第一五三章五军之战(5)
第一五三章五军之战(5)
云川部的大竹箭最先发射,这东西一次可以发射很多根竹箭,而且是呈扇面发射出去的,所以,当五十架大竹弓一起发射的时候,威力极其的惊人。
竹箭几乎是横扫过去的,带着摄人心魄的尖啸。
然而这样的打击对于那些身手灵活地白脸野人来说造成的损失并不大,虽然有一些战马被竹箭射穿,一些野人被竹箭射死,更多的野人们却可以通过在战马身上灵活地摆动来避开竹箭,也有一些强悍些的野人,直接挥动长刀劈开竹箭,继续冲锋。
云川部的木墙不算高,最多一米七八,野人们加快了马速,没准备越过这道高墙,好去屠杀后边的人。
投枪被武士们投掷出去了,很整齐,投枪与大竹箭不同,它们的飞行速度更快一些,而且更准,因为头部很重的原因,杀伤力也比竹箭大的太多了。
投枪不出意外的杀死了不少的野人,当然,杀死的战马更多,眼看着一匹匹战马倒在地上,云川的心脏多少有些痛。
这个时候,他又不能告诉武士们不要杀马,最好只杀野人,可惜办不到,在战马奔驰的时候能杀到战马已经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投枪丢过之后,就来不及射箭了,那些白脸野人似乎也知道这个道理,他们立刻放弃了各种不舒适的骑马姿态,开始进入了真正的冲锋状态。
眼看着赤陵他们将长长的竹矛从孔洞里伸出去,然后又把多余的竹矛尾部插在地上,由前边一个人负责将竹矛抗在肩膀上调整姿态,云川就知道这一波野人的进攻,云川部不可能收获到任何一匹活着的战马。
距离太近,马速太快,白脸野人们根本就没有调整的空间,于是,狂奔的战马先是撞到了竹矛上,而后,沉重的身体被竹矛贯穿,折断,最后一头撞在牛车上。
木板断裂,一些扛着木板的武士被战马的冲撞力撞飞,等这些武士们的身体落地的时候,战事已经结束了。
骑着马冲撞木板的野人以及战马都被长长的竹竿将他们定格在了战斗的终结时刻。
从马背上高高跃起挥舞着武器准备杀入人群的野人,同样落在密密麻麻的竹竿上,被串在上面,再也无力杀人。
睚眦他们早就把准备好的草球丢了出去,于是,云川部战斗的地方迅速被烟雾笼罩,再加上天空中不时地有雪花落下来,后边的白脸野人甚至不知道他的同伴们此时的战况如何了。
等草球燃烧殆尽的时候,云川部的军阵前再一次恢复了平静,短短的时间里,被血染红的草地,插满战马以及野人尸体的竹竿,甚至是那些破碎的牛车都消失不见了。
雪慢慢的下着,那些前去冲击云川部军阵的白脸野人们连人带马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牛车上的木板继续矗立着,云川部的武士们继续守在木板后边,大竹弓依旧不紧不慢的向远处的白脸野人骑兵投射着竹箭……
云川低头瞅着一匹白色的战马,这匹战马还活着,不过,云川还是希望它快点死掉,因为它优美的长脖子上插着半截胳膊粗的竹竿,它的肚子上,也插着一根同样粗细的竹竿,而且竹竿已经在它体内断裂了,估计,它的肚子里已经一团糟了。
这是一个美丽的生灵,也是一个骄傲的生灵,即便是快要死了,它的四肢依旧在不断的踢腾着,想要站起来,它只要努力一次,血就会从创口处大量的涌出来,就这样,它还是想要站起来,最后没办法,云川让女咆帮它结束了痛苦。
插在竹竿上的白脸野人很多也没有死,他们抱着竹竿哀嚎,求饶,嘶喊,云川一一看过去,伤势最轻的一个也被竹竿捅穿了腹部,只要不把竹竿拔出来,他还能活一会,如果把竹竿拔出来,他立刻就会死。
云川部的武士们可不管他能不能继续活着,这是一根完整的竹竿,他们还要用呢,武士粗暴的拔出了竹竿,那个白脸野人瞅着自己肚子上的大洞,立刻就昏厥了过去,不一会,他的内脏就缓缓地顺着大洞流淌了出来,最后跟大地冻结在一起。
没有获得一匹活着的战马,失望的云川只好把注意力放在战场上,云川部这边诡异的安静着,而神农部这边已经打成了一锅粥,几十个巨人正在与骑兵周旋,不时的又骑兵的脑袋被青铜锤子敲碎,不时地也有巨人被骑兵用绳子套住巨人,几匹马一起发力将巨人拖倒,然后,就有骑兵纵马踩踏……
看的出来,临魁的目的就是要让巨人们缠住骑兵,他自己带着将近三千个武士,一窝蜂的向野人的老巢扑击了过去,将巨人以及骑兵们丢在后边。
云川不明白临魁为什么不留下来指挥巨人们作战,要知道巨人们虽然很强大,可是,要他们学会跟同伴相互协作杀敌是一个非常难的事情,独自作战得巨人们,遇到会协同作战的骑兵,这对巨人来说非常的残忍。
即便是云川部的巨人们,也只能组成五人一队的小队伍,在这个小队伍中,他们五个人吃住都在一起,五个人的协同作战已经被日常生活所浸透,已经变成了本能。
即便是有夸父指挥,这些小队伍也只知道按照夸父指引的方向作战,想要有更大规模的配合,这还在不断地训练中。
眼看着巨人们一个个摔倒在地上,被白脸野人的骑兵踩踏而过,云川的心都快要滴血了,很快他就醒悟过来了,死掉的不是他家的巨人,而是临魁家的巨人。
云川部战鼓再起,武士们推着牛车继续向白脸野人们的老巢逼进,逼迫的白脸野人们不得不再次派出骑兵前来阻拦,包括正在蹂躏巨人们的那帮骑兵。
由于来的是两股骑兵,云川部的车队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弧形,安排好阵势等待两股骑兵的进攻。
在这中间,大竹弓不紧不慢的向外漫射竹箭,为赤陵,睚眦争取布置战线的时间,睚眦,赤陵还要不停地根据两股野人进攻的方向改变牛车防御的方向,云川留在战阵中间,不断地查看睚眦,赤陵他们调度的是否准确,所以,大家都非常的忙碌。
骑兵在兜里几个圈子之后,终于发现不论他们从哪一个方向进攻都会遇到牛车,所以,骑兵与牛车再次发生了碰撞。
白脸野人们很聪明,当第一匹马背竹竿刺穿之后,第二匹马并没有选择别的竹竿去碰撞,而是沿着第一匹撞击的位置又开始了撞击。
这就很聪明了,牛车也不过是木头制造的,在经历了几次剧烈的撞击之后,终于撞开了一条豁口。
云川欣慰的看到睚眦跟赤陵两人第一时间堵在缺口处,以自己强大的臂力不断地投掷出短矛,洞穿了冲杀进来骑兵身体,以两人不疾不徐的投掷短矛的方式,云川不觉得野人们可以洞穿车阵。
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因为距离很近,睚眦,赤陵两人击杀的都是骑兵,而不是战马。
不过,伤亡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那些白脸骑兵们投掷出来的青铜斧头真是又准又狠,即便武士们身上有皮甲,依旧被青铜战斧洞穿,更有甚者,将战斧投掷在云川部武士的脸上,力道很大,脑袋几乎都被劈开了。
竹箭,狼牙箭,短矛,战斧,石块,铁球开始在战场上肆虐,直到更多的白脸骑兵们失去了战马落在地上,才各自拿起武器厮杀起来。
甲胄的作用非常的明显,青铜武器与钢铁武器之间的差别也很快就显现出来了。
野人们的青铜长刀切削在武士们身体上的时候,大多数都能被甲胄挡住,而钢铁武器切削在野人身上的时候,就很容易造成极大的伤害。
每当青铜长刀,长剑跟钢铁制成的刀具碰撞的时候,云川的耳朵就会不由自主的动弹一下,因为,这种声音太明显了,每多碰撞几次,青铜武器就会被斩断,接着,准能听见一声白脸野人的惨叫声。
战场上发生的一切事情似乎都跟云川没有关系,只要有野人的骑兵冲进来,一定会有一个或者两个武士挺身挡住,他们会拉开绊马索,火丢出一根绳子连接两个石块的捆马索将战马的腿缠住,然后再利用人多的优势将落马的骑兵杀死。
云川在看那些没有了主人的战马,这些战马除过脑袋上绑了一条可以控制方向的绳子之外,就再无其它马具,野人们强壮的双腿与战马肚皮的剧烈摩擦,早就把战马肚子两边的毛磨得差不多掉光了。
云川还发现,只要野人用腿夹着战马肚子,战马就会狂奔,如果没有两条腿虐待战马肚皮,战马就会自动停下来,在雪地上寻找吃的。
云川见过的野马一个个显得极为健壮,可惜,这些白脸野人骑的马普遍有些瘦骨嶙峋的模样。
当初在云川部缴获的那些战马也是如此,云川还以为去云川部的骑兵都是老弱病残,现在看来不是这样的,野人们只给战马喂食野草,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大部分的战马肚皮下边都垂着一个鼓鼓的奶房,看样子,野人们不仅仅没有好好地饲养这些战马,还经常偷偷地喝它们的奶水。
在这种环境下,战马要是饲养的强壮才是怪事情。
女咆挥动盾牌替云川挡掉了一支狼牙箭,云川这才回过头去观察战场,此时,战场上的厮杀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云川部的牛车已经成开始的横线,变成了弧形,现在更是变成了一个不怎么规则的圆形。
四面八方都是白脸野人在攻击,这里已经看不到多少骑着马的白脸野人了,看样子,他们也发现用骑兵来攻击云川部是一件很不划算的事情,所以改成了步兵进攻。
牛车木板上有很多的洞,这些洞里总会有毒蛇一般的竹竿猛地捅出去,由于野人们实在是太多,每一次总会有一些收获。
只有在野人太靠近牛车的时候,或许是睚眦,或许是赤陵,两人就会带领一队武士离开车阵,在车阵的保护下清理那些开始攀爬车阵的野人。
每一次出击回来,睚眦,赤陵身上染得血就会浓重几分,女咆数次要求用竹管把火油喷出去杀敌,都被云川给拒绝了,此时此刻,无论是睚眦,还是赤陵,都能坚持,就没必要使用这东西。
蚩尤,轩辕希望云川部吸引更多的白脸野人过来,云川就觉得要把这个目标达成,不能在喷了火油之后,就把所有的野人都给驱赶走。
而且,云川部的武士们身处战场的次数太少,有必要进行一次激烈,艰苦的实战。
所以,云川就让女咆找来一把椅子,自己坐在牛车围成的圆圈的最中心,点了一堆篝火开始烤羊腿吃。
这个烤羊腿的环境不太好,有时候会有狼牙箭飞过来,有时候会是一块鹅卵石砸在女咆举着盾牌上,还有好几次,是青铜飞斧被人丢过来,镶嵌在距离云川脚下不足三尺的范围内。
这样做的好处就在于,云川部正在作战的武士们,只要一回头就能看见正在烤羊腿吃的族长,再回头作战的时候,心中就非常的安定了,且更加的勇猛。
云川每烤好一条羊腿,就让护卫他的女武士拿给他指定的云川部猛士,猛士们接到滚烫的羊腿,三两下吃光之后,再喝一碗酒,就提着武器再一次顶到了最前边。
战争从天亮就开始了,慢慢的鏖战到了中午,云川烤好了一根羊腿,命武士送给了一个用自己身体挡住缺口,被人家砍了七八刀的猛士,就对女咆道:“差不多了,点火吧!”
女咆大喜,连忙带着女武士们举着可以喷水的竹筒,从罐子里吸满火油之后,就在其余武士们的掩护下,均匀的向外喷猛火油。
竹筒喷水喷的并不算远,也就在十米范围之内,而且猛火油被喷出去之后就会散开,水花晶莹,平日里,精卫最喜欢用这东西浇灌云川自己种植的一些花花草草。
没多久,百十罐子的猛火油就被均匀的喷洒了出去,早就杀红眼的睚眦放声大笑,然后就拉开竹弓,与赤陵等一群人,将火箭射了出去……
云川部的方向猛地腾起大团的火焰,正在作战的轩辕猛地朝云川部看过去,眼中神色复杂,一剑砍死一个白脸野人之后,对身边的大鸿道:“你继续,我去看看!”
大鸿连忙道:“族长,不用看了吧,云川部又在放火。”
轩辕道:“不弄清楚云川部大火的奥秘,我们永远都没有办法对付云川部,只有弄清楚了大火的奥秘,我们才能占据绝对优势。”
轩辕说完,就在一队武士的帮助下,硬生生的在战场上杀出来了一条血路,从正北方来到了云川部所在的南方。
一切都燃烧起来了……
就连白雪似乎也在燃烧,巨量的热气将寒冷的空气烧的扭曲起来,虽然还能看见在大火中挣扎的人形生物,可是,此时此刻,这些人形生物会变得如此的怪异,如此的虚无缥缈。
一匹浑身着火的战马从火焰中奔腾而出,随着狂奔,它身上的火焰被扯得老长,看起来真的很像一匹火焰神驹……只可惜,这样的神驹是在用最后的生命在奔跑,仅仅跑出去了不到白米就轰然倒地,随即就变成了一堆篝火。
着火的野人更多,已经没有办法分辨到底是不是白脸的,他们在火焰中翻滚,跳跃,飞奔,即便是勉强走出火圈,也跟那匹顽强的战马一般,最后倒地变成一堆篝火。
活着的野人想要拯救自己的兄弟族人,他们用尽了办法,却没能让自己兄弟族人身上的火焰熄灭。
所以,围困着云川部的野人们,终于轰然散去了,他们不顾一切的朝老巢奔跑,似乎回到家里,就能活下来。
隔着大火,轩辕甚至看到了正在悠闲吃东西的云川部武士,他们似乎认定这团火可以将他们的敌人杀的干干净净。
战场上的战斗似乎在这一刻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不仅仅是轩辕在看火,蚩尤也在看火,只有临魁依旧带着部下勇猛的向白脸野人的老巢发起攻击。
“就是这样的火烧死了我的风后氏……”轩辕觉得有些乏力,瞅着环状的火焰圈子喃喃自语。
大火在白雪中燃烧,云川抬手抹一把脸上的雨水,他觉得呼吸好像有些困难,环状的火焰虽然把攻击他的人烧死了,好像也把圈子里的空气抽的差不多了。
“以后再点火的时候啊,一定要把防火圈子的范围再扩大一些,只有这样,才能畅快的喘口气。”
满身血污的睚眦咬一口羊腿不解的道:“这是为什么呢?”
云川瞅瞅睚眦,再看看他胳膊上一道深深地伤痕就放缓语调道:“你不需要明白,只需要知道,以后放火的时候,内部预留的圈子绝对不能比现在的圈子小就成。”
“如果圈子比现在小,会有什么后果?”
“后果就是需要我给你收尸。”
“哦,那我知道了,以后放火的时候一定把圈子弄得大一点,不让族长帮我收尸。”
火焰朝里边烧没有燃烧的东西,就开始呈环形缓缓向外扩散,天上下的雪太小,还不足以阻止一场草原大火,很快,火焰就找到了突破口,顺着微风方向悄悄地向云川部的后方漫延过去。
顶着风方向的火焰,也就慢慢的变小,最终熄灭。
轩辕瞅着脚下的火焰慢慢的熄灭,长吸一口气,就提着剑扭头回去了,此时此刻,还是尽快抓到野人的妇孺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神农部仅存的三个巨人满身伤痕在草地上剧烈的喘息,如果不是云川部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吓跑了那些骑兵,这三个巨人也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轩辕在路过这三个巨人的时候,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救治的,这三个受伤的巨人慢慢的扑倒在草地上死掉了。
救治完巨人的轩辕行走的步伐越来越快,最后开始在荒原上奔跑,他的眼睛泛着红色,在抵达战场的第一时间,就勇猛无俦的杀进了战场最激烈的地方。
蚩尤同样出现在了战场最激烈的地方,不断地挥动战斧,他此刻只想用最爆烈的手段将任何阻挡在他身前的人干掉。
越是靠近白脸野人们修建的牲口围栏,他们遇到的阻力就越是强大,不仅仅有骑兵不断地冲击他们的后背,还有白脸野人在前面用命来阻拦他们前进。
火焰圈子慢慢的熄灭了,云川决定继续向前推进一下,免得那些烧焦的尸体带来的味道影响大家吃饭。
大家一边吃饭一边前进,等他们走到战场上的时候,饭已经吃完了,牛车再一次组成一个弧形圈子向战场推进。
此时,云川,轩辕,蚩尤,临魁四部的战士们已经开始接壤,终于组成了一个没有任何缝隙的圈子。
“啊——啦啦啦——啊——啦啦啦。”一个粗壮的白脸野人站在一匹马背上高声喊叫。
然后,云川就看到数千匹战马就集中起来,向云川部猛扑过来。
云川脸色大变,如果这如此庞大的马群冲过来,单薄的牛车根本就挡不住,就在他咬着牙下令放开一个口子的时候。
骑兵在粗壮野人的率领下,一头扎进了正在幸灾乐祸的临魁部军阵。
箭雨,投枪之林,大竹箭组成的防御再也不能阻挡骑兵们前进的时候,临魁,声嘶力竭的下令部下让开一条路,让这些不要命的骑兵们冲出了包围圈。
轩辕在一边看的目眦欲裂,怒吼道:“临魁啊——”
骑兵跑了,就代表战马也跑了,如果没有战马,轩辕根本就不用如此大费周折的调兵遣将,如今功亏一篑,这让抱负远大的轩辕如何能不狂怒如潮。
睚眦瞅着云川道:“族长,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见。”
云川瞅瞅暴跳如雷的轩辕,再看看面色阴沉似水的临魁,等那边的骑兵潮水彻底逃跑了之后,就对睚眦道:“我刚才要你们举竹矛,拦住那些野人。”
睚眦满意的点点头道:“看来是我听错了,我还以为族长要我们闪开呢,那样的话就太丢人了。”
云川看着再次将缺口堵住的临魁,点点头道:“确实很丢人啊。”
骑兵们冲出包围圈之后,并没有远离,不断地冲击临魁部的后方,希望能再次冲开一条血路,好让被包围的族人跑出来。
云川部迅速向前推进,朝内圈的白脸野人们挤压过去,独独将全力应付骑兵群的临魁部放在后边。
“云川,我们三部结成圈子,不可让蛮人再走掉一个。”蚩尤提着战斧砍死了一个野人,然后对云川大吼大叫。
云川再次看了一眼陷入苦战的临魁部,将牛车阵再次从圆形变成了横线,一头连接轩辕部,一头连接蚩尤部……
第一五四章五军之战(6)
第一五四章五军之战(6)
在继续作战的过程中,云川敏锐的发现,此时,负责在战场上指挥的人是蚩尤,而不是他认为的轩辕。
临魁拼命地想要带着他的族人向其余三部落的包围圈靠近,可惜,那些疯狂的白脸野人骑兵们不给他这个机会,用绝对力量对付临魁,只是分出一部分骑兵去骚扰轩辕,蚩尤两部,至于云川部,有临魁挡着,基本上没有野人骑兵过来。
白脸野人的老巢其实就是由很多层木栅栏组成的一个巨大的迷宫,这个迷宫的外围其实就是一个又一个的羊圈,牛圈,他们已经在这里放牧很久了,导致,轩辕,蚩尤,云川三部的战士们不得不踩着湿滑的牛粪作战。
武士们不得不动手拆掉这些羊圈,牛圈,然后才能继续前进,强大的武士群如同滚动的狼群,铺天盖地般的向白脸野人的老巢覆盖过去。
除过杀戮之外,几乎没有什么怜悯,好像也没有什么对错,两群想要活得更好的族群,在稀稀疏疏的白雪中厮杀!
不要分什么老人,什么女人,什么孩子,只要能动弹的都在战斗,都在厮杀。
有武器的用武器,没有武器的就用自己能找到的所有东西战斗,当石头都找不到的时候,就只能用手,用牙齿……
一大群牛从这些与其说是在战斗不如说在接受屠杀的老弱妇孺们的背后铁流一样的冲过来。
云川发现这些牛背上绑着很多的孩子,男女都有,跑在最前边的牛背上骑着很多年长的人,他们将青铜匕首插进了牛的屁股上,于是,牛群就开始发疯。
睚眦投掷出的短矛杀死了其中的一个,那个老的白脸野人就从牛背上滚落,生生的被牛蹄子踩踏成了肉泥。
与此同时,云川部的牛车,在疯牛们的冲撞下,片片散开,在被牛群踩踏之后,就成了一地的垃圾。
一个满身都是血的白脸野人艰难的从临魁部的战阵中杀出来,在牛群前边绕了一个圈子,打一声响亮的唿哨,在那些侥幸活下来的老人的控制下,疯牛群再一次朝临魁部的军阵冲了过去。
就在牛群后边,有更多的人白脸野人随着牛群冲出来,不论云川部,轩辕部,蚩尤部的武士们投掷出多少短矛,射出多少羽箭,杀死了多少人,这群人都没有停下脚步,只知道跟着牛群狂奔。
原本已经参加战斗的云川在看到一个小小的白脸野人被人的脚踩踏过后,就停下了手中的竹弓,在他的对面,轩辕也停下了竹弓,只有蚩尤还挥动着战斧在这群已经失去战斗勇气,只想逃命的野人中间制造着腥风血雨。
男人,女人,孩子的尸体很快就铺满了这条路,血才流出来,就被寒冬冻结成一片血红色的冰,而身体还没有变凉,更多的血又迅速流淌出来,将原先的血冰融化之后,接着又被冻结,最后层层叠叠的裸露在天空下,如同一朵被压扁的血红色的玫瑰。
玫瑰在道路上盛开,一片又一片,一朵又一朵,层层叠叠,如同春日里被照料的最好的花园。
轩辕不知道在想什么,又举起了竹弓,每一箭都会夺走一条生命,与此同时,云川也做了同样的选择,开始射箭了。
一张张的渔网被丢了出去,一条鱼网出去,就能捕获很多人,被渔网捕获的人,明明只要割开渔网就能逃出去,里面的人却似乎忘记了这个办法,他们紧紧地抱住了同伴,一个抱一个,一个拖一个,最后,即便是不用渔网,那些跑动的人也被摔倒的人抱住……
这让云川想起以前看到过的螃蟹篓子,原本都能跑出去的螃蟹,就因为一个拖一个,最终一个都跑不掉。
牛群冲进了临魁部的军阵,于是,临魁部彻底的被冲散了,原本预防骑兵的军阵破碎不堪,然后,那些已经疯狂的骑兵们就变得更加疯狂。
轩辕,蚩尤,云川三部再次结成了一个包围圈,这一次,包围圈很小,圈子里数千个白脸野人,在长矛,弓箭的威逼下,终于放弃了抵抗,按照蚩尤吩咐的那样,抱着双腿坐在满是冰雪的地面上,绝望而无助,等待武士们将他们全部都给绑起来。
看到蚩尤部的武士连两三岁的孩子都绑起来,云川就转过头对轩辕道:“这些人似乎是野人们放弃的人,你的目的可能达不到了。”
轩辕瞅瞅乱成一团的临魁部淡淡的道:“他们逃不掉,丢弃了所有装备的野人,在这个冬日里,他们能走多远呢?”
“你们准备衔尾追击吗?”
“不用,慢慢的跟着就是了,他们总会停下来的。”
云川点点头,指着走过来的浑身浴血的临魁对轩辕道:“你好好安慰一下他吧,挺惨的。”
轩辕冷笑一声道:“是他自己挡不住野人,怨不得别人。”
云川看一眼被绑的结结实实的野人群,就对睚眦,赤陵挥挥手,云川部的武士们立刻集结起来,缓缓地后退,直到退出战场。
临魁来到轩辕,云川身边,将血迹斑斑的青铜剑杵在地上,平视着眼前的两人平静的道:“神农部的巨人死伤殆尽,武士战损了将近一半,轩辕,云川,你们该给我一个交代才对。”
云川指指地上的野人道:“云川部就不要这些野人,也不准备参与这一次的战果分配。”
对于云川的提议,这出乎了轩辕的预料,他瞅着云川道:“我们答应给你分配了,是你不要!”
云川摇摇头道:“我知道你们接下来要做什么,这种事云川部不想做,也做不来,为了那么一些蝇头小利,赌上我云川部武士的心性,我觉得不划算。”
临魁看着云川道:“你到现在了,还这么无耻吗?”
云川平静的道:“把泄怒的机会留给你不好吗?把战利品多给你分一点不好吗?
云川部之所以前来参加这场战争,完全是因为驱逐异族人是我们必须要做的事情,至于那些马,那些奴隶,说真的,云川部不在乎,如果你觉得我在这里很碍眼,我可以马上离开。”
不知什么时候蚩尤也过来了,他好像在听其余三人说话,又好像在看快要消失在地平线上的白脸野人们,直到云川说准备离开的时候才道。
“战争没有结束,你不能走。”
云川点点头就回到自己的部族里去了,对于他来说,这场战争确实已经打完了。
这样的一场战争没有什么亮点可言,也没有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本质上就是四个部族联合消灭了一个入侵的北方蛮族。
这种战争不会是第一次,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随着大河上游部落越来越富裕,越来越先进之后,不光是北方的蛮族,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蛮族都会来碰碰运气的。
一天一夜没有好好休息的云川部武士,此时除过留下来监视四周的武士们,其余的武士们都缩在厚厚的裘皮里呼呼大睡。
云川也觉得非常困倦,才睡了一会,就被沉重的鼓声惊醒,起来一看,才发现已经跑远的野人骑兵不知何时又回来了,这一次,他们正围绕着四个部落的营地,寻找突破口,可能想为自己的族人复仇。
刚入冬的第一场雪一般不会下的太大,不过,因为一直没有停止的原因,大地已经变成了一片白色。
那些头戴兽皮帽,身穿兽皮衣,脚蹬兽皮鞋,骑着光背战马的白脸野人身上传递过来的杀气很重。
就在今天的战争中,这些野人可能失去了一部分亲人,或者失去了全部的亲人,现在,他们只想着复仇。
就在云川下令全军戒备的功夫,悠长,低沉的号角声从地平线的位置响起,一匹孤零零的战马驮着一个骑兵站在那里用力的吹着号角。
号角声很急促,一声接着一声,就像是在急促的召唤那些准备前来送死的骑兵。
已经做好攻击准备的野人骑兵们,发出一阵狼嚎一般的叫声,就调转马头,头都不回的朝地平线奔驰而去。
看样子,他们已经死心了。
云川本来想去找轩辕,蚩尤,临魁再谈论一下回归的事情,想了想,觉得还是留下来比较好,也算是有始有终。
惨败让白脸野人变得精明起来,他们的骚扰开始没完没了,从白天到夜晚,这些人跟受到伤害的狼群一样,只要有机会就会扑上来撕咬几口。
因为没有战马,不论是轩辕,蚩尤,神农,还是云川部,对于白脸野人的这种袭扰,几乎没有太好的办法应付。
经历了牛群践踏之后,云川部的牛车已经很不完整了,所以,云川在歇息的时候不得不将剩余的牛车分段排开,中间再用人手填充,总算是组成了一个比较完整的阵地。
白脸野人老巢上的木头全部被蚩尤给拿走了,天亮的时候云川终于知道了这些木头的作用……
每根木头上都插着一个人……男女老少都有,这些尸体排列的非常整齐,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艺术品。
最可怕的是,蚩尤还在最外围的木头桩子上插上了活人……那些活人也快死了,他们的呻吟声随着北风隐约传到云川部的位置的时候,云川就在部族中组织了盛大的酒宴。
胜利者就是胜利者,该有的庆祝一定要有,胜利了却没有庆祝,没有犒赏,这会让族人以为自己奋勇战斗没有任何意义。
死去的武士放在夜外冻硬之后,再用麻布紧紧地包裹起来,最后是要带回云川部安葬的。
受伤的武士被照顾的很好,就是总有一些不长眼的,总是想占女武士的便宜,被女武士们欺负的惨叫连天。
能喝酒,能吃饭的就不算受伤,所以,云川部的营地很热闹,歌舞声不绝于耳。
临魁嗅着云川部那边传来的酒肉香味,已经沉默很久很久了,他的部族营地跟他本人一样死气沉沉的。
四个部落中,就他的部落武士损失过半。
在他的身后,一个**着的白脸女野人仰面朝天的躺在羊皮上,洁白的皮肤上满是淤青与伤口,饱满的胸膛上更是血迹斑斑,从她头部不自然的扭曲程度来看,她已经死掉了。
这样的场景在临魁所部并不只有一处,这一次临魁问轩辕跟蚩尤要来了很多的女野人,他损失惨重的部族需要一场狂欢,来弥补已经没剩下多少的士气。
光着上身的临魁再次朝灯火通明的云川部营地看了一眼,就对护卫道:“再给我带来一个女人!”
护卫们熟练地把那个已经死掉的女人抬走,交给正在往木棒上插尸体的蚩尤部武士,然后又在俘虏群中拖出来一个看起来不错的女人,就给临魁送去了。
蚩尤抓了一把雪搓掉手上的血渍,对坐在篝火边上喝酒的轩辕道:“云川,临魁都没有接受我的邀请,一个说要为部下庆功,一个说要安慰部下,总之,都不愿意来。”
轩辕道:“女魃在固守山口,蛮人没机会离开。”
蚩尤道:“只是这样作战方式不符合我们的利益,那些野人已经明白了我们的意图,从今天作战的结果来看,他们会杀马!
而你提出的用俘虏交换战马的建议,蛮人们根本就不接受,前来作战的骑兵们,他们只想痛痛快快的战死,如果能在临死前,带走我们一条或者几条人命,就是他们最希望的事情。”
“我们收获了很多马驹子!这些马驹子过上两年就会变成合格的战马,算起来我们并不算吃亏。”
蚩尤喝了一口酒之后,抹一把胡须上的酒渍道:“我现在就担心这些蛮人们最终变成一个个小的部落,继而在这里生根发芽,那样的话可就麻烦了。”
轩辕摇摇头道:“逃出去的只有骑兵跟大一些孩子,失去了女人的部族是没办法繁衍的,只要我们继续压迫,那些逃走的人迟早都会回头跟我们死战的。
明天,杀死更多的人,再看看能不能吸引骑兵们过来。”
蚩尤叹口气道:“但愿如此。”
天再一次亮起来之后,小雪停止了,云川部却不得不将营地向远处搬迁,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蚩尤已经把营地弄成了魔域,那些被插到木棒上的白脸野人发出的惨叫声,直冲九霄,这里已经没办法待了,再待下去,不说别人能不能受得了,云川自己就没法接受。
云川部的营地远离了其余三部族的营地,自然而然的就成了白脸野人重点袭击的对象。
每当野人骑兵们开始袭击云川部营地的时候,轩辕,蚩尤,临魁就会带着人悄悄地从外围包围过来……几次三番之后,白脸野人们也就发现了这个陷阱,基本上就不肯来了。
此时,四个部族缴获的战马已经达到了五百匹之多,于是,轩辕部,蚩尤部,神农部,云川部也就出现了一些骑兵……不骑马的人。
睚眦骑在一匹光背战马上挥舞着长刀跟白脸野人杀的难解难分,不是说那个野人的战力跟睚眦一样强大,而是睚眦需要把大部分的精力用在如何控制光背战马上,即便是这样,睚眦还是凭借手中的钢铁武器以及身上的铁甲,将那个白脸骑兵给一刀砍死了。
轩辕,蚩尤看到这一幕极为兴奋,部落中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在马上战胜蛮人的武士。
只有临魁冷笑着对轩辕跟蚩尤道:“他们部落中养马时间很早,出现这样的战士不足为奇。”
轩辕笑眯眯的瞅着在荒原上追逐野人的睚眦摇着头道:“早两年养马,还是晚两年养马,区别不大。”
临魁大笑道:“你终于放弃了你的火畜!”
轩辕面不改色的道:“把火畜称之为马也不错。”
临魁又对蚩尤道:“既然我们迟早要把这些俘虏全部杀光,为何不交给我来做呢?”
蚩尤道:“能跟换来战马就可以带走,”
临魁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轩辕道:“让临魁带着他的人离我们远一些吧。”
蚩尤道:“没有用吧,这几天云川部充当诱饵,我们有了一些收获,再用临魁当诱饵,估计没什么效果。”
轩辕笑着对蚩尤道:“隶首送来了消息,刑天正在攻伐神农部!”
蚩尤皱眉道:“没有攻伐云川部吗?”
轩辕叹口气道:“刑天抵达了常羊山城,被三枝很大的羽箭差点杀死,听隶首说,那三枝巨大的羽箭非常的可怕,如果不是刑天当时站在地上,加上他矮小的身材的缘故,一定会被那三枝羽箭撕碎的,即便是刑天逃了一命,其中一枝羽箭几乎贯穿了三个人的身体,最后还有余力将这三个人钉在地上。
也就是说,在常羊山城,靠近城墙两百步之内的人没有一个人是安全的。
刑天的青铜盔被一根羽箭洞穿,只要那根羽箭再低一点,刑天已经成一具尸体了。
在这种状况下,刑天连犹豫一下的想法都没有了,带着人第一时间逃离了常羊山城。
隶首在刑天过大平川的时候,突袭了刑天,刑天击退了隶首的伏击,就径直去了神农部。
冬天已经来了,刑天所部没有粮食,没有御寒的东西,甚至连一个地盘都没有,不去神农部劫掠一番,他又能去哪里呢?”
蚩尤捏着拳头道:“你是说刑天已经跟白脸野人混在一起了?”
轩辕叹口气道:“这才是我担心的原因,一旦刑天跟这里的蛮人合流,以后再想对付刑天,那就太难了。
隶首在大平川袭击刑天的时候,曾经邀约云川部的夸父一起出动,结果,夸父没有理会隶首的邀约,如果在大平川之战上有夸父以及他的铁甲帮助,隶首是有机会把刑天的人头留在大平川的。”
蚩尤想了一下道:“你准备把这个消息告诉临魁?”
轩辕又叹口气道:“应该是你去告诉临魁,这个消息从我的嘴里说出来,临魁不会相信的。”
蚩尤点点头道:“好,我去告诉临魁,同时答应把剩下的俘虏都交给他。
然后,你去告诉云川我们三部一起跟在临魁后边,只要蛮族开始围攻临魁了,我们就趁机包围过去,轩辕,荒原太过平坦,对我们非常的不利,我们还要想办法让临魁带着俘虏进入一个队伍们很有利的环境里去。”
轩辕笑道:“这个地方已经是这片荒原的中心,我们应该算好临魁的行军速度,以及野人骑马追赶的时间,至少,要让临魁抵达荒原边缘的灌木丛才对,那里灌木丛生,蛮人们再想骑着马轻易地从我们眼前溜走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蚩尤大笑一声就起身去找临魁了,而轩辕则在沉思了片刻之后,就带着大鸿去了云川部。
云川部很热闹,休息了很长时间的武士们终于不再疲惫,在寒冷的日子里吃过一顿饱饭之后,自然要找一些乐子自我娱乐一下。
云川部的火圈舞蹈很有名,就是一群男男女女手拉着手围着火堆又蹦又跳摇头晃脑的,云川不明白乐趣点在哪里,不过,族人们好像非常的喜欢,他自然也就喜欢了。
轩辕来的时候云川已经喝了不少的酒,看起来有了一些醉意,笑眯眯的欢迎轩辕的到来,还主动邀请轩辕喝酒,吃肉。
轩辕看着云川部牛车附近拴着的战马笑道:“这一次,就属你拿到的成年战马最多。”
云川打了一个酒嗝道:“这说明我云川部作战最得力。”
轩辕接过酒杯喝了一口酒道:“说明你云川部作战的时候最聪明。”
云川大笑道:“这一点云川部还真得不甘人后。”
轩辕又吃了一口烤肉,然后道:“神农部这就要完蛋了,你对神农部的阪泉城有想法吗?”
云川睁大了醉眼惺忪的眼睛奇怪的道:“临魁是我们的朋友啊!”
轩辕笑道:“这个朋友现在比较衰弱,不配再当我们的朋友。”
云川又道:“云川部从不侵占朋友的土地,以前是这样。以后也会是这样。”
“假如这样的话,你云川部以后如何变得强大呢?”
“强大?为什么一定要强大呢?我只需要拥有保护我族人的力量即可,最近几天你也看到了,我不喜欢杀戮,对于野蛮人我都不忍心杀戮,更不要说跟我们长得一模一样的神农部族人了。
轩辕,我喜欢看到族人获得丰收之后的笑脸,喜欢听到新生儿的第一声哭声,我还喜欢参加族人的成亲时候的酒宴,就像目前一样,也喜欢看族人歌舞,饮酒,吃肉。”
“所以,阪泉城你不想要是吧?”
云川正要点头的时候,坐在他身边的睚眦却大声道:“族长,我很喜欢阪泉之地!”
云川随手一鞭子抽在睚眦的脑袋上,怒斥道:“族长们说话,那里有你这种小孩子说话的余地?快快滚开!”
轩辕诧异的瞅着被云川一鞭子抽的皮开肉绽的睚眦,片刻之后就笑了,朝云川举起酒杯道:“我少年之时就是这样的心性,不见得是坏事!”
第一五五章五军之战(终章)
第一五五章五军之战(终章)
轩辕走后,云川的醉意也就没有了,只是对睚眦还是没有什么好脸色,尽管这家伙的大半个脸都被青铜面具所遮盖,云川还是能想到,这家伙在说“族长,我很喜欢阪泉之地!”这句话的时候,要多浮夸,就有多浮夸!
他能看的出睚眦有表演成分,那么,轩辕当然也看出来了。
云川确实不想要阪泉之地,因为那里太远了,从常羊山城走过去至少有三百里的距离。
如果云川要了,阪泉城就成了云川部的一处飞地,就像力牧原对于轩辕部一样。
飞地从来都不好管理,与其是这样,还不如培养一个亲近的藩属部族,而睚眦毫无意外就是最好的人选。
精卫是神农部的贵人,这一点连临魁都不反对,睚眦是精卫的小跟班,原本就出自神农部,这一点临魁也是承认的。
有了以上两点原因,睚眦不可能成为下一任的神农,但是,他绝对有资格成为神农部下属的一个部族的首领。
临魁之所以对云川充满了愤恨之意,跟云川一直孜孜以求的想要给睚眦从神农部切出一块出来有很大的原因。
睚眦也觉得自己好像把事情给搞砸了,懦懦的跟在云川身后,不敢离开,只希望族长还能想一些好办法弥补他的失误。
“人蠢就要多读书!这句我跟你说过没有?”
“说过,说过,就是我在读书的时候总是没原因的睡着……”
“你当时要是一句话不说,光是在我跟前磕头,我自然会有办法把话题引到阪泉城,结果,你直接说你想要阪泉城,这不是明着告诉轩辕,这是我的主意吗?
轩辕是什么人?黏上毛比猴子还要精明,趴下来就是一头狡猾的老狐狸,你倒好,给人家把事情说的清楚明了,真是该死啊。”
云川很生气,背着手在营地里一边走一边教训睚眦,睚眦则耷拉着脑袋同样背着手一边走一边挨骂。
“事已至此,也就这样了,这一次,弄垮神农部,让神农部彻底的四分五裂了,我们才有机会拿下阪泉城。
只是,因为你那句部不知所谓的屁话,我们付出的代价将要高出很多,以后都要你的阪泉部落来偿还。”
睚眦快速的绕到云川前边若有所思的道:“族长,这么说,你们这一次来攻击白脸野人的目的,最终就是分裂神农部?”
云川笑着点点头道:“全盛时期的神农部号称是万族之王,轩辕部之前的有熊氏也是神农部的羁縻部落,蚩尤部之前的九黎族更是神农部下属的一个小部族演化而来的,就算是咱们云川部,也是诞生在原先神农部的地域范围之内。
现如今,也就是临魁不成,才会让神农部显得很虚弱,如果让轩辕成了神农部的神农,你看着,别的部落根本就没有任何兴起的机会。
所以呢,趁着神农部衰弱,轩辕,蚩尤就想着分裂神农部,所以呢,你就在神农部看到了很多很多的奇观。
神农的小老婆背叛,大老婆被杀,儿子被杀,部将叛乱,几个部族与他貌合神离,不论临魁干什么事情大部分都会以失败告终,继而彰显临魁的无能……
这么多的事情,你不会以为都是我们干的吧?
在这个过程中,嫘,轩辕,蚩尤,都起了很大的作用,风伯是轩辕的人,雨师是蚩尤的人,当然,现在这个方苗部的老族长长阳是我们的人。”
睚眦惊恐的瞅着自家族长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云川白了睚眦一眼道:“精卫邀请各个部族的女人来族里吃饭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在这中间,我最佩服的还是轩辕,哪怕在发生丢失了力牧原,仓颉战死这么严重的事情,他还在坚定不移的按照原计划在走。
这一次,白脸野人来袭,与刑天被驱逐回大河上游这两件事,正好给了轩辕一个天大的机会。
现在……不过是以往计划的继续而已。”
当天晚上,睚眦进行了人生中第一次长时间的思考!
他一直在问自己到底有没有能力成为一个部落的酋长,想要得到答案很难,非常难,直到天亮他都没有得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要是以前问自己这个问题,睚眦觉得不用问,自己已经为当一个酋长准备了很长时间,为此,他也觉得自己为了成为酋长学会了很多东西,比如作战,比如指挥作战,比如种植粮食,比如打铁,比如蓄养牲口,他甚至不厌其烦的学过一些简单的医疗方法。
他一度认为没人能比自己准备的更好了,即便是有,那个人也一定是自己的朋友——赤陵。
他现在非常的不确定,因为他发现,族长以前对他实在是太好了,甚至舍不得将他放到任何一个危险的环境里面去,而族长又是伟大的,即便是面对轩辕,蚩尤,临魁,刑天这么多的坏蛋,也能应付的游刃有余,并且把族人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
所以,他又觉得自己距离一个合格的族长还有非常非常多的路要走。
天亮的时候,蚩尤来了。
他跟云川坐在一起喝早茶,吃早饭,阿吉乖巧的随在蚩尤的身边,这一次,没有受到美食的诱惑,显得极为乖巧。
“阿吉瘦了。”云川把一块烤的焦黄的面饼放在阿吉的嘴巴跟前。
蚩尤抚摸一把阿吉的大脑袋,阿吉这才愉快的抱着饼子啃,毕竟,上面还涂抹了厚厚的一层蜂蜜呢。
“阿吉已经学会了如何控制自己吃饭的**。”
“熊猫贪吃,这是天性,你刻意的约束它,就像是阻断了河流,河流里的水只会越积越多,等到河水漫过堤坝的时候,那样的场景你见过,我就不多说了。”
蚩尤笑道:“阿吉已经老了,我想它会坚持到闭上眼睛的那一刻。”
云川微微叹息一声,就给蚩尤倒了一杯茶,蚩尤很喜欢在清冷的早晨喝一杯热茶,这让他全身都舒泰。
“昨天半夜时候,临魁偷走了我们捕获的白脸野人,押送着他们快速的回自己的部落去了。”
云川喝下去一口茶水淡漠的道:“押送跟快速这两个名词是相反的,有了那么多的白脸野人,他们就没办法快速的回去。”
“临魁认为可以。”
听蚩尤这样说,云川就起身爬上了族人们竖起来的一根高大柱子上四处眺望,片刻时间他就下来了,对依旧烤火吃饭的蚩尤道:“我们附近的白脸野人全部消失了。
你什么时候走?”
蚩尤把碗里的小米粥喝光,笑着道:“等天气再暖和一些就带着部下们回归,说起来,这个时候,我的一个孩子应该降生了,该是回去看看的时候了。”
云川道:“如果,你这个时候立刻赶到荒原,还有机会捕捉到非常多的黄羊以及驴子。”
蚩尤道:“我获得了不少的马驹子。”
云川摇摇头道:“马这个东西其实是一个部族的负担,驴子,牛,这种东西才是部族的财富。
蚩尤,只有部族财富增加到了一定程度,你才能豢养的起多少马,这中间是有一个度的,超过这个度,战马对部族来说就是负担而不是财富,千万不要等到马嘴里吃着你族人吃的食物的时候才感到后悔,到时候,会有很严重的事情发生。”
蚩尤哈哈笑道:“蚩尤部跟你云川部不同,我不是按照部族的财力来培养战马的,我越过了你的那种想法,直接以奴隶的多少来控制战马数量的,就现在而言,我有非常多的奴隶,且源源不断的还会有,所以,我的战马也会有很多。”
云川点点头道:“也是,我用财物喂马,你用人命喂马,其实都是一样的结果。
蚩尤,快点让你的部族人富裕起来,尽量的积攒更多的财富,唯有如此,你才不会在接下来的三国时代里落在下风。”
“你开始担忧强大的轩辕部了吗?我从轩辕那里也听到了他担忧强大的云川部的声音,那么,就没有人担心突然出现的强大的蚩尤部吗?还是说你们认为蚩尤部无足轻重?”
云川直言不讳的道:“你们部落太穷了。”
蚩尤哈哈大笑道:“富裕的人就会失去了拼命的决心,当一个不敢拼命地富裕人,遇到一个敢于拼命地穷鬼,云川,你觉得谁会取胜呢?那个时候,富裕人的财富将会属于穷鬼。”
云川摇摇头道:“有一点你遗漏了,富裕的人确实没有必死之心,不过,因为富裕,他们身上有甲胄,因为富裕,他们会装备最好的武器,也是因为富裕的缘故,他们会开发更多的杀人武器。
到了那个时候,富裕的人不用跟穷鬼拼命,他们只需站在远处开动机关,就能轻易地杀死无数个穷鬼。
蚩尤,以后决定一场战争胜负的将不单单是强悍的武力,以及必死的决心,还要加上严密的组织,缜密的计算,强悍的武器,以及财物的多寡。
如果你蚩尤部没有变得富裕,那么,在战争还没有开始之前,你就已经落在了下风。”
“比如你云川部的那场火,比如你云川部在城头就差点一箭将刑天杀死的能力?”
云川点点头道:“此次作战,云川部不甘人后,战果斐然,但是我部仅仅战死了十一个武士,而你蚩尤部战果与我相当,但是,你战死了……多少个?”
蚩尤咬着牙道:“四百二十五个!”
云川又道:“我部族人口至今已经超过了两万人,也就是说,你蚩尤部需要人口三十万以上,才能与我族的实力持平。”
“轩辕部如今的人口也不过十五万!你完全可以攻打轩辕部,最终让大河上游的部族都归并与你云川部。”
云川笑道:“云川部不喜欢侵占,攻伐,我是说如果有人想要攻占常羊山城,就需要这么多的人手。”
蚩尤丢下手上的茶杯站起身道:“走了,跟你说话,总是让人非常的生气。”
云川耸耸肩膀道:“没办法,穷人跟富人谈话的时候总是会感到憋气,生气的,尤其是在富人故意夸耀的时候,这也是自然规律,无法改变。”
阿吉吃完了白饼,女武士给饼子上涂抹了太多的蜂蜜,很多蜂蜜就黏在了阿吉肥厚的手掌上,所以,它一直在愉快的舔舐爪子上的蜂蜜。
蚩尤想要骑着它走路的时候,熊猫阿吉却人立而起,跟在蚩尤背后,一边蹒跚的走路,一边疯狂的舔舐手掌。
临魁现在变得有些愚蠢了,或许这种愚蠢都是被事实所迫,他当然知道带走俘虏会引来白脸野人骑兵们追击的。
可是,他觉得只要自己手中掌握着俘虏,就有了跟白脸野人谈交换的条件,比如,用俘虏换取战马!
他还想在最快的时间里走最多的路,最好能抵达一处可以限制骑兵行动的地域,这样才能进行一场比较安稳的交换。
却不知,他的想法正是轩辕,蚩尤他们安排好的,此时此刻,贪婪,已经遮蔽了他的双眼。
轩辕,蚩尤两部不动弹,云川部自然不会动弹的,直到两天后,轩辕,蚩尤两部开始回归大河上游了,云川部也就跟着收拾东西,与其余两部呈品字形缓缓回归。
睚眦似乎在这几天的时间里就张大了,小的时候,他脸上的半边睚眦青铜面具加上他半边稚嫩的脸,让他的模样多少看起来有些可爱。
现在,他张大了,圆润的小脸变成了有线条的成年人脸——比小时候更丑了,不过,也就是这份丑,让他的气质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加上那面狰狞的面具,居然变得丑帅,丑帅的,渐渐有了那么一些统领的模样。
与赤陵相比,云川呵斥,教训睚眦的次数更多,主要原因就在于赤陵成长的比睚眦要快,这跟赤陵有一个总想夺权的母亲,以及他亲眼目睹了自己的原部落是如何被轩辕灭族的。
一个水中的无敌悍将,硬是将自己这副不适合陆战的身体锻炼的可以跟睚眦这样的人作战而稍逊一筹,可见此人的心性是如何的坚忍。
在听说族长在帮助睚眦谋算阪泉城的时候,赤陵给了睚眦最热烈的祝贺。
他认为,既然睚眦已经开始了,他的事情估计已经被族长提到了议事日程上了。
族长没有骗他!
这个理念在赤陵心中变得更加坚定了。
云川他们走了一路,这一路上就看到了很多尸体,有神农部族人的,有白脸野人骑兵的,自然,更多的还是蛮人妇孺的尸体。
看到这一幕,云川不用想都知晓,临魁这一次的行动到底有多么的艰难。
广阔的平原终究还是有尽头的,在荒原的尽头,先是一层稀稀疏疏的灌木丛,再往前走,就能遇到大片大片的森林,有森林的地方,一般就会有山峦。
骑着马的传令兵,在轩辕,蚩尤,云川三部不断地来回,交流,品字形的队伍很快就连成了一条粗粗的黑线,从丘陵地带浩浩荡荡的向前方兜了过去。
看的出来,白脸野人骑兵们早就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当他们发现后路被轩辕,蚩尤,云川三部彻底堵死之后,就开始慌乱起来了。
白脸野人骑兵那边的凝聚力似乎没有云川想的那么紧密,这从四处寻找出路的骑兵们就能看的出来,东一群,西一伙的,尽管作战的时候非常勇猛,可是,太没有章法了。
“如果你此刻是白脸野人的族长,你准备怎么作战?”云川见轩辕,蚩尤两部已经开始作战了,就问睚眦。
“集中所有骑兵,从一个点突破,轩辕,蚩尤,以及我们的阵势都不够厚,只要敢于付出牺牲,就一定可以杀出一条血路出来的。”
云川点点头道:“骑兵的数量越多,冲击的力量就越大,仅仅是战马的冲撞力,就不是一般武士们所能承受的。
所以呢,你的想法是对的,就我们这样的一条平线,根本就挡不五百个骑兵的冲锋,不,我觉得有三百个就能突破。尤其是全靠战力阻挡的蚩尤部,有一百个骑兵组织起冲锋,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就能跑掉。
你以后组织骑兵作战的时候一定要主意不要把力量给分散掉,因为骑兵速度快的缘故,要把突袭,作为主要的作战方式,就是在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进行快速的打击,务必做到一击必中,而后就该远飚千里,再谋算下一次的突袭。
好了,有骑兵过来了,你去阻拦一下,最好在远处就杀死他们。”
睚眦骑着马愉快的跑了,这一次,他在马上投掷短矛,并且充分的借助了战马的力量,短矛被他投掷的又狠又准,一个白脸骑兵被短矛投中,下一刻就从马背上掉了下来。
云川瞅瞅蠢蠢欲动的赤陵道:“你以后也要多练习骑马,甚至要比睚眦训练的更加勤快,你的脚不适合走路,现在,有了战马之后呢就不同了,你可以让战马成为你的双脚,让它驮着你纵横天下!”
赤陵最喜欢听族长鼓励他的话,这一次又听到了这种直抒胸臆的话,就觉得身体里的血都要沸腾起来了。
让女咆保护好族长,他就带着一捆投枪去了最前边,双手如飞,一根根投枪就被他闪电般的投掷了出去,将靠近云川部防线且犹豫不定的骑兵杀的人仰马翻。
云川指着那些刚刚被赤陵一连串的投枪杀死的白脸野人,就对女咆道:“犹豫是最要命的东西,尤其是在战场上,思前顾后的总是死的最快,这个时候啊,一个错误的指令也比犹豫不定的作战效果要好的多。
你以后作战的时候啊,如果确定自己一定要战,那就要战斗的一往无前,直到胜利到来为止。
如果你不确定自己要不要战斗的时候,那就要迅速的脱离战场,一定要用最短的时间跑的远远地才成。”
女咆听了连连点头,觉得族长的话说的实在是太有道理了。
云川得意的擦拭一下嘴角的白沫子,这世上最爽快的事情莫过于纸上谈兵了。
此时此刻,他可以口沫横飞的谈论,至于实践——这事还是交给睚眦,赤陵,女咆他们比较好。
这种事一定会因为他们的实践,最后也一定会总结出一套真正适合作战的道理出来,而云川说的这些话,后世人听起来自然是屁用不顶的废话,会说这些话都是车轱辘话,对于作战没有半点帮助!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当蛮荒世界第一次出现兵法这个概念的时候,就代表着这个世界已经从一个很低的维度上升了一层!!!
鬼谷子自己为何不统兵打仗呢?
最大的原因就跟云川现在所处的环境极度相似——他们两人的共通之处就在于——只会说!
战斗进行的极为激烈,云川也评论的口干舌燥,好在云川部这边的武士都是职业武士,就投枪,射箭这两门本事总体上要强于轩辕部的农夫,与蚩尤部的猎人。
加上云川部还有一些牛车可以充当防御工事,所以,直到现在,云川部的防线依旧牢牢地矗立在原地,倒是轩辕部的防线遇到了几百个骑兵们发起的集体冲锋,顷刻间就崩塌了。
轩辕部的防线崩塌了,蚩尤部的防线也跟着崩塌了,又有一伙骑兵看到了集团冲锋的好处,照样做了之后,蚩尤部的防线也就被冲破了。
两处防线被冲破之后,柿子捡软的捏这种本事,野人也有,剩余的骑兵们也就如法施为,不长时间后,就跑的干干净净。
这也预示着轩辕,蚩尤想要把白脸野人一口吞掉的计划——流产了。
云川目送白脸野人离开,再看看远处同样眺望白脸野人的轩辕跟蚩尤两个,就对睚眦道:“收拢回来吧。”
睚眦吹响了号角,云川部摊开的战线,就慢慢的缩回来,再一次组成了一个圆阵。
这一次很好,圆阵组织的比较大,不像上一回组成的圆阵在点火后,有窒息的危险。
白脸野人跑了,跑了,也关系不大,荒原上的冬天会把他们的力量进一步削弱的。
云川在意的是临魁,也不知道这家伙的心腹手下有没有遭受到了他预料中的巨大战损!
第一五六章云川部的羁縻部落
第一五六章云川部的羁縻部落
在一片道路崎岖且满是乱石跟灌木的地方,云川看到了一个惨烈至极的战场。
几乎被血浸透的临魁就坐在尸体堆里,膝盖上横着一柄青铜剑,在他身后,还有围坐着一群神农氏族人,他们的数量不多,可能连一百个人都不到,模样比临魁还要凄惨,不过,他们的目光却很可怕,尤其是看蚩尤的目光最为凶暴。
云川把目光从临魁身上抽离,瞅向一个不大的小山沟,这个山沟几乎被尸体填满了,基本上都是妇孺的尸体。
一个圆脸蛋,蓝眼睛的小姑娘死的很恬静,就像睡着一般,如果不是脸蛋上有结冰的泪珠,云川会真的以为她睡着了。
这个结果没有出乎云川的预料,临魁享用妇孺换取战马,并且想用妇孺拖慢骑兵速度的计谋失败了。
白脸野人们放弃了拯救妇孺的举动,他们将所有的不满,羞愧,以及仇恨发泄在了临魁部的身上。
“你们杀光了蛮人骑兵是吗?”临魁张开满是血痂的嘴巴想要努力的挤出一丝笑意,最终,这一丝笑意比哭还要难看。
云川摇摇头道:“没有,他们跑了大半!”
临魁冲着轩辕道:“你也看到了,我神农部损失惨重,我想把这里的马都带走,几位不会有意见吧?”
轩辕冷漠的道:“可以,你应该早点回去,说不定还有机会与刑天继续作战。”
蚩尤跨出一步,被轩辕给拦住了,蚩尤看看四周围上来的各族武士,也就停下了脚步,双手杵着战斧闭目沉思。
临魁脸上自始至终都带着那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招呼部下骑上马,就下了这个半坡,缓缓地向南走了。
就在轩辕把头转过来看向云川的时候,云川立刻摇头道:“追杀临魁不在云川部的计划之内。”
轩辕有些生气又把目光转向蚩尤,蚩尤道:“刚才我要杀,你不让杀,我也不会在路上截杀!”
轩辕对云川道:“知道后果吗?”
云川点点头道:“知道,神农部会四分五裂!却不会灭绝,我也从来没有准备让神农部彻底的灭绝,杀了临魁,神农部的部众会很不满,不利于睚眦收拢神农部众。
目前这种状态最符合云川部的利益。”
“临魁活着,你想要达成的目标会更加难以完成。”
“不一样,我们所有的部族都崇尚强者,当临魁惨败而归,会被他的部众们看不起,四分五裂是必然的局面,如果临魁死掉了,那么,他就成了一个战死沙场的猛士,部众们会在这个时候再挑选出来一个首领就是了。”
轩辕愤怒的道:“你这种想法以后会活活的害死你,不要以为神农部四分五裂了你就能从中捡便宜,如果临魁此次不死,他一定会从边远的地方再次召集神农部的羁縻部落,给他们族人的地位,神农氏立刻就会恢复如初。”
云川笑道:“没关系,我们要的就是神农部这些对临魁不满的族人,不想要那些从远处召集回来的野人。”
轩辕也冷静下来,对云川道:“你以为临魁回部落了吗?”
云川摇摇头道:“要是我落到临魁这个地步,我不会回到部落,而是去你说的边远地区寻找到足够多的支撑他王权的力量之后再回到他的部落中。
这是一个好办法,但是呢,需要时间,临魁至少需要半年以上的时间来做到他的王者归来。
而半年的时间对我们来说足够了,好了,不跟你多说了,我以前在神农部安排了一些事情,现在需要早点回去落实,我就先走了。”
云川率先离开了这片凄惨的战场,带领着自家的车队,率先向南部走去,他们的步伐很快,也很急。
蚩尤一声不吭也带着自家刚刚收拢好的人马,追着云川部远去的烟尘也走了。
轩辕看看天空中盘旋的兀鹫,乌鸦,以及在远处巡梭的狼群,朝大鸿挥挥手,也急急忙忙的朝南去了。
兀鹫,乌鸦,野狼在这里会有一场饕餮盛宴,而在大河上游,也有一场盛大的宴席等着他去参加呢。
云川部回家的时候日夜都在赶路,感到困倦的武士就跳上牛车睡一觉,等他睡醒了,就跳下牛车,换另外一批人上去睡觉,一路上除过留下牲畜饮水吃食的时间,他们一刻都没有停。
十五天之后,云川终于第一个抵达了神农部,并且向神农部的部众们宣告了临魁的大失败,以及他不知道跑去了那里的消息。
而后,神农部的各个族长,就在方苗部族长的邀约下,在修建了半截子的阪泉城召开了部落会议。
神农部的阪泉城虽然只修建了一半,从基础上看,依稀有了一些宏大的模样。
不过,就云川看来,这座城根本就无法与常羊山城相媲美,所谓的宏大,也就是城墙的根基很宽大,除此之外,再无亮点可言。
常羊山城是一座真正具备了生活,交易,生产,防御,辐射功能的城池,阪泉城与之相比,不过是一个巨大的牛圈罢了。
云川屯兵在阪泉城外,这给了一心想要脱离神农部的方苗部族长长阳极大的底气,不论其余神农部的族长如何反对,他坚持要将阪泉城划归他的部族,一时间,方苗部的族长们商议不出一个好的结果,便僵持了起来。
早上的时候,方苗部的族长长阳恭敬地亲吻了云川的脚之后,希望云川能够即刻出兵,镇压其余各部族的族长,好让他的方苗部成为神农部说一不二的老大。
云川答应了他的要求,只不过他大度的给了那些已经被刑天荼毒的差不多的族长们一天时间。
假如一天之内,他们如果还不答应长阳的要求,云川部就会进入阪泉城帮助他的好友临魁平叛。
送走了心满意足的方苗部族长长阳,睚眦正好也匆匆的回来了。
此时此刻,他满肚子都是疑问,他以为他进入城里是去威胁恐吓那些不听话的族长们的,却不小心在城里遇见了装扮的跟奴隶一样的无牙。
在跟无牙进行了长时间的交谈之后,他赫然发现,无牙说的事情他没有一件能听明白的。
不仅仅如此,事情跟他想象的差的太多了,甚至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结局。
“两天后,蚩尤就会赶来阪泉城,三天后,轩辕也会来到阪泉城,你只有两天时间,拿到对你最有利的东西。”云川喝了一杯茶水,对明显有些焦头烂额的睚眦道。
睚眦蹲在地上抱着脑袋道:“方苗部跟我们合作了那么久……”
云川道:“你没听方苗部的族长长阳说吗?他准备当神农部的族长,这就很没有意思了,他要是当上了神农部的族长,那么,还有你睚眦什么事情呢?”
睚眦又道:“长阳说可以给我分一块地方,分一些人!”
云川往嘴里丢了一块蜜饯道:“别人给你分的地方会有好地方?别人给你分的人会有好人?
就算长阳满足了你的要求,可是啊,哪里比得上让你自己挑选呢?你说是吧?睚眦?”
“无牙说我们要联合其余的族长弄死长阳,这我就想不通了,您不是一直夸赞长阳族长是一个聪明人吗?
还说要跟长阳族长多多联系,给他支持,要让他在神农部里站稳脚跟,哪怕我们吃一点亏都可以。
为什么现在又要杀了他呢?”
云川瞅着睚眦,睚眦觉得浑身发冷,然后,他就看到了族长拿起了鞭子,当着赤陵跟女咆的面,劈头盖脸的抽了他一顿。
直到族长气喘吁吁地丢掉鞭子,睚眦这才放下抱着脑袋的双臂,希望能从族长口中得到一个合适的答案。
云川又把目光转向赤陵,赤陵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就听族长道:“赤陵,你给睚眦这个蠢货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杀了长阳!”
赤陵连忙道:“族长认为方苗部的族长以后应该是你睚眦,族长不是在支持长阳,而是在支持方苗部,在方苗部中间培育心向云川部,也就是心向你睚眦的人。
现在,就像稻子熟了,需要收割的时候,可是呢,地里的稻子属于长阳,我们要是不把长阳杀掉,怎么收割稻子呢?”
云川听了赤陵的解释,皱起来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又把目光转向女咆。
女咆连连摆手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族长要我杀谁,我就杀谁!”
云川悲凉的叹了口气道:“云川部还是没有人才啊,如果阿布在这里,他就能把事情给你们解释清楚。
赤陵刚才仅仅说对了一小部分,长阳确实是我们安排的一个分裂神农部的引子,我们需要长阳这个人先把方苗部弄得跟神农部离心离德,还要让长阳把坏事做尽,然后杀了他,你才能名正言顺的取而代之,已经跟神农部分开的人才会心甘情愿的跟着你,这仅仅是其一。
其二就是,为了永绝后患,我们巧取豪夺方苗部其实是有后患的,临魁至今没有归来,将来,他一定会回来的,而轩辕,蚩尤也一定对我们拿走了神农部最肥美的一块是有意见的。
为了平息这些人的怒火,率先挑起纷争的长阳必须死,还必须死在神农部其余族长的手中,这样,他们之间的争斗仅仅是神农部内部的争斗,与我们无关,这个时候你拿走方苗部的行为就没有那么起眼了,没了族长以及族长心腹的方苗部其余族人在走投无路之下跟着你,才有一条活路,才会对你忠心耿耿。
如果不忠心,不愿意拥戴你当族长的一群别有用心的人,你要他做什么?
你看,杀掉一个长阳,就能完成你对部下的筛选,能得到部下对你的尊敬,还能把弄乱神农部这口黑锅丢给别人。
有如此多的好处,你说说看,这个长阳有什么道理不死呢?”
睚眦沉默许久最后道:“不是长阳必须死,而是他身处的位置以及他的脑袋都不偏不倚,不大不小的适合被砍头是吗?”
云川笑着点点头道:“其实呢,所谓的王者之道,就是选择最利于自己发展的一种方法。
如果对部族,对你以后有利,朋友可以牺牲,仇人可以成为朋友,这无关感情,只与利益相关。
这些话只适合跟你与赤陵说,跟别人说就是在给我自己找麻烦,我们必须承认,当选择不牵连个人感情的时候,就你个人来说是一种最坏的行为。”
“所以说,凡是首领都成不了绝对的好人是吗?”
“首领可以是伟大的,睿智的,勇猛的,仁慈的,唯独不能被人称之为好人,因为首领的着眼点在天空之上,在天上俯视人间的时候看的是大片,大片的环境,不会着眼在个人身上。
首领不在人间,而人间的冷暖才是百姓最能切身感受的东西,首领感受不到一个人的苦楚心酸,只能考虑多数人的感受,这与道德是相悖的。”
云川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吕氏春秋》上的一部分他理解的内容告诉了睚眦。
这东西在很大程度上就是一头思想猛虎,是帝王心术,不属于普通人可以接受的道理,因为,这里面的很多道理与人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朴素市相关是相悖的。
云川觉得自己还是说出来就好,不过,他只准备说这一次,不论睚眦,赤陵他们有没有听懂,他都不再准备复述。
从睚眦跟赤陵他们无知的表情上,云川发现这两个人就没有听懂,不过没关系,云川之所以说这些话,只是在尽义务,义务这东西只要进到了,就能心安。
好在,睚眦总算是明白了长阳这个人应该死掉。
就在当天晚上,得到云川许诺支援他的长阳,在阪泉城赫然发起了一场诛杀神农部残余族长的行动。
毫无疑问,长阳的行动注定会失败,他酣战了整整一个晚上,直到东方破晓的时候也没有等到云川部的援军。
其余几个忠于临魁的族长在杀掉长阳之后一致认为,方苗部的人都是叛贼!
于是,在这个清晨,方苗部的四千余参与族人,在神农部几位族长的押送下来到了阪泉城外。
按照神农部的规矩,凡是叛乱者都要杀掉,就在太阳将大地照耀的亮堂堂的时候,睚眦突然出现了,他不准神农部将方苗部的人都杀死,还说自己也是方苗部的人,如果一定要杀,就要连他一起杀死才好,否则,他一定会为方苗部死难的人复仇。
在无牙的鼓动下,一群走投无路的方苗部的族人纷纷哀求睚眦拯救他们,并且告诉睚眦,长阳的叛乱与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是长阳一个人带着他的心腹部众干的坏事。
云川带着大队人马就站在睚眦的背后,一句话都不说。
一个神农部的族长勃然大怒,怒气冲冲的来到云川面前,指着云川的鼻子大声的呵斥。
赤陵很想砍死这个家伙,却发现自家族长一脸尴尬的给这个族长解释,他是如何凑巧来到城下的,还说今天的事情是睚眦个人的想法,他只关心睚眦这个不听话的部下,至于别的,真的跟云川部一点关系都没有。
眼看着睚眦带着自己的部下已经开始向神农部的人发起挑战了,云川就邀请那位族长喝茶。
于是,赤陵,女咆就看到了一场世上最无耻的政治交易。
云川部在付出五百袋子粮食之后,换取了这位族长支持驱逐方苗部的族人而不是诛杀掉。
有了第一位族长做样子,在阪泉城能说的上话的族长们纷纷前来指责云川,没有一个是好说话的。
说起来这些族长们也非常的可怜,他们之所以来到阪泉城,完全是被刑天逼迫来的,刑天在他们部族的领地里可谓无恶不作,能带走的粮食与物资全部带走,不能带走的就一把火给烧掉了。
云川深切的同情这些可怜的族长们,虚心的接纳了他们的意见,并且很好说话的同意了他们提出的赔偿条件。
“七个族长,三千五百袋粮食……”睚眦听到这个数额之后,几乎一头从马上栽下去。
他觉得与其用粮食交换,不如让他现在就发动进攻,面对这群被刑天凌虐过,又跟长阳的心腹打了一晚上的七个残破的部族,他有必胜的把握。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族长的决定不是他能推翻的,他甚至不敢想自己如何带着这四千多人度过这个严冬……更不要说刚刚背负的三千五百袋粮食的债务。
“族长,我不想当别人的族长了,我就想老老实实的留在部族里,哪里都不去。”
与睚眦糟糕的心情相比,云川此时的心情非常的好,不时地回头看看那些老老实实跟在他车队后边的方苗部族人。
“怎么,害怕了?”
“族长,我没有本事带着这些一无所有的人度过这个寒冬,也没有办法偿还云川部支付给哪些族长的粮食。”
“哦,你在担心这件事啊,距离我们交付粮食的时间还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呢。”跟随在云川身边的无牙见族长似乎不怎么愿意理睬睚眦这个笨蛋,就主动做了一点解释。
听了无牙的话,睚眦紧绷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些血色,懦懦的请教道:“无牙,这些粮食分几年交付呢?”
无牙笑道:“十五天之后!”
睚眦不敢对云川发怒,至于无牙这种人他还没有放在眼里,一双平和的眼睛在迅速的变大,目光也变得凶暴起来。
“你在耍我?”
无牙面不改色的笑道:“十五天还不够长吗?就在明天,蚩尤部会光临神农部,就在后天,轩辕部也会光临神农部。
等蚩尤部,轩辕部离开,剩下的十几天就会变得无比的漫长,很可能永远都不会有尽头。”
睚眦还是没有理解无牙的话,才要探出手捏无牙的脖子,却不小心看到了无牙背后族长那双恐怖的眼睛,就缩回手愤怒的道:“我知道我傻,你就不能明明白白的告诉我吗?”
跟在睚眦身后的赤陵叹口气道:“神农氏就要完蛋了,那七个族长两三天后就会死,以后,永远都没有机会去找族长讨要说好的三千五百袋子的粮食。”
睚眦用力的拍打一下自己的脑袋,对云川道:“我不该怀疑族长的决定。”
云川点点头,指着带来的牛,抢来的牛,带来的驴子,抢来的羊群以及还剩下很多的粮食对睚眦道:“这些就是你起家的根本,去方苗部的地盘自力更生去吧!”
睚眦红着眼睛道:“我比较蠢!”
这一次云川没有用鞭子抽他,而是温言道:“你要相信,这个世界上比你蠢得人还有很多很多,如何建立一个部族,我想,这种能力你还是有的。”
睚眦揉揉眼睛又道:“我希望待在阪泉城!”
云川笑道:“很好啊,你应该给自己立一个远大的目标。”
睚眦又道:“我想过了,还是先去方苗部的领地打好基础再说。”
云川大笑道:“你看,这不是立刻就聪明起来了吗?”
“族长,我希望继续保留方苗部支应小市场的权力。”
云川哈哈大笑道:“变得更加聪明了,有了一点族长的精明。”
“族长,我还准备带着睚眦部的族人承包常羊山城的道路,赚取一些粮食储存以来,好应付开春之后的生计!”
云川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瞅着睚眦道:“你开始变得无耻了。”
睚眦扭捏的道:“这不是没办法吗?再说了,轩辕部前来云川部干活的奴隶们的时间已经到了,正好由我们补上。”
云川冷笑一声道:“既然是这样,你找错人了,该去找阿布,这些事都是他在做决定。”
睚眦换上一张笑脸道:“阿布平日里待我很好,他不会拒绝我的,反正,他的要求是把道路修好,至于什么人在修建,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差别。”
云川听了睚眦的话,立刻就平躺在大野牛的背上,顺便把小狼弄过来当枕头,舒舒服服的躺好,就听睚眦又道:“我部族里的女人也很能干,完全可以从精卫那里弄到一些活计……另外,我还会打铁,可以给夸父帮忙,换取一些铁料……还有,我部族里的孩子看着都勤快,他们应该去陶器窑口上帮着干活,不要报酬,给一口饭吃就成……还有……”
第一五七章延续时间最长的朝代
第一五七章延续时间最长的朝代
临魁没有回来,神农部到处都是被刑天扫荡过的惨状。
村庄被焚毁,财物被掠夺,水井被尸体填塞,田野里空荡荡的,一只羊都看不见,更不要说牛跟驴子这些大牲畜了。
树干上挂着很多被吊死的人,他们就像成熟的果子一样随风摆动,这就是云川带领队伍穿越整个神农部之后看到的惨状。
是真正的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睚眦纵身跃起,斩断了拴在尸体身上的绳子,马上,就有睚眦部的部众将尸体搬走,埋进土里。
这样的事情睚眦做了一路,他的部族也跟随着自己新的族长干了一路。
虽然看到了太多的残酷场面,让睚眦部的人非常害怕,可是呢,通过不断地掩埋尸体的行为,他们渐渐地不害怕了,开始在心中对刑天产生了无比的怨恨。
在将一具破破烂烂的少年尸体从树上弄下来之后,睚眦咆哮了起来,举着自己的双刀当着族人的面怒吼道:“刑天,我一定会杀了你!”
没有说更多的话,睚眦的语言却让睚眦部的人生起了同仇敌忾之心,残存的武士们也学着睚眦的模样怒吼,要杀了刑天。
大野牛的背很宽阔,走路走的又平稳,再加上还能自动发热,云川盖着毯子躺在牛背上也就睡了一觉又一觉。
当他听到睚眦的怒吼声,就把头从毯子里探出来,跟小狼一起瞅着睚眦部的人一起咆哮。
见赤陵若有所思,就笑道:“知道为什么睚眦会是第一个出去建立自己部族的人吗?”
赤陵道:“我不如睚眦!”
云川笑道:“是这样的,你比睚眦聪明,这是一定的,可是呢,你的性格太沉稳了,缺少激情,睚眦能轻易地调动起一群人的热情,这一点在你身上很难见到。
当好一个族长需要的素质很多,然而,热情,梦想却永远是第一位的,上古的时候啊,有十三个人在一条小船上宣布,他们想要改变他们那个庞大而又黑暗的世界。
当时,没人觉得他们会成功,更多的人觉得他们不过是在瞎胡闹,可是呢,这群年轻人有着极为强烈的信念与热情,并且做好了为自己的理想献身的准备。
二十八年之后,他们成功了,尽管在这个漫长的时间短中,有的人牺牲了,有的人叛变了,还有的人离开了,最终,他们还是成功了,成功的非常的彻底!
你总觉得想要建立自己的部族需要有充足的准备,其实啊,怎么可能会有充足准备这种事情呢?
睚眦这一次有更多的准备吗?没有,就连我都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就把睚眦丢出去。
任何事情都是有突然性的,我没有预料到临魁这一次会干出这么多的傻事情,没有预料到,轩辕,蚩尤会如此快的对神农部下手,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的顺利。
所以,你要时刻准备着!”
赤陵点点头道:“我明白。”
云川白了赤陵一眼道:“你最好是真的明白,一旦我准备把你丢出去,那就是真的丢出去,就开始将你视作云川部的一个可靠盟友,而不是云川部的人,这里面的区别有多大,你明白吗?”
赤陵重重的点头道:“明白!”
云川见赤陵一副真的明白的样子,也就不再多说废话,拍拍小狼的屁股,这家伙离开趴好,让云川把脑袋放在他柔软的肚皮上。
进化,进化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庄稼如此,工艺水平如此,人也是如此。
之所以会快速的将睚眦,赤陵这些人甩出去,原因就是云川部需要快速的进化,要产生一代更比一代强的效果。
睚眦,赤陵他们是第一代云川部的本部子弟,他们成长起来之后,已经基本上触摸到了发展的天花板。
为了不让这些天花板阻碍新生的族人继续发展,就必须把这些天花板捅破,给后来的新树苗留下一个无限长高的环境。
这样的法子在别的部族里是行不通的,只有云川部一家可行,因为,云川这道天花板的高度在九霄之外,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把中间的阶梯弥补好,留下好的,剔除掉坏的。
又走了一天,云川下令停下来修整,此时,睚眦已经不来跟云川一起吃饭了,他跟睚眦部的人一起吃,尽管饭食简陋的让睚眦无法接受,他还是努力的吃着,还大声的召唤自家部族人多吃一些,快快的把身体养好,准备去云川部赚钱,然后就打造属于自己的家园。
无牙见睚眦跟赤陵都不在,就小声的对云川道:“阿布说,等到开春,常羊山城的道路一定会被贯通。”
云川伸长脖子瞅了瞅远处热闹的睚眦部营地道:“他觉得这些人比奴隶们还要好用?”
无牙嘿嘿笑道:“这是一定的,阿布还说,使用这样的一群人干活,不用监工,他们自己就会拼命。”
云川点点头,觉得阿布说的话好像非常的有道理,毕竟,睚眦部现在什么都没有,种子,粮食,农具,牛,驴子,工具都需要通过做工从云川部赚过来,这同时呢,也给了云川部工商业一次大发展的机会。
跟轩辕,蚩尤他们做生意总是担心会被坑,跟睚眦做生意就没有这个担忧了,毕竟,睚眦部的所有制度以及理念都与云川部高度重合,两方交流都有最大限度的信任。
女咆的大屁股坐在马上的时候一扭一扭的很好看,可惜,这个女人没有组建部族的本事,仅仅是有一双有力的臂膀,与一个好看的大屁股是建立不起一个好的部族来的。
“假如老子的周围,有一百零八个睚眦部落一样的羁縻部族的话……”
云川喃喃自语着喝下了一杯酒,心神有些荡漾,要知道,西周,东周共八百年的江山……是云川所知最长的古代王朝。
多长时间是长呢?八百年——有多少试错的机会啊!
“杀刑天,建家园!”
“杀刑天,建家园!”
睚眦部落那边燃起了巨大的篝火,火焰把围坐在火堆边上的每一个人的脸都映照的红彤彤的,他们不知疲倦的怒吼着,每一个人都非常的兴奋与激动。
很好,睚眦在爆发出第一个杀刑天的族群理念之后,又爆发出来了第二个极具正能量的理念——建设自己的家园!
杀刑天需要找机会,建立家园则可以从现在就开始。
果然,从第二天清晨开始,睚眦部的人就已经接手了这支队伍中所有的劳作任务,他们负责开路,架桥,铺路,喂牲口,甚至是做饭,云川部的武士们则完全变成了闲人,只要养足精神继续赶路就成。
如果武士们出得起代价,他们甚至愿意帮助武士扛着沉重的甲胄走路,愿意成为武士们的仆从,并且愿意在第一时间帮助武士们战斗。
两个被洗的很干净的少女,甚至用头顶着两个硕大的盘子跟在云川身边,方便他睡醒之后,随手取用盘子上的茶水,点心以及各种零食,当然,这些服务都是要收费的,全部用粮食来结算。
别看族长可以赖掉那七个可怜的族长的债务,至于赖掉睚眦部落的债务这回事,睚眦从来都没有想过。
睚眦的这点小心思云川是不在乎的,反正结账的人是阿布,睚眦想从貔貅一样的阿布那里占到好处的可能性很小。
睚眦现在提供的这些服务在阿布的操作下,最终会变成性价比非常高的一种服务行为,所以,他就享受的心安理得。
一会往自己嘴里塞一块蜜饯,一会往小狼嘴里塞一根肉干,一会给小姑娘嘴里放一块点心,很是悠闲,一会有气无力的召唤睚眦过来,给他揉揉睡得过于困乏的腰部!
看的出来,现在,为了粮食,工具以及开春需要的东西,睚眦高傲的心,以及单薄的脸皮早就被他丢到了地上,可以随便的践踏。
给族长揉腰部,捶打肩部这没有什么,以前小的时候就常干,现在当了族长也不是不能干,不是族长故意要羞辱他,是因为族长根本就信不过他的那些族人,要是有一个脑子不对的趁机给族长后腰上来一刀,族长以后就没有腰部需要人揉捏了。
至于赤陵强忍着的嘲笑,睚眦觉得自己以后一定有非常大的机会嘲笑回去的,一个只知道抓鱼的蠢猪,如何能理解族人耕种的辛劳以及秋收后的愉悦。
后面总有人骑着马来传递消息,云川看过第一个消息之后,就不再看后续的消息了,与他预料的一模一样,他不过是在神农部身上最肥美的位置上啃了一口,轩辕,蚩尤如今正在敲骨吸髓。
睚眦的双手很有力气,揉捏肩膀很合适,正好可以把云川僵硬的肌肉给捏开。
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之后,云川就对睚眦道:“你的三个债主的脑袋已经被蚩尤拧下来当球踢了。”
睚眦露出一嘴的大白牙笑道:“少了一千五百袋粮食的债务,我觉得轻松多了,不知道后面的两千袋会不会继续被免除掉?”
云川哼了一声道:“轩辕办事没有蚩尤那么粗糙,说不定会留着四个族长的性命,来找你讨债!”
睚眦笑眯眯的道:“轩辕一定会免除的,族长,允许我与轩辕部暗通款曲吗?”
第一五八章归来如昨
第一五八章归来如昨
暗通款曲这个词非常的有意思,中间蕴含着极为强烈的暧昧气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后,就是这个词的延伸诠释,西门庆与潘金莲的爱情故事,也是这个词的直白表现。
印度人的神话里,他们的湿婆神有一种强大无匹的能力,那就是身为生命之神,他的家伙非常的巨大,有两个小神一个化作野猪从根部向上狂奔,另一位化作一只白天鹅从顶部向下俯冲,跑了,俯冲了999年之后才在中段相遇,然后大打了一场。
这个故事不是在赞颂湿婆神的强悍,而是在暗中赞颂湿婆神一前一后两位老婆的强大收纳能力!
所以,睚眦准备跟轩辕暗通款曲的时候,考验的自然不是轩辕的应对能力,而是云川是不是有容纳暗通款曲这四个字的能力!
自己家养的狼狗突然化身成了一只小狐狸,云川当然是非常的喜欢,不过,他还是严正警告了睚眦,与轩辕部保持友好是必须的,按照一般好友的程度进行往来就好,别耍心眼,一旦在轩辕面前开始耍心眼了,就一定会被轩辕剥皮抽筋,最后制作成一件漂亮的狐狸皮大氅。
在耍心眼这一道上,轩辕就没有服过谁!
大队人马进了云川部的领地之后,一切就变得好起来了,漫山遍野的云川部族人正在填自家在晚秋时分挖的各种洞,当初挖洞是为了围剿那些白脸野人骑兵,现在马上要浇灌冬水了,自然要把那些坑全部填好,要不然,等到春耕的时候,折断的该是自家的牛蹄子了。
远远地看到族长回来了,云川部的族人全部放下手中的活计,涌到路边上自发的迎接族长归来。
云川自然是坐在宽阔的牛背上接受族人的欢迎,一边招手一边感谢着族人们的勤劳。
赤陵,女咆也是一脸享受的接受族人的吹捧,只有睚眦每每遇到水利设施的时候,就带着睚眦部刚刚被选出来的统领们参观,并一一讲解,睚眦说的很仔细,统领们也听得非常认真。
快要到常羊山城的时候,睚眦他们就被阿布派来的人带去了供他们休息的营地,只剩下云川部的武士们雄赳赳气昂昂的向常羊山城走去。
城门大开!
城门中间站着一位铁塔一般的巨汉,他一声甲胄,手里杵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巨斧,如同门神一般守卫在常羊山城的门口。
云川跳下牛背,笑眯眯的瞅着夸父道:“很好!”
夸父掀开面甲也朝云川笑道:“在族长没有回来之前,我没有离开过城门,也没有踏出过城门一步!”
云川张开双臂大笑道:“哈哈哈,现在,你可以随意了。”
夸父也大笑着将巨斧靠在城墙上,重重的拥抱了一下云川,抱得云川双脚离地,咳嗽连连。
牵着夸父的巨手走进城门就看到阿布带着一众管事人员在门后迎接,云川同样上前,握住阿布的手道:“辛苦了。”
阿布正色道:“族长为我族驱除异族蛮夷,保我云川一部平安,才是真正的辛苦了。”
云川瞅着乌泱泱的人群大笑道:“蛮夷粗鄙,不堪一击,下次,派遣一员部将,就能击杀蛮夷,我与你们只需要在这里准备好酒宴,欢庆他们归来就好!”
阿布立刻笑眯眯的呼喊道:“我王威武,我王威武!”
眼看着其余族人也跟着呐喊,云川瞅瞅没找见精卫,就听阿布道:“我王出征,阿布自作主张,不许精卫与云蠡跨过狭道!以免出现不可言之后果。
精卫王后采纳了我的建议,自始至终,没有跨过狭道一步。”
云川拍拍阿布的肩膀道:“做得很好。”
阿布连忙道:“此次是阿布自作主张,还请我王制定规矩,以后,阿布也好按照规矩执行,免得惹怒王后。”
“精卫生气了吗?”
“有一些不满,王后以为她可以不出去,云蠡乃是我王的子嗣,他有直面战场的权力!”
云川哈哈大笑再次拍拍阿布的肩膀就骑着大野牛沿着盘山路直奔天宫。
牛蹄哒哒的踩踏着石板路,云川坐在牛背上稳如泰山,可能是回到家的缘故,大野牛爬山路爬的飞快。
精卫抱着云蠡在狭道处迎接云川,在看到云川的第一刻,云蠡就挣脱母亲的舒服,跌跌撞撞的向父亲奔过来。
云川跳下牛背,抱起云蠡,然而,云蠡并不是为了迎接他,而是努力的朝大野牛伸出双臂,没办法,云川只好把他放在大野牛的背上。
大野牛背上其实扛着一张与它的后背极为契合的竹床,四面还有半尺高的围栏,可以有效地防止云川在睡梦中从床上掉下来,云蠡坐在上面欢喜的来回滚动,还非常的兴奋。
精卫笑吟吟的对云川道:“我还以为你儿子真的那么喜欢呢?”
云川白了精卫一眼道:“以后说话的时候,不要这么刻薄,还有,对阿布不满的时候就对我说,不要直接冲撞他,这不利于他在城里发号施令。”
“我不是老老实实的留在狭道里了吗?”
“既然遵守了,那就更不应该冲撞阿布,如果你实在是不满他的行为,不准备遵守他划定的规矩时候,再冲撞不迟。”
“哦,明白了,如果他做的是对的,我就闭嘴,如果他做的不符合您的利益,我就直接推翻他的决定!”
云川伸手在精卫的面颊上轻轻拍两下道:“就是这个样子的,我们以后也要多做一些尝试,孩子就一个,太少了。”
“你累不累?”
“不累啊,一路上尽睡觉了,累的是大野牛驮了我一路。”
“仆妇们已经把热水准备好了,我伺候你好好洗个澡。”
“嗯,洗澡我喜欢。”
“一会还有你更喜欢的呢……”
云川看了一眼在大野牛背上玩的不亦乐乎的云蠡,牵着精卫的手就走了,臭小子竟然敢不理睬我,那就试试看会不会有别的惊喜发生。
云川回来了,云川部就变得活泼起来了,哪怕是在外城做生意的人们,在讨价还价的时候也俏皮了很多。
很多人都想第一时间来拜会族长,这其中只有大象一家子达成了这个愿望,它们一家是在云川与精卫爱的难分难舍的时候,推开了守门的仆妇,自己进来的。
破耳朵,母象,独牙大象三口还是很有礼貌的,只是站在水池外跟云川夫妇打招呼,那三头小象就非常的失礼,它们也跳进了水池,用鼻子抽水,喷水,还想跟光溜溜的云川跟精卫一起玩耍。
于是,精卫的怒吼声几乎要震塌整个山洞。
清晨的时候,云川习惯性的坐在第一缕阳光照耀的地方,享受自己的早茶,夸父熟练地用两根手指捏着松塔往小炉子里丢,在这之前,他已经检查了一遍松塔的干燥性与完整性。
第一遍水开了,夸父熟练地用热水将所有的茶具都烫了一遍,等小小的茶碗变热了,这才将第一遍茶水倒进去,稍微等待了片刻,就把杯子里的茶水倒掉,用竹夹子夹着滚烫的空茶碗递给云川。
云川将空茶碗扣在鼻子上,仔细,认真的嗅了嗅茶香,有些惊喜的对夸父道:“你是怎么弄的,茶水里居然有了一丝丝的花香味,把草腥味完全给压制住了。”
同样嗅过茶香的夸父得意的将茶碗收回来,倒上第二遍茶水,邀请云川品尝。
“有一次,我不小心将刚刚炒好的茶叶放在精卫晾晒的花朵边上,结果一晚上过后,我品尝那些茶叶的时候居然带着一点花香,香味很杂,把茶叶给毁掉了。
后来呢,我就想,要是找一些味道纯正的花朵跟茶叶混合在一起,会不会制造出味道纯正的花香茶叶呢?”
云川眼神阴郁的瞅瞅夸父道:“所以,你就找了槐花?”
夸父嘿嘿笑道:“我还试验过麝香囊,那味道太浓郁了,把茶叶给弄废了,我已经告知了市场上的管事,要求他们在来年开春一定要给我多找几种可以往茶叶里添加的好闻的花朵,你就慢慢的等,我一定会找到最好的配方。”
云川一直看不惯手指粗大如鼓槌的夸父用兰花指拈着小巧的茶碗品茶,以前看不惯,现在,一样看不惯!
像他这样的巨汉,就不该喝茶,应该举着酒坛子狂饮,而不是用比鸡蛋壳还小的茶碗喝茶,这样即便是喝一天,对他来说能不能解渴都成问题。
现在,这家伙又开始操弄花草茶了……
常羊山城门口哭声震天……云川跟夸父两人依旧安静的喝茶,享受他们难得的清净时刻。
那些嚎哭的人是轩辕部送来的那批奴隶,阿布觉得雇佣他们不如使用睚眦部的人,所以,就把他们的账目结算清楚之后,统统撵出了常羊山城。
如果这些人肯努力干活的话,阿布多少会留下来一些人,可惜,他们自认为是奴隶,只要每天干点活,混顿饭吃就好了,干活的积极性一点都不好,现在被驱逐了,美好的生活将要结束了,才开始大声哭泣。
可惜,这样的哭泣毫无意义。
第一五九章分家
第一五九章分家
眼看着昔日亲如一家的小伙伴见到自己就慌不迭地躲开,睚眦就觉得嘴巴苦涩得厉害。
族长说了,只要他能说动,他就能从云川部带走任何人。
现在的问题是……没人愿意跟他走!
云川部的生活太舒适了,这是云川部族人的一致感觉,只要把族长,阿布他们安排下来的活计干完,吃的,用的,享受的东西就会源源不断地发下来,不曾少过一分一毫。
更何况族长现在还给每家都分了土地,只要在秋后把收获的一半交给部族,剩下的都归自己所有,天底下除过云川部,哪里去找这样的好事情呢?
更何况,族长是神,曾经射过太阳,打败过白脸野人,而睚眦在族长跟前屁都不算,也就是神农部那些没见识的人才会觉得睚眦是一个可以当族长的人。
睚眦很想用野心来勾引云川部的族人跟他一起去创业,还许诺,只要愿意跟他,这些人将来就是睚眦部的管事。
可惜,对于野人来说,野心这东西不能当饭吃,不能当衣服穿,他们更愿意每天看着族长无所事事地乱溜达,更愿意在阿布的指挥下干活,更愿意在忙碌了一天之后,去夸父的铁匠铺子里讨一口茶水喝,或者派孩子去精卫那里踅摸一点蜜糖回来用筷子沾着甜甜嘴。
跟着睚眦这个不靠谱的人去方苗部的土地上建城?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那座城有常羊山城好?
睚眦瞅瞅已经开始努力给常羊山城修路的族人,用手揉揉脸,换上一张亲切的笑脸,准备去游说一下跟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厓”。
厓是一个非常能干的人,他现在的主要职责就是养猪!
云川部的猪圈已经非常庞大了,猪圈里常年都有不下五百口猪,因为猪肉更加肥美多汁的缘故,养猪的厓的身份比养羊的,养鹿的,养鸡的,养兔子的管事地位更高。
也就是养马的王亥,养驴的呈,在被阿布接见的时候可以排在他前边,对此,厓非常得满足。
臭气熏天的猪圈丝毫不影响厓进食,当他殷勤地劝睚眦跟他一起吃一点饭的时候,睚眦强忍着胃部的不适,强行拒绝了。
“你以后只要跟着我,就再也不用呆在臭烘烘的猪圈里了。”
“猪圈是臭,可是呢,你哪一次吃猪肉的时候不是吃得跟猪一样?现在嫌弃猪臭了?”
厓的后背被猪用嘴拱了一下,回头发现是一头面貌丑陋的母猪,立刻就换上一张笑脸,还把自己刚刚吃剩下的饭让给这头功勋母猪吃。
“我听说猪吃屎!”
“是啊,吃啊!”
“你让猪用你的饭盘!”
厓奇怪地瞅着睚眦慢慢地道:“我记得我们小时候饿极了的时候也起过这个心思,怎么,现在不饿了,就开始觉得这东西脏了?
你知道我是怎么当上猪圈大总管的吗?”
睚眦道:“我记得阿布对你的评语是——忠于本务,对了,你是怎么个忠于本务法?”
厓想了一下道:“以前的猪圈管理不好,好多猪崽子都病死了,不要说猪崽子,就连好多大猪都会病死,我们舍不得丢掉要吃,结果被族长用鞭子狠狠地抽了一顿,还把好好的病死的猪给一把火烧了。
那时候,我心里有多难过你是不知道的。
后来,我发现猪之所以会病死,一个是猪圈太脏,另一个原因就是猪吃坏了肚子。
然后呢,我每天都会带着人收拾猪圈,遇到母猪产子我就跟母猪睡在一起,它们的食物,我每天都会吃一点,如果我的肠胃没办法接受,那么猪就不能吃,以后绝对不会再喂这种食物了。
经过我一年多的努力,咱们的猪圈里就再也没有大规模地死过猪,猪崽子就算是死,也大多是意外。”
睚眦怒道:“我来找你,就是不想你以后吃猪食!”
厓怒道:“我不吃猪食,你们就只能吃猪屎!老子一年给部族贡献五百头以上的肥猪,就连族长过来的时候,都夸我是一个有本事的人,年终酒宴;老子跟你的位置就差一层,你凭什么看不起老子吃猪食?
快滚,快滚,你就是一个黑了心的想要自立为王的混蛋,你自己走也就是了,还要拉上我们一起走,要不是看在我们一起长大的份上,我会打死你!”
厓越说越气,居然连推带搡地将睚眦推出他的猪圈,最后连大门都关上,不管睚眦怎么喊,他都不理不睬。
“族长,就是这样,我现在名声已经臭了。”睚眦再次找到了陪云蠡玩耍的云川,倾诉自己心中的苦楚。
云川将云蠡的那个金光闪闪的王冠玩具,拿起来扣在睚眦的头上道:“重不重?”
睚眦摇摇头道:“不重!”
云川又往王冠上铺了一个垫子,再把肥胖的云蠡放到睚眦头上道:“重不重?”
睚眦见云川似乎有抱着儿子坐在他头顶的冲动就连忙道:“重,很重!”
云川把儿子从睚眦的头上取下来慢悠悠地道:“真正的王冠可比云蠡重得太多了,上古时期有一句话说得很好——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所以啊,困难都要你自己去克服才成,要不然当什么王?”
睚眦苦着脸道:“这个王冠是你硬扣在我头上的。”
云川瞅着睚眦的眼睛笑眯眯地道:“真得是我硬扣到你头上的吗?不是你假装勉强接受而心底里美滋滋?”
睚眦取下王冠还给了吝啬的云蠡,没好气地道:“我以为方苗部的人跟着我们学了好几年,应该有很多可以用的人,结果,我找了很久一个可用的人都没有。”
云川大笑道:“不是没有,而是在方苗部跟神农部其余七部族血拼的时候死光了,怎么,你很怀念那些人?”
睚眦摇摇头道:“他们要是不死,我不可能这么轻易拿到方苗部,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
云川恨铁不成钢地瞅着睚眦道:“你是一个有野心的,所以呢,就该找那些同样有野心的人才能把话说到一处。
你总是找那些准备在云川部老死的人,那就是自讨苦吃。”
睚眦的眼睛顿时就变亮了,靠近云川低声道:“除过赤陵,还有谁是有野心的?”
云川也低声道:“我也不知道,如果知道,我会安排他干最危险的事情,死得最快的那种,好早早地把他的野心消弭干净。”
睚眦点点头道:“我去找阿布,看看阿布准备坑害谁!”
云川笑吟吟地瞅着睚眦,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子最近成长的速度很快,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成为一个不错的首领。
睚眦来到阿布这里,要求翻看云川部监牢囚犯的名单,被阿布翻了一个白眼之后,很不客气地给拒绝了。
“凡是被你关在监牢里的人,都是云川部不能继续使用的人,他们犯的过错不足以杀头,又不能通过苦役来消弭他们的罪愆,留在监牢里还要供应他们的吃食。
交给我吧,我会看好他们的。”
阿布摇头道:“这些人之所以犯错,大部分都是因为觉得在云川部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交给你之后,你再重用他们,我担心有一天我会跟夸父带着我们的军队去找你,最后砍下你的脑袋送到族长身边,族长会伤心的。”
睚眦摸摸自己的脖子道:“不会吧——”
阿布冷笑一声道:“一定会,你带着一群坏蛋组成了一个新的部落,那么,这个部落必定是坏的。
坏人只会用坏的方法来治理部族,最终你的部族也就成刑天部一样的坏蛋部族,这样的坏蛋部族,不早早掐死,难道还要留着下崽?
不过啊,有几个人实在是太可惜了,你可以去接触接触。”
睚眦大喜,从阿布手里接过一面铜牌,径直就去了云川部的监狱。
这还是睚眦第一次来到监狱,尽管其中还有好几个人都是他亲手抓进去的,他却从未进入云川部的监狱。
这里是云川部最黑暗的地方,凡是对未来抱着美好期望的人都会自发地远离这个地方,以至于人们总以为云川部都是光明之地,见不到一星半点的黑暗。
看守监狱的人是一个叫做滑的人,虽然开会的时候睚眦总能见到这个人,但是呢,他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跟滑说过话。
他仔细想了一下,甚至不记得这个人跟别人说过话。
当睚眦将铜牌交到滑手里的时候,睚眦就对这个人的观感很差,因为这家伙看自己的模样,就像是在看一头待宰的猪。
“我来找人!”睚眦还是首先开口了,他觉得自己要是不说话,这家伙根本就不会说话。
滑还是没有回答,只是让开路,命人打开一扇石门,示意睚眦进去,睚眦才进去,他身后的石门咣当一声就关上了。
不等他回过神来,一张毛茸茸的脸就凑到了他的跟前,哈巴狗一样笑着道:“睚眦啊,你来干什么?也犯错了?”
睚眦扒拉开他脸上的毛觉得这人很熟悉,想了半天才道:“淠,为什么会是你,你干了什么,会被阿布关起来?我还以为你早就死掉了。”
第一六零章家天下
第一六零章家天下
睚眦看了看淠脖子上挂的木牌,木牌上写着一行字,看过这行字之后,睚眦皱着眉头问道。
“你杀了你老婆?你杀她做什么嘛?”
淠叹口气道:“我当然没杀她,大水灾的时候我们赶时间修建好了损坏的水车,族长看了高兴,就赏赐了我们一些酒,我喝完酒回家之后,那个婆娘嫌弃我不带酒给她喝,就吵起来来了。
我觉得把这婆娘睡一顿就消停了,结果就仗着酒劲猛猛的睡了一场,然后就睡觉了,天亮的时候才发现那个蠢婆娘居然没气了。”
睚眦又看看这家伙脖子上的木牌,确认木牌上的罪名就是杀妻犯,就拍拍淠的脸蛋道:“你要是没杀,阿布这人还不至于冤枉你吧?”
淠抽抽鼻子道:“我确实没杀,可是,阿布在看了我婆娘的尸体之后,觉得我老婆是被我活活打死的,就把我关在这里两年多了,听说再有一年多,我就能出去了。”
睚眦想了一下,觉得这个淠还是非常可信的,毕竟,谁没事会杀老婆呢?估计是他们夫妇欢爱的时候激烈了一些,属于无妄之灾,再加上这家伙还有一手木匠手艺,会制作水车,就很想把他带走。
至于杀了老婆这种事情,睚眦觉得不是什么大事情。
“族长希望我带人出去,给云川部在外边重新建立一座城池,充当部族的后路,先告诉你啊,刚开始的时候,那里的日子可比不得族里,不过,等我们把什么都弄好了,我保证不比族里差,而你呢,也能脱离牢狱之灾,在外边好好地过两年,你老婆死了,我再给你弄一个漂亮的,你看怎么样,跟不跟我走?”
淠的眼珠子都快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了,激动地拉着睚眦低声道:“只要把我弄出去,怎么着都成,我保证以后睡老婆的时候轻点,再也不弄出人命了。”
听淠这样说,睚眦满意的点点头,还是族长有办法,知道该怎么帮睚眦部早日建立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冷着脸的滑从监牢外边走进来,手里提着一根沉重的牛皮鞭子。
仅仅是哼了一声,淠就绝望的跪在地上,主动脱掉上衣,露出新伤旧伤纵横的脊背。
睚眦连忙挡住滑,厉声吼道:“他现在是我睚眦部的人。”
滑冷笑着道:“别看你已经分出去了,如果你也翻了罪,老子一样用鞭子抽你,给老子滚开。”
睚眦再一次拿出那块铜牌道:“这是族长让我拿的,准我在这里挑选帮手,你不能违背族长的意志。”
滑再次看了一遍铜牌,依旧板着那张死人脸道:“后边还有几个好男子,你为何一定要这个变……态,没错,族长就是这么说这个人的。”
“族长说的?这人不是睡死了自己的老婆吗?怎么就成变态了?”听滑说这人的罪名是族长定的,睚眦非常的纳闷。
滑淡淡的道:“族长说了,夫妇关系乃是人伦之始,夫妇之道,父母之道,更是王化之始,夫义,妇德平行而至终年,无夫妇之义,强行媾欢,与野兽无异,媾欢而又忘形禽兽也,所以,淠之罪在于非人,非人者,每朔望必当鞭挞,以痛楚唤醒其心中良善,以鞭挞让他兽性恐惧,而后,出!
睚眦,你想把禽兽招纳到你的麾下吗?”
睚眦瞅着垂头丧气的淠,失望的道:“你真的那么残暴吗?”
淠低着头道:“一时忘乎所以罢了。”
睚眦还想继续问话,却发现淠的人头居然从脖子上滚落下来,脖腔里的血飚起来老高,他无奈之下,闪身躲过,回头看着刚刚将钢刀入鞘的滑,不明白刚才还仅仅是鞭挞,怎么下一刻就成了砍头。
滑淡淡的道:“再选吧,这个人不知悔改,已经被我处死了。”
睚眦长吸一口气,对脚下的尸体再无半分兴趣,此人活着的时候是一个不错的木匠,既然死了,那就没用了。
路过一个脖子上拴着铁链子跟狗一样四肢着地的人,睚眦忍不住问道:“这人又犯了什么罪过,用不着当拴在柱子上当狗养吧?”
滑面无表情的道:“此人有两子,其子日出随部族劳作,日暮就被此人以绳索绑缚在梁柱之上,平日里取族中赏赐独享,待两子如狗,整整两年,阿布以为,此人罪恶滔天,不知恤子,待子如待犬,所以,判罚此人如狗四年。”
睚眦苦笑道:“这种人我不能要是吧?”
滑难得的露出来一丝笑意,点点头道:“此人罪愆与淠相仿,如不知悔改,最后难免一刀。”
睚眦瞅着一个蹲在墙角端着一个破碗吃饭的壮汉道:“他为什么可以自由在监狱中行走,且不见任何刑具?”
滑点点头道:“这就是我给你说的好男子,乃是我族的一位石匠,平日里忙碌于采石,数日方才回家一次,不料他的妻子为恶人所奸,此人用家中存粮与夸父换取了一柄长铁刺,将恶徒刺杀于街市上,然后取屠夫屠刀,将恶徒分尸,生啖其心,阿布怜其事出有因,遂判罚入狱三年。
如果可能,你可以带走此人,不过,他再有一年多,就可以回家与妻,子团聚,也不知他肯不肯。”
睚眦来到壮汉身边道:“你认识我吧?”
壮汉点点头道:“你是睚眦。”
“你愿不愿意成为我的部下,如果你点头,我这就带你出牢狱,以后跟着我去方苗部旧地建立新的部族?”
壮汉摇摇头道:“我再有一年多就能回家了,而且,只要我继续开凿石头修建这座牢狱,阿布准我早半年出去,我老婆,孩子还在等我,就不跟着你远行了。”
睚眦见壮汉说完话就把头扭向一方,就对滑叹口气道:“能出去不愿意跟我,愿意跟我的却不能出去。
从这三个罪囚的经历来看,族长似乎比较喜欢待家人如命的人,这里面有什么说到吗?”
滑指着壮汉道:“其实论起罪过,以这人的罪过最大,当街杀人,后果极其恶劣,但是呢,此人乃是为了保护家人当街杀人,族长就认为此人很符合他说的“人”,假若恶徒不伤害他的妻子,他就不会伤害任何人。
族长常说,这个世界为大争之世,不是人与人争,而是人与禽兽争,人与老天争夺,凡是符合“人”的行为的,哪怕是犯罪,也当从轻发落。
若是背离了“人”这个法则,便可适用禽兽之法,因此,淠这种人的生死,只在我一念之间而已。”
睚眦苦笑道:“族长引诱我来牢狱,其实不是为了让我挑选人手,而是想要告诉我一些别的事情是吗?”
滑冷笑一声道:“族长待你真是没话说,监牢这种地方本来非律法官不得进入,你却轻易地拿到了铜牌,就是为了让你明白,以后你部族中人如果犯罪该如何惩罚。
此地,就连精卫王后都没有来过,我甚至怀疑,精卫王后连云川部有监牢的事情都不知道。”
睚眦长叹一口气道:“那就继续,反正已经来了,那就看个彻底。”
滑点点头,带着睚眦继续参观监牢。
一遍监牢参观下来,睚眦总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个监牢里装的最穷凶极恶的人都是不能善待家人的人,像那些遇到危难就跑路的,修建城墙过程中预料不周,害了工匠性命的,哪怕是偷东西,抢东西的人,在这个监牢里的日子也都相对好过一些。
于是,睚眦在这座监牢里也不是一无所获,得到了十六个拥趸,这些人不是在战场上失败的人,就是操作不当给部族带来极大损失的人,再有的,就是一些参与抢劫,偷窃的人。
这些人知晓即便是出去了,也没有办法继续在云川部立足了,这才答应随着睚眦去建立新的部族。
睚眦将十六个新的伙伴,送去了工地干活,自己重新来到云川这里,等云川将云蠡哄得睡着了,才随着云川来到了房子外边。
“看明白了吗?”
“看明白了,要注重家!”
“你其实还没有看明白,睚眦,你应该明白的事情是——家天下!”
“什么是家天下呢?”
云川想了一下道:“家天下目前的解释就是——有家,才会有天下,最后的解释便是——天下一家,天下大同,相信相爱,亲如一家,如此方为家天下。
不论是我,还是轩辕,我们目前最重要的事情便是组建家,让这个概念深入人心,甚至要把这种概念刻在所有人的灵魂上,即便是真的有灵魂转生,也会牢牢地记住自己的家在何方。
这么些年,我与轩辕,蚩尤,临魁,争斗不休,却从来不愿意将对方逼进绝境,只想着如何的吞并对方,起作用的就是这个家天下。
我们以为,大河上游四族,应该是一家人。
早年的时候,轩辕,蚩尤,临魁都尝试过用武力统一四部族,可是呢,尝试的结果都不太好,除过白白的浪费了人命,见不到成效。
这一次临魁露出了破绽,被我们三人合力谋算,终于败北,可是,神农部的人手并没有损失太多,而是融合进了我们三个部族中,这算是一场不小的胜利。
睚眦,你离开云川部自立之后,要明白一件事,我们几个部族虽然会有争斗,却从来不会将对方视为死敌。
以后,不论是谁胜出了,我们要的依旧是大融合,而非大分裂,即便是睚眦日后如果有机会统一大河上游的诸多部落,也要记住我今天对你说的话——我们要家天下!”
第一章平静就是福气
第一章平静就是福气
桃花开的时候,已经到了仲春时分。
今年的桃园与往年不同,在火红色的桃花丛中多了一些粉色。
红色的自然是桃花,粉色的只能是杏花了。
桃花与杏花开放的时间本来不同,只是因为云川部桃林里的杏花是第一次盛开,可能是因为没有经验的缘故,所以晚了很多天,才与热闹的桃花结伴开放。
精卫已经学会了用桃花,杏花装扮房间,当然,这完全是闲出来的病,对于精卫这种病,云川只能忍着,因为这个婆娘再一次怀孕了。
与第一次怀孕时候的无所畏惧,第二次怀孕的精卫就显得很从容,每天按时睡觉,按时起床,定点吃饭,不知不觉的,一个野人小丫头渐渐地变成了一个仪态优雅的贵人。
破耳朵大象的大儿子已经长大了,现在被精卫打扮的花里胡哨的成了人家的坐骑。
与云川的大野牛一样,精卫原本准备在小象的背上安置一所房子,后来发现小象承受不起,房子就变成了一个色彩艳丽的棚子。
蜜蜂喜欢的东西不过是香味与艳色,这两样东西精卫都不缺少,她的小棚子里永远都有蜜糖,糕饼,蜜饯,她身上的衣衫永远都是最鲜艳的颜色,所以,只要小象进入桃园,他们就成了招蜂引蝶的存在,有时候精卫想跟着蝴蝶一起翩翩起舞一下,总是被那些恼人的蜜蜂打扰,这让她有些苦恼。
一群仆妇围在她身边帮她驱赶蜜蜂,就算是这样,精卫依旧不高兴,因为那些懒惰的仆妇们只要开始帮她撵蜜蜂,就不肯再干活了。
云川部的桃园被这些人给分割成横平竖直的井田模样,地埂都铺满了青石板,即便是下雨天,也干干净净不会弄脏精卫漂亮的鹿皮短靴。
青石板路是睚眦部上下四千两百八十七人忙碌了三个月的结果,现在,常羊山城里的石板路整整延伸了将近六十里。
这六十里的石板路,在原有的石板路的基础上,基本通到了常羊山城的任何一个地方。
阿布接下来的计划是在常羊山城里修建各种平台,一个平台就是一重关,最后经过数十个平台,也就是数十个关隘最后抵达云川居住的天宫。
云川没有想到阿布的修建计划会如此的宏大,开始的时候还觉得这样大动干戈的修建城池,会降低云川部族人的生活水平,结果,阿布拿出一系列的计算数据之后,云川才发现,云川部这些年积攒的财富有多么的庞大。
皮毛积存在库房里会腐烂,粮食多了也会腐烂,丝绸,麻布,葛布这些东西同样有这样的问题。
只有把这些东西全部换成巍峨雄伟的常羊山城,才能留存长久。
族人们通过劳动获取了这些东西之后,生活只会越发的好,而不是越发的糟糕。
阿布还认为,只有让云川部的族人变得富裕起来,常羊山城的集市才会更加的繁荣,云川部各个作坊的产出,才会更多,物品也会更加的丰富。
云川部也才能通过市场,获取更多的物资。
阿布对自己无意中发现的这个循环非常的有热情,他觉得这该是一个巨大的财富密码,只要族人还在劳动,还在产出,这个循环就可以永永远远的延续下去。
睚眦走了,带着他的四千二百八十七个族人走了,目的地就是方苗部原来的领地。
现如今,阪泉城已经彻底的荒废了,临魁自从走了之后,就一直杳无音讯,睚眦没有立刻进驻阪泉城,他在等,等着看临魁会以一种什么样的姿态重新降临阪泉城。
如果临魁形成了自己王者归来的气势,睚眦就准备联合那些投靠了轩辕部,蚩尤部的神农部族人一起跟临魁讲道理,希望可以和平共存。
如果临魁变成了一个落魄的王,睚眦还是准备联合叛逃的神农部众人继续跟临魁讲道理,希望他能主动让出阪泉城,由实力最强的部落享用。
说起来,临魁的溃败,获利最丰富的人居然是刑天!
他不但从神农部拿到了供他过冬的粮食与物资,他还收留了那些无家可归的白脸野人,变成了几个部族中,第一个拥有真正骑兵的部落,对此,轩辕非常的担心。
原本大家最看不起的一个人,现在却越来越强大,就目前的状况来看,刑天,已经成了大河上游各部落的心腹之患。
白脸野人骑兵其实没什么可怕的,真正算起来她们好像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如果大家真的齐心协力,来多少弄死多少也不算什么难事。
轩辕部把抓到的白脸野人拿去祭天了,蚩尤把抓到的不多的白脸野人祭祀给魔神了。
反正都没有允许白脸野人在这片大地上繁衍生息。
刑天就不一样了,现在啊,这家伙对轩辕,云川,蚩尤恨之入骨,尤其是云川,他好像最恨的就是云川。
这或许跟云川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跟他是朋友有很大的关系,轩辕算计他,蚩尤坑他,他认为是正常的,因为这两个人本身就是他的敌人,云川?在他眼中则是一个无耻的背叛者。
再加上云川部如此的富裕,却不在他最落魄的时候帮一把,真是该死至极。
云川没有担忧刑天,准确的说,自从常羊山城的城墙修建起来之后,云川就不再担心任何人。
等到阿布在常羊山城里组织好几十道防御圈之后,云川就觉得自己可以干任何自己想干的事情,再也不用理睬任何人的脸色。
阿布来找云川,他们就喜欢下棋,下围棋,阿布的围棋下的非常烂,可是,架不住他的瘾头很足,对于这一点,很是让云川头疼,相比跟阿布下围棋,云川更喜欢与夸父一起品茶。
主要是因为阿布下棋比较喜欢悔棋,围棋悔棋就没办法下了,而阿布往往要悔七八步棋。
每次悔棋之后,还需要云川给他讲解如何落子,才不会掉进云川布置的陷阱中。所以,很多时候,云川下围棋往往会下的火冒三丈。这与下围棋需要的平和心静,相去甚远。
精卫抱着一枝漂亮的桃花路过客厅的时候,云川正在跟阿布聚精会神的下棋,而夸父则一个人守着一个小火炉喝茶,只是偶尔会给云川跟阿布的空茶碗添加一点茶水。
精卫走过客厅,没人理会她,所以,她就决定再走一遍……再走十遍也是同样的结果,精卫就觉得口渴,拿起云川的茶碗就要喝茶,却看到夸父那双牛眼睛一般大的眼睛正嫌弃的看着她。
精卫只好放下云川的茶碗,坐在夸父身边,伸出右手食指,中指轻叩两下夸父精美的竹子制成的茶桌,示意要喝茶。
“花香影响茶味!”夸父没有动弹,而是瞅了瞅精卫怀里的桃花用平缓的声音道。
精卫将桃花交给了仆妇,然后就瞅着夸父,等他倒茶。
“王后的衣衫上已经沾染了花香,身上还有浓重的蜜糖香味,想要喝茶,请换一身衣衫。”
夸父嫌弃的表情终于刺激到了精卫,她伸出手,愤怒的一把拂倒了夸父的小茶碗,取过云川的茶碗一口喝干,就腾腾的去了后宅。
夸父瞅着倒在茶台上的茶碗,叹口气对云川道:“这叫什么?”
云川落下一子,淡淡的道:“牛嚼牡丹!”
“牡丹又是什么?”
“一种颜色,花瓣都极为艳丽的花草,可能是花中的王者。”
夸父点点头道:“花中的王者拿去喂牛,确实可惜了。”
云川又落下一子,然后就把刚刚杀死的大龙,准备从棋盘山拿走的时候,阿布道:“为什么没有活尽的大龙就是累赘呢?”
云川等夸父给他倒了杯茶,喝了之后慢慢的道:“因为会出现劫杀,劫杀到了尽头如果没有接应的棋子,必死无疑。”
“为什么会有尽头?”
“因为棋盘只有这么大,这也代表着天地的规则。”
“如果棋盘没有界限,我是不是可以通过延气,一直活下去?”
云川拿走了棋盘中最后一颗死子,淡淡的道:“总要有一个结束吧?”
“我记得族长以前说过,耗死对方也是一种胜利,为什么在棋盘上你就不允许我努力求生了呢?”
“那么,你想耗死这盘棋,还是想耗死下棋的人?”
阿布抓抓耳朵道:“都可以,只要其中一个目标达成,我就算是赢了,是不是这个道理呢?”
云川想了一下道:“你其实用刀子可以更快的达成这个目标。”
“我不是没想过用刀子,用毒药,思前想后决定还是耗死对于敌人来说,是最体面的一种胜利方式。”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说轩辕部,他们如今处处在模仿我们,处处与我们针锋相对,处处阻挠我们,并且开始收取我们的商税,一旦我们的货物进入轩辕部,他就要拿走一成的利益。
一个商队进入轩辕部,我们得利三分,轩辕得利一分,总体上来看,跟轩辕部做生意对我们是有利的。
所以,我打算应承轩辕的要求,从走轩辕部的商队利益中分他一成,我们拿三成,刚开始的时候可能看不出什么利弊来,时间长了我云川部的发展将是轩辕部的三倍,甚至更多,您看如何?”
第二章不要战争,不要打仗!
第二章不要战争,不要打仗!
云川惊诧的瞅着阿布,他觉得这种思维不应该出在一个土著野人身上。
很多年前,这个野人仅仅因为自己欺负了他,他就会哇哇大哭,抱着腿不让自己离开。
这才过去多少年啊,这个土著野人居然跟自己从围棋引申谈论到了和平演变这种恐怖的话题。
看来,土著野人不是没有脑子,而是一般情况下喜欢闲置而已。
小巧精美的茶壶在夸父粗糙,巨大的手上滚动翻飞,而茶壶嘴里却漏不出半点茶水,直到茶壶柄套在了他的小指头上,一股清凌凌的茶水才会从壶嘴中喷薄而出,将云川的茶杯注满茶水,然后猛地一收,茶壶就会再次在他的手背上滚动,最后给阿布的茶杯注满水。
这样是不对的——
土著野人在酒足饭饱之后首先考虑的应该是如何找一个能诞生出身体强壮后代的女人钻树林,或者躲在屋子里,而不是如同一个饱学的宿儒一手下棋,一边纵论天下。
一个喜欢捋鳄鱼肠子吃里面内容物的夸父,这个时候就该站在齐腰深的泥水里与鳄鱼搏斗,等他从泥水里出来的时候,腰上应该挂好几条小鳄鱼,肩膀抗两只大鳄鱼,嘴里咬一只还在挣扎的小鳄鱼,然后赤着脚踩踏在大地上,四处寻找今晚睡觉的地方……
绝对不可能,安静的坐在一个红泥小火炉面前,用干燥,完整的松果煎茶,而且松果里面的松子不能漏掉一颗,少了一颗对他来说这壶茶就少了那么一丝丝的松韵……
阿布的围棋下的让人很像痛殴他一顿,因为他总是能从棋局中感悟到一些狗屁不通的大道理。
跟夸父喝茶喝的让人恨不得将整个拳头大小的茶壶塞他嘴里,然后一拳打在他的腮帮子上听茶壶在他嘴里碎裂的声音。
好吧,这两个人已经完全超出了野人的范畴,就像喜欢作,喜欢炫耀,喜欢耍一点小心机的精卫一样,他们三个是真正脱离了野人范畴的……野人!
棋没有下完的时候,滑来了。
他告诉云川,如今,云川部的监牢里已经没有罪囚了。
云川奇怪的瞅着滑上下打量一下这个家伙,然后道:“我记得昨日里集市上还有斗殴,为什么会没有囚犯了呢?”
滑面无表情的道:“两伙斗殴者,一为轩辕部商贾,一为云川部的伙计,斗殴的原因是交换的价格没有商量好。
伤势最重的一个脑袋破了,次之,是鼻子被打扁,剩下的大多数只是有一些淤青,事后,他们也非常的后悔。
所以,我就让他们站在集市上,在地上画了两个圈子,告诉他们这就是监牢,胆敢跨出一步者——斩!
然后,我今日中午去查看了,总共九名人犯俱在,没有一人胆敢跨出那个圆圈,所以,我就认为他们已经知道错了,知道悔改,对我云川部的律法充满了敬意。
就在刚才,当场释放了他们,之后,我云川部再无一个罪囚。”
云川跟阿布对视一眼,云川又问道:“我知道监牢中还有很多不爱家人,不恤子女之人,这些人可不在你赦免权限之内,他们都怎么样了?”
滑稍微停顿一下,组织好了语言道:“斩三人,当众绞六人,取心肝辨颜色一人,猪笼沉水两人。”
云川愣了一下道:“全杀了?”
滑冷哼一声道:“无一人知晓悔改!”
云川道:“不会没有一个悔改的吧?”
滑抬起头瞅着天花板道:“王,要的是家,家首先就要相亲,让人迷恋,以后,我王还要用家来羁縻每一个族人,此时多杀一个不体恤,不相亲的家中败类,以后就能少杀一千个,一万个不体恤,不相亲的家中败类。
从现在起,破坏家的人的处置方式只有一个——杀!
我以为,王应该能算出这笔账该如何处置。”
云川想了一会,觉得滑的思路好像是对的,在家庭建立之初,如果都不用严刑峻法来约束,到了以后,只会更乱,更糟糕。
回头见阿布也连连的点头赞扬,云川就对滑笑道:“监狱变空,是一项功绩,不过呢,也不能总是通过杀光罪囚来获得这一功绩,这一次,你处理的很对,以后再处理的时候,我希望你把他们当成人来看,不要像屠杀牲畜一般处置他们。
你是监狱官,公正当在第一,仁慈应当紧随其后,最好能够将情理法三则的关系理正。
说实话,监狱是我们统治族人的武器,同时呢,它也是保证族人获得起码公平的一个存在。
越是上位者,律法对他的约束性就越小,越是卑微者,律法对他的约束性就越高。
这两者都是不对的,我希望中的律法,应该就是一座天平,道理就是天平上的砝码,你只能看砝码沉重与否,然后据此断对错,千万莫要人为的去改变天平的偏向。
假若天平人为的改变了偏向,那么,律法就变成了弱者的熔炉,最后,当弱者求诉无门的时候,就到了我们死亡的时刻。
狱滑,这就是你以后的新名字,掌云川部公平!”
狱滑对于这个结果似乎并不感到奇怪,也没有因为受到重用有喜形于色,只是郑重的对云川道:“我只希望,最后一个被律法刑杀的人是我,死因——天下无犯法之人。”
云川笑着点点头,又对阿布跟夸父道:“远古时期,世界一分为三,一为天界,乃是良善之人的极乐之所,二为人间,乃是人的苦修之地,三为地狱,乃是人死后称量善恶后的罚恶之所。
很多年过去之后,天界良善之人,寥寥无几,人间界更是污秽横流,人心不正,人间界人心不正,上升天界的良善之人自然寥寥无几,罚恶的地狱却人满为患。
有一个天界的大善人曾经发下宏愿,地狱不空,永不回天界的极乐之境。”
夸父放下茶杯问道:“他回到天界了吗?”
云川想了想,摇摇头道:“没有!”
阿布叹口气对狱滑道:“发下宏愿是好事,万万不可操之太急。”
狱滑也沉默了片刻道:“无妨,努力就是了。”
阿布指指棋盘道:“族长刚才还杀了我的一条争气的大龙,还说,方法不对,越努力,最后只能死的更惨。
要选对路,要找准方向,此为第一。”
狱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拒绝了夸父喝茶的邀请,扶一扶他腰上的长刀,就离开了云川居住的天宫。
目送此人离开,云川就觉得自己部族中脱离野人范畴的人应该又多了一个,而且,这个人是纯粹的野生出来的人,有了这个人的出现,云川对云川部的未来非常看好。
人才这东西就跟蟑螂一样,你发现了一个,隐秘的角落里一定还藏着一千个!!
四月的云川部是最有看头的时候,池塘里的水满满的,倒映着蓝天白云以及偶尔飞过的丹顶鹤,池塘边上的稻田已经栽满了稻秧,那些淡黄色的稻秧刚刚在大田里长成了墨绿色,风一吹,就能起一层微微的波浪,煞是好看。
赤陵带着族人正在池塘里捕鱼,他们在一年前往池塘里丢了很多的野鱼,虽然大部分的野鱼是长不大的,终究还有很多的鱼可以长大。
在池塘里用网捞鱼自然要比在大河里捞鱼要强的多。
四月的时候,本来正是大河鱼群洄游的好时候,可惜,洄游的鱼群已经有两年时间没有来过了,那一场大洪水破坏了鱼群洄游的习惯,也把云川部每年四月大捕鱼的传统给破坏了。
临魁还是没有消息,轩辕部下的牛部落占领了阪泉城,蚩尤部的虎战士带领一群人占据了神农部的黑森林,睚眦部的领地与牛部落,虎战士毗邻,占据的地方虽然不是太大,却是最平坦的平原,平原上水网纵横,很适合耕种与放牧。
有了这三个部落,以后,云川部,轩辕部,蚩尤部再起纠纷的可能性就很低了,即便是相互看不顺眼,相互攻伐的只会是这三个部落,而不是这三个部落后边的轩辕,云川与蚩尤。
云川不喜欢战争,一点都不喜欢,又不是没有见过人头滚滚的战斗场面,那种场景除过让人觉得野蛮之外,再无其它。
大家一起和和气气的种田,换东西培养商业,修建高大的巍峨的城池不好吗?
即便是不喜欢这些东西,他们也能四处搜刮美女陪自己做好梦也是不错的,难道非要提着刀子把对方的脑袋砍下来当球踢吗?
云川部不屑于战争,尽管他们才是最适合发动战争的一个部族,云川依旧不愿意发动战争。
这么些年,轩辕,蚩尤也算是云川最熟悉的野人了,要是夸父真的把他们放在架子上烤成烧烤,云川几乎不敢想那个凄惨的场面。
都活着吧,千万别死了,他们的部族要是再换一茬领袖,说不定真的能引起云川统一大地的野心。
第三章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第三章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云川刚刚带人修建好了一座漂亮的八角亭,夸父对于这个八角亭尤为喜欢,一来,他喜欢八角亭旁边的飞瀑,这道泉水据他说微微有些甜,而且煮过这个泉水很多次的茶壶里都不会有水垢,是最好的煮茶好水。
二来呢,飞瀑边上是一览无余的平地,平地却是由石头组成的,连一棵大一点的树都没有,春秋冬日的时候还好些,到了夏日,凡是经过这片平台的人都被太阳晒得苦不堪言,所以修一个亭子遮阳还是非常好的,他保证以后会经常来。
这种恬不知耻的话出自夸父之口,还是让众人非常的惊诧。
这个平台本身就是云川部的打谷场!
打谷场要阴凉地干什么?
云川之所以要在这里修建一座漂亮的八角亭,完全是为了方便族人打谷子的时候有一个休憩的场所,顺便给常羊山城增添一处美景。
不是为了方便夸父喝茶方便修建的。
他现在喝茶的时候毛病多,满身臭汗的不准靠近,有花香的不准靠近,挑粪桶的不准靠近,背药材的同样不准靠近,就连谷场上常见的牛驴子也必须离他远远地。
如果让他霸占了这座亭子,别人就不要想着进来了。
所以,云川就只准夸父冬天来这个亭子,其余时间不许!
人要是活得精致起来了,就会很自然的诞生出阶级这个东西,云川不害怕夸父喝茶,是很担心因为过于追求喝茶,结果给云川部喝出一个阶级差异出来。
因为别的巨人也在学夸父喝茶,而且每天不停点的喝,就连喝茶的姿势都在学夸父。
巨人们喜欢吃肉食,多喝点茶没什么,可是,用指头蛋大小的茶碗喝茶就过分了,他们就该用巨大的陶土茶缸喝才对。
“不以善小而不为,不以恶小而为之!”这是云川修建完毕八角亭之后给夸父留的一句箴言。
夸父喜欢喝茶已经喜欢的有些魔怔了,云川很担心再这么下去,夸父会变成别的物种。
常羊山上虽然长满了树,也长满了草,不过呢,这些树,这些草都是野生的,可能是常羊山适合长树长草,这些草木长得如火如荼,生命力极其旺盛。
这样的草木当然不会太好看,阿布决定有选择的保留,再把不需要的全部砍伐掉。
于是,一棵树能不能活不再于它是否高大,而在于它是否好看,一片草能不能存活,不再于它的生命力是否顽强,在于它是否柔软,不长虫子。
不好看的树木被砍掉,就必须有好看的树木被移栽进来,不好看的草要清除掉,必须将柔软,美丽的金丝草栽进来。
等云川发现的时候,常羊山上高大挺拔的松树已经快要被砍伐光了,凡是能被阿布留下来的松树,一个个都长得奇形怪状,阿布,将之称之为美。
在阿布眼中,大自然就不生什么好东西,一切都需要人们通过修剪去改变,去征服。
云川隐隐觉得这样不太对头,他以前的理念是——大自然才是鬼斧神工的妙匠,当然,那是大自然在人类进攻的时候大规模溃败的年代里。
在这个时候,人造的,才是最美的——比如云川弄得那个美丽绝伦的八角亭子。
当云川发现阿布这样做了之后,他第一时间就去查看了云川部的仓库,这里以前他都不屑一顾,因为这些仓库总是装满了东西,现在他很想看看是不是都空了。
因为阿布准备给常羊山上种满红枫树,而最近的红枫树产地在一百多里以外……
在上古世纪里,一百多里根本就不算什么事情,汽车拉就是了,现在,想要从一百多里以外把红枫树弄回来,这根本就是暴政。
阿布对云川部的财物是有使用权的,只要事先给云川一份用钱报告,云川准允了,他就有权力进行支配。
很奇怪,仓库里的财货好像并没有减少,尤其是咸鱼仓库,塞得满满当当的,不但没有少,反而增加了很多。
云川部如果要给人付报酬,首选就是咸鱼,而那些干了活的人也希望拥有咸鱼,有了咸鱼,不但有了鱼肉,更重要的是同时拥有了盐巴,云川部的咸鱼一向大受好评的原因就在于,他们家的咸鱼很咸。
阿布听说云川来到了仓库,就匆匆赶过来了。
云川纳闷的问道:“既然没有付出,你如何发动那些人给你采集金丝草以及红枫树?”
阿布笑道:“族长,不光光是金丝草,红枫树,还有大量的可以治病的药草,以及各种各样好看的花木。”
云川取下两根硬邦邦的咸鱼敲击一下,又问道:“你觉得我们能支付这么多的东西给族人吗?”
阿布笑道:“我们不用拿仓库里的东西支付。”
云川瞅着阿布的眼睛道:“白白使用族人的力量,可不是云川部该有的模样。”
阿布依旧笑眯眯的道:“来我云川部寄居的流浪野人越发的多了……我准备在大河边上安置这些流浪野人,给他们一个家,还他们一个安全谋生的所在。”
云川道:“准备让这些人依附在赤陵的军寨附近吗?”
阿布摇头道:“是在河对岸,那里的土地自从遭受了大洪灾之后,我们就对那里不理不睬,这几年下来,已经有流浪野人在那里自发的组建了一个规模不算小的流民营地。
我答应那些流浪野人,如果他们愿意给云川部提供我们需要的花草树木,我们就准备在大河上修建一条浮桥,允许他们通过这条浮桥,经过赤陵军寨的检查之后,踏上我族的领地,进行一些简单的物资交换。”
云川继续瞪着眼睛看着阿布,慢慢的道:“然后,你就准备往这些流浪野人聚居的地方派遣管事,统领这些流浪野人是不是?”
阿布讪笑道:“这是一年后的事情,在事情没有准备妥当之前,我就没有禀报族长。”
云川继续瞅着阿布道:“这个流民聚居区到了一定规模之后,你是不是就要继续向西边扩展流民区,然后再用同样的手段进行控制?”
阿布点点头道:“如果这个法子可行,我们自然要继续使用这个法子的。”
“去实地看看吧!”云川淡淡的说了一句,就让人喊来大野牛,就在阿布等人的陪同下一起去了大河边。
一路上,云川看到了运送红枫的流浪野人,他们真的很卖力,一棵棵半大的红枫被野人连土挖出来,背负在背上一步步艰难的向常羊山城靠近。
云川指指一个赤着脚哼哧哼哧搬运树木的老野人对阿布道:“连这种人都要压榨,你就不觉得亏心?”
阿布嘿嘿笑道:“暂时吃一些苦,将来就能在云川部的羽翼下安全的吃自己的劳动所得,我觉得他们很值得这么干。
目前,我唯一不满的是,他们带来的树苗太小了,我想要更大的红枫,以及更加美丽的花木。”
“算了吧,小点就小点,会长大的。”
说话的功夫,一对小小的孩子背着两个硕大的竹子背篓走了过来,他们的背篓里装满了金丝草的草根,草根上还带着新鲜的泥土,只要送到常羊山城,立刻栽种下去,浇水,这些金丝草的根就能抽出新芽,继而在常羊山扎根。
两人走到云川他们的队伍前,看样子已经精疲力竭了,就放下背篓,大一点的男孩就帮那个小一点的女孩揉红肿的肩膀。
“他们其实才是占便宜的一方。”阿布看着这一对小兄妹,有些感动的对云川道。
云川见小女孩把一小团黑乎乎的东西塞进兄长口中,就皱眉道:“为什么会这么说?”
“因为,野兽来了,会有云川部的武士们负责去驱赶,强盗来了,会有云川部的武士去诛杀,遇到了大饥荒,会有族长打开库房门,拿出里面的食物来保证他们不被饿死。
而他们,只需要把自己劳作所得的一半交给云川部,就能好好地在这片安全的土地上活着。”
“一半?难道说你还要给他们提供种子,农具,耕牛不成?”
“那当然不会,这是我们族人才能有的待遇,这些人,可以开垦属于族长的土地,可以在属于族长的森林里狩猎,可以在属于族长的河流,池塘里捞鱼,更可以在属于族长的草地上放牧。
难道这些东西还不足以让他们付出一半的收成吗?”
云川愣住了,指着眼前的山川大河道:“你是说这些东西都是属于我的?”
阿布有些羞愧的点点头道:“是我疏忽了,才让轩辕部的隶首首先提出来了这个见解。”
云川眼中寒光都冒出来了,瞅着阿布道;“隶首提出来了什么见解?”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轩辕知道隶首说的这句话吗?”云川强行压住心头的震撼,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
“不知,隶首给我来信,说族长与轩辕族长都是人世间最良善的王,必定不忍过于苛刻族人,所以,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王的利益受损,等我们这些人把所有事情安定之后,在禀报两位王知晓。
若有删减,那是王的权力,隶首曰——恩出于上!”
第四章一切的错都在于贫穷
第四章一切的错都在于贫穷
阿布在卖国籍!
这一点云川能理解,毕竟,上古时期卖国籍的事情时有发生,算不得新鲜。
阿布在卖国籍之前,先一步将所有的土地以及山川河流收归国有——也就是王的手中。
阿布还明确了只有王——也就是云川有分配这些东西的权力,确定了王权的威严性。
没有人要的山川河流一文不值,所以,阿布就开始卖国籍,准备用云川部提供安全这样的条件,希望周边的流民们可以安心的留下来,然后通过使用王的山川河流从而让这些东西有实际意义上的价值。
有了这些东西,基本上,云川部,轩辕部就已经具备了封建的条件,封建下的领地与现在施行的羁縻部落政策要高明的多,封建主与王的联系也将比羁縻部落密切的多。
云川知道,因为人数多,领地大的缘故,轩辕一直在寻找一种既能将部族人口分散,又能紧密联系部族的方法。
看样子,隶首帮他找到了。
隶首又担心心高气傲的轩辕觉得把所有的山川河流都变成他个人所有,会有一些恬不知耻,就拉上他认为比较睿智,地位又与他相仿佛的阿布一起干这事。
就算是有人骂轩辕无耻,也有云川在一边陪伴,也是一件可以有效降低羞耻的事情。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应该与“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一起读,这样读过之后,一种大一统的味道就立刻出来了。
就是现在的王比较多,轩辕唯一认可可以与他比肩的王只有云川,不过,轩辕不在乎,既然都已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了,这世上最终将只有一个王!
一个王,最应该消灭掉的就是另外一个王,只要在自己的视野之内还有一个王,就算不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不论是隶首,还是阿布,也在这一次的事件中逐步暴露了自己的野心——那就是封建为臣!
云川上午的时候还担心夸父喝茶会喝出一个阶级出来,现在不用担心了,万恶的封建社会即将在云川部出现,而且出现的如此的让人猝不及防,如此的迅猛。
隶首代表的绝对不是他一个人,他还代表着轩辕部所有的部落首领以及本部官员们的利益。
阿布代表的也绝对不是他一个人,同样代表着云川新兴起来的那一批人,从阿布到王亥这些人的利益。
原来,这些人要求的东西不多,现在,云川部,轩辕部变得富裕起来了,既然剩余资产多了,他们就想要更多。
而云川在之前通过年末吃酒宴,本来是按照贡献分出来的吃饭等级,现在就顺理成章的变成了社会阶级等级。
夸父拿着一个非常大的鱼头纹的黑陶茶缸子喝茶,看的出来,喝的很痛苦,毕竟,这样喝茶对他来说是真的牛嚼牡丹。
“以后喜欢慢慢喝,就慢慢喝吧。”
云川路过夸父的打铁铺子的时候叹息一声道。
夸父端起茶缸子猛猛的喝了一口茶水道:“这样喝也很好,解渴。”
云川从桌子下拿出夸父一尘不染的小火炉,又端出他用麻布包裹好放在铁盒子里的茶具。
找来了松果,点燃了炉子,给茶壶接上水,不一会,水开了,云川就熟练地用开水烫洗茶具。
茶具洗好了,就重新烧水,趁着烧水的功夫倒出茶叶一片片的挑选,挑选好了茶叶,水也就开了。
等水温稍微晾一下,云川就冲开了茶叶,稍微焖一下,倒掉第一遍茶水,重新添水,这才给夸父跟自己倒好了茶水。
举起茶碗喝了一口,不得不说茶叶的味道很好,这些茶叶都是夸父自己炒出来的,对于火候的把握,没人比夸父好。
云川倒掉茶根,瞅着夸父道:“我总是委屈你。”
夸父喝了茶,大眼睛却起了雾气,别的事情他真的不在乎,可是,族长不让他斯斯文文的喝茶,这确实让他有些伤心。
云川指指四周的山川河流道:“阿布今天对我说,这山,这河,这大地,这湖泊都是属于我的,你觉得怎么样?”
夸父不解的道:“咱们修建的城池自然是族长的,咱们开垦的田地自然也是族长的,果树是族长的,养鱼的水塘是族长的,要说这里的山川河流都是族长的,这说不通啊。”
云川又给夸父倒了一杯茶笑道:“阿布他们给我找了一个理由,证明这里的山川河流都是我的。
叫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夸父犹豫一下,慢慢的放下茶碗道:“他们说是就是吗?难道我说云川部是我的,难道云川部就是我的了?”
云川端起茶水又喝了一口,还刻意的跟夸父碰了一下茶杯,喝完了杯子里茶水,站起来拍拍夸父的肩膀道:“你果然还是适合作战,打铁,喝茶,记住了,别的事情不要参与,你参与不来。”
夸父满意的道:“我以后就作战,打铁,喝茶,别的事情不管!”
云川哈哈大笑道:“这样你就能快活一辈子。”
云川回到了天宫,把今天的事情也跟精卫说了一遍,精卫的眼珠子转了很久才道:“这所有的女人也是你的?”
云川点点头道:“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
“不成!所有的女人都成了你的,我们的族人怎么办?部族会灭绝的。阿布真是该死,怎么会如此的疯狂。”
云川大笑道:“你说的没错,女人就该是所有男人的,不该是我一个人的,刚才夸父还说,凡是经过我们辛苦劳动改造的大地才是我们的,就像这座常羊山,就像你的桃林,我们的稻田,我们的麦田,我们的竹林,这些是我们的,甚至是我们印下我们脚印的地方是我们的,其余的,都是无主之地。”
精卫扭捏着靠在云川身上,小声道:“阿布说的话其实也很有道理,除过女人都属于你这句话,其余的话都很好。
我知道即便是这样说了,也做不得数,可是呢,我们先说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让他们知晓他们存身的地方,其实都是属于您的,等到以后啊,我们需要了,比如要给云蠡修建一座城什么的,也好撵走他们,告诉他们这块地属于王。”
精卫的很正确,如果云川不是来自于上古时代,知道这个法子不成,他一定会觉得精卫的话是非常非常的有道理的。
云川想了很久之后,决定还是先看看再说,看看轩辕怎么决定,以轩辕的性格,走偏也不是不可能的一件事。
他也想看看阿布联合隶首到底能整理出一套什么样的东西,不论是云川部,还是轩辕部都还没有强大到盖世无双的地步。
不论是古蜀国,还是良渚城池,都有媲美他们这两个中原大部族的实力,这时候说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有些早了。
云川不表态,阿布就只能停止王拥有一切的宣传。
很快,轩辕部那边也没了这种宣传,大地王化的事情,仅仅开了一个头,就被云川与轩辕淹没在水中了。
政治上的事情除过一些高级头领知道之外,一般的族人对此事一无所知,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曾经在很短的时间里,差点全部成为了王的附庸,包括他们的妻子,女儿,以及儿子。
隶首,阿布他们的提议不是不好,云川,轩辕也并非不喜欢,之所以不能答应,完全是因为这个世界上目前有两个王有资格说这句话,当另一个王说了之后,这个王就会自动成为敌人。
云川不想破坏得来不易的建设成果,也不愿意打破族人目前正在享受的幸福生活。
而轩辕则是没有把握击败云川,并统一大河上游……刺猬与刺猬在寒冷的日子里唯一可以相互暖的方式,就是计算好彼此之间尖刺的距离,在各自能承受的范围内,尽量的靠近……
阿布的试验失败了。
金丝草被移栽到常羊山之后就枯死了,那些美丽的红枫树在被移栽到常羊山之后不久,也枯死了。
倒是云川下令移栽的梨树,桃树,杏树,在常羊山上生长的很好,就连一些从野外采集来的野葡萄也已经探出了藤蔓,而最让云川欢喜的是,这里原生的野生猕猴桃已经扩大了种群,虽然果子不大,很酸。
四月很快就过去了,阿布希望这个倒霉的月份尽快的过去,在这个月份里他做的事情没有一件事是顺利的。
“庄稼长得怎么样了?这个时候麦子应该抽穗了吧?”云川喊来了阿布喝茶,夸父愉快的帮他们两个烹茶。
阿布低着头道:“我最近没有去田野里查看,明日就去。”
云川给阿布倒了一杯茶道:“四月份结束了,赤陵他们的捕鱼季节也过去了,今年的鱼获与去年的鱼获相比是增加了还是减少了?”
阿布低着头一张脸红的几乎能渗出血来,低声道:“我最近一直在忙别的,没有来得及查看今年的鱼获。”
云川淡淡的道:“那么说,陶瓷,钢铁,铁器,青铜,青铜器,以及桑蚕事,麻布事,你都不知道?”
阿布再也坐不住了,趴在云川脚下道:“王,阿布懈怠了,请我王惩罚。”
云川淡淡的道:“我们现在做的事情之所以会有问题,会遇到阻碍,完全是因为我们太穷的缘故。
如果我们富裕到了一定的程度,族人富裕到了一定的程度,我们就能随意的改变我们的体制,即便是错了也不要紧,我们有存粮,有物资,错了,无非是损失一些罢了,错的起!”
第五章全面富裕才是本质
第五章全面富裕才是本质
云川部很富裕?
阿布认为云川部已经非常富裕了,仓库中藏有足够族人吃两年的粮食,仓库中还有足够每个族人御寒的皮毛,麻布,绸缎,仓库里有琳琅满目的咸鱼,腊肉,更不要说还有上千罐子美酒,足够族长过上酒池肉林的生活。
轩辕认为云川部已经富裕到了夸张的地步,他们部族里的粮食就没有吃完的时候,裘衣就没有穿破的时候,族人想要任何东西,他们都能马上生产出来,是一个富裕得不能再富裕的部族了。
夸父则认为云川部富裕得已经有些丧良心了,云川养的狼整日里吃肉食,云川养的牛整日里吃豆料,云川部的族人对食物的要求已经达到食不厌精的程度了,如果云川部继续富裕下去,天知道他们的族群会变成一个什么奢靡的样子。
只有云川觉得自己就是穷逼!
他的部族更是穷得连一个像样的城池都没有,现在的城池连人家远古时期的一个高档小区都比不了。
他的族人中九成以上的人不识字,九成以上的人堪堪吃饱,距离吃好还有十万八千里,他的族人直到现在依旧过着比刀耕火种好了那么一丝丝的生活。
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安全上虽然有夸父这样的猛将,可以无忧无虑,可是,只能在常羊山城附近,再远一些,还是会出现被狼叼走一两个的惨剧。
医疗谈不上,劳保谈不上,供应根本就谈不到丰富,精神生活目前就靠天黑之后搞点男女之事撑着,没有戏剧,没有舞剧,没有人作诗,没有人填词,更没有出一首千古名篇,好让云川部的纸张变得贵重起来。
所以,在这个时候,急不可耐地进行政治改革,实在是愚不可及!
只有等到云川部完成共同富裕了,大家都吃饱了没事干,这个时候就可以一起坐下来研究自己更高,更值得期待的未来是个什么样子。
富裕的时候,哪怕是一次提出两个政治改革都不打紧,即便是搞砸锅一个,搞成一个,就是伟大的胜利,如果发现搞成功的不足以让部族变得更加幸福,更加伟大,大家就一起商量继续改革,一直改革到每个人都满意,每个人都幸福的程度才好。
反正,那个时候,大家的肚子都饱饱的,衣服穿得暖暖的,家里的老婆长得胖胖的,孩子壮壮的,牛羊满满的,粮食多的装不下……这个时候,即便是发起酒池肉林运动都没有关系,大家一起玩这种游戏,绝对跟亡国联系不到一起,历史书只会记载这个时代的人们是何等的幸福。
听云川这么说,阿布的嘴巴张得如同河马一般,夸父手中的茶壶不知不觉地跌落,精卫从屋子里跑出来瞪着眼睛听丈夫吹牛,只有云蠡知晓父亲的雄心壮志,站在地上,以大地为纸张,以尿液为河流,瞬间,就根据父亲说的场面,弄出一幅气势磅礴气吞天下的雄鹰图!
“人还可以这样过活?”阿布畏惧地瞅着云川低声道。
“我就过过,当然是简配版,不过总算是人可以过得日子。”
夸父的茶壶嘴摔掉了,这让他痛彻心扉,不过,他还是问族长。
“人真得可以富裕到这种程度?”
对夸父,云川就很难硬起心肠喝骂他,听他难得地忘记了损坏的茶壶,就柔声道:“人家一个钢铁作坊,一年就能炼出跟常羊山一样大的铁山,你呢,忙一年,就给我忙出来了两万斤精铁,就觉得自己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夸父很想说族长在吹牛,可是,看族长眼眸清正,绝对不是他熟悉的吹牛模样,他只好仰着头幻想跟常羊山一样大的铁山,到底能有多大。
“我们部族才算是刚刚吃饱,刚刚穿暖罢了,距离吃好,穿好还有非常大的距离,难道说,你们现在就觉得已经心满意足了不成?
我还想戴精美的金冠,金冠上镶嵌一百零八颗纯洁无瑕的宝石,精卫要穿用孔雀毛卷金丝织造出来的长袍,我的儿子要吃龙肝凤髓才能长得足够强壮与聪明!
我这点卑微的要求你们都给我办不到,就敢自认为是最富强的部族了?
就现在,我已经穷到把仓库里的所有东西,统统拿出去也换不来我想要的这三种东西,你竟然觉得云川部很富裕?
阿布,你真地认为族人开始吃干饭了,就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
你知道天下有多大,还有些什么样恐怖的部族存在,你就敢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阿布闻言大吃一惊,连忙摆手道:“臣下是受了隶首蛊惑!”
“以后就不要被别人蛊惑,自己要长脑子,云川部在追求富裕的道路上永远没有止境!
阿布,你只要让部族变得富裕了,你才能因为给了部族人富裕的生活,他们才愿意跟随你的脚步去做你希望他们做的事情!
让族人们都过上他们希望中的日子,让族人认为只要跟着我们,就能过上梦境里才会有的日子,只要是在朝这个目标前进,什么样的政治改革随便你,没人在乎,更不会有人阻拦你。
好了,滚蛋吧,等族人们什么时候普遍厌弃吃肥肉的时候,你再来跟我说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样的狗屁话。”
阿布第一次被云川骂得狗血淋头,他自己也觉得羞惭无比,讪笑着倒退出了天宫。
云川才把头转向夸父,夸父山一样庞大的身体抖动了一下,连忙起来道:“我这就去冶铁,打铁,保证给族长用铁堆出一座常羊山来!”
等阿布,夸父都抱头鼠窜之后,精卫就鬼鬼祟祟地出来了,从地上抱起云蠡,将云蠡挡在她跟云川中间,这才小声问道:“孔雀毛卷金丝织造出来的衣服好看吗?还有,什么是孔雀?”
云川淡漠地摇摇头道:“短时间以内你就不要想这东西了,据说,为了这种衣服都灭亡了很多个大部族了,云川部目前啊,没能力给你弄一件那种衣衫穿。”
精卫点点头道:“王说得对,大家是应该好好干活,积攒一些家底,等大家都富裕了,我儿就能给我制作孔雀毛卷金丝的衣衫了。”
云川点点头道:“到了那个时候,云川部应该有足够的东西给你做最好的衣衫了。”
云川对生活的要求很高,厨娘因为没办法给云川制作一道龙须凤爪的菜肴被云川呵斥了一顿,厨娘没办法,只好将菜单送到阿布的桌子上。
阿布看后,就苦笑不已,一道菜需要一百条大鲤鱼的胡须,加上五十只鸡的掌心肉……就算阿布倾尽全族之力,仅仅是为了这一道菜肴,云川部一定会疲于奔命的。
当阿布不得不向云川请罪的时候,正在写书的云川仅仅淡淡地回了他一句。
“我以前见过这道菜,现在当了王却吃不到,阿布,你真得好穷!”
云川准备在常羊山城的四个大门上装四道万斤闸,夸父领到图纸之后,怪叫一声就来到了云川的面前。
四道万斤闸,故其名曰就是每道闸门都要一万斤重,虽然云川在图纸上标注可以铸造成空心的,后期往里面填充砂石,夸父还是觉得以云川部铁匠铺目前的水平根本就建造不出来。
云川瞅着夸父同样淡漠地道:“有了这样一道铁闸门,我们就不用担心敌人攻破我们的城门,怎么,弄不出来?”
夸父道:“咱们的炉子不够大,一次冶炼不了那么多的铁,多次浇筑的结果就是这扇门会裂开。”
云川将视线从书本上抬起来,瞅着夸父道:“你不是自夸云川部的铁匠铺子什么都能做吗?看来还是不成啊!”
夸父没办法,只好耷拉着脑袋去想办法了。
自从阿布,夸父被云川呵斥过之后,云川就变得非常不好伺候的样子,他对云川部的所有人,所有事情都非常得不满。
看过田地里的麦穗之后就呵斥阿布麾下的农田管事,如果今年的麦子收割的时候,不能达到亩产四百斤,稻子亩产不到四百斤,他就要把那个时常喜欢吹嘘云川部农田产量的管事挂到杆子上去,让全族人都知道吹牛的下场。
同样的,桑蚕,缫丝,织绸,织布,畜牧,制陶,木工,竹匠,藤匠……云川一个没有落下地呵斥过。
不仅仅如此,还把几个想要敷衍了事的管事降为族人,还发话,如果这些人还不紧张起来,下一次就剥夺他族人的身份。
除过阿布跟夸父精卫他们三人之外,没人知道一向好说话的族长现在为什么会变得如此苛刻。
云川的脸阴下来了,整个云川部上空就电闪雷鸣,这是暴风雨将要到来的节奏,以前孩子们总喜欢往云川身边凑,现在一个个躲得远远地,生怕一个弄不好,会被族长揍一顿。
人人都在等族长的怒火降临,可惜,电闪雷鸣总是有,可是,人人期望中的暴雨却没有落下来。
于是,云川部的每一个人都变得战战兢兢地,对自己要做的事情力求做到最好,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惹怒族长。
第六章遥远的崆峒山
第六章遥远的崆峒山
云川部准备开山,准备开荒,准备继续修建城池,准备将那些湖泊用水道相连,最后在常羊山下形成一条护城河。
于是,族人们已经快要忘记的劳累日子再一次降临在他们的头上。
力气这东西是越用越多,脑子这东西也有同样的属性,云川部目前拥有的所有东西都是通过劳动创造的。
所以,只有枯燥,繁重的劳动才能让云川部继续前进。
这一次,云川拒绝雇佣奴隶,只是收编了一些流浪野人参与到劳动中来,他相信,经过这一轮艰苦的劳作,流浪野人会被快速的熟化。
既然要劳动,自然就需要工具,而所有的工具都是在劳作中逐渐被开发出来。
云川部的族人就是这样,他们与野人有很大的不同,在云川教导下这么多年,他们已经知道如何利用手头的工具,或者创造出某一种工具来加快干活的速度,减轻劳作的强度。
云川部所有的牲畜都被彻底的利用上了,白日里,常羊山城就是一座空城,只有到了日落时分,才会有大群大群的人络绎不绝的走进常羊山城。
“这么说,云川并没有采纳阿布的建议?”轩辕赤条条的从温水中走出来,任由玄女给他裹上麻布之后,就来到隶首跟前,倒了一杯茶喝。
“我王,不是也拒绝了吗?”隶首坐在暗影中,就像是一只鬼。
“云川拒绝阿布的理由是什么?”
“据阿布信中的话来看,云川以为贫瘠的云川部担不起王天下的野心。”
“这么说,你也把我拒绝王天下的理由告诉了阿布?给我说说,你是怎么说的?”
隶首睁开眼睛道:“我告诉阿布,我王以为天下虽大,却只能有一个王,如果非要说王天下,那么,大地上必然再起烽烟,我王不忍好好的日子被打破。”
轩辕将杯中茶水喝完沉吟片刻道:“阿布会相信,还是云川会信?”
隶首道:“说不说在我,信不信是在他。”
轩辕笑道:“云川不会相信的,那个人自恃奇高,即便是有这个心,也不会按照你们说的方式进行。
我之所以会拒绝你,也是同样的理由,这样的大事必须是我们自己做主,不能出自你们之口,你觉得云川有这样的心吗?”
“有,而且非常的浓烈!”
“说说看,你凭什么如此确定?”
“我们只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云川在无意中说了另外一句话。”
“什么话?”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轩辕的瞳孔陡然缩小了片刻,然后慢慢的恢复正常。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对啊,这样念起来才更加的有气势,有道理。
你说的没错,云川喜欢你提出来的这个建议,他只是现在拒绝了,以后,他会答应的,不但会答应,还会直接做出来。
哦,云川不现在在做什么?”
“开山,开荒,筑路,修城,连接湖泊,据说,云川准备将他们部族的领地都改造一番,改造成更加适合人居住。
云川对部族里的所有管事都非常的不满,不仅仅呵斥了阿布,就连他最宠信的夸父,这一次也没有逃过被他呵斥的命运,现在的云川部,在云川的淫威之下,全部活得小心翼翼的。
我还听说,在阿布向云川进言之后,云川就提出来很多很多非常奢靡,过分的要求要阿布去完成,那些要求没有一个是阿布能够完成的,所以,云川给他的部族定性为穷!”
轩辕瞅瞅隶首身上的破旧的麻衣道:“他们云川部穷,那么,我们轩辕部又算什么呢?
隶首,云川既然认为他的部族太穷吗,想进一步变得富裕起来,那么,同样的事情,在轩辕部也应该铺开。”
隶首深深地叹口气道:“轩辕部没有多余的粮食与物资支撑我们现在就开始,至少要等到夏粮丰收之后,才有余力顾及其他。”
轩辕也跟着深深地叹了口气道:“我们才是真正的穷啊,云川部既然已经开始了,我们就不能落后,打开我的库房,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换成粮食,早早开工。
我们这么大的一个部落,只要搜搜库房,总会凑够我们修建自流渠的花用。”
隶首有些难以置信的瞅着轩辕道:“王库里的东西拿去修自流渠了,那么,到了祭祀黄龙的日子,我们拿什么祭祀呢?”
“人殉吧!”轩辕淡淡的道。
隶首张嘴几次,最终还是鼓足了勇气道:“臣下,不同意人殉。”
轩辕诧异的瞅着隶首道:“常先捉来了一些白脸野人,我的意思是用这种战利品来祭祀黄龙,应该是黄龙所喜欢的东西,隶首,你难道会认为我要用我们的族人或者奴隶来祭祀黄龙吗?”
隶首拜服在轩辕脚下道:“是我错了。”
轩辕笑道:“你提出来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句话又更深一层的意义,那就是——这天下都是王的,云川也说了,普天下之人,也都是王的臣民,也就说,所有人其实都是我们自己人。
而我以为,这后面还应该添加一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隶首激动地道:“王说的极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轩辕笑着点点头,回头看着静静地站立在水池边的玄女,与**道:“你们也应该发挥你们的作用,伺候我多年,想必已经知晓我的为人,此时之天下,已经与过往之天下竟然不同,如果你们想要有所作为,那就一定要顺应天命,符合人之道。
千万,千万莫要以为自己是站在河的对岸,看这里燃烧的大火,就能保证自身的平安。
不要以为现在的平安就是永远的平安,等到下一次战火燃烧起来的时候,你们要相信,这世间再无任何角落可以让你们藏头缩尾。
言尽于此,十天后,你们如果还不能给我一个确实的答复,就休要怪我心狠手辣。”
说完话,就裹着一身麻布与隶首一起离开了房间,将空间留给了面面相觑的玄女与**。
这些年她们对轩辕极尽魅惑之能,可惜,这人的心肠就像是石头雕刻成的,前一刻还情意绵绵的极尽温柔之能,下一刻,就立刻翻脸,完全不记得曾经有过的柔情蜜意。
**长出一口气,软软的坐在金丝草铺就的床榻上,对玄女道:“云川说杀人,还有回旋的余地,因为他根本就不喜欢杀人,轩辕说杀人,他不会犹豫的。”
玄女轻声道:“轩辕找到了扩张部族而不用担心部族分裂的法门,再加上他又拥有了马,轩辕部的下一次扩张势在必行,这一次,他不会仅仅让野人部族们低头臣服就完事,而是要将所有的野人部族聚拢在他的麾下,任他驱驰。
就像他所说的那样,野人部落不再可能成为我们的藏身之所了,此时此刻,我们必须做出决断。”
**苦笑一声道:“我们姐妹的话别人未必愿意听,他们久居野人部落,在那些野人群里呼风唤雨的,自以为是世上最强大的人。
却不知世界早就发生了变化,而这些变化的中心就是轩辕部,与云川部,这两个人,我们只能任意选择其一。”
玄女单手托腮懒懒的躺在床上,用另一只手撩开自己遮蔽了脸庞的黑发娇笑道:“我喜欢轩辕,不喜欢云川,你呢?”
**道:“我喜欢云川,但是呢,我想跟着轩辕!”
玄女捉住自己的长发拨弄着**的面庞道:“为什么呢?”
**长吸一口气道:“轩辕虽然高傲,却还能把我们当做一个可以用的人来对待,你没有见过云川,假如你见过云川,你就会发现,我们这种人在他眼中,甚至不如那些愚昧的野人。
当初,在云川部中,我以为露出一些破绽,就能让他将我当做高人来对待,没想到,他在看到我的第一时间,就派人把我当做货物一般送给了轩辕。
所以,如果选君主,我宁愿选轩辕而不是云川。”
玄女笑道:“那是因为他不知道我们能够给男人带来何等的快乐,他现在一定非常的后悔。”
**摇摇头道:“后悔?不存在的,他看我们的目光宛若在看牛马,当初我看的很仔细,他真的没有把我当成人来看。”
玄女道:“既然如此,那就让他看看,他曾经看不起的人会带给他何等模样的灾难。
**,你走一遭崆峒山,去见一下黄龙子,问他出不出山,问他喜不喜欢大河上游。”
**笑道:“我一个人可去不了。”
玄女吃吃笑道:“那就告诉轩辕,告诉他,崆峒山有一万个洞,每个洞里都有一位奇人异士,他如果想成为唯一的王,就该恭恭敬敬的去崆峒山邀请这些奇人异士帮他平天下!”
**愣了一下道:“崆峒山里没有那么多的人啊!”
玄女笑道:“怎么会没有呢?去了自然就会有,没去的话,自然就不会有。”
第七章开智
第七章开智
常羊山下靠近西门附近,有一座小小的竹楼,竹楼分成了两层,底下一层圈养着七八只鸡,一条竹子搭建成的楼梯直奔二楼。
跟常羊山城的所有人家一样,这家的房顶也是由茅草铺成的,只是,这一家的房顶上比别人家多了一层泥巴。
他们家的墙壁也与邻居家的墙壁有所不同,别人家的墙壁大多是竹子的,他们家的墙壁是由一层层胳膊粗的木头编织成的,而且,墙壁上也糊了厚厚一层泥巴。
石头砌造的水渠从门前经过,一只狼狗正在用舌头卷着清水喝,喝完水就慵懒地躺在门槛前,悠闲地瞅着街道上往来的人。
一个黧黑的壮汉提着一条鱼从远处匆匆走进来,将鱼放在门前的台子上就朝屋子里吼一声道:“你要的鱼给你拿来了,不是鱼人部抓的鱼,是我抓的。”
竹子门帘被掀开,从门帘里边伸出一条粗壮的手臂,径直拿走了男人递给她的鱼。
“都说吃鱼能让人聪明,鱼人部抓的鱼上面有鱼人的味道,听说能让孩子更聪明一些,家里缺你这条鱼吗?缺的是沾了鱼人味道的鱼,让你没事跟鱼人部的人走得近一些,你偏偏说人家身上鱼腥味重,现在,我倒是想要一些鱼腥味,你却弄不来。”
黧黑汉子怒道:“闭上你的嘴,再多说一句,老子就揍你。”
屋子里的妇人哼哼两声终究不敢再埋怨,不一会,就用一个陶盆端着那条鱼走了出来,蹲在水渠边上收拾鱼鳞。
狼狗过来嗅嗅鱼鳞,发现不怎么喜欢,就重新趴在门槛前的阴凉处吐舌头散热。
黧黑的汉子在上游用水渠里的水洗一把脸,吐口气问他壮硕的婆娘:“小苦儿哪里去了?”
壮硕妇人道:“天刚亮就去了天宫,王后传下话来说,族长又写了新书,小苦儿字写得好,被王后选去抄书了。
就是因为这个我才让你从鱼人部弄一条聪明鱼回来,让小苦儿变得更加聪明,这样,王后才会喜欢他。”
黧黑的汉子闻言抓抓后脑勺道:“今天早上,什长给我分配了牛使唤,我就忙着垦荒,没有去找鱼人部的青鱼,回来的时候随便在水塘里抓了一条……你等等,把鱼给我!”
壮硕的妇人刚刚把鱼刨开,内脏都没有去掉,就被她家男人一把夺走,还弄了她一脸的血水,正要开骂,却发现街道那边有一个尖脑袋鱼人甩着大脚丫子迈着鸭子步走了过来。
“青鱼啊,我找你有事!”黧黑的汉子伸手拦住这个鱼人,话才出口,就用手里的死鱼开始在这个叫做青鱼的家伙脑袋上蹭来蹭去。
青鱼虽然被黧黑的汉子蹭得满脑袋都是鱼身上的粘液跟血,却没有发怒,站在那里任由壮汉在他身上胡作非为。
等黧黑的汉子彻底地用死鱼把他脑袋上的汗水蹭干净了,这才吐一口鱼鳞道:“黑牛,你在我身上蹭没用,我都是一个傻子呢,你还想通过我让你家小苦儿变得更聪明?
告诉你,至少要在我家族长身上蹭,才有一些用处,以前的睚眦统领,以及夸父大统领他们都吃我家族长身上的皮屑,才变得聪明起来了,在我身上,没有用,我还想弄一点我家族长身上的皮屑喂给我儿子呢。”
黑牛呵呵笑道:“你家族长我可不敢靠近,弄点你身上的鱼腥味就够了,知道不,我家的小苦儿被王后召唤去了天宫抄书,最好能变得更加聪明,到时候骑马,牵狗的时候更利索。”
青鱼羡慕地咋咋舌头道:“小苦儿是大王选出来的,听说以后是要当统领的,你这头蠢牛是怎么生出那么聪明的孩子的?”
说着话,青鱼就把自己被黑牛折腾得污秽不堪的脑袋埋进水渠里,用力地洗涮几下之后才抬起头,说真的,这条街上的人就没有不羡慕黑牛家的小苦儿的。
黑牛把鱼丢给妇人道:“不要洗,就这么下锅,记得用一些荤油把鱼煎一下再熬汤,要是不会就去问厨娘。”
妇人接过鱼喜滋滋地就去了街头的第二户人家,那里住着云川部厨娘一家,也算是这条街上最富裕的一家人。
黑牛从家里抓了一把蜜饯放在青鱼手上当做回礼,这东西是王后赏赐给小苦儿的,平日里黑牛夫妇可舍不得吃一颗。
黑牛回到家里,看了一眼陶锅里的白米饭,就把鼻子凑到陶锅边上用力地吸一口里面白米饭的清香,然后就掀开一个盖着的笸箩,从底下拿出两个拳头大小的黑面馍馍,又取了一根长长的酸笋,一口馍馍,一口酸笋吃得非常香甜。
就在此时,一个背着方形竹编背篓的少年从街道的另一边走过来,不等回到家里,他的母亲就从第二个竹楼上探出头来大声叫道:“小苦儿,小苦儿,今天炖了鱼,你爹特意在你青鱼伯伯头上蹭过的,一会就好。”
小苦儿抬起头瞅着有些兴奋的母亲,笑着回答道:“好,我在家等你回来一起吃。”
随即,母亲边上又出现了一个身材更加壮硕的妇人,扯着喉咙道:“王后喊你抄书,你有饭吃啊,怎么还回来吃你家的猪食?”
小苦儿继续笑道:“我喜欢吃猪食!”
说罢朝楼上的厨娘跟母亲挥挥手,就急匆匆的进了自己家门。
从天宫到家,路其实挺远的,再加上大热的天,小苦儿也走了一身的汗,取过一条破但是干净的麻布,就来到水渠边上洗脸,洗手。
回头见父亲在啃黑馍馍,就忍不住道:“家里没有糙米了?”
黑牛摇摇手里的黑馍馍道:“糙米不抗饿,黑馍馍好吃呢,哦,你要是饿了,就等一等,你母亲找人给你炖鱼去了,米饭也好了,吃过之后就去睡觉。”
小苦儿答应一声,却没有立刻进屋子,而是蹲下来开始跟他的狼狗一起玩耍。
他家的狼狗看起来跟狼几乎没有差别,尤其是淡黄色的眼珠子看人的时候,很容易让人生出畏惧感来。
而他跟狼狗一起玩耍的时候,也不是单纯地揉揉狗头,捏捏狗耳朵一类的玩耍,他笔直地站在地上,吆喝一声,那条狗就腾身而起,从他的头顶越过去,不等站稳,狼狗就张开了大嘴朝小苦儿咬了过去,小苦儿稍微转一下神,狼狗一口咬空,还伸手在狼狗的脑袋上推了一把,顺势把手里的一根软木棒丢了出去。
狼狗向旁边窜过去,撞翻了黑牛立在墙根上的锄头,然后就人立而起,凌空咬住软木棒,摇晃着尾巴交到小苦儿的手中。
黑牛瞅着儿子跟狼狗嬉戏,忍不住叫了一声——好畜生。
小苦儿还小的时候,这只狼狗就一直跟他,几乎是跟小苦儿一起长大的,六年时间过去了,这只狗已经长得很强壮了,不过呢,等小苦儿真正长大之后,这只狗就老了。
别的孩子已经开始饲养他的下一只狗,只有小苦儿对于这只叫做“灰狼”的狗舍不得放弃,甚至不愿意再接纳别的狗。
母亲匆匆地跑回来了,脸上的煤灰都没有来得及擦,将陶盆里的美味鱼汤放在一张竹桌上,又给儿子装了一大碗白米饭,就连声地催促儿子快快吃饭。
云川部厨娘的手艺没得说,鱼汤呈奶白色,鱼肉几乎都融化在汤水里面了。
黑牛看了一眼鱼汤,依旧面无表情的吃自己的黑馍馍,跟酸竹笋,母亲却不断地吸溜着口水,恋恋不舍地从笸箩里摸出一块黑馍馍,跟丈夫一起把酸笋,咬得咯吱咯吱的。
小苦儿瞅一眼鱼汤,眉头就皱起来了,一条在鱼人的尖脑袋上磨蹭良久,饱吸了鱼人臭汗的鱼,味道再好,在小苦儿眼中也是不洁之物。
父亲,母亲不知道的是——睚眦,夸父弄赤陵皮屑的事情,曾经让王后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所以,吃鱼人皮屑能变聪明这事,绝对有非常大的问题。
如果赤陵的肉真得那么神奇,以王后的性格,她绝对会从赤陵身上挖下一块肉给云蠡吃的。
所以,父亲在青鱼脑袋上蹭汗的举动,除过把鱼弄脏之外,屁用不顶,打死小苦儿都不会碰的。
而粮食绝对是不能浪费的……更不要说鱼汤了……所以小苦儿又拿出一个陶碗装满了米饭,母亲就蒸了两碗,没有半点多余。
他给米饭上浇满鱼汤之后,就拿给了惊讶的父亲跟母亲。
“族长说——嚼得菜根,百事可做!”
小苦儿说的话,他的父亲跟母亲可听不懂,他们只是听明白了一件事——这话是族长说的。
族长说的话是不能违背的,所以,他们也就端着碗开始吃难得的美食,母亲吃得很快,于是,黑牛就把自己吃剩下的半碗饭给了婆娘。
跟儿子一起吃黑馍馍,咬酸笋,母亲则把满满一盆鱼汤吃得干干净净,甚至还不断地舔舐嘴唇,意犹未尽。
吃完了饭,小苦儿就上了楼,坐在地板上将一本书从竹子编织的书包里取出来,打开书本诵念道:“什么是孝呢?我来告诉你——人的身体四肢、毛发皮肤,都是父母赋与的,不敢予以损毁伤残,这是孝的开始。
人在世上遵循仁义道德,有所建树,显扬名声于后世,从而使父母显赫荣耀,这是孝的终极目标。
所谓孝,最初是从侍奉父母开始,然后效力于国君,最终建功立业,功成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