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相邀
自打第一次见这豪气的万福楼，尹清妍就被深深的吸引。她曾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日日来这里吃。
为了达成这个心愿，她还是动了些脑筋的。
唐莺莺十分好奇，凑过来问了一句，“阿妍，你跟她说什么了？”
尹清妍一笑，“让她帮咱们把刚从宁州带回来的海物煮一下，一会儿咱们来吃点新鲜的。 ”
“当真？”
听见这话，唐莺莺和段青的眼睛都直了，就连一直未开口的薛紫菱也跟着干咽了一下口水。
尹清妍故意把声音提高，好让身旁几桌的客人都听到，确实引来了一些目光。
几个人有说有笑的等在那里，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只见精致地菜肴就已经被端上了桌，一路上飘散着新鲜的味道。
“嗯，这是什么味？万福楼出新菜品了吗？”
“没听说啊，不过这味道太鲜美了，难道是海鲜不成？ ”
“不会吧，这是在哪儿弄来的？怎么可能弄来那么多？”
“瞧，就只给那一桌客人送去了，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人？还有几名女子。”
视线越聚越多，全都落在他们桌上那几盘菜上。
朱钰儿走了过来，垂眸望着色香味俱全的菜品，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问道：“尹姑娘当真要让我跟你们一起用餐？”
“当然。”
说起来这么多年一直忙于酒楼的买卖，她确实也好久都没有吃上一顿海物了，没想到今天，竟还借上了这位冤家的光。
她很快坐在桌旁，瞥了尹清妍一眼，“本姑娘可从来不占别人的便宜，多年来更是诚信为上。今日确实受邀品尝这新鲜之物，可这餐的菜钱酒钱就免了，不过是彼此交换而已，你我之间没什么交情。”
尹清妍瞧着她一张硬嘴，不禁浅笑，“随你吧。交不交情的事，以后再说。”
“没有以后，我只和人品好的人相交，像你这种拆散别人姻缘的人，本姑娘是哪只眼睛都瞧不上。”
听得出来，朱钰儿把卫辞跟陈家退亲的事又归到了尹清妍的头上，不过尹清妍倒是毫不在乎，还浅笑着拿她打趣：“朱姑娘此言差矣了，我还记得上次你曾亲口说过，卫辞是全京城女子心之所向，如今卫辞若是真因为我的缘故，与那陈家退了亲，不是全京城的女子都要感谢我，又给了他们巴结卫辞的机会吗？”
朱钰儿一怔，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喜欢卫辞不假，但她向来为人坦荡，更不喜欢那些阴险狡诈的小人。如果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让她有了接近卫辞的机会，那她可以不要。
只是……莫名地，她竟也心中泛起了一丝波澜。
一餐入口，众人都被这万福楼厨子的厨艺所折服，果然誉满京城的酒楼就是名不虚传。
唐莺莺是个毫不掩饰的，吧唧着小嘴一脸满足的样子。段青也是同样，一边赞叹着厨子的手艺，一边还称若是日日能吃到海鲜就美哉了。相比之下，薛紫菱和尹清妍就比较内敛了，即便是很好吃，二人也没有表现的很夸张，只是说冲着这个，明日也还要来。
朱钰儿有些不解，白了她一眼，“这海物可不是能久放之物，明日的话恐怕你们早就没有新鲜的了，莫不要吃坏了身子赖到我这万福楼来，今日在一楼用餐的客人都可以给本姑娘做个证。”
尹清妍闻言浅笑，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这海物自然是新鲜的，而且恐怕咱们这里足以供上你们这万福楼两日的海物。”
“什么？”
还未等朱钰儿从惊讶中反应过来，尹清妍再次开口，“要不要合作？我可以低价买给你。”
朱钰儿的眸色转深，不解地望着尹清妍的双眸，想要从中看出些什么破绽，却又一无所获。
“你要什么？说吧！”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一点她还是心里清楚的。
尹清妍也是喜欢她的爽快，干脆回答：“交你这个朋友。”
“可以谈钱吗？”
“只交朋友。”
朱钰儿紧了紧眉，有些不懂的望着她，不知她到底要干什么，只是这海物若是真能供上万福楼，恐怕她的生意就会发生翻天地覆的变化。
买卖人，又哪能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她犹豫了片刻，咬着双唇不肯开口。
尹清妍见天色已经不早，问了薛紫菱一句，“不知道今日给卫老板送去那些海物，卫府能做出什么味道来？若是以后谈下卫老板这家，恐怕就能一箭双雕。”
“恩人说的是哪双雕呢？”薛紫菱配合着问道。
“一嘛，可以长久的互惠互利，赚些银钱；这二嘛，恐怕日子久了你来我往的，结成亲了也说不定呢！”
话音一落，朱钰儿心中立刻有了答案。
“我答应你。”
“有空吗？”
突然之间，她的回答被一个温润的声音掩盖了过去。
随着那声音望去，只见卫辞正穿着一袭白衣笔直地站在那里，对着尹清妍说些什么。
尹清妍回眸扫了他一眼，很快又转头过来，“没空，没看我跟朱姑娘在谈生意呢吗？有事明日再说吧。”
朱钰儿瞧着她对卫辞的态度，心中一惊。
她一点都不像陈二姑娘说的那样，使出浑身解数去勾引卫辞，反而是对他不屑一顾。而卫辞呢，更是从未踏足过万福楼半步，今日前来一不是为了吃酒，二不是为了旁人，竟特地前来找尹清妍，看来二人之事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
思及此，她连忙开口，“是卫家公子吧？咱们这儿刚做了些海物，卫公子若是不嫌弃可以品尝一下我万福楼的……”
“不必，卫府也有。”
朱钰儿被生噎了回来，很是尴尬。
卫辞接着说道：“一会儿可否随卫某回府一趟，家父有请。”
尹清妍抬眸，正欲开口就被段青挡在了前面。
“卫辞，这都什么时辰了，卫老板怎么也不分个时候啊，还是说是你想邀我们掌柜的回府？居心叵测？”
卫辞淡淡望了他一眼，轻轻颔首，“此话不假，卫某也正有此意。”
第32章 入狱
见到卫辞如此之时，朱钰儿简直不敢相信。
他的冷漠呢？他的骄傲呢？
如今竟然众目睽睽之下，在这样的夜晚邀请尹清妍去他家？甚至还抛开了卫老板的关系，坦然承认自己心中也是如此之想。
他究竟是真的被狐狸精迷惑了，还是……
晃了晃脑袋，朱钰儿不敢再想下去，生怕才刚刚燃起的一点小希望又被无情地浇灭了。
她深吸了口气，等着看尹清妍会作何答复，没想到尹清妍看都没看卫辞一眼，便拉起了她微微颤抖的小手，“钰儿，你可愿随我同行啊？”
“啊？”
前一秒钟朱钰儿还在为尹清妍突然亲昵的称呼感到反感，谁想到下一秒钟她竟有种感激不尽的错觉。
“我……这怎么好？卫公子邀请的是你，我怎么好一同前去？我……”
“无碍，今日家中备好了酒菜，各位若不弃，就都一同前去吧，免得尹姑娘一人不自在。”
卫辞的一番话让所有人都惊住了，尤其是朱钰儿。
卫老板为人高傲，眼睛只往上看，从来不会，也不许有人邀请地位或是出身低于卫家的人进门做客。也正是如此，卫府中极少有客拜访。
就说那陈家，也是因着陈家大姑娘搭上了慕容家，陈家的地位才起来了，陈二姑娘的身价自然也就太高了。
可今日这般……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啊！
尹清妍看着没人搭茬，干脆拉了拉朱钰儿的手，问：“去不去？不去我可回家了。”
朱钰儿一急，连连点头，“去去去，能成为卫府中的座上客，还真是荣幸！”
“那就一起吧！”
莫名地，一桌人吃完了万福楼是酒菜，又被邀请到卫府做客。
一路上，卫辞一言不发，只是走在前面为众人带路。
唐莺莺拉过尹清妍的手，有些不悦，“阿妍，卫辞邀请你，你干嘛偏得带上她？瞧她那副难相处的样儿，瞧着就烦。”
尹清妍浅笑，“傻鸟儿，你就说万福楼的菜肴好不好吃，以后想不想日日去吃？”
“那是自然。可她喜欢卫辞，你怎么办？”
尹清妍一愣，“跟我有什么关系？”
“卫辞只能是你的！谁若是想跟你抢卫辞，我这只鸟儿就跟她拼了！本来想朝那陈二姑娘下手来着，结果卫辞一退亲，她才捡了个便宜。”
噗！
尹清妍瞧着她一副正经的样子，心里竟有些暖意。
再瞧那朱钰儿，果然眼睛都要掉在卫辞身上了。
卫府离万福楼不算近，要经过一条长街。夜晚的街上没什么人，年轻的男女们便更为显眼。
突然，薛紫菱指着前面唤了一声：“恩人，前面好像出事了，是衙役。”
衙役？
尹清妍眯着眼仔细一看，果然是穿着整齐的衙役，大概有四五十个那么多。
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段青好事，三步两步就跑上了前，当他再返回的时候，只是定定地望着卫辞一言不发。
卫辞敏锐，冷静地问了一句，“何事？”
段青不答，走到了尹清妍的身边，“掌柜的，天色不早了，不如咱们过几日再去卫府打扰吧！今日也都吃饱了，去了也是无趣。”
“不是说好了吗？怎么要反悔？”
朱钰儿紧张地咬了咬唇，偷偷瞄了那白衣一眼。
尹清妍也不知段青是怎么了，前面到底发生什么了，只是唐莺莺这只爱凑热闹的鸟儿不肯松口，“反悔什么？说去咱们就去。段公子，前面究竟发生何事了，咱们再去瞧瞧！”
“别……”
段青的话还没有说完，那四五十名衙役已经快步地走近。
他们几人闪在一边，好奇地朝里面望了一眼。
尹清妍分明看到，在衙役队形的中央，一名犯人正被手脚戴镣的呵斥着，那人垂着头，额前掉落几缕碎发，可那副傲世凌人的气势却一点都没有输。
虽然天色已晚，但她还是看清了那人的模样。
“爹……”
卫辞突然开口，惊住了在场的人。
卫老板抬眸，紧着眉心看了看他，再瞧他身边的一队人，眉头锁得更深了些。目光游移到尹清妍那张俊俏的脸庞时，他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好似一把带着寒光的匕首。
尹清妍微颤了一下，心中一万个迷惑。早上卫老板还热情和蔼，晚上怎么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他的眼神明显就是要杀了她，太可怕了。
衙役们管的严，没让任何人与卫老板说上话，便匆匆把他带走了。
瞧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尹清妍莫名觉得这一切似乎与她有关，不然为何卫老板会对她那般仇视？
“卫辞，这是怎么回事？”她不禁问了一句。
卫辞摇头，面色沉重，“看来是我得罪了陈家。”
陈家？陈家会有这么大的势力吗？若果真如此的话，恐怕陈二姑娘早就嫁出去了，还轮到卫辞一而再的退婚吗？
深吸了口气，尹清妍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抓住朱钰儿的胳膊，“钰儿，你不是与陈二姑娘要好吗？你可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朱钰儿显得有些尴尬，本想着借机去卫府串个门子，与卫老板和卫辞都热络热络，没想到竟碰到这样的事？
眼下卫辞一定恨陈家恨得要死，若她此时承认与陈二姑娘要好，那不是自取灭亡吗？
思及此，她缓缓开口，“也谈不上什么交情，不过小女子开这万福楼也有些年头了，认识的人倒是不少，卫公子若是不弃的话，我这就叫人去打听，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支动了衙门？”
卫辞皱眉，一言不发。
遇到这样的事难免堵心，朱钰儿告别了尹清妍一行人，就立马叫人打听去了。
段青把手搭在唐莺莺的肩头上，低声问道：“这什么戏码？确定不是卫辞他爹犯事了？”
唐莺莺小脸儿一红，细心地解释，“不会，卫老板在京城许多年，即便是得罪了人使些银子也就过去了，可你刚刚没看那是被衙役压着走的吗？一定是得罪人了，狠人！”
卫辞听得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绿的，索性在此拜别。
尹清妍心中不安，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我跟你一起回去，先看看家里人怎么说？”
第33章 枫叶巷
卫辞向来独来独往，凭着卫家的财力与势力，也极少请人帮忙，听到这样的话，他难免觉得很不习惯。
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尹清妍能帮上些什么，因她与他们不同，她懂得许多他不懂的药物，做事更与他们不同。
若能尽快将此事解决，想必父亲在衙门也就少受些罪。
这个时间被押走，今晚一定是下大牢了。
“好。”
卫辞一口应下，带着尹清妍快步朝着卫府赶去。
薛紫菱不放心恩人，也快步跟在后面。
段青垂眸看了看唐莺莺，咬着唇问，“你怎么不跟上去？困了还是怕了？”
唐莺莺神秘一笑，“你懂什么？我最明白阿妍的心，这种时候我怎么能像薛紫菱那么不懂事呢？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段青闻言一拍脑袋，“那我可得赶紧跟上去了，要是让卫辞那小子抢了先，可就真够窝囊的了。掌柜的，我来了！”
“哎！”唐莺莺无奈，也只能跟上他轻快地步子。
他虽然喜欢的人不是自己，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时间久了他总会看到自己的好。
阿妍说了，要想得到段青的心，先要频繁地在他眼前出现，直到他的眼里无时不刻就只有一人之时，她就胜利了。
一想到这儿，鸟儿差点没飞起来。
来到卫府的时候，卫府的下人们正都在忙忙活活地收拾东西呢！
听官爷们说，他家老爷在给朝廷的药材里掺了假，惹得宫中一位嫔妃昏迷不醒，小皇子也跟着吐了血。太医院已经查证，卫家恐怕马上就要倒了。
卫辞站在院子中央，瞧着下人们纷纷逃走，竟也不做阻拦，只是想等到天亮，明日亲自去见父亲，才能问出个究竟。
尹清妍亲眼目睹了世态炎凉，不过一天的时间，风光了一生的卫家就这么散了。
沉沉的叹了口气，才发现门房的那位竟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
“你怎么不走？”她好奇地问。
门房大叔一眼认出眼前的女子，拿出烟袋点燃吸了一口，“卫家这不是还没倒吗？走什么？我家老爷，就不是那样的人，我信他！”
上一次，他也是信她去上茅房，就把她放进来了。这个容易轻信的实诚人，还真有点忠心耿耿的意思，让她稍有敬佩。
门房大叔把今晚发生的事从头到尾学了一遍，原来有些事情是自古就有的，权势大过天。
若是当官的说你有罪，胡乱扣个帽子你便是有罪。同样，若当官的坐视不理，就算是杀人放火也会逍遥法外。
听着门房大叔的描述，来的这些衙役只说是宫里出了事，似乎还涉及到了小皇子，皇室血脉，这就愈发的说不过去了。
按说宫中规矩繁多，送进宫中的药材也是要通过层层筛选的，确认无碍才会再往主子那边送。而主子们无论吃什么喝什么，也都会有人先做尝试。
所以这嫔妃和小皇子双双倒下是什么鬼？
看来这次栽赃的人是故意要把事情搞大，好痛快地置卫老板于死地！心之歹毒，让人心惊胆战。
尹清妍此刻觉得，还是在现代比较好，法律健全，大多的时候还是有说理的地方，而且不管是什么罪名，都会讲求一些证据。
如今这天子脚下，竟也不过如此。
“卫老板最近得罪什么人了吗？”她抬眸问了一句。
卫辞抿了抿唇，面色冷静却在袖中攥紧了双拳，“能扣下这顶帽子的，恐怕只能在枫叶巷了。”
枫叶巷？
尹清妍忽然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卫府在梧桐巷，那么枫叶巷……
是慕容冠！
尹清妍瞪大了眼睛，终于想了起来，刚要开口跟卫辞说些什么，却又很快地将话咽了回去。
慕容冠不过是她在万福楼里遇到的一个食客而已，虽说后来还在回春阁里留下了一些银钱，可并不能因为他住在枫叶巷，就说他是陷害卫老板的人。
他们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叹了口气，她再次仰头，“我们要不要去枫叶巷那边看看有什么线索，也好考虑下一步的事情？”
卫辞低眸看了看她，“时候不早了，尹姑娘还是先回去休息吧，卫府的事情还是不劳烦大家了。”
话音一落，段青就把话接了过来，“就是，掌柜的，这都是卫府的家事，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想必卫辞也不想让太多人掺和进来，咱们不如各回各家，洗洗睡吧。”
唐莺莺如小鸡啄米一般频频点头，满眼都是段青。
薛紫菱也并不表态，说起来尹清妍还真有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思及此，她对着卫辞行了个点头礼就转身走出了卫府的大门。
在这个异世之中，没什么强硬的背景，想要为谁强出头恐怕不是件明智的事，不如明日一早去万福楼问问朱钰儿那边有什么消息，也好再做打算。
尹清妍一夜未眠，同样的还有卫辞，他就那样坐在家中的台阶上，仰望着天上的星星，看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回春阁里就来了两位主顾，一个是林红影，一个是上次兰若二娘介绍的那位被烧光了眉毛的女子。
一心惦记着卫府的事情，眼下却又宾客而至。
尹清妍只能强颜欢笑，先招呼好客人。
看着手中的纹眉刀，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个白衣男子的身影，不知他现在怎样了？
“这位姑娘，一会儿我先将麻药给你敷上，你只需躺在这里就好，放心。”
女子听从尹清妍的话，顺从地躺在里屋的床上。
尹清妍一边用卫辞拿来的麻药，熟练地在女子的眉骨处涂抹，一边对着林红影嘱咐：“林姑娘，这些日子你的脱发应该已经好了大半，不知你最晚的期限是……”
林红影今日的心情不错，笑眼弯弯，“再有七日，七日后便是我与心上之人重逢之日。尹姑娘真是谢谢你，按照你的法子，我的头发已经一根都不掉了。”
尹清妍心中安慰，“好，海物和香蕉等食物还要一直吃下去，待三日后你来，我帮你把头发变厚。”
第34章 重修于好？
尹清妍这边虽然忙得有些脱不开身，但唐莺莺还是闲着的。
她在赌场里探听着各种关于卫老板的消息，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
卫辞可就没有他们那么闲了，一大早就去了衙门，想要见上父亲一面，听他亲自说些什么。
可是衙门的人却告诉他，卫老板是要犯，没有牵连家人就已经很不错了，想要见面是不可能的。
卫辞平生最讨厌巴结奉承之人，如今也不得不伸手摸了摸早就准备在袖中的银子。
“这位大哥，就请通融一下吧！”
听着这柔弱的女声，卫辞回眸望了一眼。只见陈二姑娘正款款走来，不忘伸出手递上了一个硕大的银锭子。
把门的衙役眸色冒光，可一想到昨晚接到的命令，又不得不收回手去。
“你二位就别为难我了，我也是出来混饭吃的，总不能因着这一个银锭子，就丢了下半辈子的铁饭碗不成，快回去吧！”
陈二姑娘倔强，又掏出一个来，明晃晃地在他眼前晃了晃，“这位大哥，你应该知道咱们都是什么人，不过是请你行个方便，怎么会让你丢了饭碗呢！就算是丢了也不怕，就凭咱们卫陈两家，谁还养不活个人了？”
衙役若有所思，卫辞却忽然将那两个银锭子拦了下来。
“算了，既然官家不让见，我们也不要为难他了。倒是陈二姑娘，出手替卫某解围，卫某感激不尽。”
陈二姑娘听了这话，脸上飞出了一片红云。
“以后都是一家人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卫辞，昨夜你不还特地到万福楼邀我家掌柜的去你府上做客吗？怎么才一夜，你这婚就不退了？”
来人正是段青，只见他一袭蓝衣，手持一把折扇正悠闲地走近。
卫辞淡淡问道：“你怎么来了？”
“来看着你啊，没想到差点被我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你们这是暗度陈仓，还是想重修于好啊？”
“都没有。”卫辞淡淡回答。
陈二姑娘上前拉了一下他的衣袖，“卫大哥，你无需跟他解释，他不过是个浪荡公子，咱们不理他就是。”
卫辞闻言看了看段青，“有些事还是说清楚些的好。”
“卫大哥……”
陈二姑娘想不通，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解释这些，他就那么急于跟自己划清界限吗？还是说他想通过段青的口，向尹清妍那个狐媚子传递什么。
段青刚刚就说过，昨夜他竟主动前去万福楼邀请尹清妍去家中做客，无论此事是真是假，他都没有否认。看起来，卫辞的心已经偏向了尹清妍一边，无论她怎么努力，还是不如那个狐媚子。
冷哼了一声，陈二姑娘忽然语气冷了下来，“卫辞，你就不想知道卫老板的事，是谁的手笔吗？”
卫辞紧眉，望着她，“如若是因我退亲得罪了陈二姑娘，陈二姑娘大可以冲着我来，没必要大费周章地让陈大小姐去求慕容家设下此局。”
“你……你怎么知道的？”
陈二姑娘忽然心虚，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卫辞有些不屑回答，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尽管家中突遭此事，却依然掩饰不住他骨子里的冷傲。他还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无论别人为他做了什么，在他眼里似乎都是多此一举。
陈二姑娘心中冰冷，垂下了眸子，“这事确实与我大姐有关，可不是我的意思。从昨晚到现在，我也一直都在想法子，只要我二人的亲一天没退，我便一日做不出此等事来。”
“啧啧啧，这话说的，我都不信。”
一直站在一旁的段青有些听不下去了，直挠耳朵。
“什么你大姐你的，不都是你们陈家人？再说了，是你大姐做的又如何？她不还是在为你出气？若是没有卫辞与你退亲这档子事，你大姐难道会凭空去找卫家的麻烦？快别描了，也不嫌累。”
“你……”
陈二姑娘眼中透着委屈，脸色通红。可当她瞥见卫辞那一脸冷漠之时，便更是心灰意冷了。
段青白了她一眼，对着卫辞问，“你什么打算？若是现在就去陈家闹他个天翻地覆，段某是可以考虑奉陪的。”
“回春阁。”
扔下那一句话，卫辞负手身后便离开了。
陈二姑娘愤恨地望了望他的背影，手心攥得发白，身子微微颤抖。
“他还是要去找她。”
段青没理她，快步跟了上去。
回春阁里今日异常热闹，因着对面的药房今日歇业，上面还被贴了两个大大的封条，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和议论。兰若二娘和花娘子也是被这档子新鲜事儿给吸引来的，此刻正坐在回春阁的外厅嗑着瓜子唠闲嗑呢！
“那姓卫的肯定是缺德事做多了，牛气了一辈子，老了老了还是下了大狱了。这下那边那个有眼无珠的掌柜的也老实了，上次居然敢赶我出门？真是报应！”
话正说着，卫辞就进了门。
兰若赶紧在桌下怼了怼花娘子，面上却一副平静，“卫公子来了？请问是找妍儿还是……”
“怼我干什么？”花娘子一脸不悦，瞧见卫辞进门更是皱紧了眉头，“你这臭小子干嘛来了？如今你爹下了大狱，可别来连累我家女儿，赶紧出去！”
卫辞站定在门口，像往常一样，从不走进。
花娘子见他没反应，干脆起身去轰，才刚一走近，就看见了段青风风火火的样子。
“哎哟，这不是我未来的女婿吗？这大热的天快进来喝杯茶，歇歇脚，咱们妍儿在里屋待客，待忙完了就好，很快很快。”
花娘子的瞬间变脸，让坐在桌前的兰若略显尴尬。尤其是这个被唤作段青的男子，何时就成了她女婿了？妍儿心仪的不是卫辞吗？
思及此，兰若也跟着起身，“都进来吧，卫公子也进来一起等吧，妍儿那边应该很快就好了。”
卫辞点头，应道，“好，我去里面看看。”
里面？
里面那是工作的地方，更是外人不得走进半步的地方！他居然说要去里面看看？
一早花娘子和兰若也是进去瞧了半眼，就被劈头盖脸的赶出来了，看他还敢走进？
第35章 身份
这是卫辞第一次见到有人用那种奇怪的被称作纹眉刀的工具，在人的眉骨上刻画。
一刀一刀，手法既稳又快。
他不懂那是在做什么，就只看到自己从神秘空间里拿出来的染料，很快就变成了床上女子脸上的颜色。
这些东西原来是这么用的，真是太神奇了。
所以她要了那么多麻药，也是用在了这里，甚是巧妙，甚是巧妙！
卫辞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甚至说是吸引了，整个人就站在那里看着她手脚麻利地在这女子本没有眉毛的脸上，弄出了一个来。
跟他一样的还有站在一旁学习的薛紫菱，一早尹清妍就让她站在一旁学，没想到她竟看得入迷，真可谓是大开眼界。
真不知道她的恩人是何等高人，居然会这么多技艺。如果说真有仙女下凡，那也一定是她的恩人莫属了，毕竟她不只是厉害，还美得没边儿，真是让人心中赞叹。
尹清妍知道是卫辞来了，也没有说话。
本就惦记了一个早上，如今见他安然无恙的出现，心里顿时踏实了不少。
还未等说些什么，花娘子就推搡着段青也走了进来。
谁知道段青的一只脚才刚踏进门槛，尹清妍就皱紧了眉头。
她回眸扫了一眼，像是带着一把寒光的匕首一般，吓得门口之人不敢呼吸。即便是这样，她还是很不耐烦地呵斥了一句，“闲杂人等谁让你们进来的？若是毁了别人的容貌，你们赔得起吗？”
话音一落，兰若二娘立马上前，好说歹说把两人拉了回去。
“花娘子，快不要扰了妍儿的生意，让她专心一点才好。”
花娘子对着门口大声嚷嚷，“怎么我们就闲杂人等了？你这个小白眼狼！卫辞那臭小子就不是闲杂人等，亲娘和伙计就都是闲杂人等吗？他们家都快倒了，你还守着他这颗歪脖子树干嘛？”
花娘子的话确实难听，就连段青听了都有些尴尬。
尹清妍若是不忙于手上的活，要定心专心，早就出去把花娘子轰出去了。
她也是不懂，不给空间也就算了，就连个好娘也不给，这穿越也是没谁了。
本就身世背景低于常人，现在又言辞粗鄙，行为恶劣，简直让她难以忍受。
为什么穿过来时，她不是兰若二娘的女儿？花娘子太粗俗了！
压下了心中无限的腹诽，她还是很快将女子的双眉完成。按照事先画好的眉形，一点没变，她让女子起身去铜镜处自己瞧瞧，还有什么地方不够满意。
可谁知女子起身之时，薛紫菱和卫辞又被惊住了。
这人……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比之前竟好看了许多许多。
那位女子也是心中惊喜连连，一张小嘴难掩喜悦，一直弯在脸上。
“这……这是我吗？怎么比我出事之前还要好看？我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吗？”
尹清妍浅笑，用下巴指了指薛紫菱，“你来问她，她当时的心情应该就是这样吧。”
薛紫菱这才微笑着上前，跟女子交流起了心得经验，看得出来两人十分投机，满是相见恨晚的感觉。
此刻，这里的气氛也感染到了屋里唯一的男子。
卫辞忽然觉得心里一暖，这样的事情和画面都有些美好。果然，来回春阁等朱钰儿的消息，比在衙门口等要舒心的多。
同样是女子，一个心思歹毒让人厌烦，一个却妙手神工给人美好，世间之人天差地别。
女子激动得湿了眼眶，拉着尹清妍的手说道：“对不起尹姑娘，开始我还怕让人知道我的身份，故意不说名字，原谅我心存芥蒂，我也是害怕闲言碎语。现在我不怕了，我会挺直腰板的走在街上，再也不遮面纱，大方地告诉世人，我就是衙门李循之妻李秦氏。”
尹清妍点头，“名字只是一个代号，重要的是你又回到了以前的生活，再也不会心中担忧和郁闷了。”
李秦氏终于还是没能忍住，眼角落下了两行热泪，“尹姑娘今日之恩，我定铭记心中，是尹姑娘给了我重生的希望，他日若有机缘，我定报答姑娘。”
瞧着她激动的样子，薛紫菱竟也跟着一同流下了眼泪。
尹清妍受不了这样的场景，伸手向前，“行了，多说无益，银钱还是要给的。”
话音落地，卫辞冲她翻了个白眼，就知道银钱的贪财猫！真破坏兴致。
李秦氏连连点头，挂着眼泪笑了。
走出里屋的时候，花娘子和兰若二娘全都愣住了。
他们分明记得，茉莉的那个姐妹不是这副容貌，怎么才进去不到半个时辰，整个人就像是换了一张脸似的。
花娘子看了许久，都不敢相信。
最后，在送走了李秦氏之后，她终于开口说了一句：“你不是我女儿。”
众人一笑而过，尹清妍却心中咯噔一下，她知道，知女莫若母，在花娘子面前她迟早是要露出破绽的。
对于这个，她一直都没有想好一个理由蒙混过去，眼下也只能当做没听见，故意扭转话题。
“兰若二娘，妍儿的手艺如何，没有让你白白领来一个客人吧？”
兰若连忙把话接过去，“是啊，咱们妍儿长大了，出息了。谁想到那个天天躲在屋子里的女娃娃，竟研究出这么多的花样出来，还真是让二娘大开眼界呢！”
“她不是我的女儿！”
花娘子再次开口，气氛忽然变得僵住。
尹清妍一时心虚，不自觉地将目光落在了卫辞身上，这才灵机一动，“娘，女儿不就是让卫辞进去，没让您进吗？您可真记仇啊！女儿让卫辞进屋也都是有原由的，这些给客人们用的材料，都是从卫辞他们那儿弄来的呢！说起来，这也是合作伙伴。”
花娘子摇头，满眼地质疑，任她再说什么都听不进去半点，“不对，你不是我的女儿，你不是妍儿！”
她的态度太过坚决，使得尹清妍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只好向兰若求救，“二娘，我娘她这是怎么了？”
兰若低眸瞧了瞧她，轻叹一声，“确实与之前的妍儿不大一样了。”
第36章 下辈子娶你
本以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没想到就连向来疼爱她的兰若二娘都这般说辞，尹清妍此刻真是如芒刺背。
兰若二娘接着说道：“妍儿在丽春院的时候，可还是个小丫头，没大张开，现在出落成了大美人，看着就欣喜。”
“不对，不是。”花娘子始终坚持，这让尹清妍更加的心中发毛。
“好了好了，女儿长大了，能在外独立了，有些改变也没什么不对的，你就不要太小题大做了。难不成你以为，妍儿长大了就不管你了，不给你养老了吗？”
“就是。”花娘子眼珠一立，“我养她这么大是为了什么，若不是想让她给我养老，老娘早把她当咱们丽春院里的头牌了，不知能赚多少呢！现在她眼睛一眨就换了个人，以后若是不给我养老，那老娘要找谁评理去？”
听着这一番话，尹清妍总算是松了口气，可把她吓坏了。
不过花娘子确实如她所想粗鄙不堪，都说母爱是伟大的，世上哪有一个母亲会说出这一番话来，还让她女儿去当头牌，这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吗？
太粗俗，太不堪了！
“行了行了，来看对面热闹也看完了，来教训我也教训完了，没事您赶紧回丽春院吧！我还有一堆事呢！”尹清妍走到门口，开始送客。
花娘子狠狠地睨了她一眼，“不知是谁家的野丫头，反正不是我女儿。”
尹清妍越听这话越心虚，越听越刺耳。
她蹙了蹙眉，十分不悦，“您说够了没有，若是您以后再说这样的话，等您老了我可真不管您了。”
一听这话，花娘子顿时闭紧了嘴，拉着兰若二娘就走出了回春阁。
真是滑稽，养了女儿只为防老，丝毫没有什么亲情可言。
转身回眸，尹清妍刚好对上卫辞的眼。
那是一双极为漂亮的眼睛，深邃而清澈，湛蓝地眼白中间嵌着如黑曜石一般的眸子。他本就皮肤白皙，这一双眼就更显迷人。
只是，他的目光为何有些怪异？他在猜测什么？还是在怀疑什么？
尹清妍伸手在他看直的眼前晃了晃，“卫辞，卫辞！”
卫辞皱眉，眸色更沉，“你到底是什么人？”
尹清妍一怔，顿了许久。
“这不重要，反正我不是坏人。”
她知道，他心思敏感且细腻，没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他，尤其是那个别人进不去的随身空间，就已经暴露了一切。
想要在他面前隐瞒，无疑是越描越黑。
就在这时，唐莺莺踉踉跄跄地进了屋，喘着粗气一下趴在了桌子上。
尹清妍好奇， 走上前，“鸟儿，事情打听得怎么样了？”
唐莺莺抬头，气喘吁吁却略显虚弱，“说是慕容家做的，那边放话了，就是冲着你来的。”
“你……你的脸怎么了？”
尹清妍不敢相信，昨日还蹦蹦跳跳地鸟儿，今日白净的脸上竟红肿的要命，明显左脸比右脸大了许多，唇角还留着未擦干的血迹，这哪里是一个如花似玉女子的脸，分明是遭到了家暴之后的样子。
太可怕了。
唐莺莺嘿嘿一笑，抬手擦了擦唇角，“没事，让我爹打了。”
“为什么？”
尹清妍被吓了一跳，这个时代的父母到底都是怎么回事，一个养孩子要送进火坑的，一个把女儿当儿子打的，这么看来，卫老板还真是不错，只是给卫辞寻了一门不大满意的亲事而已。、
唐莺莺自顾地倒了杯茶，一饮而尽，“我爹不让我跟你来往，说卫老板都遭祸了，我也好不了。我没听他的，他就动手了。没事没事，这都是小伤，怎么能因为挨了一顿打就影响咱们之间的关系，我唐莺莺可是一只讲义气的好鸟儿。”
尹清妍抬起小手，用指尖小心地触了触她的唇角，惹得她“嘶”的一声躲开了。
“疼吗？”
唐莺莺若无其事地摇头，“不疼，都过劲儿了。”
听着这样的话，尹清妍心里忽然泛起一阵酸涩。
她到这里来到底是要做大佬逆袭人生的，还是要连累别人的，一个两个居然莫名其妙地就都被她连累到了。如果是这样，那么下一个又会是谁？
薛紫菱？花娘子？还是卫辞或是段青？
本就提着一股子气儿坚持着独自在这异世生存，没想到竟还是要泄了气。
“在想什么？慕容家关了我父亲可不仅仅是因为你，还有我。”
安静地屋里，卫辞突然开了口，一下唤回了尹清妍胡思乱想的思绪。
“对了，那个慕容家到底是什么人？我又没有得罪他们，怎么会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不知道。”
“也许是因为我。”卫辞把话接了过去。
尹清妍知道，现在不是该讨论因为谁的问题，而是接下来该怎么办。总不能让卫老板一直在里面关着，更不能让卫辞家的药房就这样被封了。
大川街上的这家，加上京城外的几家全都被查封，卫家难道真的要倒了吗？
听说是都波及到了小皇子，那卫老板会不会……
尹清妍忽然觉得胸口被压了块大石，难以呼吸，十分沉重。
再看看一脸红肿的唐莺莺，她就更加难过。
去里屋取了一些酒精出来，她小心地用棉花擦去她嘴角的污渍。还拿了冷毛巾捂在她的脸上，免得她的脸火辣疼痛。
唐莺莺稍显感动地拉住了她的手，“唉，阿妍你对我真是太好了，下辈子吧，下辈子我一定做个男子娶你为妻。 ”
“先别说下辈子了，这辈子先过好再说。”
尹清妍一边替她捂着脸蛋，一边嘴硬心软地嗔怪着。
不知道这慕容家的势力到底如何？不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看起来，慕容家是个**oss，她一定得想个办法把他们扳倒才行。
对了，那个慕容冠不是说过，他就住在枫叶巷吗？
他上次还留下一些银钱在这儿，既是这样，那她就去会他一会！
恰在这时，朱钰儿也风风火火地赶来了。
不得不说，今日的回春阁还真是让人踏破了门槛，这是尹清妍做梦都想要的结果。只是，不是这些人而已。
第37章 很重要的人
朱钰儿就知道，只要来到这里准能见到卫辞。才刚一进门，她就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勾起了嘴角。
“我已经找人打听过了，这慕容家是去年才搬来京城的，虽然平日里跟达官贵族一般，却极少与人来往，知道他们身份的人也就少之又少。”
说到一半，朱钰儿不拘小节地拿过唐莺莺刚刚喝过的茶，一饮而尽。
许久未开口的段青也突然接上，“我也找人去打听了，这慕容家有三子，老大是个心狠手辣的，老二是个病包子，老三不学无术，就是那日咱们在万福楼遇见的那个慕容冠。现在看来，这事不是老大做的，就是老三做的。”
一时之间，信息量有些大，尹清妍听完这人听那人，搞得脑袋都跟浆糊一样。
“那现在怎么办？一定得把卫老板救出来才行，他年纪不小了，不能在狱里久待。况且，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下一个不知道又轮到谁了。”
说到这里，尹清妍忽然把目光落在正坐在唐莺莺身旁，好奇地望着她那张红肿小脸儿的朱钰儿身上，“钰儿姑娘，恐怕以后你也要少与我来往才好，免得惹祸上身。”
“啊呸。”朱钰儿忽然起身，“昨日是谁非要拉着我跟我相交来着，今日就要让我与你少来往，这话都让你给说了。你把我朱钰儿当什么人了，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贪生怕死的小人吗？好歹我也一人经营这万福楼三年之多，什么场面没见过！竟让你这丫头把我看扁了！”
听着这番话，尹清妍再次被暖了一下。
她不禁对着朱钰儿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可以适当收敛一下口气，毕竟……
朱钰儿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刚好看到那个一袭白衣的男子，正笔直地站在门口，立马调整了一下坐姿，把嘴闭紧。
“我去找慕容冠吧，他曾在这里留下过一些东西，我也刚好给他送过去，顺便试探一下。”尹清妍提议。
“不可！”卫辞和段青同时开口。
二人彼此相视一眼，又很快分离开来。
“我还是先去狱中见见父亲，看他怎么说，咱们这边再做打算，切不可轻举妄动，更不可冒险。”卫辞一脸严肃，一副统筹全局的样子。
不知为什么，尹清妍此刻忽然觉得，有个男人在身边还挺有主心骨的，不然她就如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还心里没底。
“刚刚不都去了吗？”段青说，“陈二姑娘堵在那儿，衙役们也不让你进，塞银子都不好使了，你想怎么进？”
卫辞陷入沉默，一言不发。
“那个……”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薛紫菱忽然弱弱地开口，“今日走的那位李秦氏，好像是说她男人在衙门做事，叫……叫李循吧？”
“对啊！”尹清妍一拍大腿，忽然想起。
段青也是一惊，对着薛紫菱笑着夸赞，“福星就是福星，咱们都给急懵了，看看人家，头脑冷静，心思缜密，貌美如花，福如东海……”
这家伙又开始不靠谱了！
打听到李循家的时候，李秦氏正在邻里间凑银钱，因着她家中不算宽裕，又有孩子，面对欠着回春阁的银钱时，多少还是要凑一些的。谁知邻里间见了她，都说她这几年不出门，竟然变得这么漂亮了。
尹清妍与卫辞前往之时，刚好听到李秦氏与邻里间的话。
“李秦氏，你这在家到底鼓捣什么了，怎么把自己弄这么漂亮？看起来比成婚时还漂亮了。”
“是啊是啊，你该不是吃了什么大补药了吧？”
“说起来也不知道哪里不一样了，总之就是瞧着愈发的精神与好看。”
李秦氏心中心悦，也毫不遮掩，“我这都是拜大川街上的尹姑娘所赐，若不是她，恐怕我这辈子都不会出门了。”
“怎么，怎么，什么意思？”
“对啊，尹姑娘是谁？”
“李秦氏，快跟咱们好好说说，让咱们也美美。”
李秦氏微笑着，接着说道：“大川街上有一间铺子，叫回春阁。只要女子有什么容貌或是身体发肤这等子事，都可以去找她。说来也不怕你们笑话，前几年我家不是走水了吗，自那以后我都不敢出门。后来经人介绍，我找到了那尹姑娘，谁曾想才半个时辰，我就整个人都像变了一样，真是太好了。”
“李秦氏，你若这般说我倒是好像想起一个人，是不是那个丧门星也是在那里变美的，还说是什么仙女下凡。”
“什么？难不成那尹姑娘才是仙女下凡，对你们施了仙术不成？”
“真的假的，那我也要去。”
“咳咳……”
尹清妍听得心花怒放，礼貌地打断了大家。
“李秦氏，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李秦氏忽然被点名，抬眸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恭迎，“尹姑娘，你怎么来了？我还想着明日把银子给你送过去，还让你亲自跑一趟。”
“银钱的事咱们稍后再说，我眼下来是有事相求。”尹清妍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卫辞。“听说你家男人在衙门当差，不知道能不能让我们去牢里见见卫老板？”
卫老板？
李秦氏闻言皱眉，李循昨晚才说过，济世堂的卫老板犯了大事被抓了，听说还牵扯到了宫里，稍有不慎那是要掉脑袋的。这么大的事，她怎么敢轻易应下。
“尹姑娘，这怕是不大好办。敢问卫公子是你何人？为何要冒这个风险去见卫老板呢？闹不好，可能会掉脑袋的。”
尹清妍抬眸望了望身旁的卫辞，仪表堂堂、风度翩翩，从始至终都俊美依旧，只是可惜被她拖累了。
“朋友，卫公子是我很重要的一个朋友。”她毫不犹豫地回答，引来了卫辞一阵目光。
李秦氏也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人家都说很重要了，难道还不能矜持一些吗？
如此看来，她一定要帮这个忙才行。
“这样吧尹姑娘，二位先到家中喝杯清茶，我家男人很快就从衙门回来了，待他回来，你们再好好跟他说说。放心，我会帮你们的。”
二人相视一眼，感激地走进了一间不大的房子里。
果然才没过多久，就走进一个身穿衙役服饰的男子来。
“你们怎么来了？”
“怎么是你？”
第38章 都是错觉
上次跟段青在街上带薛紫菱去回春阁，就是这位衙役哥哥一直在阻拦，没想到他就是李秦氏的男人——李循。
世界真大，大的那么多人都还来不及认识；世界真小，小的有些人总会多少羁绊在身边。
尹清妍浅笑，起身行了个点头礼，“原来李秦氏是衙役哥哥的发妻，还是茉莉姐姐的发小，早知道就不用二娘做什么担保，有事直接去回春阁找我就好了。如此这番，我倒是要改口叫声衙役嫂嫂了。”
李秦氏一怔，好奇地望了望李循，“你们认识？”
李循的脸色可没那么好看，说起来当初在大川街上那副场景可并不好看。
不过……他的妻子今日看着怎么如此不同？看起来，漂亮了许多。最惊讶的是，先前她一直怕见人都戴着面纱，今日不但大大方方示人，还显得神采奕奕，一双大眼上还嵌了一对好看的黛眉。
“你……你的眉毛？”
李秦氏高兴地合不拢嘴，连忙凑到他的跟前，让他仔细地瞧个清楚，“是尹姑娘给我的，以后我再也不用躲闪，可以像以前一样快乐的生活了。”
李循不停点头，“好看好看。”
早就听闻这位尹姑娘手艺高超，把薛紫菱脸上的黑痣给弄没了，没想到就连妻子没有的眉毛，也都弄出来了。若不是发生在自家，他是怎么都不敢相信。
只是，尹姑娘也好，茉莉也好，都是丽春院里的人，他是不喜欢妻子与他们来往的。
“你们怎么来我家了？”他好奇地问了一句，语气中却没有一丝热情。
卫辞听得出来他对尹清妍的感觉，只要抢在前面回答，“在下卫辞，济世堂卫老板是我父亲，今日前来，卫某是有事相求，不知可否……”
“不行不行，你们回去吧！我就是一个衙役，没有那么大的权利，更何况，这事还挺大的，我冒不了那个险。”
李循一副不耐烦的模样，频繁摆手，像是要送客一样。
卫辞只好把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拉着尹清妍准备离开。
他平生最不喜欢被人为难，更不喜欢为难别人。
眼下若是把无辜的人连累进去，那他心中会十分不安。
尹清妍心中也是同样想法，眼下被她连累的人已经够多，若是再牵扯几个进来，那她真的罪过大了。
正当她前脚踏出门槛的一瞬，只听身后扑通一声。
“官人，与你多年我从未开口求过什么，今日我要求你，求你帮帮尹姑娘，就让他们与那卫老板见上一面吧！”
回眸一幕，只见李秦氏正双膝跪地，苦苦哀求着李循。
李循心中烦躁，拉着她起来，“我在外面的事你别掺和，这不是咱们能管的事，权大势大，咱们管不了。”
“我不起！尹姑娘好歹也是我的恩人，官人若是连见一面都不帮，我怎么有脸起来。”
李秦氏的倔强，让尹清妍心中又是一暖。
最近这是怎么了，她明明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可最近总是会被各种人所触动。世间女子，大多可爱。思及此，她浅浅地露出一个笑容来。
“李秦氏，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过衙役哥哥说的对，有些事情不是你们能管的。我不能因为帮了你，就要求你们也来帮我，这是我做人最起码的底线，只帮人，不害人。”
说完那话，她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卫辞瞧着她利落的样子，双眸透着些光芒。
“等等。”
李循忽然追了出来，咬了咬牙，“明天晚上吧，明天我晚班，你们穿上衙役的衣服，趁着天黑随我进去看看。但不能太久，我还有妻儿，不能把自己搭进去。”
尹清妍回眸，眼中满是感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深深地对他鞠了一躬。
卫辞也是同样，对着他行了个点头礼。
俗话说的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句话，他们记住了，李循又何尝不是。
走出李循家的时候，邻里们纷纷把尹清妍围了上来，“这位仙女，你就是回春阁的尹姑娘吧？”
尹清妍一愣，“你们，有什么事吗？”
“哎哟，我们瞧见那李秦氏可是漂亮了许多，不知道我们能不能也变好看一些？”
“是啊是啊，还有就是……你那里收费贵不贵啊？要是太贵的话，怕是咱们有些承担不起。”
尹清妍一一听着他们的话，有些意外。没想到本是来请李循办事的，却还意外招揽了一些顾客。
不过，人就是应当常怀感恩之心的。
看着这些妇人，大多只是身材发了福，没什么太大需要改变的地方，也不算多难。
既然李秦氏卖了自己那么大一个人情，她也得礼尚往来才行。
她清了清嗓子，“你们都是李秦氏的邻里吧？李秦氏是我的好姐姐，只要是她的邻里也就是我的邻里，谁若是想到我那里去改变一下自己，只管去就是了，前五位姐姐不收取一文银钱，只需要平日里多帮着我家姐姐干些活就好。只要是我家姐姐满意，去我那里就都不收钱。”
什么？还有这样的好事？
尹清妍的话音才落，众人就一窝蜂地拥进了李循家中，开始打水洗衣做饭喂鸡的。
卫辞上下打量了一下身旁的女子，心中充满了疑惑。这似乎与他印象中那个贪得无厌只会占便宜的女子判若两人，难道真像花娘子说的，她不是真正的尹清妍？
不对，应该说是她不是前几日的尹清妍？
卫辞自认目光犀利，可眼前这位，他却怎么也看不清楚。
“走吧，我想吃万福楼的烧鹅。”尹清妍回过头来，没有注意到他微妙的表情。
卫辞一愣，“跟我说吗？”
“当然，李秦氏是看在我的面子才帮咱们的，难道你都不请我去吃一顿吗？”
对于尹清妍的反问，他竟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本还疑惑她为何突然转了性子，大行善事，没想到还是与之前无异，贪得无厌还爱占便宜。
“走吧，再加一份酱骨。”
扔下那话，卫辞就大步走在了前面。
第39章 未婚夫婿
万福楼还跟往常一样，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里面永远是一副热闹非凡的景象。
只要不是预定，二楼包厢是一定没有的。
不过这次特殊，尹清妍临走前早就跟朱钰儿约好了晚上带卫辞过来吃饭，所以朱钰儿一早就把最好的包厢给留出来了。两人才一到，就被掌柜的热情地带到了楼上。
为了能多看卫辞一眼，多跟卫辞有相处的机会，朱钰儿也是拼了。
两人还没点菜，她就开始好酒好菜的招呼上了。
“来来来，这是咱们这儿招牌的坛肉，酱骨，烧鹅，肘花，扒鸡还有板鸭，这里还有小菜，快尝尝咱们万福楼的手艺。”
卫辞抬眸望了望尹清妍，“你不是说只想吃烧鹅吗？”
尹清妍也笑了，瞧着一桌子菜胃口大开，“这些可都不是我点了，你得问钰儿姑娘才行。”
朱钰儿小脸儿一红，“卫公子是第一次来，怎么也得好好招待一番，拉他个回头客才行啊。”
少了平日里的泼辣，她这一番话说的稍显温柔。
卫辞的脸色还是不大好看，只是沉默。
半晌，朱钰儿才问了一句，“尹姑娘，是不是卫公子有什么忌口啊，还是我哪句话说的不对了，怎么好像不大对劲？”
尹清妍一听，差点没呛住，“钰儿姑娘，卫公子那是心疼荷包呢！万福楼的菜品可不便宜，这一大桌子可是够他呛的。”
卫辞的脸色一沉，白了她一眼。
“啊不用不用，这是我特地招待你们的，这顿算我的，卫公子千万不要又什么负担才好。”
听见朱钰儿这般说，卫辞的脸色更难看了，弄得好像他真是心疼银子似的。
想他卫家家大业大，就是倒了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两位还真是小人之心。
不过，跟这两位还真是没什么解释的必要，他们开心就好了。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帘忽然被人掀开，一男子醉醺醺地走了进来。
“掌柜的，我说今日怎么就没有肘花和坛肉了呢？闹了半天都在这后来的客人桌上呢！你就是这么做生意的，以后万福楼就只招待一个客人好了。”
朱钰儿不慌不忙，赔着笑脸起身，“瞧您说的，这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这桌上的菜品是客人来前就预定好了的，可是在您之前呢！何况，卫公子是第一次来，我过来瞧一眼也没什么不对吧！”
卫公子？
男子抬起头来，朝着卫辞看了一眼，却一眼望到了卫辞身边的尹清妍。
那张他日思夜想的脸，竟出现在这里。
慕容冠使劲儿地揉了揉眼睛，向前迈了两步，来到尹清妍的面前。
“美人儿，是你？是你吗？”
卫辞感到反感，一只大手堵在他的胸膛上，使他不能再靠近半点。
“你是谁？给我起开！”
卫辞没有要让步的意思，甚至另一只手已经握成了拳。
这还是尹清妍第一次见到这位翩翩君子想要动粗的意思，难道就只因为那是慕容家的人，而慕容家又刚刚抓了他爹卫老板？
想想这也是情理之中。
可如果卫辞一个冲动把慕容冠给打了，那卫老板再想出来恐怕就真的无望了。
思及此，她连忙上前，“慕容公子，我最近太忙了，本来想把您暂存在我那里的东西给您送去，却一直没工夫，您不会怪我吧？”
慕容冠听了这话脾气全无，“怎么会呢？身为男子哪能如此小气？”
“可是……”尹清妍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我听有人说，慕容家就是因为我，抓了卫老板，我都不敢登门去找您了，只能尽量的躲着。”
卫辞和朱钰儿听到这番话，全都不禁捏了把汗。
这样的秘事怎么能就这么轻易地托盘而出，眼前的男子可是慕容家的人，若是真的惹怒了他，那一切就都完了。
一时之间，几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慕容冠的脸上，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而卫辞攥紧的拳头，似乎更紧了一些。
慕容冠打了个酒嗝，眯缝着眼睛问道：“你说你躲我？我说我怎么在府上等了那么久都没有等到你上门呢？我记着是告诉你枫叶巷了，还以为你忘记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您，还请您不要再牵连他人了。”尹清妍楚楚可怜，让人见了心疼。
慕容冠干脆也跟着他们坐了下来，把脸凑近，“像你这样的美人儿，在下真是求之不得，怎么还让美人儿受了委屈了？”
“**！”
众人还没来及反应，只见慕容冠的脸上就被重重地砸上了一拳。
尹清妍和朱钰儿连忙起身闪到了一边，瞪大了双眼，这才看清，是那位翩翩君子的卫辞出了手。
他身手利落，一拳就将慕容冠按在了墙上，一手掐在他的喉咙上，齿缝中清冷地挤出了几个字：“离她远点。”
尹清妍有些发愣，搞不清状况地看了看朱钰儿，朱钰儿却是一下就明白过来了，拉了拉她，把她藏在了自己身后。
慕容冠忽然被打，本就醉酒这一下更懵了，脑袋都不清醒了。
“谁，是谁打我？谁？”
就在这时，门外又闯进一名男子，那人正是那日与段青交手的楚飞。上次也是他陪着醉酒的慕容冠，这次又及时的赶来，看起来这个身手不凡的楚飞是慕容冠的保镖。
这下完了，整个包厢就只有卫辞一个男子，剩下的朱钰儿和尹清妍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如今楚飞来了，慕容冠若是再醒了，那他们就真的完了。
楚飞进来之后，迅速把门帘落下，对着卫辞行了个点头礼，才开口道：“卫公子，把他放开吧！我必须把他带回去。”
居然没有动手？而是先动的口？
卫辞轻轻松手，未抬眼眸，“你又是何人？”
楚飞双手抱拳，垂眸回答，“在下楚飞，负责慕容公子的安危，同时……”
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了一下，“同时也是林家小姐林红影的未婚夫婿，我知道红影经常去回春阁里找尹姑娘，每次去完也都会心情大好，所以也对尹姑娘心存些许的感激。 ”
第40章 哪里的天空
尹清妍很是意外，因为林红影一直跟她说，她的未婚夫婿还要一些时日才能回到京城，可她至少在万福楼就已经见过他两次了。
这个楚飞，到底是哪一边的现在还不好说，毕竟林红影也不过是她铺子里的一个客人而已，有没有那么知根知底，有没有那么值得信任还不好说。
尹清妍心里开始打鼓，可眼下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
她忐忑问道：“为什么帮我们？对你有什么好处？”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没有人是无私的，没有利益的事，没人会做。
楚飞忽然低头笑了，眼中闪过一丝自嘲，“尹姑娘果然聪慧过人，今日在下只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另外，日后可能还会对尹姑娘有事相求，不如先卖姑娘一个人情，以后也好开口。”
尹清妍紧了紧眉，“你这样的不该做保镖，没做买卖真是可惜了，太能算计。”
楚飞低眸，一声不吭。
卫辞松开了慕容冠，危襟正坐，语气有些凛冽，“既是你看顾的人，就请以后把人看好，莫要到处招惹是非，尤其是离她远一点。”
楚飞抬眸扫了一眼，很快将慕容冠架起，匆匆离开。
尹清妍倒是觉得此刻心中又是一暖，看来今日她真是要被身边的人都暖个遍了，还挺意外的。
只是……没有搞定慕容冠，还差点招惹上了麻烦，看来卫老板的事，还得从长计议。
“钰儿，今日这餐恐怕又是吃不成了。”
朱钰儿抿着嘴角，拉着她坐了下来，“没事，人没事就好。”
“看来我以后还是少来你这里吧，下次恐怕就要给万福楼也惹上麻烦了。”尹清妍低头，心情低落。
卫辞也跟着坐了下来，对着朱钰儿问道：“可以外带吗？”
外带？那是万福楼很少会破例的事情。
这许多年来，从朱钰儿的父亲开始，这里就极少能有人外带。
不过今日卫辞开口了，朱钰儿是说什么都不会拒绝的。
她连忙招呼小二，让小二帮忙收拾。
卫辞道谢之后，只道：“只要烧鹅就好，她想吃。”
朱钰儿一个不小心就被酸了一下，心里真是说不出的复杂。
一方面有些羡慕尹清妍的待遇，另一方面又喜欢卫辞的暖心，只是……这一切似乎都与她无关。
一想到这个，她的心里就凉凉的。
“好，想带哪个带哪个吧，明日若是见了卫老板之后，后面的事咱们再商量，看看我这边还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卫公子千万不要跟我客气才是。”
“为何？”卫辞突然一问。
朱钰儿还真就被问住了，她总不能说自己喜欢他吧！
明明亲眼所见他对尹清妍与众不同，她还要厚着脸皮说喜欢他，那不是自讨没趣嘛！
思及此，她只有硬着头皮道了声：“尹姑娘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能坐视不理就是了，谁叫我们是朋友呢！”
这个她当初最不愿意相交的人，眼下竟要亲口说出是朋友的话，朱钰儿心中更加复杂起来。
尹清妍倒是没有多想，反正她是一直都想交朱钰儿这个朋友的。
朱钰儿虽然在生意上还算精明与凌厉，可在人情这一块可以说是非常讲义气的，一点不输男子。只是，她年纪也还尚小，做事总是多少会有些欠考虑。
无论如何，朱钰儿能说出那样的话，还准许他们外带，她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看来今日真是个好日子，墙倒众人扶的感觉还真是不错。
明明都知道慕容家针对的人是她，可竟一个都没有离她而去，反而都变着花样的暖着她，她忽然觉得，她开始喜欢这里了。
随着卫辞告别了朱钰儿，二人拿着烧鹅一时也没了更好的去处。
想了一想，神秘空间或许才是最好的。
于是，二人来到回春阁的里屋，锁好了门，去到了卫辞身体里的一处神秘空间。
实验室里真的什么都有，除了平日里要用的一些普通材料，在窗前的一个角落位置还有给实验人员提供的沙发和茶几。
两个人把烧鹅拿到这边，一边品尝着，一边望着窗外的星星。
“你能告诉我，窗外是哪里吗？”卫辞突然开口。
尹清妍唇边沾了点油，正吃得津津有味，抬头看了一眼，“是天空呗！”
说完那话，她又开始埋头吃着她的烧鹅。
卫辞缓缓起身，来到窗前仰望，“这又是哪里的天空呢？似乎繁星并不璀璨。”
尹清妍闻言无语，也跟着走了过来，将手里的烧鹅塞进了他的嘴巴。
“天空呢，全天下就只有一个。或许这是阴天也说不定呢！”
她嘴上虽如此说，可心中却明白的很。
这就是她那个时代的天空！已经被污染地大气遮住了该有的美好。
可这样的事，她却只能永远地藏在心里，她决不能让人知道她是个异类，那样恐怕会比眼下还要麻烦。
卫老板的事还没有解决，接下来又会连累哪一个也说不定，一想到这些，她就连烧鹅都吃不下了。
“你不喜欢阴天？”卫辞注意到她，问了一句。
尹清妍深吸了口气，缓缓走回到沙发上，舒服地靠了一靠。
“乌云没什么好看，自然不喜欢，难道你喜欢？”
卫辞摇头，“从小到大，卫某就只有一样喜欢的事——钻研医药，其他都无从谈起。”
“那你的人生很无趣啊！”
换做现代来说，这不就是个书呆子吗？
“并不无趣，遇到你之后，反而更有趣些了。我从没想过，有人能与我一同在这里吃着烧鹅看星星。”
“哈哈哈哈……”
刚还想说他这人太无趣，太不懂人生了，没想到他竟也有幽默的一面。
这大尾巴今日瞧着也没那么碍眼了。
“喝酒吗？”她突然来了兴致。
记得以前在这里她还藏了几瓶老板给的红酒，一直都没舍得喝，又怕放在出租房里弄丢了，索性就藏在这里了。没想到，今日竟还能喝得上，也没什么遗憾了。
卫辞摇头，“这里的酒精似乎不能引用。”
尹清妍白了他一眼，“我能不知道这个吗？”
第41章 不知廉耻
卫辞没见过红酒，更没喝过红酒，相比对红酒的好奇，他似乎更喜欢那个装酒的玻璃瓶子，拿在手上可是研究了好一会儿。
两个人坐在窗前，一杯一杯地喝了些酒。
卫辞这才发现，身旁的女子看起来是那么的娇艳，绯红的小脸儿犹如成熟的果子，既好看又诱人。
之前总有人说，花娘子家的女儿是全京城最美的女子，他也从未放在心上。可今日仔细看看，她确实很美。
尹清妍睡了，睡得很熟。蜷缩在沙发的一端，就像是一只没有家的小猫，没有依靠。
不知为何，他心中忽然像是被什么拧了一下，有些别扭，缓过神来把目光收回，又喝了一口有些甜味地红色琼浆。
“来看吧，我没有乱说，今日我本来是要找这家掌柜的说些事情，没想到……就看见了这脏了人眼的一幕！”
“太不像话了！”
“是啊，看着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没想到背地里却是这样的人。”
“哎哟喂，真是不知廉耻！”
陈二姑娘一边用衣袖拭泪，一边满眼地愤恨。
“前些日子卫辞说要退亲，还把家父气得一病不起，没想到家父还未康复，他就做出这样的事来。”
街坊邻里地都围了上来，就瞧着回春阁里，卫辞半露着上身，将尹清妍揽在怀里。二人睡得很熟，躺在外屋的木桌上就睡了。
这种男女私通之事实在是让人不齿，任谁走过都要指点一番。
就在这时，段青好奇地拨开人群凑了上来，谁想到画面一入眼，整个人的脸都绿了。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男未婚女未嫁的怎么了？赶紧出去！”
他一个回手从柜台上扯下一块台布，大手一扬便落在了二人身上，将两人盖得严严实实。
看热闹的见什么内容也看不到了，这才一脸不情愿地走了出去。
段青紧皱着眉头将人群轰走，目光落到陈二姑娘身上的时候，眼疾手快，一把将正要混出人群的手腕抓住，狠狠地拽了回来。
“陈二姑娘，你不能走，在下还有几件事要请教你。”
“放手，男女授受不亲，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陈二姑娘一脸慌张，甚至连眼神都不敢与之对视，只能慌乱地在地上游移。
段青大手用力，将她往回拽了拽，“可我跟你有说的，你最好老实点，不然做了残废以后就更嫁不出去了。”
“你……”
她痛得说不出话来，想走又不能走，眼泪都开始在眼里打转。
只可惜，咱们这段公子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主儿，反正对她是没什么手软的，一点都不动容。
“我来问你，大清早的铺子都还没开门，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我跟着人群进来的……啊，痛！”
陈二姑娘的五官都扭到了一块，整个人的姿势也十分难看。
段青冷哼一声，“说实话！不然现在就废了你的手！”
“我……我说的就是实话，难道你就不怕你们段家也跟卫家一个下场吗？赶紧放了我！”
陈二姑娘情急之下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话音落地之时自己也吓得脸色发白。
虽然前日在衙门门口，当着卫辞和段青的面儿，她并没有刻意隐瞒卫老板的事。可是像现在这样，回春阁的大门还未关上，就光天化日地说出这档子事，恐怕是要招来灾祸的。
段青嘴角勾了勾，对她的反应很是满意。
“陈二姑娘，请问你想让我们段家什么下场啊？”
陈二姑娘干咽了一下口水，“什……什么呀，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若是再不放开我，我可要喊非礼了。”
“啊呸！你当我是瞎了吗，非礼你？连卫辞都不要的蠢货，我能要？”
“段青，你给我记住！”
陈二姑娘气得大喊，可任她喊破了喉咙，也没人会管这档子闲事。
段青的手脚很麻利，很快就将她绑在了椅子上，关紧了回春阁的大门。
眼下，他已经不指望眼前这个蠢货说什么了，他只想等桌上这两位赶紧醒来问个清楚。
不知是不是因为昨晚喝了太多的酒，直到日上三竿，太阳都快晒到屁股了，两个人才渐渐苏醒。
尹清妍首先从桌上下来，揉了揉眼，当她瞧见屋里这俩人时，眼睛都瞪圆了。
“我是做梦了吗？”
随后，卫辞也跟着醒来，利落地下了桌，麻利地系好了衣物。
“段青……”
“我打你个臭流氓……”
卫辞的话还问出口，脸上就重重地挨了一拳。
段青可是一直忍着怒火，直到他醒来才狠狠地教训他一番。
谁知他第二拳伸出的时候，却被那个看似文弱书生模样的卫辞一把抓在了掌心。
“你干什么？”
段青先是怔了一下，很快又急红了脸，“我还想问你干什么呢？说，你对我们美若天仙的掌柜的到底做了什么？”
“没有。”卫辞扔下他的拳头，负手身后将身子转向一边。
“卫辞，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谦谦君子，没想到你竟也做出这等龌龊之事？”
段青没完没了地愤怒，让卫辞感到厌烦。
倒是尹清妍，很敏锐地就发现了被绑在墙角的那个女子，轻轻皱眉。
“陈二姑娘是怎么回事？”
听着尹清妍开口，段青总算是冷静了一些，一五一十地把今早发生过的事情都学了一遍。
就连他怕唐莺莺和薛紫菱撞见他们不雅的一幕，愣是没开门就把他们赶回去的事，也都说了一遍。
尹清妍与卫辞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开口问道：“陈二姑娘，你如何进来的？进来要做什么？”
“没有，我就是随着人群进来的，跟我没有关系。”
陈二姑娘就是咬死了不认，惹得三人都微微不悦。
就在这时，传来了阵阵的敲门声，是李循。
昨日约了他说今日去狱中见卫老板的，相信此时他是来送晚上要乔装的衣服来的。
这个门，必须开！
段青二话不说，直接一掌敲在陈二姑娘的颈后，陈二姑娘当场晕掉，以至于李循刚一走进之时，都没注意到墙角还绑着一个人。
“尹姑娘，我怎么瞧着你大门的锁有些不大对劲呢？”
第42章 走，干架去！
衙门做事的就是不一样，还没进门就发现了不对。
李循说，大门的锁像是被撬过了，而且从撬锁的手段看，这人有一些的力量，应该不是女子，手法也很娴熟。另外，在门边上他还发现了几滴蜡油，应该是有人半夜撬锁，而且秉烛的人和撬锁的人不是同一人。撬锁之人更为灵巧，而秉烛之人却稍显笨拙。
听完这些话，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角落里那个晕死过去的女子身上。
她还有同伙？
李循随着望去，这才吓了一跳，“哎哟，这不是陈二姑娘吗？她这是怎么了？”
段青白了她一眼，忿忿地说：“让我打晕了，一大早就在这里搞事情，她一定是昨天半夜找人撬锁溜进来的，我问了她几遍她都不认。”
“什么？”
卫辞和尹清妍彼此对视一眼，看来他们两个昨晚去空间吃烤鹅喝酒，真是一件最蠢不过的事了。
本想着卫家现在经常会有官家人的出现，不够安全，索性就来了回春阁，谁曾想……
他们还喝酒了，直到中午才醒来，不知道的若是撞见他们二人当时的样子，还真是会唾弃一番呢！
怪不得刚刚段青如此气愤，还对着卫辞大打出手，回想起来真是太羞愧了。
可他们昨日明明是去里屋锁好了门才进入空间的，怎么今天一醒来就跑到外屋的木桌上了呢？
思及此，尹清妍连忙问道：“衙役哥哥，麻烦你给我们看看，里屋的锁可也有问题？”
李循朝着里屋的方向走了几步，来到房门前的时候，缓缓地点了点头。
“估计是怕夜晚太过安静，才找了锁匠，以防被人发现吧！这锁若是力大者，一脚就可以踹开，尹姑娘还是换把好锁，这样也更安全些。你瞧，这里屋挨着厨房，厨房里那么多草药，若真是蜡烛上的火星落上去，那恐怕就不堪设想了。”
火？
听到这里，尹清妍连忙跑到里屋和厨房的连接处，蹲下身子闻了闻，果然有一股油味。
所以陈二姑娘半夜前来，放火才是真正目的，没想到还未动手，就发现了更好的报复方式。
真是最毒妇人心！
没想到开始还会扮出一副淑女的样子，到现在竟沉不住气了。
尹清妍抬眼看了看卫辞，心中泛起一丝同情，真是差一点就掉入火坑了，还好他不傻，还知道退亲。
卫辞蹙眉看了看李循，“这贼可要带回衙门问个清楚？”
李循笑了，“那是必然，我这就把人带走，咱们晚上子时衙门后身见。”
陈二姑娘被李循扛着走出了回春阁，可段青心里还是不舒服。
他多希望之前是自己看错了，一切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想着想着，他忽然灵机一动，“诶？你们两个是不是被那姓陈的给陷害了？是她故意把你二人摆成这种姿势的？好破坏掌柜的清白！”
尹清妍点头，“这不明摆着吗？难不成你还以为我能瞧得上卫辞？一脸的桃花相，不稀罕！”
卫辞黑脸，拿着桌上其中一套衣服，转身便离开了。
段青心情瞬间明亮，凑到了尹清妍身旁问：“掌柜的，你真看不上卫辞？”
尹清妍扫了他一眼，自顾地摆弄着门锁，“有什么不妥吗？”
“没，没有！看不上他最好！嘿嘿！”段青笑嘻嘻地挠了挠头，一扫早上阴霾的心情。
“你那么高兴干嘛？我是看不上他，可我也没说就看得上你了？”
生生地被噎了一句，段青整个人都尴尬地定格了。
“对了，有个事得麻烦你去办一下。”尹清妍一本正经，“你可还记得一个叫楚飞的人？”
“楚飞？”段青想了一下，“那个在万福楼跟我打架的小子！”
“嗯，后来你们可还见过面吗？”
“没有。”
“那就去见见吧！”
对于陌生人，尹清妍总是心存芥蒂，有些不踏实。尤其是像楚飞这样的人，与林红影口中所说不符，更要好好的调查清楚。
她虽然身边都是些对她不错的好人，可这世上毕竟不都是好人，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段青虽然有的时候有些冲动，但却十分聪明。毕竟是开钱庄的，很多事情一点就透。
能得到他心中天仙掌柜的重用，他简直乐此不疲。
很快，便到了夜晚时分。
尹清妍本来不需要跟着卫辞一起冒这个风险去狱中见卫老板的，可她就是想把事情弄个清楚，她怎么就无缘无故连累了别人？怎么就无缘无故得罪了慕容家？
换好了桌上那一身衙役的衣服，就等着子时前去与李循他们会合。
谁想到唐莺莺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抓起她的手腕就往外跑，“阿妍，快，你娘出事了！”
尹清妍这身衣服可不能让外人瞧见，否则可就暴露了他们的计划。她挣脱着唐莺莺的小手，把她又拉回到回春阁，赶紧关上了大门。
“鸟儿，先说发生什么事了，我一边换衣服一边听你说。”
唐莺莺喘着粗气，水都来不及喝一口，“花娘子，她在丽春院跟客人打起来了。开始二娘他们还帮着，后来好像是被群殴了，你快点换，咱俩赶紧去帮忙吧！”
“什么？”
做生意的和客人打起来了？还是群殴？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好不容易把衣服换了回来，可她却根本不打算去群殴。好歹她也是法制社会长大的，怎么能参与这种黑道的行为呢？
“你去报衙门吧！就咱们俩跑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
唐莺莺有些生气，“帮不上忙也得帮，她是你娘，怎么能就看着她挨打？赶紧走！”
听到这话，尹清妍忽然被震了一下，穿越过来这么久，她似乎从来都没有把花娘子当成娘，也从来没有在心里真正的承认过她。
可唐莺莺这话没错，她既然借了人家女儿的身体，就不能坐视不理。
思及此，她抄起铺子里的一把椅子，直接砸在了地上，摔得七零八碎，只剩一根长长的木条留在手上。
“走，干架去！”
第43章 揭露谣言
夜晚的大川街已经没有白天那么繁华，但人还是不少。瞧着尹清妍一个美若天仙的绝色女子，手中拎着一根木条，就这样风风火火地朝着丽春院的方向走去，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
谁说她不在乎这个娘，今日她就要让所有人都瞧瞧，花娘子的女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果说是因为她得罪了慕容家，卫老板遭了牵连入了狱，那眼下呢？花娘子也是遭了她的牵连？若真是如此，那她就装作一无所知，干脆先干上一架出口恶气再说。
他们回春阁，不是只有段青和卫辞会打架，她跟鸟儿也不是白给的好吗？
二人气势汹汹地走进了丽春院的大门，里面的景象简直是混乱至极。男男女女打成了一团，桌椅被掀翻的歪倒在地上，美酒佳肴也全都被踩得稀烂。
瞧着最外围的人墙，他们两个纤弱女子似乎有点挤不进去。
唐莺莺拼着命地将瘦小的身躯往里面挤，一边挤还一边跟身旁的男客们撕扯着。
尹清妍皱了皱眉，奔着右侧的楼梯跑了上去，当她来到二楼的走廊上时，才闯进一屋端了水盆出来，一盆就泼在了楼下大厅人群的脸上和身上。
一盆不够再取一盆，直到她把二楼每间屋子里的水盆都倒了干净，才拎着木条走下了楼。
“你们刚刚谁欺负我娘？”
她手持木条，指向人群，声音洪亮且霸气，一点没在怕的。
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吗？古惑仔总是看过的。
一楼大厅渐渐安静了下来，几盆冷水也让大家冷静了不少。就在这时，一名发了福的中年男子抬头喊了一声：“你这贱人还敢泼老子冷水？跟卫家公子苟且的时候，怎么不来泼老子冷水啊？你这贱人，可是又在外面单独开了一个丽春院啊？”
“放你娘的屁！”
花娘子隔着人群，开口大骂。
这时，尹清妍才看清楚，那个花了妆的女人，埋在人群里不过就是个普通人，没有背景，没有后台，更没有男人。即便自己做了生意，养大了孩子，赚了些钱，能在客人们之间游刃有余的周旋，可她毕竟只是个女人，一个上了年岁准备老去的女人。
思及此，她的心有些酸涩。
人群很快又开始骚动起来，她大概是清楚了，这次花娘子与客人之间的矛盾又是因为她。因为受不了客人辱骂自己的女儿，所以不惜与客人产生冲突甚至还大打出手，她的生意这是不要做了吗？
平时那个说话难听，行为粗俗，思想也不怎么高尚的女人，这一刻竟还让她有些感动，尹清妍不禁叹了口气，抄起木条就跳下围栏，直接砸在那个中年男子身上，一板子就拍了上去。
可能是打的太过激烈，也可能是有人不愿参与其中，早早的就跑去报了衙门。
衙役们赶到的时候，女子们的脸全都花了妆，头发也凌乱不堪。而男客们也有很多负伤的，胳膊被咬的，耳朵被咬的，脸被挠了的，还有被木条拍的头破血流的……
整个丽春院，惨不忍睹！
“是谁在这里滋事？”
衙役一声怒喝，丽春院里安静地顿时跟书院一般。
每个人都压低着头，生怕自己惹上官司一样。
花娘子刚要举手说些什么，就被尹清妍一把压了下来，“回官家的话，是他们在这里滋事！”
衙役抬眸顺着声音望去，两个人竟同时顿住了。这不是李循吗？
他们才约了子时在衙门后门见，这会儿就又见面了。李循多希望，这种缘分能越少越好。
他很快清了清嗓子，恢复了神态，指着纷纷垂头的男客问道：“你们，为何来这里滋事？若是说了谎话，就全都带回去！”
“啊没有，我们就是随口说说花娘子家女儿的事，结果花娘子就动了手，咱们就都打起来了。”
花娘子先动手，这情况很不利啊！
李循紧了紧眉，开始教训，“你们来这里不找乐子，没事议论人家女儿做什么，这不是找打吗？”
“啊？”
花娘子闻言扬了扬头，觉得这衙役说得一点都没错，神气十足。
头被尹清妍拍的血流不止的中年男子，捂着脑袋也开了口，带着略微的委屈，“这事又不是只我们说了，一大早回春阁里就有不堪入目之象，许多人都看到了，许多人都说了，花娘子家的女儿本就出身丽春院，本就是下贱坯子，什么时候这等实话都不让说了？”
“造谣！聚众传谣挨打都是轻的。”李循一口回应。
造谣？这都眼见为实了，谁造谣了？
李循见这里面有人面露不服，直接找了张桌子站了上去，索性高声宣布：“今日正午我已经去过回春阁调查早上一事，回春阁女掌柜尹清妍，与济世堂少东家卫辞并无苟且之事，并且二人是被人下了**后，故意做出此象引众人来看的，目的就是为了毁人清白。”
“是谁这么缺德？让老娘知道老娘撕了她！”花娘子撸起了袖子，满脸愤怒。
李循看了看人群中的尹清妍，镇静开口，“此人正是之前与济世堂少东家卫辞定亲之人，陈家二姑娘！不过现已被我带去衙门，相信很快就会有个说法了。”
“什么？居然是她！”
“是啊，怪不得一早上她是最先一个发现的。”
“听说之前卫家要跟她退亲，这不就是明摆着的报复吗？”
“这女子的心思好歹毒啊，还差点毁了花娘子家的清白。”
很快，人群中就已经有人开始说公道话了，李循见此事可以告一段落了，这才跳下了桌，故意抬高声调，问：“尹姑娘，今日有人大闹丽春院传谣诋毁你的清誉，你若追究我这就让人把他们带回衙门，好好的治上一治。”
尹清妍抿住唇边的微笑，故作严肃，“算了，不知者不罪。今日若不是你这一番话，恐怕是没人会相信我的。”
“哎呀，尹姑娘啊，真是对不住啊！”
“是啊是啊，对不住了。”
尹清妍下巴一抬，“谁叫你们都是我娘这里的客人？不放过你们，又能如何呢？我娘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第44章 你可嫌弃？
今晚的丽春院异常的安静，客人们大多散去，只剩一些妆发凌乱的女子，自顾地回房收拾去了。
花娘子把尹清妍拉到房中，落下了脸，“你这个臭丫头，别以为为老娘说几句话就能把事情过去，都是你招惹的，早就跟你说过，离那个卫辞远点，这下好了，弄出这档子事来。”
她的样子恶狠狠，让人觉得厌恶；可她却在维护女儿的尊严时，不假思索地拼上了一切。
念在这些，尹清妍选择不计较。毕竟真正的母女之间，也是无需计较的。
“行了行了，先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伤，等养好了伤再骂我也不迟。”
就在这时，唐莺莺笑嘻嘻地凑了上来，“花娘子，真是虎妈无犬女啊，您刚刚看没看见，阿妍为了您都要把那男的头打爆了？”
花娘子嗔了女儿一眼，忍住唇边的笑容，“那不是应该的吗？看看，你们两个都受没受伤？一会儿在这儿吃饭。”
“那可不行。”唐莺莺果断拒绝，“阿妍晚上约了卫辞，有很重要的事要办！”
听见这话，花娘子气不打一处来，猛地一拍桌子，“你这孩子，怎么就是好赖不听呢！跟你说了多少次了，离卫辞那小子远点！那段公子多好，没事多跟段公子来往来往。”
“什么啊？”唐莺莺也急了，“阿妍一天事还挺多的，没空跟段公子来往。”
尹清妍闻言噗嗤一笑，把目光落在花娘子身上，“娘，女儿不管与谁来往，都没有嫁人的打算，待女儿存够了钱，给您养老就是。”
“那可不行！”
又不行？
尹清妍分明记得，她曾亲口说过，一定要女儿给她养老才行。这会儿顺着她说了，她又说不行，真是难伺候！
“我用你给我养什么老？等你老了呢？谁给你养老？你这丫头怎么总是这么让人不省心？”
叽里咕噜地花娘子又说了好一通话，可这回尹清妍总算是听懂了。
原来她只是表面粗俗，口硬心软。
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都还是把女儿的一切放在最先考虑的。
不管什么样的出身，什么样的娘，都一样疼爱自己的子女，无需条件。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娘，您是不是还没吃过女儿做的饭？今日女儿亲自下厨，给您做一餐。”
突如其来的，花娘子的话被打断了，不过还是半笑不笑地嗔了一句，“你会做什么？在丽春院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到了回春阁又有紫菱那丫头伺候你，你做的能吃？”
“您尝尝就知道了。”
唐莺莺也是一怔，她只记得以前阿妍好像做过一些什么，后来都放弃了，她总是埋怨烧火太麻烦，所以不愿做饭，一直撺掇他们去万福楼。
这次是怎么了呢？
管她，吃就是了！
尹清妍确实对古代烧火做饭的事情觉得厌烦，掌握不好火候还特别麻烦，不过今日二娘兰若说会给她做帮手，她索性就做几样小菜给大家尝尝，也算是感谢大家为了维护她，付出了这么多。
她手脚还算麻利，一边做着锅里的，一边切着刀上的。没多一会儿，几道菜就上了桌。
几个人抻着脖子瞧着桌上一些从没见过的菜肴，只是不自觉地吞着口水。
“下面，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道菜叫做锅包肉、这道菜叫做水煮鱼、这道菜叫做菠萝古老肉、这是酱汁鸡翅，这是……”
来不及听太多，一双双筷子已经戳了过来。
看着大家满足的胃口，尹清妍也不禁勾起了唇角。忽然，她心里有种家的温馨感觉，这是第一次，很特别。
跟一群陌生人，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却要组成一个家庭，还真是不容易。
好在，唐莺莺点醒了她，花娘子一直没有放弃对自己的付出，还有二娘兰若，一直都是那么温柔，那么关心自己。
“慢点吃，被都吃光了。”
唐莺莺嘴里塞着鸡翅，回眸问道：“你还要给卫辞留着啊？门儿都没有。”
花娘子一听，也是同样，连忙把菜往碗里拨了拨，“对，没门儿！”
真群人，真是……还挺有意思。
“算了，那我就不给紫菱留了，你们都吃光好了。”
听见这话，一桌人都放下了心。
一顿饭下来，她忽然觉得与花娘子之间，似乎亲昵了一些，没什么过多的言语，也没什么过多的行为，但就是觉得心又近了一分。
如果她不是开了青楼，而是开了酒楼，那该有多好。
这种非法盈利机构，还是不好的。
午夜子时，尹清妍按照约定换好了衙役的衣服，来到了衙门后门与李循会合。
这身衣服谁穿上都是一个样子，她穿上只是显得有些过于纤瘦，可是卫辞……简直太扎眼了！
那与众不同的气质，穿上那一身衣服却还是一副器宇轩昂的样子，即便让他把脸压低，可他的个子却也还是那么显眼。尤其是这衣服的颜色，衬得他白皙的肤色竟十分柔和。许是他平日穿白衣习惯了，所以换了个颜色，竟十分不同。
很好看。
三人很快来到狱中，卫老板关的地方比较特别，与寻常犯人分开，只是单独里面的一间。
去的时候，他正躺在地上的茅草上侧卧着休息。
“爹。”
听见卫辞一声呼唤，他才立马睁开了眼睛，迅速起身就冲了过来。
“我儿，你怎么来了？你可还好？”
卫辞点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卫老板，“您呢？有没有哪里受伤，或者是……”
“无碍！”
卫老板一垂眸，轻叹了一声。
“人的一生起起落落都要经历，我就的惦记你，别的都无碍。”
“卫老板，您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尹清妍忽然开口，把卫老板着实吓了一跳。
“你……你是尹姑娘？”
尹清妍重重点头，并不多言。
卫老板看着二人稍显欣慰，不禁勾了勾嘴角，“他们不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我就偏不让他们得逞。尹姑娘，如今我卫家已然如此，你可会嫌弃我儿？可还愿意嫁到我卫家来？”
“啊？”
第45章 探监
尹清妍本是来调查事情原委的，却没想到竟差点把自己的终身都给许了出去。
花娘子希望她能嫁给段青，因着段青家大业大，又对她还算不错，最重要的是会讨花娘子的欢心。可眼下这卫老板又想让她嫁给卫辞，只因上次在卫辞房间里的一幕，才不禁让他产生了误会，又因这次的意外，更加巩固了他心中二人之间是有情愫的。
说来说去，这都是别人的想法，她也没往这里想。她只想一个人过个消停日子，赚着自己的小钱，以后也像卫家和段家一样，能拥有自己的产业，成为名副其实的有钱人。
尹清妍面对卫老板的话有些不大敢接，倒是卫辞忽然把话接了过去，“爹，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把你从这里弄出去，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卫老板没有勉强她，轻叹了口气，“这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眼下咱们得罪了慕容家，慕容家实力不容小觑，咱们卫家在京城站稳脚跟几十年，这不还是说拔就让他们连根都拔起了吗？”
“可是因为退亲之事？”卫辞追问。
卫老板点了点头，一脸无奈，“大抵是这样。”
如果事情真的不是什么因为卫老板送去宫中的药材有问题，那就好办了。宫里的人他们不认识，可是在宫外就好说多了。
二人彼此相视一眼，心中似乎都有了想法。
李循催促着，“快走吧，时候差不多了，要是被人发现咱们就都惨了。”
卫老板眼中虽有不舍，但还是冲着他们摆了摆手，让他们快点离去。
两个人跟着李循一步步朝着出口走去，就在这时，尹清妍忽然想到了一个关键人物，连忙开口：“衙役哥哥，那个陈二姑娘可还关着呢？她关在哪儿了？”
李循抬了抬眼，顿住了脚步，“她啊，本来是关在女监，结果晚上陈家来人给她调到了单人间，在女监的最里面，待遇还不错呢！”
“陈家？那陈家没说要使些银子把她弄出去吗？”
李循笑了，“那是自然，他们本来是想把人弄出去，后来没说服上边，就只好给她先调了个间。”
没说服上边？那也就是说，陈家使的银子不够，抑或是上边还有更大的势力压了下来。
尹清妍深知这个道理，有钱能使鬼推磨，若是使了银子都没能成，那无疑就跟卫老板这事差不多，上面有更大的势力压着，至于是谁，这就无从得知了。
“我想去见见她。”
突然，尹清妍说了这么一句话，给卫辞和李循都吓了一跳。
他们本来就是秘密进来的，因着卫老板是很特殊的犯人，所以不许有人进来探监。可眼下她不但穿了官服进来了，却还要去女监那边转转，还真当这大牢是他们家开的了，一点都不客气。
尹清妍像是看出了两人的顾虑，连忙解释，“我一会先把衣服换回来，然后再去女监。陈二姑娘应该是可以探望的吧？”
“那是。”
谁也不知道尹清妍到底是存的什么心，但又不放心她一个人去，卫辞只好等在外面，随时听着李循在里面传来的消息。
尹清妍换回了女装，一步步走到了女监最里面的一间。此时，陈二姑娘并没有休息，而是在墙上恨恨地划着什么。
她手里拿着一块小石子，在石墙上分明地刻着一个“尹”字，看得出来，她对尹清妍的愤恨早已深入骨髓。
“咳咳……”尹清妍轻咳了两声，引得女子回眸。
“是你？”
她疯了一样的冲了过来，双手抓紧了栏杆想要出去。
“你这个贱人，都是你害我的，你抢了我的未婚夫，又害我入狱，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尹清妍微微皱了皱眉，却站在原地纹丝未动。
“陈二姑娘，我与卫辞从来没有半点情愫，他对我没有，我对他也一样，不知你这话是从何说起？还有，害你入狱的不是我，若不是你深更半夜潜入回春阁，还准备浇油放火烧死我，又怎么会有今日的下场？莫说是卫辞，恐怕任何一个男子都不会要娶一个蛇蝎女子回家吧！”
“你……我是浇了油，可我并没有放火！你可别诬陷我！”陈二姑娘有些激动，但声音却明显比刚刚弱了许多。
尹清妍轻轻摇头，“算了，这些话恐怕说出来你自己都不会信，你没有放火的原因不是你有多善良，而是你没想到卫辞竟也在我的铺子里，所以才没有放火。杀人放火，从古至今都是大罪，是要偿命的！”
“可我没有放火，你也没有死！”
“所以呢？杀人未遂就可以无罪释放了吗？若是可以，为何你们陈家到现在还没有把你弄出去呢？眼下谁都救不了你，你只能等死了。”
尹清妍故意吓她，仔细地观察着她的举动。
没想到陈二姑娘还真的就被吓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犹如一滩烂泥，双眼失神。
“不会不会的，大姐只说不大好办，没说让我等死，不会的，慕容大哥一定有办法把我弄出去的。”
慕容大哥？
尹清妍曾经听段青说过，慕容家一共三个儿子，慕容冠是老三，而老二又体弱多病，所以她口中的慕容大哥应该就是只那个心狠手辣的老大了。
这个慕容家的老大，究竟是什么来历，不但能在京城呼风唤雨，颠倒黑白，还能扯上宫里的关系，胡乱造谣。看来，她还是要找慕容冠套套关系才行。
“行了，慕容家老大凭什么帮你？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他要让我姐姐嫁过去做妾的，难道会眼睁睁看我坐牢吗？慕容大哥一定会把我弄出去！”
做妾？原来陈家就是仗着这个才趾高气昂的，说起来这很光彩吗？真是不嫌丢人。
尹清妍瞥了她一眼，转身准备离开，走到一半的时候，又忽然回过头来，“陈二姑娘，这天下就没有不变的事，你跟卫辞不也定亲了吗？结果怎样？如今你招惹官司，慕容家老大又为何还要让你大姐进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