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半的万元户
陈清水用了一上午的时间，修理好了大大小小十一件东西，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终于完事咯……”
江雪儿也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陈清水修了多久，她就看了多久。
他手指灵活的在各种零件之中跳动，江雪儿虽然对这些一窍不通，但是却觉得一脸认真的陈清水，很是帅气！
“你学这些东西，一定很难吧？”江雪儿小心翼翼的问道。
陈清水笑了笑，“其实并不难，都是些小问题，好了！现在该带你去见识见识，咱们家是怎么奔小康的了！”
——
半小时后，红星商场。
陈清水和江雪儿提着大包小包，刚走进商城门口。
就听到门口的商铺，档位，有好多妇女凑在一块儿，在小声议论。
“哎？这是不是前两天被人堵在商场门口群殴那男的？”
“好像还真是……”
“那群打人的我见过……混社会的，经常去收债，前两天不是这两人在上面试衣服不买嘛？还有人说这男的是赌棍，这女的，出来卖？”
“八成就是被追债的堵在这了！”
江雪儿她低着头，不敢去看那些人。
陈清水则是一言不发。
这社会很真实，有钱你是大爷，没钱你是王八蛋。
等会儿，他就可以让这些长舌妇闭上嘴！
很快，他们就到了电子用品那一块儿。
陈永仁本来在擦柜子。
一见到陈清水来了，马上就是笑容满面！
“陈老弟，可是有一阵没见了啊。”
他目光落到陈清水和江雪儿手里的包裹上，眼睛顿时就放了光。
“怎么的，陈老弟，又有好东西？！”
陈清水笑呵呵道：“也不算是多好，老哥你清点一下，这些东西全都是，你点完给个价。”
陈永仁愣了愣，“这些都是？！”
“对啊，怎么着？嫌多了？”陈清水点起一根烟，笑望向陈永仁。
陈永仁立刻摆了摆手，都顾不得在说话，赶紧就拆开了一个包裹！
他面色当时就变了。
“陈老弟，这bp机，你都拿出来卖？！”
刚好，陈永仁拆开的这一个，也是陈清水这批东西里最值钱的！
一台几乎九成新的bp机！
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初，bp机霸占了通讯市场！
但是价格也贵的吓人，一部全新的bp机，价格大概在一千到两千左右，这还不算入网服务费！
95年手机就开始大众化消费后，bp机才开始没落。
07年之后，bp机彻底消失在历史长流中！
当然，现在的bp机，依旧是一机难求！
陈清水点了根烟，用力吸了一口，笑眯眯道：“卖，就看老哥收不收。”
陈永仁心头狂跳，他重重点头：“这可是好宝贝！怎么可能不收？”
“陈老弟，你报个价。”
“所有的东西，一起五千块。”
陈清水的底线要求是四千五，如果陈永仁能给，陈清水就准备以后跟他长期合作。
下一刻，陈永仁脸色微微一变：“五千块？陈老弟，你容我看看别的。”
他没有立刻还价。
陈清水拿过来的东西都不差。
这bp机价格绝对不低，其他的也能要上价，就不知道是啥好东西了。
他也必须慎重！
陈永仁低着头，一件一件的检查。
越看，他就越震惊！
除了bp机之外，竟然还有任天堂的游戏机……甚至还有七八个收音机！
虽然有的品相不好了，但是功能完全没有问题！
约莫过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他缓缓起身。
“一口价，四千七！实不相瞒，老哥这里的现金都要掏空了，这价格绝对算公道！”
陈清水把手上的烟扔到地上，用鞋踩灭。
“五千，这是个合作价，你多掏三百，我让你赚的盆满钵满。”
陈清水直视着陈永仁。
陈永仁原本是有些犹豫的。
但是不知为何，陈清水眼中的自信。
陈永仁经商这么久都不曾见过！
商人逐利！
他从陈清水的身上，嗅到了商机！
陈永仁深吸了一口气，低头拿钥匙打开了抽屉。
仔细的数了两三遍，然后规规整整的捋出五千块钱，递给了陈清水。
“陈老弟，我也没蒙你，老哥这里就这些现金。”
“你不简单，能弄来这么多好东西。”
“老哥不和你砍价，但是希望你以后有什么，都能先拿到我这里！价格，还是和今天一样！”
陈清水接过这钱，数都没数，直接递给了江雪儿。
他伸出手，和陈永仁握了握。
陈永仁本来面色不解，觉得陈清水卖关子。
陈清水才笑容满面道：“合作愉快，陈老哥，咱们也算是本家，以后我陈清水的货，第一个卖你！”
许多年后，一个叱咤互联网多年的巨鳄在接受采访时说出了一段让人费解的话。
“您从一个商场铺子的小老板一路走到如今这个地步，您觉得您的哪一笔投资，是最正确的？换句话来说，您觉得，您花的最值的一笔钱，大概是多少？”
那老人望向镜头，眼神之中充满了怀念，他忽然笑了。
“我这辈子，花的最值的一笔钱，其实不多，就五千块钱……”
第十七章 邓老板与陈老板
江雪儿手里攥着五千块钱，心里早已激起千层浪。
就连陈清水拽着她走出那家店铺时，她都是迷迷糊糊的，像是做梦一样。
陈清水看她这副模样，不由得笑道：“怎么了这是？傻了？”
江雪儿把手里的钱攥的更紧了一些，她满脸激动，却又不敢大声说话，毕竟有句话叫财不外漏。
她满脸涨红，却只敢小声道：“五千块钱啊！”
陈清水无奈的笑了，“我知道啊，不算多，但是就目前来说也不算少了。”
“行了，别光顾着激动了，这才刚刚开始，以后你会习惯的，走！老公先带你买衣服去！”
陈清水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那种自信的笑容，简直让江雪儿心中一颤。
依旧是那家红星商场档次最高的服装店，陈清水刚推门进去，结果却被那个势利眼的女店员拦住了。
“怎么又是你们？本店不欢迎你们！请你们出去！”
陈清水瞥了她一眼，“你是老板吗？”
那女店员一愣，“不是啊。”
“老板娘？”
“不……不是啊……”
陈清水嗤笑一声，“那你在这装什么大尾巴狼啊？”
若不是自己准备买一身上点档次的西装，请他来他都不来！
有钱还怕没地方花？！
那店员却始终拦在门口，“说了不欢迎你们！你们也不照照镜子！你们是能来这种地方消费的人吗？”
女店员鄙夷的看了陈清水一眼，“没钱就不要摆阔，你以为这是农村摆摊的集市啊？穷酸！”
陈清水皱了皱眉，他刚要说话，却听见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嗓音。
“张艳！你怎么能这么跟顾客说话？！”
那女店员先是一愣，随后面色大变，这甩手掌柜今天发什么疯，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往常他都是晚上七点钟左右才过来，看一眼账就走……
陈清水转过头，不远处站着一位看着不过三十岁左右的儒雅男子，身材挺拔，一身西装，剑眉星目。
他急忙走了过来，对着那名叫张艳的女员工大声训斥道：“我就是这么教你跟顾客说话的？你是什么态度？！赶紧给这位先生道歉！”
陈清水没急着说话，他笑容玩味的看着那脸色涨红的女店员。
张艳咬了咬嘴唇，仍是死鸭子嘴硬。
“老板！他们真的没钱！就是一对穷鬼！只试不买！杨姐都说过，这男的就是个赌鬼！他……”
“啪！”
张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板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够了！我现在叫你向这位先生道歉！否则你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
张艳整个人都被扇懵了。
陈清水看了这老板一眼，暗自点头。
这位老板，看起来肚子里有点墨水，脑子里也有东西，是个人物。
张艳脸上有一个很是显眼的手掌印，她敢怒不敢言，此刻只得昧着良心给陈清水道歉。
“对不起……”
陈清水却看都没看她一眼，反而是主动伸出手，与那老板握了握手。
“你好，我叫陈清水，这位是我夫人，江雪儿。”
“你好，我叫邓万宗，是这家服装店的老板。”
陈清水看上去对这位邓老板很感兴趣，他们一起走入店铺，陈清水开口道：“邓老板参过军？”
邓万宗有些惊讶，“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陈清水微微一笑，“你手心里的老茧，明显是常年拿枪磨得。”
“而且你走路步伐稳健，腰杆笔直，不像是故意为之，明显是久而久之习惯如此，除了军人，我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人符合这些特征。”
邓万宗很是诧异的看了陈清水一眼，“您的眼光很独到。”
“我的确参过军，在部队呆了五年，前两年刚刚退伍回来。”
陈清水又伸出手，与邓万宗握了握手，一脸认真的道：“我很敬佩军人。”
邓万宗看起来挺高兴，“就冲您这句话，店里的衣服，随您挑，一律八折。”
跟在后面的张艳此刻低着头，心中却在暗骂：“装，继续装，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陈清水也不矫情，先是给江雪儿挑了一套衣服，然后又给自己挑了一套价值不菲的西装。
邓万宗虽然表面上没什么反应，但是内心其实也在犹豫，因为这两套衣服买下来，恐怕没有个两千块钱，基本上是拿不走的。
就算打完折，也得一千大多。
他看了一眼陈清水，老实说，单就着装来说，陈清水的确不像是能随身携带两千多块钱的人。
陈清水显然看出来了邓万宗的想法，他微微一笑，“邓老板，买单，您看一下多少钱。”
邓万宗走到收银台，用计算器敲了几下，“一共是两千二，给您打个八折，您就给一千七算了。”
张艳脸上浮现出一股幸灾乐祸的笑容，这可是一千多块！我看你用什么付！
陈清水点了点头，但是却没掏钱。
张艳见陈清水迟迟没有掏钱的意思，冷笑一声，“老板，我都说了！他根本就是个穷鬼！”
陈清水没有理会张艳，而是有些无奈的看向江雪儿，“老婆，买单啊……钱在你手里呢。”
江雪儿一愣，随后忽然红了脸，自己从来没揣过这么多钱出来，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当江雪儿从兜里拿出整整五千块钱后，不光是那狗眼看人低的女店员张艳，就连老板邓万宗都愣住了。
江雪儿点出一千七百块钱，递给了邓万宗。
张艳现在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她连忙低下头，不敢再说话了。
邓万宗也有几分诧异，方才他已经想着怎么帮这位陈先生解围了，不成想他竟然真的付得起这钱！
一千多块，将近两千块钱。
这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邓万宗不禁对陈清水有了几分好奇，“陈先生……在哪里高就？”
陈清水嘴角勾起一个弧度，“自己做点小买卖，邓老板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聊聊。”
邓万宗眼睛一亮，这年头什么最重要？商机最重要！
陈清水其实从一开始见到邓万宗起，就已经有了这种念头，之前的种种言谈，其实都是在挖坑呢，就等着他主动往里跳呢！
自己若是想做大做强，免不了与各种各样的人接触，现在道上有宋刀，就缺一个正儿八经的合伙人和投资人了。
这位邓老板，就很合陈清水的胃口。
第十八章 入厂
邓万宗和陈清水缓步走到了外面。
陈清水开口道：“邓老板对于电子产品的前景，有什么看法？”
邓万宗愣了愣，这电子产品说句实话，现在属于高端产业，这东西不是谁都能玩的转的。
“陈老板是做电子产品的？”邓万宗满脸讶异的问道。
陈清水笑了笑，“小有涉猎而已，邓老板觉得当下的社会，比较有前景的行业是什么？”
邓万宗沉思片刻，“经商，经商，自古以来便逃不过四字，衣食住行。”
陈清水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是也不是。”
邓万宗有些费解。
陈清水也没急着解释，而是慢悠悠的从兜里掏出来一包烟，递给邓万宗一根。
然后才缓缓开口道：“如今的社会现状，的确是如此，吃得饱穿的暖，就算是好日子。”
“但是社会是会一直进步的，当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之后，所需要的可就不仅仅是这些了。”
邓万宗皱着眉，这些他不是没想过，但是凭空去想象未来……
这跟白日做梦有啥子区别？
可是陈清水不一样，邓万宗百思不得其解的未来，只不过是他的过去罢了。
陈清水给自己点上烟，笑道：“放心吧，不出十年，这世界就会有个天翻地覆的变化，让人应接不暇，能够适应并且做出改变的人，都将会是一个时代的标杆。”
“而余下的那些人，都只会是被拍死在沙滩上的前浪。”
陈清水忽然转头望向邓万宗，“邓老板，有没有兴趣和我合作？”
邓万宗反问道：“电子产品？”
陈清水抽了口烟，寻思了一会，笑道：“我倒是有个更好的名字。”
邓万宗有些好奇。
陈清水微微仰起头，吐出一口烟。
“互联网。”
——
对于合作一事，陈清水与邓万宗二人，都没有把话说尽。
陈清水是觉得不急，自己还有很多布局，现在才刚刚开始而已。
而邓万宗则是还在观望，合作一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敲定的。
陈清水和江雪儿出了商场，一路上江雪儿好几次欲言又止，陈清水都看在眼里，但是却没有主动问。
片刻，江雪儿终于小心翼翼的开口道：“清水……我想跟你说一件事，你……你别生气……”
陈清水微微一笑，“说吧，我保证不生气。”
江雪儿又怯生生的问了句，“真的？”
陈清水无奈一笑，“真的。”
江雪儿犹豫了片刻，这才将江向上的事情娓娓道来。
陈清水表情不变，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就是八百块钱嘛。
他大手一挥，“区区八百块钱也值得我老婆这么为难？”
“还有三四天就是元旦了，到时候正好去你家看看你爸妈，顺便就把钱给向上，省的这小子天天惦记。”
“对了，到时候你另外再拿出八百块钱，逢年过节的，去了长辈家不能空着手，这八百记得给你爸妈，算是咱们的一点心意。”
江雪儿满脸涨红，高兴地简直快哭出来了。
陈清水连忙摆手，“别哭别哭，咱啥时候能改改这动不动就哭的毛病啊。”
江雪儿还是红了眼睛，她原本以为陈清水会对前几天那件事耿耿于怀，毕竟自己爸妈当时可是半点面子都没给他。
但是没想到，陈清水居然这么大度，这让她有些感动，又有些愧疚。
江雪儿低声道：“这钱……算是我借的……”
陈清水撇了撇嘴，故作生气道：“一家人怎么还说两家话，你要是这么说，我可就真生气了！”
“又不是多大点事，你爸妈也是为了你好，毕竟以前的确是我的不对，这事不能怪你爸妈。”
“而且向上年纪小，不懂事，情有可原。”
江雪儿的眼睛却越来越红，陈清水越是如此，她心里就越是愧疚难当。
她低着头，咬着嘴唇，泫然欲泣。
陈清水低声叹了口气，轻轻拉住她手，却没有说话。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也没有再安慰江雪儿，有些时候，想哭就哭吧。
二人走在路上，陈清水却忽然调转了方向。
江雪儿揉了揉眼睛，“我们不回家吗？”
陈清水笑了笑，“先不回，咱们先去饮料厂，你这件事根本用不上调查三天。”
江雪儿忽然有些紧张，“还是别去了吧，厂……厂长说……”
江雪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清水打断了。
“放心，我心里有数。”
说着，陈清水就拉着江雪儿，直奔饮料厂。
第十九章 公道
江雪儿还是有些担心。
“要不然咱们还是别去了……大不了我到时候给她赔个礼，道个歉，没关系的。”
陈清水摇了摇头，“我说过不会让你再受委屈，说到做到。”
江雪儿到底还是性子太柔弱，而且从小过惯了苦日子，总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为退一步便能海阔天空。
陈清水心底不由得有些泛酸。
穷人就是这样子，没有话语权，没人会信你的话。
在金钱与权利面前，是非黑白，是可以颠倒的。
这饮料厂距离红星商场不远，二人走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
临近厂子，江雪儿看起来有些紧张。
陈清水微微攥紧了江雪儿的手，而她则是俏脸微红，挣扎了几下，见陈清水没有松手的意思，也就不再挣扎了。
但是俏脸之上，依旧有些绯红。
毕竟八十年代末，社会的风气依旧很是保守。
情侣之间，当街都未必敢牵手走路。
陈清水默然走在路上，一套西装加风衣，妥妥的上海滩许文强风格。
80年热播的上海滩，正是发哥主演，85年被引进内地。
顿时掀起了一阵狂潮，一身西装，脚踩皮鞋，再披上一件风衣，几乎算是有钱公子哥冬天的标配。
二人一进厂子，登时便有不少人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
实在是因为二人今天穿的这一身衣服，都太过显眼。
尤其是江雪儿，平日里江雪儿来上班穿的都极为朴素，甚至可以说是略显寒酸。
可是今天这一身，真是让人忍不住惊叹。
“那是不是江雪儿啊？”
“好像是吧……她这身衣服可真好看，估计挺贵的吧……”
“我在红星商场看见过这衣服，好像要三百多块钱呢！”
“这么贵？她哪来的钱？”
“你没听说嘛，前两天江雪儿偷了杨春梅的钱！这回啊，不知道又是从哪偷得钱呗！”
“嘘……别说了……她过来了……”
陈清水让江雪儿指路，二人径直来到了杨春梅所在的流水线。
门口站着的就是那名曾经故意绊倒江雪儿小组长，许文凯。
许文凯见到江雪儿，先是一愣，随后冷声道：“江雪儿，你不是被停工了吗？怎么又来厂子了？！”
许文凯上下扫了一眼，又把视线投向陈清水身上，“这谁啊？厂子里不能随意带人进来，你不知道？”
江雪儿刚要说话，却被陈清水伸手拦住了。
他向前一步，瞥了许文凯一眼，淡然道：“我是江雪儿的老公。”
许文凯嗤笑一声，“哟，怎么着？带老公来这里闹？以为自己穿的人模狗样的就是个人物了？你……”
“砰！”
许文凯的话只说到一半，另一半显然是说不出来了。
因为他的牙被陈清水打掉了两颗，此刻满嘴鲜血。
陈清水显然是不想跟这种垃圾废话，一拳打得许文凯向后踉跄好几步，最后跌坐在地上。
许文凯瞪大了眼睛，他满嘴鲜血，吐字不清的说道：“你……你敢打我？”
“砰！”
又是一脚，许文凯一声闷哼，当时就趴在了地上。
陈清水点了一根烟，从兜里掏出来一百块钱，扔在了他脸上。
“医药费。”
陈清水说完了这三个字，然后就径直向流水线内走去，看都没看一眼地上趴着的许文凯。
江雪儿已经吓坏了，她急忙跟上陈清水，生怕他再闹出什么事来。
就在这时，杨春梅忽然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看见江雪儿后也是一愣。
尤其是这身衣服，杨春梅可是中意了好久，只不过一来是自己身材不好，撑不起来。
二来是这衣服也不便宜，足足三百多块钱，自己舍不得。
下一刻，杨春梅回过神来，鄙夷的看了江雪儿和陈清水一眼，阴阳怪气的开口道：“这又是去哪偷钱了？不然你这个穷酸怎么买的起这衣服？”
“还带你那赌鬼老公一起来，想干嘛？闹事啊？！”
杨春梅回头大声道：“快来看啊！小偷江雪儿又回来了！还带她男人来了！”
一时间流水线的工人们都凑过来看热闹。
江雪儿涨红了脸，“我没偷钱！”
“没偷钱？没偷你哪来的钱？难不成你男人给你看门，让你出去卖啊？！”
杨春梅此言一出，周围顿时响起了一阵笑声。
随后便是不少妇人的窃窃私语。
“你看她长得就是一脸狐狸精相，保不齐还真被杨姐说中了呢！”
“谁说不是呢，前两天还偷了杨姐的钱，今天居然还有脸来厂里闹事，真不要脸！”
“听说她老公是个赌鬼，还经常让江雪儿用身子替他抵债呢！”
“真的假的？”
“真的呗！这还能有假？”
江雪儿气的胸口剧烈起伏，这一幕看的不少大龄单身汉直咽口水。
她咬着嘴唇，眼眶里登时有雾气升腾，生生被气哭了。
陈清水冷冷的看了这帮人一眼，开口道：“把你们的狗嘴放干净点。”
“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兜里那点钱，加起来都没有我身上的多。”
他冷笑一声，“我也不与你们这些人废话，都是一丘之貉，把你们厂长叫来。”
“我今天来，就是要给我媳妇一个公道！”
第二十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杨春梅哟了一声，她掐着腰，看起来底气十足。
“一个赌鬼还能翻了天不成？”
“别以为穿的人模狗样的就能吓唬人，一个赌鬼，一个小偷，都是狗改不了吃屎的货色，你装什么装？”
也就在这时，杨春梅的老公也闻讯而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一瘸一拐的，正是小组长许文凯。
杨春梅的老公姓李，是这工厂里的主管。
许文凯一瘸一拐，但是却毫不影响他满脸的讨好神色。
“李主管，就是这小子！”
许文凯站在李主管身后，指着前方不远处的陈清水，面色有些狰狞。
李主管面色不变，他走到陈清水身前，冷声道：“你就是陈清水？”
陈清水瞥了他一眼，淡漠道：“你是这里的厂长？”
李主管呵呵一笑，开口道：“我叫李春生，是饮料厂的主管，也是杨春梅的老公。”
陈清水神色更冷，说了句：“我是来找你们厂长的，你一个主管有什么资格凑上来？”
李春生脸色一沉，道：“厂长是什么人想见就能见的？”
“江雪儿偷钱的事情已成定论！你们再怎么闹也没用，而且她还故意摔坏了好几桶葡萄酒，这也是要按价赔偿的。”
许文凯眼珠一转，连忙捧起了臭脚。
“李主管说的对！江雪儿工作态度极其恶劣！不服从上级的领导，而且还故意摔坏那些成品，造成了极为严重的损失！影响极其恶劣！”
江雪儿红着眼睛就要解释，却被陈清水拦了下来。
他冷冰冰的说道：“放屁！我老婆什么性格的人，你们又是怎么欺负她的？”
随后他望向许文凯，眼神冰冷，“希望你记住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
许文凯的眼神闪躲了一下，又顿时色厉内荏了起来！
“怎么着，我记不记又咋样？你还威胁我？这么多人，你还敢再动手打人不成?!”
“李主管你可都瞧见了吧，这小子真不愧是个烂赌棍！在我们厂里还要撒泼耍无赖！完全没把你放在眼里！”
李春生神色也彻底冰冷了下来。
“江雪儿偷钱，处理她是厂里的决定，这都是欺负的话，那厂里头报警抓人，你敢不敢去派出所闹？”
“陈清水，不要把你在赌场撒泼那一套弄到我们厂里来！不好使。”?“像江雪儿这样的不干不净的小偷，根本就不配在我们饮料厂上班！”
李春生骂完，杨春梅也阴阳怪气道：“今天江雪儿敢偷钱，明天就敢偷人！”
“平日里装的挺清高的，暗地里不知道多骚！”
流水线上有几个模样一般，平时和杨春梅关系不错的女工，也都纷纷开口：“谁说不是呢，我瞧着这江雪儿天天来上工的眼神就不对。”
“东瞟西看的，也不知道在勾搭谁！”
“隔老远都能闻到她身上那股子骚味。”
“这种人就应该开除算了！省的在厂里头闹出点儿什么腌臜事！”
江雪儿气的眼睛通红，泪水一直在眼眶里打转。
“你们血口喷人！你们……”?江雪儿气的身体都在发抖。
陈清水的眼神，也变得愈发的冰冷。
他直接走上前，忽然一把就抓住了杨春梅的头发，毫无预兆的又是一耳光抽下去。
这动作行云流水，还用上了上辈子练的咏春摊手，不可谓不重。
杨春梅一声惨叫，一下子滚在地上。
然后她捂着脸就哭爹喊娘。
“没天理了啊！狐狸精偷人又偷钱，还要砸东西，现在还打人了啊！”
“这厂里头不把江雪儿送去派出所，我就不活这个人了！”?李春生脸色格外的难堪。
杨春梅可是她老婆！
老婆在他面前被打了，他怎么能忍？
这事儿就是杨春梅栽赃的不假，也是他撺掇的给江雪儿换岗，还让许文凯欺负她。
他也得给坐实了！还得让江雪儿被开除！
在他眼里头，江雪儿不过是个小小的厂妹。
陈清水也就是一个赌棍，有什么资格来要公道？！
又没钱，又没权，凭什么有公道？
思索之间，李春生直接抬起手来：“许文凯，找几个人，先把他们给扣了！在厂里偷钱，打人闹事！先送去派出所！”
陈清水冷喝了一声：“我看谁敢！”
“你们这厂里的人，还真的是会颠倒黑白，是非不分！到时候我一个个告的你们吃官司！”?陈清水这话音一落。
顿时那些跃跃欲动的人就不敢动了……
看热闹是起劲儿，可他们也知道江雪儿还真不是那种人……
这里头的事情，可真不好说清楚。
李春生的脸都涨红了。
他正要继续说话，忽然，一个颇具威严的嗓音传来。
“我是就是厂长！让我们一个厂的人都吃官司？陈清水，你这话，未免也太嚣张了吧？！”
第二十一章 严肃处理
陈清水转头望去，只见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缓步走了过来。
陈清水略加思索，随后轻声道：“您就是杨厂长吧？久仰大名。”
饮料厂的厂长杨建国，本事不大，胜在能熬，生生把上一任厂长给熬走了。
他接手饮料厂之后，做了几样改革，成效还不错，所以陈清水倒是真的听说过他这个人。
杨建国走上前，瞥了陈清水一眼，穿的不赖，模样也不赖，看着倒是不像那种泼皮无赖。
杨建国双手负后，颇有些领导气势。
“听说，陈先生要砸了我们厂子？方才还说要让我们所有人都吃官司？”
陈清水淡然一笑，“砸厂子这种莫须有的事，相信杨厂长是不会信的吧？至于这官司……”
陈清水话说到一半，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李春生等人，呵呵一笑。
杨建国眯了咪眼，“江雪儿偷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本来我是只打算给她停工三天，这事也就算过去了，可是现在你们居然跑到厂里来闹事，这让我很难做啊……”
“嗯，的确。”陈清水点头道。
杨建国一愣，他没想到面前这年轻人居然直接认了，还以为要打打机锋，闹上个半天。
陈清水满脸笑意，但眼中却有一丝精芒，他轻声道：“古时出征，也要讲究一个出师有名，我既然来了，就不可能事出无因。”
“杨厂长觉得我媳妇偷钱的事情，已经确凿无疑，但是我还是想多问一嘴，证据呢？”
陈清水轻笑一声，又道：“我相信杨厂长也绝非那种颠倒是非之人，所以关于这件事，我想要一个证据，不过分吧？”
杨建国沉吟片刻，却是点了点头。
“这件事我已经了解过了，这钱是在江雪儿的衣服兜里找到的，而且打坏了厂子的生产成品，也是很多人有目共睹的。”
江雪儿这时却急忙开口道：“厂长！我没有偷钱！也不是故意打坏东西的！都是他们在冤枉我！”
杨春梅冷笑一声，“没偷钱？那钱是自己长脚跑到你兜里的？”
许文凯也跟着起哄道：“偷了就是偷了！事到如今还死鸭子嘴硬！”
“那天分明就是你偷钱被杨姐抓了个正着，然后一怒之下砸碎了厂子里的东西！”
江雪儿带着哭腔道：“我没有！你们冤枉人！”
杨建国双手负后，显得老神在在。
“陈先生，这件事已经没有什么再商讨的必要了，人证物证具在，你们赖不掉的。”
陈清水却摇了摇头，“这件事，我根本就没打算赖掉，因为我媳妇压根就没有偷钱，您所说的人证物证，也只是这些人的一面之词，我认为当不得真。”
杨春梅这时却忽然冒了出来，她掐着腰，扯着嗓子喊道：“你说当不得真就当不得真？你算老几？”
小组长许文凯也点头哈腰的冲着杨建国说道：“厂长，这种人就该开除她！在你的英明领导下，竟然还会发生这种恶劣事件！我看这江雪儿根本就是存心跟你做对！”
李春生也点了点头，“的确，现在事情已经很明朗了，江雪儿这件事的确是很恶劣，我也建议厂长您开除江雪儿！”
“咱们厂在您的领导下，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李春生满脸真诚，一身正气。
他又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厂长，仅仅是开除，在我看来还是不够，像这种恶劣事件，我们应该发出通报！”
“一来也能让别的厂子防患于未然，起到一定的警示作用。二来也能让别的厂子知晓您管理工厂的一丝不苟与精益求精，像这种道德败坏的员工，您自然要严厉的处罚！同时也能给其他厂长，做出榜样！”
杨建国没接受，也没反驳，他轻声道：“陈先生，你说这些都是他们的一面之词，固然是可以，但是你想为江雪儿沉冤昭雪，那你有证据证明她的清白吗？”
“若是没有，我可就要秉公执法了，本来她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停职三天也就过去了，但是你们今天这么一闹，按理说，我可就得做开除处理了……”
江雪儿一听说厂长要开除她，当时就被吓得不轻。
她不由自主的望向了陈清水，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无意间，把他当做了主心骨。
陈清水神情不变，不卑不亢。
他轻声道，“就依杨厂长所言。”
所有人都楞了一下，包括江雪儿。
在愣了片刻之后，许文凯就开始哈哈大笑。
“我还以为他有什么能耐呢，到头来还不是灰溜溜的走！”
“表面上风轻云淡的，心里不知道有多慌呢，真是丢人啊！”
李春生也是满脸的轻蔑神色，还以为这个陈清水有什么把柄在手，原来就是软蛋！
杨建国也微微一愣，只不过马上也反应了过来。
到底还是个年轻人，要面子，刚才放了那么多狠话，估计也是为了在自家女人面前耍耍威风。
罢了，既然是个知进退的，那也就不为难这年轻人了。
杨建国大手一挥，便要宣布开除江雪儿的厂职。
可就在这时，陈清水却忽然笑了，他环顾四周，笑容很是玩味。
“我的话，你们可能没太听懂，既然杨厂长想要证据，那我便给你们个证据！”
第二十二章 恩威并施 玩弄人心
他望向杨春梅，开口道：“你身上有多少钱？”
杨春梅登时满脸警惕，“怎么着？你媳妇偷钱不成，你就想着抢钱？”
周围的员工都哈哈大笑，只觉得这江雪儿的老公怕是个脑子有病的。
陈清水也笑了，他朗声道：“是我说的不够清楚，还是你们都聋了？”
“我说过，你们这些人，有一算一个，兜里那点钱加起来，都未必有我身上的多。”
“冤枉我媳妇偷钱？你们也配？”
杨春梅嗤笑一声，“装，你就继续装吧，上次在商场买不起衣服，结果灰溜溜的走了，到了商场外面还被追债的堵在了门口。”
“你有钱？你要是有钱，那我们岂不都是万元户了？”
“就算你有钱，也不知道是在哪偷来的，抢来的，或者赌来的！要我看啊，你迟早被抓进去蹲号子！”
陈清水笑了笑，“我被不被抓，不好说，但是某些人，可就不一定了。”
陈清水眼神明亮，他望向杨建国，朗声问道：“杨厂长，若是有人在您这厂里，以权谋私，栽赃员工，该如何处置啊？”
杨建国没有回答陈清水的话，而是反问道：“你是觉得，这件事是有人栽赃嫁祸，故意陷害江雪儿？”
陈清水缓缓点头，有意无意的看了李春生一眼。
杨建国看着陈清水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禁笑了笑，“好！若是真有这种事情发生，那理当开除厂职，全市通报！”
陈清水也笑了，只不过这笑容却显得有些冷。
李春生眼神飘忽，悄然攥紧了拳头，擦拭掉手心汗水。
他连忙说道：“在杨厂长的治下，根本不会有这种事发生！只有江雪儿这一次开了先河！影响极为恶劣！”
杨春梅眼珠一转，“对！江雪儿不仅人品不好，作风更是有问题！她对我们厂的男员工总是眉来眼去的，这种人，就应该立刻开除出厂！”
李春生连连点头，“对对对，江雪儿作风败坏，甚至有好几次偷偷来我办公室！但是我时刻记得杨厂长的教诲，每一次都严厉的批评教育了她！”
陈清水眉头一皱，显然也是来了些火气，他连说三个好字。
下一刻，陈清水忽然从兜里拿出一沓子钱，估摸着得有千八百块。
他望向许文凯，冷笑一声，“我知道你清楚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所以我给你一个机会。”
说着，陈清水把手中那些钱拿到许文凯眼前晃了晃。
“这里是一千二百块钱，你好好想想，想清楚了，想明白了，你就把这件事的所有内幕说出来。”
“说的透彻，说的清楚，这些钱就是你的。”
许文凯看了一眼陈清水，又看了一眼他手上的钱，然后狠狠地咽了下口水，自己辛辛苦苦一个月的工资也才七十块钱！
这可是整整一千二百块！！自己就算不吃不喝，也得一年半才能挣的了这么多钱！
陈清水看见许文凯这副样子，不由得又是一声冷笑。
果然是有钱能使磨推鬼。
他又慢慢悠悠的把钱揣进兜里，然后细声慢语的说道：“当然了，你也可以选择不说，那么我就会用这些钱去请律师，真要是到了那一步，所有跟这件事有关的人，一个也别想跑！”
听到这，许文凯面色登时一变。
他虽然没见过律师，但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万一这陈清水真跟他们卯上了，到时候请来了律师，自己心里这点小九九，不就都完了吗？
律师这个行业，自始至终，都是一个高薪且令人敬畏的职业。
更别提在八十年代，能当律师的人，那可不是一般人。
李春生这时却坐不住了，许文凯是什么德行，他最清楚不过了！
他急忙厉声道：“住口！我们饮料厂的员工岂会受你蛊惑！”
“杨厂长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江雪儿现在已经被开除了！”
说着，李春生便伸手去推陈清水，仿佛想赶紧把他赶出去。
陈清水一把甩开李春生的手，冷笑一声，“怎么？急了？”
李春生仿佛有些心虚，“谁……谁急了？你们现在已经严重影响了工厂的正常运转，现在请你们出去！”
“立刻！马上！”
陈清水嗤笑一声，他没有理会李春生，而是眼神灼灼的看向许文凯，仿佛直刺人心……
第二十三章 真相大白
杨建国能当上厂长，自然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此刻，他微微转头望向了李春生和许文凯。
他有些后知后觉，这事，恐怕还真有些蹊跷。
许文凯支支吾吾的，半天也没说出什么像样的话，陈清水依旧神色淡漠，只不过那一双眸子中，似有三尺青峰藏于其中，凌厉至极。
李春生额头已经渗出了些许汗水，他慌乱的看了一眼杨建国，却发现杨建国正在死死的盯着自己看。
“厂……厂长……这小子就是个赌鬼，你别信他话！他在造谣！在挑拨离间！”
陈清水冷声道：“到底是谁在信口开河，马上便可见分晓。”
他猛地把那一沓子钱甩在了许文凯的脸上，道：“一千二百块钱，买我媳妇一个一清二白，我只给你1分钟的时间考虑，1分钟之后你要是还不说，那就等着接法院的传票吧。”
许文凯颤颤巍巍的接住那一千多块钱，眼中有贪婪也有畏惧，都是平头老百姓，此时一听见法院两个字，当时就被吓住了。
“说……说……我说……我全说！”
许文凯狠狠的咽了下口水，慌乱的把这一千多块钱塞进了兜里，生怕这钱被陈清水要回去。
许文凯先是瞄了李春生一眼，然后暗暗咬了咬牙，道：“这……这件事，其实是杨春梅和李春生，冤枉了江雪儿！”
此言一出，所有知道内幕的，面色都悄然一变。
而那些只是来看热闹的，都大感惊讶。
许文凯站的离李春生远了些，又道：“这钱……根本就不是江雪儿偷得，是……是杨春梅故意放在她衣服兜里的！”
“厂子里的东西，也不是江雪儿故意打坏的，是……是李春生叫我故意为难江雪儿，所以才……”
说到这，许文凯不再说话了。
陈清水神色淡漠，仿佛早就知道了这个意料之内的结果。
李春生满头大汗，面色惨白。
杨建国面色阴沉至极，眼中怒火升腾。
杨春梅也慌了，但是却仍是死鸭子嘴硬，她大声嚷着，“放屁！许文凯！你别在这见钱眼看，胡言乱语，冤枉老娘！这些都是你瞎编的，就算是真的，也都是你做的！”
“我……我没冤枉你！这些都是你和李春生指使我做的！现在想把屎盆子扣在我头上？！”许文凯怒道。
杨春梅一张脸都被气的涨红，他指着许文凯，半天说不出来话，后来干脆就扑了上去。
陈清水没有再去看那狗咬狗的一幕，而是望向杨建国，轻声道：“杨厂长，看来事情已经很清楚了，你们冤枉了我媳妇，让她背负了这么多骂名。”
“刚才他们说的话有多难听，你也听见了，这件事，怎么处理？您需要给我一个交代。”
杨建国虽然是一个名副其实的保守派，但是对于这种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腌臜事，也是极为震怒。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陈先生，这件事我杨建国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陈清水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他站到了江雪儿身侧，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此刻的江雪儿，掩面而泣，她看向陈清水的眼神，很复杂。
仿佛在这一刻，又重新认识了这个男人。
杨建国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方才自己还信誓旦旦的说着自己管理之下的厂子，是不可能出现这种事的，不成想这才多大一会？
这帮人就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
他看向李春生怒道：“这件事，是你指使的，对不对！”
李春生脸都吓白了，他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完全没有了刚才那股嚣张气焰。
杨建国气的连说三个好字。
“主管李春生，滥用职权，以公谋私，扭曲事实污蔑员工，立即给予开除厂职处罚！且进行全市通报！”
李春生彻底慌了，全市通报！这通报一发，自己就再也不能去任何厂子入职了！！
这就相当于给自己拉进了黑名单！
“厂……厂长……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给我一次机会吧！”
林春生面色苍白，满脸悔恨神色。
杨建国冷哼一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这件事我只能秉公执法，要求，你就去求陈先生！”
林春生闻言连忙走了过来，他把身子弯的很低，不停地祈求。
“陈先生，陈老板，之前是我有眼无珠，我求您饶我一次，我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陈清水置若罔闻。
李春生恨不得给陈清水跪下，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道：“陈先生！我上有老下有小，全都指望着我呢！我不能丢了这饭碗啊！算我求您了……”
江雪儿这时有些心软了，她小声道：“要不……”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清水打断了。
陈清水低头俯视着这个刚才还器宇轩昂的李大主管，轻声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个道理，我懂，可惜的是你不懂。”
“你冤枉我媳妇的时候，可曾想过有这一天？可曾想过给我媳妇留一线？”
陈清水轻蔑一笑，“自作孽，不可活。”
语罢，陈清水拉着江雪儿就往厂子外面走去。
只不过刚走出几步，陈清水却忽然停下了步子，微微侧过头，朗声道：“杨厂长，我等着您的通报消息。”
说完，陈清水便与江雪儿一同走出了饮料厂，只留给众人一个背影。
李春生面色惨白，他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杨春梅这时还在闹，她走到李春生面前，发疯似的喊道：“就这么算了？就这么让他们走了？！不行，绝对不行！你可是……”
“啪！”
一道响亮的巴掌声响彻整个流水线。
李春生双眼通红的看着杨春梅，怒道：“都他妈的怨你！你个臭女人！！”
杨春梅呆立原地，满脸的不敢置信。
“打我……你敢打我……”
陈清水走在路上，并未回头，只不过嘴角微微翘起。
江雪儿偷偷的看了他一眼，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忽然变得深不可测……
第二十四章 从哪跌倒从哪爬起来
路上，江雪儿时不时就会偷偷瞄陈清水一眼，欲言又止。
半晌，陈清水主动开口道：“心疼钱了？”
江雪儿一愣，随后点了点头。
“一千多块啊！”
陈清水微微一笑，“一千多块钱，买我媳妇个清白，我觉得很划算。”
江雪儿闻言俏脸微红，从前的陈清水，哪里会说这种话。
更别提给她们娘俩花钱了，不与她要钱，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回去的路上，陈清水还跟江雪儿去了一趟菜市场，买了不少鸡鸭鱼肉。
东北的冬天有一点好，那就是保存食物，不需要冰箱，随随便便往院子里一放，比什么冰箱都要来的好用。
回到家之后，江雪儿去做饭，青青这小丫头缠着她妈妈，一直在问要做什么好吃的呀。
陈清水回到房间，把所有钱都归整到了一起，仔细清点了一遍。
家里可用资金，还有三千八百块。
“差不多也算是够了，可以开始下一步了……”
陈清水低声呢喃着。
他又拿出了自己的那个笔记本，勾勾画画，又写了不少东西。
不一会，江雪儿就来叫陈清水吃饭。
饭桌上，陈清水轻声道：“明天就别去上班了，工厂那边的工作，辞了吧。”
江雪儿先是一愣，随后连忙拒绝道：“那怎么行！一个月五十块钱呢！怎么能说辞就辞！”
陈清水低头吃了口饭，“我准备做点小买卖，你来帮我管账吧，别人我信不过。”
江雪儿看样子还是不想辞了这份工。
她继续说道：“我只是初中文凭，可能也帮不到你什么忙。”
陈清水摇了摇头，“不一样的，没有一个我完全信的过的人，心里总是不踏实。”
江雪儿试探性的问道：“你……你是要继续做二手电器吗？”
“对，这个暂时还不能落下。”陈清水点头道。
江雪儿给陈青青夹了一块排骨，寻思了一会，轻声道：“既然还是做这个，那你自己修完之后拿去卖不就可以了吗，你自己就能管着账。”
说来说去，江雪儿还是不愿意辞工。
陈清水没说话，他给青青夹了一块鱼肉，然后又给江雪儿夹了一块。
江雪儿俏脸微红，陈清水往常可从来没给她夹过菜。
沉默了片刻，陈清水终于又开口道：“这生意不长久的，整个奉天市的二手电器都是有数的，现在迭代更新慢，收到最后一定会有一个真空期。”
“而且光靠我一个人，是修不过来的，所以这个东西，只能赚点快钱，却赚不了大钱。”
江雪儿听得一头雾水，什么迭代更新，什么真空期，这些词她听都没听过，更别说懂了。
陈清水又道：“我还是准备做倒爷生意，从哪跌倒从哪爬起来，至少这个在短时间内，可以赚到点启动资金。”
后面这些江雪儿几乎什么都没听进去，她一听说陈清水又要做倒爷生意，当时就脸色一变，俏脸微白。
几年前，陈清水就是折在这个行业里的。
亏得血本无归，也是从那时起，陈清水便性情大变……
江雪儿试探性的问道：“还……还做倒爷生意？要不……”
陈清水笑了笑，他知道江雪儿在担心什么，毕竟曾经的那个“陈清水”，在这摔的跟头，不可谓不惨。
但是现在，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陈清水道：“过两天我可能要出去一段时间，不会太久，元旦之前可以回来，你这两天把工厂的工作辞了，听我的，我现在人手不足，只有你能帮我。”
陈清水直视着江雪儿，眼中神采奕奕，看起来胸有成竹。
本来江雪儿还有些腹稿，准备拒绝陈清水的这个要求，但是在这一刻，当他看见陈清水的眼神后，忽然又有些不忍拒绝。
因为这个眼神，跟当初陈清水第一次准备做倒爷时，几乎如出一辙。
只不过上一次，他赔的血本无归。
这一次，一切尚为可知。
江雪儿只得在心中对自己说一句，“罢了，大不了以后过得再紧巴一点……”
最后，江雪儿轻轻点头，算是答应了陈清水。
但是实际上，江雪儿并不看好他。
所谓的从哪跌倒，从哪爬起来，很可能便是重蹈覆辙。
第二十五章 投机倒把第一步
翌日，陈清水一大早就去了市区，倒爷生意，吃的就是当今社会信息的不流通。
在当今这个计划经济与市场经济双轨制的年代，市场信息极为不对等。
计划经济与市场经济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差额利润。
但是这个让人苦恼万分的信息流通慢，却成了陈清水的秘密武器。
他先去了市中心，陈清水家距离市中心还是有些距离的，得坐公交车。
这时候的公交车票价，低的可爱，一张票两毛钱，随便你坐，坐多久都行。
陈清水倒了两趟车，终于长驱直入，进入了市中心。
1987年，奉天市第一家真正意义上的商业大厦建成。
集购物，休闲、餐饮、娱乐、旅游为一体的大型商业服务中心。
商场的名字叫中兴，不仅仅是奉天，在整个东三省都算出名。
除了中兴，还有一家商场叫联营，但是这个联营商场建成的早，1952年就建成营业了，里面的东西怎么说呢，那根本就不是给一般老百姓去消费的。
那时候有句话，叫“先进餐馆，后进联营。”
但是自从中兴商场开业之后，对联营商场的冲击颇大，联营商场也不得不放低身价，商场里的各色商品的价格，也开始变得亲民起来。
但若是要论亲民，联营和中兴都得靠边站。
奉天铁西百货，整个奉天市最大的国有老字号商业企业，顾客日流量高达三万多人次。
铁西区老字号。
陈清水要跑的，就是这三家商场。
至于什么红星商场，陈清水压根就没考虑，太小。
别看这三家商场都在一个城市里，但是卖货价格却天差地别。
更搞笑的是，分明是同一种货，你走出去一条街，再打听打听。
这就是两个价。
也是因为这种情况，所以在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初，涌现了大批大批的倒爷。
几乎什么都倒，差不就是到了那种，只要能搬走，就给我倒！
外地叫倒爷，东北这边多是叫二道贩子，其实都一样。
那时候全国都在倒，发家致富的不在少数，一个个衣锦还乡，富得流油。
但是客死他乡的也不是没有，到最后倒来倒去，不光钱倒没了，命都倒没了。
陈清水的第一个目标是联营商场，虽然中兴的开业对联营有些影响，但是这种影响并不是致命的，联营的顾客依旧是络绎不绝。
陈清水逛了几圈，就这个年代来说，商品算得上是琳琅满目了。
陈清水在二楼找到了一家有模有样的音像通讯设施专卖店。
电视机，bp机，不少稀罕东西，这里都有的卖。
老板是个中年妇人，看模样，年轻时候估计也是个万人迷。
看见陈清水走进来，老板笑眯眯道：“这位小兄弟，想看看什么？店里可什么都有。”
陈清水笑了笑，也不啰嗦，直接开门见山道：“看看磁带。”
老板娘笑着介绍道：“是要崔健的，还是要蔡琴的？”
“邓丽君的也有！”
八十年代，大陆在售的磁带，基本上没有港台歌星的。
一直到八十年代末，港台歌星，才开始在大陆显露峥嵘，并且红透半边天。
陈清水微微摇头，“我只要齐秦的。”
老板娘一愣，“齐秦……”
下一刻，老板娘忽然想了起来，上个月自家男人进货的时候，好像是带了不少这个什么齐秦的专辑磁带。
当时她还问来着，这齐秦是谁啊？怎么没听说过。
自家男人当时也没多说，只说是个小歌星，不怎么火，因为磁带发售的便宜，所以他就拿货了。
老板娘有些好奇的问道：“你喜欢听他的歌？”
陈清水点了点头，“有吗？”
老板娘连声道：“有的有的，小兄弟你要几盘？”
“先看看价。”陈清水道。
老板娘笑着开口道：“价格都好说，只不过就是专辑少了点。”
“没法子，跟那些大明星没法比，磁带出的也少，就两盘。”
陈清水笑而不语，齐秦1985年才退役回来，86年演了一部电影，《芳草碧连天》。
一直到了87年才发行了一本，名为《冬雨》的专辑。
那首传唱度极高的“大约在冬季”，就是这个专辑里的歌。
巧的是，就在今年的下半年，齐秦的另一本专辑，《狼》被一家音像公司看中，并且引进到了内地。
这也是大陆引进港台音乐作品的先河。
至此，齐秦火遍大江南北。
但是按照时间来推算，齐秦的磁带在大陆发售了还不到三个月，很多人甚至都还不知道齐秦是谁。
但是陈清水，是个例外。
他笑道：“冬雨和狼，这两本专辑磁带我都要，如果价格合适，我就多拿点。”
老板娘一听这话，乐了。
她从柜台下面的大纸箱里给陈清水拿了五六盘出来，轻声道：“我家男人说了，最少也得卖五块钱一盘，但是你如果真心要，姐给你三块钱一盘！”
陈清水拿起来瞧了几眼，“两块，多一分我都不要。”
老板娘眼珠一转，苦哈哈的说道：“小兄弟你这不是为难姐呢吗，你就算拿再多，两块钱这个价，我们也没法卖啊。”
陈清水呵呵一笑，“你有多少我就要多少，但是两块钱这个价，肯定多一分我都不买。”
老板娘先是一愣，随后不敢置信的问道：“你……你说什么？都要？”
“对啊，如果你能按我说的价卖我，你这里齐秦的磁带，我都包圆了。”
老板娘心中一喜，看来今个是遇见了冤大头啊。
这什么齐秦的破磁带，在这都吃了一个多月的灰了，愣是一盘都卖不出去。
她差点都要准备砸手里了。
只不过既然遇见了个冤大头，那还不得狠狠宰一刀？
老板娘又故作为难道：“真不是姐不卖你，实在是这个价，太低，卖了就赔！”
“要不这样吧，姐给你二块五，我这有三百盘，你都拿走，怎么样？”
陈清水都懒得废话，转身就走。
他何尝看不出来，齐秦的磁带在这摆着就是吃灰呢，他今个要是不买，估计就更没人买了。
毕竟时候没到，等过完了这个年，到了明年年初的时候，那时候齐秦的磁带都卖断货了。
你有钱都买不到。
欲擒故纵这一手，陈清水在前世已经玩的炉火纯青了。
第二十六章 冤大头
老板娘也是个鬼精的生意人，买卖，买卖，有买就有卖。
你要是真想买，我就不信你还能真走不成？
但是当陈清水果真转身离去，甚至连脚步都没有丝毫停顿时，老板娘慌了。
但是老板娘不知道的是，此刻的陈清水，嘴里正默念着什么。
“五……”
“四……”
“三……”
“二……”
“一……”
就在陈清水默念到一时，身后忽然传来了老板娘的喊声。
“哎！小兄弟，先别走啊，要不……再商量商量？”
陈清水立马转身回头，笑脸灿烂。
“甭商量了姐，一块八，你帮我装箱子吧，下午我让人来取。”
老板娘呆立当场，好家伙，玩鹰多年，头一次被鹰啄瞎了眼。
陈清水笑眯眯道：“我知道这个卖不出去，我要是不买，估计没人买这破烂玩意。”
“这样吧，你手里的这三百盘，我都要了，一口价，一块八。”
“我知道你还有的挣，你手上这个差不多是市面上第一批发售的吧？”
“按理来说，上面的音像公司发售新磁带，尤其还是这种新人的新专辑，都是半买半送，你们那个进价，已经便宜的不能再便宜了。”
“说句难听的，一块八，你最少都能挣着八毛。”
陈清水笑意恬淡，可这种笑容落在老板娘眼里，可真真的是一个老狐狸。
老板娘表情微苦，因为陈清水说的的确都是事实。
一来这磁带，的确是卖不动。
二来，这三百盘磁带的进价，当时其实就一块钱一盘。
进了二百盘，还送了一百盘。
音像公司也没法子，价拿高了，没人要的。
毕竟大陆第一次引进港台歌星，首先得打开市场，打出名声。
想赚钱至少得有个知名度啊，否则人家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凭啥买你的磁带？
老板娘重重叹了口气，无奈道：“你可真是我的冤家，罢了，一块八就一块八，但是提前说好，这三百盘，你可得都拿走，少一盘都不行！”
陈清水笑眯眯道：“这个是当然，三百盘，一共五百四，放心吧，一分都少不了您的。”
老板娘撇了撇嘴，小伙子年纪不大，眼光还挺毒，做事也老练，不简单啊。
陈清水瞥了一眼那两大箱子磁带，然后从兜里掏出来一沓子钱，点出来五百四，递给老板娘。
老板娘眼睛一亮。
哟，看不出来，还是个有钱的主。
这一沓子，估计得有个千八百块吧？
陈清水给完了钱，也没走，硬是杵在这跟老板娘套了半天的近乎。
一口一个姐，叫的那叫一个热络
完全忘了自己刚才是怎么杀价的了。
过了片刻，陈清水忽然小声道：“姐，我再与你做笔买卖，你做不做？”
这老板娘的眼神登时变得古怪起来，“老弟，我跟你讲，姐可不是那种人，生意归生意，你可得把那歪心思收一收。”
这下轮到陈清水愣在了原地，过了一会，他琢磨出味来了。
不由得苦笑连连，“姐！你说啥呢，我不是那个意思！”
老板娘白了他一眼，成熟女人的风韵，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那是什么意思？”
陈清水汗颜，“就是正经生意，姐你可别多想，我是有媳妇的人。”
老板娘微微脸红，原来是自己想多了。
“什么生意，说来听听？”
陈清水道：“还是这磁带，元旦之前，您帮我再进一次货，不用太多，五百盘就够。”
老板娘有些好奇，“这东西你要这么多干嘛？”
陈清水当然不能说自己准备囤货，他满脸感慨的说道：“其实我是奉天音乐学院的老师，这些磁带，都是买给学生们的。”
“太贵的也买不起，只好买些便宜磁带，回去用的上。”
老板娘登时恍然，原来是音乐学院的啊，那就说得通了。
奉天市的两所艺术类高校，还是比较有名的。
1938年，几位伟人，联合创办了一所艺术类院校。
名为，鲁迅艺术学院。
到了1945年，鲁迅艺术学院迁到了东北。
1953年在东北鲁迅艺术学院音乐部的基础上，成立了奉天音乐学院。
怪不得，怪不得要买这么多磁带。
老板娘心中窃喜，“进货应该是进的来的，就是这个价格……”
陈清水洒然一笑，“这五百盘，我按两块的价给你，但是有一点要求，必须要在元旦之前到手，如果是元旦之后，那我就不要了。”
老板娘也没多想，只以为是学校的人急着要。
但其实是因为元旦过后，那家音像公司，开始加大力度宣传齐秦的专辑，一时间街头巷尾，都在放着那首，大约在冬季……
后来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齐秦一炮而红，其专辑的价格，也是一路飙升。
陈清水在老板娘这里交好了订金，然后就去了下一个商场。
基本上也是看磁带，还看看一些零食，日用品之类的。
马上就要过年了，陈清水准备在这个年前，把自己变成一个万元大户，至少手头要有个十万八万的。
至于怎么做，陈清水给自己规划出了三条路，囤货即将疯狂涨价的磁带，只不过是第一步。
第二步，当然还是自己的二手电子产品的维修倒卖。
至于这第三步，陈清水将视线放到了农村……
他出了联营商场之后，又去中兴转了一圈，待了个把小时，又买到了五百盘磁带。
并且与老板约好了，元旦之前，进货五百盘，他照单全收。
至于铁西百货，陈清水准备晚点再过去，现在已经过了晌午了，他得先把这八百盘磁带倒腾回去。
陈清水找了个三轮车，花了两块钱，把自己和磁带都拉到了铁道西。
好巧不巧，王大柱的家就住在这铁道西附近，陈清水正好有事找他，干脆就让小三轮一路飙到王大柱家门口。
之前王大柱来给陈清水送货的时候，给陈清水留过地址，方便他有事来找。
第二十七章 集市生意
陈清水让三轮车停在了王大柱家门口，自己则是去敲门。
铁道西这边，基本没什么高楼建筑，都是平房。
跟陈清水家差不多，只不过陈清水家的宅子，更大一些。
他敲了几下门，过了好半天，王大柱才磨磨蹭蹭的开了门。
“陈老板？你怎么来了！快快快，快进来。”
陈清水笑了笑，“柱子，先帮我搬点东西，有点多，暂时先放你这里。”
王大柱应了一声，只不过当他看见那小三轮车上的几大箱子磁带后，也是微微一愣。
“陈老板……你这是？”
陈清水接过一箱子，笑道：“等会进去说，过两天可能还要麻烦你几趟。”
王大柱哈哈一笑，“陈老板这话说得，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有事你就吱声。”
陈清水笑了笑，没说话，俩人把整整八大箱子磁带搬进了屋里。
王大柱有些好奇的问道：“陈老板，你买这么多磁带做什么啊？”
“过完年你就知道了。”陈清水嘴角翘起，笑道。
陈清水四处看了看，王大柱家里就他一个人，活脱脱的大龄单身汉。
陈清水打趣道：“柱子，这大冬天的，你也不说找个娘们暖被窝？”
王大柱挠了挠头，“我倒也想，只不过人家都瞧不上我，嫌我太糙。”
陈清水哈哈大笑。
“糙汉子，糙汉子，不糙，那怎么能叫汉子呢？”
王大柱瞥了他一眼，翁里翁气道：“我看陈老板就不糙，细皮嫩肉的，像个小娘皮。”
陈清水笑容一僵，白了他一眼。
随后，他正色道：“对了，柱子你过两天多找几辆车，咱们一起下乡，去农村。”
“去农村？去农村我这有车啊，三轮车正好坐咱们俩人。”
陈清水摇摇头，“一辆车不够，咱们还得拉货呢。”
王大柱懵了，“拉货？拉什么货啊？”
陈清水笑容神秘，只说了两个字。
“年货！”
这两天陈清水也没回家，而是一直就住在王大柱家，俩人一趟趟的往家里搬东西，什么东西都有，春联，冰棍，饮料。
还有东北冬天的小特产，冻梨。
这些东西都是在铁西百货买的，价格都不贵，加上二人买的不算少，老板或多或少都会给打些折。
虽然东西不贵，但是也花了陈清水将近一千块钱，东西堆在王大柱家，院子都快堆满了。
王大柱看着这满院的狼狈景象，不由得苦笑道：“陈老板，你这到底是要去干什么啊？摆摊赶集市吗？”
陈清水打了个响指，“答对了！明天咱们就去下乡赶集市！”
王大柱表情有些古怪，“陈老板，真不是我说，现在这集市，赚不了几个钱了，也就赚点差价，而且东西还不好卖，集市上卖年货的人可是不少。”
陈清水微微一笑，“这个你就放心吧，山人自有妙计，你只需要负责把拉货的车联系好，咱们明天就出发！”
现在已经是27号了，明天跑一天集市，回来就可以去三个商场取磁带了。
陈清水在铁西百货，又拿到了五百盘磁带，现在王大柱家囤的磁带，已经达到了一千三百盘。
而且三个商场，陈清水都打好了招呼，在元旦之前分别都会有五百盘的磁带进货。
届时，一共的囤货，就达到了二千八百盘。
陈清水微微点头，不多不少，这个数量刚刚好。
至于这次的集市，陈清水自然是有着自己的办法。
奉天市下面的乡村，少说也有着几十个。
集市生意，根据陈清水的推测，只能赚一个月的快钱，毕竟过完了元旦，一个月之后就是大年了。
这生意，只能做到年前。
一夜无话。
第二天王大柱和陈清水都起了个大早，等二人收拾完毕，门外也来了四五辆三轮汽车，这些人都是王大柱的朋友，一起收破烂的，所以人人都有个能拉货的三轮汽车。
陈清水大手一挥，一行人顿时把王大柱家里那些准备好的年货，全都搬到了车上，然后便是开车去乡下。
乡下距离市区稍远一些，开着三轮车也得要两个小时，才能看见村庄的影子。
陈清水坐在三轮车后面，冻得瑟瑟发抖，哪怕戴着一顶狗皮帽子，穿着一身军大衣，依旧是冻得不行。
他心中暗骂，等老子赚钱了，非买辆大奔不可，这大冬天的坐这种敞篷车真是遭罪啊！
但是不得不说，八十年代东北的乡村，真是一道天然的风景线，路上的树挂，冉冉升起的炊烟，都为这个苍茫的白色世界，增添了一丝人间烟火。
市集一般都会开在几个乡村的中心乡镇之上，街道两边，全都摆满了摊位。
这些摊位都是不需要付钱的，一句话，先到先得。
得亏陈清水一行人来得早，否则估计连摊位都是个不小的麻烦。
一行人在地上铺开一张长方形大布，然后纷纷把年货摆了上去。
刚摆完，就有人来问价。
王大柱一愣，价格这方面，陈清水还没交代，自己也不好乱卖啊。
他只得用求助的眼神，望向陈清水。
陈清水扯了扯嘴角，来买年货的是一位大娘，看模样四十多岁，奔五的样子。
“大娘，我这不收钱，只收物，以货易货。”
那大娘有些好奇，“啥？不收钱？那你要啥？”
陈清水笑了笑，“我们只要粮，水稻玉米小麦绿豆，只要是粮食，我们都要，陈粮都没关系，我们招收不误。”
王大柱傻眼了，还有这么做生意的？听都没听说过！
那大娘也懵了，她紧了紧头巾，又问道：“用粮食换？陈粮都行？”
陈清水笑着点头。
农民有一点很有趣，你让他们掏钱，无论是多物超所值的东西，他们都不太乐意。
因为农民兜里没几个钱，一个个攥的都很死。
所以王大柱才会说，农民的钱不好赚，集市的生意不好做。
但是转念一想，农民最不缺的是什么？
可不就是粮食！
所以陈清水要做的，就是让他们用粮食，去换年货！
第二十八章 双重差价 双重利润
那大娘先是一愣，随后立刻喜上眉梢。
她连声叫陈清水不要走，她马上回家取粮食去。
陈清水仍是笑着点头，这些都在他的意料之内。
等这位大娘走后，王大柱咋舌道：“陈老板，这法子成吗？不会赔钱吧？”
陈清水拍了拍他的肩膀，“赔钱？我会做赔本的生意嘛？柱子，你就瞧好吧。”
他斜靠在三轮车上，点起了一根烟。
这些从市区进的货，卖到下面的乡镇，当然就存在着差价。
就比如一箱子老冰棍，这一箱市区进价五角钱，他卖到集市上就是一块五。
这就是一块钱的差价。
你要是冷不丁的让这些老农民掏出一块五，估计谁都不乐意，就算乐意，也得寻思半天。
但是你要是让他们拿粮食来换，那基本上都得抢着要。
现在的粮食价格，大概是七分钱一斤，陈清水这边只收六分钱一斤，然后转手到了粮食站，卖个八分一斤不是问题。
这又是一个差价利润。
这样一算，哪怕是五角钱一箱的老冰棍，直接利润就能翻上去四倍。
更别提那些更贵一些的年货，其中利润，只会更高。
而且还不愁卖不出去，这种以货易货的方式，立刻便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不出陈清水所料，不一会的功夫，一堆人就已经围在了他们这个摊位之前，在听说能用粮食换年货之后，那就更是人满为患了。
家家都搬来了一麻袋一麻袋的粮食，来陈清水这以货易货。
他们这一行人，是早上九点钟一出头，就赶到了集市，把摊位给摆上了，结果才短短两个小时的时间，所有年货，全部被扫荡一空。
这些东西，陈清水进货的时候，可是足足花了将近一千块钱啊。
如果按照粗略的算法，那么这一上午，也就是这两个多小时，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陈清水净赚的利润，将会达到三千块钱！
当然了，一切都还要等到了粮食局，把粮食换成票子之后，才能见分晓。
王大柱是彻底的服了，这些三轮车上，装的满满登登的，都是粮食，只等着回到奉天粮食局变现了。
陈清水给王大柱这帮人一人发了一包华子，笑道：“最近这一个月，估计就要麻烦各位兄弟了。”
“柱子你得起个头，以后的集市，我估计来的不多，但是怎么个卖法，你们都清楚，就照着这模式卖，咱们一直卖到年底。”
王大柱接过这包中华，哈哈一笑，“跟着陈老板，还怕没钱赚？放心吧，我这帮老兄弟肯定靠谱！”
陈清水点了点头，随后小声对王大柱说道：“柱子，你的这帮哥们一直帮我干到年底，这一个月，我给他们开五百块钱的工资。”
“至于你那份，年底完工我一起给你算，放心吧，绝对不少于这个数。”
陈清水伸出三根手指头，轻轻晃了晃。
王大柱登时一脸了然神色，他嘿嘿一笑，“陈老板你就瞧好吧，这事，我绝对给你安排妥当！”
陈清水拍了拍王大柱的肩膀，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陈清水能看出来，王大柱绝对是个靠谱的人。
更何况在利益面前，谁会不低头？
难不成人人都是那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
不存在的。
而且一个月五百块的工资，这帮人就偷着乐去吧，整个奉天市，只要是领死工资的，陈清水敢说，就没有谁能领到这么高的工资！！
在人均工资六七十块钱的年代，一个月能拿到五百块钱，那简直就算是飞黄腾达了。
卖完了年货，一行人开始往市区赶，只不过在回去的路上，陈清水遇见了一个熟人。
非是旁人，正是那被饮料厂开除，且在全市工厂发出通报的李春生夫妻俩。
眼看着到了年关，这夫妻俩却双双丢了工作，此刻不得不另谋出路。
夫妻俩也不知道在哪弄了一辆破三轮，拉了不少货，看样子也是要去集市上摆摊。
陈清水笑意玩味的对着夫妻俩打招呼，李春生是故意当做没看见，杨春梅的反应倒是挺大，坐在三轮车后面就开始骂，就差没把陈清水祖宗十八代都绝出来了。
陈清水也不生气，就是这么笑意玩味的看着二人。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沦落到这般下场，全都是他们自己作的。
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去招惹陈清水，真以为两世为人的陈清水是好惹的？
几辆三轮车交错而过，即便是噪声颇大的三轮，也掩盖不住杨春梅的尖锐嗓音。
王大柱神情古怪的回头看了一眼，随后小声道：“这……陈老板你的姘头？”
陈清水给了他一拳，“你什么时候瞎的？就那货色我能看的上？”
“你要是个娘们，估计都比她生的好看，我是憋出病来了才能找这么个姘头？”
“你要是不怕晚上做噩梦，那你回头去找她给你暖被窝吧。”
王大柱啧啧道：“也就是长得丑了点，不过那腚可真是溜圆，跟转盘道似的。”
陈清水一阵恶寒，他不咸不淡的说了句，“你丫口味够重的。”
只不过二人谁都没有看见，一直闷不吭声的李春生，方才在交错间，忽然转头看了他们一眼。
眼中若有所思……
不管去哪里，人们总是会觉得，回去的路，要比之前赶来时，要更快，好像也更近了些。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开往粮食局，陈清水军大衣下面穿的是一套利索体面的西装。
这年头，没有一身好行头，甭想忽悠人。
陈清水这一趟，自然是要去会一会这粮食局的话事人，总不能自己辛辛苦苦换的粮，到头来却变不了现。
那岂不就是赔到了姥姥家？
但还是那句话，有钱能使鬼推磨。
这年头，是个人就得拜倒在金钱的诱惑之下。
区区一个粮食局，陈清水还真没把它放在眼里。
第二十九章 座上宾
王大柱一行人把车停在了粮食局门口，他们也没跟进去，只有陈清水自己走了进去。
门口保安看见都是拉粮的车，也就没拦着，只不过有些好奇，这都快到年关了，怎么还有来卖粮的？
陈清水缓步走了进去，军大衣和狗皮帽子都放在了三轮车上，自己则是穿着一套体面西装走进了粮食局。
毕竟人靠衣装马靠鞍，要是穿的太寒酸，八成连门都进不去。
陈清水还夹着个公文包，大摇大摆的走进了粮食局。
在一楼问了一个小职员，说是局长办公室在二楼，陈清水就慢慢悠悠的上了楼。
在门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服，然后才清了清嗓子，轻轻敲了敲门。
办公室里安静了几秒，随后传来一个嗓音。
“请进。”
陈清水推门而入。
如眼，是一个估摸着得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发量堪忧，有些地中海的趋势。
戴着一副眼镜，手里还拿着一支钢笔，好像在批什么文件。
他看了看陈清水，眼中有些疑惑。
“你好，请问你是……”
陈清水大踏步走上前，伸出右手，笑着自我介绍道：“免贵姓陈，名清水。您就是赵局长吧？久仰大名。”
粮食局的局长跟陈清水握了握手，眼中还是有些疑惑。
看那神情，估计是在脑海中寻找着陈清水这个名。
只不过估摸着应该是没想起来，自己到底啥时候认识了这么一号人，只不过看着这一身穿着打扮，不像是个普通人。
赵局长问道：“陈先生是有什么事吗？”
陈清水笑道：“这趟从鹏城特区过来，主要是还是为了收粮，早听说东三省是鱼米之乡，这次特定过来看看。”
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但是此刻，应当是说者有心，听者也有意。
赵局长完全忽略了后面那段话，只抓住了陈清水这句话的重点。
“鹏城，特区，收粮……”
难不成，这位小哥是从鹏城特区来的？
他伸出手，示意陈清水来茶几这边说话。
二人坐在沙发上，相对而坐。
赵局长笑道：“陈先生是从鹏城特区来的？”
陈清水点了点头，饮了一口茶，“80年设立特区的时候，正巧在鹏城做生意，赶上了个好时候。”
赵局长眼睛一眯，“看陈老板的样子，岁数不大啊，创业倒是挺早。”
陈清水微微一笑，“也就是看着面嫩，今年都奔三了。”
陈清水握住茶壶，给二人都续上了半盏茶，随后笑道：“这次来，主要还是为了收粮，我有个想法，北粮南调。”
“东北大米，一年只有一收，生长周期长，更主要的是口感极佳。”
“比之南方水稻，有着不少优点，估计到了那边，会很抢手。”
赵局长微微一愣，在这个出趟远门都是一件麻烦事的年代，要说把东北的农作物运到南方去卖，基本没人有过这种想法。
哪怕是有，但是成本也太高了。
无论是用重汽跑国道，还是用火车拉货，成本都不算低。
如果销量好那倒还凑合，可一旦销量不好，那就彻底完了蛋。
但不得不说，陈清水这句话，让赵局长的心顿时活了起来。
毕竟粮库的粮食每年都在更迭，新一年陈一年，而且最近这几年，粮食的产量如同坐上了火箭一般，一路高歌猛进。
但是随之而来的就是，农民的粮食，卖不动了。
家家户户皆高产，又没什么天灾**，每年都是大年份，所以这收粮的确是成了一大问题。
如果真能像陈清水说的，把东北的农作物，拿到南方区去卖，那岂不是家家户户都能富起来了？
赵局长忽然来了些兴致。
“陈先生有销路？或者说有过先例？要知道，这种长途的货物运转，一旦没有稳定的销路，或者资金回笼期太长，都会是致命的问题。”
陈清水笑意恬淡，“销路当然有，我在鹏城待过很长一段时间，说句实话，那里卖什么的都有，干什么的都有，唯独东北的农作物和特产，屈指可数，所以说市场空间还是很大的。”
陈清水这句话倒是真没忽悠人，东北曾经在九十年代中期至九十年代末，曾经掀起了一阵打工狂潮。
无数的东北人涌入南方化身打工人，最著名的应该就是那一家又一家的东北饺子馆，如雨后春笋一般，在南方各大城市遍地开花。
随之带来的，便是东北的农作物与土特产的销路和市场，被完全打开。
陈清水又道：“我来这也有段时间了，这段时间主要还是为了看看这里的水稻和玉米。”
“不瞒您说，这段时间也收了不少粮食，看得出来的确是不错，这条路十分可行。”
“但是苦于这一次并没有安排运输，所以这些粮食，我准备先放到粮库，等到了明年开春我就会着手准备运输线路和门店运营。”
“等到秋收之时，就可以实现真正的北粮南调。”
赵局长神色动容，这可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足以令人称道的政绩！
他连忙开口道：“能放，绝对能放！陈先生你放心，不光能放，我们粮库还会出高价收下你这批粮食！”
“现在市面上基本上都是七分钱一斤，最高能给到八分，我这里给到你九分钱！”
“只要能把北粮南调这件事敲定，一切都好说！”
陈清水神情不变，老神在在，其实此刻心里都乐开了花了。
但商人最讲究喜怒不表于色。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档案袋，递了过去。
“您可以先掌掌眼，这是我让律师起草的合同，所有的相关事宜，事无巨细，都在里面了。”
赵局长连忙接过档案袋，却发现这重量，仿佛有些不对劲。
常年混迹官场的他心中顿时了然。
第三十章 万事俱备
陈清水慢慢喝了口茶，轻声道：“您可以等我走了之后慢慢看，不着急。”
“今天我叫下面的人拉来了一批粮食，预计在年关之前，还会陆陆续续的拉来一些，届时我就不会亲临了，那些事情自然有下面的人去做。”
“所以，也是麻烦赵局长了，这份合同就先放在您这，等来年开春，我会再过来跟您详谈。”
赵局长把档案袋放在桌上，笑着点头道：“理当如此。”
二人又聊了半天，期间赵局长也是不断试探，但是都被陈清水毫无破绽的应对过去了。
两世为人的陈清水，对于人情达练即文章这句话，可谓是感悟极深。
茶几之上，杯盏之中。
茶水已经泛起一丝凉意。
赵局长起身送客，陈清水笑着摆手道：“赵局长就不用送了，外面人多口杂，毕竟这个项目现在还处在摇篮里，过早放出消息，弊大于利。”
赵局长连连点头，满脸我懂我懂得神情。
这年头，有句话叫啥来着？
商业机密嘛！
懂！都懂！
待陈清水走后，赵局长这才缓缓打开那档案袋，只见里面规规整整的放了一千块钱……
除了这点“意思意思”，还有十数张a4纸，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很多条款条例。
显然，这是一个极为完善的合同。
陈清水口中的那个律师，其实就是自己，这玩意是都是他自己起草然后打印出来的。
陈清水很有自信，自己起草的这份合同，任那赵局长怎么看，都看不出任何端倪。
因为这份合同，根本就没有任何的问题，所有的法律程序，一应俱全。
只要双方签字，这份合同便会立即生效。
但陈清水要的，只不过是在年关之前，把自己收来的这些粮食全部卖出去。
至于后续那个什么北粮南调，他压根就没多想。
出了办公室，陈清水嘴角微微翘起。
出门一张嘴，办事全靠骗，绝了。
王大柱等人看见陈清水出来，急忙迎了过去。
“陈老板，咋样？有搞头没？”
陈清水没说话，慢悠悠点起一根烟，随后大手一挥。
然后就见那门卫将粮食局大门打开，显然是要让众人进去卖粮。
王大柱满脸激动，不成想，这事还真成了！
此刻王大柱看向陈清水的眼神，充满了敬佩。
好像就没有这位陈老板摆平不了的事！
其他人也终于明白了王大柱时常放在嘴边的那句话。
“跟着陈老板混，不愁没钱赚。”
陈清水没跟着进去，他就站在门口默默抽烟，心底已经开始琢磨另一件事了。
陈清水向来不喜欢被动，他要的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
这件事，基本上算是稳妥了，再过几天就是元旦了，陈清水也该回家一趟了，
不一会，王大柱面色涨红的从粮食局走了出来，看样子很是兴奋。
他走到陈清水面前，拿出来整整四沓子钱递给了陈清水。
“陈老板，真卖出去了！粮库还给了咱们一个好价钱！足足九分钱一斤！”
陈清水瞥了一眼，一沓子一千，足足四千块钱！
他笑了笑，竟是只接过来一沓子，余下的，却是伸手推了回去！
“这些钱你先拿着，这段时间我要回家几天，你就负责管账吧。”
“进货，卖货，收粮，卖粮，这些都得你盯着点，别人我不放心。”
王大柱一愣，随后面色更红，他支支吾吾，愣是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陈……陈老板……你……你信得过我？”
陈清水给了他一脚。
“别说这些屁话，又没多少钱，这点钱我还不至于疑神疑鬼的。”
“我不在的这几天，你全权负责，反正所有事情你都熟悉了，就照着咱们这次这么干就行。”
“这些钱你就都收着吧，进货也是要用钱的，这几天下去赶集市，可以多进些货了。”
王大柱也不矫情，只是重重点头。
“陈老板放心吧，我这边肯定出不了岔子！要是出了岔子，我王大柱提头来见！”
陈清水撇了撇嘴，“你这脑袋还是自己留着吧，我就不要了。”
“先开车去商场，咱先把磁带拉回来，然后再送我回家。”
王大柱点了点头，他是打定主意抱陈清水这条大腿了，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
这等遇贵人的机会，一辈子估计就这一次，这要是不把握好，那不是得肠子都悔青？
二人开着电动小三轮，逛了一圈三大商场，把前几天预定的那一批磁带都带了回来。
一共一千五百盘，每一盘都是两块钱的价格。
三千块钱就这么没了。
王大柱有点心疼，“陈老板，这玩意真能赚钱吗？你买了这么多，万一砸手里……”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做生意最忌讳说晦气话。
陈清水算了算，现在自己手头一共有两千八百盘磁带，而购买这些磁带，则是足足花去了陈清水五千三百四十块钱。
他笑了笑，“柱子，你什么时候见我做过归本生意？”
王大柱寻思了一会，“好像还真没有……”
“那不就结了，放心吧，这点钱只不过是出去逛几天，等过完了元旦就得给我拖家带口的回来……”
王大柱第一次听这么有趣的比喻，不由得嘿嘿直笑。
二人把这两千八百盘磁带都拉去了陈清水家，毕竟王大柱家地方不大，到时候还得放年货。
陈清水和王大柱到家之后，废了半天劲才把这些磁带都搬进偏房。
王大柱感慨道：“啥时候我也能有陈老板家这么大的房子，这辈子就算没白干了。”
陈清水笑道：“瞅你那点出息，跟我好好干，不出一年，我让你住进楼房。”
王大柱满脸震惊，“这……陈老板你没开玩笑吧？！”
“玩笑？我陈清水从不开这种玩笑。”
陈清水锁好了偏房的门，有些奇怪，他们在院子里弄出这么大动静，怎么江雪儿一直没出来看看？
难不成没在家？
不应该啊，饮料厂的工作都辞了，她不在家待着能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