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引导
销售总监陈果说销量，兼带用销量评价一下彭向明的两首作品，那自然就是把后一个问题留给制作总监杜都督了。
但杜都督想了想，却对陈果说：“我记得那个女孩儿……叫樊红玉是吧？挺漂亮一个女孩！你们那边应该接到关于她的通告了吧？”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就说，“有节目就让她上啊！那不就是热度嘛！……还是能操作的。”
这个说法，得到了陈果的点头认可，并且对何群玉说：“回头我跟他们那边联系一下，让那女孩去上几个通告吧，打打榜，总有带动。”
何群玉点头，但目光仍然对准了杜都督。
杜都督又停片刻，才说：“至于《追梦人》，作品不错，这小伙子才华还是真的有的。也看后期怎么宣传吧，市场总体上还是有点凉，不大好办！”
顿了顿，他终于直视何群玉的目光，说：“我知道老何你的意思，但我建议还是再等等看。我没有否认你判断的意思，但《天竺少女》那种歌，别说其实也没怎么红起来，就算比这还红，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一首很普通的歌。我觉得，暂时不足以支撑你的判断。”
何群玉终于缓缓点头。
“所以，你们都支持给《追梦人》加码，对吗？”
两人都点头，陈果说：“当然，加码推荐肯定得有点代价，我回头找那边联系，资源都是有价格的嘛！咱们承诺好的推荐，当然会给，但是要加码，也不能说他们就坐那儿等着分钱，要加码，他们也得出把力。”
这是行业惯例，何群玉没什么好说的，就点点头，但想了想，又说：“但是别把条件都放到钱上，可以要求作品！比如……再签过来两首之类的？”
陈果闻言笑了起来。
何群玉也笑笑，自己低头沉吟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尊重杜都督这位专业人士的判断，于是拍拍手，“好！那就这么办！忙吧！”
等两人走了，他靠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发了阵子呆，忽然又回去，按下通话键，对助理说：“让蒋纤纤来一下！马上！”
…………
只用了不到十分钟，蒋纤纤就赶过来了。
小姑娘规规矩矩的问好，眉眼通挑的样子。
何群玉一直都对她很满意，认为她嗓子好，形象又有加分，所以最近一直想要往外推她，这时候等助理给倒水的工夫，他就随口问了几句新歌练得怎么样了之类的话题，并不吝给予赞赏的语气和目光。
等助理关上门出去了，他的表情却渐渐严肃起来。
忽然问：“纤纤，你有男朋友吗？”
蒋纤纤在沙发上本就坐的拘束，闻言更是激灵一下子挺直了脊背。
抬头看看问话的何群玉，她只觉对方的目光充满侵略性，叫她几乎不敢直视，心念电转之间，说：“那个……边老师一直在……追我。”
“哦……”何群玉缓缓点头。
老边的确是有这个破毛病。
但问题是，这家伙是国内玩r&b的圈子里数得上的人物，在这一块儿的探索上，他作为创作人和制作人，到目前为止也算是比较成功的，在大旗唱片内部，无论何群玉还是杜都督，都比较看重他的能力。
所以，只要这家伙不搞得太过分，你情我愿男欢女爱的事儿，何群玉根本也不可能去管。甚至，就算是他做得过分了，有女歌手、女员工受不了骚扰、要闹，他还会尽量帮着安抚和解决——说白了就是帮那家伙擦屁股！
这在搞艺术的圈子里，并不是什么出奇的事情，甚至可以说，在任何圈子都不算出奇。只要人家女孩没意见，谁会闲得蛋疼去管这事。
只不过老边太贪，哄动女孩的硬件条件又不是多高，偏偏他还自我感觉良好，读不懂人家女孩委婉地拒绝，于是经常闹出事情来。
不过就何群玉的了解，蒋纤纤这个女孩的情商不错，应该足够应付老边那个级别的，果然，当他问：“那你同意了？”蒋纤纤第一时间就赶紧摇头，看过来的目光带着很坚定的表态，“没有！我一直都在拒绝他！我不喜欢他！”
何群玉点头，刚想说话，女孩脸上就带了点点为难的神色，说：“可是，我拒绝他好几次了，边老师还是……”
何群玉摆手，“我明白了，我会跟老边谈谈的。”
话说完，他不等蒋纤纤道谢，就马上又问：“你原来没有男朋友吗？”
蒋纤纤刚要高兴，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低头调整片刻，才说：“原来……有过一个，早就已经分了！”说话间，抬头，有些脉脉含情的意思。
何群玉愣了一下，旋即醒悟，不由失笑，扭转话题，“别误会，现在不是过去了，网络时代，没人非得要求艺人不能谈恋爱什么的。只是……”
“作为过来人吧，我的一点看法就是，如果女孩子能够找一个更合适的人谈恋爱，是会很有助于她自身的成长和发展的。”
说到这里，没等蒋纤纤做出任何错误的表态，他就迅速地又说：“比如说，你是一个歌手，如果能找一个在创作上很有才华的男朋友，他就当然可以指导你，帮你提高……你说对吧？”
一直在脉脉含情的蒋纤纤闻言一愣，才迅速明白：自己会错意了。
她脸上闪过片刻的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追问：“您的意思是？”
何群玉当即道：“我没什么意思，就是跟你闲聊，关心一下你最近的进度！”说话间，他停顿片刻，又说：“对了，你那首歌要是感觉有什么不懂的，或者自己总感觉拿捏不住，底气不够的话，我建议你可以多去找彭向明聊聊！”
“就那个小彭老师，你还记得吧？给你引荐过的！”等蒋纤纤给出肯定的答案，甚至露出一些略微吃惊的神色，他又继续做出一副很随意的样子，说：“这家伙你别看年轻，水平很高！”
“反正你们都是年轻人嘛，多交流，肯定有收获，你说对吧？”他一副随口谈心的模样，说：“再说了，向明那小伙子多帅啊！对你们女孩子来说，就算学不到什么东西，看着都养眼不是吗？跟我们男人一样的，助理一定要找漂亮的！公司前台一定要漂亮的女孩子，对吧？”
蒋纤纤附和着笑了一下，心里很快就彻底明白过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何群玉又给她加了一把火，“要是你能跟他混熟了，让他给你写几首歌，那就更好了，说不定今年就能把你的首专做出来呢！”
第六十一章 绝情
彭向明早上起来跑完了步，回到酒店的时候，安敏之还抱着被子睡得香呢。
酒店就在电影学院出来不远的一条南北大街上，以彭向明现在每天跑步的里程，他往返都是用跑的才凑够，回到酒店时，自然是一身大汗。
等回到房间，他第一时间就想去洗澡，但是看见老安撅着屁股冲里睡的样子，半拉屁股露在外面，就忍不住把自己身上的衣服一扒，扑了上去。
安敏之一下子就醒了，懵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你干嘛？我还没睡够呢！彭向明！你牲口啊？你下去，别……你身上全是汗……”
这次比较快，十几分钟就完事儿了，彭向明亲亲她乱糟糟的头发，还在她光洁的后背亲了一下，起身进了洗手间。
睡是不可能再睡着了，安敏之趴在床上无力地喘了一阵子，才侧起身子，对着洗手间的半磨砂玻璃，愤怒地说：“彭向明你真混蛋！”
这磨砂玻璃很有意思，竖条状的，一段磨砂，一段全透明，这么间隔起来，看洗手间里的人就一块模糊一块清晰，很有情趣。
把心中那点被弄醒的不爽一句话发泄掉之后，安敏之倒是忽然被他洗澡的样子给吸引住了，甚至不知不觉就看得有些发呆。
这个二十一岁的男人，身高得有一米八五，肩宽腿长，体魄雄健，而且剑眉星目的，堪称相貌英伟，有哪个女人会不喜欢呢？
甚至养着他都心甘情愿。
所以别管他怎么作，甚至感觉他都拿自己当姬女了，安敏之依然甘之如饴——在她而言，又何尝不是把彭向明当那啥呢？
爱情是不会有的，起初埋下的底子就是很功利的交换。
让她略感庆幸、甚至小小有些骄傲的是，他对自己的**还是很迷恋的。
呵，三十八岁的老女人了，还想怎样？
她发呆的工夫，彭向明已经冲完了澡、擦着头发出来，很突兀的，安敏之忽然说：“向明，我的新剧筹备得快差不多了，眼看就要选角，要不要来演个角色？”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下意识地就觉得自己是占了便宜的一方，所以觉得很有必要给彭向明一点补贴。
“哈？演戏？”
彭向明丢开浴巾，一屁股坐到床上，摆手，“不演！干不了那个！”
安敏之反倒来劲了，抱着被子坐起来，挡住空调的风，说：“那有什么干不了的！多少人都是一天戏没演过，还不照样上？”
顿了顿，“再说了，当初宁小成可是都已经签下你当男主角了，这件事的内情我是知道的，你放心来，我给你安排个出彩的角色，怎么样？”
“谢了！但我真的不感兴趣！而且也忙！”
“忙？你能忙什么？不是暑假吗？哦……对了，你说你那个工作室啊？”
“昂！我工作室开张了呀，就跟你不知道似的！写歌、练歌、编曲、制作，我最近还找了一位老师，指导我做发声训练，忙得一塌糊涂！”
安敏之笑了，伸出手，带着些迷恋的味道，在他后背上缓缓地摸过去，“你呀，真是瞎折腾！你哪怕想导戏，现在我都能帮你想办法，只要你把计划再递上来，这回我直接批三十万给你也没问题，拍你的毕业短片去呗！可是你……你这真是，放着条大路你不走，你就任性吧！我看你能任性几年！”
彭向明回头瞥她，想说什么，但犹豫了一下，最后说出来的是，“说起这个，你那电视剧，可以把配乐交给我，多给点钱就行了，这活我能干！”
安敏之失笑，pia地在他后背上拍了一巴掌，“别想美事儿了！”
彭向明不高兴，回头看她，“什么叫别想美事儿了？我……”
安敏之手往下按，“打住！你肯定又想说你那《三国》，对吧？那我问你，开播了吗？歌呢？你不是还跟杜思明合作了吗？作品呢？”
她滔滔不绝，苦口婆心，“我就算有点小权力，也不能说给谁就给谁吧？你总得有那个实力了，我才能帮你使点劲吧？音乐这个东西，是看硬实力的，歌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好不好听，每个人都能听出来！”
彭向明张口欲辩，安敏之再次忽然摆手，直接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
一聊到正事儿，她就不是那个软塌塌的小女人了，似乎是一下子就找到了自己霸道女总裁的气场，“你就老老实实听我的，别瞎捣鼓了，你以为音乐圈就那么好混啊？就你这张脸，宝贝儿，你过来给我演个角色，多好啊！”
彭向明顿时懒得说什么了。
一聊到这个就话不投机。
他也并不想接受安敏之的“指点”。
但忽然，他又想起了另外一个可能，忽然盘腿上床，一把捞过自己的手机，“你还别说，我还真想给你推荐几个演员，你看看有能用的没有！男女主角都行，重要配角的话，也可以考虑一下！”
说话间，他点开相册，但刚点开，心里激灵一下子，又关了——倒不是怕老安怕老安吃醋，她没醋可吃，主要是答应了有些东西只能自己看的。
点开微信，进朋友圈，果然，图这就有了。
手机推到面前，给安敏之看。
“呦，挺漂亮啊！这是哪个组？你女朋友？”她用略带调侃的口气，但彭向明还是很认真的，摇头，“不算。但是是关系很好的女性朋友！”
他给安敏之看的，是齐元昨天发的朋友圈，有她自己的自拍，也有她跟剧组其他人的合影，其中也有陈宣的。
当然，陈宣也要点一点，“这是我哥们。”
“嗯哼。”安敏之不置可否。
然后往下扒拉，又找到柳米的，也是古装，“这个呢？”
“也挺漂亮的！这个女孩的第一眼印象，性格应该挺突出的，比刚才那个更容易定位角色，这一点对新人上位来说，是有优势的。……女朋友？”
“应该算是吧！怎么样，安大导演，够资格上你的戏不？”
安敏之笑了笑，忽然推开被子起床，往洗手间走，走到门口却又回头，把住洗手间的门框，“你呀，就别惦记我戏里的角色了！就算会做交换，我也得拿去换点重要的资源，不可能给你。如果你非要上，也行，多少也得给我们少爷个面子，但是，只能给两个路人甲之类的角色，你自己考虑。”
这话真是冷淡而又绝情。
但其实她一向如此。
男欢女爱的时候，她乖得像个小白兔，就会唧唧的叫，怎么摆弄她都不带生气的，可一旦聊到正事儿，她马上就会恢复绝对理智和绝对冷静。
说完了，她洗澡去了。
彭向明愣了一会儿，自己想想，又笑了。
得！砲友就是砲友，别想太多！
…………
两人一起下去吃了饭之后，很快各奔东西。
彭向明自然是回工作室继续忙活，嗯，他又准备筹备新歌了。
而安敏之则打个车回到公司，又悄悄溜到地下车库，装作从车上下来的样子，从地下车库坐电梯上了楼。
结果刚到楼上，迎面碰见了程一规。
他是安敏之近些年来好多部作品的老搭档了，当年在魔都戏剧学院的时候就是同学，程一规还暗恋过她，后来当然风流云散，一直到安敏之凭借着《青春笔记本》小火一把，两人重逢，程一规已经连孩子都有了，但安敏之相信他的能力，把他从电视台挖过来，渐渐成为重要的助手。
和很多外行理解中的，导演一人独大，成了名的导演就更是唯我独尊之类的固有印象有极大偏差的是，在事实上的影视行业中，没有任何一个导演是单打独斗的，每一个或多或少有些名气的导演，背后几乎都有自己的小团队。
而且这个小团队的核心，绝对不是所谓“非常了解娱乐圈”的“内幕人士”所认为的那样，什么御用编剧啦，什么御用摄影啦，都不是。
一个成名导演的幕后小团队，一般就两到三个人，里面很少会包括编剧和摄影——一般是导演，加一个御用制片。
甚至很多时候，导演还喜欢弄夫妻档。
在另外那个时空，像凯哥和红，像国立和婕，再像文和韵——这还是因为女方都是著名演员，比较容易留意到，留意不到的其实还多了去了。
比如，如果不是.asxs.那么多港娱小说一再的提，有几个人知道施楠生之于徐老怪的重要意义？
这个御用制片，管钱，管人，管拉投资，管一切杂七杂八导演不愿意管的事情。有一个好的可以放心去信任的御用制片，导演在琐事上就能省掉九分力气，从而能专注于做好导演这件事的本职，这才能搞好创作。
而对于安敏之来说，程一规就是她的那个御用制片。
她要拍片子，少了谁都行，绝不能少了程一规在背后给她做大总管。
此时碰见，边走边说聊了几句，程一规忽然说：“昨天晚上我媳妇儿推荐给我一首歌，说是她朋友圈都在推，我一听，的确好听，而且我看他那歌词，拿来当咱的主题歌，特别合适，要不你听听？”
安敏之边走边说，“嗯，什么歌？”
“叫《追梦人》！是首新歌，据说刚发布没几天。”
“这名字还挺合适的……那听听！”
两人很快就到了她的办公室，程一规直接掏出手机，点了播放，安敏之放下包的工夫，就听一段前奏之后，一个很有磁性的男声开始唱——
“让青春吹动了你的长发，让它牵引你的梦，不知不觉这城市的历史，已记取了你的笑容，红红心中蓝蓝的天，是个生命的开始，春雨不眠隔夜的你，曾空独眠的日子……”
只听了两句，安敏之的动作就忽然停了下来。
似乎忽然有个什么东西打到了胸口，本来极佳的心情，一下子就泛起了一抹说不出的淡淡哀愁。
于是，尽管手扶着椅子背，她却没有坐下，一直站着听完了这首歌。
音乐声停下，程一规问：“怎么样？不错吧？”
安敏之深吸一口气，迅速地调整情绪，点点头，“追梦人？”
“对！就叫《追梦人》！跟咱们的剧特别合！”
“的确很合！”她终于转动椅子，坐下，“那就打听打听，问问价钱，如果不太贵的话，拿下使用权，哪怕用在插曲也挺好的……谁唱的？”
“叫……”程一规重新掏手机，打开，找，“彭向明。没听过这名字，应该是个新歌手吧？正好，价钱能压低点儿！……安总？你怎么了？”
第六十二章 慌
把程一规打发出去之后，安敏之又愣了好一会子，然后才回过神来，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天天音乐，搜了一下“追梦人”。
在这个时候，这首歌的名字旁边，已经挂上了一个金色的小标志“百”——这是百万单曲的意思，系统自动挂。
而事实上，安敏之如果早一个多小时打开，可能还没有这个标呢。
当然了，她虽然也是个喜欢听歌的人，但听歌就只是听歌而已，平素其实很少关注这些，所以挂不挂的，对她也没什么影响。
最关键的是，歌名下面最显眼的地方，果然就挂着那个熟悉的名字——
彭向明。
她点开，进入到播放的界面。
只听过一遍、却已经感觉很是熟悉的旋律，马上就响了起来，播放的界面上，仿cd造型的那个东西有一张他的照片，在慢慢地转。
他穿了一件很随意的白色t恤，怀里抱着把吉他，笑得微微有些腼腆。
这张照片，是应大旗唱片发行部的要求，彭向明当时正在练歌，也只好赶过去，就这么随意的一身行头，被拍下来了，选成了《追梦人》单曲的“封面”。
他很快就脑袋向下了。
慢慢地就又脑袋朝上了。
很帅。
尤其是这个时候，他的照片居然出现在一张cd的封面上，让安敏之心里颇有一种异样复杂的感受，觉得他越发的朝气蓬勃的帅、气质出众的帅。
就这么盯着他的脸转下去又转上来，发着呆，居然就听完了一首歌。
等到音乐声停下，安敏之回过神来，退出去，重新点了一遍这首歌，等它重新开始播放了，干脆设置了单曲循环，然后才又进入播放界面。
盯着他的脸，盯着那干净的笑容。
终于伸手扒拉一下，拨到了歌词界面。
嚯！
作词：彭向明。
作曲：彭向明。
编曲：彭向明。
制作人：彭向明。
监制：陈凯杰。
演唱：彭向明。
出品：彭向明音乐工作室。
从上往下看，几乎是整齐划一的一大片彭向明。
那个陈凯杰的名字她甚至也熟悉，年轻的时候，曾经很喜欢他的几首歌，甚至直到现在也还有一定的印象。
捧着手机，她缓缓地往后靠，直到身体彻底陷进宽大的总裁座椅的包裹里，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
一种很是怪异的错乱感。
他真的在做音乐？这首歌是他写的？他唱的？还传到朋友圈里去了？
很疑惑的感觉。
难以置信。
话说，人总是会有这样的错觉：我对某某很了解。
并且，人会坚信自己的判断，并对一切超出这个判断的事情，下意识表示质疑和反对——若问意见，那不可能成功，若成功了，那怎么可能？
无关其他，思维的惯性而已。
每个人都会下意识地给别人贴标签。
就好比齐元、赵建元等人，也是一样的，在他们认识了三年所形成的对彭向明的那个印象里，是不包含音乐的——默认了你就是一个学导演的，并且长得帅，为人做事很有魅力，如此而已。
你要做音乐？
别闹了！
你成功过一次了？
很可能是偶然啊大哥！捞一把就好了，别真的扑进去啊！
安敏之自然也是如此。
甚至，因为近些年来算是身居高位，她对自己判断的坚持，还要更坚定一些。
在她的印象里，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男孩子，就觉得心砰砰地跳，就觉得他长得好看，无比的吸引自己。
所以，她给彭向明贴的标签就一个：帅！
至于他那个什么短片拍摄计划啦，什么剧本啦——讲真，并不是什么多出色的东西，她也发自内心的并不认为这种带了点文青批判角度的剧本，能反映出这个帅气的大男孩就真的有什么多高的艺术才华。
甚至就连他能不能做好一个演员，安敏之都不像宁小成那样，对他那么有信心，她充其量只是觉得：那么帅一个男孩，角色别给的太深，别给那种拧巴的、考验演技的戏，就上去卖这张脸，应该还能用！
如此而已！
至于做音乐……开什么玩笑！
然而，打脸来的就是那么快！
早上还不屑一顾地劝他别瞎折腾了，结果隔了也就一个小时，自己居然从别人那里听到了对他的歌的推荐，偏偏在不清楚是谁的作品的情况下，他这首歌自己一听就觉得特别好听！
这个大男孩还真是处处惊喜。
呃……不对，不是惊喜。
惊是有的，刚才从程一规嘴里忽然听到他的名字，是真的吓了一跳，当场就懵住了的感觉，那感觉，特别怪异。
但喜就……与其说是喜，不如说是有点慌。
他真的在做音乐！而且他做得很好！这说明他在音乐上，可能真的是很有天赋的！他很可能马上要成功了，甚至说不定现在已经算是成功了！他未来应该会更加成功！因为你了解他的，他是那种心智很坚毅的人，这种人别开头便罢，一旦开了头，就一定会继续成功下去的！
他并没有在任性的胡闹，他是在很认真地去挖掘自己的艺术天赋！
他会成为大歌星的！大明星！
那么……我呢？
如果他只是有点帅，或者学了几年导演，将来磨练磨练，说不定哪天也会有点小成就，再不然有人提拔他，发现他真的是有点表演的天分，又或者没什么天分，但就是这张脸长得好看，也小小地红起来了……这都没什么。
影视嘛，这完全在我了解的范畴之内，甚至是在我掌控的范围之内。
至少在几年之内，自己完全可以放心地享受这种被他“召之即来”的姬女生活——因为对他毫无担心！
一个二十出头的大男孩，就算聪明也是有限，又荷尔蒙分泌过剩，挺迷恋自己这种成熟的老姐姐的，自己有充足的把握把他吊住。
但他要是成功了……
呼……
这会子越想越明白，越明白就越是感觉自己心里发慌得不行。
似乎是下意识地想给自己找一点安慰，她忽然打开手机的电话簿，耐心地扒拉半天，终于找到此前有过联系的一位音乐人，把电话拨了过去。
影视和音乐，说的是都混娱乐圈，其实也壁垒分明，但是说壁垒分明吧，又总是会有着多多少少的交集——安敏之做导演也好些年了，拍出来的片子总是难免要做配乐的，所以音乐人肯定也认识一些。
而在认识的这些个音乐人里，她现在要找的这一个，在她看来是那种粗疏豪阔爱吹牛的性子——这种人喜欢长篇大论，但有什么说什么，实话比较多。
电话很快接通，对方很热情的寒暄。
但安敏之其实懒得跟对方废什么话，于是闲聊几句就飞快跳过，说：“我们公司底下一个制片，刚才给我推荐了一首歌，说可以做我们一部剧的插曲，音乐我不懂，但我一想，您是内行啊，就想问问您这首歌的成色。”
“哦，好啊，你说，哪首歌？是新歌吗？”
“应该是一首新歌吧？叫《追梦人》，不知道您……”
“哦！你说那首啊！”没等她把话说完，对面已经开口打断，“听了，正好昨天听到的，在朋友圈里看见的，有人在推，我就听了听，很好的一首歌！”
得！就这一句话，安敏之就知道，自己刚才的胡思乱想，全都打中了。
连音乐圈内部的人，也说这首歌好！
心里更慌了！
对面果然又开始长篇大论，“甚至我觉得，这首歌不单纯是好的问题，你不做音乐你不知道，你看看现在音乐圈，那都做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还动不动卖上千万、几千万张，我都替他们臊得慌！就在就该是有这样水准的东西出来了，不然我都觉得咱们华语音乐快凉透了！”
“哦，呵呵。”
“……”
“这样啊！”
“这首《追梦人》，有态度，有温度！而且有情感！这个东西，不是你吼一句你爱我我爱你就是有情感的，这个情感它得是有温度的！你看看他那个歌词，写得多好，没用什么复杂的意思，就简简单单干干净净，但那个味道啊……”
“……”
“曲子写得也好！很流畅，甚至在我们专业的角度来讲，那个曲子起伏特别小，但你就是觉得它有味道，好听！我听说作者很年轻，了不得呀！年纪轻轻能写出这个水平的东西来，前途不可限量！我很看好他！”
“哦……这样哈！”安敏之越听越是烦躁，终于忍不住了，尝试结束这段通话，“那您的意思是，这首歌我可以买使用权？”
“买呀！别犹豫！你不是老喜欢拍那种青春剧吗？这歌太合适了！买！”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那谢谢您了哈！”
…………
又废话一阵，才礼貌地终于挂断了电话，安敏之扔下手机，起身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最终站到大窗户前，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捏着了太阳穴。
站在她的角度，她清清楚楚地感觉到，有些本来以为几年内不用担心的事物，很可能马上就要脱离自己的掌控范围了。
几分钟后，她终于回转身，拿起手机，打通了程一规的电话，直接说：“你先别联系那首歌，让我再考虑考虑！”
第六十三章 感觉对了
彭向明送走了安敏之坐的出租车之后，溜溜达达往自己工作室走的时候，还并不知道自己演唱的第一首单曲，已经销售过百万张了。
当然，他也同样不知道，《追梦人》这首歌从昨天开始，在部分人的朋友圈里，忽然就热了起来。
他更不可能知道的是，此刻已经有不知道多少篇知名音乐类博主的博文，都正在酝酿中，而又有多少个以推歌为主导方向的微信公众号的文章，也已经在开始写了——说白了，这些介乎于普通人和敏感圈子之间的资讯类小媒体，就是靠转手并贩卖这些“先知先觉”而赚钱的。
而事实上，这些次级媒体的影响力极大。
微博转发百万轻轻松，公众号10+只是起步。
燕京城里的七月天，实在是热，而因为一场兴至而起的晨安运动，耽搁了一些时间，等到两个人吃完饭分开的时候，时间就已经是八点多了，再等到彭向明顶着大太阳走回到小区里，时间甚至已经九点了。
一路走回来的工夫，彭向明无数次地想起自己手里的玛莎拉蒂的钥匙，想起赵建元停在他家楼下地下车位上的奥迪。
跑步锻炼归锻炼，在不锻炼的时候，有辆车开着还是很舒服的。
尤其是到了这个季节，如果能自己开车，应该会很爽。
当然，他暂时也就是那么想想罢了，驾照虽然到手也不短时间了，但实在是没开过，心里有些莫名的发怯。
路上的时候，他还给柳米打了个电话，不能多说，不到两分钟就挂了。人在剧组呢，这会儿早就已经上好了妆，在等自己的戏份。
又给齐元打电话，那边居然正在下雨，剧组正在拍室内戏，赶上没她的戏，倒是多聊了几分钟，还视频看了看她带妆的样子。
嗯，很漂亮。
聊天中间又习惯性地问候了陈宣几句，等齐元把他叫过来，就叮嘱他照顾好齐元，然后才把电话挂了。
不知不觉地已经回到了小区，眼看要到楼下，远远地，他却忽然看见一个女孩正在楼门前站着呢。
是吴冰。
姑娘扎着马尾辫，穿了件白色带卡通鳄鱼图案的t恤衫，搭配着一条吊带的牛仔短裙，手里还拿着个纸质的小手袋，不断地扇风。
一看就是好清纯好清纯的一个姑娘。
彭向明在原地站了一站，然后才走过去，她忽然就注意到这边，笑着，放下了小手袋，看着彭向明走过去。
“你干嘛站这儿啊？去敲门啊！”
“屋里没人。我没敲开！”姑娘说。
“老孔没来？他不在那你给我打电话呀！在这儿站着多热！”
说话间，他伸手拨开她的刘海儿——都已经被汗水打湿了，粘成了一绺儿一绺儿的，小脸儿也热得红扑扑的。
姑娘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没抗拒他的动作，只是说：“在微信上跟你说了一下，你没回，我就没再打电话，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儿，万一你忙着呢！”
“嗨！”
彭向明带她进了楼，等到了工作室，赶紧先打开了空调。
然后指着洗手间，“先去洗把脸去吧！想洗澡的话洗个澡也行。呃……好像没有客用毛巾……你用我的也行，我不嫌你脏！”
前面的话多好，吴冰听了正点头，忽然又听到后一句，哭笑不得，冲他晃了晃小拳头，去洗了把脸，扯下唯一的一条毛巾来，闻了闻，倒都是肥皂的清香，忽然心里一动，就笑着冲门外说：“大叔，你的毛巾好臭啊！”
彭向明倒是坦然，“那你就帮我弄香它。”
这个话不知道为什么，让吴冰听了觉得心里特别舒服，就脆生生地回了一句，“好！”——真是好多天都没有那么让人异常舒服的感觉了，对她来说。
真的是已经好多天了！
而现在，似乎只是因为一句“大叔”，她一下子找到了某种感觉。
并且忽然就感觉自己通灵剔透了。
把媛媛送走的那天，当“大叔”忽然拉着她，说要给她录歌的时候，她好像是一下子就陷入了一种迷迷糊糊的状态。
每天倒是吃饭、睡觉、练歌，包括去一对一的辅导班学习发声什么的，也都处理得清清楚楚、调调理理的，但就是感觉自己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是晕的，是懵的，是迷糊的。
因为“大叔”的身份转化太过突兀？
但不可否认的是，也因为她几乎不敢相信，怎么会有那么好的事情直接就砸到自己头上了？
后来歌录完了，她连着好多天都没往这边来，也没见着彭向明，渐渐觉得好了些，似乎那样子的重归寂静，让她看清了过去的虚妄与梦幻，于是心境也跟着重新恢复了淡然。
但忽然的，她就又接到了孔泉的微信。
他告诉自己，《天竺少女》销量破五十万了！
忽然一下，自己的魂儿像是被谁给拘走了似的，感觉一切都是飘着的！
孔泉说：这首歌，将会为你带来至少几十万的收入。
她当时直接就懵了。
在最初的那几天里，天知道她是怎样尽量在爸妈面前不露出行迹，并努力地为自己做心理建设，才把自己给安抚下来的。
几十万呀！
她才刚满十八周岁没多少天，只是拿出也就一周的时间，练了一首歌，录了一首歌，然后就可以赚到几十万的钱了！
即便是她这样算是家庭条件优渥而安定，从小到大也几乎从来都没有真正为钱的事情发过愁的孩子来说，也几乎是一瞬间就呼吸到了金钱的诱人与美妙。
毕竟当下这个社会，说白了就是个金钱社会，每个人都是从懂事开始就能直觉地感受到金钱的无上魅力，又有谁会不想赚钱？不想赚大钱呢？
纵然对于一个家庭环境相对单纯的孩子来说，在十八岁这个年纪，她还暂时不会真的去想什么豪车啦、大房子啦、名牌包包啦、奢华腕表啦之类的奢侈品，但家里要是有钱，买一套有两个洗手间的房子，它不舒服吗？逛街的时候看到的那些漂亮的衣服，几千块一件，穿身上它不好看吗？
自己这些年辛苦地学戏，刻苦地练功，为了什么？
小的时候可能只是为了几句表扬，再大些却已经开始懵懂地知道，这样的一门技艺，在未来很有可能会为自己带来一份有着不错收入的，甚至是名利兼收的工作。
那么，再大些呢？
为什么没通过燕京京剧院的加试，自己会那么伤心？
又为什么会那么羡慕媛媛？
喜欢艺术吗？是的。
但自己考上戏曲学院了呀，没问题的！
艺考过关证排名前列，文化课成绩就更是不会有任何问题！
那还伤心什么呢？你还走在艺术的道路上啊！
所以……喜欢钱吗？
当然也是的。
并非是那种单纯的贪婪的物欲，只是因为知道金钱的重要。
那好了，现在哗的一下，几十万！
尽管这笔钱还没有到手，据孔泉说，唱片公司那边要半年才结算一次，工作室这边即便是在结算完成之后，第一时间就跟自己再结算，也要到十一月中旬以后了——但是，这已经是确定可以拿到的了！
而这，只用了一首歌！
自己也只工作了不到一周的时间！
我将来会成为大歌星吗？
我想成为。
之所以想，并不单纯是因为可以挣很多钱，但挣钱，也绝对是很重要的一个目标——不得不说，她甚至已经无力再安抚和压制自己那颗躁动的心了。
然而，即便是在躁动之中，近乎直觉一般，她仍是飞快地就又感受到了一种难言的伤心，与纠结。
所以，我应该马上去找“大叔”，像在考官们面前那样卖力的表现，去打动他，让他为我写出下一首歌，录音，帮我再赚几十万吗？
帮我一路走上成为大明星的光辉大道？
那我又把大叔当成什么人了？
实现我梦想的工具吗？
还是供我爬墙的梯子？
可是大叔当初决定帮我写这首歌的本意，也只是为了哄我开心，想让我尽快从加试失败的悲伤之中走出来啊！
当我看到了他对我的价值之后，就要把他当成工具人了吗？
我怎么可以这样？
…………
纠结着，躁动着。
躁动着，又纠结着。
又是好几天过去，她终于狠下心来，准备来找彭向明。
说是自我检讨也好，说是感谢也罢，总之她觉得，自己已经憋闷得受不了了，必须要把心里的想法都统统说给他听了。
她觉得，哪怕大叔听了之后，能冷言冷语地骂自己几句，都能让自己感觉心里好受些，开朗些。
所以，她做好了所有的思想准备，这才跑过来，发现他的工作室里没人，也不催促，就在楼道口耐心地等着，准备向他坦白自己在过去这些天的所有想法。
然而，叫她万万不曾想到的是，真的来到了这里，真的见到了“大叔”，仅仅只是他的几句话，仅仅只是一个玩笑，和自己的一声“大叔”的戏称，她忽然一下就感觉自己心结解开了。
是的，一下子就解开了。
忽然一下，她猛地就感觉整个天地都透亮了。
就像是连着下了十几天的雨，忽然一下出了太阳。
又像是感冒了鼻塞的难受，却在忽然的一刻透了气。
那是一种“阿弥陀佛”的感觉。
是啊，纠结个什么呢？
只要大叔愿意为我写歌，那我就唱啊！
他暂时没有给我写歌，那我就等啊！
他会不知道他自己写的歌很值钱吗？孔泉大哥都说过了的，他写给那个大歌星周宇杰的歌，周宇杰直接就给了他六十万，而且以后还会有销售分成。
他写过的歌，都卖了很贵的价钱。
他接的电视剧插曲啊、配乐啊，也都很贵啊！
所以他当然知道啊！
但他就为了哄我开心，就把那首歌，以及好几十万，直接送给我了！
他对我那么好，那我就对他更好不就行了？
我想赚钱，想做歌星，跟我想对他好，一点也不冲突啊！
他给我写歌，那我就唱呗，就赚钱呗，就当歌星呗！
因为那是他愿意给我的呀！
你瞧……这感觉不就一下子就对了嘛！
对了，男人都喜欢车，大叔又那么帅，肯定也喜欢，等我拿到自己的收入，我就给他买一辆车送给他吧！
有多少钱就买值多少钱的！
只要感觉对了，钱这个东西，又能有多重要呢！
第六十四章 拖地少女
洗了脸，擦干净，还又把他的毛巾很认真又洗一遍，算是把自己的味道给洗掉了，吴冰才略带些欢快地走出洗手间。
彭向明正在那里摆弄一把吉他，听见动静回头，招手。
他可是无从知道，刚才在洗手间里，自己面前的这个小姑娘，是经历了怎样的百转千回，与豁然开朗。
他只是觉得姑娘的笑容好像更甜美了些。
吴冰过去，在他身边不远处坐下，问他：“你刚才弹的什么？”
彭向明摸吉他已经超过两个月，基本算是会弹了，但算不上多熟，也就不好意思在人家女孩面前炫，于是放下吉他，不回答，反过来问她：“你怎么跑过来了？有事？”
姑娘摇头，“没事啊！”
彭向明看着她，“你怎么……那么开心？捡钱了？”
姑娘笑，点点头，“算是吧！反正就是开心！”
彭向明怔忪，不解。
姑娘又笑，显得越发开心，拍他的胳膊，“哎呀你就别管啦！反正我心情好嘛！还不让人心情好啊？”
彭向明笑笑，摇头：实在是搞不懂这丫头为什么那么傻乐。
“那你到底干嘛来了？”
姑娘说：“我在家闲着也没什么事啊，就想着过来找你玩呗。你要是忙的话就不用管我。我……我可以帮你收拾一下卫生。”
彭向明忽然笑了，“这房子是请了保洁阿姨的，每周过来收拾一次。”
而且那阿姨做事情很用心，也很细心，每次收拾完了都跟刚搬进来似的，窗明几净的，来了几次，每次彭向明都特别满意。
于是他说：“怎么可能让你给我打扫卫生！来吧，既然来了，那就看看吧，这些都是你的！”
说话间，他把七八张打印出来的邀请函、通告条，都推给她，同时问：“老孔应该跟你说了吧？都是各种邀请，想蹭《天竺少女》热度的。”
吴冰拿起来看了一页，翻开又看一页，后面的就都不看了，都放回去，问：“我必须去吗？”
“随你！”
大旗唱片那边还是比较热切的，建议是“最好能去的就都去一下”，但彭向明大概地看了一下，觉得也未必就有多重要，那就当然尊重吴冰自己的意见了。
但其实，彭向明知道，去了肯定更好。
说白了，就《天竺少女》那点热度，带起的那一点小波浪，真正的综艺大制作是肯定瞧不上的，而且也不可能临时调整，给你塞个名额。
所以，这个时候给发来邀请函、让上节目的，都是想要反过来蹭一点《天竺少女》的网络热度的。
几个网络综艺、不知道入流不入流的小访谈，甚至还有几家电台广播的音乐节目之类的——然而，蹭其实也是互相蹭的。
你给人家带去话题，带去点热度，人家反过来也会给你带来流量的回馈。
但是呢……
那首《天竺少女》在天天音乐上架的时候，吴冰甚至连张照片都不愿意给，最终就是彭向明用中性笔在a4纸上手写了“天竺少女”四个字，旁边再加上“樊红玉”，对着那张纸拍个照片，就直接给拿去充封面了，这个时候让吴冰露面去跑通告，彭向明估计她也不会乐意去。
而果然，吴冰笑着说：“那我就不去了。我嘴那么笨，肯定说错话！而且泉哥说有两档网络综艺，那就是要露脸的，我不想弄得……”
“你还叫嘴笨？”
吴冰噗嗤笑出来，抬手推了他一下：这人太讨厌了！
其实她真的觉得自己嘴挺笨的。
彭向明说：“有钱拿的！而且是会带来一定关注和流量，往上拉升销量的，唱片卖的多，你就能多赚钱！”
“再说了！”他上上下下地打量姑娘几眼，笑着说：“你又那么漂亮，说不定节目一上，一下子就成网红了！”
吴冰笑笑，仍旧摇头，却又是一副很雀跃很欢快的样子，“我已经赚很多了呀！泉哥跟我说，那首歌已经卖了七十多万张了，还有好多好多点播，他说加到一起，我现在就已经赚了七八十万了！”
说话间，姑娘水汪汪的眸子并不避讳地看着彭向明，还说，“我爸一个月工资才不到两万块，加上各种补贴、奖金，他还拿xx部的专家补贴呢，一年下来，也赚不了那么多钱，我妈一个月才六千。我这就几天的工夫，就唱了首歌，就赚了那么多，比他俩一年赚的都多！已经可以了！”
彭向明闻言笑着看她，“你还嫌赚的多？”
“那也不是！”姑娘乐归乐，可不傻，“能赚的钱，还想赚，但是可以赚也可以不赚的钱，也就无所谓了呀！天那么热，跑去上节目又那么累……而且，我从来都没想过有一天还会去上综艺节目，肯定很紧张，会丢人的！所以就不去了呀！”
彭向明又笑，“那你就跑来给我打扫卫生来了？”
“嗯！”姑娘很认真地点点头，而且当即就站起来，“你让我试试嘛！我从小就跟着我妈妈学干活收拾家务的，我很会的！”
彭向明本以为她在闹着玩，没想到姑娘话说完，真的转头就检查起来了。
“你这里还挺乱的呀！为什么不让我收拾？……对了，我先去给你把衣服洗上，那个洗上就不用管了！你的脏衣服在哪里？需要手洗的你告诉我……”
彭向明赶紧喊她，“你还真打算给我收拾啊？”
没想到姑娘一本正经、特别认真的样子，“嗯！收拾啊！你那么邋遢，都没个人给你收拾下。我知道有保洁阿姨的，但阿姨不是一周才来一次吗？我就做下简单的维护，给你擦擦琴、洗洗衣服什么的吧！……地也该拖了。”
彭向明一脸无语，眼睁睁看着她推开了自己的卧室门。
被子还没叠呢！
穿脏了的裤衩子应该是随手就扔到脚头了，也没收起来！
“哎哎，你等等，等等……”
他赶紧起身，追了过去。
…………
二十多分钟之后，当孔泉打开门进来，姑娘正拿着拖把在拖客厅，抬起头来，笑容灿烂而自然，“泉哥回来啦？”
孔泉懵了好一阵子都没回过神来。
第六十五章 宣传问题
孔泉是跑了一趟大旗唱片才回来的。
进门之后，从吴冰拖地这件事里回过神来，他首先就宣布了一条重磅消息，“根据大旗唱片在后台看到的销售数据，《追梦人》的销量马上就会过百万了！”
彭向明愣了一下，“不是昨天说才刚过五十万吗？那么快？给推荐了？”
孔泉笑嘻嘻的，说：“没有，跟app的推荐无关，是完全自发的宣传！据音乐网站那边反馈回来的大数据统计，昨天有很多人都是直接从别的软件追踪过去的，而且购买转化率极高！主要是来自微信群和朋友圈！”
彭向明恍然大悟，那就是传说中的自来水了！
这个倒是有些出乎意料——歌当然是好歌，不谦虚的说，自己唱的、制作的，也都绝对够水准、绝对精良，但他此前却并没有奢望过会受到太大力度的欢迎。
歌毕竟是有点老嘛！
虽然自己重新做了一版编曲，陈凯杰说相当不错，算是给它带来了不少的当下的时代气息，而且民谣这个东西，本身生命力就强，但老歌毕竟还是老歌。
在决定要唱它之前，彭向明是很努力地调低了对成绩的预期的。
不过现在看来，貌似还不错？挺受欢迎？
这让他也有些兴奋了起来——百万销量啊！也就是三百万的销售收入啊！
工作室这边能拿到的55%的分成，除了需要给陈凯杰1.5%之外，剩下53.5%可全都是属于自己的！
这就已经超过150万了！
而这才刚上市没几天！
这首歌又不同于《天竺少女》，彭向明自己心里很清楚，这首歌虽然很可能不会很快走红，但它的后劲是一定会很绵长的——绝对是属于可以卖长线那种！
结果刚开头，竟然就已经露出了一些要大火的迹象！
孔泉也是遮掩不住的有些得意，“昨天下午大旗那边约我今天上午过去谈一谈，意思就是要说说接下来宣传的事情，他们想给联系几个节目，让你上一下，带一带人气。另外就是，想让咱们也出点钱，接下来加大宣传的力度，有钱大家赚，花钱也要大家花的意思。结果呢，昨天晚上开始，风云突变呀！”
他“嘿嘿”地笑着，一回头，吴冰拄着拖把听得认真，他下意识地就把想翘起来的二郎腿给放下了，“嘿嘿”又笑，“昨天下午大概四五点钟开始，这首歌不知道怎么就在微信群和朋友圈火了，口口相传呗！”
“结果等我今天上午到了大旗，那边说销量已经九十多万张了，而且增长很快，今天上午一定能破百万！也就是说，昨天一天，就卖了近四十万张啊！”他有些手舞足蹈的，很亢奋，“你现在就可以打开天天音乐看看，应该已经换榜了，《追梦人》至少前五，甚至前三！”
“这下子，他们那边说话一下子就没那么硬气了！”
“当然咱不能太炫耀哈，但我都不用说什么，他们心里就有数了，这只要是作品好，咱不花钱也一样红！嗳……角儿你是不知道，今天上午我在大旗，那感觉真是……啧，跟你说……春风得意！”
彭向明失笑，摆手，“你别弄得太明显了，多不好！”
孔泉赶紧说：“那不能！我什么人您还不知道吗？咱得意也是得意在心里，面儿上那一定得是对人家毕恭毕敬的！这个您放心！我走哪儿都是孙子！”
彭向明失笑，一抬头，吴冰也正笑着呢。
“行啦！你别拖啦，过来坐下歇会儿吧，一会儿就一身汗！”
吴冰有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刚才听孔泉说话，抑扬顿挫一惊一乍的，跟听故事会似的，一不留神就光顾着听他了，这会子不理彭向明，赶紧又拖地。
孔泉完全无视他俩的互动，说：“但是呢，咱虽然卖得好，大家自发给宣传，但该做的宣传，还是要做的。上午我跟那边发行部的经理谈了一下，下一步，他们计划砸一个大的系列推荐给咱们，当然，要花钱买的，不过他们可以垫付，等到计算分成的时候，再从咱的分成里扣掉就行。”
“他们希望能一家一半，但我稍微谈了谈，大概定下他们出六，咱出四，我寻思也差不离了，毕竟是人家出大头，所以回来跟您商量商量，您要是觉得也可行，那回头我就把合同拿过来，签一下。”
彭向明想了想，点头，“行呗，宣传肯定越多越好，这些钱将来是能挣回来的，你回头拿来吧，我同意。签就是了。”
“好！”
汇报完了一个事儿，孔泉又说另一个，“还有一个就是跑通告！现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估计接下来会有些节目给你发通告，他们的建议是，到时候拣流量大、影响力大的，尽量还是跑几个，多少也是有作用的。当然，通告费也就是意思意思，大家互相帮衬，不可能给太多。”
彭向明想了想，点头，“到时候再说，我再想想。”
前后两辈子，彭向明当然没上过什么综艺节目，但看过不少，他当然知道那些节目是真的有一定宣传效果的，电影要上映了，电视剧要开播了，新专辑上市了，等等之类，大家都习惯去跑一跑综艺。
不过在他看来，与其拿出时间去那么累的录综艺节目，可能还不如自己多做一首歌赚得多？
就一首接一首往市面上砸作品呗！这个红一点，那个差一点儿，也没多大所谓，聚沙成塔嘛！更何况如果自己砸出去的全是经典作品的话，就算不跑那些综艺节目去宣传，就像《追梦人》这样，又能卖多差？
所以……还是砸作品更顺手！
这时候见彭向明算是口头上答应了，孔泉就又说：“还有小冰……哦，红玉！红玉！大旗发行的人跟我说，《天竺少女》现在看上去是潜力差不多耗尽了，熬一熬，可能也就熬个八十万张的样子。但如果红玉能上几个节目的话，就说不定还有希望冲一下百万销量！”
“这个百万销量我跟你们都说过的，就是一个标，但那个标很重要的！可以长期的卖钱，看着不显眼，很可能一年下来就能磨出个一二十万张呢，而且带了标之后，点播也会变多，赚点播的钱也不少！”
彭向明笑着摆手，跟不远处再次停下看过来的吴冰交换个眼神，两人都笑笑，替她说：“算了吧！别让她跑那些综艺节目了，大不了过段时间等我把手里的事情处理处理，尤其是先把《平娘传》那三首歌做出来，再给她做首歌就是了！到时候新歌带老歌，应该也能加一波销量。”
关于吴冰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真身这一点，全程经手了合同的孔泉当然是知道的，这个时候点点头，也就不再多说。
自家角儿只要愿意干活，他就别无所求。
但还是忍不住问：“那……商演也不接吗？”
顿了顿，他终于忍不住回头去看拖地那姑娘，提高了音量，“已经有人把给你的商演邀请发到大旗那边去了，我上午就领回来几份，三万一场！”
“因为咱就一首歌嘛，又不能唱别人的，所以都是大概这个价钱！但是我敢保证，只要红玉你跟着我去见见那些演出商，他们一看你那么漂亮，价码一定能谈到至少五万！”
“去不去？”
吴冰又出了不少汗，脑门上的刘海儿又被打湿了，这时候拄着拖把，站在那里有些愣，“就……唱一首歌，就给三万块钱吗？”
孔泉笑了，“那当然！你好歹也在网上火了一把呢！”
顿了顿，想起什么来，赶紧回身，跟彭向明解释，“角儿，您放心，什么酒吧之类的，那种场子的邀请，再贵咱也不接！”
见彭向明点了点头，他又回头看姑娘，“去不去？就是商场做个促销活动，楼盘搞个开盘典礼之类的，说不定还有婚庆？哈哈！全程人家车接车送，远的就飞机！一趟，一首歌，说几句吉祥话，就是五万块钱！”
吴冰想了想，又想了想，很认真的苦恼，“那就会被人看见了呀！说不定还会有人录下来，往网上发！我……我还是留在这里拖地吧！”
说完了，姑娘真的就继续卖力地拖起地来。
孔泉回身，无奈地摊了摊手。
彭向明笑笑，不置可否，忽然手机响，他掏出来看了一眼，是个陌生号，但还是接通了。
电话刚一通，那边就有个好听的女声说：“您好，是小彭老师吗？我是大旗唱片的蒋纤纤呀！咱们在何总的办公室见过的，您还记得我吗？”
“哦……哦，你好你好，记得记得！”
这个当然记得，何群玉特意推荐的人嘛！基本上就是默认了大旗唱片力推，自己这边当初答应给他们旗下歌手的三首歌，至少要给她一首的意思。
“是这样的彭老师，我最近一直在练歌，有些地方我觉得自己老是抓不准那个感觉，我就想，您看可不可以请您指点我一下？我知道您可是非常厉害的，一定能指导我对不对？那您看，方便让我去您的工作室拜访一下吗？”
“呃……”
第六十六章 还是单纯了
大旗唱片楼上的大排档式餐饮中心。
距离约定的时间超过了十几分钟，蒋纤纤的经纪人刘虹才终于匆匆赶来。
但蒋纤纤不敢流露出丝毫的不满，相反，她还殷勤地起身，帮自己的经纪人拉开座位，满面带笑地嘘寒问暖。
她是去年底签进大旗唱片的，当时是作为总裁何群玉很看好的一把嗓子，就把她指给了艺人部的经纪人刘虹负责带着。
当时蒋纤纤还雀跃不已，感觉自己受到了重视，毕竟稍微一打听就不难知道，在成为自己的管理人之前，刘虹带的两个歌手，都是很有些分量的了。
田宇，第一张专辑销量破百万，第二张专辑销量两百多万，其中有一首主打歌的合计单曲总销量甚至突破了五百万。
郭纯阳，他自己的单曲销量过百万，随后以这首单曲为第二主打的专辑，虽然销量未过百万，但他写给其他歌手的作品，却有两首单曲是合计销量过了三百万的——有这个创作能力，走哪里都没人敢小瞧。
当初蒋纤纤还觉得，同在一个经纪人的管理下，自己这个小师妹是肯定能沾到不少便宜的，别的不说，向师兄邀歌，多少应该有点便利吧？
然而事实上就是，刘虹带她带了半年多了，不但几乎没占到任何想象中会有的好处，甚至她日常根本就见不到自己的这位经纪人。
一来当然是因为蒋纤纤自己连一首作品都还没有，几乎没有任何需要经纪人出面的业务，二来代理大牌有代理大牌的辛苦。
手里攥着田宇和郭纯阳这样两张牌，刘虹当然不可能闲下来整天跟一个连单曲都没发的新人嘘寒问暖。
事实上就她知道的，田宇最近挺红的，刘虹也对他最看重，不管他去哪里，刘虹都会跟着保驾护航，什么商演啦、综艺啦，她一律跟去。之前打电话的时候，就说田宇正在录影棚里录着一款音乐类的综艺节目呢。
坦白说，她都没想到刘虹居然会为了自己的事情赶回来。
当然，如此匆忙的赶回来，她显然不是为了吃顿饭，于是坐下之后，她甚至连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直接就问：“所以他同意你去他的工作室了？”
“嗯。”蒋纤纤点头。
刘虹当即一击掌，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招手叫过服务生，顺嘴报了两个菜名，点一碗米饭，然后就打发走了，又急促地问：“你跟我说过，上次他来公司，何总就把你叫去，给他们冲茶了，对不对？”
“嗯，对。”蒋纤纤又点头。
刘虹深吸一口气，说：“我明白了！还是何总厉害啊！眼睛看得准！”顿了顿，又说：“而且看来何总真的是很看重你！”
蒋纤纤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害羞地笑了笑，却终于忍不住问：“那……虹姐，你还没说，我有什么需要特殊注意的事情。”
刘虹说：“没什么需要特殊注意的，你就正常发挥，不是要向他请教吗？那就请教啊！但有一点……嗯……”
她上上下下把蒋纤纤打量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在姑娘的唇膏上，又落到胸口，说：“待会儿换身衣服，要露点胸，懂吗？没有就赶紧吃饭，吃完带你去买！还有……你的皮肤很白，也很细腻，这是个大优点，待会儿换个亮红的唇色，懂吗？”
“呃……”
蒋纤纤回顾自身——她觉得自己已经打扮得挺艳丽了。
紧窄的短t恤，不但露腰，还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胸口，下身是耦合色的及膝百褶裙，再搭配上浅红的唇膏——自己照着镜子看，觉得清纯中又带一点艳丽。
印象中见过的那一面，彭向明很年轻，她觉得这个打扮应该能让对方生出好感。——把这个想法委婉地跟自己的经纪人表达了一下，却没想到，刘虹直接嗤之以鼻，“你再清纯，也不如多露四两肉出来！年轻的男人就不是男人了吗？”
蒋纤纤哑口无言。
就像她昨天听得懂何群玉的话一样，现在她也听得懂刘虹的意思。
于是她顿时明白：自己还是太单纯了。
“有没有露胸的上衣？”刘虹又问。
蒋纤纤回过神来，赶紧回答，“有。有。”
“站起身来！”她挑挑手。
于是蒋纤纤乖乖地起身，转个圈，刘虹一眼扫过去，很满意。
“这条裙子不错！虽说露了肉的清纯，才叫真的清纯，但该遮的也得遮！要清纯，要艳，要露肉，但又不能太露骨！性感和清凉可不是一码事！”
“……待会儿找双低跟的水晶凉鞋，把你这球鞋换下来，不要穿袜子！对了，不要涂指甲油！涂了吗？……换鞋的时候记得擦了！那样太挑逗！”
“擦不下来就裹上一小块那个医用胶布，就米黄色那个，跟皮肤颜色很接近，不注意看看不出来！”
一一指点一遍，她安心下来，正好服务员把菜和米饭都送上来了，她拿过米饭的碗，撕筷子，见蒋纤纤有点愣，她顿时也跟着有点愣，然后才回过神来，有些惊讶，“你想吃饭？你一直都吃米饭吗？”
蒋纤纤吓了一跳，“呃……不……我、吃很少，只吃几筷子！”
刘虹这才释然，开始扒饭，一边吃一边语速飞快，“早晨可以稍微吃一点主食，别的时候，中午你吃几筷子米饭也不是不行，反正自己注意控制量，不要超过十口！但过了中午，只许吃蔬菜！再饿也要忍着！”
“把你这个腰围给我保持到三十岁，三十岁之后，要是你觉得钱赚够了，ok，随便你吃！当然，今天例外，今天你一口米饭都不能吃！今天你必须要把自己的腰最细的样子，让彭向明看到！”
“来吧，这两个菜，随便夹，五筷子！”
“吃吧！”
蒋纤纤有心想申辩一句，如果一口主食都不吃，下午练歌会没力气，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说话，撕开筷子，小心翼翼地夹了一口炒鸡蛋。
…………
“你的衣服在家？你家在哪里？……天哪！你不早说，难道让他等咱们吗？早知道这样，咱们刚才还吃什么饭呀，刚才就该回去换！”
“我的天哪！你真是……这是机会你懂吗？人这一辈子遇不到几次这样的机会，这一次的机会你能把握住，你就起来了！把握不住，你就还是新人！狗屁不是！你到底懂不懂这件事情的重要性？你明不明白为什么就算田宇录着节目呢，我也要赶紧赶回来？你真是……走！马上去买！……我给你垫上！”
“好！就这件，把吊牌给我剪了！刷卡！”
“嗯，就这个色号了，别动，我再看看，好，够艳，就这样！刷卡！”
“……买单！”
…………
车子在地下车库的客用停车位上稳稳地停了下来，刘虹扭头看向副驾驶，问：“你确定楼号没错吧？”
蒋纤纤赶紧亮出手机，她把地址记到记事本上了。
“嗯，好，那下车吧！”
于是两人下车，蒋纤纤有些紧张，忍不住问：“虹姐，您真要陪我去呀？”
刘虹没有说话，看看时间，是两点二十，她松了口气，回身，“教给你一点小知识，因为约的是下午，保不齐人家有个午睡的习惯什么的，所以，要适当地晚到几分钟，然后道个歉，这样既不失礼貌，又不至于打扰人家午睡。你不知道，娱乐圈子里，各种怪癖比比皆是，多小心都不为过！”
说话间，她伸手，扳住蒋纤纤的双肩，上上下下认真打量，最终点了点头，“很好！很不错！纤纤，你要记住，我们不是去卖身的，但一个女孩子，把自己打扮得讨人喜欢点儿，肯定是好事儿！而且……”
顿了顿，她伸手到蒋纤纤肋下，帮她又往中间挤了挤，调整好收腰小衬衫的领口，才又继续说：“你要知道，你马上要见到的这个人，他的第一首单曲，五天销量就过百万张了！懂吗？你明白这个数据是什么意思吗？”
蒋纤纤点头，怯怯地说：“我问了制作人伍哥，他说《追梦人》将来卖过五百万张，绝对没问题！他还说……八百万张也不是不可能……”
“对！而且这首歌是他自己创作的！词、曲、编曲和唱，一肩挑！而且这首歌的口碑已经开始爆了！它不是那种口水歌，懂吧？还有，就我知道的，周宇杰的新专辑，都特意向他邀歌，甚至都已经录完了，据说连何总听了之后，都一再的称赞！懂吧？”
蒋纤纤又点点头。
她当然懂。
刘虹直视着她的眼睛，缓慢却又坚定地说：“所以，我们当然是来认真地请求他的指点的，因为你有疑难，他水平又那么高，对吧？但是……”
“如果你们相处的很融洽，有什么意外之喜，比如……能拿到他的歌之类的，那么，恭喜你，你不但能发单曲了，还有很大的可能能发首专了。要如果是能拿下他这个人，啧啧……”
她笑笑，“偶尔卖一次身，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你说呢？”
蒋纤纤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来回应，非哭非笑的尴尬。
尽管很多事情早就明白，也并不排斥在遇到适合人选的时候尝试一下，但她还是觉得，自己这位经纪人说的实在是太直白了。
但刘虹似乎并没有认为有什么不对，只是又再次叮嘱，“记住，别太露骨！”
说完了，她抬手一看表，两点二十八分了，就回身打开后备箱，拿了一个小礼盒出来，递到她手里，说：“伴手礼，待会儿你亲手送给他！就说是你找了好多地方才买到的。但东西不贵。记住了吗？”
“记住了！”
“好，上楼！”
第六十七章 登门
站在门前，蒋纤纤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按下门铃。
很快，门就打开了。
但是门一开，门里门外的两个女孩子打上照面，两个人都有点愣。
门里的女孩是一身特别家居的打扮，样貌清纯无俦，煞是惊艳，但她似乎在做什么体力劳动，额头有细密的汗珠，打湿了刘海儿，脸蛋儿也红扑扑的，低头看，她手上甚至湿乎乎的，还带着点洗衣粉之类的泡沫。
没等蒋纤纤开口，女孩愣了一下之后回头，“泉哥，有客人！”然后又回身，冲这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转身要回去。
这个时候，孔泉已经大步过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大家的脸都很陌生。
刘虹抢前一步，主动伸出手，微微弯腰，“您好，您就是彭老师的经纪人孔泉先生吧？”
“你好你好，我是孔泉。”
“她是蒋纤纤，我是她的经纪人，我叫刘虹，我们是大旗唱片的，上午跟彭老师约好了下午要过来！”
“是是是，我知道，快请进快请进！”
一番寒暄，挨个儿握手，两人进了门，孔泉带上门一回身，眼见面前明**人的蒋纤纤正扭头追着吴冰的背影，就笑呵呵地介绍，“红玉，来呀，别走，认识一下……这是我们工作室目前唯一的一个签约歌手，叫樊红玉！”
一听到这个名字，蒋纤纤和刘虹都是瞬间就定位了。
来之前肯定都是已经做过功课的了——彭向明音乐工作室此前发的那首不算太成功、但依然小红了一把的《天竺少女》，就是这个女孩唱的！
吴冰被叫住，回身冲两人点了点头，笑着说：“你们好！”然后就又调头进了洗手间。孔泉引着两人往客厅走的工夫，蒋纤纤犹自忍不住回首，往开着门的洗手间瞥了一眼，见那个女孩居然正在搓一件t恤的领口。
她不由愣了一下：这么残酷吗？要从他手里拿歌，还要给他洗衣服？
还是说单曲销售成绩不佳，所以在受惩罚？
可是《天竺少女》的口碑不算多高，卖七十多万张已经很好了吧？
…………
一到客厅，马上就能隐约听见旁边某个房间里传来的钢琴声了。
孔泉招呼两位客人坐下，又亲自给倒了两杯水来，笑着解释，“吃完午饭就自己进屋了，麻烦您二位稍等一下哈！我马上叫他！”
刘虹赶紧说：“不要不要！可不敢打扰，他说不定在创作呢！”
孔泉呵呵一笑，说：“没事儿，他写歌很快，要写估计也差不多写完了。”说话的工夫，就听钢琴声忽然停下，孔泉顾不上招呼她俩了，赶紧快步过去，敲开了门，而随后，彭向明就走了出来。
t恤短裤配拖鞋，标准的家居打扮，很随意。
蒋纤纤和刘虹都赶紧站起来，等蒋纤纤跟彭向明打完招呼，送上“精心准备”的伴手礼，刘虹才伸出手，腰弯得又略深了些，跟彭向明握手，自我介绍几句，然后也不喝水，只是说还有事情，就告辞走了。
按照约定，她会到外面等着蒋纤纤。
彭向明也不客气，直接就邀请蒋纤纤到了自己的创作室。
蒋纤纤一路好奇地打量着，等到了创作室，就从自己的包里拿出预备好的全套东西——歌谱、编曲的谱子，都在了。
等彭向明接过去谱子看谱的工夫，蒋纤纤就又在他这间不算大的工作室里来回扫了一眼——瞬间有点心跳：她看见旁边的桌子上似乎丢着一份谱子！
“嗯，歌写得挺好啊！”
彭向明的一句话，把她从遐思中拉了回来。
“是嘛，您也觉得挺好？这首歌是好不容易才分到我手里的，这是我们公司那边边老师的作品，伍老师给填的词。也是伍老师现在在带着我做这首歌。”
彭向明“哦”了一声。
歌名叫《再说不出口》，写词的人叫伍悦，作曲和编曲的，都是边振，是一首很正常的都市情歌。算是当下国内歌坛最火最主流的路子。
很快，彭向明又看了两遍，开始在钢琴上定音，顺手流畅地弹了两段歌里的旋律，抬头看向蒋纤纤，目光似乎是不经意地在她胸口滑了一眼，说：“那你先给我清唱一遍，我听听？”
“好的彭老师……我可以……叫你明哥吗？”
“呃……都行吧！呵呵，我可能还……嗨，随便，怎么叫都行！”
在称呼上前进了一步之后，蒋纤纤暂时把自己的注意力从桌子上的那份很可能是曲谱的东西上收回来，很认真地唱起来。
让吃五筷子，其实她就只敢夹了四筷子，这会儿已经饿得不行了。
过去也不敢多吃，很在意身材，但好歹中午也要吃半碗米饭的啊！
不过还好，气息基本稳定。
一遍唱下来，她自己觉得唱的还不错。
但彭向明脸上似乎有些纠结，于是蒋纤纤赶紧说：“明哥，您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的，尽管说，我就是来登门求教来了！”
彭向明摆了摆手，“没有没有！你唱的挺好的，嗓子也的确好，怪不得何总那么推荐你！而且你刚才中间那几个有点r&b风格的转音，转得很漂亮！感觉这首歌，你已经很熟了！我就算听了，也听不出什么不对来！”
“呃，是这样明哥，我最近觉得……”
她似乎有些不经意地身体微微前倾，让胸部更突前一些，一双清亮亮的眸子就像是钉死在彭向明脸上一样，说着早就计划好的台词。
但忽然，彭向明放在钢琴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蒋纤纤只好停下。
彭向明做个歉意的笑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然后接通了。
他坐在钢琴前，蒋纤纤站着，所以尽管只偷瞥了一眼，但蒋纤纤还是看清了来电人的名字——是周宇杰。
“喂，周哥。”
“嗳向明，晚上我攒个局，过来喝酒！”——电话里是个男人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大歌星周宇杰。不过应该是。
她离得不远，彭向明也没有刻意避开她的意思，所以对话基本上能听见。
当然，她还是出于礼貌地微微半转身，以示不听不听。
***
奶本书，《我都天下无敌了难道还要继续苟》，老貌的书，一向都稳中求新，很有意思。
第六十八章 真忙！
彭向明的创作室里，蒋纤纤虽然背身过去，但耳朵却始终在努力地捕捉着电话两头发出的任何一点声音。
“啊？喝酒啊？”彭向明说。
电话里那个周宇杰哈哈一笑，“你放心，这回不打麻将！我知道你上回输怕了！哈哈哈……”
彭向明也笑起来，“那最好！……都谁呀？”
周宇杰说：“你就别问都是谁啦，放心来，都是我的好哥们，来了我给你介绍，今天这顿饭，可是有特殊意义的！哈哈！今儿咱也不出去了，我找了几个收拾菜的，就在我家里，人也不多，咱弄点串儿，再做几个像样的菜，喝点儿！你要有想叫上的人，也尽管带来，人多了热闹！”
“哦……那成吧！我……嗳，那我叫上陈哥一起吧，陈凯杰！”
又是一个熟悉的名字，《追梦人》那首歌好像就是陈凯杰帮彭向明监制的，而陈凯杰自己当年也是火过一把的，看来这个饭局低端不了——蒋纤纤心想。
根本就不需要多长的时间，混在燕京城，混在娱乐圈的姑娘，很容易地就能明白，那些个高端的饭局对于人脉的拓展有多重要！
当然，与此同时她也明白，越是高端的饭局，越是很难挤进去！
因为不到一定地位的人，是没资格随便往这种高端的饭局上带人的。
而且就算是你想尽办法，硬是挤进去了，混了一双筷子，但没有人真心带你的话，你也不可能在那样的圈子里被人看重。
“好啊！我也好久没跟凯杰哥聊聊了，叫他来！”电话里的周宇杰说。
“好！那就这样，我负责叫他！”
他们又闲聊几句，粗略定下时间，很快就挂断了电话。
蒋纤纤这才在他的注视下转过身来，笑意盈盈的，等他表达了歉意，赶紧说：“没事的没事的！当然是您的事情优先。”
她这话才刚说完，彭向明居然直接就站起身来，拿过她刚才就留意到的桌子上那份谱子，径直递过来，“看看！觉得还行的话，就抽空练练，哪天觉得练个差不多了，就唱给我听听。”却是根本就不提蒋纤纤刚才那首歌的事情。
顿了顿，又说：“这是答应了你们公司的几首歌里面的一首，一部电视剧的插曲，我跟你们公司的歌手也都不大熟，现在就只认识你，你就近水楼台吧！”
蒋纤纤惊喜不已。
她并不知道彭向明心里跟何群玉的默契，因此来之前完全不曾料到，居然能那么容易的就拿到了歌！
于是以为是彭向明的目光刚才在自己胸口打了滑，才得来的。
来的时候的些微羞耻，此刻已经变成了难言的激动。
姜还是老的辣，虹姐做经纪人做了那么多年，还那么成功，果然是有道理的！
一边接过谱子，一边听到前面几句，她强自压抑住兴奋的心情，但刚看清了《惊鸿舞》这个歌名，就又听到了后面的话，她顿时就又小小有些失望。
电视剧插曲当然很好啊，很稳定的宣传渠道，只要电视剧一播，自家公司的发行一做，就是稳稳能赚钱的。只是或多或少的问题而已。
如果是此前，蒋纤纤知道自己肯定会特别高兴。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电视剧的插曲一般很难出那种质量特别上乘，能一把火起来的好作品——片头片尾曲倒是有可能。
而现在，先是被何总一阵诱导，刚才又被自己的经纪人给“指点”了一番的蒋纤纤，却已经不知不觉间做好了付出更多筹码的心理准备。
那当然相对应的，她想要获得更多，和更好的。
只是一首电视剧的插曲，自然难免让她感觉有些力道不够了。
她现在想拿到一首能让自己红起来，红到能让公司给自己发专辑的好歌！
当然……肯定还是要做出特别惊喜的模样，连声的道谢，一连声的说，明哥你对我真好，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还从来没有人对我那么好过……
肯定是要先收下再说了！
但是……虽已得陇，却还想要望一望蜀。
她低头去看这首歌，首先第一个就发现这歌词写的好美，虽然有好几个字都不认识，但直觉的就能感觉到它的美——刚想拍个马屁，不经意却瞥见歌名下面就清清楚楚地写着，词：曹植。
于是她顿时就想起来——这个词，应该是曹植写的一篇很著名的什么文章上的话，上学的时候自己好像还看到过！当然，早就忘了。
吓了一跳，她心想幸亏还没开口。
就在这个时候，彭向明的手机居然再次响起来。
蒋纤纤下意识地忍不住心想：他可真忙！
结果一个愣神的工夫，再抬头，她就没能瞥见那手机屏幕上的来电人姓名。而这一次，彭向明居然站起身来，走到窗口去接。
心念电转之间，她赶紧往门口走了几步，背对这边。
但犹豫了几犹豫，她还是不愿意出去。
她心里已经有些惦记上了彭向明今天晚上会去吃的那顿饭。
就在这时，她听那边彭向明说：“喂，安大导演那么有空儿啊！有事儿？”
“啊？你这……你最近很厉害呀！还想连着来？……嗯，但是不行了，今天晚上没空，你电话早打来十分钟，说不定我还有空呢！……嗯，已经跟人约了饭局了！……嗯，他们……我估计晚上得弄到很晚，他们都特喜欢打麻将！……再说吧，我明天再给你电话吧！嗯，好，先就这样，拜拜！”
所以……他居然还认识一个导演！而且跟对方说话很随意的感觉！
应该是关系极好才会用这种语气！
但他年龄应该是比自己还小，据说才刚二十一岁……人脉真广！
脑子里转动着这些念头，她听着那边彭向明应该是挂了电话，就回过身来，这时候就更是顾不上去欣赏这首应该算是已经拿到手的作品了。
她笑意盈盈的模样，说：“好羡慕你啊明哥，有那么多朋友，有各种热闹的饭局！我在燕京这边都没什么朋友，自己也既没有什么成绩，人又笨，所以才老是受人欺负！要是我能像你这样，有那么多厉害的朋友就好了！”
说话间，她的眼睛热切地看着彭向明。
四目对视，她看到彭向明的眼睛似乎闪过了一抹疑惑，但很快，他却还是说出了那句让自己无比期待的话，“你想去参加啊？好啊，那晚上带你一起去也行！”
她不知道彭向明在疑惑什么，她只知道，他居然答应了！
那个饭局可是周宇杰这种大明星组织的！
他可是大旗唱片旗下最大的头牌大拿之一，是有自己的独立工作室，可以独立做专辑的！连何总对他都是客客气气、亲热有加！
他组织的饭局，还有陈凯杰这种人也会去……
而且，他们可都是已经成名多年的人物，资历在那里摆着呢！别说自己了，这个等级的老牌歌手组织的饭局，恐怕就连虹姐手下最红的那个田宇，也不是想去就能去成的，就算去了，大概也只有敬陪末座的份儿。
他居然那么轻易的就答应了！
第六十九章 他们和她们
蒋纤纤留意到，那个叫樊红玉的女孩，居然在下午四点左右就走了。
像这样重要的高端饭局，从头到尾彭向明似乎压根儿都没想起过要带她去。
于是蒋纤纤知道，彭向明其实并没有太过在意这个女孩。
尽管她真的很漂亮。
后来她很快就想明白：之前做功课的时候，自己是特意听过她那首《天竺少女》的，很明显，她的唱功不怎么样，找制作人伍哥聊的时候，还曾听到八卦，据说那首歌的制作成本非常低，是很赶工的做出来的。
想必彭向明签下她，也只是为了降低成本，随便先试试水的意思。
中间上洗手间的工夫，蒋纤纤还特意给经纪人刘虹发了微信，告诉她自己拿到了一首电视剧插曲，而且……今天晚上要陪彭向明去参加一个饭局。
一个周宇杰组织的，应该会有不少大佬去的高端饭局。
刘虹只回了两个字：很好！
然后又说：那我先走了！
整个下午，彭向明基本上一直待在他的创作室里，他的那个经纪人孔泉，则守在另外一个房间里，好像是在不停地接打电话，很繁忙的样子。
而她已经饿得不行了。
她对于抵御这种饥饿的感觉，其实是有一定经验的，但今天吃的实在是太少了，她甚至觉得自己饿得有点头晕眼花。
但她强迫自己呆在客厅里，小声地练习着、熟悉着手里的这首新歌。
当然，根本无法全神投入的去练歌。
她脑子里不断地回想刚才彭向明瞥向自己胸口的那一眼——别的时候肯定还有，他肯定还看了，不可能就只有那一眼。
与此同时，她已经开始不断地幻想晚上会见到什么大人物。
心绪紊乱得不行。
偶尔偷听创作室里传来的声音，彭向明除了偶尔停下、似乎在接电话之外，其他的时间似乎都在练歌，但他的声音不大，钢琴声也稳稳盖过人声，偶尔听到一段应该是副歌的旋律，蛮好听的样子。
她忍不住心想：他这应该是在练新歌了！
他真是才华横溢！
下午五点出头，彭向明终于结束练歌，走出了他的创作室，问了他的经纪人一声，得知定好来接的车会在五点二十到楼下，看看时间，就准备出发了。
但是他却连衣服都没换，就穿着那么普通的t恤加短裤，换上双旅游鞋就要出门了——蒋纤纤当然也没换衣服，但她一是肯定来不及再回家或者再去买，二来她觉得虹姐给自己搭配的这一身的确很不错，清纯中带着性感，跟彭向明的这种随意，并不是一码事情。
两人到地下车库，只等了一小会儿，就顺利地上了车。
上车之后，蒋纤纤就有意识地挨近了彭向明坐着，中间车压过井盖晃了一下的工夫，她还一把抓住彭向明的手臂，并顺势抱在了怀里。
彭向明看过来一眼，似乎有些诧异，但她却回以甜甜的微笑，把他的手臂抱在自己的胸口上，整个人缓缓地偎过去，嘴里却继续说着那些，她知道每个人都肯定会很爱听的话。
等他们坐的车子开进了一片别墅区的时候，时间也还不到六点。
透过车窗，看见外面一栋栋的别墅，蒋纤纤眼中不由得闪过一抹艳羡。
整个下午，她其实一直都很亢奋。
虽然饿得不行，但脸上却有一抹异样的桃红，连眼睛都是放着光的。
这会子到了周宇杰的别墅，她就更加的亢奋。
连她自己，都感觉自己整个人精神百倍、容光焕发。
很快就见到了主人周宇杰，然后又见到了很多人。
陈凯杰已经提前就到了，还带着他的老婆，叫曾柔，一个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女人，面孔有点熟悉，好像在什么影视剧里见过，还见过不止一次。
蒋纤纤想她应该是个比较著名的演员，后来果然得到了证实。
她很漂亮，人也很活泼，很爱笑的样子。
但应该比陈凯杰小了不止十岁。绝对不止十岁。
叫她惊讶的是，彭向明似乎也是第一次见到曾柔，很亲热地叫她嫂子，曾柔也当时就开玩笑，抱着陈凯杰的胳膊，笑着看着自己的老公，说：“怎么办？他好帅啊，我都心动了！”于是大家哈哈大笑。
都知道她爱开玩笑，大家就都不以为意，连陈凯杰都不以为意。
有个看上去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一脸沧桑的样子，留着长头发，周宇杰介绍说他叫老木，他叫他木哥，说他是国内最好的吉他手之一，也特别擅长编曲，周宇杰说他自己的很多歌，都是找这个老木做编曲。
他也带了女朋友，看上去也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样子，挺漂亮、挺清纯的，无论走到哪里，都始终依偎在他身边，几乎形影不离般的迷恋与依赖。
蒋纤纤看了觉得，他俩靠在一起，像父女甚至多过像情侣。
但是周宇杰也好，老木也好，似乎都没有要介绍她名字的意思。
似乎她只是个过客，名字无足轻重，大家也不必知道。
当然，让蒋纤纤很高兴的是，刚一见面的时候，彭向明就很郑重地向周宇杰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周宇杰听说自己是大旗唱片旗下的，还笑呵呵地说，“那就是小师妹了！”，没有丝毫大歌星的架子——这让她觉得，虽然同样是被带来的，但自己的地位还是要比那个没名字的女孩要高了些。
周宇杰介绍这个老木的时候，蒋纤纤没什么感觉，只是看着他跟彭向明握手，说他最佩服能写好经典民谣风的创作人，还说他特别喜欢《追梦人》这首歌。
后来都介绍完了，恍惚间一个回神，她倒是忽然想起来：其实自己是知道这个老木的。
公司的制作部那边，有一次送过去两首歌，想让这个老木给做一下编曲，但据说被他给退回来了，后来他们一帮人在聊天的时候就都笑着说：到了老木这个级别，管你什么唱片公司，说不给面子就不给面子！所以歌不好，估计他也瞧不上的，就干脆别往那边送，否则肯定自取其辱。
想起这些，她顿时恍然明白：原来周宇杰介绍说他是国内最好的吉他手之一，还是著名的编曲人，是没有带一丝一毫吹牛的成分的。
来的人里，还有一个导演，刚开始他在厨房，后来才出来，一眼看见彭向明，他当时就很惊讶的样子，直接拿手比划了一个方框的样子，照着彭向明比划，然后说：“看见他这张脸，我想给他拍一部电影！”
他很兴奋，甚至周宇杰都无法插嘴为他做介绍，他就只是在那里说：“但是我不能拍都市片，我觉得他更适合武侠片。他不会是武功最高的那一个，但一定是最潇洒的那一个！他得武功好，为人仗义，爱喝酒，还得是欠了一屁股风流债那种！特别有女人缘！但平常从不说什么情呀爱的，用现在的眼光看，其实特别滥情，但关键时候，他能直接为一个女人拔剑，为她赴死……”
他说了好多，似乎是一瞬间所有的话就全都出来了，滔滔不绝的激动。
然而彭向明居然认识他，好不容易等他告一段落，也没等周宇杰为大家做介绍，就已经主动伸手，自我介绍说是电影学院导演系的学生，还称呼那个导演师兄——原来他的名字叫徐精卫，也是电影学院导演系毕业的，只不过彭向明是13级，而他是02级。于是他们顺利地互称师兄师弟。
彭向明说徐精卫是他的偶像，也是很多导演系学生的偶像。
当然，蒋纤纤对这个名字很陌生。
徐精卫也带了一个女人，叫吴芸，据说是他的女朋友。
但这个女人看上去差不多能有快四十岁的样子了，而且相貌也并不出色，有点中性的感觉，也的确平胸。
徐精卫虽然也并不算帅气，但他应该也就三十岁出头的样子——考虑到他比彭向明早了11年上电影学院，那也就是大概会比彭向明大11岁左右。
他女朋友比他大了应该有十岁。
这样的配对，让蒋纤纤感觉很是诧异——在她的认知中，包括听来的八卦中，导演这个职业，长得好看难看，年龄多老，似乎并不重要，因为他们的女朋友或老婆，从来都是很漂亮的，甚至也是一直都很年轻的。
这个徐精卫和他的女朋友，似乎正好相反。
但后来随着大家聊天，蒋纤纤渐渐知道，这个吴芸似乎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她原本是一家电影公司的高层，还擅长编剧，现在则是成了徐精卫的御用制片——据说连徐精卫这个导演要花钱，都要从她那里审批。
于是蒋纤纤就觉得她好厉害。
除了这些人之外，今天来的还有好几个人。
一个理着短短的寸头、很低调的中年男人，能有三十大几的样子，叫宋春辉，周宇杰介绍说他是个鼓手，鼓打得特别好。圈子里大家都叫他辉子。
但蒋纤纤对他毫无印象。
还有一个同样相貌出众，甚至蒋纤纤刚一来就已经注意到了的女孩子，叫灵灵，只说她叫灵灵，没说她姓什么，据说是周宇杰的工作室签的一个歌手。
于是蒋纤纤就明白了，她跟自己应该是差不多，过来蹭高端饭局涨人脉的。
当然，周宇杰家里还有一个人，是连蒋纤纤都认识的——在大旗唱片那边偶尔碰见过几次，所以她知道，他叫刘传英，是周宇杰的经纪人。
在歌坛很有能量的一个大牌经纪人。
第七十章 一桌故事
周宇杰的大别墅里，男男女女来了一大帮，但是，这个蒋纤纤期盼中的高端饭局，却并没有如她想象中的那般，有什么纸醉金迷的样子。
居然是来吃饭的人自己纷纷下厨。
顶多就是周宇杰家里的保姆，负责给大家打下手。
蒋纤纤这才知道，周宇杰居然还会炒菜，而那个电影导演徐精卫更是号称五星大厨、至少月薪一万起——他们是真的轮流炒菜！
周宇杰的经纪人刘传英也会做菜，他对炖鱼很拿手。
老木很擅长做凉拌黄瓜。
那个叫宋春辉的鼓手，据说是特别擅长烤串，在大别墅的院子里，支开看上去很高档的烤架，滋滋啦啦地为大家烤肉。
反倒是今天来的女人们，大多什么都不会，充其量打个下手洗洗菜，还往往被男人们嫌弃洗的不干净。
蒋纤纤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样的场面，她在家的时候，其实也会做几样家常菜，但是在这样的场合里，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报名去做菜。
反倒是彭向明，很自然地就蹲下剥葱剥蒜，还负责捣蒜。
于是蒋纤纤就过去，也蹲下，帮彭向明剥蒜。
闻着各种各样食物的诱人香气，她却逐渐地感觉不到饥饿，反倒因为这样“异常”的饭局，而感觉它似乎更加的高端了。
后来在酒桌上，她听到了很多的故事。
老木说他当年初到燕京，正赶上那会儿音乐市场极度的不景气，演出市场也很难做，于是他曾经有那么一段日子，住在地下室里，日常吃馒头蘸盐，蘸方便面料，吃得满嘴泡，后来学会了凉拌黄瓜，就趁晚上九点多超市打特价的时候，一口气去买十几斤黄瓜，回来凉拌黄瓜吃馒头，连着几天不出门。
所以，他最擅长凉拌黄瓜。
至于那个鼓手宋春辉，据说他当年刚做音乐的时候，吃不上饭，就是靠给人家烧烤店烤串儿挣钱，才活下来的。
那个电影导演徐精卫，据说是真的曾经到一家饭店去投靠同乡，在后厨给人家切墩切了三个月，偷学了很多厨艺。
据说那个时候，他的第一部电影赔的很惨。
一千五百万的投资，还在清岛国际电影节上拿了银帆船奖，也就是最佳导演的意思，但上映之后，却只换回了一千两百万的票房，赔的底裤都没了。（ps：清岛，就是鲁省的那个大城市。这个电影节属于本文设定，勿辩。）
他当时彷徨无措，很快就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后来女朋友也分了，顿觉人生黯淡无光，熬了几个月，房租也交不起了，自觉在电影圈也没脸见人，就跑去饭店打工，顺便吃住，一直到几个月之后，老板忽然联系他，让他回来领奖。
到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他的那部电影在下线之后，因为在“小红花”上的评分一直都很高，在8.5和8.6之间摇摆，所以在视频网站上的点播一直不差。
后来在年终的颁奖季，他那部在院线扑街的电影，居然一路拿了好几个不错的奖，他自己也拿了几乎可以算是华语电影届最高奖的华语电影飞天奖的最佳新人导演，于是视频网站那边的点播量就又疯长。
电影下线八个月之后，在线视频点播量居然超过了400万！
虽然一次点播才十块钱，但这个就没有发行商抽成了，基本上就是制片方跟视频网站对半分，所以很奇葩的是，他那部电影居然又回本且赚钱了。
于是他得到了人生中第二次的执导机会。
仍然是一千五百万的投资，这一次，他拿回了一亿两千多万的票房，光靠上映票房就帮制片方赚到了不少钱，而且口碑继续走高，在小红花上评分，拿到了比前作还高的8.7分，一度被部分影迷奉为神作。
从那时起，他才算是踏上了坦途。
第三部，他把投资额压在了两千万，绝不敢再高，结果最终拿回了八千多万的票房。没赔，甚至小赚。考虑到他的电影在视频网站的点播量一直都不低，制片方依然是有不少钱可赚的。但是这一部，创下了他电影的最低评分，只有8.1。
而就在几天之前，他的第四部电影刚刚杀青。
用他的话说，仍是大都市里的痴男怨女们之间的故事。
投资涨到了三千万，生死未卜。
制片方希望能卖出一亿五千万以上的票房，他自己却信心不足。
…………
饭局开始了小二十分钟，故事听了一肚子，蒋纤纤却总共也没敢夹几筷子——事实上她也留意了，在场的几乎每一个女人，都不怎么吃东西。
吃得最多的，反倒是那个电影导演徐精卫的女朋友吴芸。
然而她瘦得像个纸板。
她也悄悄留意观察了，大大的饭桌上坐的这十几个人，显然是以周宇杰、徐精卫和彭向明为核心，那个老木虽然话少，但跟他们算是一挂的——之所以这么说，就是因为别人在跟他们几个说话的时候，语调都是很客气的，甚至是带着些恭维的，而他们几个相互之间，则就言笑无忌。
陈凯杰是个老歌手了，地位按说不低，但他最红的时候也远没有周宇杰现在红，所以他说话就不够硬气、不够大声，而且他老婆曾柔在说话的时候，一直都很刻意地在讨好徐精卫和他女朋友吴芸，连陈凯杰似乎也帮着拍马。
蒋纤纤猜，可能是因为她一直都是个电视剧演员，但又特别想拍电影的缘故。
但彭向明明显很尊重陈凯杰，跟他说话很客气。
那个鼓手宋春辉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就是闷头吃、抬头碰杯，喝酒。
除此之外，包括她自己在内，当然也包括周宇杰工作室签的那个女孩子灵灵，还有老木那个没有名字的女朋友，都是基本上毫无发言权的，只能听。
有个例外就是刘传英，他是负责插科打诨说段子，活跃气氛的。
他有些段子，说的很黄，但大家都哈哈大笑。
在今天之前，她完全想象不到刘传英在私底下居然会有这样轻柔的身段，仅有的几次在大旗唱片看到他时的样子，他都是很有气派的，来往的要么是那些公司高管，要么就是制作部里排位最靠前的那几位。
一般二般的人，甚至是不够资格凑上去跟他认识的。
至少对于蒋纤纤来说，他就绝对是需要仰望的存在。
与此同时，蒋纤纤也注意到，彭向明在这样的场合里，虽然表现得很自如，远比自己自如多了，但似乎并不是很活跃，话不算多。
都是大家主动找他聊——大家好像都很喜欢找他聊。
比如徐精卫、吴芸和曾柔，就都很喜欢跟他聊他的那张脸，说他长了一张天生的浪子式英雄的脸——徐精卫又说了一遍，他想给彭向明拍一部电影。
他们说的时候，蒋纤纤也忍不住扭头看自己身边这个帅气的大男孩。
其实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感觉他长得是真好看、真帅气，但是此前，她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到心上过，因为她清楚地知道，现在的自己，并不需要男朋友，需要的是作品、作品、作品。
但不得不说，在这个时候，见几个人围着夸自己身边的男孩子长得帅，她也顿时发现，他的确是相当的帅气迷人——于是她也觉得跟着与有荣焉。
周宇杰、老木、陈凯杰他们几个，就喜欢跟彭向明聊他的那首《追梦人》，周宇杰还特别命令他旗下的那个叫灵灵的女孩子，敬了彭向明一杯酒，希望彭向明手里有适合女孩子唱的作品的时候，能照顾一下灵灵，帮她凑一凑首专。
这让蒋纤纤很不舒服，于是对那个灵灵越发的有些敌意。
她心里很清楚，满桌子的人，只有自己和那个灵灵是真正站在同一个境地的，都是在等着接棒起跑的人。
而她现在，很明显是来跟自己抢资源的。
当然，以她的情商，不会把自己的敌意表现出来。
事实上，今天的饭局是有主题的。
周宇杰作为此间主人，很清楚地说了他召集这次聚餐的用意。
一是祝贺彭向明的首张单曲销量破百万，并要求他在销量破五百万之后，一定要请客，庆祝一下——说是要求，但这当然是某种祝福，彭向明当场就答应了，说是如果真能过五百万张销量，一定会请客。
那个老木就直接说肯定能过，八百万张都未必能拦得住。
二是庆贺徐精卫的新片顺利杀青，帮他接接风洗个尘，并且预祝他的电影将来上映之后能票房大卖，口碑与票房齐飞。
第三，则是为彭向明和徐精卫之间牵线搭桥，因为徐精卫一听就迷上了《追梦人》，想要买下这首歌的使用权，用作他电影的插曲。
彭向明也是当场就答应了，吴芸说她明天就联系彭向明的经纪人。
第四就是老木很欣赏彭向明的这首《追梦人》，想认识一下彭向明，所以他作为两边的熟人，就负责拉个皮条。
而第五，当然就是邀歌了。
他的新专辑在筹备，他旗下那个叫灵灵的女孩子马上要发首单，接下来就要准备做首专，所以，他想向彭向明邀歌。
这让蒋纤纤越发地意识到，随着一首《追梦人》展露出大红的征兆，看中了彭向明创作能力的，并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
她的压力一下子变得更大了。
于是当大家又都倒酒的时候，她狠了狠心，给彭向明倒完了酒之后，往自己杯子里也又倒了一截。
第七十一章 创作
一桌子不东不西、不土也不洋的菜，可能加在一起的物料成本也不超过一千块钱，但因为做菜的人的身份，就显得格外贵重了些。
配的是最贵的白酒。
入喉很辣。
连吃带喝加聊，一个多小时之后，已经是杯盘狼藉。
男人们吃得多，喝得多，聊得也多，女人们普遍不怎么吃东西，但基本都喝酒，尤其是老木带来的那个蒋纤纤至今不知姓名的女孩，好像很爱喝，很快就喝得脸蛋儿红扑扑的，憨态可掬，煞是可爱。
很快，酒桌上就开始了话题的分野。
当然，女人们之间说话，也就是座位相邻的两个人，小声地交谈几句化妆品啦、运动减肥啦之类的心得，并不会太大声音和太大范围，并且随时停止——天可怜见，蒋纤纤甚至觉得，自己很可能是现场几个年龄大小不一的女人中间最胖的一个了，而她们居然还在讨论减肥。
话题的中心，在周宇杰身上。
他还在聊着他身边那个叫灵灵的女孩。
今天这个饭局，说东说西，其实最主要的目的，怕还是给这个灵灵张目、约歌、拉人脉——蒋纤纤有些艳羡地心想。
周宇杰说，他想给灵灵找一首比较抗打的作品，来带整张专辑，目前灵灵的想法是，看是不是能尝试下抓住部分女人的心理，比如写一写很多家庭主妇对爱情的渴望，或者控诉什么的也行。
他觉得这个思路不错，但是很可惜，不太好写，他问了好几个圈子里的创作人朋友，目前大家都没什么好的思路。
于是徐精卫给出建议，他说应该先找个人把词写出来，然后根据词来谱曲子，而且这个词最好就找个女性创作人来写，不行的话可以考虑找一找三四十岁这个年龄段的女作家，她们文笔够、表达能力充沛，而且可能有体验。
等有了词，就有了感情，说不定写曲子反倒不难。
老木极力赞同这个建议。
看着那个灵灵一副若有所悟的样子，蒋纤纤又是反感又是艳羡。
她也希望能有个人这么出面为她邀歌、为她做专辑——谁不希望呢？
于是，也不知道是不是酒扑了脸的关系，她下意识地就又伸出手去，抱住了身边彭向明的胳膊，等他看过来时，就甜甜地冲他笑笑。
周宇杰提出的这个话题，很快就引起了所有人的兴趣。
肯定不是因为什么音乐问题，而是因为这是一个关于女人对爱情、甚至是女人控诉爱情的话题——所有人似乎都有话可说。
于是就在这个时候，几个女人终于第一次的占据了话题的中心。
大家纷纷聊着自己思念自己老公或男朋友时候的心理，主要是那个曾柔——也不知道是在秀恩爱、表爱意，还是别的什么。
反正蒋纤纤是丝毫都体会不到那种感觉。
她在天府音乐学院上学的时候，谈过一个男朋友，但一直都是不松不紧的，也没有过人家那样痴缠爱恋的感觉。
她只是觉得人家都有，自己就也必须要有那么个人，作为自己的男朋友而存在——如此而已。
后来她那个男朋友想灌醉她，却让她察觉到了，就装醉，然后就在那男的扒自己裤子的时候，一脚把他踹飞了，从不知道他是从谁手里借到的出租屋里，直接摔门而出，从此声称男朋友是花心渣男，分手了。
所以直到现在，她都无法理解所谓爱情，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
对于此刻酒桌上女人们讨论的那种“被抛弃”、“被遗弃”、“独守空房”、“思念一个人”的话题，也是根本就没有丝毫的感觉和触动。
她就只是听着，如同在听一个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
就在这个时候，蒋纤纤忽然感觉到怀里彭向明的胳膊似乎挣了一下，然后就听见他少有地主动开口，说：“这个方向……你们刚才一说，我倒是有点想法。”
于是不止蒋纤纤，整个饭桌上的人都扭头看过来。
周宇杰很惊喜，“有想法？说说看！说说！”
蒋纤纤注意到，那个灵灵也是一脸期待地看着彭向明。
尽管心里是有敌意的，但蒋纤纤很明白，这种事情，是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掺和进去的，所以这个时候，和大家一样兴起的好奇，压过了妒忌，使她也不由得抬头，看着彭向明——但胳膊却抱得紧紧的，不愿松开。
但接下来彭向明的话，却让大家都吃了一惊。
他问：“周哥你这里有纸笔吧？”
大家似乎是很快就都明白过来他要做什么了，而蒋纤纤怔了一下，也是很快就明白过来——她吃惊地看着彭向明，下意识地扭头看时，她见到其他人也和自己一样的吃惊，甚至几个音乐的内行，表现得更明显。
灵感一来，创作人当场就写出一首歌来，当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
但这次似乎有点特殊。
一来这个话题似乎是属于女人的，二来这是在酒桌上——喝多了之后，别说灵感如泉涌了，甚至思绪都很容易就是片段式的，哪可能写出东西来？
别提李白，古往今来有几个李白？
但这个时候，彭向明看上去居然是要当场写歌的意思？
几乎是下意识地，蒋纤纤抱紧了他的胳膊，还努力地晃了晃，试图提醒他——她数着呢，彭向明喝了不少酒了，估计能有半斤了，这可是高度白酒，而且她也能感觉到，他也的确是已经带了几分酒意了。
她很害怕彭向明在这里丢人。
因为她是彭向明带来的，彭向明丢了人，她面上也是殊无光彩的。
但这个时候，彭向明却只是回首冲她笑了笑，然后索性挣开胳膊，站起身来，身子还稍微摇晃了一下，又问：“我有点想法，给我间屋子，我写写试试。”
周宇杰当场答应下来，并且亲自起身，带着彭向明去楼上他的创作室——大家都惊讶地看着，蒋纤纤只犹豫了几秒钟，就快步追了上去。
彭向明进了创作室，周宇杰随后出来，看见蒋纤纤，还冲她点头笑了笑，指给她二楼的小客厅，让她可以去那边坐着等。
蒋纤纤道了谢过去坐下，看着周宇杰下了楼，心急如焚。
这个时候，刚才喝下去的那些高度白酒，似乎开始在胃里作妖了——关键是她几乎都没吃什么东西，就有点扛不住那种一股一股往上顶的感觉。
等着等着，不知道是不是周宇杰家里的沙发太舒服，她甚至觉得自己渐渐有些熏熏欲睡，眼皮越来越沉——但是忽然，也不知道多长时间过去，她始终保留着的那一份清醒，让她一下子捕捉到了旁边不远处创作室的门响。
一抬头，正好看见彭向明走出创作室的门来，她激灵一下子，酒意褪了七分，赶紧起身，却是眼前一黑，差点晕倒，但缓了一缓之后，她还是快步过去，“明哥……”
然后她就看见彭向明晃了晃手里的两张纸。
匆忙之间，她酒后头昏眼花，没怎么看清那上面乱糟糟地写了些什么，脑子也有点反应迟钝了，没想明白彭向明要干嘛去，就只是见彭向明扭头下楼，于是也就赶紧追了下来。
然后，她就看见彭向明居然直奔大客厅里的钢琴走了过去。
本来有些小喧闹的餐厅大圆桌那里，大家飞快地安静下来，周宇杰起身打了个招呼，然后就也追过去。
于是大家都呼呼啦啦的起身，跟到钢琴旁去。
作为紧跟在彭向明身后的那一个，这个时候，看清他的动作之后，蒋纤纤身上的那最后几分酒意，也是激灵一下子全都醒了。
第七十二章 经典时刻
许多年以后，蒋纤纤依然清楚地记得，彭向明第一次带自己去周宇杰的家里参加聚会，在酒醉之后用了二十分钟的时间写出《囚鸟》这首作品，并在所有人面前自弹自唱的那个夜晚。
事实上，亲历此事的每一个人，都无法忘记这样的一个夜晚，和这样的一个时刻，他们一直都清楚地记得，并无数次的提起、讲述、议论，并在一次又一次的回忆和怀念中，震撼着自己。
只是关于创作用时的多少，大家是有些争议的。
没有人认真的去读表计时，所以事后，对于彭向明到楼上的创作室到底呆了多长时间写出的这首歌，就很难有一个统一的认识。
有人说是半个小时，有人说是二十分钟。
后来，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渐渐的，说是半个小时的人不见了，大家基本上一致认定：只花了二十分钟左右。
大约一年多之后，随着灵灵自己主动在一款节目上爆料这首歌的创作故事，并随后就得到了众多亲历者的认可，此事渐渐成为华语音乐圈的著名时刻，在此后的二十年，乃至三十年之后，他依然作为一个天才创作的高光典范，被前辈们一再的提起，并最终成为华语音乐圈最为经典的时刻之一。
然而事实上，当这件事正在发生的时候，蒋纤纤是有些懵的。
酒意全褪的她，第一时间就明白过来：彭向明居然真的写出歌来了，而且还要马上现场表演！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天灵盖都是麻的，一种灵魂将要出窍的感觉。
扭头看时，她看到好几个人都掏出了手机，似乎是要把彭向明弹唱的样子录下来，而彭向明已经把手里的两张纸，平放到曲谱架上。
于是她下意识地回头看那钢琴架上的曲谱。
字迹略显潦草，但还基本能够辨认，只是谱子就记得很混乱，莫说旁人，蒋纤纤甚至很怀疑彭向明自己能否看懂。
她是认识谱子的，但却只看到几个似乎是重点标记的音符。
这写的太杂乱了，明显就是应急创作出来的。
然而，她忽然就看到了歌词的开头，于是一眼怔住——
“我是被你囚禁的鸟，
已经忘了天有多高。
……”
彭向明抽开琴凳，坐下。
搓了搓手。
然后，他的手搭到了钢琴键上。
尽管他已经明显带了几分酒意，脸上也有几分不正常的烧红，但手依然稳健，一段柔缓的钢琴很快响起来。
他开始唱——
“我是被你囚禁的鸟，
已经忘了天有多高。
如果离开你给我的小小城堡，
不知还有谁能依靠。”
他的低音和中音都很有质感，唱得舒缓而哀婉。
然而，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甚至这首歌一开头就给人的感觉居然很流畅很好听，也不是最重要的。
更重要的是，他居然真的写出来了！
“我是被你囚禁的鸟，
得到的爱越来越少，
看着你的笑在别人眼中燃烧，
我却要不到一个拥抱。”
问题是，他是怎么写出来的呢？
这歌词，明显是以一个女人的口吻，在讲述自己的情感控诉，歌曲好听与否，姑且不论，单纯只是这个歌词，他一个大男孩，是怎么写出来的呢？
难道天才的脑子，跟自己这种普通人，真的是完全不一样吗？
以他的年龄，尤其是以他的性别，他完全不可能有类似的生活阅历，他或许顶多就是曾从自己的妈妈，或某位女性邻居那里，听到过类似的哀怨与牢骚，以及刚才，酒桌上带起来的这个话题，以及几个女人说的话，也可能为他带来了一点灵感——但这样的一首歌，对他来说，仍然是近乎不可能完成的工作！
但偏偏，他居然当场就写出了这首歌！
他甚至都完全没有提前写好的可能——话题是酒桌上临时而起的，而以他的年龄，这种题材也绝对不会是他平常的创作方向，根本不可能提前预备。
这一刻，蒋纤纤甚至忍不住联想到，他刚才在楼上的创作室里奋笔疾书的样子，他应该是写了几句，然后划掉某一句，在旁边新写一句，然后越写越顺，那似乎是从一个个女人心腔里掏出来的话，就这样变成了流畅而优美的歌词。
她想：他应该是敏感而敏锐地体察着身边每一个人的情绪，他应该是拥有着能够看穿人心的能力，并用他那天才般的创作能力，把这些情绪、这些人心，变成一首首流畅、优美且直抵人心的音乐作品。
他真是个……天才！
钢琴声稍稍加重、节奏也为之一变，稍显激昂——
“我像是一个你可有可无的影子，
冷冷地看着你说谎的样子，
这缭乱的城市，
容不下我的痴，
是什么让你这样迷恋这样的放肆！”
蒋纤纤觉得自己的头皮已经飞起来了，灵魂已经飞起来了。
她痴痴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这个男人的后背。
她此前从来不觉得一个男人长得帅到底有什么用，哪怕是直到刚才，哪怕是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被其他人齐齐地称赞真帅，她也依然并没有什么切身的感受，但是，在这一刻，她忽然就觉得，这个男人连背影都那么好看。
挺拔、峭直、孤高。
像凡人无从攀爬的高高峭壁上，那被月光笼罩的唯一的一棵树。
他和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跟他相比。
叫人目眩神迷。
近乎下意识地，她抬手捂住胸口。
此时此刻，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砰砰地跳，跳的飞快，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会脱离自己的身体飞出来。
她觉得自己开始喘不过气。
于是大口的呼吸。
“我像是一个你可有可无的影子，
和寂寞交换着悲伤的心事，
对爱无计可施，
这无味的日子，
眼泪是唯一的奢侈。”
蒋纤纤觉得自己浑身发麻，身体不受控制一般地微微颤抖、颤栗，并且忽然就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她痴痴地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那在琴键上灵活跃动的手指，不由激动地捂住自己的嘴。
而当她想起来时，扭头看向身旁、乃至身后，她看到了一大片震惊的目光。
每个人眼中都是满满的震惊。
这让她心中所有的激动与震撼，都瞬间化为根本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骄傲。
她觉得此刻自己正正站在这个男人的侧身后，站在这个离他最近的位置，似乎正沐浴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无上的荣光。
这是一个无论别人出多少钱，都绝不能从她手中买走的位置！
她终于克制不住，无声无息间，留下了激动的泪水。
钢琴忽然开始变调，忽然变得高亢激昂了许多，彭向明的手指，似乎带着无穷的魔力，在琴键上飞快地舞蹈着，音符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然后，他忽然升了k，语调亦随之变得激昂——
“我像是一个你可有可无的影子，
冷冷地看着你说谎的样子，
这缭乱的城市，
容不下我的痴，
是什么让你这样迷恋这样的放肆！
我像是一个你可有可无的影子，
和寂寞交换着悲伤的心事，
对爱无计可施，
这无味的日子，
眼泪是唯一的奢侈。”
第73章 泪流满面（求订阅！）
最后一个音符终于落下。
周宇杰的别墅这硕大的客厅里，鸦雀无声。
片刻之后，忽然响起一记掌声，带着些激动与亢奋，拍得很用力。
然后掌声忽然便如瀑布一般，一大片，轰然响起。
蒋纤纤忽然意识到自己脸上有泪水，于是匆忙抬手擦掉，跟着鼓掌。
痴痴地看着他的后背，卖力的鼓掌。
彭向明站起身来，转身，笑容腼腆而羞涩，脸上似乎有着些仍未平复的激动——也或许纯粹是酒意的熏红。
“卧槽！”
“卧槽！”
“卧槽！”
简单的两个字，在近乎半秒钟之内，从几个不同的人口中说出来。
带着各自不同的语气与感慨。
却无一例外传递着强烈的震撼的感觉。
周宇杰也很用力地鼓掌，嘴里说着，“牛逼！牛逼！”
应该是那个鼓手宋春辉的声音，说：“我活那么大，玩音乐那么多年，今儿算是开了眼界了！卧槽，真是牛逼！”
之所以无法确定是不是他说的，是因为蒋纤纤根本就无法迫使自己从彭向明的脸上挪开自己的目光。
彭向明的笑容渐渐由腼腆，变得有些爽朗，说：“看来大家觉得，写的还行？”
“卧槽太行了！”
“牛逼牛逼！”
周宇杰激动地一把搂住彭向明的肩膀，说：“今儿借着这点酒劲儿，哥们给你把话说死了，这首歌，我要了！价钱随便你开！谁都别想抢！我们灵灵首专的主打歌，不换了，就它了！”
这一刻，蒋纤纤心中竟然丝毫都没有感觉到妒忌，反而是周宇杰这个激动地想要第一时间抢下这首歌的动作，让她忽然生出得意的感觉来：算你识货！
再扭头看那个灵灵，一副激动到不行的样子，双手交叉而握，连连地冲着彭向明鞠躬，“谢谢彭哥！谢谢彭哥！也谢谢杰哥！啊啊啊啊啊啊……”
周宇杰开心地哈哈大笑。
片刻后，他说：“来！接着喝，今儿不喝趴下，谁都不准走！”
…………
车子缓缓驶出安静的别墅区。
酒桌上的喧嚣与吵闹，众人脸上的震撼与感慨，那纷飞的口水里虽夸张却丝毫都不叫人感觉过分的称赞，他们一个个拉住彭向明的手依依不舍的样子，周宇杰招呼自己的司机切切地叮嘱务必要把人送到家时的殷切……
它们都已经远去了，却似乎犹在面前。
蒋纤纤坚定地抱紧了怀里的胳膊，感受着那个男人的体温，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骄傲与满足——恍若那个载誉而归的人是自己一样。
忽然，彭向明说：“纤纤，先送你回家吧，你住哪儿？”
蒋纤纤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就要开口，但忽然间她又想到了什么，顷刻间急得有些想冒汗，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报了一个地址。
那是她租的房子。
一个面积只有四十平的小小单身公寓，一个月就要三千块！
彭向明对前面的司机说：“大哥，你知道这地儿吗？”
周宇杰的司机当即说：“知道！您放心，一会儿就到！”
蒋纤纤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忽然之间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这个时候，刚才被惊走的酒意，似乎又渐渐涌上来了，她暗暗后悔，或许刚才自己不该因为激动，又喝了那大半杯白酒的。
现在她感觉自己的脑袋晕乎乎的，连思路都变得迟钝了起来。
但有一点却是很清晰的：她知道，自己不想回家！
她想一直都抱着这个男人的胳膊。
但偏偏这个时候，她连个借口都想不到，又急又晕。
车子开得相当平稳，不知道是司机技术太好，还是车子太贵，但这个时候，随着车子在燕京城夜晚的车流中开过去一段路又一段路，蒋纤纤却越来越焦急。
忽然，她眼前灵光一闪，不暇思索，当即就道：“啊，对了，明哥，我的谱子好像忘在你的工作室了！”但其实她清楚地记得，那谱子现在就在自己包里。
“啊？哦，没事儿，明天我让……”
“不行！”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她没等彭向明把话说完，就用斩钉截铁的语气，直接打断了他，她觉得自己的脸似乎有些微微的发烫，但仍然坚持义正辞严地说：“我晚上还要练歌的，所以我必须……拿到它！”
这个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不信。
天知道自己喝了那么多酒，晚上怎么可能还练歌。
但她就是这么说了，并且丝毫都不觉羞愧地坦然与彭向明对视一眼。
“呃……好吧！”
彭向明似乎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如她所愿，对司机报了工作室的地址，说：“那就先把我们送到这里吧！”
周宇杰的司机马上就答应下来，并在下个路口转了方向。
蒋纤纤悄悄地松了口气，手上忽然就又加了些力气，紧紧地抱住彭向明的胳膊，却没留意到彭向明别扭地挪了一下屁股，伸手扯了扯短裤的裤腿，并紧腿。
她只知道自己心中有些叫人莫名激动的想法冒出来，并随后就变得无比坚定。
一个很冒险、很刺激，却叫她无比确定、无比向往的想法。
车行飞速，仅仅只用了十几分钟，就赶到了彭向明工作室所在的小区。
当司机把车子开进地下车库并停稳，按了一下电动侧滑门之后，便主动下了车，过来要搀扶彭向明下车。
但这个时候，蒋纤纤却表现得比他还要敏捷，连涌起的酒意都压回去，不但跳下车来，还一边握住彭向明的手，扶着他下车，径直隔在两个人的中间，一边回头微笑，笑容平静而真诚，“司机师傅，您回去就行了，我扶他上楼。”
“而且您也不用等着，一会儿我自己打车走！”
司机愣了一下，说：“老板交代说，要把你们都送到家，我等一会儿没事的。”
蒋纤纤笑得依然平静，说：“你已经送到了！回去吧！”
司机又愣一下，似乎忽然一下想到了什么，点点头，“那成，那您待会儿就自己打车回去也行。呵呵，那我先走了！”然后再也不看，直接回到了车里。
这个过程，甚至都没容彭向明开口说话。
…………
门打开。
啪的一声开了灯。
彭向明进门，换拖鞋，“不用换鞋，你找找看，看落在哪里了！”
然而没有得到回音。
砰地一声，门在身后关上了。
彭向明回身，却发现蒋纤纤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双眼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她脸上带着些酒醉的酡红，但眼神却说不出的清亮。
似乎毫无醉意，又似乎已经醉得深沉。
“呃，你……”
她忽然走过来一步，一把搂住彭向明的脖子，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那吻如雨点一般，在彭向明猝不及防的时候，落满了他的脸、他的嘴巴、他的下巴、他的脖子……
“嗳，嗳，纤纤！纤纤！你冷静，你干嘛……”
终于推开她，彭向明却忽然发现，女孩的眼睛不知何时有些泛红。
“明哥，我爱你，我爱你！”她说。
然后她又踮起脚尖，那吻再次如雨点般扑面而来。
彭向明第二次推开她，“纤纤，你别这样，你冷静点儿！你还是先找你的谱子，然后不行我帮你叫辆车送你走，你……”
“明哥，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她眼中忽然有大颗大颗的眼泪涌出来，“我的谱子就在我包里，不用找！但是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她有些醉后语无伦次的激动，“你别赶我走，我爱你，我要跟你在一起！我爱你……”
泪眼婆娑里，她痴痴地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高了一头的大男孩，这个时候，她已经无比地认同酒桌上他们和她们说的那些话：他长得真帅！
没人能比的帅！
她抹了一把眼泪，然后又扑上来。
然而彭向明的态度很坚决，稍稍推开她，“纤纤你别闹！我……我有女朋友！”
“我不在乎！”
她没有丝毫犹豫，回答得斩钉截铁，“我只要跟你在一起！我不在乎你有没有女朋友，也不在乎你爱不爱我，我就是想跟你在一起，只要你同意让我爱你，只要你同意让我跟你在一起！”
彭向明的意志似乎一下子就软弱了不少，但他还是用力地控制住了蒋纤纤，尽量把她推到一个彼此都算安全的距离上，带着歉意的笑容，摇了摇头，说：“真不行！纤纤！你很漂亮，但是……我跟你们公司合作的挺好、挺愉快的，跟何总的关系也挺不错，我不想破坏这种关系。所以……”
蒋纤纤愣了片刻，忽然明白过来。
“我没有男朋友！”她说，“我从来都没有过男朋友！你一会儿就能知道了，我没让任何人碰过我！我也不属于任何人！”
彭向明愣了一下，似乎有些疑惑，但本来还算坚固的意志，却是一下子又虚弱了不少——他很明显咽了一口唾沫。
“我只想属于你！我想跟你在一起！”她说着说着，眼泪又控制不住地流下来，片刻间就泪流满面，“明哥，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呀！”
彭向明定定地看着她，忽然深吸一口气，目光往下一落，落到她胸口那大片大片的白腻上，只觉得心底里腾的一下，一团大火彻底失控般瞬间烧了起来。
“糙！”
他骂了一句，一把抱住蒋纤纤，扛了起来。
第74章 利字当头（求订阅！）
不知什么时候，蒋纤纤被一阵钢琴声惊醒了。
缓缓地睁开眼睛，身边是空的，但昨晚的疯狂却在顷刻间全上心头。
她太累、太困，也太疲乏，近乎不受控制地，就在那渺远的钢琴声中，又闭上了眼睛。
当她再次醒来时，钢琴声已经停了。
窗帘很厚，但依然有光线顽强地透进来。
深深地呼吸几口，她很快就彻底精神起来，掀开被子要下床，却踉跄了一下，疼得哈下腰，小脸也痛苦地皱起来，好一阵子才缓过来。
然后，她就看到了自己那被丢弃一地的衣服。
费力地弯腰一一捡起来。
其它都还是好好的，只有昨天中午刚买的那件收腰的白色小衬衫，扣子已经被他昨天晚上给扯得不知道崩去了哪里。
可怜它还连一次洗衣机都没进过。
一千三百多呢！
把它先丢到床上，进到主卧配套的洗手间里，忍着巨大的痛苦方便了一下，然后倒吸着凉气挪出来，把能穿的先穿上。
四下里看一看，她很快就留意到主卧里的那个步入式衣帽间，于是小心地控制着步幅，走过去，打开灯。
大部分地方都是空的，只挂了一排十几件的t恤、衬衫、外套、裤子之类。
全是男装。
所以这里是没有女主人的。
她心里想着彭向明昨天晚上拒绝自己的话，他说他是有女朋友的。
心念电转，她走过去，随便拣了一件白色的t恤，套上，往下一看，差十公分就要垂到膝盖了，差点把百褶裙都全部盖住，倒是遮的严严实实。
但她想了想，还是又扯下一件大裤衩来，把百褶裙脱了，换上他的大裤衩，对着穿衣镜看了看，左右转身，很满意。
头发已经乱得不能看，t恤宽大，穿到自己身上，就更显得宽大，让锁骨毫无遮掩地露出来，也让胸口处被他嘬红的一块朱砂样的红色血痕露出来。
很好。这样很好。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打开门出去。
创作室那边传来凌乱破碎的吉他声，几乎不成旋律，但彭向明和孔泉却都正坐在客厅里，似乎是在讨论事情。
听见动静，两个人都抬头看过来，彭向明看见她穿了自己的衣服，不由得笑了笑，说：“起来啦？”
“嗯。”
她点点头，带着点腻腻的鼻音，有些可爱，又似乎带着些风狂雨骤后的娇怯。
惹人怜爱。
她以为彭向明会起身过来抱抱自己，但他却并没有，只是说：“我早上出去买了早餐，你的那一份放在厨房呢，看看凉了没，凉了就自己热热。”
她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不满，乖巧地点了点头，答应一声，转身走开。
自始至终，她的目光始终都落在彭向明脸上，尽管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彭向明的那个经纪人孔泉一副仿若石化了一般的呆滞模样，也只做没有看到。
等她开走，身影进了厨房，孔泉伸手捏了捏鼻梁，一副很纠结的样子，抬起头来，无声地开阖嘴唇，问：“你给了她什么？”很担心的样子。
彭向明也用无声的唇语，回答他：“就昨天给了她一首歌。”
孔泉又捏了捏鼻梁，但忽然醒悟，无声唇语，“插曲？”
彭向明点了点头。
孔泉稍稍松了口气，心想也罢——然而，这其实是可以拿来跟大旗唱片那边谈谈生意的，尽管当初签合同的时候，就已经规定了，由大旗唱片代理发行的彭向明音乐工作室的八首歌中，必须有三首使用大旗的歌手来唱，而且其中还必须有一首《大宋风云之平娘传》的插曲，但这里面依然有谈一谈的空间。
谁让彭向明忽然就一曲大红了呢！
那当然就多少还能再谈一谈，再争取来一些利益。
不过……所谓啦！
一来在合同的限制下，争取利益的空间本就极小，而且也会多少伤了和睦，二来……看彭向明今天早上神清气爽的样子，说明人家陪的不错嘛！
然而，他还是忍不住小声抱怨，“我没有限制你的意思，但你的歌现在真的很值钱的！比……”他捻捻手指，“那个值钱！”
他看看厨房，虽然不想被听到，但也谈不上怕，继续说：“要不了多久，想扒你裤子的女孩，能从咱门口排到大旗唱片去！角儿，你可千万别……”
彭向明虚按按手，点点头，没让他把后面的话说出来，“我知道了。”
这话说起来，有点耳熟，上一次好像是祝梅说过类似的话——别动不动扒女孩的裤子，也别让人把你的裤子扒下来。
咳……咳……
“你接着刚才的说！”他想赶紧跳过这个话题。
因为他知道，自己心里其实还是有分寸的。
孔泉叹了口气，用正常偏小一点的声音说：“那就……哦，对，所以我还是建议，这件事稍微缓几天，我再去跟他们谈。《追梦人》现在是日销第一、新歌第一，加月榜第一，昨天晚上那么多公众号，那么多微博号都在推，我还没去大旗，但我猜，销量肯定已经大爆了！”
“我现在去跟他们谈，只是因为那位徐导演喜欢这首歌，过几天再谈，就是他蹭咱们的热度！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朋友交情在，你说要，我就卖给你，这是朋友，但多少钱卖，这就是生意了！您说呢？”
彭向明想了想，点点头，“也行。”
但很快他又说：“那你也别故意拖，至少是别让人家看出来！要不然的话，就多多少少显得有些不大对劲。那两口子人不错，徐哥不但是我师兄，正经八百的师兄，而且也算是我比较喜欢的一个导演。”
孔泉赶紧道：“我懂！我懂！你放心，我有分寸，而且我最近也的确是很忙！晚个一天两天的去谈，绝不会让对方感觉咱们在故意抬价！”
彭向明闻言点了点头，算是最终同意了孔泉的方案。
其实呢，徐精卫那部名叫《第四号房客》的电影，要买《追梦人》做插曲这件事里，孔泉是没有任何的个人利益在的，所以他这个建议，跟他自己的利益考量，是纯粹的不沾边，是真的完全站到彭向明的立场去考虑的。
这首歌的制作方和版权方是彭向明音乐工作室，彭向明个人的作词、作曲、编曲和制作人，合计占了13.5%的销售分成，演唱又占了15%，所以合计下来，这首歌的唱片销售收入里，他个人占有的权益，高达28.5%。
相比之下，彭向明音乐工作室作为版权方，才只占了25%。
然而这个分成是只针对单曲的唱片销售的。
在后期的版权运营上，包括影视剧插曲的使用权，包括个人演唱会上的翻唱等这些个体使用，也包括ktv、超市、餐厅、体育馆、咖啡厅等大型商业机构的版权采购的收入，却是完全属于版权所有方彭向明音乐工作室的。
其他人都没有任何分成。
而彭向明音乐工作室虽然是彭向明个人独资的，但这里别管赚多赚少，都属于商业投资的收入，跟彭向明开了家饭店赚的钱，性质是一样的。
所以，《追梦人》的单曲销售分成28.5%，无论最终分到多少钱，孔泉作为经纪人，都要从这些钱里拿走15%的经纪人抽成，但彭向明音乐工作室分到的25%，以及后续的所有版权销售，都跟他没有一毛钱关系。
当然，他在除此之外的其他地方，也并不少赚。
从当初90万卖掉了《三国》的三首歌开始，到《凤凰于飞》卖给周宇杰，再包括彭向明个人在《天竺少女》里15%的分成，以及《追梦人》合计28.5%的分成，他都是要进来分钱的。
这笔钱可正经不少。
即便是《天竺少女》这样销售并不算太出色的作品，预计到十一月底结账的时候，单曲销售加试听点播，也能拿下六百万以上的商业成绩。
假定是六百万整的话，这里面，彭向明音乐工作室占25%，拿150万，吴冰作为歌手，拿15%，90万，彭向明拿15%，90万。
而彭向明拿的这90万里，就有孔泉的15%了，十几万。
那按照现在的形势来看，《追梦人》将来如果真的销量破千万张呢？加上点播试听，单单是这一首歌，可能就会创造出三四千万的销售额。
彭向明个人就很有可能从这一首歌里拿到一千万左右的收入。
那相应的，孔泉就有150万左右的分成。
要不是这样的话，他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起早贪黑，为彭向明左右奔走呢？又怎么可能把工作室的业务谈判这种明明他自己挣不到一分钱的事情，那么放在心上？并全心全意的为彭向明的利益考虑呢？
关于这一点，彭向明心里清楚得很：这跟他这个人的人品好不好，没多大关系，甚至跟大家关系好坏，也没多大关系。
利字当头，才能驱人做牛马。
当然，赵建元跟自己……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这就好比是当初自己把齐元和陈宣推出去，帮他们拿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角色，又收获了什么？连当天晚上的那顿饭都还是人家赵建元掏的钱呢！
自己也就收获了他俩一人敬了一杯酒不是吗？
但自己依然很高兴。
能把他俩推荐出去，哪怕自己什么都没落下，也心甘情愿，而且还兴高采烈。
跟朋友，那叫交情。
跟经纪人，就得首先谈利益，然后才轮得到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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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