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恍然而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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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下也好,当真可以不为那点稿酬码字了~~~
一报还一报,风萧萧还记得自己在雪崩之前,肉身硬抗冰晶匕首,浑身浴血的情形,入骨之疼,仿佛犹在周身隐隐。
不过李秋水的遭遇确实值得同情,又失了忆,他也就没打算报复回去,这点肚量他还是有的。
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李秋水的性子没变不说,更是一厢情愿的认为风萧萧和巫行云勾搭成奸,合力害死了无涯子。
如此想来,她最近藏头露尾的果真没安好心。
这下新账旧账一起算,风萧萧自是杀心大起,出手再不容情,一瞬之间,突然暴起。
李秋水猝不及防下,兵刃被夺,转眼白衣白裙已经尽被鲜血浸染,但一来她护住了要害,只是些皮肉之伤,二来逍遥派的武功讲究轻灵飘逸,进退似蝶,招如绽花,就算不敌到死,都难显出狼狈之像,是以她将手中的崔绿华一抛开,缚束顿除,虽然连连后退,姿式依旧优雅美观。
风萧萧持着冰晶匕首疾动不休,身前星光迷离闪烁,疑是银河落九天。
李秋水认出这分明是“天山折梅手”化剑使出,只不过速度快到不可思议,一时难以抵挡,更无法置信。
不过待她听风萧萧说到“不是我太快,而是你太慢”,又看到他双眼中隐隐的深邃幽光,登时有所醒悟,微微撇转目光,轻声道:“你轻一点、慢一点,好不好?弄得人家都流血了。好痛哩!”
声音娇柔软媚至极,令人遐想无数。
风萧萧果真缓上了一缓,转瞬笑道:“好个聪明的女人。是我小瞧你了。”
他速度虽快,但绝非能快到连李秋水都不及反应。实是乍然使出了“移魂大法”。
李秋水在不知不觉中小中了一招,虽是功力深厚,完全不受控制,反应依旧迟钝了许多,霎时落入了下风。
她这一会悟,便即用上了“传音搜魂大法”,果然止住了败势。
风萧萧嘻嘻一笑,右手一摆。玄铁剑横着掠出,左手冰晶匕首倏然连刺。
一黑一白,一长一短轮转,剑剑凶险,直指要害,偏偏动作灵动轻快,好似剑舞。
李秋水忽地一掌拍实,飘飘飞退,叫道:“倒,倒。倒……”
风萧萧皱了皱眉,喝道:“你搞什么鬼……”,话到半途。神色突变,踉跄着连退数步,绕身摆剑,“哆”的定入地中,方才站稳。
李秋水很是诧异,眼睛眨了两眨,叹道:“我服气了……竟连断心腐骨丸都放不倒你……”,说着,又摇了摇头。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萎靡一旁的巫行云叫道:“不可能,你什么时候下的毒?”
风萧萧闷哼一声。好似颇为痛苦,没好气的道:“不是刚才。她八成是趁我功力未复时,混上了缥缈峰……”
“好聪明……”,李秋水颇感意外,旋即嫣然道:“难怪那黑衣的小妹妹爱煞你了……嘻嘻,当真花样百出,好不亲热……”
风萧萧失声道:“原来是那日……你换了襄儿给我送的疗伤药。”
李秋水并不接话,款款行来,笑道:“这断心腐骨丸是我精心调配,除我之外再也无人可解,你就别硬撑了,时间拖得越久,发作起来就越狠,不信你问问师姐,看看她怎么说。”
巫行云虽是强硬的重哼一声,却无异于默认。
风萧萧闭目撑剑,周身陡然浮起了一层缭绕的雾气。
李秋水笑嘻嘻的近到了他的身前,右轻轻抚上他的面颊,道:“你知道什么,全告诉我好不好?小妹心软的很,一定不会让你受活罪的。”
风萧萧忽然睁眼,其中闪烁的全是戏虐,哪有半丝痛楚。
李秋水心中咯噔一响,暗叫不好,双足顿地,就想抽身疾退。
“想坑我?”,冰晶匕首快如电射,星光闪烁中,直抹向李秋水的香颈,风萧萧狞笑道:“下辈子吧……”
李秋水双手奋力掠拍,也不过刚刚将匕首推开少许,眼见玄铁剑从另一侧袭来,知道再也挡无可挡,慌张道:“不光你……”
长短剑锋交错,停到了她的颈项两侧,风萧萧略一犹豫,面色阴沉的改削为拍。
“啪啪”两声脆响,李秋水应声而倒。
巫行云武功大失,这时才反应过来,猛地撑起身子,喜道:“你没中毒?”
风萧萧顺手将倒地的李秋水点住,皱眉盯着她,随口道:“早猜到她不安好心的潜伏在侧,我怎会不多加提防?什么药我都没有入口,伤药、毒药全没有,可惜……还是被她给阴了。”
巫行云愣了一愣,目中隐隐闪着些警惕,暗道:“这人心思诡谲难测,不得不小心提防。”
风萧萧扫了她一眼,问道:“你还好吧?能动弹吗?”
巫行云灰头土脸的爬起身,直直瞪着李秋水,恨恨的一眨不眨,道:“你将这贱人交给我,我保证她什么都瞒不住。”
风萧萧摇头道:“不行!”
“你……”,巫行云重重喘息了几口,冷哼道:“是了,我现在武功尽失,你再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你就算武功丝毫无损,我也没将你放在眼里。”
“风萧萧……”,巫行云尖着嗓子骂道:“你混蛋!”
风萧萧努了努嘴,冲着崔绿华道:“地上不是还有个女人么,随你怎么炮制都行。”
“风萧萧,你是个大混蛋!”,巫行云一下子跳将起来,脸红目怒,又羞又恼。
风萧萧见她张牙舞爪,仿佛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小野猫,不由得一阵错愕,旋即会意,忙摆手道:“我才来不久,刚刚什么都没看到……”
话到半途,自知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呐呐的住了口。
巫行云的脸已涨成紫色,泪水滚滚而下,叫道:“你全都瞧见了,对不对?还想抵赖?还不承认?是了,我早该想到,你先就到了,在客栈时就到了,一直都隐藏在旁,否则哪有那么巧,两次都刚好现身?你……你……”
风萧萧装傻的摸了摸脑袋,问道:“什么客栈?看见什么?不就是方才你被这女人亲了两口么,这有什么大不了的?难道她还对你做了更过分的事儿不成?”
巫行云一呆,随即定神,抹了抹眼泪,狠狠地盯着他的眼睛,好半晌才缓缓道:“没什么……”,顿了顿,又道:“风萧萧,要是让我知道你在说谎,我……我倾尽所有,也要和你没完没了!”
风萧萧一阵心虚,口中却讥讽道:“要不是看在襄儿面上,就冲这一句话,我一掌拍死你,信不信!”
巫行云愣愣的看了他半晌,叹气道:“风伴雪怎么会看上你这种男人?”,脸颊上兀自挂着泪痕,眼中满是复杂的光闪。
风萧萧冷笑道:“你什么意思?”
巫行云微一摇头,撇转目光,望向深邃的树林尽头,道:“静冷如月,澈透似晶,动之飘雾,渺渺清清,远观仿佛雪山巍峨屹立,令人不敢起亵渎之心,近睹有若雾里看花,让人睁目难寻……你这人明着爽利诚恳,其实心里转上十八道弯,阴腻狭隘,非但远不及她明快大气,比之我师弟……嘿嘿……”
风萧萧的神情已经颇为狼狈,低声道:“论文,我远不如无崖子,论武,也不敢说定能胜过他,论样貌不比他英俊,论气质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论诚恳汗颜无比,论专情无地自容……”
“……我风萧萧能得风雪倾心,只是缘法,仅此而已……”
巫行云连声冷笑,道:“原来你还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配不上她。”
风萧萧被戳到心痛处,不免有些恼羞成怒,双眉缓缓竖起,眼神躁动似火,怒道:“巫行云,你在故意激恼我吗?”
他纵横数世,向来无往不利,又久为人上之人,平时虽然内敛低调,这一发火,顿时气势爆涨,双目闪亮璀璨,逼人心魄,荡人神魂。
巫行云此时功力尽失,竟然抵受不住,有些慌乱的避开头去。
“李秋水混入灵鹫宫下毒,没能毒到我,却殃及了池鱼……”,风萧萧忽地长长吐了口气,神情渐缓,收敛目光,慢慢说道:“只怕襄儿她已然中招,这会儿你何必与我过不去,问出解药才是正事。”
巫行云怒道:“除非你将她交给我来处置,否则一切免谈。”
风萧萧知道她性子刚硬,从不示弱于人,可方才气势被自己所夺,现在回神之后,自是羞恼非常,于是放低声音,轻轻道:“小妹……”
“住口!”,巫行云娇斥着打断。
风萧萧不以为意,继续道:“我还有事有求于你,现在你说了算。”,说话间,过去拎起李秋水,缓缓放到了巫行云的面前。
巫行云黑漆漆的大眼睛,闪着疑惑的光,不明白他为何忽然态度大变,与先前判若两人。
“你刚才骂得对,我是太过阴婺了些……”,风萧萧仰起头,怔怔的看着射入林间的缕缕月光,喃喃道:“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风雪?”(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风中之羽
巫行云向风萧萧左看右看,神色十分诧异,过了半晌才问道:“你有何事求我?”
风萧萧沉吟道:“我得罪了少林寺,虽然自认武功还算过得去,但毕竟势单力孤,怕是难以应付。”
巫行云智慧过人,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当然是打她麾下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主意,微微摇头,道:“少林派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旁人恨不得全力巴结,至不济也会避道而行,唯恐得罪,你倒是当真胆大包天,竟敢和他们结下梁子!”
风萧萧不甚在意的摆了摆头,笑道:“在我看来,你们逍遥派的诸位……嘿嘿,可没谁怕过他们。”
巫行云“哼”了一声,道:“怕不怕,和去不去招惹,这是两码事。”,顿了顿又道:“不过,若是你肯打着风伴雪的旗号,我欠她一份大人情,自是无所不从……但我猜你不会了。”
“不错!”,风萧萧目光一凝,眉毛扬起,道:“我这人万般皆不好,可脾气还是有点的。”
“那我凭什么要帮你?”
风萧萧也不言语,将手一抬,食指屈伸,往前轻轻点了点。
“难怪你当时交的那么爽快,原来就是为了这会儿!”,巫行云若有所思,摸了摸带在拇指上的七宝指环,道:“那黑衣姑娘既是师弟的传人,拿着这枚指环就是逍遥派的掌门,可以号令我等,有你在旁帮衬,我也无从抗拒……你却这般大费周章,究竟是何意?”
风萧萧笑了笑道:“若真是如此做,你会帮忙么?”
“你倒是深知内情。看来风伴雪什么都不瞒你。”,巫行云双眼一翻,道:“逍遥派早已经名存实亡了,不管是我。还是她……”,指了指李秋水。道:“若非这枚指环是师弟所保有,我们根本不会将它放在眼里,你之前若是敢用它号令于我,哼……风伴雪都保不住你。”
“大言不惭。”,风萧萧笑着轻叱一声,心中却道好险,他这一路上,转了好几道弯。就是不直来直去,如今才得算拨开云雾见月明。
风萧萧老早就觉得奇怪,无崖子被丁春秋害得那般惨,巫行云和李秋水竟然都没有现身,太不合常理。
否则两女只要随便来上一人,丁春秋想死都难,哪轮得到他在那儿跋扈逞威,十成十被整治成软脚虾。
虽然不知当年这三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或许是无崖子不能求援,又或许是没脸求救。但可以肯定,无崖子根本拿这两女完全无法,遑论他的传人了。
巫行云这时大声道:“我虽然处在还功之时。但你要是胆敢欺凌于我……那是休想!大不了与你拼个玉石俱焚、同归于尽,莫非你不信?”
“信,怎么不信?”,风萧萧抿了抿嘴角,说道:“要不是为了襄儿,你还安安稳稳的呆在灵鹫宫中,李秋水都拿你无法,我的武功不过和她不相上下而已,自然也是无法。”
对于巫行云的这个人。他还是相当佩服的,记忆中这女人武功尽失的情况下。智计百出,最终凭借、或是说控制着虚竹。竟然能和李秋水拼了个一齐身死,着实厉害。
就像他一样,自信自己哪怕武功尽失,也不怵于任何人,绝不是那么好杀的,只要能活着没死,之后的报复必然迅威如天崩,敌人惨定了。
“你知道就好。”,巫行云见他神情真挚,面色稍缓,道:“那就别再磨蹭了,带上她们一同走吧。哼,那群奴婢上次就姗姗来迟,这回更是连面都没见到,害得我……真是罪在不赦。”
风萧萧暗自腹诽道:“分明是你性子强硬,死都不肯服软,武功未复就跑上去逞能,这回吃亏受辱又怪得了谁。”
不过他才懒得去管巫行云如何调教自家的奴婢,笑道:“她们离得并不远,咱们这就去吧。”
巫行云此时功力全无,还受了些伤,连自己走路都费事,却不顾累赘,死都不肯干脆的杀了崔绿华。
风萧萧拗不过她,颇有些不耐烦,盘算着不如狠下心先杀了她,再吸干李秋水,如此相当于三人的功力合而为一,就算碰上天王老子,他都敢冲过去踩上一只脚了。
但转念一想,若是真的这么做,只怕分分钟就“飞升”了,到时候乔峰怎么办?
要知乔峰面粗心细,迟早会查到少林和他自己有不共戴天的血仇,以他的脾性必定会直面而对,问个清楚,杀个痛快,然后死个干净。
风萧萧这一辈子,几世行来,朋友不少,红颜很多,兄弟可就这一个,死也不能让他独自面对少林这个庞然巨物。
最后按下了杀心,又悚然一惊,思索道:“这般鬼蜮的想法可不能再有了,心思如此阴暗,不择手段,太不爽利,只怕连……连雪儿都会瞧不起我了。”
这一世经历到如今,让风萧萧感触极深。
他蝇营狗苟的算计许多,可一路磕磕碰碰,从无畅快过,哪像风雪一般,风过无痕,人却留声。
不知人不知,可凡事知道她的人,莫不惊叹、或是迷连,只怕永生都难以忘记,那一抹惊艳的纯白。
风萧萧叹了口气,收拾了心情,不去理会巫行云的抗议,将她扔到了自己背上,一手一个的提起了李秋水和崔绿华,很快就出了树林,往西面奔去。
梅兰竹菊四人已经和木婉清、郭襄两女汇合,正撒开了人手四面搜寻,见到风萧萧领着巫行云回来,皆是喜出望外。
木婉清和郭襄高兴的迎了上来。
梅兰竹菊四女瞧见巫行云口角、身上皆有血迹,神情颇为萎靡,各自心惊,忙不迭的领着灵鹫宫众女跪倒在地,惶恐的连声告罪。
巫行云从风萧萧的背上爬了下来,冲着她们一顿劈头盖脸的破口大骂。
风萧萧双手摊开的退了两步,一把揽起蹦跳着跑来的郭襄,让她坐在自己的臂弯里,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着。
他晓得巫行云的脾气,这样明火执仗的大发脾气,反倒说明她无心责罚,若只是淡淡望之,一瞥而过,那才是真的动了杀心。
巫行云果然只怒斥了一阵,待有些中气不足,便娇喘吁吁的摆了摆手,吩咐众女返回缥缈峰。
一路上灵鹫宫诸部众人渐渐汇合,大群人聚拢一起,并无事端。
巫行云询问了梅兰竹菊四女一阵,方知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洞主岛主的近况,听说是郭襄出自的吩咐,心道:“襄儿年幼单纯,哪有这么多心思,十成十是那个风萧萧拿的主意。如今这些人全被压在灵鹫宫中,而他们的部众却四散在外,等于手足倶断,就算再心怀不轨,也翻不了天了……哼,这家伙极有手腕,老狐狸一个,也不知道他的话哪句真,哪句假……”
风萧萧精明的很,很快就察觉到巫行云对他更加戒备,但也不以为意。
这女人有太多把柄在他手上,更欠下了不小的人情,任她如何翻腾,都是无济于事了。
堂堂正正的相处足矣,不必还使些什么手段,凭白的妄作小人,得不偿失。
随着心态转变,风萧萧仿佛跳出了这盘棋局,以俯视的角度抽离出来,重新审视自己这几世的所作所为,只看到一路的斤斤计较、一地的鸡毛蒜皮,很是感慨,又暗自戒惧。
他发现几世行来,自己的心性竟然是一道抛物线,先升而后降,而且功力越高,越不稳定。
初出江湖之时,仗着聪颖、天赋和果敢,几乎无不利,直到神雕的终南山一役,才偶然察觉,他的性情,曾经莫名其妙的突变。
要知察人难察己,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
而且那时恰好和风雪重逢,自是无比的喜悦兴奋,就算有些许疑虑,也并未多想,
可是随着功力越发的深厚,他的定力却越发的浅薄,终于在一次重伤之后,彻底压过了理智,控制不住色欲,对着小黄蓉兽性大发,完全将风雪、赵敏,甚至结发妻子周芷若都抛诸脑后,忘得一干二净,全然没有往昔的重重顾虑和犹豫挣扎。
他毕竟不是笨蛋,后来再遇风雪之时,两相印证,终于发现“静心诀”的不妥,所以这一世刻意的没有再去修炼,而是想办法弄到了“北冥神功”,打算摆脱“静心诀”对他施加的影响。
不过为时已晚,木婉清便是受害者。
风萧萧对她确有怜惜,但绝对称不上爱,无奈木已成舟,只好尽一个丈夫的责任。
自觉对她不公,当然无比愧疚,是以千依百顺,温柔非常,连句重话都没说过,客气的甚至有些陌生。
若不是木婉清自幼山野长大,不通世事,换作黄蓉或者风雪,只怕很快就能感到其中的不妥,伤心欲死。
风萧萧想着,侧目望了望,果见木婉清正温柔的瞧着他,眼波流转,点漆中闪着晶莹,相思存蕴,似诉未诉。
“风中之羽,若即若离……”,风萧萧转回头,黯然的想道:“弹指流年过,踌躇已淡,心仍伤……只是不知,谁人更伤?”(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阴错阳差
“……这里终年云封雾锁,远远望去,若有若无,因此得名飘渺峰。”
风萧萧笑语吟吟,挥手四比,赞道:“虽处在群山深处,雪山巅峰,但在厚云重雾的隔绝之下,四季如春、百花争妍,加上峰石簇围,比江南细致的华景更多了几分雄奇,当真穷尽天工,堪称人间绝景。”
木婉清手托香腮,坐在院中石桌的一旁,专注的望着他,一袭黑裙不但衬出了脸蛋和纤颈的雪白,整个人在四周鲜花的色彩缤纷中尤其显著,薄薄的雾气不时随轻风身侧流转,窈窕的身形显出了一丝飘渺、几分朦胧。
风萧萧兴致勃勃的嘬了口温酒,继续道:“不论江北、江南,还是崇山、草原,各有各的美,我曾有幸一一领略,还是觉得雪山的极景最盛,喜欢这险峻的纯粹、净灵的洁白。当年我在昆仑山呆过些日子,那里有处奇谷,人迹难至、景致绝美,方能与此地并提。”
“你去过那么多地方……”,木婉清弯眉一簇,问道:“是和那个风雪一起吗?”
风萧萧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道:“当然不是……”,顿了顿,又道:“我不是说过吗,不管我和她当年如何,如今相隔一甲子,你就不要在吃醋了,好吗?”
木婉清见他面色隐含不渝,闷闷的嗯了一声,偏转头去,不再言语。
风萧萧帮她斟了杯酒,笑嘻嘻的递了上去,顾左右而言他道:“李秋水总算交出了断心腐骨丸的解药配方,要不了多久,襄儿就可以痊愈了,到时咱们三人就必须返回中原。这里的美景是看一天少一天,瞧一眼少一眼,不如我们趁着现在天色尚早。出去逛逛,顺便看看雪山之落日。”
木婉清神情一冷。待他说完,回眸道:“襄儿为什么要跟着我们?我不要!我要你只陪着我……你曾经答应过的,要好好陪我的……”,脸颊微红,小声道:“她……她横插一脚进来,算怎么回事?”
风萧萧吸了吸鼻子,柔声道:“我和襄儿亲近的很,就是一家人。当然要带着她,你不是也很喜欢她么?”
木婉清霍然起身,道:“她和风雪亲近,我不喜欢她了。”
“话说三遍淡如水”,风萧萧收回递酒的手,缓缓道:“我有些乏了,想进屋歇歇。”
木婉清哼了一声,道:“你自己去睡吧,我不高兴了,出去转转。”
“随你……”。风萧萧将酒杯往石桌上重重一搁,头也不回的起身进屋去了。
木婉清看着他的背影,眼眶一红。转目瞧向被酒水溅洒的石桌,怔怔的想道:“李秋水说的果真不假,在他心里,别说风雪了,就连那个小丫头,我都比不上……”
她发了一会儿呆,心中越堵越闷,寻思道:“我去问问李秋水,看看那个风雪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想着,身形一闪。转瞬消失在院中。
不过一会儿,风萧萧磨磨蹭蹭的踱步出屋。口中念叨道:“婉儿啊,你怎么还不进来?你不陪我,我睡不着呢……”,望着空无一人的小院,呐呐的住了口,心道:“妄我拉下面子出来找你,你还真的走了?哼……”
……
灵鹫宫是个好似玫瑰的地方,看着艳美绚烂,其实枝叶藏刺,动辄伤人。
对这里的布置,木婉清曾经听风萧萧夸赞过数次,说是巫行云除了脾气暴躁些,当真能文能武,胸中有丘壑,实在了不起。
之前会被人摸上来劫走了郭襄,其实是因为灵鹫宫九天九部的大部分高手,都聚集到了几处关隘,防备李秋水偷袭的缘故,如今外敌尽去,明岗暗哨重归原位,加上数处天险,将整个灵鹫宫封锁的密不透风。
如果不能下狠手,就连风萧萧都不可能悄无声息的穿行其中。
之前木婉清还不以为然,如今方知风萧萧所言不虚,她潜行不到里许,就发现再也无法匿踪,除非杀人灭口。
李秋水是灵鹫宫的重犯,巫行云下了严令,未得允许,不让任何人与她接触,尤其是风萧萧。
巫行云甚至亲自前来,警告风萧萧莫要搞鬼。
风萧萧自知自己在她心中,就是个心机深沉之辈,但确实没有别的心思,于是一口应允了。
木婉清当时在旁,对此一清二楚,可她现在心闷气郁,一门心思就想去找李秋水问个明白。
她的脾性刚硬,想来想做就做,全然不将人命当一回事,见关隘堵路,几乎按捺不住性子,出手杀个痛快。
不过跟了风萧萧这么久,她的蛮性消减了许多,咽了几口气,终究现身而行。
她毕竟是巫行云的贵客,九天九部的明哨暗哨并没有拦阻,或是询问。
直到过了正殿,又向深处走了不久,梅剑和竹剑两婢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笑语盈盈,明为相伴,实则监视。
木婉清颇为无奈,只觉得缚手缚脚,好不爽利,胸中一口恶气闷得难受,但看着两张如花的笑颜,根本发作不得,只好借口散心,胡乱的逛了一阵,美景过眼,却全没过心。
等到天将黄昏,兜兜转转的又回到了下榻的小院前。
梅剑和竹剑一直等她进院,看不见人影,方才离开。
木婉清在院中踌躇了一阵,被暮色笼罩的雾气一浸,胸中的闷气凉了些,又有些担心风萧萧之前的不高兴了,可是无意间瞧向石桌,火气腾腾而起。
只见桌上一片狼藉,杯盏菜盘俱都粉碎,正中心处,斜斜印着一方掌印,深没其中,纤细分明,好似巧匠一点点的的摹刻,明显是风萧萧怒火所致,凌空而拍。
木婉清委屈的直想哭,通红着俏目。转身又闪出了小院,心道:“娘亲说的果真不错,男人全是负心薄幸之辈。爹爹是这样,段誉是这样。就连他都这般对我?”
她倒不是生气风萧萧冲她发火,而是气恼风萧萧竟然为了别的女人,冲她发火,这让心高气傲的她如何能忍受得了,当下怒火攻心,埋头往山下疾奔。
很快到了半山腰,木婉清又开始有些后悔了,缓下了步子。寻思道:“难道我木婉清连一个死了多年的女人都比不上么?不行,无论如何我都要去问个清楚,可……可不是舍不得他。”,想着,动身而返,又往峰上行去。
才行不久,她就觉得有些奇怪,一路的明哨暗哨明显少了许多,她心中一动,匿住了身形。遮遮掩掩的转向后山深处。
这次远比下午时顺利许多,剩余不多的守卫根本不能察觉她的行踪,连过数关。到了一座灯火通明的偏殿之前。
当初她曾随风萧萧来过一次,李秋水就被单独关押在此,可如今殿中却空无一人。
木婉清好生诧异,细细的转悠了一圈,全无发觉,正在这时,门外有了响动,她略一思索,避到了厚重的帷幕之中。
“哼。这个风萧萧,不知道搞什么鬼……”。巫行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梅剑,你确定那木婉清下峰去了么?”
梅剑清脆的说道:“启禀尊主。这是奴婢和竹剑亲眼所见。”
“咦?”,巫行云顿了顿,道:“这倒真是奇怪了。”,吱吖一声,门被推开,脚步声渐重:“你去把襄儿找来,我有话问她……你们都退下去吧,记住,万不能懈怠,哪怕稍有风吹草动,都不能放过。”
梅剑合着几个女声应是,随后再无声息,明显是走远了。
巫行云缓缓走到了桌边,自言自语道:“风伴雪分明那般剔透,怎么他的男人这般……啧啧……”
木婉清心下大怒,暗道:“那风雪究竟是个什么样,怎么人人都夸她,你又凭什么说风郎的不是?”
她待要现身呵斥,又听到巫行云说道:“其实那个黑衣小姑娘真的不错……哼,男人全都是得陇望蜀,没有一个好东西,有了她和风伴雪都不够,竟还打李秋水的主意……”
木婉清登时僵住,一时心乱如麻,按住了行动,只盼她说的详细些。
巫行云却并不再作声了,直到郭襄娇脆的声音响起:“姥姥,你这么晚找我干嘛呀?还在这儿……”
木婉清脑中浮现出郭襄的小模样,定是好奇的左顾右盼,可爱非产。
巫行云笑道:“来,襄儿,坐到姥姥身边来。”
噗噗几响,明显是蹦蹦跳跳。
木婉清心急如焚,恨不能跳将出去,逼巫行云讲个明明白白,不过知道她武功虽失,性子却硬,连风萧萧都奈何不得,就算动武,也毫无助益,于事无补。
巫行云寒暄了几句,忽然嘿嘿的笑了两声,道:“襄儿,你说说看,姥姥平日里待你怎样?”
“姥姥待襄儿可好了,襄儿定会铭记一生,好好的报答姥姥。”,稚嫩的声音中夹杂这郑重,很是诚恳。
“你知道就好。”,巫行云声音蓦地转冷,又道:“如果风萧萧和姥姥我过不去,你会帮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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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神仙之局
巫行云蓦地发问,让郭襄一时心绪大乱,不知如何作答。
她和风萧萧数世缘分,又同在陌生的他方,自然倍感亲密,这一见面,都觉得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细索相牵,离不开你,放不开我,像是血脉至亲一般。
可巫行云不但救了她的性命,更是优渥善待,虽然面貌身形与她相仿,两人好似一对幼小的姐妹花,其实巫行云对她呵护备至,宛如慈母护女,千依百顺,照顾有加。
如果非要在风萧萧和巫行云之中分出薄厚,郭襄自然难以抉择,低头含泪,颇有些不知所措。
巫行云全然没有像往昔一样的迁就她,慢慢说道:“你不但认识风萧萧,还认识风伴雪,嘿嘿,藏的可真够深的,看来是我有眼无珠,识不得你这尊大神当面。”,不管话语还是笑声,都没有一丝的情绪起伏,听着清淡如水。
郭襄心惊肉跳,猛地仰头,叫道:“姥姥……”
巫行云挥手打断道:“当初教授你‘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你上手极快,区区旬日便已入门,我还在讶异你的天赋惊人,现在想来,只怕是早就练过吧……”,一双大眼睛中突地暴出精光,一眨也不眨的逼问道:“说,是谁教你的,风伴雪,还是风萧萧?”
“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效果独特,非但威力惊人,更能让人青春永驻,好似不老不死的神仙一般,但如果在筑基时出了差错,就会一辈子也长不大,永远保持幼童的模样。
郭襄既然和风伴雪和风萧萧交好,岂不是同辈之人?却做出如此牺牲,装成幼童混到她的身边。还能安什么好心不成?
巫行云早就发现不对劲,一直隐忍不发,并不是忘了。而是当时势弱,就算勉强挑明也无可奈何。并且她也没拿定主意,究竟该怎么办才好,毕竟和郭襄数年朝夕相处,感情极深,心情自是复杂难言。
不过这回木婉清在峰上一圈乱转,目的不明,但八成是奉了风萧萧的命令。
这让巫行云大感危机迫在眉睫,终于忍不住向郭襄发难。一定要马上问个清楚。
可见风萧萧在她心中是多么的危险,事端刚起,一切还未明朗,她就已经有些乱了阵脚。
郭襄双手揪着衣角,眼眶通红。
不说风萧萧曾特意嘱咐过她,莫要向旁人泄露“飞升”之事,她自己心里也清楚,如此天方夜谭,若不是亲身经历,孰难相信。
“襄儿从前并未学过‘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大哥哥没教过,雪儿姐姐也没教过……”,郭襄幽幽的叹了口气。仰起小脑袋,俏目中闪烁着回忆。
“襄儿初次见他们时,还在襁褓之中,朦朦胧胧的并不记事,这些还是听娘亲和姐姐提起起,好像父母长辈都和大哥哥有些交情,待我长大了些,遭遇了变故,从此和家人分离……只怕今生再难相见了……”
巫行云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直想呵斥她说谎,但听她声音哽咽。双眸晃晃闪闪,雾蒙蒙的直欲滴泪。心中一震,静静的听了下去。
“……孤身飘零中,荒莽草原上,重遇了雪儿姐姐,就被她带在了身边……”
“……我永远忘不了那满林鲜艳的桃花、雪儿姐姐素雅的白衣和大哥哥和曦的微笑……”,郭襄沉默了一阵,好似在回味那片刻的温馨,过了一会儿,咬了咬下唇,低头道:“也许是命中注定,襄儿好不容易和大哥哥重逢,还没上多久的安稳日子,又遇上了劫难,从此和他们分离,直到被姥姥救起……”
“是你的长辈和他们有旧?倒也能勉强说得通……”,巫行云缓缓起身,面无表情的在郭襄身侧来回踱步,忽地停到了她的背后,冷笑道:“风伴雪和风萧萧两人合在一起,就算阎罗王在世显身,都得绕着他俩走,嘿嘿,还能遇上什么劫难?莫不是他们起了内讧,自相残杀吧!”
郭襄摇了摇头,只道了声“不是。”,并不肯多说。
巫行云却生起了兴趣,一手从后面搭上了她的香肩,问道:“如果风伴雪和风萧萧这对夫妻斗将起来,你会帮谁?”
她看出郭襄终究偏心于风萧萧,很有些吃味,这句话问的极不怀好意。
郭襄有些心乱,脱口而出道:“不会的,大哥哥早有妻子了,雪儿姐姐其实是他的婢女,不会和他……”
“婢女?”,巫行云的声音猛地拔高,显得很是尖锐:“风伴雪?这不可能……”
郭襄自知失言,紧紧抿住了嘴唇,红着脸,低着头,沉默不语。
巫行云满脸的不可思议,好半晌没能过神。
殿后的帷幕突地一阵抖动,木婉清失魂落魄的走了出来,跌跌撞撞的行往殿门。
郭襄“啊”的惊叫出声,猛地双手捂嘴。
巫行云晃了晃脑袋,望向厚重的帷幕,又望向木婉清背影,诧异的问道:“是你?不是风萧萧么?”
木婉清恍若未闻,径直闯了出去,哐地一声,将关闭的殿门一下子撞垮了,七零八落的四散开去,刺耳的嘈杂声,在夜间的飘渺峰上传出甚远。
“木姐姐!”,郭襄一下子跃起,想要追上去。
巫行云一把将她按住,皱眉道:“你就待在这儿,哪也别想去。”
郭襄运了一下力,竟然被完全压制,丝毫动弹不得,失声道:“姥姥你……你的功力……”,蓦地感到一股磅礴霸道的内力涌来,将她的声音压回了嗓子里。
殿外原本一片漆黑,这时陡然亮起大片火光,数个女声叱道:“站住!”
巫行云拔高声音,道:“不要拦她,放她走。”
郭襄勉强问道:“姥姥,木姐怎么会在这儿?她又是怎么了?”
“你该去问风萧萧!”,巫行云冷笑道:“至于她怎么了?嘿嘿。还不是风萧萧自己做的孽。”
郭襄忽然想起桃花岛的那一幕,呆呆站在桃花林中的风雪,和她眸中那些星星点点的哀怨。
“看来师妹说的没有错……”。巫行云望着木婉清渐渐远去的背影,连连冷笑道:“这个风萧萧果然是个喜欢到处沾花惹草的淫贼。全然的负心薄幸之辈……”
灵鹫宫里虽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但毕竟是在宫后的偏殿,离风萧萧下榻的小院甚远,中间还隔着一座小山峰,别说声响,就连火光都没有传过来。
风萧萧正斜靠在床头,默默想道:“我是不是宠坏她了,都这么晚了。竟然敢耍着性子不回来了?”
他丝毫没有担心木婉清会出什么事,毕竟以她的功力,现下整个灵鹫宫中,就没有人能够拦得住,加上机关都不行,至不济她也能逃的出来。
更何况他和巫行云虽然关系微妙,但毕竟是友非敌,巫行云没有任何理由去为难木婉清。
所以风萧萧只以为木婉清是在和自己怄气,认为此风绝不可长,否则她的性子本就蛮横的紧。这回自己如果服软,往后恐怕更加难得驯服了。
风萧萧如此一想,越发认为有道理。只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却怎么都说不上来,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瞳中幽光闪闪,好似鬼火一般可怖。
一直到他早晨收功而起,对镜洗漱之时,才猛然心惊,立时珈跌在地,散放心神。
“静心诀”除了能快速激增内力之外,最主要的效果就是收摄心神。甚至能将神思聚成好似冰晶一般,就算耳畔轰雷。肉身焚毁,都能冰冷澈透。完全不为外物所撼动,并且和自身的功力浑然一体,内力越高,效果倍增。
可如今想要与其对抗,就更加棘手,除了刻意散放心神,别无他法,毕竟风萧萧自幼习练,稳心固神已经成为了本能,就像心跳一样,根本不能摈弃,只能勉强控制节奏,想要完全操控,就无能为力了。
风萧萧心头凉意渐去,悔意陡然如泉眼翻涌不休,起身深吸了几口气,思索道:“这次之所以会被‘静心诀’所掌控,定然是因为被婉儿提及风雪一事,让我心神急剧波动起伏,被乘虚而入的缘故……不好,婉儿她一夜未归……”
他想着,心头凉意又起,赶忙闭目,缓缓的吐了口长气,暗自焦急道:“这该怎么办才好,我现在就好像高空走细锁,不能偏左,不能偏右,不能快行,不能急退,只能将将稳住重心,稍有差池,就会回到静心的状态,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什么都无所谓了,没有牵挂,没有喜怒哀乐……人没有了人性,还能算是人么?”
风萧萧念头闪过,但一时也无甚好办法,只得先寻到木婉清再说。
他刚走到门旁,脚步立缓,身形一闪,回到了床边,一把握住靠在床头的玄铁剑,横在手中,默默的走出了屋子,抬眼扫向院口,轻笑道:“晨风寒,朝露重,小妹你如此郑重的候在这里,让我怎生过意的去呀!”
巫行云牵着郭襄的小手,怔怔的仰头望天,好一会儿才侧了侧头,吩咐道:“你们全都退下吧。”
“尊主!”,梅兰竹菊四婢吓了一跳,齐齐出声。
“都滚!”,巫行云面上泛起怒色。
梅兰竹菊四婢相互对视了几眼,一同躬身应是,又向风萧萧福了一礼,领着麾下众女慢慢的退走了。
近百人一起而动,竟然只微不可察的悉悉索索,宛如蛇行草丛,显然武功都是不低。
风萧萧瞟了众女一眼,转回目光问道:“婉儿在哪?”
巫行云松开郭襄的小手,走进了院子,低声道:“我原以为昨天是你在搞鬼,如今看来……并不是。”
风萧萧不动声色,静听下文。
巫行云将昨天之事简略讲诉一番,然后冷笑道:“就算她走了,也是你自作自受,可怪不得我。”
“确实怪不得你,神仙局,这是神仙局啊……”,风萧萧抖着手,将玄铁剑插立于地,目光茫然的说道:“要不是我之前诸多算计,你也不会警惕在心,要不是我乱发脾气,婉儿也不会在峰上乱转,你就不会以为是我要搞鬼,转移了李秋水,撤去了大部分的防卫,聚集几处防备于我,婉儿也就不会顺利的潜入了那处偏殿。”
巫行云哼了一声,道:“我以为是你潜伏在殿里,这才招来了襄儿,想要激你现身……”
风萧萧闻言忽地回神,冲着她上下打量了几眼,轻声道:“原来你功力恢复了,难怪竟敢如此冒险的呆在殿中,还想激我现身,看来李秋水是被你给吸干了吧!”
巫行云移转了目光,道:“倒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如果你真有心与我为难,还未见得是你的对手。”
风萧萧苦笑了一下,拱手道:“此次罪过全在于我,与你无关,我要去赎罪了……襄儿单纯,并无害你之心,望加善待,我往后自会回来接她。”
巫行云不置可否的说道:“我曾经答应过你,举灵鹫宫之力为你助拳,不日就会动身前往中原……请吧!”
风萧萧颇觉面上无光,前行了一步,道:“我不是负心之人……”,见巫行云转开目光,并不理会他,只得叹了一声,冲郭襄道:“襄儿,我自己做得,你实话就说得,其罪在我,你万勿自责。”
郭襄低着头,羞愧的摇了摇,小声道:“大哥哥,襄儿等你来接。”
风萧萧吐了口气,握剑疾闪,转瞬不见了。
巫行云这才转回头,撇嘴道:“神仙局?那也是你自己起的头,自己落的子。”,顿了顿,目光闪烁着复杂,轻声道:“不过竟然肯全数自承,毫不迁怒于人……倒也难得……”
郭襄愣愣的找寻着风萧萧消逝的身影,脆声道:“大哥哥是好人呢……很好的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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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陌路相逢
有些人在的时候,你感觉不到她的存在,等她走了,才发现她真的走了。
“婉儿,你在哪儿?”
风萧萧像一头晚间迷路的小兽,野外四处嘶吼着乱转,找寻往日安睡的巢穴。
“找不到了,真的找不到了……”
和婉儿的第一次,是那个两人坠崖的小谷。
可没了木婉清在身边,风萧萧就连平常行路都难,寻镇靠蒙,找城靠问,更别提那个本就是荒山野地,无人无迹之处了。
徘徊许久,身上早已风尘满覆,再是不甘心,也只能黯然远离。
顺着或左或右的大道小道,走了不知几千几万里路,但见路旁山野中,林木郁郁葱葱,随风飒飒作响,虽然松树四季常青,但也只在此时,才翠的如此鲜亮,直欲滴水一般。
风萧萧难得驻足而观,眉头虽然未锁,川字却隐隐而现,沉默的移开了几乎恒定的目光,继续前行,走路稳中带风,似慢实疾。
一路上见到不少小道并入大道,风萧萧寻人问之,才知前方不远便是国境线,过境再行不久,便是他最熟悉的地方了。
大理国陆凉州身戒寺,那里是一切的开端,而如今,将要从头来过。
又是春暖微寒季,只知离别不知心……
“一斤肉,两斤酒。”,风萧萧伸手叩了叩木桌板面,留下了一些银钱和一个兽皮水壶,道:“包好,灌满。”
“客官边上稍坐,小的去去就来。”店小二应和一声,谄笑着收起了银钱水壶,匆匆小跑着转进了后厨。
正当午时。诺大的饭馆很快满座,大都是挎刀背剑的江湖人士,噪杂的声音此起彼伏。
风萧萧恍若未闻地缓缓坐下。目不斜视的盯着桌上的筷桶,仿佛这是极美的风景一般。
“……如今两家剑拔弩张。只怕等不到大会召开,就会大干上一场了。”,嗓音分明偏细,语气却颇为豪爽。
“小弟我也隐有耳闻,听说少林和丐帮都已经来人了,不知那位……会答应哪家之邀?”,这人嗓门尖而高,听着颇为刺耳。就算故意压低声音,也传遍了整个一楼:“你段老哥算是皇家的亲戚,消息自然远比小弟灵通许多,不知能否透露一二呀?”
饭馆内的杂音顿时低了一截,不少人竖起了耳朵,目光灼灼的望来。
那段老哥四面扫了一眼,轻咳了一声,道:“告诉你又有何用,贵门虽然好手不少,可这是中原大派之间的纷争。难道你们慧剑门也想插上一手?”
“诶……”,尖嗓子摆了摆手,笑道:“段老哥言重了。中原之地乃天朝上国,武风鼎盛,高手倍出,我那几手剑法也就在陆良州耍耍,放过去根本不够看的。”
段老哥面上似笑非笑,垂目喝了杯酒,虽未开口,神情却好似在说:“还算你有些自知之明!”
尖嗓子并不着恼,继续道:“那位鸿恩天大。竟然开了金口,废去全国的盐税。如此仁政,造福万民。谁人不感恩在心?鄙门虽然势小力微,却也愿意鞍前马后效力……虽万死,尤不悔!”,几句话说的掷地有声,甚是有力。
旁听的众豪杰皆是暗暗称道,有人夸赞出声:“不错,这位慧剑门的老兄说得极好。”
段老哥“唔”了一声,慢慢搁下酒杯,道:“以那位的身份,自然不好插手江湖上的恩怨是非,如今这事儿,嗯……只怕该是镇南王拿主意了。”
尖嗓子见他仍是避重就轻,不愿回答,面上泛起失望的神色,干笑了两声,道:“也是,也是……”
角落一桌有人嘲笑道:“分明什么都不知道,还偏偏装出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他同桌的两人应和着嗤嗤直笑。
“你……”,段老哥霍然站起,怒目而视,手按上了腰畔的剑柄。
“且慢!”,尖嗓子跟着起身,双手虚按,急声道:“诸位慢来,给小弟个面子,先听我一言,可好?”
段老哥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松开了剑柄,道:“既然吴兄弟开了口,哼,我段天平洗耳恭听。”
“苍山派施耐德。”,角落那人利落的起身,抱拳道:“听吴兄弟方才所言,显是我辈中人,你的面子,一定要给,请讲。”
那姓吴的尖嗓子行礼道:“施兄弟客气了。”,说着,往四方拱手,道“在下洱海慧剑门吴月伴,斗胆向在座的朋友说上几句话。”
饭馆内的众豪杰对他颇有好感,纷纷回礼。
吴月伴一圈转完,方才说道:“看诸位的身形气度,应该都是一方的大豪,如今却纷纷来到咱们这偏僻的陆凉州,自然不是专门来做些意气之争的。”
饭馆中忽然安静下来,相熟之人都停住了动作,互相使着眼色。
苍山派的施耐德朝着众人扫了几眼,沉声道:“吴兄弟说的不错,旁人不知如何,不过我们师兄弟三人,确实是为了一个妖人……”
“一斤卤肉,两斤美酒,来咯,客官……”,店小二声音拖得长长,从后厨转出,却被同店的伙计一把拽住,捂上了嘴。
风萧萧缓缓起身,上前接过了包裹好的酒菜,目不斜视的直往店口走去。
“站住!”,段天平一个跨步,拦到了过道当中,皱眉问道:“看阁下的衣着打扮,也像是行走江湖之人,不知道称呼字号为何啊?”
“鄙人姓风,过路而已。”,风萧萧抱了抱拳,道:“急事赶路,望尊驾行个方便。”
段天平不悦道:“阁下好不懂规矩,既不说出名号,也不报上师门,难道是瞧不起我等吗?”
风萧萧面色不变,回道:“鄙人华山派门下,初到贵地。不知规矩,如有失礼之处,万毋见怪。”
“哦?你来自中原?”。不光是段天平上下打量,就连众豪杰也都窃窃私语。
一旁的吴月伴转睛想了想。朗声道:“这位风小哥,不是段老哥他刻意为难你,实是有个妖人就在左近。这妖人党羽众多,散布的到处都是,如果让她晓得我们在此聚会,商量着如何对付她,这……这……”
“不错!”,施耐德接口道:“你要是那个妖人的门下。这一放你离开,岂不是纵虎归山吗?”
“哼!何止是放虎归山这么简单!”,段天平冷冷的睨视道:“说不定他前脚刚走,那妖人后脚就带着人围上来了。”
饭馆内的众豪杰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很快响起一片赞同之声。
风萧萧静静的听了一会儿,出声问道:“能让诸位好汉如此谨慎,想来那妖人能耐不小,不知她如何称呼,打得又是什么字号?”
段天平见他不像要硬来。面色微松,嘿嘿笑道:“那人号称圣天显德御风凌波仙姑,看你风尘仆仆的模样。难道一路上都没有听人说起过么?”
风萧萧的左眉微微跳了一跳,道:“鄙人从西域赶回,刚刚踏入大理境内不久,又有要事在身,一心直想赶路,确实没有听过这等嚣张名号。”
“难怪!”,段天平摆了摆手,道:“你稍等一会儿,等咱们商量完毕之后。你再走也不迟。”
这么明显的敷衍,风萧萧怎会看不出来。现在都不肯让他走,如果真的商量出什么细节。还能放他离开?
风萧萧既然知道他们口中的妖人不是木婉清,顿时失去了兴趣,内力轻提,就想闪身离去。
门外这时却响起了锣鼓丝竹之声。
“如此排场?还真是熟悉呐!”,风萧萧心中一动,停住了动作,面无表情的望向门口。
这突然而起的声响,显然将饭馆内的众豪杰吓得不轻,一时间不少人方寸大乱,摔桌倒凳的好像一群无头的苍蝇乱窜。
风萧萧听着耳旁的动静,有些好奇的偏头瞥了两眼,心中登时了然,暗道:“原来这两人是一唱一和的演戏呢,刚刚还咬住我不放,分明是在贼喊捉贼。”
原来大半人都惊惶失措,就算少数老成之人面色沉稳,眼神中也略微的闪着慌乱。
唯有吴月伴和段天平非但不慌,对视的目中还夹杂着些许喜悦之色,虽然已经强行掩饰,但怎能瞒得过风萧萧的眼睛。
“圣天显德御风凌波仙姑仙驾降临,尔等凡夫俗子还不快快跪迎。”,一个清朗的男声传入饭馆之中,声音分明不大,却好似春雨从天而降,将众豪杰尽皆淋了一个透心凉。
如此深厚内力,完全超乎他们的想象,诺大的饭馆内,顿时鸦雀无声。
风萧萧终于变了脸色,冷哼了一声,伸手扯过了一张凳子,正对着店门,一屁股坐了下去。
一个仙风道骨的中年道人从房上缓落,飘飘荡荡的立到了门前,身形极慢,甚是潇洒,宛如落叶随风。
本就呆愕的众豪杰更是看傻了眼,几人惊呼出声:“凌空虚步?”,“凭虚御风!”
虽然喊的名称不同,但全是一个意思,连话语中的震恐都是一模一样。
这等轻功,他们只在传说中听闻过,何曾亲眼见到过。
那道人微微一笑,一挥手中的拂尘,傲然道:“一群小辈,不知天高……啊……你……”,额上冷汗陡然冒出,青筋鼓起,骇得半晌出声不能。
“不平牛鼻子,你干嘛呢!”,一个冷峻的声音从他后方传来:“仙姑她还等着你回话呢!”
风萧萧闻言,眉毛扬起,伸出食指往里勾了勾,又往身前地上点了点。
那中年道人双腿直抖,仿佛被勾了魂一般,颤颤巍巍的走上前去,站到了他的面前,缩着脑袋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饭馆内的众豪杰面面相觑,不明白这样的一个轻功高人,怎么忽然好像老鼠遇上了猫,仿佛连胆都被吓破了。
吴月伴和段天平更是不能置信,别人不知道这道人的厉害,他俩可是一清二楚。
往日在这道人面前,他们连马屁都不够资格拍,哪里见过他怕成这般的模样。才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就连上好的绸缎道袍都黑上了一片,明显是让背上的冷汗浸得透湿了。
吴月伴心思灵巧,勉强回过了些神,傻盯着风萧萧的侧脸,使劲的看,可是任凭他绞尽脑汁,也认不出这究竟是个什么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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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平生惯相逢
“圣天显德,还什么仙姑来着?”,风萧萧语气淡漠,将打包的酒菜随手一横,按到了身边的桌面上。
“是御……御风凌波仙……仙姑……”,中年道人神情很是局促,额上冷汗津津直下。
“不平道长……”,风萧萧漫不经心的移转目光,说道:“自缥缈峰下一别,许久未见,咱们还真是有缘呐!”
不平道人顿时感到心神一轻,全身紧绷的肌肉都松懈开来,整个人微晃着几乎站立不稳,心中骇然道:“眼神……他……他如今更可怕了……”
“不平牛鼻子,你怎么干什么都磨磨蹭蹭的……”,冷峻的声音好像突然就从远方到了门前,然后戛然而止。
“剑神卓不凡卓先生……”,风萧萧瞟了一眼,道:“别来无恙啊!”
“你……是你……”,卓不凡清瞿的面上忽地泛起酒红,大声道:“今日桌某又碰到你,算是我活该倒霉……”,一挺脖子,大声道:“要打要杀尽管来,我绝不会束手就擒……你放马过来啊!”,颌下三缕胡须抖飘不定,显得非常激动。
“我杀你们干嘛?”,风萧萧好整以暇的说道:“不过,以卓先生的脾气和不平道长的性子,竟然肯居于人下,看来那个什么仙姑,当真是位了不得的人物呐!不如二位替我引荐一番,可好?”
不平道人神情一紧,斟酌道:“既然阁下无意为难我等,何不高抬贵手,我俩立刻退走……”
“不行,牛鼻子,你……”。卓不凡焦急的喊到半途,却被不平道人严厉的眼光逼视,只得住了口。丧气的叹了一口,垂着头不做声了。
风萧萧顿时起了兴趣。笑道:“看来你们挺怕那个什么御风……凌波仙姑啊!”,顿了顿,高声道:“阿紫,你跑什么跑?是以为我没发现你躲在门口,还是以为我不知道是你?”
过了好一会儿,阿紫才颤颤巍巍的在门口现身,勉强笑道:“风大哥,你好……好啊!”
她整个人裹着一件鲜艳至极的紫裙。战战兢兢的缩着脖子,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鹌鹑。
风萧萧看得心中一动,问道:“你的脚……跛了?”
阿紫笑容一僵,霎时之间,面上全无血色,下意识的望向自己右腿,伸手揪紧了裙边。
卓不凡和不平道人皆是暗暗纳罕,只看她这没胆的样子,哪还是那个在大理境内纵横睥睨,让江湖豪杰闻风丧胆的小妖女。
在两人眼里。这个小娘皮从来都是颐指气使,眼睛恨不得长到了头顶上,一向张口就骂。抬手就打,何曾像如今这般,都仿佛一位见着生人的大家闺秀了。
何况脚上的残疾,是她绝对的禁忌,谁要是敢在她面前提起,定会被整得只求速死。
在辣手处理过几个失言之人后,就连“脚腿足”几个字都没人敢用了,更别说就这么直言她脚跛了。
卓不凡和不平道人对视了一眼,心中冒起同一个念头:“原来她认识这个姓风的。而且估计和我们一样,也是被他给摆弄惨了。”
风萧萧不知阿紫近来的威风。见她如此畏畏缩缩,目光轻微闪了几闪。心道:“所谓求之而不得……起名御风凌波,唉……不过,这御风二字,八成也有向我泄愤之意。”
阿紫的伤完全是咎由自取,之前木婉清若是不心狠些,只怕倒是被她给害了。
风萧萧当时陷入昏迷,根本无知无觉,毫无抗力之下,肯定也会遭难,所以心里对她并没什么同情,反而有些激动想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部不费功夫……婉儿说不定去了那处绝谷,我是不记路,阿紫她一定知道!”。
转目看向阿紫,见她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想着她毕竟还只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身子这样一残,往后的日子确实难过了。
风萧萧收敛目光,沉默了一阵,缓缓道:“阿紫,我有话想要单独问问你。”
阿紫方才被他唤破行藏,早如老鼠听到猫叫一般,吓得骨头都软了,这会儿一个激灵,叫道:“是,是……都听你的。”,略微一顿,又怯怯的加了声“风大哥”。
风萧萧笑了笑,回应道:“你还肯认就好。”
阿紫见他神情温和,心中大定,忙向左右叫道:“你们这两个蠢货,发什么愣啊!还不赶快清场,都给本仙……给我杀……赶……是赶出去……呃!没听见风大哥说的话吗?”
“清什么场?”,风萧萧听得直皱眉,起身道:“胡闹,是我们该走了。”,侧目讶异道:“嘿!你们俩还真听她话?真要动手啊?”
卓不凡和不平道人猛地停住了身形,都是一阵面皮发紫。
不平道人尤其感到难堪。
不像卓不凡从前只是个小人物,后有奇遇方才练得了一身好武功。
不平道人本就在绿林道中名声不小,几十年前也曾独领,武林中威风一时。
如今却被胁迫的不得不居于人下,还在风萧萧这等人物跟前,他面子上哪里挂的住?
风萧萧绕有兴趣的几眼打量,见两人分明恼极,可依然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心下疑惑,口中却道:“阿紫,这两位都是武林中数得上号的人物,你对他们客气点!”
阿紫俏目一横,不以为然的瞥了两人一眼,低头撇了撇嘴,口中应道:“是……”
风萧萧越发觉得有意思,不过这里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于是当先而行,领头出了饭馆,抬眼就是一呆。
他一早就察觉到外面来人不少,却也没想到竟有百多号人,而且各个衣饰华丽的过份,在长街上聚成一片,显得很是突兀,活像一大群戏班的戏子,拿着幌子乐器,在庙会上沿街巡演。
仔细一看,便能发现这些人都有功夫在身,一见阿紫出来,便大呼小叫起来。
“仙姑圣天显德,济危扶傾,神通广大,德配古今。”
“仙姑御风凌波,法力通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配合着锣鼓丝竹声,抑扬顿挫中,气势当真震天。
风萧萧神色古怪,一脸的哭笑不得。
阿紫偷偷朝他瞅了一眼,玉面飞霞,红的酱紫,简直和身上的裙子一般颜色了,快步上前,脆声喝道:“闭嘴,快闭嘴,一群混账东西,都给我闭嘴!”
一大群人由前及后,逐渐的收了声,不知所措的面面相觑。
“徒弟还是不如师傅呐!”,风萧萧似笑非笑的说道:“换作丁老仙那时,现在已经有人上前圆场了,可不会在这里傻愣愣的干站着,个个大眼瞪小眼,一点眼力价儿都没有。”
阿紫正在暗自懊恼,觉得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好不容易才转了运,刚刚才威风不久,怎么又撞见了风萧萧这个煞星,冷不丁的听他如此一番话,很是呆了一呆,说道:“我哪里比得上师傅他老人家……”
刚讲到半句,便尴尬一笑,再也讲不下去。
她突然想起,丁春秋不就是被风萧萧生生打死的么,如今这语气,分明是讥讽,什么圆场?不就是大拍马屁,大吹法螺么!
“要是丁老怪还在,这会儿已经有不知死活的跳出来骂我了……”,风萧萧口中啧啧有声,连连摇头,笑道:“你呀!赶你师傅差远了,可没他会调教……嘿嘿!”
“这是谁呀?牛气哄哄的,敢这么和仙姑说话!”,人群里有人窃窃私语道:“真是不知死活,不怕被整治得……”
“嘘!噤声!”,有相熟的同伴将他一扯,低声道:“仙姑的样子很是古怪,咱们静观其变就好了,要是……。”
这人的目中忽然通红,显出一丝狠厉,随即惊醒,赶忙左右看了看,见不少人都面色古怪,目光闪烁的透过人群,偷眼瞧向阿紫,不由得心中恍然。
原来不少人和他一样,也是面服心不服,只是势小力弱,命悬他人之手,不得不隐藏心思罢了。
风萧萧将形形色色的神情尽收眼底,寻思道:“阿紫不知道遇上了什么奇遇,竟然能聚起了这么一批人,这些人武功不值得一提,一群乌合之众,只能勉强算得上人多……不平道人和卓不凡可都是了不得的好手,怎么任她喝骂,都不敢还口?”
不平道人和卓不凡虽然近来连连吃瘪,但要看是和谁比,除了逍遥派的几人,以及当世之中少数的一些大拿,两人已经算得上顶尖的高手了。
真要打起来,一人还比不上段延庆这等人物,不过两人联手,绝对能将他打的生死两难,论单人的实力,绝不在段正淳之下,放在哪里,都是一方的武林霸主。
风萧萧一时疑惑不解,想不出阿紫的武功为人,凭什么能够收服他们,但有了这两人帮衬,能聚起多大的势力都不足为奇。
之前芙蓉仙子崔绿华和他们混在一起时,三人合力,借力顺势,引着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豪杰,一齐攻上了缥缈峰,而且不知不觉中,就成了众人的领头之人。
可想而知,这两人绝不是简单的人物,怎会安心居于人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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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实在想不到章 节名了~
之前深山绝谷中,风萧萧和木婉清都恼怒阿紫的心性狠毒,于是将她一个人抛下,任她自生自灭。,
阿紫那时身受重伤,四肢又断其三,别说不可能翻出这一处绝地,就算想打些小兽飞鸟、捉些鱼虾裹腹都无能为力。
总算是天无绝人之路,眼看就要活活饿死,她突然发现掩埋丁春秋骨灰的地方,被刨开了几个小土坑。
三条头上生冠,通体艳红的长蛇倒在坑旁,都是摊着蛇芯,一动也不动。
到此境地,阿紫早已饿得双眼发绿,哪容得多想,直接扑将上去,将一条长蛇抓起来连撕带咬。
几口血肉下肚,腹内饥饿的痛苦刚刚消减少许,全身却泛起了一阵酥麻轻痒,渐渐无力,脑中沉意升起。
阿紫常年伴毒,立时知道自己是中了剧毒,只要这么一闭眼睡过去,就永远不会醒了,但她早已经疲累不堪,再怎么努力,都止不住的昏死过去。
待再次睁眼,月已中天,清冷高悬,阿紫还没来得及庆幸存活,就发现自己浑身无力,本就受创的丹田空空如也,内力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自是万念俱灰,彻底没了指望,心想着毒死总比饿死好,于是干干脆脆的将一条蛇囫囵而吞。
哪知腹中陡然好似水开,扑腾扑腾中,内力激增,转瞬回满。
阿紫虽然外伤极重,可一旦有了内力。活下去就不成问题了,仔细琢磨研究了一阵,发现丁春秋的骨灰。和着那种红蛇的蛇胆一起服用,竟有奇效……
风萧萧听她讲到此处,轻轻“哦”了一声,垂眉道:“内力消散必是化功**的余毒所致……可是破坏容易生长难……丁春秋一生敛毒于身,毒性是何等的猛烈,任凭那红蛇如何神奇,应该也聚不回消散的内力才是……”
“我没说假话。没有骗你……”,阿紫慌张的起身,急声道。
“我知道。”。风萧萧目光转开,淡淡道:“你就算想骗我什么,也不会选在这儿。”
阿紫打了个寒颤,呆了一呆。干笑道:“我……”
“继续说吧。”。风萧萧不耐和她瞎扯,追问后事。
“我想着这奇毒可能会有些用处,便干制了一些包上,然后就出谷去了。”,阿紫一面说着,一面小心翼翼的瞧着他的眼色。
风萧萧双眼一翻,道:“你是想拿别人来试试毒吧!哼!卓不凡就算了,不平道人看着糊涂。其实精明的很,想给他下毒。并不容易……”
阿紫讨好的笑道:“风大哥说的是,我也只是凑巧……凑巧……”
原来她用几人试了试毒性,那些人全都一沾即死,唯独一人会些粗浅的功夫,多撑了几口气。
于是就找了个小镇住下,每日在镇中的酒馆饭店里转悠,专找江湖人士下手。
可是无论给多小的剂量,都没有人能撑过一柱香的功夫,而且死的人多了,自然会引起当地豪强、门派的警觉和追查,她只好一路走,沿路试。
听到这儿,饶是风萧萧杀人无数,也不由的心生寒意,只看阿紫如今兴奋的满脸潮红,就知她根本没将这些无辜的受害人当成是人,倒像是路旁的蚂蚁一般,说踩死就踩死了,只图一时的好玩。
阿紫越说越来劲,讲道:“那日我混进了一间酒店的后厨,往酒坛里挑了一指甲毒粉。想着这一大坛酒,少说也能盛出几十碗,剂量是少的不能再少了,说不定能成。酒送出去后没多久,前面就没了声息,我好生失望,出去看了一眼,就打算再换个地方。正在这时,那两个家伙突然跳了起来……”
风萧萧心道:“说的应该就是不平道人和卓不凡了,这二人功力极深,能撑着没死,并不出奇。”
“我当时害怕急了,拔腿就想跑,谁知他俩晃晃悠悠的又倒下了,我好奇的紧,大着胆子上去摸了摸脉,你猜怎地?”,阿紫两眼放光,拍手道:“竟然都还活着,他们都有脉!”
风萧萧冷不丁的插口道:“你很得意嘛!”
“那是……”,阿紫突然一个激灵,冷汗冒出,猛地站起,低着头搅起了手指,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他们也是活该倒霉,逃了初一,没逃过十五,稀里糊涂的栽到了你这个丫头片子的手上……”,风萧萧手指“咚咚”地敲了敲桌面,忽地笑道:“这里虽然是一间茶棚,但酒水是水,茶水也是水,你不会在这茶碗里也下了一指甲吧!”
阿紫这次却没有慌乱,抬头道:“你厉害的很,我都不用试,就知道无论如何都害不了你的。”
风萧萧慢条斯理的说道:“我倒是真希望你能来试试,好让我有借口顺手灭了你。”
阿紫顿时打了个哆嗦,面色刷的惨白,根本不敢接话。
风萧萧站起了身,侧身看向聚在远处等候的那群人,道:“江湖中人最重功力,宁肯死,绝不肯废,这毒药能散功,能聚功,确实了不起,难怪他们在你面前那般的忍气吞声。”
阿紫原本战战兢兢,如今目中却闪出一丝得意。
风萧萧斜眼睨见,道:“好了,你也威风的够久了,解药交来,我放你走。”
阿紫浑身一颤,仿佛冬日里被突然淋了一头冰水,由里到外,彻底凉透了。
风萧萧也不继续逼她,好整以暇的又坐了下来,端起茶碗小喝了一口。
阿紫心乱如麻,但毕竟机灵过人,绞尽脑汁想了片刻,强笑道:“风大哥,你刚才问起那处地方,是不是木……木姐姐她不见了?”
风萧萧面色一沉,“砰”地一搁茶碗,道:“你威胁我?”
“不敢,不敢,我一定带路,可要是木姐姐不在那儿的话……”,阿紫声音拖长,低眉敛目的偷偷瞥向他。
风萧萧冷脸微收,沉声道:“说下去。”
“阿紫是想着,能多些人手,也方便四处找找,这些狗奴才都是地头蛇,如果木姐姐她真回了大理,说不定他们能发现点什么。”
风萧萧沉默了一阵,忽地展颜笑道:“看来你还能多威风一阵子。”
阿紫大喜,道:“风大哥怎么说,阿紫就怎么做呗!”,心道:“这才是真真的大靠山呐,别说在这鸟不拉屎的大理了,就算到了中原腹地,看谁敢惹我?”
她不无得意的寻思道:“那姓木的贱人武功高的很,顺便往哪一猫,只怕一辈子都找不到,到时我借口找她,让这姓风……风大哥指东打东,指西打西,看谁敢不从?”
阿紫从小在星宿派长大,观色拍马的功夫如不精纯,根本活不过三天,什么栽赃嫁祸,指鹿为马的主意,更是自幼耳濡目染,顺手拈来。
一瞬的功夫,她就转过了十七八个恶毒主意,想着日后前呼后拥,说不定能比师傅生前更要威风,几乎忍不住放声大笑。
风萧萧横了她一眼,冷冷道:“刚才让你放了他们,其实是在救你,你以为凭着手上的那些个毒药,就真能制服不平道人和卓不凡?笑话!”
“风大哥说的是!”,阿紫就算不以为然,也不会傻到明着反驳。
风萧萧微微一笑,回身招了一招手。
远处正在忐忑不安的不平和卓不凡快步跑了过来,小心翼翼的行礼。
“说说吧,你们原本打算怎么对付她?”,风萧萧伸指一点阿紫,问道。
“不敢,不敢!”,不平道人神色仓皇的说道。
卓不凡跟着连连摆手。
“这小丫头还在自鸣得意,却不知她正犹如幼儿舞重刀,早晚砸死自己。”
风萧萧略微转头,望向无人的空处,慢慢说道:“比如现在吧,如果没有我在,你们一伸手就能擒住她。刑罚也好,逼供也罢,她细皮嫩肉的根本熬不住,最后还不是让她交什么,她交什么,让她做什么,她又岂敢不做?”
“他们敢!”,阿紫俏目一瞪,娇喝道:“只要三日没有解药,他们生不如死!”
“解药不就在你身上么?”,风萧萧微笑道。
阿紫一拍胸脯,笑道:“我分成了三份呢,要是不知道比例乱配,他们死得必定惨极了。”
“是吗?”,风萧萧不以为然的轻笑一声,侧目道:“你俩就说实话吧,我要是丢了面子,就从你们脸上找补。”
不平道人向卓不凡看了一眼,略微犹豫,面上一整,原本的惶恐之色陡然而消,平静的说道:“白一红二黑七,这是比例。”
“啊!你……你怎么……怎么会知道?”,阿紫吓了一大跳,猛地蹦开,颤声叫道。
风萧萧轻轻鼓掌的站起身,笑道:“以他俩的武功,就算从早到晚的跟在你背后转悠,你也发现不了,还能瞒得住什么?”
阿紫闻言一呆,面色陡然涨红,漆黑的眼珠子溜溜直转。
“之所以留着不动你,恐怕是为了寻根……是吧,两位?”
不平道人叹了口气,道:“什么都瞒不过你。”
(
第一百零九章 风波将起
卓不凡目中射出厉光,恨声道:“牛鼻子,何必废话,算卓某人倒霉,三番五次栽到这小子手上,这见鬼的日子我算是过腻味了,大不了一死,哼!”
风萧萧不理会他的色厉内荏,继续道:“你们八成是估出了她身上解药的分量,盘算着只要多挨些时候,就能够一劳永逸,最好直接找到产地出处,也就不必冒险和她玉石俱焚,对不对?”
说着一转身,嘲笑道:“阿紫,你猜猜看,待到那时,他们会怎么摆弄你?”
阿紫早已浑身冷汗,勉强笑道:“风大哥是真的为我好,阿紫真的好生感激佩服。”
风萧萧摊手一伸,道:“解药拿来。”
阿紫胸脯起伏,连喘了几口气,才从怀着掏出了一个贴身大油布包,不情不愿的交到了他的手上。
风萧萧掂量了几下,反手一扔,道:“先用着吧,之后我再想法子帮你们根除。”
不平道人一把接住,和卓不凡面面相觑,全是一脸的疑惑和诧异,半晌都没能发声。
“这小丫头我已经教训过了,不会再对你们不甚恭敬。”,风萧萧拱了拱手,道:“看着我的面子上,希望往后你们能帮忙照看一下她,或三五月,或一两年,待我事情一成,你们便来去自由,从此两不相欠,可好?”
不平道人沉吟道:“风公子爽快的紧,我俩也绝非不识好歹之人……好!两年之内,如有差遣,必定尽力而为!”
“牛鼻子,你……”,卓不凡见风萧萧笑吟吟的看向他。心里登时一阵发虚,猛一跺脚,咬牙道:“我也应了!”
风萧萧微一颌首。道:“还请两位帮忙梳理一下这群乌合之众,我和这小丫头需要出趟远门。一切有劳了。”
不平道人并不多嘴问他去哪,径直问道:“不知风公子打算何时动身?”
“即刻!”
“好,我这就去置办些行李干粮。”,不平道人一扯卓不凡,使了个眼色,拉他走了。
两人刚走不久,阿紫就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往桌上一趴。撅着小嘴,模样很是闷闷不乐。
风萧萧一敲桌面,慢慢说道:“我对你仁至义尽了,大哥于你的情分已然用光,此后你只要敢稍违我意,我或许会饶过你,或许不会……你自己掂量着看吧!”
这是一种飘渺的,好似俯视蝼蚁的语气,让阿紫只感到一股寒意由脊梁骨尾部,直冲上了头顶。一下子坐的笔直,低低的应了声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风萧萧不再看她。自顾自的喝了口茶,心道:“阿紫有句话还是对的,人手多,确实方便找人……婉儿呀,我知道错了,你千万别漫无目的的乱跑啊,否则天大地大,我要去哪找呢?”
……
“牛鼻子,你干嘛答应的这般爽快?”。卓不凡待行远了些,终于忍不住抱怨道:“他姓风的确实厉害不假。但,但……”
“但什么但?”。不平道人斜眼道:“人家已经给足了咱们的面子,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真要惹得他不快,你有几条命都不够他杀的!”
“我真是咽不下这口气!”,卓不凡一屁股坐到了一块大石头上,粗声道:“这几月我们受到的屈辱,就……就这么算了不成?难道真要放过那个可恶的小娘皮?”
“那你说还能怎么办?”,不平道人一扫拂尘,紧了紧手中的油布包道:“别再找不自在了,他的武功先不提,做事更是……啧,直接交出解药,够大方吧?你得承情吧?是不是还挺讶异?说不定还隐有感动?”
他每反问一句,卓不凡就点一次头。
不平道人冷笑道:“可你别忘了,解药再多,总有用完的那天,到时我们该怎么办?还不是要乖乖的回来求他。他只说想法子帮咱们根除……这两年根除也行,二十年根除也行。只要没解决这事,咱俩就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让你往东,你就不敢往西,他让你钓鱼,你敢去捉鸡?”
卓不凡张大了嘴巴,半晌没能回过神,末了恶狠狠地一眼远瞪,低声骂道:“小人,真是个居心险恶的小人。”
“快起来吧!”,不平道人叹道:“别看他模样年轻,我猜八成是驻颜有术,否则哪能有这般的心机武功。你静心想想,被一个老前辈前后差遣,其实也算不得丢人,总比被那个心毒的小娘皮瞎指使的好。”
卓不凡沉默的起身站直,目光闪烁不定。
不远处的人群中,也有个人一般的眼神闪烁,愣愣的望着不平道人和卓不凡走来,排众而出,迎上去低声问道:“两位护法大人,那位究竟是什么人呐,怎么仙姑她……”
“哼!”卓不凡正感憋屈,一抖袖袍,喝道:“关你屁事!”
“诶!”,不平道人圆场道:“他是什么人,你就别多问了,回镇上准备些银两,两匹马和上好的干粮,动作快些,速去速回。”
那人呆了呆,问道:“两位护法大人这是要去哪?”
卓不凡怒道:“让你去就去,哪来这么多废话!”
那人慌忙的摆手道:“不是小人多嘴,实是不知路程远近,不好为两位护法准备干粮盘缠啊!”
“大胆!还敢狡辩?”,卓不凡一手握上了剑柄。
不平道人将他一扯,沉声道:“你呀,别乱迁怒于人了,杨巧手平常机灵的很,办事向来稳妥,这回问的也在理。”
卓不凡冷哼一声,不满的将身一侧,却松开了剑柄。
不平道人知道他就是这种怪脾气,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偏头道:“是仙姑要出趟远门,你盘缠准备的多些。”
杨巧手偷偷瞥了眼远处的阿紫和风萧萧两人,犹豫的问道:“就两人吗?谁来伺候……伺候仙姑她……”,话到半途。瞅见卓不凡的手又握上了剑柄,吓得一个激灵,忙道:“我……我这就去。”。一个转身,小跑着走了。
他在众人之中穿行而过。也不理会旁人的招呼,匆匆的往镇上行去。
一路上走走停停,还不时的东张西望,直到了一处僻静的院落,还小心翼翼的左右环视,见四周无人,方才上去敲了敲门。
不多时,嘎吱一声。一个仆人打扮的中年人从门后探头出来,低声道:“你可算回来了,快,快进来。”
“我发现了一件怪事。”,杨巧手等他关好门,说道:“有……”
“噤声!”,那仆人将他一扯,快步里走,道:“朱大人和傅大人全都到了,有什么事你和他们讲。”
“朱大人、傅大人?”。杨巧手吃了一惊,急声问道:“他二位怎么亲自来了?”
“不该问的别多嘴!”,那仆人猛地停步。低声斥道:“别忘了规矩!”
杨巧手警醒的应了声“是”。
那仆人点点头,引着他到了大厅前,往里一拱手,道:“两位大人,前去打探的杨罗苴回来了。”
“让他进来吧!”
“是。”,那仆人比了个手势。
杨巧手赶忙进厅,行礼道:“朱大人,傅大人!”
厅上正中坐着两人,都是黄衣褚色幞头。武官打扮。
左边那人持着一对判官笔,神情儒雅。好似书生。右边则端坐着一个粗犷汉子,单手杵着一根熟铜棍杵在身侧。正是大理四大护卫中的朱丹臣和傅思归二人。
“杨罗苴不必多礼!”,傅思归将手一抬,道:“你之前传回来的消息很有用,王爷极为重视,特意派我俩亲来确认。”(备注一)
杨巧手颤声着回道:“愿为王爷效死力!”
“好!”,朱丹臣微一颌首,抖落出一张不大的画卷,问道:“你仔细看看,这人是你见过那个什么御风凌波仙姑吗?”
画上笔墨浓淡相宜,一个纤巧的少女跃然于纸上,两点眸中透着狡黠,当真传神。
杨巧手探头看了几眼,肯定道:“不错,这是她没错!”
傅思归面露喜色,道:“看来真的是她。”
朱丹臣却皱眉道:“这下可麻烦了,她最近在境内搅起了不小的风波,四面八方的警示信像雪片一般纷纷而来,这让王爷如何收拾首尾?”
傅思归喜色顿收,有些头疼的拂了拂额头,道:“使笔的,平常你主意最多,说说现在该怎么办吧?”
朱丹臣起身来回走了几步,忽地一停,转身道:“无论如何,你我都要亲眼见见才是。”
“好,就这么定了!”,傅思归下巴一抬,冲王巧手道:“你现在就带我们过去。”
杨巧手面有难色,道:“小人现在被吩咐着准备行囊,如果空手而回,只怕没法交代……”
后方那仆人低斥道:“傅大人既然下令,你照做就是了。”
“是!”
“等等!”,朱丹臣打断道:“你要准备什么行囊?”
杨巧手回道:“我正是过来禀报此事,那仙姑要出趟远门,却只带了一个刚刚出现不久的年轻人。”
“那不是正好嘛?”,那仆人上前一步,冲他说道:“只要她一离开,这群妖人群龙无首,正好可以一举歼灭。”
杨巧手犹豫道:“那个年轻人很有些古怪,仙姑和两名护法都好像怕他怕得要死,我担心其中有什么蹊跷。”
朱丹臣和傅思归对视了一眼,一起想道:“能让阿紫这个害人精害怕的年轻人,莫不是……”
朱丹臣赶忙追问道:“那人长什么模样?用的什么兵器?”
杨巧手大致形容了一下,最后道:“只看他背着一个巨大的长条状包裹,没看见拿着什么兵刃。”
傅思归一拍扶手,长身而起,叫道:“就是他没错了!”
“有他在,这事就更麻烦了!”,朱丹臣沉吟道:“这样,我随杨罗苴过去看看究竟……使棍的,你即刻发急信给王爷。”
“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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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一:罗苴(luoju),是南诏大理时期对武士、勇士的称呼。从乡兵中选拔出的军中精锐,统领罗苴的武将又称罗苴佐。“蛮书”,“新唐书”中均有此记载。
俺本想用“侍卫”一词的,毕竟常用易懂,但顺手查了查,强迫症就发作了,是以用了这个生僻词,还请大家见谅。
第一百一十章 或去又返
“寻了这么久,竟然还是找不到马?”,阿紫不满道:“真是一群废物!”
不平道人回道:“大理居于南方,本就不产马匹,连骑兵都少的可怜,而且最近陆凉州的官府发下了官文,说是暂借入境的一切马匹……仙姑可能不太清楚,大理国内的江湖门派都和大理皇室关系和睦,向来唯命是从,这个……”
这话明着是向阿紫说,其实是讲给一旁的风萧萧听。
“那算了!”,风萧萧失望道:“弄几头毛驴来也行。”
“这没问题。”,不平道人松了口气,侧身一招手,道:“已经准备好了。”
待人牵来了十几头毛驴,风萧萧挑了三头看着健壮,品相不错的黑驴,和阿紫一人骑上一头,最后一头则放着玄铁剑和行李,然后晃晃悠悠的远去了。
哪知才行不到二十里,日头刚落,负着淄重的黑驴忽然四蹄发软,身子摇荡起来。
风萧萧斜眼一瞥,伸手横勒缰绳,翻身而下,皱眉道:“口吐白沫?这驴被人下药了?”,转眼间,他身下的毛驴前蹄发软,往前伏摔。
阿紫惊叫一声,叫道:“这是怎么了?怎么……”,话音未落,她那头毛驴痉挛似的开始打起摆子。
不过片刻功夫,三头毛驴像是突得急症,一一抽搐着倒下,有气无力的四蹄扑腾,负载背上的行李包裹掀翻了一地。
风萧萧转目打量几眼,暗暗疑惑道:“难道是不平道人和卓不凡两人搞的鬼?他们不想让我走?不太可能吧!”
一旁的阿紫不住跺脚,脸颊怒红,骂道:“该死,该死,他们真该死!”
风萧萧沉默了一阵。俯身将散落的包裹拾起,道:“走吧!”
“好,这就回去。好好的收拾他们。”
“不,我们继续西北……”。风萧萧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冷冷道:“我要走的路,谁人可阻?”
阿紫瞅见了这道目光,话语顿绝,仿佛被人灌下了一大瓢冰水,往日的机灵全被堵在喉咙里,冰在胸口中。
呆站了好一会儿,打了个冷颤,回过神想道:“乖乖。从没见过他这么大的煞气……不管是谁使得坏,你要是还敢来……那就真的好玩儿了。”
天色见沉黑,半空浮清月,两人失了代步之畜牲,自然错过了宿头,只得在野外生篝火、起营棚。
风萧萧闷不吭声的拨动着火苗,脸色被火光印的明暗不定,显得很是阴冷。
阿紫耸搭着脑袋,小鹌鹑般缩着脖子,乖乖的坐在一旁。身子微微而抖,像是不胜凉风的侵袭。
良久,风萧萧挺身撑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低笑道:“有点意思啊……我想来想去,都百思不得其解,没想到搞鬼的……嘿嘿,竟然是你们。”
阿紫听得莫名其妙,抬头左右望了望,问道:“风大哥,你……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风萧萧瞥了她一眼,长身而起。朗声道:“朱兄弟、傅兄弟,咱们可是有些交情的。为何你们人到了,却不肯现身一见呐!”
话音刚落。旁边林中便转出两人。
朱丹臣横笔在臂,面色如常的徐徐而行,傅思归却有些尴尬的跟在一边,目光闪散,微显慌乱。
风萧萧快步迎上前去,大笑道:“两位还记得吗?就离这儿不远的大道上,咱们第一次相见,那时结伴无量山,一路言谈甚欢,诸君诚心待我……我很是记这份交情的,两位何必如此拘谨。”
傅思归闻言面色稍安,一拎铜棍,抱拳笑道:“风大侠客气了。”
朱丹臣神情不变,拱手道:“是在下等人有眼不识泰山,曾经多有失礼冒犯之处,还望风大侠多多海涵。”
“诸君既为臣下,自然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我就算真有埋怨,也怪不到你们的头上……”,风萧萧伸手虚比,将两人引到篝火边,指着阿紫道:“这小丫头,你们也都认得,并不是什么外人。她年幼不懂事,老是招惹麻烦,这次也不例外。哈哈,一时贪玩,闹得贵境不得安宁,我这个做哥哥的,定会好好的教训于她……”
他口中说着教训,语气却满是亲近,一副护犊子的口吻溢于言表。
其中的含义,朱丹臣和傅思归两人一听就明,相视了一眼,连道不敢,心中齐齐想道:“先是乔峰,这会儿连风萧萧都护着她。镇南王爷可没这么大的面子,八成还是托了她姐姐的福。”
阿紫的大眼睛溜溜直转,心道:“原来他们是冲我来的?”,心中一暖,喜滋滋的想道:“白天时,风大哥说什么和我仁至义尽了,没想到……还是肯护着我的。”
朱丹臣微微躬身,恭恭敬敬的冲她行了一礼,道:“阿紫姑娘是主公的千金,我们做臣下的又岂敢有丝毫冒犯?”
阿紫很是得意,说道:“是你们毒死了我的驴?你们这两个家伙不是好人。”
傅思归向风萧萧瞧了一眼,脸有尴尬之色,苦笑道:“实属无奈,实属无奈。”
风萧萧笑道:“我说官府怎么会发下了官文,将马匹全都收走了,原来是二位的主意。如此一来,我们想走快都不成了。为了留下阿紫,你俩也算是煞费苦心了,大手笔,好大的手笔!”
“这个……”,朱丹臣垂目斟酌道:“在下两人,不全是为阿紫姑娘而来,主要还是来找风大侠。”
“找我?”,风萧萧微微一愣,说道:“也对,我和大理段氏的梁子不小呢!你们要找我的麻烦,也无可厚非。不过……”,目光在两人面上转了转,似笑非笑道:“不是风某自傲,单凭二位,只怕力有未逮啊!”
“岂敢,岂敢!风大侠说笑了。”,朱丹臣连忙摆手,说道:“风大侠武功卓绝,别说只我们两人,就算是来上个十人百人,也还不是自讨苦吃?再说擂鼓山时,风大侠并没有留难世子,任我们离开。镇南王爷知道后,已然下令,不得再与风大侠为难,是以我们绝无此心!”
风萧萧哦了一声,开始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了,暗暗提高了警惕,问道:“既然如此,两位为何费了这般大的功夫?难道只是为让我缓步?”
朱丹臣缓缓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帛卷,双手递出道:“这是镇南王爷的亲笔传信,飞鸽急来,还请风大侠过目。”
风萧萧不接,寻思道:“他俩大费周章的留我,应该就是为了等这份段正淳的传信,只看这架势,就知道事情小不了。不过现在去找婉儿才是头等大事,可不能乱耽误功夫。”,径直拒绝道:“我还有事,不想为旁事分心。”
傅思归一紧手中的铜棍,大声道:“王爷下了严令,一定要将这信送达你的手里,我们深受主公大恩,就算拼了性命不要……”
朱丹臣将他一扯,说道:“傅兄弟不可无礼,风大侠是明理之人,断不会让我们这些做臣下的为难。”
“你们这一唱一和的……”,风萧萧略一犹豫,还是摇了摇头,一把牵住阿紫的小手,迈步就走,侧头道:“别说你们了,就算段正淳亲自来了,哼!你们够胆就来拦我吧!”
“你……”,傅思归铜棍一扬,咬牙道:“我……我和你拼了!”
朱丹臣大步一跃,挡到了他的身前,冲风萧萧喊道:“若是敝国陛下亲来又如何?”
风萧萧登时顿步,慢慢回身,沉声道:“大理皇帝仁义爱民,世人所共知,无不真心敬仰。在下升斗小民,竟劳得贵国陛下鞍马劳顿,实是惶恐之至。不过风某乃是大宋子民,既奉不着、也不方便领他国皇帝的诏令。”
大理皇帝段正明别说是一国之尊,单以他在武林中的声望地位而论,也是人人敬仰的高手宗师。两种身份合一,当世间根本无人能比,竟然亲自动身赶来,必是有极其重要之事。
更何况皇帝亲自赶来会见,如此殊荣,风萧萧就算胆大包天,又自负武功,都不敢真的驳了面子,是以嘴上虽然依旧强硬,其实口风却已经软了。
朱丹臣一听有戏,赶忙几步快行,将手中帛卷再次递上,道:“还请风大侠先行过目。”
风萧萧缓缓接过,展开扫视,然后负手沉吟道:“镇南王措辞郑重,看来所言不虚,贵国陛下还真是要亲来啊?区区风某,一介江湖散人而已,哪有这么大的面子?”
朱丹臣近身道:“风大侠名满江湖,世人无所不知……”
风萧萧打断道:“侠?不敢当,恶名昭彰才是真的,哼!别是什么缓兵之计吧,然后来一招十面埋伏?”,不等朱丹臣开口,又笑道:“玩笑,玩笑,大理段氏声名卓著、誉满天下,断不会行此小人手段……好,朱兄弟、傅兄弟,我就依信上所言,等上三日!”
朱丹臣和傅思归一同舒气,招呼等在不远处的随伴,牵来几匹马,引着风萧萧和阿紫连夜回返。(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心胸坦荡
段氏以中原武林世家在大理得国,数百年来不失祖宗遗风。
段正明、正淳兄弟虽富贵无极,仍常微服出游,遇到武林中人前来探访或是寻仇,也总是按照武林规矩对待,从不摆皇室架子。
不过保定帝这日御驾出来,却不似往常一般扮成缙绅大户,而是人人劲装,驾马疾行,一路上少有停留。
“皇兄。”,段正淳抬眼远望,大声道:“就是前面那镇了。”,说话间,伸手将篷帽一掀,露出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神态威严。
保定帝闻言一扯着缰绳,众骑士接连而停。
“皇兄,还是让我去吧,你就不要进镇了。”,段正淳贴近了些,劝道:“风萧萧此人亦正亦邪,天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要是突然暴起,可没人拦得住他。”
“王爷说得不错。”,善阐侯高昇泰驾马靠前,道:“这人武功尤高,加之为人行事又极不合常理,皇上实在不宜接近。”
黑黑瘦瘦的巴天石行礼道:“皇上,中原江湖之中,关于此人的流言甚多,除了武功高强之外,少有褒奖之语,而且好像他在哪里,哪里就会出事一样。近年武林中的几件大事怪事,都能寻摸到他的影子,是个极其麻烦的人物,咱们不能不小心为上啊!”
保定帝微笑道:“当时万劫谷中,虽是和他匆匆一面,但觉得这人颇讲道义。更何况这次是咱们有信在先,怎能食言?”
段正淳叹了口气,抬手比了几个手势。
当下旁边的众骑士驾马四方一散,扼守住了周遭,只余下保定帝、段正淳、高昇泰和巴天石四人在中间。
“皇兄,你莫要忘了。风萧萧终究和四大恶人不清不楚,那人……”,段正淳话语顿住。意犹未尽。
保定帝知他是在指四大恶人之首,恶贯满盈段延庆。也就是当年被废黜的大理国延庆太子。
高昇泰和巴天石也听出此节,自然不敢接话,在旁收眉敛目。
保定帝摇头道:“正是因为如此,我就更要去见他了。”
段正淳知道皇兄启程前就已经打定了主意,他说再多也是无用,不过毕竟担忧,叫道:“皇兄……”
保定帝右手一抬,打断道:“事有轻重缓急。淳弟,这次从天龙寺的法谕你也见到了,万万不能耽误了。”
段正淳虽然担忧保定帝,但他究竟极识大体,知道天龙寺是大理段氏的根本。每逢皇室有难,天龙寺倾力赴援,总是转危为安,只要得其支持,皇兄的皇位便能稳如泰山,延庆太子根本无可奈何。
大理段氏于五代石晋天福二年丁酉得国。至今一百又甲子,中间经过无数大风大浪,社稷始终不堕。实与天龙寺稳镇京畿有莫大关连。
年前天龙寺传信,说要找到风萧萧其人,言辞之郑重,从所未见,并要求不得大张旗鼓。
段正淳从皇兄那领了任务,认为必定与“六脉神剑经”相关,是以深以为然,虽是广散人手于四方,却只言寻人。不提缘由,以免让人知道段氏连自家的绝学都保有不住。图惹人嘲笑。
前几日得到朱丹臣和傅思归的急信,方知久无音讯的风萧萧突然在陆凉州现身。段正淳大喜过望,急忙通知天龙寺的本因方丈。
他本以为天龙寺会高手尽出,与那风萧萧大拼一场,谁知本因方丈亲自赶去了皇宫,向保定帝传达枯荣大师的法谕,要求无论如何要请风萧萧来一趟天龙寺,还不得动武。
保定帝自是大为吃惊,可本因方丈一问三不知,根本问不出原因。
段氏历代祖先做皇帝的,往往避位为僧,都是在这天龙寺中出家,因此天龙寺便是大理皇室的家庙。
保定帝虽然俗世为帝,尊崇无比,不过在这天龙寺中,地位并不高,枯荣长老才是寺中辈份最高的长老,他的谕令,无人敢不遵从。
百般思量后,保定帝找段正淳商量,认为只有自己亲自出面,才有可能打消风萧萧的疑心。
段正淳坚决不许,他和风萧萧打过数次交道,认为这人危险之极,绝不能让皇兄冒这么大的风险,他去便可。
两兄弟各执己见,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保定帝抬出了枯荣大师,方才让段正淳勉强让步,同意两人同去,但只能保定帝一人出面。段正淳并不得入镇,如遇变故,他需立即返回大理,登基加冕,以免国内无君。
商议一定,保定帝即刻拟定传位诏书,段正淳则立发急信,通知朱丹臣和傅思归,然后兄弟两人一起朝陆凉州奔赴而来。
段正淳一路走一路劝,期望打消皇兄的念头,直到如今也毫无成效,只得留在了镇外,眼巴巴的瞧着保定帝进入了镇中。
朱丹臣和傅思归早就等在镇口,当先引路,其后是巴天石与高昇泰,左右戒备,护着最后的保定帝。
此镇西边早被清场,大街上空荡荡的并无行人,只有阿紫那百十名手下聚在一角院中,略有些吵吵嚷嚷。
巴天石按照江湖规矩,手持保定帝段正明的名帖,大踏步来到院前,朗声说道:“大理国段氏段家主,前来拜会风大侠。”
院中的喧闹声顿时停住,道道惊诧的目光直直望来。
这些人被阿紫收服之前,大都是大理境内的一方豪强,久沐皇恩,对大理段氏自是无比尊敬,如今见皇帝亲临拜山,不知究竟是福是祸。
其中不少人在阿紫的威逼下,作恶非小。旁的不提,单论陷害江湖同道的罪名,一旦失了靠山,被人追究起来,必定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是以有人惊喜万分、有人惶恐不安。
没过多久,卓不凡来到院前。行礼笑道:“久闻大理段氏虽然贵为皇室,一举一动却都依着江湖规矩,从不仗势欺人。如今亲眼得见,方知传言无虚。当真佩服之至,还请进大厅奉茶。”
保定帝见他往那儿一站,锋芒毕露,气度不凡,吃了一惊,当下还了一揖,说道:“如此甚好。”
卓不凡微微一笑,负手侧比。引着保定帝众人往院里走。
巴天石目光在他脸上转了几转,嘴凑到保定帝耳畔,一阵细语。
卓不凡嘿嘿一笑,扭头道:“这位仁兄当真博闻,卓某才出江湖不久,没想到还有人知道区区。”,心下颇有些得意,暗道自己在北边时的名声不小,竟能传到南边来。
他却不知,阿紫手下中潜伏有暗探。早将他的名号报了上去,根本没用多长时间,他的底细就被摸地一清二楚。
保定帝暗道:“天石兄弟明知还说。是另有用意,分明在提醒我,除了这名号称‘剑神’的卓不凡外,还有一位高手。若是一直没有现身,就说明风萧萧居心不良,是走是留,需早作决断。”
他环视周遭,见前院之中,三五成群的聚着不少武人。都是神情复杂的望来,不由得戒备在心。
眼见大厅在望。卓不凡大声道:“大理国皇帝到!”
风萧萧在厅内听见,摇头笑道:“这个卓不凡。实在太爱面子了,早晚会栽在这上头。”,说着,起身往厅口走去。
不平道人手中拂尘轻甩,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同时暗暗点头,深以为然。
之前保定帝一行人,报的是“大理国段氏家主”,摆明是依着武林规矩,守江湖礼数。
卓不凡却完全无视之,大大咧咧的喊着“皇帝”,目中无人之意,极其显明。
风萧萧虽是早有准备,依然对保定帝的到来感到诧异,这可是一国之君,竟然微服快马的前来寻他,是以并不敢怠慢,径直出到了厅口,遥遥行礼道:“尊驾亲来,风萧萧未曾远迎,还望恕罪则个。”
刚刚卓不凡极为无礼,巴天石、高昇泰以及朱丹臣和傅思归等随行之人都颇为愤怒,而保定帝却以为是风萧萧授意,正在暗叫糟糕,此刻见他态度恭敬,又微微放心,回礼道:“好说,好说。”
当下众人进厅,分宾主就坐,自有侍仆献上茶点。
保定帝见不平道人和卓不凡都在厅上,心下略安,正盘算如何出言相邀,就听见风萧萧说道:“尊驾亲临,非同小可,鄙人虽然一介草莽,但也知道好歹,不论何事,请尽管直言,只要力所能及,定然不会拒绝。”
保定帝道:“舍侄段誉曾经得罪了风大侠,不过风大侠大人大量,最终并没有留难于他,在下今日一来感谢,二来邀请。希望风大侠能来大理城一行,让在下等一尽地主之谊,好好的感谢一番。”
风萧萧静静听完,回道:“既然尊驾开口,这次大理之行,就这么定了,不知还另有他事么?”
保定帝实没料到竟然这般容易,念头转过,登时会意,知道风萧萧以为这是一番纯粹的客套话了,摇头道:“除此之外,并无他事。”
风萧萧微微错愕,略一思索,暗暗生起钦佩之心,展颜笑道:“好!去趟大理城也好!”
他误会在先,如果保定帝随便找个由头敷衍过去,也能将他引去,但却如实相告,让他立时明白,这趟大理之行极不单纯。
暗道:“大理段氏果真名不虚传,光这份坦荡,就值得我万分汗颜了。”
保定帝见他并不细问缘由,便一口应下,寻思道:“淳弟曾不止一次说过,说此人看着年轻,其实心思诡谲,城府颇深,口舌甚利。怎么现在看来,倒像是位爽快的汉子?”
风萧萧答得利索,其实心里清楚,能让段正明这个皇帝亲自来请,事情肯定小不了。
而且越是听着轻描淡写,就越是麻烦棘手,脑中念头数转,始终猜测不透,顿时有些后悔自己答应的快了。
不过心思一动,暗道:“一来段氏绝不至于拿一个皇帝当什么诱饵。二来以我如今的武功,天下何处不可往,又怕得什么?明明能堂堂破阵,还诸多算计,凭白失了心胸,反倒让人瞧不起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崇圣之圣
自古皇权无情,手足相残、父子相杀者为数众多。
不过保定帝并无子嗣,且年岁已高,如今大理段氏的继承便只可能是段誉一人。既然别无选择,也就无从争起。
况且段正明、正淳两兄弟感情极深,段正淳根本不在意皇位是否归属自己,只盼着皇兄能够平安归来。
在段正淳看来,风萧萧这人心思难测,加之武功又高,一旦有所变故,仅凭皇兄一行人,根本不能抵挡,此行只怕凶多吉少。
不由得暗暗埋怨天龙寺的枯荣大师,怪他出了这么一个大难题,生生逼得一国之君前来冒险。
正在他心焦之际,镇中突出一骑,带起一溜尘烟,直直奔来。
周遭的侍卫顿时如临大敌,各个按刀拔剑,将段正淳护到了身后。
段正淳武功最高,目力也好,抬眼一望,低喝道:“不妨事,是善阐侯。”
众侍卫这才缓手,左右分开,让出一条通道。
转眼之间,善阐侯高昇泰便已驾马到了近前,下马一礼,道:“皇上有命,让王爷先行返回大理。”
段正淳心中一紧,急忙问道:“皇兄他可安好?”
高昇泰简单讲诉了一下经过,末了说道:“臣看那风萧萧态度恭敬,礼数周全,很是尊敬皇上,全无拒绝之意,并未有心留难。皇上投桃报李,决定与他同行,是以让臣先来通禀一声。一来免得王爷担心。二来这次除了风萧萧外,还有他手的下百多人。所以皇上希望王爷先行一步,沿途安排打点。”
段正淳颇为诧异,他记得风萧萧此人极难说话,非但软硬不吃。还颇为毒辣,连康敏这等妩媚多娇的女子都下得去手,怎会容易相处?
这样一种人。哪能轻易相信?
段正淳是个多情种子,太原时康敏那般害他。几乎置他于死地,可见到康敏惨死荒野的模样,仍是悲恸不已,对风萧萧的铁石心肠更是深有体会。
不过风萧萧终究是从康敏手上救了他一命,他再是不满,也只能强忍。
康敏毕竟死得太过难堪,段正淳虽然为人大度豁达,也不免嫉恨在心。却是不知风萧萧只是任康敏自生自灭,发生在她身上的那些龌龊恶事,其实另有其人。
高昇泰见段正淳面色阴晴不定,凑近一步,说道:“王爷还是尽快动身吧,皇上也快出来了。”
段正淳闻言回神,恍然的想道:“还好,还好,看来皇兄也是担心风萧萧口蜜腹剑,并未尽信于他。所以才让我先走一步。就算那家伙安了什么不良的心思,我们也不会被一网打尽。”
说到底,大理段氏和风萧萧本就有恩怨未了。“六脉神剑”就是横在中间的那根尖刺。
只是风萧萧太过厉害,三番五次的连消带打,不但挫败了天龙寺的高手,还逼的段正淳不得不数次承情,迫于无奈下,只能装作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如果这次不是天龙寺发话,段正明、正淳两兄弟甚至都不敢去找寻他的下落,因为就算找到也无可奈何,反倒自取其辱。
段正淳身为大理镇南王。江湖地位又高,何曾受过如此怨气。如今盘算片刻,也只得叹着气收拢了侍卫。驾马离去。
不提段正淳的沮丧,阿紫的这群手下却是心情各异。
他们谁也没料到风萧萧有这么大的面子,竟然引得堂堂一国之君亲来延请。
阿紫为了收服他们,手段不可谓不恶毒,这些人被害得怕了,才不得不唯命是从,但大都面服心不服。
如果有机会反噬,起码八成都会造反,只有少数人手上染血太多,唯有一条路走到黑。
保定帝的所为,自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喜的是靠山够稳,愁的是人人都看得出阿紫心性歹毒,全不当人命是一回事,稍不留神就会丢了性命。
幸好一路上有风萧萧在旁,阿紫收敛的无以复加,乖巧无比,平常连句重话都不敢讲,往日动不动就来的责骂惩罚更是全无踪影,简直成大家闺秀了。
这群人往先都是一方豪强,没有一个笨蛋,自然看出谁更有分量,纷纷以风萧萧马首是瞻。
路行大半,一行人的风气就为之一正,再不复之前的乌烟瘴气。
风萧萧却并不在意,这些人如果放在中原,大都不过三流人物,他看中的只不过不平道人和卓不凡,其余人等全当成仆从打打下手,平常图个方便罢了,再就是往后如果找寻木婉清,或许用得上这才没有遣散。
其实论找人,自然是大理官家最合适不过,只是保定帝来的太过突兀,风萧萧心有犹疑,在目的未明前,他还真的不敢张口。
他却不知保定帝也是云里雾里,弄不清枯荣长老为何下此法谕。
这一日,大队人马正行在点苍山中,离大理城并不远,突然有名骑士沿山道疾驰而来,一手勒着缰绳,一手举着一面黄边小旗,甚是显眼。
朱丹臣行在队伍最前,抬眼瞅见,登时打了个激灵,大声喊道:“紧急军报,全都闪开……快,闪开……”
那骑士丝毫不减速,从行伍中极速穿过,一直到了保定帝驾前,方才一跃下马,连滚三圈,止住冲势,单膝跪地,双手将小旗和一皮卷呈上。
保定帝伸手接过皮卷,展开看去,只一眼就神情大变。
风萧萧一直伴驾在旁,这时斜眼瞅去,同样变了脸色。
他只能看见头前一行:辽国大军兵压雁门关……
“陛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风萧萧忍不住问道。
保定帝将皮卷一折,拢入袖中,答道:“至少半月前。”
风萧萧顿时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追问道:“雁门关可曾失守?”
他看着镇定,其实已经慌了。
如果雁门关被攻破,接下来一马平川,辽国精骑旬月可至,根本无法可挡,一旦让他们渡过黄河,北宋都城汴梁又无险可守……
“军报发时,辽国大军并没有开始攻城,只是前军到了关下扎营……”,保定帝略一犹豫,继续道:“大约两万。”
风萧萧回过神,思索道:“也就是说,至少有十万大军。”
保定帝诧异的望了他一眼,道:“不错。”
风萧萧脸上全被忧色笼罩,沉吟不语。
保定帝不再多言,命令加快速度,继续前行。
风萧萧人还跟着队伍,魂却已经飘到了天外天,思来想去,还是全无办法,毕竟个人武力再高,也拦不住大军来袭。
像原本世界里,萧峰那样万军之中擒住上将军,其实全靠运气,稍有闪失,十死无回,只能作为绝路之时,拼死一搏的手段而已,极不可靠。
而大理国小民微,暗里一定支持大宋,明里却是决计不敢的,是以保定帝只能闭口不言。
风萧萧被茫茫然的思绪所淹没,忽然觉得周遭景色相当熟悉,一圈环视,道:“皇上,若是去大理城,应该早就下山了,这条路……天龙寺?”
他说话间,不动声色的向保定帝靠近了少许。
“不错!”,保定帝抬手一指,道:“绕过前面那座小峰就到了。”
风萧萧轻笑道:“皇上以为我会进去?”
保定帝道:“我带你进去见一人,你到哪,我就到哪。”
他话说到这份上,就差没明说自己是人质了。
风萧萧微笑道:“皇上既然都肯屈驾,在下自然不敢有二话。”
保定帝点点头,吩咐左右候在此处,独自带着风萧萧转到了寺前,径直里走。
他显然常来这里,熟门熟路的找到了本因方丈。
风萧萧曾和这位本因大师打过两架,但都是点到为止,也算得上熟人了。
各自行礼后,本因道:“请风施主随我去牟尼堂,见见枯荣师叔。”
风萧萧虽然之前有所猜测,此刻仍是一阵心虚,他可是见识过无崖子的厉害,对这位和无崖子同辈的人物,自然戒惧大过好奇。
不过自信当世没人能够留下自己,就算技差人少许,至不过也能逃得掉,是以略忧却并不慌乱。
一路上宫殿甚多,全都金璧辉煌、富丽堂皇,绕了许久才走上一条长廊,最后往西面一折,到了几间质朴的小房前。
本因方丈合十道:“阿弥陀佛,风施主到了。”
只听得门板支支格格的作响,三僧鱼贯而出,各自向风萧萧行了一礼,然后一言不发的退到了一旁。
风萧萧认得他们正是本观、本相、本参三僧,都是天龙寺的高手,论辈分不在保定帝之下,当下笑着回礼。
保定帝不敢怠慢,躬身为礼。
本因侧身让开去路,道:“风施主请进。”
风萧萧迈步里走。
保定帝正想跟着进去,却被本因抬手拦住。
风萧萧脚步微顿,但仍继续进了屋,只听得身后木门嘎吱,缓缓关上,屋内登时一暗。
烛光映照中,一僧背对,跌坐在南面光秃秃墙壁前。
风萧萧缓缓靠近,试探着问道:“枯荣大师?”
那僧人垂着头,全无一点声息,好似死人一般。(未完待续)
第百一十一章 心一胸坦荡
段氏以中原武林世家在大理得国,数百年来不失祖宗遗风。
段正明、正淳兄弟虽富贵无极,仍常微服出游,遇到武林中人前来探访或是寻仇,也总是按照武林规矩对待,从不摆皇室架子。
不过保定帝这日御驾出来,却不似往常一般扮成缙绅大户,而是人人劲装,驾马疾行,一路上少有停留。
“皇兄。”,段正淳抬眼远望,大声道:“就是前面那镇了。”,说话间,伸手将篷帽一掀,露出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神态威严。
保定帝闻言一扯着缰绳,众骑士接连而停。
“皇兄,还是让我去吧,你就不要进镇了。”,段正淳贴近了些,劝道:“风萧萧此人亦正亦邪,天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要是突然暴起,可没人拦得住他。”
“王爷说得不错。”,善阐侯高昇泰驾马靠前,道:“这人武功尤高,加之为人行事又极不合常理,皇上实在不宜接近。”
黑黑瘦瘦的巴天石行礼道:“皇上,中原江湖之中,关于此人的流言甚多,除了武功高强之外,少有褒奖之语,而且好像他在哪里,哪里就会出事一样。近年武林中的几件大事怪事,都能寻摸到他的影子,是个极其麻烦的人物,咱们不能不小心为上啊!”段正淳叹了口气,抬手比了几个手势。
当下旁边的众骑士驾马四方一散,扼守住了周遭,只余下保定帝、段正淳、高昇泰和巴天石四人在中间。
“皇兄,你莫要忘了。风萧萧终究和四大恶人不清不楚,那人……”,段正淳话语顿住。意犹未尽。
保定帝知他是在指四大恶人之首,恶贯满盈段延庆。也就是当年被废黜的大理国延庆太子。
高昇泰和巴天石也听出此节,自然不敢接话,在旁收眉敛目。
保定帝摇头道:“正是因为如此,我就更要去见他了。”
段正淳知道皇兄启程前就已经打定了主意,他说再多也是无用,不过毕竟担忧,叫道:“皇兄……”
保定帝右手一抬,打断道:“事有轻重缓急。淳弟,这次从天龙寺的法谕你也见到了,万万不能耽误了。”
段正淳虽然担忧保定帝,但他究竟极识大体,知道天龙寺是大理段氏的根本。每逢皇室有难,天龙寺倾力赴援,总是转危为安,只要得其支持,皇兄的皇位便能稳如泰山,延庆太子根本无可奈何。年前天龙寺传信,说要找到风萧萧其人,言辞之郑重,从所未见,并要求不得大张旗鼓。
段正淳从皇兄那领了任务,认为必定与“六脉神剑经”相关,是以深以为然,虽是广散人手于四方,却只言寻人。不提缘由,以免让人知道段氏连自家的绝学都保有不住。图惹人嘲笑。
前几日得到朱丹臣和傅思归的急信,方知久无音讯的风萧萧突然在陆凉州现身。段正淳大喜过望,急忙通知天龙寺的本因方丈。
他本以为天龙寺会高手尽出,与那风萧萧大拼一场,谁知本因方丈亲自赶去了皇宫,向保定帝传达枯荣大师的法谕,要求无论如何要请风萧萧来一趟天龙寺,还不得动武。
保定帝自是大为吃惊,可本因方丈一问三不知,根本问不出原因。
段氏历代祖先做皇帝的,往往避位为僧,都是在这天龙寺中出家,因此天龙寺便是大理皇室的家庙。
保定帝虽然俗世为帝,尊崇无比,不过在这天龙寺中,地位并不高,枯荣长老才是寺中辈份最高的长老,他的谕令,无人敢不遵从。
百般思量后,保定帝找段正淳商量,认为只有自己亲自出面,才有可能打消风萧萧的疑心。
段正淳坚决不许,他和风萧萧打过数次交道,认为这人危险之极,绝不能让皇兄冒这么大的风险,他去便可。
两兄弟各执己见,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保定帝抬出了枯荣大师,方才让段正淳勉强让步,同意两人同去,但只能保定帝一人出面。段正淳并不得入镇,如遇变故,他需立即返回大理,登基加冕,以免国内无君。
商议一定,保定帝即刻拟定传位诏书,段正淳则立发急信,通知朱丹臣和傅思归,然后兄弟两人一起朝陆凉州奔赴而来。
段正淳一路走一路劝,期望打消皇兄的念头,直到如今也毫无成效,只得留在了镇外,眼巴巴的瞧着保定帝进入了镇中。
朱丹臣和傅思归早就等在镇口,当先引路,其后是巴天石与高昇泰,左右戒备,护着最后的保定帝。
此镇西边早被清场,大街上空荡荡的并无行人,只有阿紫那百十名手下聚在一角院中,略有些吵吵嚷嚷。
巴天石按照江湖规矩,手持保定帝段正明的名帖,大踏步来到院前,朗声说道:“大理国段氏段家主,前来拜会风大侠。”
院中的喧闹声顿时停住,道道惊诧的目光直直望来。
这些人被阿紫收服之前,大都是大理境内的一方豪强,久沐皇恩,对大理段氏自是无比尊敬,如今见皇帝亲临拜山,不知究竟是福是祸。
其中不少人在阿紫的威逼下,作恶非小。旁的不提,单论陷害江湖同道的罪名,一旦失了靠山,被人追究起来,必定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是以有人惊喜万分、有人惶恐不安。
没过多久,卓不凡来到院前。行礼笑道:“久闻大理段氏虽然贵为皇室,一举一动却都依着江湖规矩,从不仗势欺人。如今亲眼得见,方知传言无虚。当真佩服之至,还请进大厅奉茶。”
保定帝见他往那儿一站,锋芒毕露,气度不凡,吃了一惊,当下还了一揖,说道:“如此甚好。”
卓不凡微微一笑,负手侧比。引着保定帝众人往院里走。
巴天石目光在他脸上转了几转,嘴凑到保定帝耳畔,一阵细语。
卓不凡嘿嘿一笑,扭头道:“这位仁兄当真博闻,卓某才出江湖不久,没想到还有人知道区区。”,心下颇有些得意,暗道自己在北边时的名声不小,竟能传到南边来。
他却不知,阿紫手下中潜伏有暗探。早将他的名号报了上去,根本没用多长时间,他的底细就被摸地一清二楚。
保定帝暗道:“天石兄弟明知还说。是另有用意,分明在提醒我,除了这名号称‘剑神’的卓不凡外,还有一位高手。若是一直没有现身,就说明风萧萧居心不良,是走是留,需早作决断。”
他环视周遭,见前院之中,三五成群的聚着不少武人。都是神情复杂的望来,不由得戒备在心。
眼见大厅在望。卓不凡大声道:“大理国皇帝到!”
风萧萧在厅内听见,摇头笑道:“这个卓不凡。实在太爱面子了,早晚会栽在这上头。”,说着,起身往厅口走去。
不平道人手中拂尘轻甩,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同时暗暗点头,深以为然。
之前保定帝一行人,报的是“大理国段氏家主”,摆明是依着武林规矩,守江湖礼数。
卓不凡却完全无视之,大大咧咧的喊着“皇帝”,目中无人之意,极其显明。
风萧萧虽是早有准备,依然对保定帝的到来感到诧异,这可是一国之君,竟然微服快马的前来寻他,是以并不敢怠慢,径直出到了厅口,遥遥行礼道:“尊驾亲来,风萧萧未曾远迎,还望恕罪则个。”
刚刚卓不凡极为无礼,巴天石、高昇泰以及朱丹臣和傅思归等随行之人都颇为愤怒,而保定帝却以为是风萧萧授意,正在暗叫糟糕,此刻见他态度恭敬,又微微放心,回礼道:“好说,好说。”
当下众人进厅,分宾主就坐,自有侍仆献上茶点。
保定帝见不平道人和卓不凡都在厅上,心下略安,正盘算如何出言相邀,就听见风萧萧说道:“尊驾亲临,非同小可,鄙人虽然一介草莽,但也知道好歹,不论何事,请尽管直言,只要力所能及,定然不会拒绝。”
保定帝道:“舍侄段誉曾经得罪了风大侠,不过风大侠大人大量,最终并没有留难于他,在下今日一来感谢,二来邀请。希望风大侠能来大理城一行,让在下等一尽地主之谊,好好的感谢一番。”
风萧萧静静听完,回道:“既然尊驾开口,这次大理之行,就这么定了,不知还另有他事么?”
保定帝实没料到竟然这般容易,念头转过,登时会意,知道风萧萧以为这是一番纯粹的客套话了,摇头道:“除此之外,并无他事。”
风萧萧微微错愕,略一思索,暗暗生起钦佩之心,展颜笑道:“好!去趟大理城也好!”
他误会在先,如果保定帝随便找个由头敷衍过去,也能将他引去,但却如实相告,让他立时明白,这趟大理之行极不单纯。
暗道:“大理段氏果真名不虚传,光这份坦荡,就值得我万分汗颜了。”
保定帝见他并不细问缘由,便一口应下,寻思道:“淳弟曾不止一次说过,说此人看着年轻,其实心思诡谲,城府颇深,口舌甚利。怎么现在看来,倒像是位爽快的汉子?”
风萧萧答得利索,其实心里清楚,能让段正明这个皇帝亲自来请,事情肯定小不了。
而且越是听着轻描淡写,就越是麻烦棘手,脑中念头数转,始终猜测不透,顿时有些后悔自己答应的快了。
不过心思一动,暗道:“一来段氏绝不至于拿一个皇帝当什么诱饵。二来以我如今的武功,天下何处不可往,又怕得什么?明明能堂堂破阵,还诸多算计,凭白失了心胸,反倒让人瞧不起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逍遥 天缺
风萧萧见那枯荣全无气息,心中大警,寻思道:“莫不是个死人,这是一个圈套?”
“你姓风?”,枯荣处忽然传来声音。
风萧萧大骇,这比遇见死人更瘆人,他自从武功有成之后,便无人能够瞒过他的感知,更何况上世“静心诀”突变,简直成了雷达一般,周遭一切全能映入虚恍之明镜。
可如今他镜中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若不是枯荣开口说话,他绝对无法确认面前是一个活人。
枯荣面壁枯坐,一动也不动,屋内又陷入了死寂。
风萧萧终究见多识广,转瞬稳住了心神,缓缓道:“在下确实姓风,不知大师有何指教?”
幽幽的一声短叹,枯荣问道:“你之前可是见过无崖子了?”
“不错?”,风萧萧觉得自己好生拘谨,有些不自然的紧了紧手。
“他都和你说了些什么?”,枯荣的头微微动了动,继续问道:“有没有提起过我?”
风萧萧略一回忆,道:“和我说了风雪……至于大师你,无崖子先生当时问你在不在,我说不在,他好像颇为感慨,很是遗憾……”,稍微顿了顿,道:“还说大师曾经偷过六脉神剑的剑经,用来,用来……”
周遭有一种无形的压力,让他难以挥洒自如。
“用来讨好佳人?”,枯荣的声音中多了一丝玩味儿,顿时冲淡了压抑的气氛。
风萧萧感到心神一轻。松开了拳头,道:“不错!”
“幻生还幻灭,大幻莫过身。真中真见假,假中假见真。”,枯荣肩头耸动,好似在笑。
“生本无生,灭亦无灭。”,风萧萧沉声道:“所谓消亡生长,全在于有无人晓……如无人知。虽生尤死,如若人知,虽死尤生。”
也不见枯荣有何动作。身体就突然转过,连道三个好,大笑道:“枉我苦参数十年,竟还没你看得透彻。”
风萧萧眼前现出一张奇特之极的面容。左边的一半脸色红润。皮光肉滑,有如婴儿,右边的一半却如枯骨,除了一张焦黄的面皮之外全无肌肉,骨头突了出来,宛如便是半个骷髅骨头,笑容的模样,极为吓人。
枯荣数十年静参枯禅。还只能修到半枯半荣的境界,无法修到更高一层的“非枯非荣、亦枯亦荣”之境。
不过就算如此。功力已经高深的吓人,风萧萧完全无法度测,仔细打量了几眼,行礼道:“不知大师找我来此,究竟是有何事?”
“请坐……”,枯荣收敛笑容,敛目道:“老衲有一事不明,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大师请问。”
“那吐蕃国师大轮明王鸠摩智,你可熟识?”
风萧萧暗吃一惊,念头飞转,沉吟道:“确实和他结伴过一程,不过如今是敌非友。”
和鸠摩智能有什么事,不就是和他一起掳走了段誉,抢了“六脉神剑”么,枯荣难道是找他来算账的?
枯荣问道:“你和他同行日久,难道就没看出些什么?”
风萧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连连摇头。
“风伴雪风姑娘没和你提过‘天缺’一门?”
“天缺?”,风萧萧心道:“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花间逍遥意未尽,补天之缺焉能成?”,枯荣见他一脸茫然,缓缓道:“逍遥派你该最熟悉不过,而天缺一门,讲究补天之不足,与逍遥派的理念、武功都南辕北辙,并且互为仇雠,你杀我,我杀你,争斗了百余年。”
风萧萧皱眉道:“补天之不足?好大的口气。”
“口气大,本事也不小,此派最擅刺杀之术,行专伐之道,无比厉害。”,枯荣垂眉道:“当年逍遥子横空出世,成立一门,号称‘逍遥’,十年之间,便将天缺派众杀的四散藏匿,最后不得不托庇于佛门四宗。”
风萧萧悠然神往,喃喃道:“我曾听苏星河说过,说他们逍遥派从逍遥子祖师创立起,就有一个大对头,双方争得你死我活,直到风雪插手,将他们重创不轻,只得狼狈的逃出了中原。就是在指天缺了?”
“不错!”
风萧萧忽地回神,惊诧的问道:“大师,你突然说这些,难不成……难不成,鸠摩智是天缺的人?”
枯荣冷冷道:“他以为自己那手似而非的少林绝技,又或是无形刀气,老衲就认不得他的武功根底了。却不知我当年顽劣,和无崖子胡混过一段时间,曾经在巫山之畔与天缺门人一路厮战。当时怕连累本族,不敢暴露身份武功,是以除了风姑娘和无崖子二人,并无旁人知晓。”
风萧萧问道:“以我观之,大师功力深不可测,应该远超鸠摩智,那次他来此挑衅,干嘛不直接擒下他,细细询问?”
“不是不能,是不可,是不行。”,枯荣面上一侧的肌肉微微抽动,道:“大轮明王身为吐蕃国师,老衲并不能将他强行留下。再者,他该是天缺的先锋行走,若是折戟本寺,依着天缺睚眦必报的作风,其后大理将永无宁日。”
风萧萧顿时恍然,天龙寺和大理皇室密不可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枯荣拿下鸠摩智轻而易举,却不得不顾虑大理的祖宗社稷。
念头一转,有些疑惑的问道:“大师这次找我来,难道是让我去杀了鸠摩智么?”
枯荣不答,反问道:“你可知道,中原两大派少林和丐帮年前结下仇怨,定于今年八月十五日,会谈于少室山?”
风萧萧怎会不清楚,这事就是他亲手所为,丐帮自舵主全冠清以下,大智分舵百多人横死信阳城外,全都被少林秘传绝技之一的大金刚拳给一击毙命。
要是少林寺不给出一个能够服众的交代,丐帮决计不肯善罢甘休。
风萧萧闻言心中一动,想到了刚刚那份辽国兵压雁门关的军报,急忙挺直了身子,说了声“知道”。
“大理和大宋两国向来交好,唇齿相依,而中原武林更是抗击辽国的中流砥柱。”,枯荣合十道:“恳请风大侠看在风姑娘的面上,帮我一个忙!”
“大师太客气了,是我之前孟浪了。”,风萧萧叹了口气,还礼道:“大宋不能乱,中原武林不能乱,少林、丐帮就不能乱。请大师放心,我也是大宋子民,明白私仇怎及得上国怨,此事我自会去处理。”
枯荣微微一笑,道:“六脉神剑经既然交与你手,也算了了我早年的一番心愿。不过此剑法是老衲祖上所遗留,还望风大侠小心保管,莫要让旁人学了去。”
“是!”,风萧萧沉声道:“他人学了,就是一个死。”,心道:“小雪儿啊,你虽不在此世了,依然为我留有余荫,否则枯荣大师哪有这般好说话?若非是你,只怕今日必有一番血战。”
“风大侠还需小心。”,枯荣叮嘱道:“天缺蛰伏一甲子,此番竟敢遣人来大理、去中原,或许是想报当年之仇,或许是想卷土重来。可不论如何,必是有所倚仗,不再惧怕风姑娘。”
“不错,擂鼓山之会,鸠摩智也在场,他既是天缺门人,应该知道无崖子先生是谁,却还敢亲自前去,自然是底气十足。无崖子先生已然去世,想必他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枯荣的眼神轻闪,似在缅怀故友,良久才叹道:“天缺一门最善鬼蜮伎俩,行事手段太过狠毒,唯恐天下不乱,他们在吐蕃经营多年,看来势力不小,为祸不远呐!老衲不愿看到大宋内部纷乱,引得外敌觊觎,如果朝野上下都自顾不暇,吐蕃自然就无所顾忌了。大理国小民微,一旦吐蕃大军来袭,只怕难已自保。”
风萧萧苦笑道:“大宋已经自顾不暇了,辽军这次兵锋直指雁门关,既然大举出动,只怕所图非小,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枯荣眼中厉色大放,问道:“真有此事?宋辽开战了?”
风萧萧一拍脑门,道:“贵国保定帝陛下刚收到的急报,想必还来不及报于你知。”
枯荣神情回复于无波,垂首道:“当年天缺一门之所以狼狈地逃离中原,一来是风姑娘出了手,二来也因为少林突然抽身而退,所以天缺极恨少林寺,说不定还在恨逍遥派之上。阿弥陀佛,还请风施主尽快返回中原,绝不能放任大轮明王在中原腹地搞风搞雨。”
风萧萧哼道:“明里大慈大悲,暗里背信弃义、见风使舵,这可算是老传统了,无怪人家能传承不绝,混的风生水起。”
枯荣微微摇头不接话,继续道:“大宋富足,周边虎狼之国环绕,都恨不得咬上一口,如今辽国进攻,时机微妙,大轮明王是吐蕃国师,完全能够鼓动吐蕃也插上一手。到时辽军北攻,吐蕃西来,两面夹击,大宋危矣!”
风萧萧心道:“吐蕃就算想要攻宋,也会先攻大理,否则不怕被断掉后路嘛……啊,枯荣的意思是,大理如果难以抵挡,迫于无奈下,也只能借道,让吐蕃顺利东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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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第一百一十四章 大风起兮
风萧萧听出枯荣话里的无奈之意,沉默一阵,起身道:“大师放心,鸠摩智回不去。。: 。”
枯荣垂首,面孔隐入烛光不及处,道:“当年伴雪也是这般自信。”
他之前一直称呼“风姑娘”,这时忽然改了称呼,话语中再难掩饰‘激’动。
风萧萧心中一颤,沉默不语。
枯荣扬起头,脸上虽是一半枯一半荣,眼中却闪着同样莫名的光,道:“你过来。”,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小册子。
“这本‘一阳指谱’是我早年手抄,曾希望能让伴雪指点指点……”,枯荣顿了顿,苦涩笑道:“如今倒也不算晚。”
风萧萧知道枯荣和之前的无崖子一样,都以为风雪早已去世,所以才按捺不住感情,对他不过是爱屋及乌而已。
他心中自是酸甜苦辣掺杂,一时勾起回忆,痴痴的发起了呆。
枯荣既不催促,也不再说话。
室中失去了声音,唯剩数盏昏黄的烛光静静的燃。
良久,风萧萧终于伸手接过小册,干哑道:“是不晚,她一定会看到……”
枯荣嘴角轻‘抽’,好似在笑。恍惚中,身子又转向了墙壁,仿佛从未动过一般。
风萧萧暗叹口气。慢慢退了出去。
保定帝和本因方丈一直候在‘门’外。
风萧萧向两人一礼,道:“烦请陛下帮我寻找一人。”
保定帝和本因疑‘惑’的对视一眼,不知枯荣究竟向他‘交’代了什么事。
“风大侠但说无妨。”。保定帝沉‘吟’道。
“这人也不是外人。”,风萧萧轻轻道:“是贵国镇南王的爱‘女’木婉清。”
此番屋内‘交’谈,让他彻底打消的心中的疑虑,仅凭枯荣对风雪流‘露’出的感情,大理段氏该不会再与他为敌。
保定帝对木婉清映象极深,略一思索,道:“这事不算难。未知枯荣大师还有什么法谕示下?”
风萧萧道:“再就是大轮……”
枯荣的声音这时从房内传来,打断道:“正明。你进来。本因,你代老衲礼送风施主出寺。”
本因应了一声,当即引路外走。
风萧萧恍然的跟上,天缺之事牵扯到上代的许多纠葛。这些早年的恩怨情仇,枯荣并不愿意自己的后辈也搅和其中,此番找他来解决,就是不想让保定帝知晓。
他刚一出寺,阿紫就欢喜的迎了上来,见他脸‘色’木然,心中好奇,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和我说说好不好?”
风萧萧闻言回神。摇着头向北遥望,见群峰间薄雾蜿蜿,伸手微抬。拢过了一缕卷来的山风。
……
风声耳畔疾过,裙脚‘乱’枝错闪。
一名白衣‘女’子在林中奔逃,满是慌‘乱’的眸子里夹杂着绝望,不时回头匆匆一瞥。
后方隐隐传来悉悉索索的枝叶摇响,声音不小,显是有不少人紧追不舍。
白衣‘女’子轻功极佳。就算脚上一副铁镣铐,步伐之间依然轻盈。只是锵锵的作响无法完全泯灭,在夜中的密林,宛如半空皎月一般清晰。
一个‘阴’‘阴’的声音从后方冷冷刺来:“阿朱姑娘这会儿跑的越远,等下遭受的苦楚越多,何必作无谓的挣扎。”,声音既冰且寒,仿佛毒蛇钻衣卧怀,让人颈后汗‘毛’倒竖。
阿朱目中闪过一丝惶恐,步子更大了些,却也失了明快,待她再次转头之际,眼见后方树木间黑影幢幢,心下越发惊惧,可她绝不能被捉住,绝不能死,也绝不肯受辱。
“鄙人这回在主上那里失了面子,定要在你身上好好的找回,你可要多留些气力,免得等下不支,让我这班兄弟折腾到半途就失了兴致。”,这人声音明明带着笑,却听不出一丝的笑意。
阿朱心绪正重,直感到后方的‘阴’冷愈近缠绕,好像扼向了她的颈项,慢慢收紧,让她气息不稳,脚下更加沉重,终于忍不住喊道:“你们主上真是公子爷?我从前怎么没见过你们?”,虽然嗓音略微干哑,却依然掩不住的清脆。
她一开口,速度明显一缓。
后方那人冷笑一声,不急不缓的道:“阿朱姑娘真是好本事,竟能在鄙人的眼下搞鬼,生生的逃了出来。那手易容之术当真是惟妙惟肖,小脸瞧着一模一样不说,高矮胖瘦竟也一般无二。嘿嘿,等下我定要亲手探探缘由,‘摸’‘摸’其中究竟有什么机巧。”,他见威胁有效,言语之中便越发猥亵,
阿朱羞怒道:“公子爷怎会有你这种手下?”
那人见她已经方寸大‘乱’,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突地纵身飞跃,抬手甩出了一根漆黑的细索,在侧前方的树干上一挂,整个人猛地往前弹出。
阿朱感到背后冷风一袭,余光里便映出一道寒芒,大骇中不及细想,扭身翻跃,一掌斜后疾拍。
这一情急拼命,却是身法矫捷,轻灵之极,脚上镣铐呛啷啷,好似‘玉’珠落盘。
后方那人眼见素手纤纤探来,月光下宛如温‘玉’,莹莹有光,心下暗赞一声,猛一吸气,‘胸’腹间陡然塌陷,手中长剑跟着一划一摆。
阿朱掌势已尽,差之分毫,再伤不得人,见剑光如电刺眼,自知无法空手硬接,只得闪身躲避。
只可惜终究被耽误了时间,还不等她站稳,一片密集的唰唰声,十几道黑影已将她围在当中。
“姑娘莫要‘乱’动,我等并不想难为于你。”
白衣‘女’子寻声望去,月光缕缕,这时也将林间照的分明。
一直说话那人浑身漆黑如墨,面上也‘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三角小眼,正幽幽的闪着‘阴’冷的光,左臂绑着一段红绸,血滴的颜‘色’,红的渗人。
余人也是同样的装束,个个闷不吭声,连眼神都是一般无二,围成一圈的看来,好像看的并不是一位千娇百媚的佳人,而是一条死鱼。
阿朱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双手护‘胸’,喊道:“你们不‘乱’动,我就不‘乱’动。”
三角眼方才一副‘淫’贼的口‘吻’,这会儿却正襟而立,眼神丝毫也不‘乱’飘,抱剑行礼道:“按理说你曾是主上的‘侍’婢,是他的亲近人,论地位还在我等之上。这次若不是主上下了严令,我们兄弟绝不会与姑娘为难,之前便小心伺候着,不敢轻慢……阿朱姑娘,你该深有体会才是。”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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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第一百一十五章 似曾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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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角眼显然不想再与她动手,耐心道:“是主上吩咐邓庄主将你先行一步带回燕子坞,亲手交到我这里……任姑娘说破大天,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阿朱姑娘向来温柔懂事,何必为难咱们这些办事的人?”
阿朱听三角眼好似相当熟悉自己,心中暗暗纳罕,一双妙目向他上上下下打量,点头道:“我知道你姓张,他们都叫你张头领,你一直都呆在燕子坞?我怎么从没听公子爷提过你们?”
张头领闷闷的笑了一声,顾左右而言他道:“阿朱姑娘,这次你趁着王姑娘来庄之际,扮成她一路潜出叁合庄,偷船逃出燕子坞。我这些兄弟被瞒了足足半个时辰有余,嘿嘿,姑娘的脚上甚至还拴着镣铐,他们都没能察觉,当真了不起!了不起!”,转头往周遭众人逼视,斥道:“你们往日不是个个眼高于顶,除了主上,谁也瞧不上吗?这回总该知道人外有人,天外还有天了吧!”
众人眼中大多涌起不服的目光。但身体都是纹丝不动。
张头领满意的点了点头,转向阿朱道:“阿朱姑娘,我知道主上已经将你送给了北乔峰。但你不要忘记了,你终究出身慕容世家,就算主上性情仁慈,不需要你报恩,但……但起码你不能帮着新东家来对付老东家吧!做人可不能忘本!”
他此言句句诛心,阿朱的脸色渐渐惨白,娇小的身子微微晃了晃。乌黑的眼珠蒙上了一层薄雾,樱唇微动。好似想分辩一番,但终究垂下了头,耳畔发丝微颤,没有出声。
张头领声音转寒。道:“哪怕你如此忘恩负义,主上仍是大仁大义,依旧善待,只是让你在庄上好好呆个三五月。从来都是温言善待,既没伤你,更没打算要你性命。你此番出逃,究竟安了什么心思?是不是非要坏了主上的大事,你才肯甘心?”
阿朱抽泣了几声,摇头不语。
张头领的三角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继续道:“我知道你想去找乔峰报信。可你不知道,主上前几日便已经回了江南,这两天也该到了。说不定乔大侠也会同行呢!那时你不就可以和他相见了?你现在着什么急嘛!哈哈!”
阿朱猛地抬头,道:“公子爷一家对阿朱的大恩大德,阿朱永世难报,只是公子爷他……他如果非要陷萧大爷于不仁不义的境地,阿朱便只能一死了之了。”
张头领的话里的意思,她想的很明白。分明就是想拿她当作人质,去威胁萧峰。
早先珍珑棋会散后。萧峰带她去追击丁春秋,顺手救了玄难、玄寂等一众少林僧人,却让丁春秋逃走。
两人久寻一阵,无功而返,待回到天聋地哑谷,方知风萧萧和木婉清突然没了踪影。
苏星河正焦急不已,尽派出谷中仆人四处寻找。
哪知半月过去,没找到风萧萧和木婉清,却发现山谷周边多了一些形迹可疑之人。
其时无崖子已死,苏星河估摸着少林寺玄难等人业已猜到,正惧怕佛门四宗这些逍遥派的老对头打上门来。
他怕打草惊蛇,不敢轻易将人擒住逼问,盘算着掌门师妹的武功已有火候,又有风萧萧这等人物陪着,断然不会有生命危险,极可能是被什么麻烦事给缠住了,于是带着薛慕华等门下北上,撤往函谷关原逍遥派驻地。
这是之前他和风萧萧的商定,原只等萧峰回来一起走,三五日就该动身,谁曾想萧峰和阿朱都回了,风萧萧和木婉清却仍是不见。
眼见有不少人鬼鬼祟祟的潜入谷中,再不走就甩不开这些探子了,苏星河万般无奈下,只得带着众人先行启程。
若不是因为风萧萧,萧峰并不愿和逍遥派的人牵扯太深,是以护着一干人等到了函谷关,便即告辞,带着阿朱北上经雁门关,到了关外大草原,过了一段牧马草原的悠悦日子。
好时光总是匆匆,一日一个狼狈逃离追兵的中年辽人到了关外,萧峰杀散追兵救之,哪知不过多时,便有大批辽军衔尾而来。
萧峰大吃一惊,急忙叫阿朱去通知雁门关守将,而他远远跟着察查大军动态。
不曾想辽军突然转向,并不叩关攻城,而是派出大批兵马,沿着雁门关一侧拉网而搜。
茫茫草原上,数万骑兵纵横千里,转瞬即来,霎时可去。
萧峰一人还能跑掉,却不肯舍弃那辽人逃走,狼狈的逃窜了几日,最后被逼得急了,蛮劲大发,夤夜奔袭,独闯万军,连擒三将。
众辽骑尽皆丧胆,畏足不前。
被救的那名辽人突然拍马而出,收复了这支兵马,并许官位。
萧峰这才知道,他所救之人原来是辽国皇帝耶律洪基。
耶律洪基称自己中了奸人诡计,被引离心腹军队,叛军趁机作乱。
一路上他的侍卫拼死力战,死伤殆尽,方才能让他逃到雁门关外。
耶律洪基得知萧峰也是契丹人之后,惊喜过望,与他结拜成异性兄弟,要接他回大辽做官。
萧峰则请他退兵。
耶律洪基满口应允,准备在反正的叛军护送下返程。
余下叛军人数虽众,但见耶律洪基绝处逢生,他们造反无望,自是军心大乱,领头的几人一合计,想着干脆去投了大宋,起码自己等人能够保全性命,便带着剩余的兵马到了雁门关下。
关上守将之前得了阿朱报信,原本并不相信辽军发兵叩关,只是碍于架在颈上的利刃,这才下令城墙戒备。
如今自是再无疑虑,千恩万谢之余,一通乱箭将那些辽国叛军全都射了回去,然后点起烽火台,发八百里加急军情,直报京城。
一时间狼烟起卷,军报急发,沿途官府百姓无不人心惶惶。
不久后,耶律洪基班师回朝,雁门关守将大喜过望,再发捷报一道,直达天听,声称自己等人奋勇杀敌,大破辽军于关下,斩敌无数云云。(小说《逆行武侠》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