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虚与委蛇
风萧萧手中把玩着一枚信物,是一块玉佩,质地普通的很,做工极为粗糙,上面雕刻着荔枝、桂圆、核桃,果实都是圆形。
“圆”与“元”同音,喻“连中三元”,一看就是子聪的贴身之物。
看来,虽然他在蒙古身份不低,但对于当年在宋朝时的科举,颇有一些执念,否则以他如今的身份,绝不会还留着这枚低劣的玉佩。
风萧萧将玉佩抛了两抛,一脚忽地踢出。
赵志敬还没来得及反应,心口已经被踢中,连一声惨叫都未发出,登时毙命。
风萧萧看也不看他一眼,闪身便走。
此时天色渐暗,尸体很快就没入了黑夜之中,模模糊糊,直至不见。
风萧萧并未走远,而是藏到了附近的一颗大树上,静静的等着。
赵志敬说了不少,唯独有一点,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及,那便是如何与狗道人联系、汇合。
风萧萧坚信他已经崩溃,绝不会有所隐瞒,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确实不知。
所以,狗道人必有办法能够找到他,虽然不知是什么手段,但如今别无他途,只能守株待兔。
过了许久,月光渐亮,冷冰冰的照着赵志敬。
此处本就偏僻,远处喧嚣声也慢慢消无,显得越发的寂静。
“汪汪汪!”,狗叫声响起,没过一会儿,就有一个年轻人扯着一条大狗,迅速靠近。
风萧萧心中一惊,马上静心沉气。
既然有狗,那么找寻方式,必定和气味有关。
他五感惊人,远超常人,很快就发现自己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奇怪的香气,源头处,就是那枚被当作信物的玉佩。
这股香味极淡,普通人根本闻不到。他如非是刻意找寻。也绝难察觉。
风萧萧暗骂了一声,从树上飞掠而下,将那名年轻人打晕,随即向外疾行,以藏身的大树为中心,圈绕搜寻。
不用多想,这必是狗道人所为,他定然躲在附近,雇了个人牵狗前来察看,一旦狗叫声消失、或者声音有什么异常、又或者那个年轻人大叫一声。他就知道出了变故,可以先一步逃离。
果然。那条大狗跑到了赵志敬尸体旁,嗅了几嗅,忽地“呜呜汪”地叫了几声。
远处随即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风萧萧马上提起柔劲,不发出一丝的声响,迅速奔去。
前方衣袂的破空声渐响,越离越近。风萧萧的身形却忽地一顿,转身掠向一棵大树,半途跃起,双掌齐齐拍击。
掌未到,劲先至,树叶哗哗吹落,向前袭卷,“喀喇喀喇”连响,数根半臂粗的树枝被击断。成矛疾射。
茂密的树冠之中,一道黑影低呼一声,狼狈的往侧下方滚落。
风萧萧冷冷一笑,冲脉之力发动,身子急停,然后倏然改变方向,双掌奋力往前探出。
无声无息间,印到了这人背心。
“哇”的一声,这人喷出一口鲜血,失去了重心,重重的摔倒在地上,连着翻滚了好几圈。
风萧萧跃到了他的身旁,笑道:“狗道人,你还真是狡猾的很,若非你不小心吹了口气,风某还当真上当了呢!”
其实,他是听见了狗道人的呼吸和心跳,立刻想到,这人定是又做了手脚,想将他引走。
狗道人面色惨白,心丧若死。
他事先准备了两条狗,一条放出去寻找赵志敬,一条留在身边,如果察觉有什么不妥,便将它披上衣衫放跑,只要能耽搁一会儿,他就能趁机逃走。
哪知道风萧萧耳聪目明,竟然没能瞒过。
风萧萧笑眯眯的说道:“别装了,风某知道你伤的不重,莫非还想偷袭不成?”
狗道人脸色变得肃然,站直身体,干咳了一声,抹了抹嘴角的血迹,道:“当时子聪让我再三小心,唉!都怪我狂妄自大,更是低估了你!”
风萧萧“哦”了一声,问道:“你肯说实话了?”
狗道人苦笑道:“你为刀俎,我是鱼肉,焉能不说实话?”
风萧萧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暗叫难办,他不怕蛮、不怕硬,就怕这种面上无比配合,心中却满是弯弯绕的人。
“人生百味”确实适合逼供,但起码也要攻破人的心理防线才成。
否则天知道他那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
风萧萧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他磨上个十天半月。
子聪太过精明,很快就会察觉到不对劲,要是跑了,再想找他可就不容易了。
“看着我的眼睛!”,风萧萧盘算了半晌,终于决定大耗内力,用出“移魂大法”。
狗道人正打定了注意,要和风萧萧拼命兜圈子,就算会受些活罪,也总比死了强,听见他说话,下意思的抬眼望去。
两颗黑黝黝的瞳孔,闪着奇异的神采,有一股致命的吸引力,让人欲罢不能。
狗道人心中大叫不好,拼命想转开眼睛,却根本做不到,想要提起全身的内力,却感到被一股庞然大力,完全压制。
全身冷汗如雨,意识渐渐模糊……
良久之后,忽地回神,只觉得头晕目眩,双腿极软,登时坐倒在地,全身提不起半点力气,丹田之中空空如也,一丝内力都无。
风萧萧也轻喘了几口气,内力消耗颇大,但心中满是欢喜。
狗道人乃是丹鼎派副掌门,不光是南方武林的首脑,更是道教的领袖之一,声望隆重、交游广阔。
智慧、武功全都不凡,地位、辈分更是极高,成名在半甲子之前,面上一直是玩世不恭、游戏江湖,虽然远比不上五绝,但也是武林中少有的人物,
只可惜他一心想光大丹鼎派,最终误入歧途,和忽必烈勾搭上了。
在蒙古一方,他作为道教的领袖之一。论地位。竟然还在子聪之上。
狗道人呆坐许久,忽地回神,嘶哑着嗓子,问道:“你对道爷都做了什么?”
“终于不再装狗了?”,风萧萧笑了一笑,面色转为冷肃,道:“风某杀人如麻、心思诡毒,绝对算不得好人,但自认还有几分大义,对于道长所为。实在看不过眼。”
狗道人冷哼一声,道:“昔日丘处机远赴西域。与那成吉思汗勾勾搭搭……算了,成王败寇,何必多言,阁下请便!”说罢,闭目仰头,引颈受戮。
风萧萧嘿嘿一笑,道:“你知道风某在谋划什么。有你在,简直如虎添翼,怎肯让你死!”
狗道人猛地睁目,大声道:“丹鼎派绝对不会受制于你!”
风萧萧扬了扬眉毛,道:“不日,以白虎门为首的武林势力,便会攻来,你也知道,程家那方势力会反戈一击。丹鼎派首当其冲,必定覆灭。”
“你就死心吧,道爷我早就和掌门透了些消息,师兄他绝对不会和程家结盟,更会暗中防备偷袭。”
风萧萧虽然早有预料,但亲耳闻听仍然十分失望,子聪确实下了一步好棋,先一步封堵上了漏洞,让他不能按计划落子。
皱眉道:“那好吧,风某只能辛苦一趟,亲自出手,去将丹鼎派杀个鸡犬不留。”
狗道人骇了个哆嗦,嘴硬道:“掌门师兄武功超绝,虽然还不如你,但几名师兄弟配合……你……你绝对……绝对奈何不得。”
风萧萧撇了撇嘴,道:“无妨,反正时间充足的很,可以一点点的杀,再说,你不会傻了吧?难道认为风某手下,嘿!没有其他的高手么?”
狗道人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了心绪,道:“蒙古铁骑无双,迟早会打进中原,你就算一统武林又能如何?不过是螳臂当车而已,难道还能挡得住千军万马不成?”
风萧萧斜眼问道:“你是在劝我投奔蒙古么?”
狗道人叹了口气,道:“蒙古军容鼎盛,整日厉兵秣马,大宋主昏臣佞,整日醉生梦死,胜负其实早已分明,老道为全宗门,只是不得以……而已!”
风萧萧赞同道:“如无奇迹,大宋亡国,迟早的事。”
狗道人顿时精神一震,道:“如果阁下愿归顺蒙古,老道敢打包票,起码可以封一个侯爵。”
怕风萧萧不信,又说道:“子聪那和尚曾经说过,忽必烈王子对阁下极为看重,曾数次讲过,如得阁下投效,必定倒履相迎,并亲向大汗讨要爵位。”
风萧萧冷笑一声,倒转手指,指着鼻子,道:“你信不信,我就是奇迹?”
狗道人闻言萎靡,垂首摇头道:“武功再厉害,也挡不住铁骑,武林人再多,也比不过大军,你想扭转乾坤?……实不可能!”
风萧萧自然不会将自己的计划泄露,叹了口气,道:“既然我们各执己见,那只好让事实说话了,不过……如果你不配合我,丹鼎派必定先亡,你不在乎么?”
他实在不想杀死狗道人,这人如果愿意配合,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在暗中一统武林,还不会造成什么伤亡,所以才如此的大费唇舌。
狗道人思索片刻,道:“只要你不动本派,贫道愿意配合你,控制其它门派。”
风萧萧笑道:“这笔买卖划算,风某自然愿意,只是你信得过我么?”
狗道人的价值,只在此时,一旦武林一统,风萧萧想对付丹鼎派,只是一句话而已,他们绝对无力反抗。
狗道人却微微一笑,道:“你不如留着我,继续和蒙古联系,或许在将来,能够有什么大用。”
风萧萧神色一凛,道:“你倒是会左右逢源,当两面细作,就算有一天蒙古打进中原,你顺手将我给卖了,还能立下大功。”
狗道人肃然道:“你不是颇有信心,自称是奇迹么?如果大宋果真能够维持,贫道何必出卖你?如果大宋真的亡了,贫道也可以保全宗门。”
“不错,你如能获得蒙古的情报,当然大有价值!换得回丹鼎派独立。”,风萧萧暗自冷笑,面上却故作迟疑,过了许久才应道:“一言为定!”,心中却道:“你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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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牛郎织女
无声中的夜晚,月光冷冷的洒下,满照嘉兴,中和了日间的炎热,却并不清朗。
夜色的薄纱渐厚,笼罩全城,唯有一处,仍是灯火通明,嘈杂喧闹。
自然是青楼,城中最大的青楼,揽月阁!
天上牛郎会织女,地上织女等牛郎!
只是织女不少,牛郎更多……
揽月阁前,搭好了一个大台子,周围簇拥着艳丽的绸缎、通红的灯笼,全城的头牌都汇聚在此,争夺今日的花魁,冠名织女。
如得当选,身价必定大涨,生意更是红火,恩客绵绵不绝,直到明年此时。
而最大方的客人,自然就是今日的牛郎,得以和织女相逢、相亲、相爱、相伴到ing(*,*)……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风萧萧站在人群最后,看得是目瞪口呆,第三遍问道:“狗道长,子聪是个和尚?花和尚么?”
狗道人仰头看天,都不正眼前瞅,道:“他虽然一肚子阴谋诡计,但严守佛门戒律,从不粘半点酒色!只是借此藏身而已。”
这时,台上有一个老鸨捏着嗓子,娇滴滴的喊道:“北方来的刘公子,赏紫轩……红花……五百朵!”
她话音刚落,一朵朵红花纷纷飘落,从楼上往下撒,红色的雨点瞬时铺天盖地。
“哗”,台下大片的喧哗声起,一时议论纷纷。
“太壮观了,只看这场花雨,就值得回票了,不枉我买了一朵红花入场。”
“一朵红花,就是一两银子,五百朵可就是五百两!谁家的败家子儿。这么大方?”
“鬼才知道,啧啧,好家伙。这么多银子,可足够我潇潇洒洒的过两三年了!”
“你就是个穷命。也就是看看热闹罢了,织女什么的,你想闻闻都难……嘿嘿!”
花雨渐停,红铺满地。
一名少女款款上台,冲着二楼的一扇窗户,屈身福了一福,道:“多谢刘公子打赏!”(*。*)
“哎呦,就这小嗓子,娇滴滴的,怎么都听不厌。嘿,你说是不是?”
“你个白痴,别挡老子视线,女人是用来听得么,闪开。快点!”
二楼窗后有人说道:“紫轩姑娘才学不凡,舞姿更似仙女凌波,原就当得起这漫天花雨!”,缓缓说来,声音温雅。富有磁性,像是个中年人。
狗道人登时双目圆睁,口张得大大,“啊啊”地叫了几声。
风萧萧听闻声响,扭头瞅去,看见了狗道人的表情,心下微惊,伸手一指,会意道:“他……他是……就是……那啥……子聪……和尚?还不花?”
心中长久的对手,忽然变成了一个花和尚,巴巴的跑来捧花魁,哪像个心思谲诡的谋士,倒像个不学无术的纨绔,这种强烈的反差,顿时让他结结巴巴。
“不对呀,不对呀,难道是老道听错了?”,狗道人满脸的不可置信,死死的盯着窗口,像要将那层窗纱,生生看破一般。
风萧萧脸色难看的紧,铁青铁青的,低吼道:“你再听仔细了。”,他不会在乎一个路人的人品,也未必在乎朋友的人品,却极在乎对手的人品。
他向来认为,一好对手,还胜过知己,要是这什么知己,人品太过低劣,岂不是犹如美酒上飘着苍蝇,还是只剩半边身子的,另半边,已经被他,细细地品到口里去了。
狗道人恍若未闻,双耳微动,瞳孔极亮、精光大放,竟然提起了内力。
只是那个叫紫轩少女已经下台,老鸨又捏着嗓子,喊着其他人的赏花,或十几、或几十,少则一两朵,多也不过百,再也没有花雨落下。
风萧萧等了半天,冷哼了一声,扭头道:“狗道长,你去喊花,一千两!”
子聪肯定认识狗道人的声音,闻得他来,定会安排见面。
狗道人吓了一大跳,差点没坐到地上去,双手连摆,道:“不行不行,老道幼时,便以童子之身拜师,至今将近七十年,还从未近过女色,如果传扬出去,哪还有脸做人,绝对不行!”
风萧萧斜眼小声道:“投靠蒙古都做了,哪还有什么脸?”
狗道人苦着脸道:“那是为了敝派的延续……”,猛一咬牙,道:“反正老道绝对不喊,你要么就宰了我吧!”
风萧萧有些傻眼,没料到他都做了汉奸了,还这么死要面子,哼哼了几声,大声道:“杨某赏花一千朵,那啥……给紫轩……咳,姑娘!”
场中顿时安静,众人的目光全都寻声转来。
狗道人有些着急,扭头小声道:“子聪可见过你,你……啊!”
却是发现身旁那人个子矮矮,面色槁枯,犹如僵尸一般,从哪里看,都不是风萧萧。
“别死盯着我,去盯着二楼!”,这人就是风萧萧,他用“九阳真经”里的缩骨功,改变了体型,变矮了许多,又带上了黄药师的面具,保证子聪认不出来。
这番举动其实是白做了,此时夜深,台上又灯火通明,衬得他这里越发的黑咕隆咚,而子聪的武功极低,低到可以忽略不计,绝对看不见他。
但很快就派上了用场,因为老鸨娇喊道:“有请杨公子上前!”
风萧萧扯住狗道人,迈步就走。
狗道人运劲于双脚,定在地上,死活都不肯移动半步,说道:“要去你自己去,老道绝不过去!”
风萧萧冷哼一声,提起内力,道:“再不跟我走,立刻让你赤身裸体,然后丢上台去,让你也当一回织女!风某保证,定让你也淋一场花雨!”
狗道人骇了个哆嗦,忙道:“你有一千两么?别上去闹了笑话!”
老鸨这时又喊了第二遍。
场中众人也开始跟着起哄。
“吁……快上来!”
“怎么还不来,大伙儿可都等着你呢!”
“哈哈,不是乱喊的吧!一千两。你拿得出么?”
“乱喊?那他就要倒霉了,要是三声不应……揽月阁的后台可硬得很,定会将这人丢入大牢。那时别说想姑娘,牢头会让他变成姑娘。保证乖乖的,嘿嘿!”
风萧萧排开众人,大步前走,对于狗道人的问题,却是理都不理。
狗道人收肩缩脖,低垂着脑袋,只是盯着地面。只是跟在后面,心中暗骂自己笨蛋,他可知道,风萧萧掌控了大半个武林、江湖。怎会没钱?
不过却有些奇怪,他看风萧萧身无长物,不像携带了笨重的金银,难道是会子?可会子如今贱的像白纸一般,青楼肯定不会收!
那老鸨满面欢容。带着一阵冲鼻的香风迎来,可看见风萧萧的样貌,脸色顿时僵住,好半晌才勉强挤出个笑容,道:“杨……杨公子慷慨解囊。奴家先替紫轩谢过了!”
一面说着,一面扫视着风萧萧的周身,见他不似带着多少财物,但衣饰考究、布料华贵,不像是信口开河,于是笑道:“不知杨公子是要赏些玩意儿吗?”
风萧萧将手伸入怀中,掏摸了半天,拿出了一枚扳指,问道:“送扳指那人曾说,嘉兴城内,此物通行无阻,可抵真金白银,上不封顶,你可识得?”
那老鸨双目立时呆滞,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弯着腰媚笑道:“原来是大老板的贵客,奴家早就得了他老人家的吩咐……只要您一句话,紫轩就归您了,不用再买什么红花……”
风萧萧愣了一下,心中暗骂,搞了半天,原来这是他手下的手下的手下……的产业!
“你喊价就是,花了多少银子,我会和王老三交待一声,绝不会少了你的那份!”,风萧萧是要确认那人是否是子聪,和确定他的位置,要那个紫轩做什么?
当丫鬟么?她还远远不够格呢!
别说小龙女,就连洪凌波……风萧萧仔细看了那个紫轩几眼,论样貌,确实比洪凌波要强上少许,论气质……嗯?这女人气质也很出众,那就论武功……这下可没得比了吧!
哈哈!
暗笑之后,暗叹道:真可惜,如此女人,竟然沦落风尘,可惜!
老鸨闻言,笑得却是越发的灿烂了,脸上抹的脂粉漱漱直落,点头哈腰的应了几声是,然后转到紫轩身边,小声的嘱咐了几句。
紫轩面露难色,转头看了眼二楼,不住的摇头。
风萧萧心中一动,道:“你喊花便是,不要多废话!”
老鸨脸上堆着笑,连连称是,转身往台上走去,半途扭回头,冲紫轩使了一个严厉的眼色。
紫轩娇躯一震,双目失去焦距,定定的一动不动。
风萧萧缓步走到了她的身边,问道:“姑娘认识楼上之人。”
紫轩回过神,目不斜视,轻轻道:“谈不上认识。”
老鸨这时已经喊完话,漫天更大的花雨落下,满场喧嚣大起。
紫轩冲风萧萧微微欠身,往台上走去。
风萧萧暗自点头,这女人挺聪明,话没说完一句,却不但表明了态度,更没有得罪他。
扭头问道:“有哪位姑娘和她相熟?”
这些争夺花魁的女子,全站在后面,排成一排。
她们都是人精,虽然看出风萧萧来头不小,却也没有巴巴的贴上来,各个潋目静站,本分的很。
听得他问起,相互对视了几眼,一名红衫女子行礼道:“奴家猗红,和紫轩妹妹相熟,杨公子但有所问,猗红知无不言。”
“最近紫轩姑娘,招待什么生人没有。”
猗红小心翼翼的往二楼瞟了一眼,道:“听说北方来的那位刘公子,想替紫轩赎身,这段时日一直都呆在阁中,还准备了不少财物。”
风萧萧有些不解,问道:“赎身么,不是直接赎回卖身契么?何必等到今日?”
猗红笑道:“紫轩是清倌儿,必须过了这次,才能正式待客,妈妈们在咱们身上花费了不少的精力,就等着今日了。”
她说得隐晦,风萧萧却明白了。
所为清倌,就是卖艺不卖身,但不是真不卖,而是等着好时机,一次卖个好价钱,揽月阁才能赚个盆满钵满,比如说今日。
清倌的第一次,自然才是最值钱的,以紫轩的条件,揽月阁肯定不会轻易放人,怎么也要过了这日。
意思很明白,你看上她,想全部占有?
好啊!那就多准备些银子,今日花大价钱和人争吧!
风萧萧还想再问问那个刘公子,却忽地警觉,心脏重重的跳了几跳,感到了一股危险,马上停住问话,回到了狗道人身边。
果然,危险的感觉立时消失。
风萧萧心中已然肯定,楼上那人必是子聪。
子聪是发现自己和他争女人,所以产生了杀意,不……不是杀意,而是实实在在的威胁。
只要会威胁到生命,风萧萧就会有所感觉,心脏会剧烈跳动,几世行来,无有不中。
而子聪看见狗道人之后,便以为这是狗道人使得手段,是想和他见面,所以将威胁收起。
风萧萧心中凛然,以他的武功,除非是自己找死,否则想死都难,子聪究竟用了什么?竟然让他产生了危机感?
难道是火药?又或是强弓重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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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本章中白银的价值,只是按南宋之时,购买力的估算,并不准确,大家看过笑笑便是! 1两金≈10两银≈10贯铜钱≈2000元人民币 第四部正在收尾,要是到了第七十五章还未完结,俺……俺就……俺就带皮吃香蕉!
烦死了!
手机忽然莫名死机x文档和.docx.bad备份文档全都归零了。
好吧!就是说俺今天白写了,要重新写一遍。
12点以前肯定来不及发了,只能凌晨发了,具体几点不得而知!
好烦!
第七十二章 以命换命
子聪犯错了,他错不该对一个女人如此上心。
这么明显的弱点,还出现在了风萧萧眼前、手边,触手可及。
更关键,头一次,他在明,风萧萧在暗……
一名小厮从揽月阁中转了出来,径直到了狗道人身前,一阵小声的嘀咕。
狗道人摆了摆手,皱眉道:“老道可不会进青楼,你让他出来见我。”
那小厮不敢多言,应了一声,转身进楼。
风萧萧则缓缓踱步,挪到了紫轩身侧。
现在,只需等待,等待子聪露面的那一刻。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只要看见子聪,第一件事,就是将紫轩扔过去。
不论子聪怎么应对,他都有反应的时间。
杀人么,本就无所不用其极,文过饰非,那是杀人之后再做的事。
但等了一会儿,子聪却一直都没有出门。
这让风萧萧很有些摸不着头脑。
难道是子聪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其实已经逃走了?
不太可能吧!他此行谨慎的很,一直加倍小心,绝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老鸨这时扯着嗓子喊道:“北方的刘公子,打赏紫轩,红花……一千五百朵”,拖长的声音,显示了她的兴奋。
大老板的贵客已经说了,这次不论花了多少银子,她的那份都绝不会少,如此,打赏自然是越多越好。
紫轩再次上台谢过,面色平静,但紧攥的双拳。透露了内心的激动,知道刘公子并没有放弃她。
虽然花钱多少。不能说明有几多真情,可是其中的重视,却显而易见。
风萧萧顿时了然,看来不是他露出了破绽,而是子聪有些入障了。不但要夺得紫轩,更容不得有一丝的瑕疵。
否则,就算狗道人派人争得,也不过是左手换右手的事,私下将紫轩还他就是了,何必再花费颇多,只为争一个名头。
子聪出手太过阔绰,这一下。不光是场中喧哗震天,就连争夺花魁的众女子,也同样惊呼连连。
到目前为止,紫轩一共得了三千多朵红花,这可就是三千多两银子。
这些青楼女子,都是嘉兴最红的头牌,可就算做上一两年,也不及紫轩这一日赚得多。
猗红颇有些嫉妒的说道:“当年奴家的红丸。不过换来了红花千朵,如今和紫轩妹妹一比,实在是大为不如。”
旁边一女子道:“姐姐就知足吧。你好歹还当过一次‘织女’,可不想妹妹我,次次都是站墙角的命。”
猗红轻叹道:“人情最是冷暖,花也无百日之红,站得高,跌得就狠。那种曾经风光无限,如今却无人问津的失落感,比死也强不了多少。”
旁边那女子笑道:“猗红姐,瞧你说的,小妹倒想跌一回呢,只可惜本就高不起来。”
猗红嘻嘻笑了两声,道:“是啊,姐姐也老盼着,希望还能好好地跌上一回,越重才越好呢!”
风萧萧在旁听得有趣,微微一笑,冲台上招手道:“老鸨,过来。”
老鸨屁颠屁颠的跑来,谄媚的笑道:“杨公子,有什么吩咐么?”
风萧萧小声道:“去,替紫轩喊一千朵红花,等我走后,再替猗红姑娘喊三千朵!”
老鸨颇有些吃惊,根本弄不清楚,他这是何意。
风萧萧见她半天不应,皱眉道:“你聋了,还是哑巴了?记住了么?”
老鸨骇了和哆嗦,忙道:“是是是,奴家记住了,牢牢的!”
又小心翼翼的问道:“要不要奴家安排一下,让猗红……”
“不用!”,风萧萧挥手道:“你记牢了,等我离开,再替猗红姑娘喊。”
反正不是他花银子,顺水人情,自然做得,也还上了猗红方才的小小人情,但点到即止便可,他可不想被青楼的女子纠缠上。
老鸨上台喊花,紫轩上台答谢,下来之后,行礼道:“杨公子成人之美,果真是位君子,紫轩感激不尽。”
风萧萧微笑道:“既然紫轩姑娘和那位刘公子心有默契,杨某唐突搅局,有过在先,这区区银两,当作给姑娘捧场了。”
他只喊了一千朵,并没有子聪喊得多,是在表明,他无意再做争夺,纯粹是为了抬桩。
紫轩心中溢满了感激,她是青楼女子,说得难听些,就是出来卖的,本就是谁出得价高,就卖给谁,绝没有搅局一说。
人家花了大价钱,又不是再花不起,却轻轻放过,怎能让她不感激万分。
当下恭敬的行礼道:“杨公子言重了,紫轩当不起。”
风萧萧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心下很有些疑惑。
这女子算是不错了,但是以子聪的身份,如果有心,什么样的女人弄不到手,有必要为一个青楼女子煞费苦心么?
紫轩还是个清倌,有些经受不住,两颊微微泛红,但她自幼受过训练,并未躲闪,又或借故退开。
而是大大方方的行礼道:“紫轩心有所属,只怕不能侍奉左右了,害得杨公子花费颇多,奴家万分抱歉。”
“杨某是行商之人,信奉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堵墙。”,风萧萧笑道:“这位刘公子出手阔气,想必颇有身份,如果能有幸得交,乃是杨某的荣幸,些许银两,开条大道……便宜!少份阻碍……也划算!”
紫轩恍然,笑道:“刘公子来自北方,只怕和杨公子的生意,并没有什么交集。”
风萧萧只是笑了笑,却不接话。
潜在的意思,却是在表示:“有没交集,你说了不算。我见过才知!”,这是无声的威胁。
紫轩咬了咬下唇。道:“紫轩等会儿去和刘公子说一声,只是奴家身份低微,怕是做不了什么主。”
风萧萧伸手一指狗道人,道:“这位道长和刘公子也相熟,杨某想打开北边的门路。全靠二位了帮忙。”
“原来杨公子是有备而来”紫轩心中一舒,嫣然道:“奴家在刘公子面前,定会美言几句,以报答杨公子的恩情。”
风萧萧闻言,心中一惊,这女人莫非知道子聪的真实身份,否则岂会这么笃定。
如果她知道子聪是蒙古的高官,却仍然欣然从之。还刻意帮他隐瞒身份……
风萧萧对她仅有的一丝好感,顿时化作虚无。
面上笑道:“如此,就有劳姑娘了。”
又过了一会儿,有一行五人,从揽月阁里走出。
一名青袍书生被四名壮汉围在当中,一经出门,就转往后走,朝无人的黑暗中行去。
那名书生扭回头。看向紫轩,微微笑了一笑,目光又转到风萧萧的脸上。好一会儿才转开,最后冲狗道人使了一个眼神。
狗道人点了点头,快步跟上,右手背在身后,做了几个手势。
风萧萧瞟了一眼,随即转开眼神。用余光瞅着子聪,见他刚转过墙角,立时将手抬起,一把捉住了紫轩。
运起内力压制住她的叫声、呼吸、心跳,飞一般的直掠而去。
满场众人的注意力,大都放在台上,风萧萧速度又是快极,少数人
看见了,也只会当做自己眼花。
唯有近处的众青楼女子,看得真真切切,发出了几声惊呼,但此处太过嘈杂,却是无人在意。
风萧萧飞速越过狗道人,冲到了拐角,都不探头去看看究竟,沿着墙壁,将紫轩猛地掷出,然后跃起追去。
他身在半空、缩手缩脚,挤成一团,紧紧贴在紫轩身后,让她半空飞舞的娇躯,挡住自己的身形。
“不要射!”,子聪大声喝道。
风萧萧立时知道自己赌对了,子聪果然已经做好了准备。
双手奋力前探,将紫轩牢牢钳在手中、护在身前,露出双眼查看究竟。
四名大汉将子聪护在身后,手中各举着一把筒形物件,足有成人大腿粗,前端有一截细细的喷嘴,看起来颇为笨重。
不过,一见到这东西,风萧萧的心脏就是一阵乱跳,只感觉这玩意危险至极,足能要了他的性命。
子聪躲在后面,看见风萧萧冒出头,双目之中,立时显出绝望的神色。
从袖中掏出一柄匕首,忽地连捅,刀刀都刺入那四名大汉的脊背,捅断了他们的脊椎骨。
四人顿时往前挺倒,死得不能再死了。
这一下大违常理,让风萧萧呆愣了一瞬,但很快回神。
冲脉之力发动,推着紫轩猛冲,带出了数道残影,速度更快上了几分。
管他是什么缘故,先宰了子聪再说。
子聪轻叹了口气,叫道:“风萧萧,我知道是你……求你饶过紫轩。”,说罢,一匕首捅入自己的脖子,用力极大,登时开了个大口子,热血飙出,足有半人高。
“嗬嗬”的叫了几声,目光透过血幕,定在了紫轩的俏脸上,或许是良久……
风萧萧彻底呆住了,无意识间,落到了地上,过了许久,才轻声道:“好!”
狗道人这时缓缓走了过来,叹道:“生命,真是转瞬即逝。”
风萧萧顾不上和他伤春悲秋,俯身扒开一名壮汉,将他手中的筒形物件拿到了手里,轻轻掂了掂。
筒身里面微微晃动,应该是液体,小心翼翼的冲着喷嘴闻了闻,叹道:“原来是火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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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俺已经恍惚了,发完睡觉!
第七十三章 先死后死
风萧萧拿起喷筒,朝身侧用力推动尾部,“呲呲”声响起。
心中微惊,这火油喷出的可不是一条线,而是成圆扩散,像一柄半开的伞面,射的距离还挺远。
不过以他的速度,想避开容易的很。
再说,光喷火油顶什么事,难道……
俯身将地上的大汉全都挪开,一一检查剩下的喷筒。
立时发觉,四支不全是喷筒,其中一支的筒尾处,有一截短短的线头冒出。
风萧萧颇有些好奇,看着倒像是引线。
将它平平举起,掏出火折点燃。
“滋”地一声,急促且短暂,随即“嗙”的巨响……
揽月阁前,这时喧嚣声大作,应当是老鸨喊了猗红的花,三千朵。
这是最多的一次喊花,虽然总数上还比不得紫轩,但已经足够她大大的风光一回了,也掩盖住了这声爆响
小巷之中,狗道人呆立当场,被耳边的巨响骇了一大跳,就连风萧萧都是目瞪口呆。
这竟然是一把枪!
不是长枪,而是火枪!
清朝出现火枪算不得稀奇,如今看见火枪,才是真的稀奇。
风萧萧的目力惊人,眼见火光忽地爆闪,数枚弹丸一晃而出,击在对面的墙上,“砰”的闷响。
论速度,比他见过最强劲的弓弩,还要快上几分。
虽然远比不上后世的火器,但威力已经十分惊人了。
而且,弹丸之中,不知道加了什么东西,竟然能附在墙上燃烧。
方才两方相聚不过十余步,如此近的距离,火枪一旦射击。他并没有十成把握,能够完全避开。
只要被弹丸击中,虽然不至于身死。但受伤、停顿,却是难免。身上衣物也会被引燃。
这时,三枝喷筒齐齐喷射火油,大火暴起……想不死都难。
风萧萧有些恍然,又暗自庆幸,幸好他谨慎的很,拿了紫轩开路,就算火枪射击。也伤不到他分毫,更有足够的时间闪躲。
想来,子聪一看见紫轩挡在前面,就知道再也奈何不得他了。又或是真的心疼这个女人,最终放弃了打算,自戕而死。
死的爽快、死得利索,只为换回紫轩一条命。
风萧萧扭转回头,微微下看。
子聪满脸都是血污。侧躺在地上,双目圆睁,假头发糊糊的落在一旁,露出了光头。
本该显得无比狰狞,但风萧萧却分明感到了一丝温柔。
转头看了看紫轩。心中庆幸,幸好方才顺手将她弄晕,否则……
他不是好人,但极有原则,如非必要,绝不虐人,不论是肉体、还是心灵……
心头如释重负,又掺杂了许多遗憾,默默的站了一会儿,像似在为子聪默哀着……
狗道人站在后面,一阵的唉声叹气,道:“看看他的下场,只怕老道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唉……”
风萧萧拎起紫轩,摇头道:“你只要不故意寻死,想死并不容易,你会吗?”
狗道人有些语塞,呐呐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风萧萧嘿嘿笑了两声,不再说话,迈步往后走。
如今心头大患已去,棋子也全都落定,是时候可以闲荡江湖了。
“杨公子,你……啊!”,猗红忽然转近了巷中,见到此地的情形,顿时吓得尖叫,但随即捂住小嘴。
她方才看见风萧萧将紫轩掳向了这边,后来听见老鸨喊花,心中惊讶、兴奋之余,又颇是不解,暗自思量再三,最终抵不住好奇心,拿定了主意,过来看看究竟。
风萧萧侧头瞟了她一眼,问道:“你是来道谢的?”
猗红有些害怕的往后挪了半步,但随即站定,福了一福,怯怯道:“奴家……奴家感谢公子打赏!”,转目瞅见地上的子聪,马上闭起了双目,不敢再看。
风萧萧忽然心中一动,侧头问道:“道长,你见过子聪几次?”
狗道人闻言一惊,下意识的扭头往下看,盯着子聪满是血污的脸,仔细的打量了一会儿,笑道:“你多虑了,老道见过他两回,这就是他,不会有错!”
风萧萧招手道:“猗红姑娘,你过来看看,这人是那位刘公子么?”
猗红娇躯微颤,深吸了几口气,暗道:“猗红,你一定要努力,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不能错过了,你……你绝不能做一辈子妓女……”,想着,心中坚定了许多,缓缓挪着步子,近到了子聪身旁。
却被他惨死的模样骇得不轻,双眼不自主的闭上了,拼命的屏息,可是口鼻之间,仍然是充满了血腥的气息。
风萧萧温声道:“不要害怕,你看仔细些,这份人情,风某定会牢记!”
猗红讶然睁眼,心道:“原来他姓风,猗红,你可要记牢了。”,强忍住不适,蹲下身子,咬紧牙关,一阵拨弄。
“他不是刘公子……没错,看着像极了,但绝对不是,刘公子的脖子和下颚之间,有一颗小痣!”,猗红的声音忽地转小,细声道:“奴家曾经见……见过。”
顿了一顿,忙解释道:“那次紫轩伺候他梳洗,奴家帮忙续了次热水,无意中看……看见的!”
风萧萧心中一沉,暗道:“子聪啊子聪,真有你的!”
狗道人有些慌了,急声道:“姑娘,你再仔细看看!”,扭头道:“老道绝没有认错,他……”
风萧萧摆手道:“不怪你,子聪老早就没安好心,你见过的他,就是这个替身而已。”
嘿嘿笑了两声,道:“才子佳人,苦命鸳鸯,这戏排的可真好,子聪……算你厉害!”
猗红这时轻声道:“风……风大爷,那个刘……刘公子,还在……在……”
“什么?”。风萧萧倏然转头,心绪一阵急转,问道:“在哪?”
“揽月阁里!”
风萧萧沉声道:“猗红。你要是说的全都是真话,风某保你后半生大富大贵。再也不用看那些臭男人的脸色,要是假话……”
猗红往前走了两步,急道:“奴家只盼早脱苦海,句句属实,绝无虚假。”
风萧萧摇头道:“风某信不过你……不过,嘿!要是你也是子聪安排好的,我认栽便是!”
他和猗红见面。纯属巧合,打赏红花也是一时心血来潮,其中虽有一些必然,不过变数太多。他绝不信子聪能够一一算计到。
而这个紫轩和假子聪,大概就是子聪最后的逃脱手段,在中原腹地行动,又和他相互算计,留一手很正常!
唯二的疑问就是。子聪如何知道他来了,又是何时得知?
尤其是后一点,极其关键,关系着狗道人的行为,究竟是不是早就设计好的!
风萧萧心中转着念头。却看都不看狗道人一眼,道:“猗红,你头前带路!”
猗红深吸了口气,知道自己终于转运了,道:“风大爷,这边走,咱们从后门进去。”
狗道人也顾不上什么不能进青楼了,愁苦着脸,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他心里清楚得很,如今只要敢说半个不字,风萧萧定没二话,立时将他一掌拍死。
揽月阁外面喧闹的很,里面却安静的紧,虽是灯火通明,却没什么人走动。
猗红直接走到了顶层三楼,朝最里的那间厢房指了指。
风萧萧想了想,大声道:“你们两个在这等着,不要乱走,也不要进来!”,说完,竖起耳朵,听着房内的动静。
一道气息忽地变粗,却带出了一声轻笑,道:“风大侠请进!”
风萧萧也带出一丝微笑,拎着紫轩走到了房门前,将她抵在门上,用力一推!
“风大侠果真谨慎,只是如此对待美人,未免有些焚琴煮鹤,大煞风景!”,一个儒雅的中年和尚坐在桌旁,身着青色文士袍,面上笑容和熙,脊背挺得笔直。
风萧萧微微一笑,往后挥掌,掌风将房门关上,然后顺手上抬,将紫轩弄醒。
紫轩轻轻呻吟了一声,缓缓睁开了双眼,转目四下扫视,有些弄不清如今的状况。
在她记忆中,此时当在揽月阁前。
子聪指了指身旁的凳子,道:“小紫,来,你坐这儿!”,目光转向风萧萧,道:“紫轩本名里有一个‘紫’字,我很喜欢!风大侠,请坐!”
风萧萧扬了扬眉毛,嘲笑道:“你确实喜欢的紧!”,笑话,要是真喜欢这个女人,怎会让她呆在明处,成为显著的目标。
子聪毫不在意,也不出言解释,反而自言自语道:“风大侠脸上的这幅面具,做得极是精巧,只可惜……我认得。”
风萧萧笑嘻嘻的坐了下来,道:“你不过是想让我……嘻嘻……别那么快动手杀你,好吧,我承认很有兴趣,很想知道你何时见过,说说看吧!”
如果子聪是许久之前见过,那还无妨,要是不久之前才见过,那就麻烦了。
因为他最近使用的那次,就是设计孙瑭轲和厄辟的那次,狗道人正好也在其中,让他不能不怀疑,子聪是不是又玩了什么机巧。
子聪却明显没有解释的打算,举杯道:“风大侠,咱们分属敌对,这还是第一次面对面的喝酒,来,赏个面子,子聪敬你一杯!”
紫轩乖巧的很,拿起酒壶,替风萧萧满上。
风萧萧笑道:“这个面子,我一定给。”,仰头喝尽,转向紫轩问道:“你知道他是谁么?”
紫轩看向子聪,得到了示意,才点头道:“知道!”
风萧萧诧异道:“子聪,你对她倒挺诚恳的!”
子聪目光温柔,看着紫轩,道:“她很像一个人,长得像、性子也像,我知道了她的名字之后,就认定了,她就是那人!”
风萧萧若有所思道:“原来都是偶然,你根本没料到我会认出你!难怪那五人宁可自杀,也不肯伤她,是你吩咐的!”
子聪笑道:“阴错阳差,我也没料到你会找来这里,可今日重要的很,我怎么也不能负了她!”
风萧萧长长“嗯”了一声,举杯道:“好,风某敬你俩一杯!”
子聪微微苦笑,知道他马上就要下杀手了,将杯中之酒饮尽,握住了紫轩的手,深情道:“你知道他是谁么?今日有他作见证,实在是咱俩的福气……小紫,嫁给我,好么?”
紫轩的俏脸被酒晕红,明眸闪亮,笑中带泪,欢喜道:“我……我好高兴!”
风萧萧笑着站起身,将桌子移开,取来几根红烛,放在中间的凳子上,道:“有情最重要,形式无所谓,不过天地还是要拜的。”
子聪牵着紫轩的手,跪到了蜡烛前。
“一拜天……二拜地……夫妻对拜……”
风萧萧倒了两杯酒,放到了桌面上,笑道:“恭喜二位结为夫妇,来,请喝交杯酒!”
子聪眼神朦胧,只是看着紫轩的眼睛。
风萧萧在旁却看得真切,他将一枚小丹丸,轻轻丢入了紫轩的杯中。
紫轩眼中满是喜意和深情,好似毫无察觉,忽地贴近,吻上了子聪的双唇。
风萧萧看得更真切,她一手揽住子聪,一手却轻悄悄的动了动,将两杯酒交换了位置。
子聪正在全心投入,根本毫无察觉。
良久,两人唇分,交杯共饮。
然后旁若无人,并排紧挨着,坐到了床边,双目交视,千言万语,尽目光交汇中流转。
子聪忽地苦笑道:“小紫,原来被你发现了,对不起,要让你伤心了。”
紫轩嫣然笑道:“我不愿让你看着我死,一点都不美!”
子聪“嗯”了一声,缓缓仰倒在她的怀中,气息渐轻似无,眼睛却久久不肯闭上。
风萧萧忽地叹了口气,道:“他只是将你当成了另一个人,你不怪他么?”
紫轩静静的坐着,轻轻道:“奴家虽然是替代品,但也感到了一点真情,从没有过的……那一点真!能遇见他,能嫁给他,奴家只感到幸运!”
“能在纯真的年纪,遇上了一份真纯的感情,没有在虚情假意的欢海里,尝尽假意虚情……你果然幸运的很。”,风萧萧微微颌首,行礼道:“风某就不打扰两位了,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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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秋去冬至
夜深,嘉兴南湖。
湖面上升起了薄雾,几艘画舫散落其中。
船上的灯火闪亮,被薄雾晕成了一团一团。
风萧萧立在船头,心绪复杂,惋惜中微带着些许伤感,还有许多迷茫。
“小妹,你说说看,我是不是做错了?”
“是子聪想要对付大哥,怨不得你。”
风萧萧摇了摇头,双目平视,道:“我只是一个过客,却总是牵扯进了红尘,改变了许多人、许多事,有必要么?”
程英眨了眨美目,轻声道:“大哥再厉害,也只是人,并不是神仙,又何必将所有的事,全都揽到自己的身上?”
风萧萧微笑道:“是啊,这样活着真累,一点都不快意。”
“大哥方才不是说了么,如今诸事皆了……不如好好放松放松,别再操心那些琐事。”
风萧萧笑了笑,应了声“好”,转目看往远方湖面,叹道:“七夕都过了,秋天还会远么……”
江湖的秋风,将枯叶扫落,只余秃枝光杈。
落叶起卷,萧瑟之中,透露出许多杀机。
叶随风飘,就像如今的形势,让人看不清楚,这阵杀意隐射的秋风,究竟是往何处吹。
之前,武林忽地分成了三股势力,相互敌视、攻伐。
期间,他们将势力范围内的江湖门派,全都吞并,顺畅逆亡,带起了好大的血腥。
好不容易平静了几月,夏日的燥热消减,秋风送来了凉爽。
可凉爽之中,忽地充满了血腥的气息。
近十个大门大派的掌门、长老,接连被人围攻致死。
是以,各派派出大量的弟子。四下查探凶手。
久寻无果之余,三方势力之间的关系,越发的紧张。各种谣言也尘嚣而上。
最后,有一种说法被人广泛的认同。那便是三方相互所为,具体到谁,却是无人得知。
一时间,三方势力合纵联和,今次他、他打我,下次我、他打他,变幻莫测……
短短半年。武林大事叠出,让人应接不暇,目瞪口呆之中,茫茫不知其所以然。惶惶不可终日矣。
黄蓉愁得白发忽生,她已经完全对武林失去了掌控,只能尽力稳住人心,让城中的各派高手,不至于尽数返派。让襄阳城不至于无高手可用。
郭靖在她的授意下,行遍中原,亲自登门拜访各派,希望他们以抗蒙大局为重,万不可自行乱了阵脚。相互厮杀不休,让亲者痛,仇者快!
他镇守襄阳几十年,所产生的崇高威望,在此时显出了莫大的威力。
三方势力顿时偃旗息鼓,各自龟缩,不再有丝毫的妄动。
冬天已至,万物皆寂,武林、江湖,终于风平浪静……
得闲的黄蓉,不再焦头烂额,有了时间,能够静静地思考。
处处不在,又处处似在的风萧萧,顿时浮现到了她的脑中。
但风萧萧恍若流星,瞬闪数次之后,没入了深邃的星空之中,好似从未留下过任何的痕迹。
只余荒芜的神雕谷,告诉她这并不是梦,曾经真有这么一个人,武功高绝、惊才绝艳,闪出过耀眼的光芒。
黄蓉派人将这里清理了一番,让郭芙住在谷中,除了黄药师,她自己也不时会来小住几日,陪伴女儿。
郭芙连受打击,娇蛮的性子收敛了许多,她曾在这里呆过不短的时日,只是那时她是俘虏,如今却是主人。
她最喜欢呆在谷后,那里有一群小鸡,和一只陶碗。
那时喂鸡,是逼不得已,如今喂鸡,是一份回忆。
深冬,严寒,大雪纷飞!
许久停后,谷中白雪皑皑,廖无人声。
暖暖的日头,照在冷冷的雪上,别是一番风情。
“呀吱”一声响,木屋的大门大开,郭芙走出几步,伸了一个小懒腰。
大冷天,她的穿着却丝毫不显臃肿,一身大红的衣衫,衬得她颇为明艳、俏皮。
一个圆乎乎的小脑袋,忽地从郭芙身后冒出,两只肉乎乎的小手,紧紧攥住她的裙摆,点漆般的眼珠,溜溜的转着,好奇的打量着覆满白雪的山谷。
郭芙低头看见,忍不住的欢喜,弯腰将她抱起,笑道:“小襄儿,冷不冷呀!”,说着,在她粉嘟嘟的小脸上香了一口。
小襄儿“咿咿呀呀”地轻声叫唤,两只小手不住的半空挥舞着。
郭芙将脸和她的小脸紧贴,笑道:“乖襄儿,快叫声姐姐!”
“姐姐,姐姐!”,襄儿奶声奶气,可爱极了。
郭芙很是惊喜,抱着她欢快的转了几圈,不停地香着她的脸蛋。
黄蓉这时从旁边房间走出,见状忙道:“快,快将襄儿放下来,可别弄伤她了。”
“娘啊,不会啦!”,郭芙眉开眼笑,欢喜道:“小襄刚刚可叫我姐姐了,好可爱!”
黄蓉也忍不住笑道:“她可比你强多了,你这般大时,就只会乱动,呀呀的只想喝奶!”
郭芙撅了撅小嘴,叫道:“娘啊,你最偏心,就知道疼襄儿!”
黄蓉上前接过襄儿,笑道:“我这不是带她来陪你了么。”
“荒山野岭,寂寞得很,一点都不好玩!”,郭芙声音转低,道:“娘啊,芙儿什么时候可以回襄阳嘛!”
黄蓉轻叹了一口气,道:“再等等吧,等等……”,心道:“芙儿也老大不小了,可……可如今,怎还嫁得出去?”
大武小武散布的谣言,流毒无穷,如果换做是普通家的姑娘,就连死,都不能死得安心,更别提嫁人了。
“吱呀吱呀”的声音隐隐传来,两人讶然的对视一眼,然后望向谷口。
黄蓉惊道:“有谁会来这里……难道是风萧萧?”
郭芙目光有些呆滞。喃喃道:“是他么,会是他么?”
黄蓉忙道:“芙儿,你带着小襄儿先进屋。没娘的吩咐,不可以出来。”。说完,运起轻功往谷口跑去。
途中渐渐听见有人说话。
“……你呀,怎么说你才好,非要说什么夜间飘雪最美……看看,看看,赶了一晚上路,只看见雪。哪里见飘了?”
黄蓉猛地站定,心道:“果然是他!”
“师傅啊,别打人家的脑袋了,很疼的。你下手都没个轻重。”
风萧萧轻声笑道:“好了,别闹了,有主人在欢迎咱们呢!”
黄蓉缓步前行,挤出了一个笑容,道:“风大侠好久不见了!”
风萧萧微笑着拱了拱手。道:“小徒顽劣,倒让黄女侠见笑了。”
陆无双暗自嘟嘟囔囔了几句,面上却露出了一个笑容,俏生生的行了一礼,不似往昔的调皮。颇为淑女,极有大家风范。
“黄师姐,你好,最近可看见师傅他老人家了么?”,程英掀开厚重的车帘,钻了出来,小龙女紧随其后,站到了风萧萧身后。
“爹爹他半月前才在这里小住几日,想必一年半载是不会再来了,”,黄蓉转目打量,心道:“他倒是好福气,身边尽是极美的姑娘,尤其是这个冷冰冰的少女,真是集天地之灵气于一身。”
程英轻叹道:“实在是太可惜了,我这个徒儿做得极是不孝,没有常伴他老人家左右。”
黄蓉转了转眼珠,心中充满了疑惑,但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于是伸手一比,道:“几位快请入谷。”
风萧萧笑嘻嘻的应了一声,迈步前走,抬头望去,道:“原来郭大小姐也在,啊!小襄儿也在,这可真是好久不见了,她都长这么大了。”
黄蓉转头回望,暗骂女儿真是不听话,口中说道:“往日都是芙儿独居谷中,我这两日才领着襄儿前来陪陪她,没有经过风大侠的同意,实在抱歉。”
“无妨,郭大小姐也不算是生人,小襄儿我更是疼爱的紧。”,风萧萧顿了一顿,笑道:“不如将这座小谷赠与小襄儿,算是我送她的周岁礼物好了。”
黄蓉听风萧萧的言语,并没有丝毫的敌意,心中微微安定,知道他并不是来者不善,于是笑道:“那我替襄儿谢过风大侠了。”
小襄儿远远瞧见来人,小手顿时一阵挥舞,格格笑个不停,好似颇为欢喜。
风萧萧惊喜道:“她还认得我哩!”
小襄儿确实讨人喜欢,别说是风萧萧,就连冷冰冰的小龙女,都对她颇为喜爱,露出了一个笑容,道:“少爷,襄儿喜欢喝玉峰浆,我等下喂她一些。”
风萧萧加快了步子,笑道:“玉峰浆还剩多少了?都给她,都给她留着!”
小龙女微有些奇怪,少爷近来少有饮酒,每日就喝些玉峰浆,对其宝贝的不得了,就连陆无双都不肯分给一点,亲近的人中,也就是程英能喝上一些,如今怎么这样大方?
陆无双暗自喝醋,心下连道师傅偏心,但最近她变化大得很,面上不露出丝毫的痕迹。
郭芙双手搅着衣角,轻轻叫了声:“风大侠……好!”
风萧萧冲她点了点头,随即抱起了襄儿,一阵的哄哄,很是开心,抱着戏耍了一会儿,才将她放下,说道:“黄女侠,我本来打算去襄阳城找你,如今实在巧得很。”
黄蓉心中咯噔一响,笑道:“不知何事,竟劳烦风大侠亲跑一趟。”,侧头道:“芙儿,你带妹妹去旁边玩玩儿,等会儿再回来。”
郭芙低低应了一声,很有些心不甘情不愿。
风萧萧笑道:“无妨,我方才不是说了么,郭大小姐又不是外人,咱们一起进去!”
郭芙闻言,顿时笑靥如花,道:“娘啊,风大侠都这么说了,咱们就一起进去吧!”
第七十五章 冬去春来
黄蓉带着满心的疑惑,将他们引到了屋里。
小龙女抢先一步,从身上的包袱里抽出了一张软垫,垫到了椅子上,又快速的忙活了一下,摆出了两只玉杯,续上了玉峰浆。
一杯给风萧萧,一杯给程英。
黄蓉看着暗暗纳罕,心中却更是轻松,暗道:“小师妹看来颇受他的重视,倒像是个主人一般,难道两人……不过有她帮着说话,应该不会有什么碍难。”
风萧萧转了转玉杯,道:“小妹,你将契约交给黄女侠!”
程英点点头,取出了一张做工精致的羊皮纸,上面写满了文字。
黄蓉愣愣的看了风萧萧一会儿,然后才伸手接过,不过看了几行,脑中就是一阵轰天霹雳,昏晕晕的好半晌不能够回过神。
风萧萧静静等待了片刻,并不说话,只是把玩着手中的玉杯。
黄蓉忽地回神,全身冷汗津津,抖着嘴唇,小声道:“你……你想做……做什么?”,更小声道:“造反么?”
风萧萧淡淡道:“如果想造反,会让你知道么?看仔细了,看完再回话。”
黄蓉壮着胆子继续往下看。
良久,深深地吸了口气,摇了摇手中的羊皮纸,道:“如果让朝廷知道了,天下之大,再无我等容身之地。”
风萧萧笑道:“所以你要想清楚了,你……又或是郭大侠,究竟是为谁……而守的襄阳城,大宋……又或是汉人?”
黄蓉嘴巴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颓然道:“你写得没错,家国并不等于民族……”(关于这些,不能再多写了。否则必被河蟹,抱歉!反正大家只需当黄蓉,被这些观念搞乱了脑子便是。)
风萧萧一指羊皮纸。冷冷道:“签了它,你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黄金、人手。全中原的财力、物力,全都会集中到你的手里!如此,和蒙古未必没有一拼!”
黄蓉脑中好似有一百面大鼓,不住的轰锤,好半晌才回神说道:“这么大的势力,你……你会控制不住的,要是一旦失控……”
风萧萧淡淡道:“所以才需要你。以及……杨过!三方一起制约,或许能延续的久些。”
“过儿?”,黄蓉失声叫道。
风萧萧点了点头,道:“他正在筹备人手。负责暗中监察,到时会和你联系……他只能监察,并不能做出行动,而你只能行动,却不能插手监察。”
黄蓉敛目说道:“我自然信得过过儿。只是下一代,或者下下一代……”
风萧萧笑道:“人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一代负责一代的事,后代如果有什么企图。你管得着么?”
黄蓉摇摇头,并不同意他的观点,只是他的那句“……如此,和蒙古未必没有一拼”实在太过诱人,让她不能不心动。
这些年来,为了守住襄阳城,她和丈夫作出了多大的努力,油尽灯枯,如此说并不为过。
不论是他俩的心力,还是襄阳城的潜力。
他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却仍然得不到足够的重视,辗转托人转了几道弯,上书朝廷,可等到的回信,让夫妇俩心中彻底凉透。
朝廷上下竟然认为,襄阳城必是蒙古的克星。
既然蒙古攻了几十年都不曾攻破,想来再守几十年也无甚大碍。
既然孤立无援都能守得住,想来只需要提供一些物资,守个上百年,应该都不在话下。
如此儿戏的想法,简直荒天下之大缪。
非但如此,连本来就寥寥无几的援助,到达襄阳之时,更是比寥寥还要寥寥!
襄阳等于以一城之力,在抵挡蒙古大军的疯狂进攻。
之前的那次攻城,如不是鞑子军中瘟疫大起,不得以而退兵,襄阳城必定已经被攻破。
黄蓉的神色变幻许久,终于缓缓的点了点头。
风萧萧轻笑一声,道:“这一切,你都只有使用权,想用多少,怎么用……嘿嘿……”,一指程英,道:“记得和你的小师妹说一声。”
黄蓉心下微松,扭头笑道:“小师妹,你可不要故意刁难师姐呀!”
程英摇头道:“师姐言重了,小妹只是个传话之人,最终还需要表妹拍板。”
她当然不会只是一个传声筒,其实权利颇大,可以决定一定范围之内的所有事。
如此说,是给将来留有圜转的余地罢了。
黄蓉自然不清楚这些,讶然的望向陆无双。
陆无双微笑着冲她点点头,却不说话。
风萧萧解释道:“我打算一心修道,再也不问世事,只是对这个小徒儿放心不下,她年纪还小,又顽皮的很,往后还需郭女侠多多提携才是。”
他嘴上说得好听,事实上,往后只可能是黄蓉求着陆无双。
不过,陆无双地位虽尊,却只有否决权,其他无论大事还是小事,全都有专人负责,她只能决定是通过、或是驳回,并不能直接插手具体事务。
这个体制框架粗漏的很,并不完善,不过维持一代应该问题不大,起码陆无双是有保障的。
风萧萧只能做到如此了,他毕竟是个武人,大半的精力都放在习武上,对于政治也只是一知半解而已。
往后的路,就由后人自己去走吧!
黄蓉想了片刻,接过小龙女递来的毛笔、朱砂,在羊皮纸的末尾,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那份名单上的人物,全都死了,死于自相残杀,我知道是你一手安排的,可是还有许多人,并没有投靠蒙古,他们……也死了。”
风萧萧收敛面容,道:“有些人是察觉到了什么,有些人纯粹只是位高权重,成了阻碍而已……我修了一座灵堂。将他们的牌位供奉在里面,或许你认为此举很伪善,但我怕死的很。可不会做什么以死谢罪的事。”
“你满手血腥,难道不怕做噩梦么?”
“自从我习武有成。就几乎没有睡过觉。”,风萧萧淡淡道:“再说,我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过错,他们……死得其所。”
黄蓉只感觉一股寒气上涌,从背脊直直冲上后脑,半晌做声不得。
风萧萧不再理会她,侧身抱起襄儿。问道:“咱俩可好久不见了,你还记不记得小雪儿呀?”
小襄儿伸手抓呀抓,抓住了他鬓角的长发,轻轻的捋捋。含糊的叫道:“姐姐,姐姐。”
风萧萧大喜过望,道:“没错,没错,就是姐姐。”。扭头笑道:“你们看看,她只见过小雪儿一次,就记住了,真是了不起,了不起。”
其实郭襄刚会说话。只会三个词:妈妈、爹爹、姐姐。
风萧萧以为她是在叫雪儿,殊不知是在叫他。
黄蓉自然心知肚明,但也不会傻到说破,强忍住笑,说道:“风大侠和襄儿有缘,又这么喜欢她,不如收做弟子,也是她的大福分。”
陆无双能接手这么大的势力,只因为是风萧萧的徒弟而已,要是女儿也成为他的徒弟,自然也能分上一杯羹。
风萧萧横了黄蓉一眼,道:“本门一世只传一人……无双很好、很乖,我可不打算赶她出门。”
陆无双甜甜一笑,往师傅身边靠了靠,只是眼神微微闪烁,将黄蓉给记恨上了。
黄蓉用余光瞅见,心中有数,但她虽然斗不过风萧萧,却不会怕陆无双,当下笑道:“不如让无双收她为徒。”
风萧萧微微皱眉,斩钉截铁道:“不行。”
其实黄蓉的主意挺不错,在后世里,郭襄可是从无到有,一手创立了威震武林的峨眉派,不论从哪方面讲,她都得天独厚,实在是掌控这个庞然大物的不二人选。
只是自己事自己知,他的内力已经饱和,早就停止了增长,离“飞升”之日不远了。
如果真将郭襄收到门下,却又无法庇护她,结果必定不会很好。
要知人心易变,就算本心不想变,却很可能身不由己。
在许久的将来,天知道陆无双会不会为了保住地位……
风萧萧微微摇头,不敢再往下想,冷声道:“郭女侠,此事休得再提。”
黄蓉很有些失望,转了转眼珠,心中有了主意,起身道:“诸位连夜赶路,想必疲乏的很,不如先去休息一会儿,我去准备些食材,为大伙儿做顿午饭。”
风萧萧哑然失笑,这个黄蓉,将他当成洪七公了。
不过对于黄蓉的厨艺,他可是早就心向往之,自然不会拒绝,笑道:“有劳了。”
不可否认,黄蓉的厨艺简直不似凡间的手段。
尝过之后,风萧萧才明白,当年洪七公为什么会欲罢不能,只为了多吃几口菜,就将“降龙十八掌”传给了郭靖这个笨蛋。
不提众人对黄蓉好感大涨,就连陆无双都对她敌意大减。
而黄蓉绝口不提余事,接连做了三日的饭菜,然后便借口处理军务,需当即回返襄阳,要再过几日,才能回到神雕谷。
风萧萧颇有些不舍,暗道:“在哪闭关不是闭,神雕谷其实也很不错,这可是当年独孤求败前辈,选得好地方……哈……哈哈……”
不过,绝情谷如今事务可多,不能离人太久。
是以,陆无双只得依依不舍的离开,小龙女则跟在旁边,保护她的安全。
程英此来另有要事,只多呆了一日,也出谷去了。
她不光是黄蓉的联系人,还需要负责联系杨过,以及各地联络点的建立。
谷中顿时冷清了许多,在茫茫白雪中,更显寂寥。
风萧萧每日除了巴巴的盼着黄蓉回来,就是逗弄着小襄儿,日子过得极为悠然自得。
只是他习惯了被人伺候,众女离开以后,颇为不适应,于是便指挥着郭芙,做这做那。
郭芙在他面前,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开始笨手笨脚老是被骂,但几日过去了,倒也顺手了许多。
风萧萧并没有故意为难她。只是让她做些端茶倒水的小事,至多做做饭什么的。
可是只吃了一次、一口。他便再没有动过筷子,心中大骂黄蓉狡猾。
难怪她走之时,找了个借口,将所有的仆人全都带走了,就等着如今这一出呢。
心中虽骂个不停,但对于黄蓉的到来,却是更为期盼了。
甚至很有些不良的心思。觉得是不是该将她扣住,让她一门心思当个厨娘,直到自己“飞升”。
五日之后,黄蓉终于来了。带着大包小包,鼓鼓囊囊的全是食材。
风萧萧大喜过望,连声催促,让她赶快去生火做菜。
黄蓉笑盈盈的毫不含糊,没用多长时间。便端上了两菜一汤。
风萧萧这几日光喝玉蜂浆,往昔只觉得美味无比,可如今只觉得快淡出鸟来了,菜一经上桌,便立刻大快朵颐。
一边吃。一边含含糊糊的说道:“我可不会觉得不好意思,你就算给我做一百年的饭菜,我也绝不会收襄儿入门。”
黄蓉嫣然道:“我想明白了,风大侠这也是为了她好。”
风萧萧“嗯”了一声,舀了一勺汤,吸到口里,缓缓咽下,赞道:“好,真好,实在好喝,只是怎么好,我却说不上来。”
黄蓉微笑道:“我一回襄阳,便开始动手熬制这汤,鸭架、猪骨、鱼骨一同上锅,小火慢煮,每日都会滤过残渣和油脂,再加新料,五天五夜都不曾断火,今日才加进了些配料提味……汤头清澈,看着如白水,滋味可还足?”
风萧萧连连点头,道:“足,足,太足了,好喝!”
黄蓉见火候差不多了,软声细语的说道:“风大侠武功高绝,身负的各种绝学想必不少,不如择一两种不重要的,传个襄儿,可好?”
风萧萧眨了眨眼睛,笑道:“我会‘降龙十八掌’和‘九阴真经’,不知你想让我教她哪种?”
黄蓉曾听一灯说起过,是以也不奇怪,道:“这两种确是罕见的绝学,只是一者太过阳刚,一者太过阴柔,所以我虽然也会,却没打算传给她。”
风萧萧闻言顿住,放下了筷子,冷着脸说道:“你倒真有眼光,阴阳并济的内功,我确实会,但绝不会传给她,否则和收她为徒,又有什么区别了?”
黄蓉笑嘻嘻的拎起了一双筷子,夹了口菜,放到了他的碗中,笑道:“只要能传一些小技巧,让她能够防身就行了。”
风萧萧忍不住夹起碗中的菜肴,一口吃掉,说道:“有!我有一套功法,只要学了,不论再练什么武功,威力都会大上至少三成。”
黄蓉惊喜道:“果真有如此功法?”
风萧萧笑道:“就算以我如今的功力,也照样能提高三成。”
黄蓉已经不是惊喜,而是惊骇了,要知武功高到一定的程度,想要提升一点半点,都需要十数年,甚至数十年的苦修。
而此种高手之间的对决,胜负也就在于这一点半点了。
提高三成,这是什么概念。
如果她爹东邪黄药师,武功能够提升三成,就算同时面对西毒、南帝、北丐的齐攻,也能保持不败。
三人实力相加,自然远远超出,可除非有特殊的技巧、又或是阵法,否则绝不可能完美叠加。
高出三成的实力,足够让黄药师在围攻之中,有余力闪转挪移、攻守自如。
风萧萧笑了一笑,大口扒了几口菜,起身道:“我可以传给小襄儿,却不打算教给你,但是她还小!只能便宜你了,来,出来吧!”
黄蓉欣喜非常,跟着出门。
风萧萧将“咏春半步崩”的口诀念出,又解释了一些关键的技巧,然后让她演练一番。
黄蓉的资质自然不会差,“咏春半步崩”又极易上手,她第一遍就使出来了。
出手的速度、力量,果然都有了极大的提高,虽然还不到三成,但差不多也有两成了。
但忽地脸色大变,惊叫道:“这……这是……是‘蛤蟆功’?”
风萧萧闻言一愣,忙问道:“你说什么?”
黄蓉抬脚一跺。“哈”的一掌虚拍,细细体会了一下,道:“虽然有了许多改变。但底子就是西毒欧阳锋的‘蛤蟆功’,我熟的很。绝不会有错。”
风萧萧皱眉道:“我听说‘蛤蟆功’是以静制动,像蓄满力的大弓一般,一旦触及,便会引发迅猛的反击,一浪高过一……啊……”
黄蓉点头道:“风大侠想到了?‘蛤蟆功’纯粹是由内力推动,既作弓臂又做弦,而这套功法。是将筋骨作弓臂,内力作弦,其实原理并无区别。不过,我不清楚‘蛤蟆功’的口诀。其中究竟有何区别,却是想不明白。”
风萧萧久久沉思不语,脑中犹如翻江倒海一般。
筋骨作弓臂一法,应当是源至于咏春的炼体之法,可“咏春半步崩”的另一半。不是源于华山派一脉的“破玉拳”么?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华山派如今还未成立,创派祖师郝大通,他的武功源自于王重阳。
王重阳确实和欧阳锋有许多交集,但也不应该会“蛤蟆功”啊!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风萧萧念头飞转,待到回神之时。已经过了许久。
立时进到屋中,挥笔写了一封密信,小心封好,交给了黄蓉,道:“你派人将这封信,送到嘉兴南城的‘永林轩’饭馆……人乏换人,马乏换马,一刻都不许停。”
黄蓉接过信,小心翼翼的问道:“这是……”
“找杨过。”
黄蓉会悟道:“对呀,过儿幼时曾经学过‘蛤蟆功’,他一定知道口诀,只要两相印证,便清楚究竟了。”
风萧萧却暗自摇头。
为了保证密探的隐密性,杨过行踪成迷,根本无人得知。
他原先想着自己将要“飞升”,也就没有刻意去询问,只知道有三处地方可以联系到杨过,嘉兴是最近的一处。
但杨过未必会在那里,不知道他何时才能收到信件,又需要花多长时间才能赶回,而自己又能不能等到那时……
这一等,就是足足两个月。
冬去春来,暖风吹化了积雪,吹出了嫩芽,新绿点点,遍布谷中处处。
一天傍晚,风萧萧心中的悸动忽起,知道自己“飞升”在即。
起身到了木屋之外,缓缓转头,将四周的景致收入眼中,微有些留恋,但大体平静。
谷中除了他,只有郭芙和郭襄两姐妹,数月的相处,气氛还挺融洽。
郭芙乖巧起来,还是个娴静的美人。
郭襄更是给他带来了许多的欢笑。
郭芙听见开门声,牵着郭襄从屋内走出,有些踌躇的说道:“风……大侠,这个给……给你。”,手中是一根修剪过的枝丫。
风萧萧微笑道:“那日我不过是顺嘴一说,没想到你还挺上心的。”
郭芙小声道:“你说新芽正待抽枝,美得很,要是窗前插一枝,定会赏心悦目。”
风萧萧接过枝丫,道:“我定会好好留着,你再去帮我折几支,成双成对才好看么。”
郭芙心中微喜,应了一声,蹦蹦跳跳的往谷中走去。
风萧萧目送她走出许远,轻叹一声,弯腰将郭襄抱起,点了点她的鼻尖,笑道:“你姐姐又将你给忘了。”
郭襄格格直笑,伸出白嫩的手指,在风萧萧的鼻尖上也点了一点。
风萧萧嘿嘿笑了几声,将她抱进了屋里,放到床上,道:“小襄儿乖,呆在这里别乱动,等姐姐回来,知道么?”
郭襄眼睛忽闪忽闪,抬手揪住了他鬓角的长发,轻轻地捋着。
风萧萧心中一软,但心头的悸动欲烈,时辰将至了,狠心站起身,头也不回,大步走了出去,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他给两女各准备了一份礼物,一份是针对郭芙的体质,专门改良过的“九阴真经”。
倚天剑断刃做成的长匕首,留给了郭襄,柄上刻道:寒冬去,暖春来,可惜未见桃花开!风萧萧。
心中叹息,未能看见小襄儿长大,实在可惜。
至于程英、小龙女、陆无双……离别太伤感,不如不见,各留下了一封信件,只道他摸到了成道的法门,追寻大道而去了,如果真有得道的那日,定会回来找她们。
将这些东西一起包好,放到了桌上,盘膝坐定,等待那一刻的来临。
这一次他心无旁骛,功力也远比从前更加深厚,感受到了一些,之前从未有过的感受。
眼前出现许多的光带,极大又极小,忽地长长拖出,令他眩目不已。
一股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沉重压力,让他直欲昏厥,完全感受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
死命的强撑,却感到了自己的渺小……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忽地大亮,却在见到亮光的那一刻,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哥哥……哥哥!”
一个脆脆的童音将他惊醒,郭襄娇小的身子映入眼中。
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从心底冒出,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看不见她,却又分明看见了。
想着抬起手,分明感觉在动,却又清楚地知道,根本没有动。
不……不是没有动,是好像有了延迟一般,过了许久,手臂才有了回应,缓缓抬起,一顿一顿,微不可察。
他看见郭襄蹦蹦跳跳,伸手抓住半空的自己,身体却没有触感传回。
刚想张嘴说些什么,一道无声的轰鸣!
没错,就是无声的轰鸣,猛地劈入了脑中。
彻底无知无觉!
第四部完结!
第一章 胡地飙风
黑夜如墨,一大片营帐寂静而深沉,唯有中间一小圈,灯火通明,欢声宴饮。
突地,三路骑兵犹如天崩地裂般,冲杀而来。
马蹄声震天轰隆,离弦声冲破云霄。
声嘶力竭的喊杀声陡然大涨,将一切余声尽皆压服。
勇猛之人闻之,血脉偾张,胆怯之人闻之,骇然昏厥。
本在营帐中熟睡的士兵,猛然惊醒,立时炸营。
不辨东西、不分敌友、四下疯撞、挥刀乱砍。
骑兵三向冲入营中,势不可挡、所向披靡。
火把点燃营帐,火势渐起,由小转旺,再转极旺,夜空被映得通红彻亮。
漫天红光之中,每时每刻都有鲜血狂飙。
原本欢声宴饮的众人,早已被裹挟在乱军之中,身不由己。
唯有四人,分使刀、枪、鞭、斧,竟然生生杀开了一条血路,护着一名中年人外逃。
这人锦袍冠带,衣饰华贵非常,虽然如今危如累卵,也未见有太多的慌乱,大声道:“去夺来几匹战马,咱们往东面走。”
四人齐齐应了一声,忽地四方一散,刀砍、枪捅、鞭抽、斧剁,手下无一合之敌,立时清空了周遭一圈,抢来了五匹战马。
一名百夫长恰恰冲来,见麾下惨遭屠戮,顿时大怒,拍转马身,拉弓疾射。
“啪”的一响,使鞭那人将箭矢抽飞。
如今火光明暗不定,还能如此眼疾手快,绝非蛮力所能做到,定是武功不低。
那名百夫长却不信邪,一面继续拉弓放箭,一面大声呼喝,让麾下骑兵一同围攻。
但这四人实在太过厉害。只驾马一次猛冲,便连杀十数人,突到那名百夫长身前。将他当场分成数段。
随后,更是势不可挡。将那名中年人围在当中,带起了一路血雨,直直杀到了营地的外围。
五人全都暗自欣喜,外面只有零散的骑兵,根本不可能阻拦他们,逃生有望了。
几声“嘣嘣”的脆响,力透嘈杂。羽箭侧面疾来,速度之快,简直骇人。
四人死命勒转战马,护到那名中年人身前。各自挥动兵器,将羽箭挡开。
但还没完,羽箭连珠而射,角度越来越刁钻。
四人虽然尽皆挡住,却无法再挪动分毫。
弓弦声忽停。
四人顿时大喜。知道这名神箭手定是箭囊已空,当即拍马,要将此人斩于马下。
那名神射手怡然不惧,扯马旁转,猛地溜下马鞍。右足勾住镫子,身子往一侧贴地,伸手一捞,从尸体上扯到了一筒箭囊。
只可惜囊中空荡,只余羽箭五支。
他却不慌不忙,一把抓住箭尾,手中一抖,将箭囊甩落。
也不回坐马上,一弓五箭,奋力拉弦,从马腹下射出。
四人只闻弓弦声,却不见羽箭来,心下微慌,待发现是从下方射来之时,已经来不及挑飞。
五条马腿,皆被射穿膝盖,在此起彼伏的嘶鸣中,五匹战马轰然倒地。
如此神箭,当真骇人。
四人翻身站起,神色慌张,一时间不知所措。
那中年人摔得不轻,勉强起身,叫道:“将军神箭,令人叹服,还请通报姓名。”
他说的是蒙古语,虽然磕磕巴巴,但大体不错。
那神箭手又捞到一筒羽箭,回到马上坐正,张弓道:“我是铁木真大汗麾下,百夫长哲别,你还不投降吗?”
他眼尖目利,方才在营中,远远看见这人服饰华贵,不似常人,是以一路穷追不舍,终于在此地将他们截住。
一阵大风吹过,旁边火光忽地大涨,将几人面容照得清晰。
哲别哈哈笑道:“我认得你,你是大金国的王爷。”
那中年人叹道:“不错,当年在铁木真帐中,你还是个小小的十夫长,本王见你作战勇猛,还特意请你喝酒。”
哲别眉毛立起,刚想说话,有近百骑忽地奔来,却是他麾下的军士终于赶到。
他微微分神,待回转之时,见有两人竟然已经冲过了一小半的距离,用不了多久,就能近到他的身前。
剩下的两人,正护着金国的王爷,往他麾下的骑兵冲去。
哲别身经百战,立时知道,他们这是想夺马而逃。
而且他见识过武功高手的厉害,是以一面拨马躲开,一面大声呼喝,让众骑兵只能远远放箭,不得近身。
五人猛追了一阵,但人终究是跑不赢马,只得回身,选定方向狂奔。
百余名骑兵吊在后面,不急不缓,既不靠近、也不远离,只是不时的放上几箭。
那中年人毕竟养尊处优惯了,到现在已经有些体力不支,喘息道:“四位不必再管小王了,你们武功高强,定能逃得性命。”
那使刀的汉子说道:“咱们黄河四鬼在江湖上并非无名之辈,岂是这等人物,王爷待咱们不薄,如今定当舍命护之。”,转头道:“二师弟、四师弟护卫好王爷,三师弟,你随我去冲杀一阵。”
使鞭的汉子应了一声,跟他一同回奔。
哲别只是想活捉金国的王爷,可不会在乎这些护卫的性命,当即下令放箭。
箭雨嗖嗖,如墙一般压来。
那使鞭的汉子微微一笑,将长鞭凌空“啪”一甩,然后快速的抖腕。
在身前,搅出了一圈套一圈的鞭影,像是一面不住旋转的伞面。
箭矢射在上面,如击败革,纷纷四方弹落。
使刀的汉子大笑道:“师弟的鞭法果真出神入化,走,咱们冲。”
哲别微微皱眉,瞅准鞭影之间的空隙,连续四、五箭射出。
使刀汉子早就做好了准备,快步上前,将这几箭尽数挑开。
眼看两人越离越近。而金国的王爷越跑越远,哲别大声下令,让众骑兵全都散开。
他已经派人回禀大汗。想必用不了多久,大军便会赶来。那时他们插翅都难逃。
如今绝不能让他们夺取战马,否则就再也追不上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名中年人越发的绝望。
虽然黄河四鬼中的老大、老三左冲右突,追得众骑兵四下乱逃,看着威风无比,可只要抢不到马匹,他们早晚会被活活累死。
苍凉的号角。在暗夜的草原响起,远方隐隐出现一点点火光,随着马蹄声轰隆轰隆,火光很快就变成了一大片。
一杆白毛大纛由远及近。迎风飞飘,在满目的艳红之中,最为显眼。
下方那人神采飞扬,喝道:“去将完颜洪烈擒来。”
三名将领命出阵,各带着几百骑兵分头冲去。
一时短兵相接。白刃肉搏。
黄河四鬼不惊反喜,没用多大的功夫,便夺来了十几匹战马,护着完颜洪烈一路狂突。
大纛下的那人眺目远望了一会儿,侧头道:“那几人都是武功好手。你去将他们打败,然后活捉完颜洪烈。”
一名浓眉大眼,面相微憨的少年应道:“是,大汗!”,拍马而出,很快就截到了完颜洪烈几人身前。
旁边围攻的三名蒙古大将,早就汗流浃背,见到少年赶来,全都喜形于色,
他们在战阵之中,斩将夺旗,勇不可挡,但一遇上这些武林高手,便只能仗着身雄力猛,勉强支持罢了。
如果再过得片刻功夫,只怕都会伤到黄河四鬼的手里了。
而黄河四鬼一看见这名少年,皆都勃然大怒,面色涨得通红。
使刀的汉子大声喝道:“好小子,你还敢来!”
那使鞭的汉子却左右望了望,心有余悸的问道:“你那几名师傅呢?他们也来了?”
少年憨憨的还想答话,一名将领喊道:“郭靖,快拦住他们。”
原来,几人说话的功夫,便已经快要冲出包围圈了。
郭靖应了一声,抽出一柄长刀,当头连劈。
黄河四鬼不敢大意,他们不久前曾和他交过手,知道他所学甚杂,武功不低,而且如今形势危急,也顾不上单打独斗的规矩,四人一齐围攻。
三名将领顿时舒了口气,一人指挥着骑兵团团围上,两人朝完颜洪烈攻去。
使刀汉子赶忙拨转马头,挡住了两人。
黄河四鬼虽然是游刃有余,但完颜洪烈的心中,却越发的焦急。
眼见包围圈越来越厚,可有了这名少年的牵制,四人再难横冲直突,一旦他们气力不支,自己定是难逃被俘的屈辱。
哲别此时也拍马赶到,背上竟然背了四个箭囊,“嘣嘣嘣”,“嗖嗖嗖”,一通的连珠快箭。
缠斗中的几人你来我往,平常人想要看清身形都难。
但哲别箭箭奇准无比,竟然没有一箭射偏。
黄河四鬼一时间狼狈不堪,郭靖却压力大减,全力反攻。
完颜洪烈已经绝望,缓缓从怀中掏出了一柄匕首,转头远眺,盯着大纛下面那个人影,心中满是不甘。
但随即双眼大睁,其中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呆愣了一会儿,忽然用蒙语大声喊道:“大纛倒了,铁木真死了,死了!”,大声疾呼数遍。
众军士听见喊声,都回头而望,只见原本矗立大纛之处,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哪还有大纛的影子。
众人再也顾不得完颜洪烈,齐齐拨转马头,往回狂奔……
全身剧痛的剧痛,让风萧萧顿时转醒,甫一睁眼,便看到周遭密密麻麻的一大骑兵,全都瞠目结舌的看着自己。
这些人面容忽地皆转为狰狞,龇牙咧嘴,从马上跃下,合身飞扑了上来,一副要生啖人肉的模样。
风萧萧正跌坐在地上,见状骇了一大跳,猛地运力,想要跳起,却只是将将站直了身子,心下一惊,立时感到丹田之内,空空如也。
一片瞪红的双眼,近在咫尺,其中燃烧的怒火,让四周的温度迅速攀升。
风萧萧根本弄不清楚状况,但可不会等死,提起双拳奋力抡砸。
开玩笑,他可是炼体出身,就算半点内力都无,实力仍能留下一成半成。
“砰砰”的闷响声起,转瞬之间,十来人被砸得往后飞甩,撞到了密集的人群之中,再滚落到了地上。
众人立时顿了一顿,但随即有人哇啦哇啦的大喊了几声,这些人便“唰唰”的拔出弯刀,再次疯狂的涌来。
风萧萧面色一沉,听出了这是蒙语,这些人是蒙古人。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杀呗!
这次他可不再留手了,一拳下去就是一个血洞。
前突,不住的前突,生生打出了一条血路。
不过连杀了二三十人,风萧萧就后悔了。
这里究竟有多少人,什么杀来杀去都不见头?
好不容易回了些内力,运到足下,猛力一跳,登时都快吓傻了。
红彤彤的全是火光,黑压压的全是人头。
风萧萧阴沉着脸,连出数脚,将身下几人的踢死,刚一站稳,便抢过了两柄弯刀,双手并用,使出了“独孤九剑”的剑意,随意找了一个方向,埋着脑袋死命杀去。
完颜洪烈并未趁机逃走,只是跑远了一些,然后奋力眺望,但他不会武功,目力不强,只是模模糊糊的看见一大片火光乱晃。
黄河四鬼却看得发了呆,使刀的老大看了片刻,说道:“他们好像正在围杀什么人。”
使鞭的老三,摇头道:“可能就是那人杀了他们的大汗,可惜了,陷入了军阵之中,武功再高,只怕活不成了。”
老大点点头,说道:“王爷,咱们快走吧,一旦那人死了,再想走,可就难了。”
完颜洪烈眼神定定,目不转睛的将手虚按,道:“再等等,等等,等那人死了,咱们再走不迟。”
可是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漫天喧嚣的怒吼声,都已经变得嘶哑,那边仍是一片的混乱。
老大死命的摇着头,道:“不可能,这不可能,就算是铁人,这么多人一齐涌上,也会被撕成碎末了,这……”
老三猛地高高跃起,细细看去,登时骇得愣住了,落下之后,伸手前指,结巴道:“风……风……血。”
老大、老二、老四不解的对望了一眼,疑惑的看向他。
老三吞了吞口水,道:“你……你们自己看看。”
三人一同跃起,睁目望去,只见一道血色的旋风,不住的狂飙、推进,闪亮的火光与之相比,顿时黯然失色。
待他们落下之后,完颜洪烈连连追问,四人却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第二章 求生之路
黄河四鬼的武功算不得多强,江湖中的名望却不低。
因为四人的师傅是鬼门龙王沙通天,武功高强,威名赫赫,在武林中都是数得着的人物。
是以,他们还有些见识。
听得完颜洪烈问起状况,四人面面相觑了一阵,老大说道:“想在万军之中保得住性命,非是一流高手不可,但这等人物,在武林中加起来也不会超过百人……”
顿了顿,又道:“怎会跑到这鸟不拉屎的蛮荒之地,去刺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部落首领?”,语气中满是不解。
完颜洪烈不由得点点头。
他花重金聘请了几位王府客卿,可这次出使草原,却无一人愿意前来,全都觉得有失身份,经过再三恳求,又是许下了重诺,才只有沙通天不情不愿,派来了这四名弟子。
闻听这人是一流高手,不由得大为心动,说道:“无论如何,这人救了本王一次,眼见他陷入重围,本王绝不能坐视不理……”
四人全都骇了一跳,连连摆手,老大忙道:“如果师傅他老人家在此,说不定还能施以援手,咱们师兄弟只怕……”
完颜洪烈拱手道:“也无需四位强行冲阵,只用引开一部分骑兵即可,本王与诸位一同前往……同生共死之谊,定会牢记在心。”
四人闻言大为心动,老三道:“这也容易,只需远远投掷些暗器、或拾些箭矢……咱们胯下有马,他们奈何不得。”
老大思量片刻。拿定了主意,道:“就依三师弟所言……王爷也无需前去冒险,咱们师兄弟几人足矣。”
完颜洪烈摆摆手,斩钉截铁道:“本王心意已决。毋须多劝。”
四人大为心折,齐齐行礼道:“就算粉身碎骨,咱们定保王爷无恙!”
五人瞅准了方向,拍马前冲,沿路拾取了不少的羽箭,全都叠码在马鞍上。
众骑兵只是一心一意死命往里挤,根本无人理会他们。
黄河四鬼排成一排,掏摸出暗器,“唰唰”疾射。
根本不用瞄准。一把下去,定会有数人惨叫着跌落马下。
片刻功夫,就有近百人在地上翻滚、哀嚎。
终于有几名将领回过神,招呼着众骑兵张弓射箭。
老三收起暗器,长鞭凌空飞抽,“啪啪”的将箭矢击落。
其余三人却毫不停手,很快,携带的暗器便已用尽,开始投掷羽箭。
众骑兵再也按捺不住,纷纷驾马冲来。
完颜洪烈招呼四人后撤。引开一段距离之后,再让他们将追来的骑兵杀散。
缴得了大批的箭矢,再次冲了上去,继续投掷。
众骑兵失了高层将领的指挥,只是各自为战,虽然骁勇非常,但根本于事无补,组织不起强力的反击。
风萧萧并不知道外有援助,他的脑子都有些迟钝了。弄不清楚自己已经杀了多久、又杀了多少人。
身体渐渐僵硬、发麻。这是将要脱力的徵兆。
幸好回气迅速,不时都有新的内力产生。他才能勉强坚持到现在。
但肉体是有极限的,如今,极限降至。
“当”的一响。风萧萧杀了这么久,头一次,有人能够挡住他的攻击。
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挥舞着长刀,动作缓慢,破绽处处。
可是,风萧萧连攻数招,全都被格挡住了。
这人的内功不高,但根基扎实无比,进攻不足,防守却严密的很。
以风萧萧如今的实力,无法一击必杀。
冲击的势头顿住,立时陷入了困境之中。
如此下去,力尽而死,是早晚的事。
“哈”的一声,风萧萧挤出全身的潜力,右脚猛一跺地,弯刀奋力往前拖出,划出一道几近完美的弧线,劈到了那少年的身前。
少年吃了一惊,运足了全部的内力,将手中长刀往前猛推。
两刀相触,却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风萧萧心中暗喜,身体忽然顺势一转,“咔嚓”声大作,一道血光环绕成圈,五六个人头往上抛飞,弯刀转过一圈,又砍了到那名少年的身前。
少年微有些发愣,怎么手中的长刀,好像砍到了棉花上一般,虚虚的毫不受力。
但弯刀已经袭来,他只得再次将长刀推出,这回却觉得一股大力传来,身体止不住的往后飞退。
风萧萧心中暗喜,快步追上,再复圈转,用借来的力道,将合拢的人群砍出了一块缺口。
那少年根本没有意识到,他已经变成了帮凶,仍是一板一眼,或直或竖,一招一式,颇有气势。
风萧萧越杀越顺手,宝贵的内力慢慢积攒,所有杀人的力道,全从那名少年的刀上借到。
身体虽然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但内力的恢复,让他慢慢有了底气。
一波波的送死,毫无杀死敌人的希望,让众骑兵的胆气大幅下降,包围圈不再挤得没有缝隙,而是变得微有些松散。
风萧萧将那名少年不住的往后劈退,为他撞开了一条通路。
只是,全身上下渐渐失去了知觉,肉体已经超过了极限。
无奈之下,只得运起内力,通过经脉驱动身体。
如此,不但经脉负荷极大,内力更是不够用,再过得片刻,便会消耗殆尽。
希望,总是在绝望的最后一刻绽放。
那少年又一次被劈飞,这次却没有撞到什么人,而是划出了一道弧线,倒退了许远。
苦战良久,风萧萧终于杀出了包围,心中的欢喜难以言表。飞身夺下了一匹战马,死命狂奔。
但是,现在并没有脱离困境,反而更是危在旦夕之间。
众骑兵纷纷驾马追来。同时拉弓放箭。
在没有身体的支持下,光凭内力,就想在马上转身,并挡住铺天盖地的箭雨,根本不可能。
风萧萧心中有些绝望,但绝不肯放弃,特意减慢了马速,让众骑兵追到了身旁。
借着马力,以及刀刀相撞的微弱力道。勉强在求生之路上,越走越远,虽然不知道此路何时会断绝,也许就在下一刻……
忽然,希望出现了,那名少年也驾马追了上来,抬刀便削。
风萧萧奋力挥刀,将借来的力道圈转,顿时清空了周遭。
形势大为好转,有着名少年在侧。或许能走得更远一些。
“啊啊”的惨叫大起,一行五骑,带着十余匹战马,半道截来,完颜洪烈大声道:“大侠,从这边走。”
风萧萧立时丢下左手的弯刀,死死扯住缰绳,拼命转向。
那少年瞅得机会,双手紧握长刀。全力劈来。
风萧萧用上了所有的内力。反手猛砍。
“当”,“咔嚓”。两柄刀,断成了四截。
巨大的力道,将那少年从马上砍飞。
风萧萧双目凶光大放。这人武功不低,在逃命的路上,是极大的威胁。
扭转马头,靠近了一些,将手中的断刀掷出。
那少年落地飞滚,断刀插入他的肩头,剧痛传来,让他蛮性大发,双腿死命蹬地,猛地合身扑来。
风萧萧心中大惊,方才那一连串的动作,让他彻底油尽灯枯,还能醒着,完全是靠着坚强的意志力强撑,如今别说闪躲,就连动动手指都难了。
在两人的瞳孔之中,彼此的身形相映,越离越近,将要重叠。
千钧一发之际,一根长鞭卷来,缠住了风萧萧的腰部,猛力回收。
那少年顿时扑了个空,身在半空,大吼一声,一拳锤出。
然后,撞上了那匹奔驰中的战马,闷哼一声,打着旋,跌倒在地,翻滚了几圈,一动也不动了。
风萧萧正在被长鞭卷回,身体反转,只觉得脑后一阵剧痛,眼前星光划过,一道一道,密密麻麻,却越来越暗,越来越黑,终于……什么都看不见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有了些意识,脑中迷迷糊糊,只觉得身体不住的上下起伏,全身好似被放在火上烧烤。
好像有人在耳边说些什么,絮絮叨叨,让他烦闷不已,直欲呕吐,眩晕感阵阵传来,又复昏厥。
在迷糊和昏厥的交替之中,上下的起伏感终于消失,一股宁静的安全感传来,风萧萧彻底沉入了黑暗之中……
“这便是独闯千军的大侠?”,听声音像是个年青人。
“禀小王爷,王爷亲口说的,绝不会有假。”
“父王是提起过,只是他也太年轻了吧,看着好似还没有我大呢!又能有多厉害……查出他的来历了么?”
“府中的几位客卿都曾来看过,只是都不认得。”
“这样啊……那他何时才会醒来?”
“御医说了,他久战脱力,一时油尽灯枯,本该早就醒了,只是后脑遭受了重击……不论用什么药材,效果都不太明显,只能每日针灸……或许下一刻便会醒,又或者永远都醒不了了。”
“唉……那也只能如此了,你要可好生伺候着……父王亲自冒着生命危险,被那些蛮子追杀千里,好不容易才救回这个高手,一定要让他死心塌地……记住了,你要是有半点差错,我将你全家都拖出去喂狗。”
“是是是,奴婢紧记小王爷的吩咐,绝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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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这个世界
阳光透过窗格,斜斜照入房中,几缕印到了风萧萧的脸上。
虽然双目紧闭,他仍能感到茫茫的一片白亮。
诸多纷杂的记忆,飞速回溯,待到尽头之时,好似有一股大力,冲入脑中……
“啊……”,风萧萧突然坐起,双手捂头,大口的喘息不止。
一名少女正靠在床头小寐,听见声响,顿时惊醒,侧头一看,喜动眉梢,赶忙扭过身子,道:“大侠,你可终于醒了!”
风萧萧恍若未闻,上半身挺得笔直,细细整理着记忆。
少女脸上的欢容停滞,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道:“大侠,你还好吗?”
一张面容定格到风萧萧的脑中,浓眉大眼,微带憨气,转瞬又变得狰狞无比。
后脑的剧痛忽起,让他的脸色立时变成了铁青。
少女吓了一条,有些不知所措的问道:“大侠,你……你怎么了?”
风萧萧深吸口气,暗自庆幸,后脑遭受如此重击,竟然没有失忆,实在是万幸。
暗自感受了一下身体,除了微有些体乏,并无大碍,丹田之中虽然空空荡荡,但随着他的清醒,内力正在飞涨。
转过头来,一圈扫视,最后,眼神定在那名少女的脸上,轻声问道:“救我那人是谁?”
少女终于舒了口气,笑道:“是咱们大金国的六王爷。”
风萧萧眼神一凝,问道:“你们大金国的六王爷?”
那少女脸色一变,小声道:“嘘……这里是中都北京。大金国的京城,大侠虽是王爷的贵客,但……”,轻咬下唇。不敢再说。
风萧萧转开目光,问道:“你是何人?”
“奴婢小环,是王府中的丫鬟。”
“你去打些水来,我要梳洗一番。”
小环笑道:“一直都备着热水呢,大侠稍等片刻。”
风萧萧早已习惯了被人伺候,很快就在小环的服侍下整理完毕。
饭菜恰恰送来,三菜一汤,主食是粥,虽然全是素食。颇为清淡,滋味却刚刚好。
风萧萧只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起身道:“小环,去将房门打开。”
小环不明所以,但仍听话的前去拉开房门,抬眼一瞅,立时行礼道:“王爷。”
风萧萧快步上前,行大礼道:“在下风萧萧,阁下救命之恩。不敢有忘,定当厚报。”
来人正是完颜洪烈,他本打算弄一出礼贤下士的戏码,是以专门来到了门外,等风萧萧进食完毕。
忽闻“阁下”这个称呼,心中微黯,知道此人只是感恩他个人,并不愿和大金国扯上什么关系。
面上仍是布满欢容,双手将风萧萧扶起。道:“旁人不知那铁木真的厉害。小王却与他打过数次交道,对其知之甚深。这人麾下兵强将猛,骁勇善战,实在是当世人杰……”
顿了一顿。看了看风萧萧的神情,继续道:“风大侠能于千军万马之中,取其性命,先不提武功高强,只是这份豪勇,就让人钦佩得五体投地!”
风萧萧心中如万鼓乱锤,面上依旧平静,说道:“在下头部受创甚重,当日的情形记得不太清楚了,那人究竟有没有死,并无半点印像。”
完颜洪烈呵呵笑道:“小王事后曾经派人查探过,铁木真那厮当时就身受重伤,死撑了十几日之后,不支而亡。”
风萧萧微微笑道:“若非恩人搭救,在下定会先他而死,大恩大德,实难相报。”
完颜洪烈摆手道:“风大侠安心修养便是,待得康顺之后,让犬子领路,带大侠四处逛逛,扫扫久于床塌的晦气。”
风萧萧笑着应是,送他离开。
之后,在门口站立了片刻,侧头问道:“小环,府上小王爷叫什么名字?”
小环小心翼翼的说道:“小王爷就是小王爷,奴婢身份低微,怎敢直呼姓名。”
风萧萧自然不会为难一个小丫鬟,转身进屋,道:“我要闭关疗伤,概不会客,如有人来,便如此说。你每日只需准备些饭菜放在门口,也不要进来。”
小环轻声应是,伸手关上了房门。
风萧萧自然不是为了疗伤,而是修炼“静心诀”。
他往昔“飞升”,两世间隔少数也有近百年,而如今铁木真的出现,让他确定,离上世不过几十年而已。
他急需确认当今天地灵气的浓度,看看和上世相差多少。
一旦运起“静心诀”,心绪本该静影沉璧,平静无波。
可是,一感受到灵气的浓度,立时起了阵阵涟漪。
周身的灵气浓郁的太过分了,一股一股,犹如实质一般,开始往丹田里钻去。
风萧萧大为诧异,这和前世相差也太大了吧。
要知,他如今的内力,好似液体一般,凝实非常,可是和入体的灵气相比,犹如清水比之水银,不啻天渊。
在这等环境中修练出的内力,凝实的程度可想而知。
上世的武人如果经历过如今这等状况,不可能毫无所觉,应该像存活了百年的张三丰一样,对内力的消散,充满了不解。
怎么郭靖、黄蓉、黄药师、一灯等人,全都未曾提过?
究竟是怎么回事?
风萧萧琢磨了半晌无果,不再去想,沉下心思,开始寻找灵气的频率。
天地灵气的浓度越高,频率的波动就越低,他经历过数次,已经相当了解了,再次寻来,驾轻就熟。
一旦将身体的频率,和天地灵气的频率调整成一致。
灵气就会如同海啸一般,无时无刻,毫不停息的灌入丹田之中。
再用内功将灵气压缩,内力便会疯狂的增长,根本不需要辛苦的修炼,一点一滴的积攒。
只是频率太低,微不可察,大半月过去了,仍是没有一点的进展。
就好像闭着眼睛,用线穿针眼,用力不可大、不可小,更别提要让线头和针眼对准了。
难度之高不说,就这一遍又一遍单调的重复,若非“静心诀”能够压制各种烦躁、混乱的心绪,常人撑不了多久,便会恼怒的发狂、发疯。
重复再重复,风萧萧又做了大半个月的无用功,将近两月的时间,都没有出过房门了。
“呔,不过是王爷和老夫那些不成器的弟子,救回来的野小子,毫不知感恩,缩在房里不知道弄什么鬼,不过被一群蛮兵打成了半死,还装什么高手!你再不让开,老夫一掌拍死你。”
一声“呔”,显然用上了内力,极为凝聚,力透房门,冲入房中。
风萧萧心绪一抖,顿时大怒,随即大喜。
刚刚被惊得一抖,频率竟然巧合的对上了。
“哈哈!”,风萧萧大笑着打开房门,二话不说,当胸便是一拳。
这人秃头油光,双目布满红丝,样貌颇为奇特,正是鬼门龙王沙通天,他见这一拳来势甚急,一掌抬起由上往下拍出。
拳掌相交,一声轻响,两人皆是后退了一步,不过,风萧萧退得略远一些。
沙通天颇为惊讶,暗道这人竟然有真才实学。
还如此年轻,内力修为便只比他略低一点,只是欠了些精纯,实在可怖。
如此一想,心中怒气大减,但仍然很是不满。
他门下的弟子救了此人一命,这人却不上门谢恩,非但躲在房里许久不出,更将王爷都晾在了外面,实在可恶。
他脾气暴躁的很,又被人一挑拨,顿时按捺不住脾气,打上门来。
“小子,知道老夫是谁么?”
风萧萧好似根本没有听到他问话,眼神微微闪烁,陷入沉思。
他会后退一步,并不是内力不如此人深厚,而是频率刚刚调整完毕,内力还未来得及凝练,仍是上世的水准罢了。
等量的清水,自然冲不散水银,他能只逊上此人半筹,完全是因为“咏春半步崩”的缘故。
心中疑惑大起,他方才这一拳的威力,就连上世的黄药师都接不住,却还比不上眼前这人。
实力跌幅这么大,上世的武人,不可能感受不到。
莫非……莫非……两世并不是同一个世界?
如此一想,许多线索在心中浮起,他改变了元朝末年的历史,但小雪儿带来了明、清的消息,却并未受到影响。
莫非……“飞升”纯粹是受灵气浓度的影响,并不是按照时间?
虽然是从现代往古代,其实并不是在同一个世界里?
对了!雪儿……雪儿应该先一步来了,自己和她“飞升”的地点次次都相同,那她现在……应该在草原等我了?
“呔!”沙通天大喝一声,心中怒气勃发,要不是顾及身份,不会偷袭,定将这人一掌拍死。
风萧萧倏然回神,往院中的假山那边轻瞅了一眼,说道:“风某头部受了重创,总会莫名其妙的走神,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秃头老者面色微缓,道:“原来如此,虽然你要疗伤,但拒见王爷实在不该,赶快去道个歉。”
风萧萧轻笑一声,道:“道歉是理所当然,不过嘛……嘿,还轮不到你来教训风某!”,说完,身形便是一闪。
秃头老者闻言大怒,但随即骇然。
重影,满目都是重影,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第四章 王府客卿
从假山处往这边看来,只见一瞬之间,闪出了五道人影,活蹲、或站、或跃,由低往高,如龙盘旋而上,忽地齐齐一凝,然后同时挥掌。
沙通天的前后左右上,五个方位全都被封堵。
五道人影渐渐模糊,掌风却突地呼啸而出,激荡着空气,带起了旋风。
风萧萧一直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假山那边的响动,他发现有一人躲在那里,八成就是完颜洪烈。
只要完颜洪烈高喊一声“住手”,他便立时回掌,也算给恩人一些面子,却只听见了一阵乱掉的呼吸。
心下大为失望,不过既然完颜洪烈都不在乎,他就更不会在乎了。
内力爆发,如雷轰鸣。
沙通天本以为四掌都是虚招,只需挡住一掌便可,可直到劲风将将及身,才惶恐的发现,竟然全都是实招。
魂飞魄散之下,将内力逼向全身,硬抗!
“砰”的巨响,沙通天被四面而来的掌风打得定到了当场。
面色突地苍白,转瞬变成了艳红,就连秃秃油油的头顶也不例外。
风萧萧正跃在半空,往下直拍。
沙通天抬起双掌,奋力上推。
他受了不轻的内伤,但仍有余力反击。
毕竟风萧萧的内力不够凝练,虽然招式占尽上风,拍出的掌风却皆被震散。
“风大侠,还请住手,沙老先生,快快住手。”。完颜洪烈匆匆走进院子,双手连连虚按。
小环低头垂目的跟在后面。
她方才眼见气氛不对,连忙跑去禀报,这才让完颜洪烈及时赶来。
风萧萧闻言眉头微皱。忽地半空旋身,袖袍鼓荡,拖出数道残影,晃到了假山的旁边,探手一抓,揪出了一个人。
完颜洪烈转目看去,吃了一惊,叫道:“康儿……风大侠,这便是犬子。”
风萧萧松手退开。沉默不语。
“晚辈完颜康,奉了父王的命令,每日守在此处,只等风大侠出关,便引着大侠去城中散心。”,完颜康惊魂未定,伸手抚着被抓皱的衣领,强笑着说道。
“引我?”,风萧萧冷冷一笑,伸手回指。指着沙通天,道:“嘿嘿,是引他吧!”
沙通天连连喘息,怒道:“姓风的,你什么意思?”
风萧萧看了完颜洪烈一眼,说道:“小王爷大概是想称量一下风某的水准,所以才请这位……嘿嘿,不知阁下姓甚名谁啊?”
沙通天闻言忆起前事,立时醒悟。自己果然是被完颜康挑拨了。
他虽然脾气暴躁。却并非莽撞糊涂的一夫之勇,当下收敛了怒容。说道:“老夫沙通天,随王爷一同前去蒙古的那四人,便是老夫不成器的徒弟。”
风萧萧赶忙行礼道:“原来如此。在下得蒙贵徒相救,大恩难谢,前辈确实有资格教训我。”
“老夫听徒儿们说起,说少侠如何如何神勇,当时还颇为不信,只道他们几个小兔崽子又懂得什么。”
沙通天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胸部,干笑道:“如今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方知他们果然没有眼光,少侠何止是神勇而已,武功是当真高强,嘿嘿,老夫这把年纪,算是全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完颜洪烈赶忙插口道:“好了,好了,原来是一场误会,千错万错,都是小王的错,是小王交待不清,方才有此误会,两位万勿见怪。”
他将过错全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风萧萧也就不好再行追究了。
沙通天却嘿嘿笑道:“小王爷可真有出息,竟能将老夫耍的团团转,了不起,了不起!”
他本就是一方大豪,向来自重身份,可不觉得自己要比完颜洪烈低上一等,如今却被一个小辈利用,差点被风萧萧打死,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完颜康强笑道:“晚辈一直都担心风大侠的病情,方才只是随口说道,‘风大侠修养了许久,都不见好转,父王数次前去,也未曾得见云云。’
连连作揖,道:“绝无旁的意思,可能是语气不当,让沙老前辈误会了……老前辈不妨想想,晚辈最近是不是经常提及此事,今日绝非刻意如此说的。”
沙通天念头转过,顿时有些信了,随即很是恼怒,这么说来,他这一架岂不是打得冤枉的很。
风萧萧冷眼旁观,要不是深知完颜康的性格,他只怕也信了这番说辞。
如今就算不信,也找不到什么证据,这小子做得滴水不漏,杨过的聪明邪气,确实很像乃父。
还有一人不信,自然就是完颜洪烈,不过他当然不会拆台,大笑两声,道:“如今看来,风大侠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小王这就吩咐下人摆开宴席,一来为风大侠庆祝一番,二来向沙老先生赔礼道歉,三来嘛,也让大伙儿相互见见面,你们都是武林中的顶尖人物,想必必会相谈甚欢呐!”
沙通天闻言大感有面子,笑道:“王爷说得不错,大伙儿聚一聚也好。”
转向风萧萧说道:“我有一位知交好友,人称千手人屠彭连虎,虽说外号听着不那么美观,为人绝对错不了,一定要向你引荐引荐。”
他一来是试出了风萧萧的厉害,二来见这人如此年轻,想必师傅还在人世,这等人物,就算不能相交,也绝不能得罪。
他专做无本钱的买卖,一双招子最是明亮不过了。
堂堂一个王爷,既然说了要摆开宴席,那就绝对慢不了。
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大厅便已经装摆完毕,只等众贵客上桌,各种珍馐佳肴便会流水般上席。
如今众人却坐在偏厅之中。共有八九人。
其中四人风萧萧一见,立时大礼相拜,正是黄河四鬼。
他们地位甚低,武功又不高。本来没有资格到此。
不过,先有与完颜洪烈同生共死之谊,后又救了风萧萧一命,为沙通天很是争了些面子,是以让四人陪坐一旁。
待几人安坐,沙通天指着一个五短身材的矮子说道:“风少侠,这位就是老夫提过的知交好友,千手人屠彭连虎,彭寨主。”
彭连虎个子不高。双目却如电一般,显出精湛的内功,眼光在风萧萧脸上扫过,笑道:“沙龙王方才和我说过了,说你和他武功相若,不分胜负,啧啧,难得,难得,不知少侠师承哪位高人。竟教得出如此俊杰。”
厅中众人闻言,目光皆是一凝,纷纷在风萧萧的脸上扫个不停,全是无比讶异。
要知道沙通天可是威名赫赫,几人虽然并未和他直接交过手,但心中暗比,应该是在伯仲之间,就算高,也高得有限。低。也低得不多。
这个年轻人,能有这么厉害?
沙通天却面色微红。只是他本就脸黑,并不明显。
什么不分胜负,分明是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手之力,他甚要面子,才和彭连虎如此说,却没料到竟被其当众讲出。
一时心下惴惴不安,要是被捅破了,那面子可就全都丢光了。
风萧萧微笑道:“在下不过是勉力强撑罢了,沙前辈照顾晚辈,得以全了在下的脸面而已。”
沙通天心中欢喜,花花轿子自然人抬人,笑道:“你们有谁认为风少侠年轻,武功就差了火候,大可一试,老夫保证,定让你们大叹后生可畏。”
风萧萧摆手道:“厅中诸位都是武林中一等一的人物,什么没有见过?献丑不如藏拙,我还是收敛一些,以免贻笑大方。”
他越如此说,众人便越有兴趣,一名白发童颜的老者打趣道:“我自幼服食野山人参,和许多奇异药材,是以颇不显老,莫非你也是如此?只是看着像二十来岁的青年,其实已经四五十岁了?”
彭连虎笑道:“风少侠,这位是长白山武学宗师,参仙梁子翁梁公,为人最是诙谐,你可莫要在意。”
风萧萧看了这人一眼,心道:“原来你就是那个养了二十年的宝蛇,功成之际,却被郭靖捡了便宜的冤大头。”
笑道:“风某资质算得上不错,奇遇也不少,武功还算过得去,却真的没有服食过什么天材地宝。”,语毕,并不想让话题在自己身上打转,扭头问道:“这位大师看着像是密宗一脉。”
这人身材肥胖,个头极高,披着大红袈裟,头戴一顶金光灿然的僧帽,一直坐在旁边,微阖双目,并不言语。
这身打扮,风萧萧可熟得很,几世都是敌对,他少说也杀过一两百了。
彭连虎介绍道:“这位是西藏密宗的大高手,大手印灵智上人。”
灵智上人合十一礼,却并不作声。
梁子翁忽地嘻嘻一笑,道:“鬼门龙王沙通天、千手人屠彭连虎、大手印灵智上人、我也有个不雅的称呼,叫做参仙老怪,不知道少侠有何外号,也让咱们大伙儿知晓知晓?”
风萧萧摆手道:“风某名不见经传,哪会有人起什么外号,难道自己取来自娱自乐么?”
梁子翁左右看了看几人,道:“在座诸位都是大有身份的人物,在武林之中全都是一言九鼎,嘿嘿,不如风少侠显露几手,让大家斟酌着起个称呼!”
风萧萧会意,这人是变着法来试探他的底细。
他对救命恩人客气,对旁人可不会如此,别说是这个参仙,就连方才彭连虎问他的师承来历,他连理都不理会,如果换成是沙通天问起,起码也会客气的敷衍一番。
当下冷冷道:“风某所学甚杂,刀剑拳掌都只是略懂,摆得上台面的功夫,就只有轻功而已。”,身形微晃,坐回了原位。
但在众人眼中,此时,每人身前都站了一道人影,作势欲拍。
立时,一片椅子倒地的声响。
风萧萧却气定神闲的端坐一旁,拿起了一杯热茶,吹散了袅袅飘起的雾气。
第五章 恩怨分明
风萧萧此为,只在立威,别看只短短一瞬,“咏春半步崩”、“冲脉之力”、“螺旋九影”一同用出,内力消耗惊人。
效果自然同样惊人!
厅中陷入了一片寂静,不提黄河四鬼目瞪口呆,就连这几名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也全是瞠目结舌,半晌没有言语。
“哈哈,时辰刚好,几位还请入席……”,完颜洪烈迈步进入厅中,见几人呆立当场,椅子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不由放缓了脚步,琢磨着究竟发生了何事。
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便看到了正在悠闲饮茶的风萧萧。
“在下忙于养伤,王府的佳肴美酒,一直都是浅尝辄止,今日有幸,定要敞开肚子,狂吃海饮一番。”,风萧萧向来认为,地位和话语权是用拳头争来得,和年龄、辈分无关。
几人接连回神,沙通天大声笑道:“不错,风少侠言之有理。”,扭头道:“王爷,此次为风少侠庆贺康复,定要拿出最好的美酒才是。”
彭连虎拍了拍肚子,大声道:“不止如此,还要吩咐厨子上心些,拿出十二万分的手艺,万不可敷衍了事。”
这两人向来勾搭在一起,专做没本钱的买卖,招子同样明亮,最懂软硬之道。
梁子翁在长白山地区一人独大,堪称宗师,脸皮可没他们那么厚,心道:“你虽然厉害,但我也求不着你,多年驯养的宝蛇将要功成。待到那时,还不定谁比谁厉害呢。”
不过,他也不会刻意去得罪一个高手,于是笑道:“风少侠仅凭这手轻功。天下便大可去得,实在让我大开眼界,今日定要和少侠多喝几杯才是。”
灵智上人却木纳得很,呆站在一旁,不声不响。
完颜洪烈听得几句,便猜到了一些大概,顿时欣喜若狂,只看着几名客卿的态度,就知道这人厉害之极。
心下大感安慰。
不罔他甘冒奇险将他救出。其后被追杀千里之时,也强撑着不肯丢下,一路狼狈逃窜,直到跑入大金国境内许远,才得以保命。
如此之想,完颜洪烈更见欢容,一面往里走,一面笑道:“皇上前些日子,赏了本王一些御酒,乃是宋朝那徽宗小儿巴巴送来的。绝对是天下难得的佳酿,今日全数取出,定让诸位尽兴。”
席间,沙通天高谈阔论,和彭连虎一唱一和,将风萧萧给捧得没边没沿。
梁子翁显然十分健谈,不时凑趣插上几句,让席中越发的热闹。
风萧萧也一直笑嘻嘻,不论谁捧他一句。立时就是一杯酒敬过去。
一开始。众人还在心中暗笑:毕竟是年轻人,好哄的很。
可一两个时辰过去了。几人的脸色全都涨红如血,眼神发直,满脸的强笑。
风萧萧却越发的精神。两眼发亮,笑得更甜了。
夸咱一句话,咱就敬你一杯酒。
御赐之酒喝完了?
没关系,王府里别的不说,美酒少算也有好几百桶呢。
几人当下再也不敢做声了,全都闷着脑袋,可劲的装傻。
风萧萧心道:开玩笑,灌完我就想装傻?
门儿都没有!
方才夸咱多少句,咱一句一句全都要还回去。
当然,爷爷曾经说过的,别人对你好,你就要加倍对别人更好。
于是,风萧萧笑眯眯的站起身子,将手一挥,道:“今日真痛快,来人,换大碗!”
这场宴席,从中午一直到了晚上……
如今,桌上只有两个人还在坐着。
一人自然是怎么喝都喝不醉的风萧萧。
另一人,是不怎么说话的灵智上人。
他是个闷头葫芦,心中想的多,口中说的少。
只是在旁眼睁睁的看着,看着众人被灌趴下。
现在,看见风萧萧端着碗,转过头,嘴巴欲张,好似要说些什么。
心下骇了个哆嗦,猛地站起身,道:“小僧从不饮酒……”
有些尴尬的瞅了瞅,那碗被他喝了一半的酒,又道:“小僧手上的功夫一日都不能断,如今时辰将至……告辞了!”
宴席在欢快,且意犹未尽的气氛中,终于散了。
起码,风萧萧是这么想的!
往后几日,这些个王府客卿,甚至完颜洪烈,在风萧萧面前都寡言的很。
说话前的第一件事,便是往四面都瞧瞧,看看附近有没有酒。
风萧萧本以为有了这么一出,自己也能落个清净,一门心思将内力凝聚完毕,这才是实打实的实力,不用再仗着招式和轻功取巧。
只是事与愿违,不过几日,沙通天便突然找来。
原来,在草原之时,救风萧萧之前,黄河四鬼曾吃过江南七怪的大亏,回来后,便向师傅一番的添油加醋。
四人那时刚刚立功,沙通天正是看着他们可心的时候,闻言勃然大怒,大骂江南七怪非但以大欺小,竟然还以多欺少,犯了武林大忌。
于是,放出了消息,要找这几人的麻烦。
几日前消息传回,说江南七怪已经到了张家口附近,离京城并不远。
沙通天自重身份,便让他的师弟,三头蛟侯通海前去讨个说法。
黄河四鬼自然跟着师叔一同赶去,没发现江南七怪,却发现了他们的徒弟。
正是这人打伤了风萧萧。
黄河四鬼通过他,向江南七怪下了战书,然后派人将消息传回。
风萧萧长大了嘴巴,半晌都合不拢。
那个差点将他打死的少年,是……是郭靖?
沙通天见状暗喜,说道:“江南七怪欺世盗名。他们的徒弟趁人之危,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师弟武功不错,定会将这小子擒来,让风少侠亲手处置。”
风萧萧闻言回神。笑道:“沙老前辈有心了,在下静候佳音。”
心下道:“算算日子,郭靖应当已经遇上黄蓉了,有她在,只怕我那四位恩人……很要吃些苦头了,幸好不会有生命危险,否则就算现在赶去,也来不及了。”
沙通天哪里知道这些,自以为有师弟出手。定会手到擒拿,一份人情又要到手了。
是以满面欢容,告辞离去。
风萧萧陷入了沉思,对于郭靖,他确实有些狠不下心,但险些身死之仇,又怎能不报?
琢磨了片刻,终于拿定了主意,起身道:“小环,你去打点下行装。我要出趟门。”
恩就是恩,仇就是仇,纯粹的很。
不能因为对方是坏人,就不报恩,也不能因为对方是好人,就不报仇。
待恩仇两清之后,再谈其他。
风萧萧前来告辞,完颜洪烈自然大惊失色,忙道:“是否是小王招待不周。恶了风大侠。”
风萧萧笑道:“在下闻听仇人已到了张家口。是以前去了结仇怨。”
然后,将沙通天所言。大概讲诉了一番。
完颜洪烈这才舒了口气,笑道:“沙老先生不是说了么,风大侠只管静候佳音便是。”
风萧萧微笑道:“正要去找沙老前辈。去向他借个向导,否则人生地不熟,哪能找到地头。”
完颜洪烈这才宽心,问道:“不知风大侠惯用何种兵器,只要王府里有的,只管拿去。”
风萧萧摆手道:“拳掌足矣!”
以他的武功,除非像上次一般力竭,否则使用武器,并没有拳掌威力大,兵器予他,只是节省些内力罢了。
完颜洪烈吩咐管家取来了一些金银,又领他去马厩挑了匹好马。
这才依依不舍的送他离开。
风萧萧带着向导,快马加鞭,往张家口赶去。
这一日,行到正午,天色忽暗,飘起了雪花,风也越刮越大,迎面吹来。
风萧萧内功深厚,不惧寒暑,那名向导却只是个普通帮众,迎着风雪驾马奔行了一阵,就再也撑不住了。
可是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转目四望,连个挡风遮雪的地方都没有。
好在向导熟悉路途,说前方有一个茶水摊,原在夏日卖些凉茶,供上京的行人消暑,其他日子就卖些酒水卤品,虽然破旧,但有顶有墙,足可躲避风雪。
风萧萧无奈,只得跟着前往,行了将近半个时辰,透过风雪的缝隙,远远看见一栋黑乎乎的破烂房舍。
“格格”的几声脆笑,顺风飘来。
一个小巧的人影从房舍后面转出,蹦跳着回身招手,叫道:“来呀,快来追我呀!”,声音略微粗重,和方才清脆的笑声颇为不符。
“臭小子,有种别跑!”,一人挥舞着一柄短柄三股钢叉,迈着大步从房舍中冲出。
向导赶忙说道:“听声音,像……像是侯二爷。”
他口中的侯二爷,就是沙通天的师弟,三头蛟侯通海。
待离得近了些,终于看得清楚,这人额上生着三个大肉瘤,脸型瘦长,面色发青,右脸上有一个黑黑的小手印。
他正大步快跑,追在一个小乞丐身后,每每挥动钢叉,都将将插中,却次次差之毫厘,气得他是哇哇乱叫。
风萧萧对桃花岛的轻功可熟得很,只瞅了一眼,就已经认定,这小乞丐必是黄蓉所装扮。
此处泥地已经被薄薄的积雪浸稀,黄蓉蹦蹦跳跳,不住的或左、或右乱拐,身姿轻轻盈盈,脚下却稳得很,看着毫不吃力。
侯通海的轻功却显然不高,连续的左右急拐,让他几乎稳不住身形,忽然脚下一滑,狗啃泥般往前飞摔。
黄蓉笑嘻嘻的轻轻跃起,不但躲过了这一扑,更在他额头的肉瘤上,重重踩了一脚,借力远远跳开。
“啊!”,侯通海顿时疼得发了狂,连滚带爬的站起身,红着眼睛死命追去,口中呼哧的嚷道:“不将你这个臭小子剥皮拆骨,我三头蛟誓不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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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两手准备
侯通海头上的肉瘤,被黄蓉重重踩了一脚,自然是火冒三丈,誓要将其剥皮拆骨。
那向导见他吃了亏,不由“哎呦”的叫了一声,大声道:“侯二爷!”
侯通海转头望来,顿时大喜,叫道:“你们快来,帮我捉住这个臭小子。”
他虽然听师兄说起过风萧萧,但并未见过,如今还以为两人都是黄河帮的下属。
向导看向风萧萧,眼中满是为难。
风萧萧不紧不慢的扯动着缰绳,道:“你只管去帮他,不用理会我。”
向导闻言傻了眼,他武功低微,哪能帮上什么忙。
黄蓉朝两人这边看了一眼,眼珠咕溜溜的转了两转,反而跑了过来。
侯通海将手中钢叉一抖,喜道:“快,快,你俩快拦住他,二爷我重重有赏!”
那向导猛一咬牙,驾马冲去。
眼见越来越近,将要人马相撞,黄蓉却嘻嘻一笑,右手往前探出,也不见有什么特别的动作,那向导就高高飞起,拖出了一声长长的惨叫,半空翻了几圈,头下脚上,栽到了泥中。
黄蓉顺势一跃,坐到了鞍上,拉住缰绳,将马拨转扯停,看着缓缓驾马行来的风萧萧,歪着脑袋笑道:“你来追我呀!”
风萧萧摇头道:“我和你无冤无仇,非亲非故,为何要追你?”
侯通海这时冲到了近前,闷不吭声,朝黄蓉背后抓去。
风萧萧斜眼看去。心道:“不知他是被气昏了头,还是真的笨得无药可救了。”
黄蓉都不回头瞧上一眼。嘻嘻而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细牙,忽地身体后倾,伸指在马臀上重重一戳。
这马立时嘶叫了一声,一双后蹄跃起。猛地往后蹬去……
侯通海骇得是魂飞魄散,原本发青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幸好他武功不低,反应挺快,下意识一个懒驴打滚,总算在千钧一发之际,险险躲开,没伤着皮肉。
只是满地的泥泞顿时糊了他一身。惊吓之中,连铁叉都没拿稳,掉到了地上。
待他惊魂未定的站起身,黄蓉已经驾马跑出了一段距离,正回头朝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
侯通海气得暴跳如雷,又是羞愤难当,一巴掌往风萧萧扇去。吼道:“狗杂种,在看二爷的笑话,是不……哇……”
风萧萧眼神微闪。五指并拢,横向一拖,抹出了数道掌影,往拍来的掌心一戳,一触及收。
看起来绵绵柔滑,如花瓣飘飘荡落。落入手心之中。
侯通海却如遭雷击,呆愣之中,宛如无风起浪般,突的平地旋身两周半,晕乎着坐到了地上。
“我可不是你的下属,看在四位恩人的面上,饶你一命。”,风萧萧缓缓说着话,眼神却轻轻瞅向远处的黄蓉。
黄蓉果然已经扯住了缰绳,停住了马,回头张望,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中,充满了犹疑。
风萧萧方才那一掌大有文章,乃是桃花岛的绝学,落英神剑掌,此掌法从不外传。
他曾经见程英用过,内力的行经虽然不晓,但表面上,却能模仿个五六分相似。
黄蓉微微犹豫了一会儿,终究没有回转,驾马迎着风雪,进入了远方一处林中。
侯通海好半晌才爬了起来,晃了晃晕乎的脑袋,小声问道:“你……你是风……风少侠?”
他还没有笨到家,方才听见“四位恩人的面子”什么的,心中已然明了了。
风萧萧瞥了他一眼,下马问道:“你不是追着郭靖么?他人呢?可莫说是那个小乞丐!”
侯通海顿时恍然,是啊,他不是为了郭靖而来么,怎么稀里糊涂的就被人引开了。
额上的三颗肉瘤一阵晃动,好半晌才指远方道:“都……都怨那人,是他……”
风萧萧哼了一声,将他的话语打断,指着那名向导,道:“去将他扶起来,我们进店细说。”
旁边的这座房舍,外面看起来破旧不堪,里面倒还整洁,只是角落处有一个大洞,呼呼的透着冷风夹雪。
店老板正苦着脸,用一张木桌将洞口堵上,见侯通海进来,顿时骇了个哆嗦,缩在一旁,不知该上前,还是退后。
风萧萧伸手一指,问道:“是你弄的?”
侯通海赔笑道:“方才那个小兔崽子太滑溜了,我……”
风萧萧很是不耐烦,这人太爱推卸责任了,出言打断道:“你弄得,你赔!”
店老板忙道:“不……不用了,小的自己补上就好了。”
风萧萧摆了摆手,道:“店家,烦劳去取点酒水、卤品,等会儿一同算钱。”
店老板见他口气温和,心中微定,很快张罗了一些吃食上桌。
风萧萧掏出一小锭银子,递到他的手里,笑道:“店家莫怕,我这朋友只是性子鲁莽,算不得坏人,这些银两你先收好。”
店老板心中一舒,接过银子,连连作揖。
风萧萧柔声问道:“店家我问问你,方才那个小乞丐,是不是曾经来过?”
店老板闻言一惊,手中立松,银锭掉落到了地上,他也一个翻身,跪了下去,连连磕头,道:“大爷,我就知道他不是好人,一个乞丐,怎会有那么多银子,我……全怪小的我,被银子迷了心窍……”
侯通海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吼道:“好啊,你这个该死的玩意儿,竟然和着他……”
风萧萧抬手一拍,将他按得坐了下来,厉声道:“我说话,你闭嘴,问你。你再答……明白?”
侯通海只觉得被一股庞然大力所包裹,全身上下。半点都动弹不得,心中的惊骇难以言表。
他经过师兄的嘱咐,方才又曾被一招击倒,知道自己和这人武功差距不小,但却没有料到。何止是不小,简直如孩童被壮汉欺负一般,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突然觉得身体一松,赶忙连连点头。
风萧萧瞧都不瞧他一眼,伸手将店老板扶起,温声问道:“店家,那小乞丐和你说过什么了?”
店老板畏缩的看了侯通海一眼,诺诺道:“他……他之前曾……曾经来过一次。给了小的一锭银子,让小的注意几个旅人,其中……其中就……就有这位……大……大爷!”
风萧萧眼睛一亮,暗道果然如此。
黄蓉孤身一人,既要跟着郭靖,又要引开侯通海和黄河四鬼,根本分身乏术,只能依靠沿途的酒家、旅店报信。
那店老板继续道:“……一旦发现这位大……大爷。就将店外的幌子倒挂……”
风萧萧插口问道:“其中有没有一位相貌憨厚的少年?”
“有……有,他……他说,只要见到这人来。就将幌子有字的那面,朝……朝里挂。”
“这少年来过了么?”
“来过了……就在一……一个时辰……前……”
风萧萧豁然起身,侧头道:“侯二爷,这位店家帮了风某的忙,风某铭记于心,往后说不定还要回来感谢一番。你明白么?”
侯通海赶忙站起身,拍着胸脯说道:“风少侠尽管放心,此店就由咱们黄河帮罩了,绝不会有事。”
风萧萧略一点头,冲他拱手道:“风某先行一步,告辞!”
出门上马,一路狂奔,可行了不远,却发现了一件怪事。
他……迷路了!
竟然会……迷路了?
这不可能!
他记忆力超群,就连中原地图,都能完完整整的画出来,怎么会迷路?
更何况,这可是北京附近,当年执掌青木堂的时候,这可都在他的势力范围之内,熟的都不能再熟了。
虽然道路变化不小,但山脉、河流的改变却不大……
怎么可能会迷路?
风萧萧有些惶急的抬头望天,但风雪甚大,哪里看得见日头。
他毕竟久经于世,很快就稳住了心神,将马速放缓,又行了一段。
总算察觉了不妥之处。
行不了多远,他就会下意识的认为偏离了路径,或左或右的扯动缰绳。
如果这样都还不迷路,那才真的没有天理了。
风萧萧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后脑,暗道:“八成就是那次重击,所留下的后遗症。”
原本在还暗自庆幸,后脑被那样的重锤,竟然没有失忆!如今看来,并不是完全无伤。
无奈之下,只得松开了缰绳,一拍马臀,让它自行奔跑。
都说老马识途,不知胯下的这匹良驹,能否认得回去的路!
在暗无天日的大雪中又行了一段,忽然柳暗花明,从后方传来了马蹄声。
风萧萧欢喜的回身望去,心中道了句“果然”!
一匹红马映入眼帘,在茫茫的白雪中尤为显眼,马上的骑士衣衫褴褛,头上歪带着一顶黑黝黝的破皮帽,不是黄蓉,又会是谁。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黄蓉笑嘻嘻的扯住了缰绳,这匹红马前蹄高高扬起,嘶叫一声,双蹄虚踩了几下雪花,转瞬之间便停住了,显得神骏之极。
她方才看见风萧萧用出了“落英神剑掌”,只一招就击倒了侯通海,她可万万不是对手,是以虽然心中疑问颇多,却没有冒险,而是返回林中,骑上了这匹神骏的红马,才复追来。
风萧萧翻身下马,拱了拱手,老老实实的说道:“风某迷路了,还望兄台能够帮忙领路。”
他做了两手准备,一是黄蓉,二是那个店家,不论从谁那里得到了线索,都能追得上郭靖,如今果然派上了用场。
黄蓉却精明得很,笑吟吟的说道:“领路不是不可以,但你可不能骑马,只能用走的。”
第七章 这个坏蛋
黄蓉身下的红马,乃是得自郭靖的汗血宝马,一经跑动,绝没有人能够仗着轻功追上。
是以说道:“领路不是不可以,但你可不能骑马,只能用走的。”
风萧萧轻笑一声,道:“小兄弟,你可不诚心呐,也不问问我要去哪,和你是同路么?”
“我一个小乞丐,四海为家,去哪不是去!”,黄蓉嘻嘻笑着,抬手抖了抖破烂的衣衫,身上的落雪漱漱而下。
“也是!”,风萧萧伸手一指,笑呵呵的问道:“这匹红马可真神骏,想必是哪位有钱的老爷施舍的?”
这是再暗指她不是个真乞丐。
黄蓉自然心知肚明,道:“哎呀,你看你这人,可真够磨叽,到底走不走呀?”
风萧萧眨眨眼睛,挥手道:“小兄弟走好,小兄弟不送!”,然后翻身上马,拨马缓行。
黄蓉撅了撅小嘴,双腿一夹马腹,跟到了后面,嚷道:“你不是不认得路吗,怎么又不要我领路了?”
风萧萧也不回头,道:“迷路嘛,是会走许多冤枉路,不过走得多了,总能回去,却不会被人带歪,上了一条不归路。”
“你是再说我是坏人咯?”
“是呀!”
黄蓉语噎了一下,怒道:“我只是好心想帮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风萧萧哼哼了两声,道:“我可没听说过,帮人还要讲条件的,再说。这匹马是他人所赠,我又怎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黄蓉展颜笑道:“说白了。你就是小气,就是舍不得胯下这匹马呗!”
“朋友的盛情馈赠,哪怕是一根羽毛,我也舍不得扔。”
黄蓉下意识的拂了拂马鬃,问道:“这么说。自己的东西,你就很大方了?”
“那就要看合不合胃口了,如果谈得来,那就是朋友,那就必须大方。”
黄蓉嘻嘻笑道:“咱们聊了这么久,也挺谈得来呢!”
风萧萧转头回望,笑眯眯的道了声“不错”。
不知不觉中,两匹马前后靠近了许多。
不知是风萧萧放缓了马速。还是黄蓉行的快了些。
黄蓉并无察觉,一双灵动的黑瞳闪了两闪,问道:“那我向你讨一个宝贝,你肯给吗?”
风萧萧将双手高高抬起,道:“你看看我身上有什么,喜欢便拿去好了。”
黄蓉笑吟吟的道:“方才你一掌就击倒了那个三头泥鳅,那掌法可美得很,像桃花缤纷而落。看着就喜欢,你教我好不好?”
“这可不成,我看你也会武功。怎会不知武林中的禁忌?”
黄蓉哼了一声,讥讽道:“还说自己大方呢!”
风萧萧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道:“你想学也不是不成,下马磕几个头,拜我我师就行了,我一定倾囊相授。”
黄蓉怎肯。撇嘴道:“你想得美!”
风萧萧却一副殷勤的模样,轻勒缰绳,然后双手不住的比划,自夸道:“拜我为师,绝对亏不了你,天下顶尖的武功,我会得可是不少,随便传你一套两套,保证让你少有敌手。”
黄蓉转了转眼珠,问道:“都有什么顶尖的武功,说来听听呗。”
“降龙十八掌、乾坤大挪移,九阴真经、九阳真经……”
黄蓉忍不住笑道:“胡吹大气,也不嫌害臊!”
风萧萧四方望了望,道:“可惜现下没有什么人试手,否则当要让你见识一番。”
忽的地眼前一亮,不由笑道:“小兄弟你看,前面可不就是官道么!”
黄蓉闻言驾马快行,仔细望去。
可不是么,大路笔直,裹风满雪,正是官道,只是路上积雪皑皑,空无一人。
风萧萧扯住缰绳,笑道:“无论如何,我总算是寻到了路径,算是欠了你一个小小的人情。”
黄蓉声音转低,道:“你这人太小气了,还什么小小的人情?实在也太小气了。”
风萧萧收敛笑容,说道:“我顺手一个小小人情,却能改变一个人,甚至许多人的一生,你可莫要小瞧了。”
黄蓉侧过脸看来,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只觉得一阵好笑,道:“好了,我知道你是个大人物,武功高强,身负许多绝学,什么降龙十八掌,乾坤大挪移,九阴真经,九阳什么的,嘻嘻!”
她口齿伶俐,风动银铃一般,清脆道来,很是好听。
风萧萧却好似并未注意,拱手道:“我要回燕京了,小兄弟如果有什么急事,大可来六王府寻我。”
黄蓉微微愣住,问道:“你是金国的王子么?难怪口气这么大!”
风萧萧摆手道:“暂居而已,你只管报上风萧萧的名号,王府上下都会行个方便。”
黄蓉闻言一怔,问道:“你叫风萧萧?”
“怎么,小兄弟是听人提起过么?”,风萧萧也是愣了一愣,细细打量着她的表情。
“没有,只是这名字听着悲壮的很。”,黄蓉见他瞅向自己,低头吟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不是,是‘秋风萧萧愁杀人。出亦愁,入亦愁。座中何人不怀忧?令我白头。’”,风萧萧转开目光,淡淡念道。
黄蓉眉头轻皱,接口道:“胡地多飚风,树木何修修。离家日趋远,衣带日趋缓。心思不能言,肠中车轮转……你很想家么?”
风萧萧轻声反问道:“你不想么?”
黄蓉闻言,忽地想起爹爹,久久离家的愁思涌起,想着孤身漂泊的委屈,堵在胸中的郁闷之气,尽数化作泪水。宣泄而出。
趴在马鞍上,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风萧萧却展颜笑道:“我就知道你是个小姑娘。这不,一试就试出来了么!”
黄蓉抬起头,两道泪水将脸上的煤黑洗开,露出了白玉般的肌肤,嗔骂道:“你这个坏蛋。我再也不理你了。”,抽噎着拍马而去。
好似白雪中的一朵红云,顺风荡去,转瞬即逝。
风萧萧眼神闪烁,嘿嘿笑了两声,拨转马头,紧追而去。
心中笑道:“黄蓉再聪明,毕竟年纪还小。一个小女孩,又能有多厉害,比之上世的女诸葛,可是差上太多了。这不,只是略施小计,她就将郭靖的行踪给暴露了。”
人在委屈、难受的时候,自然想找个亲近的人一诉衷肠,黄蓉此时除了郭靖。还能去找谁?
而汗血宝马再快,雪上的马蹄印却能留上许久,只要顺着找去。必能找到郭靖。
只是,计划向来赶不上变化,万事皆此!
风萧萧循着马蹄印,沿着大道跟去,哪知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前方就传来了女子的呵叱声。
略微顿了一顿。叹了口气,驾马加速冲去。
入眼便是八位白衣人,衣着打扮好似男子,口中的声音,却暴露了她们的性别。
其中三人,轮流扯住红马的马辔,口中呼喝不止,想要将它降服。
一旦一人把持不住,另一人便会上前接替。
后方停着八头白骆驼,这可是极为罕见,莫说是在中原,就算是在盛产骆驼的西域,也不是随处可见的。
另五人将黄蓉围在当中,奇怪的是,她们只是不住的说话,却并没有动手。
原来,方才黄蓉自伤身世,伏马狂奔,暗自垂泪,想去找郭靖说会儿话,却没注意,前方有八人乘着白驼行来。
待错身之时,这八人忽然一同出手,将她击落下马。
要不是有软猥甲的保护,只这一下,必定身死当场。
她这才回过神,记起郭靖曾经说过,有这么几名女扮男装,骑着白驼的人,觊觎汗血宝马,曾经想要抢夺。
而这几名白衣女子大惊失色,想不明白,这个小乞丐为何刀剑不入?
所以,只是将她围住套话,一时没敢出手。
黄蓉瞅见有人驾马行来,觉得眼熟得很,于是侧头打量。
一名白衣女子见她分神,一个跨步,平剑直捅脖颈,出手如风,狠辣非常,成心制其于死地。
黄蓉手腕一翻,一柄明晃晃的分水蛾眉刺将长剑“当”的格开。
只是她方才落马之时,崴了一下脚,轻功大减,如今单脚点地,左支右挡,颇为狼狈。
风萧萧此时还未想好,是即刻插手,还是要再等一会儿,于是放马缓行,思绪电转。
一名白衣女子叫道:“小伙子,莫要往前走了,咱们正在办事儿,等会儿再放你过去。”
黄蓉这时“啊哟”的叫了一声,喊道:“风大哥,快来帮帮我!”
那几名白衣女子脸色一变,有一人娇叱一声,扔出了两件明晃晃的暗器。
风萧萧轻笑道:“小丫头片子,心思倒不少,我自然会帮你!”,说话间,伸手前探,好似摘花一般,轻巧巧的将两件暗器捻在手中。
那丢暗器的女子先是一惊,随即一喜。
惊得是这人武功好高,简直超乎想象,喜得是暗器上抹有剧毒,一旦触及,没有解药,必死无疑。
风萧萧虽然百毒不侵,却向来谨慎,跟何况,他已经认出,这几人是白驼山门下,怎会没有防备,早就将得自小龙女的手套带上了。
低头看去,手中是两只银梭,锋锐非常,暗道她们出手果然狠毒,抬手一挥,将银梭反掷。
那丢暗器的女子根本不及反应,惨叫一声,双肩分别被洞穿,脸色霎那间变得发黑,往两旁嗬嗬乱叫。
旁边几名女子赶忙丢下黄蓉,三人平起兵器戒备,两人将受伤的女子扶住,掏出解药,喂入了她的口中。
捉马的三名女子也放开了红马,齐齐跑来,一人喝斥道:“你是什么人,竟敢架白驼山的梁子?”
风萧萧见此毒毒性如此猛烈,冷笑一声,侧头道:“小丫头,你可看好了,这便是降龙十八掌!”
飞身跃起,忽地一闪,却在半空凝住,由上往下拍,正是飞龙在天。
晃出三道残影,“啪啪啪”,捉马三女头顶中掌,立时七窍流血,如一团烂肉一般,软倒在地,彻底香消玉殒。
余下五人花容失色,但还未来得及作出什么反应,便听到耳边闷响阵阵,感到胸腹剧痛欲裂,瞬时成了五滩烂泥。
第八章 黄蓉心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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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没来得及写完,会熬夜补上和修改!
黄蓉本就惊疑不定的望着风萧萧,见他转瞬之间就拍死八人,掌法似拙实巧,确实很像爹爹说过的降龙十八掌。
暗道:“难道他说得都是……都是真的,并不是嬉皮笑脸的说大话?”
风萧萧回身走来,笑道:“方才欠你的小小人情,可算是还上了?”
黄蓉并不答话,沉默了一会儿,反问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自然是为了找寻郭靖。”
“找他做什么,是为那个三头泥鳅报仇么?”
“那倒不是。”,风萧萧摸了摸后脑,说道:“他差点一拳打死我,此仇焉能不报?”
黄蓉眨了眨眼睛,奇道:“你的武功这般高,他能伤得了你?”,满脸的不信。
她对武学兴趣缺乏,而且不肯苦心学艺,故武功算不得多高,但却有个好爹,是以眼力却不低,在她看来,十个郭靖一起上,能不能碰到眼前这人都难说得紧,还能差点将他打死?
风萧萧轻咳了一声,尴尬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一切皆有可能嘛!”
黄蓉撅嘴道:“你要杀他是你的事,干嘛非和我过不去?”
“谁让你知道他的行踪呢!”
黄蓉转了转眼珠,问道:“你是想逼要我说咯?”
风萧萧摇了摇头,道:“我和你无怨无仇,干嘛要逼你。你要说便说,就算不说。我也不会难为你。”
黄蓉微微一愣,笑道:“你这人倒是有趣的紧,既然不打算逼我,那我就走了!”
风萧萧又摇头道:“我也不会放你走!”
黄蓉急道:“你究竟想怎样?”
“我可不能放你回去报信,否则去哪找他?”。风萧萧往旁走了几步,扯住红马的缰绳,道:“待我了结恩仇,自然会放你离开。”
“你要是十年找不到他,莫非就要留我十年么?”
“不会要那么久!”,风萧萧运力扯紧缰绳,任凭红马如何甩头,都无法挣脱。
在他记忆力。郭靖是要前往燕京,只是如今有了他这个变数,不知道会不会有所改变。
不过,只要将黄蓉在他手里的消息放出去,以郭靖的性格,十成十会找来。
如此,才是万无一失!
黄蓉忍不住后退了一步,道:“你是想用我做饵?”
风萧萧不答。只是向着红马连拍了几掌,将它打得不住悲鸣。
他本来不想得罪黄蓉,毕竟武功未成。还不是黄药师的对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如今非得罪不可,也并不惧怕。
黄蓉看着红马惨叫连连,赶忙说道:“好了,你莫要打它了,我引你坐上去就是了。”
风萧萧微微一笑。说道:“不用,我习惯一切尽在自己掌握。”
汗血宝马的性子确实倔强的很,不过在暴力之下,一切都是浮云!
没用多长时间,风萧萧便得意洋洋的骑到了它的身上。
红马老实了,黄蓉可不老实,一会儿要求走快一些,一会儿要求走慢一些,一会儿嚷着肚子饿了,一会儿吵着要赏雪景。
摆明了是想和郭靖的行程错开。
风萧萧心知肚明,但他胜券在握,是以丝毫不恼,笑嘻嘻的全都依着她。
黄蓉见他和蔼的很,一点都不凶,本就不小的胆子就越发的大了,开始有说有笑,谈天论地。
风萧萧根本不怵,开玩笑,他几世的阅历加起来,难道还摆不平一个小姑娘。
但是,很快就后悔了。
要说诗词歌赋,风萧萧还能接上几句。
风土人情,他更是知道许多。
易经八卦……别开玩笑了,“独孤九剑”和“降龙十八掌”难道是白学的么?
就算是阵法演算……与易经八卦相通,也能插上几句嘴。
可是一谈到诸子百家,风萧萧立时就开始挠头了,他哪懂得这些!
黄蓉一看他完全不懂,顿时兴致大涨,句句不离孔子曰、老子曰、孟子曰。
风萧萧一开始还能来点孙子曰。
可黄蓉却更加兴奋,说得更起劲了。
风萧萧暗自一琢磨,不对呀,人家说老子,他却说孙子,这不是凭白的矮了辈分么?
于是立即住口,再也不发一言。
黄蓉嘴上不饶人,面上更是得意洋洋,心中却暗自倾佩。
她所说的一切,都是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自然全是听黄药师说的,她自己是完全不懂的。
没料到这人不但武功极高,其它也所学甚杂,只是略逊她爹爹一筹。
要知,他看起来才二十余岁,竟能如此博学,真是骇人听闻。
黄蓉心中有点小小的念头:爹爹像这般大时,只怕远不如矣。
不过这个念头一晃即逝,埋到了内心的深处。
一路上气氛不错,两人看起来都没有什么敌意,反而像好朋友一般。
风萧萧给了黄蓉极大的自由,听之任之,极少回绝她的要求。
黄蓉不知安了什么心,也没有打算逃跑。
否则,难说风萧萧是否还会如此和蔼。
两人彼此心照不宣,倒也没有产生什么矛盾。
这一日,到了一处小镇,由此往北再走不远,就是燕京了。
大雪忽停,风却未止,已是夕阳西下。
黄蓉忽地沉默寡言,牵着马,静静的跟在后面。
事有反常必为妖,风萧萧立时提高了警觉。
待行到镇中的主街上,黄蓉突然嘤嘤的哭了起来。
风萧萧一面扫视着四周,一面问道:“小丫头,你怎么了?”
黄蓉呜咽道:“我想起你念的那首诗了。”
风萧萧微微一愣,转过头,柔声道:“想家了?待此事一了,我绝不会再拦着你走。”
黄蓉抽泣了几声,问道:“你当时念得很深情,是不是也想家了?”
风萧萧叹了口气,道:“我只是个四处漂泊的浪子,家?哪还有家!”,口中说着,心里却念起了几人,一阵的沉默。
黄蓉摸了摸眼泪,嘻嘻的笑道:“我不想再扮做乞丐了,你去帮我买身衣衫可好?”
风萧萧回过神,觉得有些不妥当,但见她眼中殷殷的期盼,心中一软,说道:“好吧,不过丑话可说在前面,你莫要耍什么小心思。”
黄蓉嗔怒道:“这一路我都乖的很,哪曾耍过什么心眼?”
风萧萧摆手笑道:“越是这样,我才越是不放心。”
黄蓉重重的一顿脚,道:“不换了,不换了,我们去投宿便是。”
风萧萧疑惑的看向旁边的那间客店,心中念头转了几转,拽住她的胳臂,笑道:“好啦,好啦,我一路上可都没难为过你,这次也不会例外,咱们去找间衣铺便是。”
黄蓉这才喜笑颜开。
风萧萧领着她去买了几件女装,就进到衣铺旁的那间客店打尖。
两人各住一间房,挨在一齐。
风萧萧心中总觉得蹊跷,但听见隔壁房中传来了哗哗的水声,终究叹了口气,没有继续听下去。
只是注意着隔壁的窗户和房门,揣测这黄蓉的用意。
到了深夜,“嘎嗞”一声,是房门打开的声响,风萧萧的眼睛随即睁开,心道:“她不会这么笨吧?”
“咚咚”,却是敲门声。
风萧萧挠了挠脑袋,有些摸不着头脑。
“风大哥,你睡了么?”,是黄蓉的声音。
风萧萧前去将房门大开,眼前顿时大亮,只觉得光灿无比。
只见肌肤胜雪、眉目如画、纤巧灵秀、清丽绝俗,秋波流转之间容光惊世。
风萧萧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也见过许多绝色,但黄蓉的美,仍是独一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