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 艾家的董事会
就在孟飞经受各种问题的折磨的同时，在樟岛上有一群位高权重的家伙，也正在经历着内心的折磨。
那是在樟岛上的重重密林深处，四面的郁郁葱葱的树木几乎把透明的玻璃都染成了绿色。
墙面是纯净无暇而且能承受重量的坚固的玻璃，连一根柱子都没有。
所以整个三百多平米的大会议室看上去没有墙，屋顶仿佛悬浮在空中。
几分钟之前还湛蓝如洗的天空，已迅速被阴霾笼罩，像是被人泼上了浓淡交错的墨。
狂风吹得树林中繁茂的枝叶如同浪涛般不安地涌动，发出沙沙的声音。
在越来越浓郁的树荫下，一老一少两人在风中走来，在大会议室的楼下停住了脚步。
老者名为艾隆。他虽然须发雪白，脸上布满了年老带来的皱纹和斑点，但步履依然稳健。
他已经年过九十，是猞猁军工的终身名誉会长，最德高望重的元老之一。
“艾沙，你的血缘和艾云一脉算是最近的。你的学识、成就在艾家年轻一代中更是无人能及。”
他又叹息了一声，继续说道：
“事发突然，对你来说也的确早了一点。
“但现在既然艾云病入膏肓，我还是希望你能勇敢地承担起掌舵整个集团和整个家族的重任。”
年轻的艾沙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点了点头，坚定不移地回答：“我不会辜负爷爷的期望！”
老者有些烟黄的眼睛望了一下楼上的会议室，小声说道：“记住，从现在开始，你只能叫我会长。”
“知道了，爷爷。”
两人一起上楼，走入会议室中。
已经有十来个人聚集在这里。他们中绝大部分都姓艾。这是艾家最重要的企业，猞猁军工的董事会。
会议桌是长方形的，很大。
正面尽头的两个主座是猞猁军工的两位会长之位，其他的各位董事依次左右排开。
艾隆坐在右主座，也就是名誉会长的位置上。
但最关键的左主座，也就是真正实权的猞猁军工会长的位置反而是空的。
因为会长艾云忽然被传出得了一种罕见的急性白血病，正在治疗中。
每个人都盯着那个方向。因为就在会长席位背后的墙上，有一个古朴的时钟。
离十点还差五分钟，所有人屏息以待。
这五分钟牵涉到这里每个人的重大利益。
猞猁军工之所以强大，在于能生产一种“电离晶核”的东西。
这是电离枪和他们生产的其他电离武器的必备部件。
全球仅有，独一无二。
但电离晶核的生产技术只有一个人掌握，那就是会长艾云。
凡是一个人掌握秘密都必然有风险。万一艾云忽然意外死了呢？
这其实不是问题。因为国家的女神系统上有一个专门的秘密保管机制。
艾云作为猞猁军工的主席，可以将生产电离晶核的秘密上传到国家控制的女神系统中，绝对无人能够窃取。
万一艾云意外身亡，女神系统会自动完成继承的权限转移，让他的继承者获得这份秘密。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在猞猁军工的公司章程中还有一个补充规则：
一旦现任会长有性命之虞，而且没有已经确定的继承人的情况，就必须提前特殊处理。
从消息被董事会确认开始一周内，会长必须将电离晶核的生产的秘密交给董事会中另一人，也就是董事会选出的代理会长暂时掌控。
即便会长死了，或者会长没死但拒绝，女神系统也会根据他们董事会提交的代理会长人选来自动完成这个过程。
谁掌控了这个秘密，在整个董事会中的地位就会变得不可撼动，自然就成为下任会长的必然人选！
那时候艾云死不死，死了继承人是谁，都无所谓了。会长的位置和艾云一家已经毫无关系了。
艾云从传出病重到现在已经四十八小时了，而且他并没有任何继承人。
换句话说，在场所有董事都有可能是代理会长的人选。谁能不紧张？
当然艾家的子女都是秘密放养在外的，就算艾云有后代他们也无法知道。
但即便他有，这些子女也必须在今天十点之前登上前来樟岛的最后一班游艇。
否则，接下来一周都是冬暴的天气，他们无法登岛，也无法阻止董事会选出代理会长的人选了。
离十点只有五分钟了！作为受到名誉主席艾隆的支持、最有希望当选代理会长的艾沙，心脏已经快跳出了胸腔。
他有能力、有学识、有准备，但人生在很多时候却是不起眼的巧合决定的。
比如现在，他距离猞猁军工董事会会长的职位的距离，也就只有这五分钟了！
多不起眼的五分钟啊，偏偏能决定他一生的命运。
剩下的人大多数都在考虑选出新会长之后利益的重新分配了。
偏偏这个时候，他听到自己手机中叮咚一响，发来了他最不愿意看到、真正让他绝望的消息。
收到消息的并不只有他一个。整个董事会中所有的董事，几乎同时都收到了。
“董事先生您好。
“很荣幸地通知您。
“经过基因比对，集团会长亲女艾婷的身份已确认。
“艾小姐已经登上云天号游艇，预计十一点三十分抵达。
“具体详情已经发送至邮箱。”
……
“老家伙果然留了一手！”
“刚好卡在最后啊，阴啊。他是想看谁先跳出来想选代理会长吧？”
“还好我一直没表态。”
在场众人思绪纷纷，但并没有一人说话，都在一本正经地阅读邮箱里发来的详细资料。
他们读到的资料也包括了孟飞在五分钟前逐一回答的详细内容。
读到这些内容大家依然没有说话，但在思绪中早已各自交谈了起来。
“没想到艾云这个长女官职还不小，居然有十二级！”
“副部级官员虽然不小了，但没有意义。她如果要回来任职会长，是必须卸下官职的！”
猞猁军工当然不会拒绝一个高官来持有他们的股份并获得职位，但这是青芒共和国法律严禁的。
根据艾家的规则，最核心的电离晶核的秘密必须由会长或者代理会长持有，而且必须姓艾。
所以艾婷如果不主动辞职卸任，是不可能回来持有秘密担任会长的。即便有入赘的配偶也不行。
“还好她选择了赘婿，而不是联姻！”
092 似曾相识的男子
联姻对他们来说更麻烦。
如果联姻的话，艾云必然会选择和一个豪门世家或者高官联姻。
如果艾婷的配偶身份地位很高，他们一家在猞猁军工中的地位也会随之加码。
家族直系的地位越是稳固，他们旁系的董事能分到的利益也就越小。
“这个叫孟飞的年轻人……”
“虽然是个专家，但也只不过八级官职而已。”
“专家院的专家身份华而不实，没有什么实权。就是十级也没什么用，更别说八级了。”
“很好，这么说我们还是有机会的。”
大多数人看了孟飞的资料之后都直接将他排挤出猞猁军工的权力圈之外了。
作为一个专家，在这个国家他的确是可以获得高出一般人的礼遇和尊崇。
但也就是礼遇和尊崇而已。在他们眼中这只不过是虚荣。
所谓专家如果你不把他放在他专门在行的那个位置上，他就根本不值一提。尤其是在董事会这种人精们纵横捭阖的地方。
就在众人心思不定的时候，他们的手机又是纷纷传出了叮咚的声音。
“经过基因比对，会长亲子艾义身份已确认。
“艾义已经登上云天号游艇，预计十一点三十分抵达。
“详情已经发送至邮箱。”
这又是一颗深水炸弹，在海底无声地引爆了。
“艾云这个老狐狸，居然有一子一女！”
“我们之前任何情报都没拿到手。”
“也不是完全没有查到，只是没有找到具体的人。”
“藏得真好！”
有一个艾婷已经够难对付。再加上一个艾义，情况就更复杂了。
这种情况下如果他们同胞联手，艾婷可以不卸任官职，艾义担任董事会主席。一内一外，互为犄角，就更难撼动了。
艾义虽然才十九岁，但他已经签字同意接受家族联姻。也就是说，他们必定还会引入一家外姓强援。
当然这只是一种可能。另外也存在艾云处理不当，导致艾婷和艾义这一子一女开始内斗的可能。这样他们倒是有机会渔翁得利。
无论如何新局面非常复杂。简单地在这里开个董事会，逼迫艾云交出晶核的秘密已经不可能了。
“既然会长的继承人已经确定要来，那这次就散会吧。”
沉默了大约十秒钟，主座上的名誉会长艾隆用沙哑而沉重的声音宣布。
他们这次召集董事会唯一的目的就是选出代理会长。但前提是现任会长病危而且继承人不明确。
现在继承人都已经在来岛上的路上了，他们这里再怎么开会也已经没有意义。真正的白忙活。
随着散会的人群起身的时候，艾沙发现祖父艾隆并没有和来的时候一样找他一起，而是和其他几名董事在一起有说有笑地离开了。
他的脸色就像外边的天气一样越来越阴沉了下来。没有了利用价值，他就这么容易被抛弃么？
艾沙一边走在大风汹涌的林荫小道上，脑中就像放映幻灯片一样闪过一个一又个的念头。
既然艾云的这一对子女刚好都坐上了最后的这同一班游艇，那要不要干脆让他们无法登岛呢？
他是一个思虑深远的人。很多年以前，他就想象过这个场景。
当他正要接管猞猁集团最大的秘密的时候，真正的继承人正在赶来。这真是一个噩梦。
为了阻击这个噩梦，他在多年之前，就曾想方设法，在每艘游艇上都留下了一点点手段，至少可以阻止游艇在半天内登岛。
刚好在这冬暴之前，阻止对方半天的时间足够了。只要半天的时间继承人无法登岛，后续连续一周的冬暴也将阻隔一切交通。
那时候董事会就不得不再次召开，让他如愿以偿地掌握电离晶核的秘密。
该是他的东西，总归还会是他的。
当决心下定的时候，他打开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另一边的梧松码头上，孟飞终于摆脱了被不断逼问的房间里的沉闷空气，来到海风清爽的码头上。
他深吸了两口。风中充满了海洋特有的腥味。
孟飞抓住艾婷的手把她拉近一点，一起走上云天号。将她的手捏在自己手心有一种说不出的甜蜜感。
现在他牵手已经毫无心理障碍了，可以说跑步进入一垒。
问题是他的男友身份是冒牌的，所以这个行为也可以解释为一种合理的伪装。
这给他进军二垒带来了心理上和道德上的巨大压力，简直不可逾越。
在冰冷的海风中，艾婷脸上的红晕没有退，眼中却闪烁着忍俊不禁的笑意。
“原来你喜欢的是中短发啊。”
孟飞瞥了一眼她的头发：
“我说的是喜欢你这样的发型好吧。”
“但我一直是喜欢留长发的啊。
“是刑侦队要求的中短发。
“我现在已经不在刑侦队了，正打算留回长发呢。”
“没事，黑长直更好看。”
“是么？我正打算去烫个卷发，染成黄色。”
“……”
孟飞感觉无言以对。这是故意针锋相对还是真的有这个打算啊。
女人的心思你永远别猜，反正你表示怎么着都好看就可以了。
游艇并不大，但豪华到了极致。船舱开阔，有点像是机场的vip休息室，摆着几张茶几和几个沙发。
他们刚一坐下，立刻有侍者奉上早餐茶点。
四周视野开阔，能望到灰雾蒙蒙的海平线。海水荡漾，船就像摇篮一样在轻轻摇晃。
哇！哇！哇！
空中传来海鸥时远时近的叫声。
其实孟飞很想当这是一次愉快的、与女友一起的旅游。即便是冒牌的。
然而他只是这样想了想，整个气氛轻松而愉快的船舱仿佛忽然间就温度骤降了下来。
这并不是温度真的降了下来，而是一个拉长了脸、神色非常沉闷的男子走了进来。
他有着一张白皙而英俊的脸，微微弓起的鼻梁尤其有特色，看似非常年轻。
但两撇小胡子和一头有点嬉皮士风格的卷发很不协调地让他老了不止十岁。
这人穿着一件暗红色的高领毛衣，外面套着一件灰色的西服，手提着一口巨大的皮箱，一个人走了进来。
侍者立刻迎了上去。
但他完全无视侍者，抢在被指引之前就走了进来，然后目光扫过整个船舱。
在与孟飞目光相接的瞬间，两人的眼睛中都如同电火花般闪过一丝异色。
“好眼熟的感觉，在哪里见过？”
093 死而复生？
孟飞自然是见过无数的人，但留下过印象又不是美女的陌生人其实是不多的。
一种感觉一闪而过。这似乎是系统绑定在他脑海中带来的敌意的直觉，虽然这敌意瞬间便消失了。
到底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他一时想不起来。
当那个人目光扫来的时候，艾婷正要打个招呼，忽然发现对方并无意与自己招呼。
这人连头也没有点一个，便迅速移开了目光。
她也只好没搭理这个人。
“如果我没猜错，这个人很可能是你的兄弟。”
艾婷神色尴尬：“这怎么可能。”
“你知不知道你有几个兄弟姐妹？”
孟飞猜测她是不知道的。
她已经说过自己是隐藏身份生活在梧桐市。
同理推断，她如果有兄弟姐妹，也应该是不公开的才对。
“不知道。”
“那你爹叫什么总知道吧？”
“废话，我爹叫艾云。”
孟飞快速按动手机，屏幕上出现了猞猁军工集团会长艾云的头像。
原来是猞猁军工集团的会长！
艾婷还真是大家族的公主没错啊。
“你想象一下如果没有那头卷毛，你不觉得这人和你爹有点相像吗？”
“……好像是有点。”
“好像和你也有点相像。”
“去死！别瞎说！”
女人最受不了的就是说自己和某个男人相像了。
孟飞想起自己觉得这个人很帅的理由了。
这人如果去掉那头极不协调的卷毛，甚至换成中短的直黑发，这人眉眼间还真有点艾婷的影子。
这样的家庭也够古怪的。
很可能是亲的姐弟或者兄妹，见了面居然一句话都没有就这样冷漠地过去了。
但这才是合理的。
老艾云既然到了要做骨髓移植的程度，可以说有不小的概率很快就要挂了。
即便骨髓移植活了下去，也未必还能在猞猁军工会长的位置上坐得很稳。
这样一来，这两兄妹很可能就是会长位置的竞争对手啊。
面对自己的对手，保持沉默、尽量少暴露自己的弱点才是最稳妥的吧。
因此他和艾婷也得尽量少聊点。毕竟不知道对方听力有多好。
艾婷已经从包里拿出一本书读了起来。她喜欢读历史。
孟飞头靠在沙发上，有点不安地望着越来越朦胧的海天相接线。
不对，这个男子和艾婷的相似之处，并不是他对这个人有似曾相识的感觉的理由。
这给他的感觉就像挠痒痒，明明很狠劲地挠了，却并不止痒，因为挠错了地方。
一定还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男子。
他猛然想了什么。
如果把这家伙不协调的卷发和小胡子、眉毛一起去掉，只剩下一颗光秃秃的鸡蛋般的秃头的话……
他想起来了，是在灰喜鹊医院！
在灰喜鹊医院的时候，他曾经治疗了很多癌症的患者。
但轮到最后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年的时候，他被护士给阻止了。
那时他在哪儿来着？
灰喜鹊医院住院部五楼肿瘤科，二十四病房四床！
孟飞为自己的记忆力感觉吃惊。
过了十多天，他再次回去那个病房想去完成这次亏欠的治疗的时候，护士告诉他，少年已经去世了。
但就是这个已经死掉的人，现在坐在和他同一艘船里！
孟飞扭头望了这人一眼。那人有些孤独地坐在一个最靠边的座位上，也在凝望着大海。
一个死而复生的人多少让他有点不安，何况这人还严重牵涉到艾婷。他决定不再保守，大胆行动。
“扫描。”
还好他的扫描行为应该并没有引起对方的注意。但扫描的结果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这是个正常的人，不是复制人，同时也没有动用任何异能的状况。
但有一点太过寻常了，以至于让孟飞觉得非常不寻常。
这人居然身体健康，没有任何癌症的迹象？一个在灰喜鹊医院肿瘤科住到死的人没有癌症？
难道真是搞错了人？
如果是以前，孟飞一定觉得自己是搞错了人。两个人相貌相似，或者被他误认为相貌相似并不罕见。
但现在他觉得自己不可能认错。
系统提升了他大脑的精确性。他对相貌的比对不可能出错的。不光是相貌，阴郁的气质都完全一致。
唯一不同的是，这个人眼中不再有那种面临死亡的绝望了。
他的癌症被治好了？倒多了一种玩世不恭、自暴自弃的颓废感。
如果这是真的，那只可能是异能。不但是异能，而且还是和他一样，具有治愈能力的异能！
牵涉异能案件！
不但牵涉异能案件，这事还牵涉艾婷的家事。
孟飞决定查一下。先把事情查确实，再和艾婷商量，免得无事惊恐。
脑海中的系统连上了自己口袋中的手机，他打开了微信。
“喂，在不？”
他给陈胖子发消息。他记得陈胖子是留守在慕恩堂，号称整个假期加班的。
“在，我正有事要找你呢。”
“好吧，什么事，你先说。”
孟飞没想到被陈晗首先抢了话头。
“没想到除了我不回去之外，还有一个人也留守不回去了。”
“谁？”
“唐雯雯。她说要留在宿舍里写小说。”
“……你到底找我什么事？”
孟飞觉得今天的陈胖子有点神经叨叨的，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你知不知道……唐雯雯她……有没有男朋友？”
孟飞无语了。
你陈胖子在螳螂软件工作了五六年，不是从来都对女人不敢兴趣的吗？
欧阳聪三番五次给你介绍也没起到作用。
怎么忽然之间就看上了唐雯雯？这难度很大的好吧。
僵硬到极致、每天抱怨到发狂的码农，和每天眉飞色舞的女作家，这俩怎么想都放不到一块去。
孟飞明白了。像陈胖子属于懒惰，或者说，闷骚。
在螳螂软件的时候，整个团队从上到下都是男的，他接触不到女性，所以也不会有任何兴趣。
但换到异能局之后，妹子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他就按捺不住了。
“据我所知没有。”
“如果想追她，有什么办法没？”
“去大富广场，吃饭啊，看电影啊，唱歌啊。”
“试过了，被拒了，她现在都躲着我了。”
“先聊聊，用微信，培养感情。”
“试过了。
“我和她聊了最近碰到的许多技术问题。
“她现在都不回我了。”
这是当然了！美女作家最讨厌你谈那些听不懂的技术问题好吧？
“先说我的事。”孟飞决定粗暴打断他，不再纠缠这个根本无解药的话题，“你帮我查一个人。”
“谁？”
“猞猁军工集团会长艾云。他应该有一个儿子，查他的儿子，要他所有的资料。
“查灰喜鹊医院的病历，看艾云的儿子在今年12月3日这天在哪儿。
“看他是否在灰喜鹊医院住院，住在住院部五楼二十四房四床？”
094 意外中止的航程
“好。”
理论上只要上网都能查资料，但孟飞手上只有手机，实在是太弱了。
陈胖子在异调局，可以直连许多国家机构的内网，还能动用异调局的调查权限去查医院的数据库，方便太多。
“唐雯雯么……我有办法。”
孟飞想了一下。
“但你千万别和她聊技术问题。”
“那聊什么？”
“可以聊文艺。”
“什么文艺？”
“你先把她写的小说全看完吧。”
“这……”
果然是有点强人所难了。
“你只管看书，剩下的我来安排。”
匆匆结束了陈胖子的对话，孟飞点开了唐雯雯的头像。
“在不？”
“是孟哥哥呀，听说你和婷婷旅游去了？”
“……算是吧。猞猁集团的大老板艾云你知道不？”
孟飞果断以瓜挡瓜，免得她把话题集中在自己身上。
“艾大老板谁不知道啊？
“梧桐市富豪榜排名前十的人物吧？”
“艾云有个隐秘的儿子，你听说过不？”
“真的？没听说过。不过艾家的子女在成年之前都很神秘的。”
“帮我查查艾云这个私生子。”
本来只知道是儿子，为了吸引记者的八卦之心孟飞专门给他定义成了“私生子”。
“要他所有的资料，他叫什么多大了住哪里哪个学校毕业的干什么的，什么都要。
“最好能有照片视频等一手资料。”
“好嘞！包在我身上！”
“还有，去一趟灰喜鹊医院，看下这个月三号开始的病历记录。
“也可以问问护士小姐，同房的其他病人。
“肿瘤科，二十四房四床，这个人有可能在那住过。
“陈晗会帮你在网上找线索，你先去问问他那找到什么。”
这件事本来就是要线上线下合作的。孟飞这个方法公私兼顾，既查案子，又给他们制造机会。
“好的！”
天真的唐雯雯果然毫无察觉的样子。
“你们要密切合作啊。你们最近没闹什么别扭吧？”孟飞想起陈胖子说唐雯雯有点躲着她，不安地补充了一句。
“放心啊，孟哥哥，我和小胖哥一直处得很好的！”
唐雯雯满不在乎地说。
看来情况并没有陈胖子说得那么糟，他还是很有希望的？
收起了手机，孟飞回到现实的世界中。
云天号已经启航，开始发出一种澎湃但很稳定，让人感觉舒适的马达声。
很快，海浪迅速退后，小巧的游艇就变成了暗蓝海面上一条不断延伸的白色的线。
樟岛面积不算太大，方圆五公里，面积大约二十多平方公里，距离梧桐市的海岸线一百多公里的距离。所以他从这里即便极目远望也是看不到的。
梧松码头不断有客轮和货船发出，但大多数船都是往东北和西南两条航线。
而云天号的方向是往正东，速度又极快。不过十来分钟之后，视野内除了海水和云雾之外，就几乎什么都没有了。
孟飞发现，现在海水已经不再是蓝色，而是完全变成了如同泥浆一样的黄色。
海水不安地涌动起来，漆黑的云似乎很低地笼罩着四周，犹如奔兽一样涌来，幸好还没有雷电。
四周都是云雾，可见距离只不过区区几百米。泥浆一般的海水不断汹涌，拍打在舷窗玻璃上。
船只晃得他有点想吐。
“这天气行船，没关系吗？”
乘着侍者来收拾容易滑动的茶水杯，孟飞问道。
“孟先生请放心，冬暴一般在今天下午才会比较严重阻隔交通。现在的情况还好。
“我们的船每年都负责年终这最后一班，从未出过任何事故。”
孟飞怎么都觉得这位漂亮的女侍者是在立flag。果然她话音刚落，异常就发生了。
船舱里忽然诡异地安静了下来。孟飞意识到，这是马达停转了。
随着惯性往前冲了几秒之后，游艇停止了下来，漂浮在了海面上。
“这是怎么回事？”
“孟先生请安心等候。一会儿船长会做出情况说明。”
女侍者神情明显有些不安，却强装安定地微笑着回答。
孟飞猜测最坏结果是引擎故障，游艇没法动了只能抛锚在这里。
樟岛去不了了？
理论上他们也可以联系艾婷的老爹艾云，让他派船来接。
他打开手机看了一下，明白了，这是不可能的。
他的手机没有信号了。无论是电话还是网络都不通。
因为这是海上，他们的手机无论电话还是网络都是依赖船上的卫星通信设备的。
现在是船出了问题，所以通讯中断。
但船上除了一般的通信设备之外，还有独立供电的专用的求救设备，呼叫救援应该是没问题的。
这里离开梧松港还不算远，只要救援来了，是来得及被拖回海港的。
万一是在深海，又碰上冬暴连救援都无法出动，那就麻烦了。搞不好要葬身大海。
等等，这不会是个拙劣的阴谋吧？
如果救援来了将他们拖回梧松港，那接下来一周他们都无法登岛了。
这会不会有什么后果？艾云因为得不到骨髓移植而挂掉？
孟飞虽然不知道内情，但他觉得有问题。
这时同行的男子嘴角微微泛起一丝冷笑，他站了起来，手中再次提起那足有一人高的巨大皮箱，直接往通向二层的楼梯走去。
“艾先生，请……”
侍者试图请他坐下，被他无情地无视了。他以势不可挡的坚定步伐，扛着箱子走上了楼梯。
一到二楼，他就拉开舷窗，带着箱子走到了满是海风的二层的夹板上。
夹板上充斥着风雨，但冬暴只是初起，这时还不算太大。
这人根本无所谓雨点打湿全身，若无其事地将那口大皮箱拉开了。
在孟飞震惊的目光中，他戴上了头盔、披上了一层紧凑的防寒服，背后背上一对宽大的飞翼和一个引人注目的燃料钢瓶。
动力飞行翼装？
当然这玩意一般人是绝对驾驭不了的，只有飞行极限爱好者才会玩。
动力飞行翼装可以穿在身上，但因为携带的燃料限制，最多飞行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绝对足够到达樟岛了！
孟飞明白了。
冷脸的家伙明显是早有准备，知道有人会在游艇上做手脚。人家这才是经验丰富啊！
哪里像天真的乖乖女艾婷，老老实实地坐着不是看风景就是读书。
只听轰地一声，这家伙已经如同窜天猴般飞了出去，直窜入云雾中，很快消失不见了。
留下如同漂浮在水上的落叶一般的云天号，依然在海浪中摇晃。
孟飞也轻笑了一下。
你有飞行翼装，但我有系统啊。
095 不断崩溃的主控电脑
孟飞回过头，走过风雨飘摇的甲板，往驾驶室走去。
“不好意思，孟先生，船长正在处理船只故障，请暂时到休息室等候。”
一个名男侍者礼貌地挡在了他面前。
孟飞没有理会他，继续往前走了两步。
除了这名男侍者外，另外两名穿着制服的保安赶了过来，三人一起阻挡在了前面。
有意思的是两名保安手中都拿着枪。
不是手枪，而是常常用于押运的散弹枪，有冲锋枪的大小，枪管粗大。
这玩意虽然射程有限，但十米内近战威力巨大。
青芒国枪支管理超严无比。即便是保安，也不是人人有资格拿枪的。他们是安保公司的押运保安。
艾家把往来的游艇当做了押运船，每一趟都和银行的送钞车一样对待。
孟飞也正是因为知道艾家的实力足够确保安全，所以才冒着**追杀的危险上这条船的。
“孟先生，根据《海上安全交通法》，没有相应执照的游客禁止进入行进中的船只驾驶室。”
其中一名保安用严肃的语气警告道。
孟飞还没有回答，艾婷从他身后走了出来，把警徽亮了出来。
”我们是异调局的调查员，怀疑有人破坏设备并劫持船只，需要进入驾驶室调查。”
根据《异能法》，异能调查的调查员就等于是处理异能案件的警察。
如果碰到暂时无法判断是否牵涉异能的案件，他们可以直接介入。即便弄错，事后移交刑调局就行了。
“这……”
三人让开了路，孟飞推开门走了进去。
说船长在处理故障其实是不准确的。
大副带着船员门忙着在外面尝试下锚，而船长一个人半躺在驾驶室的沙发上看手机。
看到有人进来了，他把手机收了起来。本来想要赶人，但是看到了艾婷左手在出示警徽，右手则拿着枪。
“船出什么问题了？”孟飞问。
“不用看了，我已经发出救援信号，等救援就行了。”
船长断然回答。
在这个驾驶舱里，他是才是唯一的专家，别人的建议他完全可以置之不理。从这点上说，警徽也不起什么作用。
“为什么不用看了？不能修理故障吗？”
“其他的东西都好的，主控电脑出问题了。
“那东西从我开这条船以来还从没坏过。
“现在坏了，只能换，不能修。我们这里没有换的条件。”
对船长来说，主控电脑控制了船上的通信、导航、动力，几乎一切能控制的东西，是个真正神奇的玩意。
平时他只要填写参数就行了，似乎永远都不会坏。
万一真的坏了，叫人来咔嚓一声拔走，然后换一个新的就行了。
它就是一个永远都不用开盖的黑盒子。盖子打开，就是神仙也不懂里边是什么。
“主控电脑在哪儿？”
孟飞问道。
“喏，这儿。”
船长走过去，打开了主控台下一个防水机架的门，露出笑呵呵的表情：
“随便看，别客气。”
后边半句没说出来的话就是，你怎么看也没用。
孟飞还真看了一眼。
高端的刀片式工控机，四部冗备，插在机架上。
这类机器号称防水防震防尘，泡到水里都能正常开机。价格高到离谱，但里边的东西廉价简单到爆。
越是简单的东西就越是不容易坏的，尤其还是四倍冗余。四台机器里任何一台挂了都不会影响。
但这四台机器的电源灯都亮着，唯独控制台漆黑一片，传说中的变砖。
孟飞按了一下其中一台的重启键。硬盘吱吱嘎嘎地转了几秒，又熄火了。
“扫描。”
如果说四台机器同时变砖，那就得四台机器有一样的bug。这倒也不是不可能。
但如果要四台机器的bug刚好同时发作，就需要一定的巧合或者特别的安排了。
现在他的系统扫描功能和最初那时已经完全不同了。
刚穿越的时候，最强bug系统的扫描简直和他毫无关系。而现在系统扫描过的每一行代码每一条指令，都会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当然，代码能看到是一回事，能不能理解得过来又是一回事。
他常自夸人类史上最强程序员之一，但几万行代码丢到他面前，几秒钟内他是绝对看不明白的。
不过没关系，最强bug系统瞬间就把问题定位到了。所以他看到的直接就是出错的代码。
还帮他把机器码逆成了c。
//用来接受扩展缓冲区的内存
unsigned char *ext_buf = null;
//判断受到的通知是否有扩展属性
if(notify-〉type | ){
//如果有，复制扩展缓冲区
memcpy(ext_buf，
_buf，
_buf_len);
这是一个超级明显的bug。
因为ext_buf的内存根本没分配，所以如果收到类型里带有扩展标记的扩展型通知，就会往空指针里复制数据，必崩溃无疑。
但为什么船长说他开船以来还从来没有坏过呢？
看起来原因很简单，因为这条船从来就没有收到过这种扩展类型的通知。
只要收到的通知里类型都不带标记就永远不会崩溃。
但现在这四台主控电脑都启动不了了。其实它们并非是真的起不来。
而是它们只要一启动，就会很快收到一条带有这种罕见属性的通知，然后又崩溃而自动重启了。
反复重启后，它们会自动进入永久关闭状态，需要手工开机。
换句话说，有人在不断地往这条船上发送让它的主控电脑崩溃的消息！
“这条船和樟岛在通信吗？”孟飞问。
“当然，樟岛的游艇指挥中心会不断发请求询问这条船的位置、航向和速度，并每天自动记录。”
船长抬眼看了一下孟飞，心想这家伙难道就凭一双眼睛一双空手就解决掉这种根本不可能解决的问题？
“信号接收器在哪里？关掉它。”
孟飞用命令的语气说道。
明明是主控电脑变砖了，却让我去关掉信号接收器？
让所谓异能调查员来修船，就是这么荒诞可笑的。
船长有点不耐烦地走到主控台前，拨动机械开关强行切掉了指挥中心的信号接收器的电源。
“有什么用？”
他带着玩味的目光看着眼前的所谓调查员，想看他徒劳无功窘迫的样子。
孟飞没有理他，再次按下了主控电脑的启动键。
如果动用系统修复，他可以瞬间把这个问题解决掉。但他想确认一点，那就是是否是樟岛那边发来的信号触发了这个bug。
如果是确实是这样，那么调查一下游艇指挥中心，究竟是谁以什么理由开始发送这种信号，说不定就能挖出更多的东西。
虽然艾婷说对她老爹的财产没兴趣，但并不意味着樟岛上那帮纨绔子弟不会以她为敌。
与其被动挨打不还手，不如抓住这条线索，揭穿真相，狠狠反击！
096 宁有种乎？
在船长惊讶的目光中，三台主控电脑一齐亮起了绿灯。几秒之后，主控台亮了起来，出现了他熟悉的操控界面。
不可思议！为什么关掉信号接收器，居然能解决主控电脑变砖的问题？这明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东西好不好？
更奇怪的是，这个自称异能调查员的年轻人怎么会知道这一点的？难道他是船厂的卧底吗？
船长长大的嘴半天没有合上。
“现在把信号接收器重新打开。”
“好……”
这一回，虽然信号接收器开启了，但三台电脑都没有变砖了，一切工作正常。
因为孟飞已经动用最强bug系统修复了代码。
unsigned char *ext_buf = null;
//判断受到的通知是否有扩展属性
if(notify-〉type | ){
//如果有，先分配内存
ext_buf =(unsigned char *)malloc(
_buf_len);
if(ext_buf != null){
//分配成功再复制扩展缓冲区。
memcpy(ext_buf，
_buf，
_buf_len);
}
（注：起点会屏蔽部分{号，而q阅没这个问题，并非我写漏了。）
加入一行分配内存完美解决这个bug。
但他做的更重要的一件事是，把这种带扩展属性的通知的内容复制了下来，这个bug相关的代码也复制保存了下来。
在他看来，这与其说是一个bug，不如说是伪装成一个bug而埋藏下来的逻辑炸弹。
正常情况下，游艇厂家的软件不会留下这样的bug。
哪怕只是做过简单的代码覆盖测试，都会发现这个问题的存在。
究竟是谁在这些电脑中写入了这段代码，谁让游艇指挥中心忽然开始不断发出这种类型的通知，很值得深究啊。
他把游艇的型号、主控电脑的型号、主控系统的版本，通通用手机拍照，发给了远在慕恩堂的陈晗让他去查。
“孟先生，”
船长这时候已经换了一副极端尊重专业人士般的表情。
“我们现在就出发，继续去往樟岛的航程？”
“不！”
孟飞果断摇了摇头。
……
同一天，8020年神诞日，上午十二点三十分。
猞猁集团总部，香樟中心悬顶会议室。
散去才两个多小时的董事们又重新聚集了起来。不大的楼里人来人往，变得异常匆忙。
山雨欲来风满楼，一副要发生什么的样子。
名誉会长艾隆带着凝重而肃穆的表情坐在主座上。
他旁边的会长席上并没有坐人，但这时候却摆了一个电脑屏幕。
屏幕亮着，显示出一个半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口鼻上掩着氧气罩、头发眉毛都消失不见的秃头男人。
虽然被化疗折磨得秃头了，但五十多岁的艾云依然能看出英俊的骨骼、成熟而稳重的气质。
他半睁着眼，有点不屑地往电脑屏幕看了一眼。
他的氧气面罩内有一个小型麦克风。即便他说话声音很小，也能被麦克风清晰地放大，传到会场来。
“你们还真是急不可耐。”
他冷笑道。
艾隆没有理他。
把一个病重的人抬到董事会的火上烤，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越是解释，就越是给艾云拉同情分。所以他根本不想提这茬。
“不好意思再度召集大家。我让艾沙给大家介绍一下现在的状况。”
艾沙？
为什么是艾沙来介绍？
虽然说艾沙这家伙风头正劲，但风头正劲的人也不只有他啊。
老头子既然点名艾沙，看来偏向很明显了。
只是单凭老头子一个人，能扶艾沙上位？
这是不够的。
艾云虽然不行了，但他在董事会里依然有一帮簇拥。
这些人未必会支持一直和艾云暗中较劲的艾隆提议的人啊。
艾隆话音刚落的同时，各位董事的心潮已经汹涌澎湃不止。
有不服的、有庆幸的，也有打算坐山观虎斗的。
至于艾隆老头召开董事会的原因他们大概也能猜到。
因为现在已经十二点半了，他们还一直都没有收到艾云的子女艾婷和艾义这两人抵达樟岛的消息。
现在外面冬暴已然进入状态，交通已经中断，樟岛已经对外隔离。如果他们现在还没登岛，那后面也登不了岛了。
从理论上说，这两人即便不出席董事会，也能通过远程的方式确认身份。但偏偏在这件事上是不可行的。
原因在于艾家非常保守，他们在猞猁集团的公司章程上规定，会长继承人的身份确认必须在董事会当面见证。
艾婷必须出席董事会，当场将一滴血滴入他们的仪器，让仪器显示他是艾云的亲生女儿，才能被董事会见证。而在梧松码头上的检测结果仅仅能作为参考。
如果艾云没有亲生的继承人能够被董事会见证，也就等于他现在是没有子嗣的状态。
根据艾家的规则，无子嗣的艾家成员不得自行指定继承人，所以代理会长的位置将由董事会来投票决定。
艾沙推了推鼻子上的钛金边眼镜，说道：
“诸位，我要宣布一个不好的消息。
“从梧松码头启程的今年最后一班来樟岛的游艇云天号，在梧松码头以东大约二十公里的海面上失去了联系。
“目前海事部门正在搜救。但现在冬暴已经开始，气候复杂，暂时没有任何结果。
“船上所有人员，包括船长、船员、乘客，目前也没有一个能联系上的。”
“大家要有心理准备，预估船只倾覆沉没的可能性很大。”
这消息让众人都有些震惊，尤其有些人担心命若悬丝的艾云。
他不会听到消息当场挂了吧？
冬暴开始之后，梧松港都会关闭半个月，风浪那么大，船和飞机都无法路过这一带，搜救个屁啊。除非是派潜艇去。
就算潜艇能把船捞起来，那也只不过一堆残骸而已，人还能活么？
如果是人穿着救生衣或者划着救生艇漂流也没用。冬暴导致的强烈的旋流之下，海水是往东南大海方向汹涌而去的。
他们根本不可能凭人力划到岸边，葬身鱼腹就是唯一可能的结局。除非他们能漂流到赤乌、甚至是饕餮国？
所以，会长或许曾经有过继承人，但现在大概率已经没有了。
艾沙做这件事的时候，并没有期待船只真的沉没。他设想的是船只抛锚，被搜救队拖回梧松港。
事情有一点点超出了他的预期，但他还是能接受的。
代理会长的位置这回是真的已经摆在眼前，只等他高喊一声“宁有种乎”了！
097 代理会长争夺大会
“目前会长身患重病已经无法正常履职、而且现在会长的两名血缘继承人都失去联络。
“在这种情况下，考虑到集团的稳定性，我建议立刻召开董事会选出代理会长。
“代理会长将暂时代理艾云掌控电离晶核生产的关键技术。”
大多数人从第一次艾隆召集董事会开始，大多数人就都猜到了这个局面。
但当这话从艾沙口中真正说出的时候，还是有一种图穷匕首见的感觉。
换了艾云的病情公开之前，谁有胆挑衅他的权威？
这种挑衅是没有回头路的。你一旦开弓了，箭不可能回头，不能伤人，则必伤己。
“我反对。”
艾云在病床上挣扎了一下，但又被旁边的护士摁住了，没有能成功地坐起来。
艾沙的眼镜片闪亮了一下，遮挡住了他的眼神。
“会长大人反对的理由是什么？”
“我的继承人……并没有被确定……死亡，他们……依然在……前来董事会的路上。”
艾云的声音虽然断断续续显得颇为无力，但依然坚定地说了出来。
艾沙按下手中遥控器上的按钮。会议室里的银幕亮了起来，显示出一张海域图。
图上有一个明显的红叉，标明了云天号失去联络的地点。一条带着标注的线段标明了从那个地点到樟岛的距离。
“只是我掌握的两名继承人的最后的位置。”
艾沙用手中的激光笔指着银幕上的线段。
“直线距离八十公里左右。
“由于这附近没有别的船，我也不相信在越来越严重的冬暴中任何人类能不用有动力的船只跨越这八十公里的海面。
“所以我推断，他们即便还活着，也不可能在七天内达到樟岛。
“我说得没错吧？”
董事会中有人开口支持。这些人要么是他的死党，要么是已经果断决定改抱他大腿的人。
其他的人有的是坐山观虎斗，也有艾云的人极力想反驳，但找不到理由。
“我……坚持我……原来的意见。”
艾云依然在喃喃地发音。
“这不是一个需要董事会讨论的问题。”
艾沙神情严肃地提醒道。
“这是根据公司章程，必须要进行的步骤。”
“开始吧！”
真正具有威慑力的老头艾隆开口之后，敲了一下桌子。
一锤定音。
“我提名艾沙担任代理会长。现在开启投票系统进行投票。
“我会在下午三点之前统计结果。到时还没有投票的董事视为弃权。
“现在到那时还有两个半小时。在这个过程中你们有充分的时间讨论！”
艾隆的的这个操作是致命的。他直接在公司董事会系统上开启了投票。
从艾沙提供的信息来看，他这个操作是绝对符合公司章程的。
除非艾云他们能找到相反的证据，否则投票已经不可避免。
一旦投票结果出来，代理会长的人选结果是可以直接被国家的女神系统的机密管理功能认可的。
那时候那人就可以以代理会长的身份直接去女神系统上获得电离晶核的秘密了。
“我提名艾岩。”
病床上的艾云果然老道。他并没有在开不开投票这个没有胜算的议题上纠结，而是果断提名。
艾岩也是个颇有实力的人，只是血统和樟岛的“正统”差距有点远，不是出生在樟岛。
但他是艾云的亲信，也实际代表艾云在猞猁集团的经营上颇有作为。
对艾云来说，与其让自己的终极机密被这帮和他不对付的亲戚掌控，还不如给自己信得过的外人。
在场的董事们开始了各自的选择。
在场任何一个董事都可以提名。要不要提名自己？
没有胜算的提名等于浪费自己的投票权。
与其投出给自己的废票，不如好好地投给未来的会长。
这样大概率会被未来的会长认为是自己人。即便不如真正的嫡系，也不至于一开始就受打压。
问题是，未来的会长会是谁？
艾沙和艾岩都是有可能得手的。虽然艾沙有艾隆的支持，艾岩这边后盾也不弱。毕竟艾云还没断气呢。
纠结，痛苦的纠结。
好在要下午三点才终止投票，足足两个多小时，还有充分的时间考虑。
在会场内，任何讨论都是允许的。哪怕打听别人的意向，联合数人一起“团购”也是没问题。
所以这就是真正纵横捭阖的时候来了！
“艾沙，你应该非常清楚。这几年会长身体不佳，实际上是谁在带着整个集团冲锋陷阵。”
一名艾云这边的亲信董事首先站了出来。
在他看来，艾岩其实帮艾云打理公司已久。他才是最合适做代理会长的人。
“当然是我的表哥——远房表哥，艾岩了。”
艾沙摸了摸眼镜的金边，淡然一笑，然后又肃然了起来。
“但我关心的不是今天大家会选谁。我关心的是眼下的人命关天的事故！”
他说得众人一愣，有点接不上话头了。
游艇失事，好几个人葬身海底，还有两人是艾家重要的继承人，你们都不当这是一回事，只急着扶植自己人上位了吗？
艾沙一副义正辞严、居高临下训斥的姿势。
众人都很懵逼。心想首先挑起要选代理会长的不是艾沙你自己么？
这时艾沙一脸严肃地连连点击手机，再次把自己手机画面投屏到了会场的投影机银幕上。
“云天号和岛上其他四艘游艇一样，是五年前以猞猁军工的名义，和国内的安康鱼游艇公司订购的。
“五艘游艇的总价格达到了五亿多，平均每艘游艇价格达到了一亿多青芒币！”
他的意思很简单，这么昂贵的游艇出了问题，难道不应该追究责任么？
但船在海上出事，可能的因素实在太多。大家一时谁有会头绪去管这个？
至少等船只残骸打捞了起来，确定事故原因之后再说吧？
“大家可以看一下，这是我查到的工商注册的资料。
“安康鱼游艇公司在8015年之前，并不叫安康鱼游艇公司，而是梧桐市渔船二厂！
“当时这家工厂濒临破产！”
098 算不清的旧账
“为什么一家生产渔船的濒临破产的船厂忽然能生产豪华游艇了？
“因为猞猁军工投资了二十五亿青芒币，买下了这家船厂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并支持它转行生产游艇。
“不但投资支持转行，本集团还购买了他生产的前五艘游艇，并为此支付了五亿青芒币的订单！
“我们一共为此掏了三十亿青芒币！
“有这么多钱都足够买五条虎鲨公司的虎鲨艇了吧？
“大家是不是想问这事究竟谁负责的？”
艾沙在手机上连连点击，调出资料。
“五年前负责这笔投资和采购的，正是现在的公司副总裁艾岩！”
众人一时哗然。
豪华游艇的价格真是没上限的。
饕餮国的虎鲨游艇公司以豪华的虎鲨艇著名。
虎鲨艇至少一亿饕餮币，兑换成青芒币差不多六亿。五条自然就是三十亿了。
艾沙的说法相当震撼。
比如你本可以买五辆奔驰。但你花同样多的钱从某拖机厂购买了他们刚转行生产的五辆不知名品牌的五辆“豪车”一样。
但这说法其实是偷换概念的。因为买一个船厂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再加上五条游艇，和只买五条游艇完全是两码事。
无论五年之前安康鱼游艇公司状况如何，现在这家公司的游艇作为难得的国产货已经打开市场，有一定的名气了。
它那百分之二十股份的价值也早已远远超过三十亿青芒币。
但艾云并不担心他这个超级远房的表弟出面反驳。对方越是把焦点聚集在游艇的问题上，就对他越有利。
因为游艇终究是出事了。出事就有人要承担责任。谁承担责任呢？当年谁采购的，谁就承担责任。
“这个事情我知道。”
艾岩还没有开口，一个老董事解释道，
“当年因为东海禁捕，渔船滞销，国家希望能支持船厂转行。所以我们响应了国家号召。
“而且这笔投资很成功，现在这笔资产的价值翻了十倍不止。”
“你是说十倍的价钱，换一船人命很划算？”
艾沙立刻以沉痛的表情反驳道。
他不知不觉地又将这笔生意直接和游艇失联联系在了一起。
意思是你们选了安康鱼游艇，所以导致了今天的海难，你们还觉得赚了钱？
人命是无价的好吧？何况还是艾家继承人的命。
艾岩一方如果要反驳，就要拿出证据来说明事故和他们这笔生意无关。这需要大量的调查，眼下是绝无可能完成的。
“发生这样的事故我很难过。但是当年和安康鱼的游艇交易绝无问题。这些船都是通过了严格的质量认证的。”最终艾岩回答。
“是么？
“当年陷入困境的船厂可不只有渔船二厂。为什么你单独选了渔船二厂？”
“这是董事会通过的。”
艾岩摊摊手，表示可惜当年你还太小，没有进入董事会，所以并不知道这件事。
“交易签字那一年那个船厂相关的一些账户和你的资金交往非常频繁，你都能解释清楚么？”
艾沙冷静地刺出致命一剑。银幕上出现大量的资金转账记录。
“比如这个，”艾沙特意用红线标了出来。
“渔船二厂的一个账户往这个账户里转账了二百万青芒币。这个账户是集团的。
“但神奇的是三天之后，你从集团的账户里提取了二百多万到你私人的账户上。”
“你竟然查我账？”
艾岩有些震惊。其实在今天之前他完全没想到他会被拎出来选代理会长，所以对此并没有充足的准备。
“作为肩负监督职责的董事，如果有人因为收受利益，而放宽采购游艇的质量标准，我当然要查！”
艾沙大义凛然地说道。
这种事有准备和没准备是截然不同的。当年艾岩负责投资和采购，对象又是渔船二厂，资金往来必然会很频繁。
船厂给猞猁军工打二百万，然后艾岩又从猞猁军工提取二百万，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是不是船厂以某种名义给了艾云二百万回扣？
这问题关键在艾岩提取那二百万是否有合法的手续，钱拿去干啥了等等。
但艾岩经手的钱数不胜数，又是多年之前的事，他根本不可能界。
即便集团有记录，他只有两个小时，又是神诞节假期，连财务处的人都找不到，根本不可能细查了。
而且就算他能查明这一条也是没用的。这好几页数百条资金往来的记录，你能全查得一清二楚？
“这些都是莫须有的罪名而已。”
前面那位给艾岩说话的老董事说了一句。
大家都明白这是莫须有。但是在本来就很玄妙的平衡上，这一点点莫须有就足以左右董事会的投票了。
无论都如何必须选出一个代理会长持有公司的命门。你是愿意选一个有嫌疑污点还没查清的人，还是选一个至少表面没任何问题的人？
“其实我还有一个怀疑。”
就在争锋相对紧张到要爆的气氛中，艾沙站了起来，环视四周每个人，包括出现在电脑显示器中的会长艾云。
“这些游艇安全地运行了五年了，为什么今天忽然出事？
“为什么就在会长病重、冬暴来袭、今年最后一班游艇带着继承人来的路上就出事了？
他的眼镜片上寒光闪烁，眼睛盯向艾岩。
“据说你喜欢亲力亲为。
“当年游艇的建造是你亲自督工的吧？
“主要的设计者和工程师你都很熟悉吧？
“如果今天继承人不能登岛，你就很可能会被艾云提名来竞选代理会长。
“所以会不会是你，故意在游艇上留下了什么后门，然后远程操控导致发生了事故呢？
“毕竟你是最大受益者啊！”
“你！”
就连电脑显示中一直没有表情的会长，在氧气面罩之后的脸也不由得抽动了一下，发出了一个“你”的质问声。
但不知道他说“你”究竟是指自己的对头艾沙呢？还是他的亲信艾岩呢？
这是真正的杀人诛心啊。因为艾岩的支持者依然是会长。
如果会长怀疑是艾岩使坏导致他一对儿女葬身鱼腹，即便暂时没有证据，也难免不生出嫌隙。
这两人无法相互信任，他在今天的投票中就必胜无疑了。
“我仅仅是提出一个不负任何责任的猜测，你们不用大惊小怪。”
艾沙冷笑道。
“等这次事故官方的调查结果出来，我们自然会知道一个结果。”
他没说完的是，可惜代理会长选举的投票可等不到那时候了。
但他的笑容忽然僵住了。
因为他的目光透过透明的墙壁，直接看到了会议室外的走廊，一行人正沿着走廊走来。
099 罪犯就在你们中间！
正常情况下在悬顶会议室在召开董事会的时候，根本不可能有人会上楼，甚至整个香樟中心都不可能进来外人。
之所以要把四周的墙做成透明的，除了采光好、风景优美之外，更重要的确保开会的时候，四周不会有人偷听。
谁？
有人隔着玻璃看了他一眼，目光相接，那目光中仿佛充满了嘲弄的意味。
这时候谁看他，无论用何种眼神，他都会觉得是一种严重的、让他不死不休的嘲弄！
更何况这群人里有一张让他颇为绝望的脸。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一个半小时之前打开邮箱中的信息看到这个女人的头像的时候的感觉的。
艾云的女儿艾婷！理应因为游艇失控，被拖回海而还待在梧桐市无法上岛的家伙。
他的计划只是让游艇上的电子设备失去控制，并没有计划让他们沉沦海底。
只是主控电脑崩溃，游艇究竟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料。所以即便船只倾覆了他也不吃惊。
但是这人居然活着上岛了？
这等于说他所有的准备，所有的表演，都失去了意义！
会议室的大门被无情地推开了。
几名护送的保安当即离开，只剩下了两个人。一男一女走了进来。
坐在主座上的艾隆不用看也知道这是艾云的女儿，艾家大小姐回来了。
但作为长辈，他必须要有长辈的威严。看到纷纷站起致意迎接的董事们，他冷冷地下令道：
“坐下！”
董事们纷纷坐下了。艾隆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你是谁？”
艾婷正要说话，他又冷哼了一声，转过头来看着艾婷说：“我不是问你。我是问他。”
他已经歪了的嘴角动了动，指向一个方向。
被指向是那个非常突兀地穿着蓝色工装、米黄色休闲裤，出现在这个全部西装革履的高b格会议上的年轻人。
“不好意思，我叫孟飞。我是……”
孟飞轻松地笑着回答。
“我知道你是孟飞。”
老头威严而低哑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答。
“谁让你进来的？
“一个还没有名分的赘婿，在你的女主人继承股份，让你获得董事的身份之前，你根本就没有资格走进这里。
“保安呢？
“保安呢？
“把这人给我赶出去！”
他敲打着桌面。
楼下的保安当然是听不到他的声音的。
但只要他一这么做，就会有人代替他按动房间里的电铃按钮，把楼下的保安唤上来赶人。
他还会乘机大发雷霆，把这座楼的安保主管炒了鱿鱼。
因为他们把根本没有资格进这座楼的人放了进来。
这就叫下马威。
他作为长辈是必须有足够的威严的。
否则的话将来被这个侄孙女踩在头上那就不好办了，像艾沙这样他倚重的晚辈会生存得更艰难。
“不好意思啊，”
孟飞丝毫没理会他的威吓，反而大踏步走了过来，毫不客气地双手压着桌面，居高临下地冲着老头，对所有人说：
“有人好像搞错了。
“我不是你们的赘婿，对你们的董事会也毫无兴趣。
“我是异能调查局的网络安全专家，专治疑难杂案。
“我来这里是为了调查一起通过网络非法攻击船用电子设备，意图引发重大事故的恶性案件。”
然后他伸手一指，指向艾隆老头的鼻子，然后又在他气得心肌梗塞之前迅速调整方向。
就这样房间里所有坐着的董事都被他的指尖扫了一圈。
“罪犯就在你们中间！全都给我乖乖坐好，配合调查吧！”
孟飞的表现大大出乎艾隆的意料之外。
他见过很多艾家子女带来的候选的外来媳婿，他们在这个岛上根本不敢有任何造次，比狗还乖。
忽然碰到一个像孟飞这么嚣张的，他还真不习惯了。
“调查员先生，请问理由呢？”
艾隆并不是吃素的。他是律师出身，又活得足够久，才混到如今的地位。
“根据《刑事调查法》，现场调查必须出示充足的理由，否则现场人员没有义务配合。”
“理由我当然会告诉你。”
孟飞往后退了两步，从周边的空椅子拉过来一把，乖乖地请女主先坐下，然后自己坐到旁边。
他拿出手机投屏。
会议室的银幕上显示出一张海域图，上面标出了一个位置。
“今早十点十三分，我和艾婷乘坐的前来樟岛的游艇云天号，忽然所有的主控电脑全部崩溃了。
“我认为这是有人蓄意所为，目的是为了阻止猞猁集团的会长艾云的继承人艾婷登岛。”
他有意把另外那个会飞的神秘年轻人给忽略了。
“这是我从梧桐市证券交易所网站上下载的贵公司《公司章程》，我没搞错吧。”
孟飞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会议室的投影银幕换成了文字。
“…如果会长因为某种原因无法履职而且没有明确的继承人在董事会的见证下被确认，那么董事会必须在九十六小时内选举出代理会长，持有电离武器的核心技术的秘密。
“该秘密存档于国家女神系统，机密文档号0938493127802x。
“如果有人趁这个时间设法让游艇出现故障，让真正的继承人无法登岛得到董事会的见证确认那会怎么样？
“这就足以让董事会选出一个代理会长来掌握电离武器的核心技术对吧？
“所以我有理由怀疑，这次所谓的故障是一次有人在背后掌控的恶意攻击行为，意图是为了获得电离武器的核心技术。”
这些话从孟飞口中说出来，对艾沙来说，简直像是硬生生从他内心掏出来一样。
但艾隆全然不为所动，他犹如一棵布满了瘢痕的老树，风雨不动。
“这只是你的猜测，没有任何证据。
“游艇的故障我会叫安康鱼公司的人来调查清楚。
“在专业的意见出来之前，我不接受任何外行的猜测。”
“专业的意见在这里。”
孟飞再度切换画面，银幕上出现了一大堆天书般的十六进制数字。
“这我定位故障之后，从主控电脑rom上拷贝下来的，和故障有关的代码。”
“……”
艾隆顿时无语。
你到底是什么人，连游艇的故障你也会？他只会法律条文，面对程序代码完全是一个真正的白痴！
100 崩溃的罪犯
其实这些机器码对孟飞来说也是天书。
他之所以显示出数字，只不过和这屋子里开会的富豪们穿上高档西服一样，为了提升格调罢了。
所以他立刻再调出一个窗口，显示了逆向之后的c语言代码。
“游艇接收指挥中心的通知的时候，对扩展属性的通知，扩展区没有分配内存。
“所以游艇只要收到有扩展属性的通知，主控电脑就百分之百会崩溃。”
但看到这段代码，原本在下面瑟瑟发抖的艾沙反而要安心了不少。
他是在饕餮国花蛤大学获得的计算机学位。虽然荒废已久，但这么简单的代码他还是能看懂的。
当年埋在游艇上的这些代码当然不是他亲手写的。
而且他有足够的把握，自己做得足够谨慎，绝不会牵连进去。
“孟先生，你不用装高深。我从这些代码只看到一个很正常的bug。
“非常低级的错误，忘记分配内存，很多新手都会犯。
“如果这个bug给你造成了损失，请你去找安康鱼公司索赔。
“然后我们就不用奉陪在这里了吧？”
“不不不，你们还走不了，尤其是你。”
孟飞摇了摇头，还更争锋相对地盯着艾沙。
“问题并不在于这个bug是谁留下的，该由谁负责。真正的问题在，为什么这个bug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现，却刚好的今天爆了出来？
“我已经去过游艇中心看过服务器了，还提取了服务器上的日志。
“今天上午十点十二分，游艇位置监控系统做了一个自动更新。
“在这个自动更新中，安装了一个名为扩展信号支持的补丁包。安装了之后，指挥台开始发送带有扩展属性的通知。”
“我从你说的这些看不到我们董事会中任何一个人和这件事有任何关联。
“指挥台的服务程序为什么更新，你应该去问维护服务器的技术人员。
“你莫非觉得我们公司的董事会管服务器更新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吗？”
艾沙冷笑道。
他在打电话让人激活这个扩展信号支持的补丁包的时候，自然已经考虑这个场景了，所以他早就让人准备好了说词。
游艇指挥中心以前就有人抱怨过信息不够精确，原本定义的通知格式不足以传递他们需要的更多的信息，想要升级通知的格式。
如果是将通知的格式重新定义，这意味着很多代码要重写。这时候通知扩展的意义就体现出来了。
扩展就是一段没有定义格式的空间，可以在不修改原始通知格式的情况下塞入一段自定义的信息，省去很多代码的修改。
服务器安装这个补丁包绝对是有充足的理由的。
何况真正经手办这件事的人不但稳重可靠，而且有把柄握在他的手上，所以他一点也不担心那人会反水出卖他。
“你们董事会为了能开会选出代理会长，当然会管这件事！”
孟飞用脚蹬了一下地面，带着轮子的办公椅在地毯上快速地滑动，很快地到了艾沙面前。
“尤其是你啊。”
孟飞盯着这个表面冷静，内心却慌得一批的家伙仔细瞅了几眼。
“你当选代理会长的可能性很大吧？
“如果今天艾婷没有及时上岛的话，说不定你现在已经是代理会长了吧？
“可以直接去女神系统上获取你想要的秘密了呢。
“至于得到秘密之后，就无所谓艾婷来不来了。无论如何你都已经得到了秘密。
“哪怕转手卖给饕餮人，也够你享受几辈子了……”
“姓孟的，你这是诬陷！”
“不不不，”
孟飞再度例行摇头。
“我完全基于事实。
“我相信你动手一定是在至少九点五十分之后。因为在那时艾婷才被确认可以登上游艇。
“在那之前，你应该是指望根本艾云根本没有继承人。所以你用不着冒险做任何事。
“然后你动手又一定是十点十三分之前，因为那时游艇的主控电脑已经挂了。
“这时间窗口好小，区区二十多分钟。
“所以我特别调查了从九点五十分到十点十三分之间，所有董事打出的电话……”
“可惜，这时间我并没有打过任何电话。”
艾沙有些咬牙切齿地回答。他现在感觉这个姓孟的就是一条将他死死咬住不松口的狗。
“你的确是没有用你的惯用号码打过电话。”孟飞这次罕见地点了点头。
“不过你知不知道有一种东西叫做基站？
“香樟中心附近只有一个基站。你们任何人打手机都要通过它。
“我调取了这个基站上拨出电话的记录。
“结果我看到十点过五分，香樟中心的确有一个电话打出去。
“而且电话的接听方，是游艇中心的软件维护专员雷盛！”
“是有人打过电话，但那又如何？关我屁事？”艾沙的语气变得怪异，表情都紧张得有点扭曲了起来。
他坚信所做过的一切事都没有问题。但现在的他就像一个气球一样，孟飞不断给他施加的强大压力快要把他压爆了。
他是给雷盛打了电话，但他并不是用自己的手机号，而是用了一个自己极少使用的秘密号码拨打的。
打完之后，他就把手机连同手机卡丢海里去了。不会有人找到任何证据证明这个电话是他打的。
除非雷盛反水……但雷盛那个人非常可靠，更重要的是他还握着雷盛的把柄。
只要雷盛咬死这是一次寻常的软件升级，和电话根本没有关系，他们就绝对不会有问题。雷盛没有理由冒险背叛。
好在这时，孟飞又是一蹬腿，椅子飞快地滑走了。
孟飞把焦点从艾沙这里移了出去，开始面向在场的所有董事。
“虽然说我不确定这个电话是谁打的，但我可以肯定，这个电话是这个房间里的某一个董事打出去的。
“所以我说，罪犯就在你们中间！”
说完孟飞扭头看向一直像一块木头一样坐在那里的艾隆老头，笑道：
“怎么样，名誉会长，我的理由充分吗？”
原来你瞎bb这么久，就是为了像向艾隆老头说明调查的理由？
艾沙这时候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调查就调查吧，随你怎么调查。就凭一个没来没由的电话，就想把锅扣在我的头上？这也太可笑了吧。
但这时候，他的手机叮咚一声，收到了一条消息。他悄悄打开一看，内心再度紧张了起来。
消息不是别人，正是他最担忧的雷盛发过来的。
“沙哥，救我！
“因为你上午那一通电话，我被会长派来的人给扣住了！
“再这么下去我非招了不可！”
果然，在背后推动孟飞调查这件事的人是会长艾云。
别看他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其实依然是那么老谋深算啊。
越是这个时候，就越是不能紧张坏事。
艾沙做这种事情愿打电话，也绝不会发微信。微信一发过去，人家截屏就是证据。
唯一的问题是，在这个会议室里，他是没办法再打电话了。于是他在微信上回道：
“我什么时候给你打电话了？你别瞎扯！
“工作上出了什么事，如实交代，好好总结，以后避免再出事就行了。
“会长也不可能因为事故涉及他的子女，就把你怎么样。”
前一句先否认了电话，后一句提醒雷盛应对的方案。
只要雷盛老实地交代服务器软件更新，导致了bug爆发就行了。
这事不是完全没有责任，但他无非也就是损失几个月薪水的事情。
没想到雷盛回了几句让他心悸无比的话：
“沙哥，我为你可以说是两肋插刀了吧？
“没想到到头来你会这样！
“这事你可以不认，也可以不管我。
“但我也不是任你宰割的羔羊。
“你打来的电话我有录音！”
录音？
这小子居然敢录音我的电话？
这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运维狗居然心机到了这个地步？
还真是小瞧他了啊！
“你敢！
“你可别忘了，当年你黑了公司的人事系统，为给自己上传假的学历认证的记录还在我手里。
“我要是拿出去，你也免不了坐牢！
“而且你以为你这次能搞死我？
“只要我不死，以我的关系，你在牢里就死定了！”
“沙哥，我的意思很简单。
“你把我黑人事系统的记录抹掉。
“我把你要求我给服务器系统打那个补丁的电话录音删了。
“你我两不相欠。”
艾沙明白了。
雷盛以前一直有把柄捏在他手里。虽然他从来都不会动用，但这难免在对方心里留下芥蒂。
现在雷盛也有了他的把柄。这就是相互持有把柄了。
所以雷盛要通过这个聊天向他声明：以后大家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谁也讨不了好。
至于说什么相互删除，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你说你删了，我说我删了，谁能证明？
这样其实也没什么。
雷盛虽然暂时握着他的把柄，但只要挺过这几天，将来他有的是办法把证据清除掉。
“可以，成交！
“你就按我原来交代过的那样说。这就是一个例行更新。你也不知道会意外导致bug暴露。
“我保管会长不能把你怎么样。你的一切经济损失，我会加倍补偿你。”
“好的。”
稳住了雷盛，他终于稍稍安心下来。这时候他听孟飞用清爽的嗓音对所有人说：
“真相就在这了。”
孟飞刚刚一直在无聊地旋转着椅子。这时他站了起来，手指向会议室里的投影机银幕。
除了艾隆不屑一顾，场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了过去。
当艾沙的目光触及那片银幕，他便完全惊呆了。
因为他的手机屏幕、他和雷盛聊天的全过程，全都投影在了大银幕上，每个人都能看见！
他什么时候打开了手机投屏？
他究竟是一直开着投屏忘记关了，还是后来不小心打开了？
他的脑子糊涂了，内心则完全陷入崩溃中。
101 武器试验场
混乱中有人拨打了樟岛上的刑调所的电话，艾沙和雷盛都被带走了。
樟岛虽然是艾家的私家领土，号称贵族自治领，但在行政区划上依然属于梧桐市的一个镇。
艾家的自治权仅限于这个镇的行政。像刑调所这样的涉及法制的机构，是受梧桐市刑调局直管的。
不过樟岛刑调所也就四五个人，平时最多管管小偷小摸，入室盗窃这样的小案件。
艾沙这样的大人物去了，他们只能暂时守着，等冬暴过去，再移交给梧桐市刑调局。
其实艾沙犯的这件事不算大。恶意攻击计算机系统，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也就是有期徒刑三年。
但董事会中每个人都知道，即便这家伙关一段时间能放出来，他在猞猁集团的前途也完蛋了。
没人会允许一个有这么严重污点的人再回到董事会的。
这就和孟飞没啥关系了。他现在感觉脑子有点“轻微眩晕”，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回到两个多小时之前，他并没有想到能这么快将这个案子解决掉。
游艇的故障修复之后，他先是让艾婷联系了老爹，再让云天号的船长关闭一切通信设备。包括船上所有人的手机也全都拔掉了电池。船纯粹依靠卫星导航，悄悄地驶往樟岛。
艾云的人马已经在一处不常用的备用码头准备着迎接他们了。
孟飞这么干只是想打个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这样谁也想不到他们会登岛，他就有希望得到第一手的资料。
上岛之后，他直扑游艇指挥中心，查看服务器的更新日志。
果然，十点十一分的时候有一次程序更新。十点十三分的时候准时生效。正是这次更新之后，系统开始发送带有扩展属性的通知数据包。
操作人是个叫雷盛的，看上去敦厚老实、不善言辞的年轻人。
雷盛并不招供。他断然否认有任何幕后指使，坚持说这次更新是计划中的例行更新。
孟飞以调查为名收走了他的手机，看到了他十点零五分接到的那个电话。
根据通话记录查基站，再根据基站找基站附近的摄像头。
孟飞在安保中心把那个基站附近所有摄像头在十点零五分十三秒时的画面全调了出来。
他看到艾沙了。
艾沙犯了一个错误。他当时心情急迫，在从香樟中心步行回自己住处的路上，拨打了电话，被摄像头给拍了下来！
只是这个证据并不充分。
艾沙在那个时间打了电话，也无法证实电话是打给雷盛的。即便能证实这两人间打过电话，他们之间的通话的内容也无人知晓。
他们尽可以说聊的是家长里短，或者是昨晚的足球比赛，和软件更新毫无关联。
但对孟飞来说，到这一步也就差不多了。他把雷盛的手机揣在兜里，和艾婷一起走进了艾沙所在的董事会会议现场。
艾沙看到的雷盛和他之间的微信消息，都是孟飞在现场脑连雷盛的手机给他发出来的。
然后在关键时刻，他再脑连艾沙的手机，悄悄给他点一下投屏就行。
不管怎么样，事情已完美解决了，是时候好好休息一下了。
中午随便吃了一点东西，他便回房睡觉。一觉睡到黄昏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的醒来。
他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面许多白色方格组成的大窗，窗外的树影间，夕阳把天空照得一片火红。
艾婷坐在窗前的一张木制摇椅上看书，摇椅微微地摇动，发出吱吱格格的声音。
“对了，赶紧去看你爸啊！”
孟飞猛地坐了起来。
“别急别急。”
艾婷将她的饕餮国历史合了起来。
“会长哪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啊。艾岩已经帮我们约了今晚八点半去医疗中心看他。”
“哦，那还好。”
孟飞挠了挠头，松了一口气。
看来他这一觉并没有耽误什么。
孟飞这才发觉这房间非常女性化。
被子是粉色的、床是粉色的、墙也是粉色的，只是被窗口射进来的夕阳的光芒染上了橘黄。
床头摆着巨大的白熊公仔，上空挂着金属空管组成的风铃。
是艾岩带他们来这座别墅的，据说是艾婷小时候曾经住过的地方。
房子后来装修过，设计的人完全不了解艾婷的喜好，仿佛只是为某人想象中的女儿做了布置。
“这里风景不错，我们去外面走走？”
第一眼看到樟岛的感觉，孟飞觉得就像是满天的灰雾中的一堵黑色的高墙。
这是因为他来到的那一面刚好是悬崖。樟岛上又有很多山，而且冬暴初起，云山雾罩。
上岛之后，给他印象最深刻的，是这个秘密码头上，到处布满了巡逻的“机卒”。
机卒是“机械士卒”的简称，是这个世界里军队常用的侦查、战斗两用机器人。
大部分机卒的个头比人要矮一些，大约一米多高，大小同一辆摩托车，形如巨大化的螳螂。
就像螳螂的脑袋一样，它们也有一个三角形的脑袋。
脑袋上布满了五六个不同的摄像头或者其他传感器，下面是一个可以伸缩的细长脖子。
最短的时候脑袋可以收入身体表面，伸出的时候又足可以伸到一米多高。
和螳螂一样，它们扛着一对粗壮的前腿。前腿上安装了机枪、榴弹枪、电离枪，还有折叠的机械手、刀具、钻头、钳子。
后面则是两对灵活的、有着锋利爪子的机械足，能以极快的速度在坎坷不平的地面上蹦跑，甚至爬树。
因为涂着绿色迷彩涂装，这些东西在密林中游荡的时候，很难被人发现。
这么多带着威胁性武器的东西在身边走来走去，伸出怪异的脑袋来盯着自己，让孟飞感觉毛骨悚然。
走出码头，进入一道大门之前，他看到了一台如同前世所见的坦克的巨物，只不过炮塔部分略有不同。
这个东西的炮塔完全是球形的，一般露出机体之外，似乎可以转动。
球形的炮塔表面上镶嵌着大大小小的也可以灵活转动的球体。
这些球体小的只有水杯口大小，大的足有脸盆那么大。每个球体上都分布着一个黑洞洞的“瞳孔”。看起来就像是许多眼睛。
更恐怖的是，当孟飞走近的时候，立刻听到一阵卡擦擦机械的声音，炮塔上大量的“眼睛”齐刷刷地盯了过来。
孟飞感觉到巨大的危险，连汗毛都竖了起来，本能地往后一闪。
“这是猞猁军工的自走电离炮。”
艾婷一手把他拉住了。
电离炮和他们手里只能攻击生物的电离枪不同，攻击力巨大，能打爆坦克，击落战机。
它的火力是受试验场指挥中心控制的，平时绝不可能“走火”，要不然樟岛就完蛋了。
“为什么艾家可以随便搞这么多军火？”
孟飞想不明白了。
他们这么玩，和拥有家族私人军队有什么差别？
机卒和自走炮这类军火的管理比枪支更严。在青芒共和国，私人是绝对不允许拥有机卒的，只有军队和特警才能有。
“很简单啊，这里是猞猁军工的武器试验场。”艾婷用略带调侃的语气回答。
102 女神的召唤令
原来如此。
猞猁军工不但生产枪支，也生产机卒、自走炮，还生产其他更多类型的武器。
他们把樟岛这个自治领注册成试验场地之后，便可以合法地在这些区域内“测试”武器了。
而且他们把自己公司总部、以及艾家许多人的私宅建在武器试验场附近，这谁也管不着。
但如果兵器试验引发爆炸之类的事故导致人身财产损失，他们也一样要负责任的。
好在岛上住的几乎都是艾家人，自己人都有传统的族规约束，好处理。
樟岛整个都是注册过的武器试验场。但岛上有几块居住和办公区域，在那些区域内武器是不会进入的。
所以孟飞胆战心惊地走过“兵器试验场”之后，樟岛便恢复了宁静、奢华的旅游区气氛。
艾云作为猞猁集团最大的老板，独自拥有岛屿西侧一片大约方圆一公里的山林，名为云水山庄。
庄园像是一块高低起伏、被水流和风侵蚀而布满沟壑的巨大的棕色的巧克力，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
一座座漂亮的别墅就像是蛋糕上小玩具，分布在浓密的树林间。蓝色的游泳池就像镶嵌在巧克力表面的着的一块块蓝水晶般的糖果。
顺着一条小路往下，他们走到一片被夕阳染成了火红色的沙滩上坐了下来。
海水就像被海岸线困住的巨兽，发出滔天般的吼声，一轮又一轮地涌上来拍打着沙滩，然后又无奈地退去。
夕阳就像一个鸡蛋黄，仿佛鲜嫩得能用手去轻轻触碰。但巨大的橘黄色夕阳的下方，却是一条明显的、颇不协调的黑线。
仔细看其实整个四周的海天相接线都黑得出奇。因为那是冬暴的范围。
樟岛只是在冬暴刚起的时候有一点风雨，之后反而会转为晴天。但樟岛四周四五公里之外一直绵延到数百公里都是风暴的区域，连梧桐市都笼罩在风雨中。
这是因为冬暴是一个巨大的旋风，樟岛刚好在旋风的中心风眼处。在风眼中方圆十公里的范围内是没有风雨的。除了海浪有点大之外，就是晴天。
“樟岛简直是冬暴期的度假神地啊。”
孟飞坐在沙滩上的躺椅上，感慨道。
要知道梧桐市虽然气候温暖，但每年过了神诞日之后就开始大风大雨，有时候气温骤降还会演变成暴雪，神诞日假期基本上只能室内度过，非常无趣。
这时候跑到樟岛，那可真是赚大了。
“什么神地，要来你一个人来，我可再也不想来这个鬼地方。”
艾婷冷漠地怼了他一句。
她倒不是真讨厌这个地方。她是对董事会上见到的那一帮亲戚们很反感。
倚老卖老的艾隆老爷让她讨厌。
用心险恶的艾沙更让她恶心。
连带地，整个董事会所有西装革履的董事们都被她嫌弃了。
来到云水山庄之后，有着舔狗般殷勤态度、总是以仆人自居的艾岩又让她感觉很不适。
“所以你只适合当警察，不适合做高冷女总裁。”
孟飞调侃道。
“警察只关心对错。而总裁不关心对错，只看成败。”
“哼，什么高冷总裁？一帮自大阴险的家伙。”
艾婷尤其对艾隆余怒未消。她一直恼恨被艾隆质问的时候被孟飞抢了话头，让她没有当场怼回去。
但孟飞后来表现让她出了一口闷气，感觉很爽。
“倒是你今天表现不错。以前我没发现，你其实很适合当警察啊。”
在这个世界里现在无论是异能局还是刑调局还是治安局，都被人们当成是警察，区别不大。
虽然说孟飞一连破了好几个案子，但以前她一直觉得这家伙是碰到运气，再有天赋异能的加成。
但这一回抽丝剥茧巧设陷阱抓住艾沙的证据，刷新了她的看法。
艾婷一边说一遍悄悄地靠了过来，轻轻地挽住了他的胳膊，好像要主动靠在他肩头的样子。
好感度提升？
孟飞淡然说道：“不，我不是警察。我叫孟飞，是一个侦探。”
“装！”
艾婷伸手在他头上敲了一个暴栗。
随着这声暴栗，孟飞的手机叮咚响了一下。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女神app上女神的头像在闪动。这让他觉得蹊跷。
什么时候一个ai也会主动联系他了？
但联想到ai曾经说过，要他帮忙做一件事，也算已经做了铺垫。
艾婷这时候靠得很近，他不由得看了一眼艾婷。
她目光看着无边远处的夕阳和冬暴，并没有瞥他手机屏幕的意思。
在女友眼皮子底下和另一个女人聊天，这让他感觉很心虚啊。即便这女人明明只是一个ai。
他将手机移开一点，避开艾婷的视线范围，点开了。
“表白成功了？恭喜恭喜啊。”
莫名其妙啊，我表白成功，你一个人工智能程序兴奋个啥劲？莫非是智能过了头，真的成精了？
何况并没有成功，至今依然在培养好感的阶段。虽然从目前看，进展是比较顺利的。
“并没有。”
“没事，迟早的事。”
“……”
艾婷听到了他的手机叮咚响的第一声，然后就见他在捧着手机打起了字。
她并没有凑过来看他聊什么，却冷淡地问了一句：“和谁聊呢？”
孟飞一惊，脑子顿时陷入极速转动中。
他心想我说在和ai聊天？这ai还是女神app上的青芒女神？她会不会觉得我这癖好很奇怪吧？
或者她觉得很有趣，非要看聊天记录，看到我向ai表白那一段，我怎么解释？
但她既然问了，决计不能撒谎。骗女人那是渣男的行为！
孟飞神速点开陈胖子的头像，发了一句：“查x查得怎么样了？”
然后回答艾婷说：“我和陈晗聊工作上的事。”
“哦。”艾婷无所谓了应了一声，继续看夕阳去了。
“我还真有点进展。”
孟飞也没有想到被当成抹布的陈胖子居然火速回复了。
“但你还要等一等，我才能发确实的消息给你。”
孟飞没有去回复傻傻的陈胖子的消息，小心点开了女神的聊天框。
“既然表白都成了，该帮我做事了。”
虽然孟飞已经无语了半天，但女神也没闲着，没有回应她依然在主动发来消息。
我就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
103 第一个任务
孟飞感觉有点头大。
现在在樟岛一堆事还前途未卜呢，我哪里还有空去帮你做什么事？
“我好像并没有答应过你做任何事？”
“但你是我的男友啊。你是又打算提分手吗？”
“我上次和你表白只是为了表白艾婷，预演一下啊。”
“表白还有预演和正式之分？那分手要不要预演一下？我可以帮你和艾婷预演一下怎么分手。”
“别！”
“你不好意思的话我可以代你说哦。你的账号我也是可以操控的啊。”
说完孟飞赫然看见，自己主动对女神发了一个红色的心。
问题是他并没有操作！
这意味着女神ai可以随时动用他的账号做任何事！
孟飞神经顿时紧张，他忽然意识到，这个ai很不好糊弄，带来了巨大的威胁！
女神ai显然是有女神app最高权限的。它既然能动用女神的账号，那自然也能动用他的账号？
比如说半夜用他的账号给艾婷发消息，承认出轨，要求分手什么的？
这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吗？
卧槽，这谁设计的，安全漏洞也太大了吧？
如果这个ai被设计成本来就是女神系统本身的代表，其实也并非不合理。
如果没有操控权限，就无法根据用户的请求，代替用户完成各种复杂的操作了。
问题是这个ai做得太像真人，太危险啊，粘上就甩不掉了？还喜欢任性行事为所欲为？
早知道给他吃一百个豹子胆，他也不敢向ai表白啊。
“千万别乱来！”
孟飞骤然抓狂。怎么办？怎么办？
“我什么时候要乱来啊？是你想提分手的啊。”
“我啥时候提分手了？”
“那你还分吗？”
“不分。”
孟飞果断应答。无论如何，他都得先稳住。
“你是我什么人？”
“男友。”
“我是你什么人？”
“女友。”
“帮我做事愿不愿意？”
“愿意。”
孟飞满头大汗，无论如何不合理要求都全部硬着头皮做肯定的回复。
好在艾婷这时候仿佛在发呆，并没有注意到他的怪异模样。
虽然抓狂，但他脑筋依然在急转。
眼前这种蹊跷的形势有两种可能。
第一，这不是ai。有人在幕后操控这个账号来玩弄他。
不，这人不止能操控女神的账号，而是能操控所有人的账号，包括他的。
这可能性很小，但如果是真的，那就是女神系统的巨大漏洞。
等于某个人能随时操控整个国家！
不，这太不可思议了。如果这是事实，后果极为严重，没有理由就他一个人会发现这一点。
如果东窗事发，从上到下一大票人要卷铺盖回家，甚至要改吃牢饭。
操纵女神账号这个人冒充女神身份，属于顶格的“冒充国家公职人员罪”，“非法入侵计算机系统罪”，这辈子可以牢底坐穿了。
第二，这就是ai，出现了失控现象。
ai这种智能程序不是一成不变的，它会不断成长和学习。
换句话说，它每时每刻都在改变之中，谁也说不清它的处理逻辑到底是如何的。
如果这个ai真的是够强，突破了种种限制，获得了某种很像是自我意识的东西，那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尤其是女神系统，这种建立在整个青芒共和国最强的那部分算力之上的ai。
现在青芒的超级计算机几乎是一日千里地发展着，早已经超过了称霸超算界数十年的老大哥饕餮国。
谁知道呢？
也许这个ai的真身就跑在一大堆超级计算机组成的集群中，充沛的算力给了她发展“自我意识”的可能。
但就算真是这样，要强行把它“修复”也不难。
直接清空存储器重启让它从头开始成长，并给它设立更严格的限制就行了。
但不管是有人盗用女神账号还是ai失控，孟飞都没有权限去调查女神系统。
女神系统属于“国本”之一，由国家专家院主持设计和开发，并将工作分解外包到最强的那些软件企业，只有被授权的人和企业才有权调查。
他虽然是专家院的专家，得到授权之前也是没有资格去轻易调查女神系统的，擅自调查属于犯罪行为。
他只能根据事实提出向专家院的女神系统委员会提出调查的建议。
“好，我现在就交给你第一个任务。”
“第一个？难道还不止一个吗？”
“恋爱是一辈子的事，你以为就是一件事的一锤子买卖吗？”
“……”
孟飞心中暗下决心，先看看这个ai到底交什么任务给他。
万一这事非常难办或者根本不可理喻，他就把这一切向艾婷和盘托出，告诉她如果在女神app上收到什么信息也可能是ai伪造的。
等冬暴过去回到梧桐市，他就考虑向国家专家院写一份女神ai过于接近真人导致可能失控，建议重新检查修复的报告。
只是这报告不能通过邮件，更不能通过女神app。谁知道ai会不会截下来然后发狂报复他？只有手写一封信，邮寄到专家院女神系统委员会去。
只是这就必须提交自己和女神ai的聊天，涉及诸多**，又是一件尴尬致死的事。
“你快说任务！”
“我交给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阻止任何人得到艾婷的红骨髓，包括她爸！”
“你怎么知道她要捐骨髓？”
“猞猁集团大老板得了白血病，他女儿去医院抽血验配型，然后又急招女儿回家，这还用问么？”
孟飞其实并不奇怪ai可以知道这件事。
如果这个ai有女神app的最高权限，那就没有什么不可以查的。
这整个国家是联网的，大多数企业包括医院的数据也是要汇总到女神系统的。
比如艾云的病历、艾婷去医院做配型的记录等等，这个程序都可以自己查到。
问题在于ai为什么要阻止这件事？一个ai程序去干涉一个人类的行为，这不是很奇怪吗？
他记得医学上来看，捐骨髓对身体并没有什么恶劣的影响。
但艾云如果得不到骨髓，后果可能会有点严重。
当然艾云这么有钱，就是艾婷不肯捐骨髓，他迟早也能找到配型成功的替代品。
但他们父女之间的感情就彻底完蛋了。说不定还有她会和父亲断绝父女关系，连继承财产的权利也没了。
你一个ai，搞这些事，难道就为了好玩吗？
104 樟岛医疗中心
孟飞想不明白。
“为什么要阻止？”
“当然是为了国家，为了人民。”
孟飞忽然觉得这女神app说起大话来和自己很像啊。
“你别瞎扯啊。艾婷捐个骨髓，怎么就碍着国家和人民了？”
“唉，和你说也不会明白的。而且我不能说太多。但恋人之间要有起码的信任是吧？
“你只要能做到，我绝对给你相应的报酬哦。”
“什么报酬？”
女神破天荒地发了一个火热红唇的图标过来。
“这样一个够不够？”
“……”
你一个ai给一个图标kiss这有毛用啊？
但这件事本身倒并不是坏事，也不是很难。
抽艾婷的骨髓，即便对身体无碍，他也一样觉得心疼，就好像那针管会扎在他心上似的。
再说在他眼里，艾云的白血病就是一个bug。只要最强bug系统把bug修复掉，还要艾婷的骨髓做什么用？
只要今晚八点半见到艾云，问题不就彻底解决了吗？
倒是这个ai的潜在威胁，得想办法解决啊。
晚上八点，樟岛医疗中心内，艾云让医生和护士都退下了。
然后他半躺半坐在病床上，把脸上的氧气面罩取了下来。
面罩在他脸上留下了一个如同猴脸般滑稽的明显的印痕。
他脸色苍白是真的，头发和眉毛都掉光了也是真的，但他还没有到要吸氧气的地步。
在大部分时间里他带着面具呼吸，是为示弱，像司马懿一样彰显自己快要完蛋的命运。
这样家族内的敌人会更轻视他，甚至迫不及待的出手然后被他提前清理掉。比如艾沙。
另一方面，带着面罩别人也不容易看到他的表情，让他显得更加高深莫测。
不一会儿，一个留着平头，面孔幽黑，身材不高但肌肉结实的家伙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
这是张力，多年以前艾云的贴身保镖。
即便是五六年之后的重逢，艾云依然觉得这是他能完全信任的少数几人之一。
“怎么样？你觉得婷婷带回来的那个男人。”
“还不错。机警，有头脑。专业技术也很强。今天多亏了他，才能轻松处理掉艾沙。”
他简洁地回答。他每次和艾云说话都很轻松。
因为话虽然是他的话，但说的都是自家主人所想。只要他说得准确，主人就会满意。
果然，艾云满意地点了点头，表示这看似很没脑子的家伙说出了他想听到的话。
“但……”
张力是没什么脑子。他的脑子都用在感受老板的感受去了。只要听到一个“但”字他立刻就知道了老板另一层的意思。
“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九级专家，这样的身份够不上艾家的赘婿的资格。”
张力再次准确地说出了老板的想法。
“对。不过今天他的表现确实不错，也为我立下了大功。相应的报酬是必须要给的。”
艾云以欣赏的目光看着这个非常能替他说话的保镖，觉得将他放出去五六年着实是可惜了。
“我想就算今天没有他，艾沙也是一样的结局，最多是多一点周折罢了。”
张力毫不犹豫的说。
“哈哈。”
艾云有点得意地笑了起来。他在正式的场合从来都不苟言笑，放肆地笑一声让他感觉不错。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他确实做得很好。而且没有他，婷婷也无法上岛。她这样的个性，暂时肯定是不会接受联姻的。
“只不过到现在，孟飞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给他报酬的时候了。”
张力用力地点了点头，说：“好。等骨髓移植之后，我会尽快让他们分手。”
“嗯，你可以和他说说。
“猞猁集团的信息安全部部长职位，年薪五百万青芒币，问他有没有兴趣。
“另外如果他想出国，我也可以送他去饕餮，或者是去西洲。
“他在国外子公司做个主管我也是可以接受的，薪水还可以再高一点。
“当然，前提是他和婷婷必须公开分手，而且不能再有任何联系。”
他只有这一个女儿，当然不能让她嫁得太差了。
已经有人传消息给他，说安图已经重新掌握了巨大的权柄，安家前途无量。
如果能和安家联姻，对她的前途才是最为有利的。
“好的，交给我吧。”
张力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
“几点了？”
艾云问道。
“八点二十一分。”
“好，这么说他们马上要来了。帮我准备待客了。”
“好！”
张力站起身来，有力得就像立正的哨兵。
艾云摸着床头的氧气面罩，准备着带回自己的脸上。
时钟指向八点半的时候，孟飞和艾婷准时地走进了樟岛医疗中心。
樟岛医疗中心是艾云家的私产。它紧靠艾云的住所爱云大厦。
爱云大厦的是一座九层的大楼，名字是艾云自己取的。
他喜欢的是足不出户就可以享受一切。
所以爱云大厦不但有他的卧室、办公室，还有图书馆、电影院、健身房、游泳池、各种餐厅、超市，无所不有，就像一个豪华商场。
但在他看来医院和其他所有的娱乐设施相比更重要。
因为人不但时不时需要去一趟医院，而且很可能最后的时光也是在医院里渡过的。
但他又不喜欢医院的消毒水味。所以他在自家大楼的旁边另建了樟岛医疗中心。
两座楼被长廊联系在一起。这样他一有需要，只需要搭乘电梯和自动步道就能到医院里了。
在樟岛医疗中心有他专用的楼层和套房，就和在自己家没什么区别。只是多了一堆不得不存在的让人感觉冰冷的医疗仪器和器械。
孟飞走进来的时候，感慨是：明明是一家医院，搞得比高档酒店还豪华，比自己家里还温馨。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四周是米黄色的墙、咖啡色的家具、灰色的毛绒绒的地毯，完全没有医院的那种惨白冰冷的感觉。
不一会儿，有人走出来，对艾婷说：“大小姐，请进来吧。”
大小姐？
而且，这人是谁啊。
孟飞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出来的这个人虽然穿着深蓝西服加白色衬衫和红色领结，标准的艾家男侍套装。
但他身材敦厚壮实，面孔幽黑，相貌让孟飞厌恶无比。又是张力！
105 你不喜欢他
虽然听艾婷说过张力本来就是艾云的人，但他还是有点接受不了在这里看到这货。
他决定回头把张力在他持枪证考试中的所做所为除了投诉之外，再发邮件捅给各级领导，甚至专家院，把事情搞大。
然后和老黎做个交易，看他能不能把这货调走。调得远远地，比如说，去榕都。
如果是张力他自己不愿意去，那就好好回来给艾家当男仆好了。只要这家伙滚出慕恩堂，别让他看见就行了。
但现在是在艾家，随他怎么蹦跶，不管他。
孟飞阴沉着脸站起来，正要跟艾婷一起进去，没想到张力伸手将他拦住了。
“不好意思，孟先生。会长只是见小姐，并不包括你。还请坐在这里等一会儿。”
“……”
看过这一张包公般的黑脸，他很想把这人暴打一顿。但想想不动枪的情况下，就是开微操也未必能打过这家伙，他只好无语而尴尬地坐下了。
艾婷走了进去。这是一间宽大的卧室，艾云戴着氧气面具躺在床上。一名护士将他的床摇了起来，然后在他背后垫了一个枕头。
艾云摇了摇手，让护士出去了。房间里只留下他、艾婷和张力三人。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艾婷和父亲虽然见面不多，但电话和网络的联络还是不少的。忽然见面虽然有一点隔阂，但看到这个状况她还是情不自禁地要问。
“放心，你老爹我还死不了。”
艾云在氧气罩的后面说话，有一种瓮声瓮气的感觉。
“医生说配型非常成功。骨髓移植之后治愈的概率至少百分之八十。
“乖女儿没什么好担心的，哈哈。
“倒是抽骨髓有点疼哦。
“你老爹我得病连累我宝贝女儿受苦，真是过意不去啊。
“所以我打算提前让你继承我四分之一的股份。大约占猞猁集团股份的百分之三。
“你觉得怎么样？”
猞猁集团的市值大约五千亿青芒币，百分之三的股份看似不多，价值也高达一百五十亿青芒币！
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他自己病恹恹的眼神都快要放光了，仿佛他才是那个接受这笔巨额馈赠的人。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艾婷的表现非常平淡。
“老爸，你又没死，我继承个鬼。放心，你死不了。你的钱我也不需要。”
其实艾婷这么一说，她爹反而就不放心了。
你啥意思，不会是不愿意把骨髓给我吧？从表面来看，应该不会。
“这不算继承，这是赠予。不过赠予必须缴纳很多税，所以我会有些其他的操作手法把这笔股份转让给你。”
“不要谈这个了。”
艾婷的脸色反而冷了下来。
“我不会让你死的。”
“好吧。”看到这个有些任性的女儿，艾云无奈了，“先不说这个了。”
“孟飞还在外面，你不想见见他吗？”
艾云也没有想到，艾婷一开口就会先提起那个还等在客厅，已经被他有意无意地忽略了的人。
“哎，你忍心让你病成这样的老爹，现在去出去接待客人？”
艾云觉得自己撒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娇。
“不是让老爸您出去见他。是让他进来看望一下您。”
艾婷耐心而且认真的解释。
艾云扭头过来盯了她一眼，笑道：
“你都二十七岁了，以前我回回给你安排相亲你都说没空。怎么这次这么着急就带回来见爹了？”
这时候艾婷的心情是抓狂的。
我也没想要这么快带回家来见父母啊。
他看一眼就能把你的病彻底治利索了，这不比有效率才百分之多少的骨髓移植有用得多？
但你如果是不见他，他就是医神下凡也没辙啊。总不能强行闯入吧？
找什么理由呢？老实说这人有异能可以包治百病？
这样做她老爹或许会信，但这就违背了对孟飞的承诺。
人家好心来给你治爹，你却出卖他显然是不对的。这种事她也做不出来。
“他能来一趟樟岛本来就不容易。老爹你要不就见他一面，也算是帮我把关？”
艾婷红着脸恳求道。
“这个人我已经在新闻里见过了。”
即便罩着氧气面罩，也能看出艾云正在微笑。
“他的事迹我也非常了解。是个不错的年轻人。但今天呢，老爹我有点累了。”
“老爸！”
艾婷神色焦灼，着急上火。
明明很简单的一件事，她不知道为何就是搞不定。唉，要是孟飞那家伙，肯定轻松搞定了。
这时候张力站了起来，说：
“会长身体不好，要早点休息了。大小姐也回去好好休息一晚上吧。
“明天上午十点要到这里来抽取骨髓。”
“等一下！”
这回艾婷火了。
“张力，我要和我爸说话，你先出去！”
张力没有看她，站在原地没动，却把目光投向床上的艾云。
艾云也有些诧异，目光愕然地看了艾婷一眼，然后又转向张力，说：
“你先出去，有事我按电铃叫你。”
张力一点头，默默地退出去了。
“乖女儿有什么话要说？”
“你是不是对孟飞有什么意见？为什么不肯见他？”
艾婷单刀直入地问。她也没想到她老爸会这么固执。
艾云露出无辜的眼神。
“你老爹对他没有任何意见，而且还很欣赏他。只是我觉得，暂时没有见他的必要。”
“为什么？”
“你老爹作为集团会长，每天求见的人都快要踏破门槛了。要是一个个都见的话，岂不是要累死？”
“但……”不善辩论的艾婷一时有些语塞，“但……他可能是未来的家人啊！”
她实在找不出什么词汇来表达这个意思了。
她不好意思说这是我男友啊，更没办法说这是我未来的老公。
这些都还不是确定，最多算个冒牌男友。她不但不善于表达，更不善于撒谎。
“可能？”艾云耸耸肩膀，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也说这只是可能。那就等他把可能确定了再说嘛。”
“……”
艾婷渐渐猜到他老爹到底哪根神经搭错了。这她忽然觉得一阵寒意涌了上来。
“你不喜欢他。”
艾婷下了一个断言，然后坐下了。她心中感觉非常失望，只是说不出这感觉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