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刘宗周等羞得无地自容(第四…
刘宗周、张慎言、黄道周三人摆明是要保徐霖和林云京,还要顺手把东厂问案审讯的权力拿走,由文官集团控制的三法司来掌控这一权力。
所以,这也足以证明这些进士出身的文官没有是一个是好缠的,一个个满肚子心眼。
好在朱由检的东厂提督王之心没有让他失望。
王之心明显也猜到了审问徐霖和林云京这样的高门子弟,肯定会牵动荷花带动藕,肯定有一帮文臣要找崇祯朱由检说理。
因而,王之心干脆直接略施小计让这徐霖和林云京二人主动招了出来。
朱由检也因此满意地笑了一下,吩咐道:“先把徐霖和林云京押回诏狱!”
“张慎言,你是刑部尚书,你说说,徐霖和林云京二人该当何罪?”
朱由检这时候问了一句。
张慎言颇为憋屈,但此时也只得硬着头皮回道:“回陛下,按例,烧毁官仓者,当枭首,先抄没其家财,折价赔偿!知情不报者,当徒刑!”
“陛下!徐霖与林云京因愤烧朝廷公物,罪大恶极,然请陛下宽宥其罪,如今因织造局与民争利,商贾士民皆怨言四起,甚至啸聚于官衙,意欲闹事,如今一旦处斩徐林二人,恐使民怨升级,到时候会激起民变啊,故臣请陛下宽宥二人,以慰民心,方式怀仁治国之道!”
刘宗周这时候劝谏起来,摆明还是不忍心看见徐霖和林云京这样的高门大族子弟被枭首。
与此同时,黄道周也道:“陛下,臣认为刘公所言有理,如今还是要平息民愤为要,徐林二人固然有罪,但这也足以说明织造局引起的民愤实在不小啊。”
这时候,蒋德璟看得出来,现在的刘宗周、张慎言、黄道周三人是在拿外面商贾罢市失业织工闹事为要挟来劝陛下轻罚徐霖和林云京二人。
而徐林二人是不能轻饶的,因为如果徐林二人被轻饶,那将来谁都可以大胆的烧官仓甚至做出其他阴谋之事,然后用民愤过大为要挟让朝廷轻罚。
如此,朝廷纲纪定然不存,会造成刑不上大夫的现象。
所以,蒋德璟知道现在正是需要他这样的辅政大臣支持陛下的时候,不能让陛下陷入孤立无援。
作为辅政大臣要辅政自然是辅佐陛下,而不是辅佐文官集团。
于是,蒋德璟站了出来:“启禀陛下!臣有话要说!”
冷着一张脸朱由检颇为赞许地看了蒋德璟一眼,点了点头:“讲!”
蒋德璟也就说了起来:“刘总宪(左都御史的尊称)、大司寇(刑部尚书的尊称)、廷尉(大理寺卿尊称)所言有误,这件事不过是小事,没必要那么慌张,在臣晓谕陛下之旨后,如今商贾已经结束罢市,各织坊纷纷重新开业,失业织工也都被各处官营机构收为朝廷雇工,而闹事的织工为首者已主动去各官衙自首,眼下事态早已平息!”
已经平息?
刘宗周不可思议地看了蒋德璟一眼。
张慎言也一脸无语。
黄道周则很是不可置信地张口欲说蒋德璟是在撒谎,但转念一想蒋德璟就算是元辅也不会敢在陛下面前撒谎。
当然,这三人倒也不是真希望百姓们闹起来,只是一时知道他们没有了为徐霖和林云京二人说情理由而有些感到憋屈起来。
朱由检看着刘宗周、张慎言、黄道周三人吃瘪的样子,心里颇为高兴,忙道:“到底是朕元辅,老成持重,能担大事!”
朱由检毫不吝啬地当着刘宗周、张慎言、黄道周三人的面夸赞起蒋德璟来。
这三人羞得无地自容。
因为至始至终就属他们三人侃侃而谈的最激烈,似乎商贾罢市与织工闹事要导致大明天下大乱一样,结果蒋德璟说他都已经解决了,只无疑直接彰显出他们三人除了动动嘴皮子危言耸听外没有任何解决问题的本事。
言外之意就是,元辅是能担大事的,而你们三位是真无能!
第332章 尽快处决这二人,以正视听!
当然。
朱由检知道,在大明朝素来好空谈的文官就特别多,尤其是以东林党为主。
什么事都爱哔哔几句。
美其名曰家事国事天下事事关心。。
可事事都没做好。
如今刘宗周、黄道周、张慎言这三人算是完美继承了东林党的特征。
不过,现在商贾罢市与失业织工闹事的事因为已经平息,没有他们三人说的那么严重,所以这三人现在已经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蒋德璟这时候则继续说了起来:“陛下,以臣看,此商贾罢市事本就不会出现,实乃有人挑拨所致,此等人若不严惩,难免将来不会有他人效仿,以威胁朝廷!故臣请陛下准东厂严查幕后指使之人!”
朱由检点了点头。
刘宗周则着急了,他能猜到蒋德璟的言外之意是要陛下兴起大案。
素来秉信以仁政治国的刘宗周忙道:“陛下!元辅这是在危言耸听!此次商贾罢市,以臣看,分明是自发的,非有人指使所致。”
蒋德璟则直接与刘宗周针锋相对:“陛下,臣绝非危言耸听,臣有证据。”
说完,蒋德璟把一奏本拿了出来:“此乃南京各织坊商户联名所书供词,此次罢市一事皆有商社社长徐霖徐公子从中联络!有商户本不想参与此事,但恐被打压,故而被迫参与。”
朱由检让王承恩蒋德璟的奏本接了过来,问着刘宗周:“刘爱卿,你说蒋爱卿是在危言耸听,你可也有证据?”
刘宗周脸继承的东林党特征,素来御前奏事和大多数文官一样只凭臆断,哪里知道先掌握证据,也就脸涨的通红起来:“臣,臣……臣认为元辅是在危言耸听,意图掀起大案,借机排除异己。”
“朕常听元辅言,你刘宗周是学问大家,正人君子,却不料满肚子小人心思,你应该清楚,如果诬陷君臣是为何罪!”
朱由检这么一说,刘宗周更加无地自容,一时头埋得几乎就要塞进衣袍里:“臣在妄言,请陛下治罪!”
“你自己承认了倒也算不得构陷。”
朱由检说后,就看向王之心:“东厂负责查办此事,不得有误!”
王之心忙道:“内臣遵旨!不过陛下,刚才元辅言有商贾上疏说此事乃徐霖指使,东厂也已查问明白,徐霖和林云京二人供认不韪,此次蛊惑商人罢市与失业织工闹事的确是这二人所为。”
朱由检听王之心说后看向了徐霖和王云京二人:“真是你们?”
徐霖和王云京二人立即点了点头,然后磕头如捣蒜:“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你们,你们,你们真是枉读圣贤书!”
刘宗周先忍不住指着这二人大骂了起来,他本来还不愿意相信的,甚至不惜说蒋德璟是在危言耸听,但他没想到这两人直接承认了!这就不由得他不信了。
张慎言也很惊愕,虽然他是士族出身的官员,比较偏袒士族,但历史上就为大明殉节的他也算得上是一位忠臣,而且也素来以清流君子自居,自然也很憎恶卑鄙阴险甚至枉顾道义之人,也就不由得说道:“此事竟是这样!这,这,真是匪夷所思!”
说完,张慎言转向朱由检:“陛下!老臣实在不知这两人竟心思如此歹毒,既烧织造局三十万匹织品,又唆使人闹事以此威胁朝廷!这简直是十恶不赦之徒!然臣竟为其说情,臣实在是昏聩至极,请陛下治罪!”
黄道周也是一脸吃惊,然后捏紧了拳头,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徐霖和林云京二人一眼。
黄道周现在也愧见崇祯皇帝朱由检。
本来在第一次建奴南下和第二次建奴南下时,江南许多士族官员与缙绅的表现就已经很丢人,但黄道周没想到现在自己这些大臣力保的徐霖和林云京二人也毫无道义,竟为私利而烧国帑。
“好啦!汝等知道自己昏聩就好,下次为他人说情之前记得调查清楚,没有调查清楚就勿空谈,空谈误国,身为九卿,当老成持重!”
朱由检直接教育了刘宗周、张慎言、黄道周三人几句。
三人都是年过花甲的老臣,此时也只能唯唯诺诺地答应着,脸憋得通红。
接着,朱由检直接下旨道:“拟旨!将徐霖和林云京二人革除功名、主犯徐霖因烧织品以及怂恿商贾罢市和失业织工闹事判磔刑,而从犯林云京枭首,并抄没家产,以弥补织品被烧毁后的损失!”
刘宗周、张慎言、黄道周三人听见徐林二人被判死罪后内心自然是很难以接受的,但他们现在也不能再说什么,因为徐霖林云京二人的确犯的是重罪,而且自己也都承认了,这个再说什么都显得在包庇罪犯。
一时三人如鲠在喉,想求情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十分憋屈!
徐霖自己也很难接受这样的结果,忙继续磕头求饶起来:“陛下饶命啊!学生知道错了,知道错了啊!”
林云京也是痛哭流涕起来,把朱由检当成了菩萨,拱手拜了起来:“陛下恕罪啊!看在学生初犯的份上饶了学生吧,自古皆言以仁治国,读书人当以礼教之而不因酷刑辱之,学生好歹也是举人,祖上皆为大明之臣,请陛下看在先祖们的份上,饶了臣死罪吧,呜呜!”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尔等乃读书知礼之人,算是知法犯法,更应重惩!拖下去!”
朱由检冷厉地说后就看向张慎言:“刑部尚书张慎言,尽快处决这二人,以正视听!”
“遵旨!”
张慎言咬牙回了一句。
而此时,徐霖则直接爬到了刘宗周这里来,拽着刘宗周的官袍,依旧苦苦哀求着:“恩辅救救学生,救救学生!”
刘宗周仰头不语,喘着粗气。
林云京也走到黄道周这里来:“世叔!我们林黄是世交啊,您不能不管世侄啊!”
黄道周也不好在御前说什么,只得拱手:“陛下,臣告退!”
朱由检点了点头,黄道周如蒙大赦,忙挣脱了林云京,落荒而逃。
刘宗周也无地自容,埋着头道:“陛下,臣也告退!”
朱由检依旧点首。
刘宗周也在徐霖绝望的目光中疾步而去。
只留下张慎言。
张慎言拿到蒋德璟拟好的圣旨,健步如飞地走了:“陛下,臣先告退!”
徐霖和林云京二人怅然地看着张慎言、刘宗周、黄道周三人,瘪起了嘴,眼泪止不住地流。
最终,徐霖和林云京二人还是被锦衣卫硬拖了下去。
第333章 你把朕当三岁小孩儿骗?
徐霖和林云京被处以重罪意味着这次撤销织造局事件以及衍生出的商贾罢市之事皆以朱由检最终赢得胜利为结局而告终。
权贵士族们本来希冀以罢市的方式来逼迫崇祯朱由检让步,然后撤销织造局。
结果这些权贵士族们都没有想到崇祯帝朱由检会直接将权贵士族们罢市后出现的失业织工直接招进了自己的官营机构中。
所以,使得这些权贵士族没了可以威胁崇祯朱由检的利用工具。
而因为这事,权贵士族们损失反而更大了些。
徐霖和林云家的家族皆是累世官宦之家,积攒的财富自然不少。
如今这两人的家族就要被抄没,自然相当于所有资产全赔掉,比之只是因为织造局降价而抢占市场所造成的损失要多得多。
最后,东厂直接在这两大家族中抄得金银等财产合计达三千余万两。
尤其是徐霖家族。
因为从徐阶开始就不停地捞钱,使得徐家早已成为松江第一富户。
如今更是让东厂的人抄得了两千多万两。
朱由检一下子再次发了一大笔横财。
织造局的三十万匹织品的损失自然弥补了回来,而且多了不少。
不过,因为一下子招了许多工人的缘故,需要银子扩大官营企业的生产规模和预付工人年俸。
所以,朱由检大笔一挥,又都把这些银子都拨了出去。
当然,这一系列的事件中,要处置的不只是徐霖和林云京二人。
无论是逼朝廷撤掉织造局还是意图通过罢市来要应对朝廷不但不撤掉织造局还让织造局织品降价的行为,其背后与朝廷作对的,事实上都是整个权贵士族,即整个既得利益集团在与锐意革新的皇帝朱由检对抗。
这里面要处置的士族代表除了士族子弟徐霖和林云京,就是受怀宁侯孙维城指使跪谏朱由检织造局的一批文官。
朱由检只批了两个字:“皆斩!”
虽然朱由检一直尽量选择少杀人,尽量让不听话的文官去蛮荒地发挥余热。
但这不代表朱由检该强硬的时候不会强硬,该铁血的时候不会铁血。
在这之前。
左懋第、史可法等文官跪谏,虽然也是为士族说话,屁股坐在士族一边,但史可法和左懋第等是自己一人跪谏,未结党,未与勋贵勾结。
而这次跪谏的文官与左懋第这些人不一样,是在结党,甚至是与勋贵结党,这是必须遏制和严厉打击的现象。
勋贵和文官可以互相不对付,但如果勾结在一起,就必须予以严惩。
只有如此,朱由检才能维持朝堂平衡,保证自己的权力。
也不仅仅是勋贵和文官不能勾结在一起。
太监等内臣也不能与外朝的勋贵武臣、以及文官等勾结。
朱由检必须用几颗人头再次警戒所有朝臣,这是红线,是逆鳞,别碰!
在朱由检看来,大明吏治败坏至今,与党锢之争太剧烈不无关系。
从东林党出现以后的万历朝末期开始,结党营私之现象就越来越猖獗,大凡每逢大计京察之年,也就是考核官员并予以升降罢黜的时候,负责考核的吏部官员直接借此机会排除异党,完全不分忠奸,促使所有人都开始拉帮结派。
东林党与辽东将领勾结。
阉党与太监勾结。
总之,全为了自己的小团体利益,而不顾国家利益。
在朱由检看来,今天这些文官与勋贵勾结,受其指使而一同跪谏,就有结党营私之嫌,即必须严惩!
不然,今日有文官与勋贵,那明日是否会有文官同一太监勾结,这样的文官还是自己这个皇帝的忠臣吗?
所以。
怀宁侯孙维城也是必须要死的。
因为怂恿文官跪谏、干扰朝政这已经是犯了朝廷大忌,无异于逼宫谋反。
再加上孙维城在一开始企图杀东厂官差与大批文官灭口,这简直已经到无视朝廷威严的地步!
但念在孙维城主动交代的份上,朱由检倒也还是从宽处理了一下,只对其绞刑处死,以保留其全尸。
而孙维城的第一打手孙管家其他意图冒犯东厂官差的豪奴则也全部被处死。
除此之外。
意图刺杀李岩的临淮侯李祖述因为刺客鹰老九交待,也朱由检下旨逮捕进京。
“李祖述,你好大的胆子,朕的圣旨,你竟然都敢违抗!”
在李祖述被押到诏狱后,朱由检特地令东厂的人把李祖述押解到了这里来。
李祖述也忙狡辩道:“陛下冤枉!臣不过是奉李部堂的命令,李部堂说过,在他未到之前,不得擅自开城门。”
“你少给朕打哈哈!在你的眼里,难道他李岩的命令比朕的圣旨管用?”
朱由检问道。
李祖述摆明了想陷害李岩,直接说道:“没错!陛下,臣不敢隐瞒,至少在南京,李部堂的命令比您的圣旨管用!因为李部堂在南直隶的兵马比朝廷的兵马都多,而且多得多!”
“所以,你就想刺杀李岩?”
朱由检问了一句。
李祖述吃了一惊,后背顿感一阵冰凉,他能猜到皇帝陛下肯定知道了什么。
但李祖述明显也是个人精,确切地说,能在历史上有点名的没那么简单。
李祖述似乎有意把朱由检往李岩权大势大需要除掉的路上引,故而,很是坦诚地朝朱由检磕了一头:“陛下明鉴!臣世受国恩,岂敢对陛下有不臣之心!岂敢欺瞒陛下分毫?!臣的确派了臣的死士鹰老九刺杀李岩,但可惜,没能让此贼送命!功亏一篑!”
如果是一般的皇帝可能真信了李祖述的鬼话,甚至很为李祖述的忠诚所感动。
毕竟李祖述直接承认了自己刺杀李岩的事,连自己派的刺客是谁都承认了,可见对皇帝是真的没有隐瞒。
但朱由检是谁。
是穿越者。
知道以阶级等更多角度去分析眼下时局的朱由检知道李祖述不停地在自己这个皇帝面前陷害李岩,其根本原因不是为自己这个皇帝着想,而是因为李岩和他的二十多万农民军依旧被这些江南地区的权贵士族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因为如果李祖述真的是为皇帝着想,稍微有点智商的话,都应该知道杀掉李岩不是在帮皇帝是在害皇帝。
一旦李岩被刺杀成功。
红娘子和其他农民军的人首先会怀疑谁,肯定是怀疑皇帝,怀疑皇帝在狡兔死走狗烹,在过河拆桥。
何况,杀掉李岩也没用,除非把整个农民军都杀完,因为事实上,农民军也不是听李岩的指挥,都是各自领兵一方。
而且,让李岩指挥各农民军还是朝廷安排的。
并不是农民军们自己选的。
所以,朱由检才不会相信李祖述的鬼话。
而且,熟知历史的朱由检记得历史上临淮侯李祖述是投降建奴的勋贵之一,并不是所谓的大明忠臣。
因而,朱由检冷笑了起来,看着李祖述:“你把朕当三岁小孩儿骗?”
第334章 唯有用阳谋才行
李祖述听朱由检这么一问,心里不由得一颤,一时不知该如何答话:“臣,臣,臣真是肺腑之言啊!陛下!呜呜!”
最终,李祖述只能用的哭的方式来回应朱由检。
他不得不承认他碰到了一位很难忽悠的帝王。
这让素来自以为聪明的李祖述开始对自己的智商产生了怀疑,开始真正觉得害怕起来,因为眼前的皇帝陛下好像真的猜到了自己在想什么。
朱由检则看着李祖述继续说道:“你好歹也是勋贵,竟如此罔顾王法,暗杀朝廷重臣!你这是视王法于何地?无论如何,李岩现在也是朝廷重臣,你欲谋害他,就得从严处置,否则朝廷纲纪何在。”
说后,朱由检直接传旨:“拟旨,李祖述谋害大臣、还意欲挑拨君臣是非,罪不容恕,着斩立决!”
李祖述听后惊得张大了嘴。
“陛下!饶命啊!臣知错了!呜呜!”
李祖述突然扑倒在地上,嚎哭了起来。
“陛下!临淮侯虽罔顾王法,但也出于一片忠心,您看是否饶其死罪?另外,臣认为临淮侯所言并无不妥,这李岩手里有农民军二十余万,一旦有了反心,只怕麻烦不小,临淮侯这也是为朝廷着想,只是做法不妥,过于激进,但如果直接因此杀了临淮侯,会令天下人不服。”
张凤翔这时候劝了起来。
朱由检颇感意外地看了张凤翔一眼,说道:“不必再劝!除非李岩等农民军负朕,否则,朕绝不会负李岩等农民军!”
朱由检这句话自然是说给别人听的。
事实上,朱由检比谁都清楚,自己就算不放心李岩和二十余万农民军也是不能表现出来的。
因为李岩等人也不是笨蛋,自己如果饶恕李祖述,甚至有其他猜忌李岩和农民军的阴谋,肯定会被发现。
毕竟李岩等又非愚钝之人,什么阴谋他识不破。
所以,在朱由检看来,唯有用阳谋才行。
何况,朱由检也知道要论耍阴谋的本事,他肯定比不过这个时代的许多在历史上留名的人精,而以阳谋为制衡的主要手段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朱由检故意把自己表现的没有那么多疑心,似乎是一个很信任别人的皇帝。
蒋德璟倒是看出了朱由检的心思,走过来说道:“陛下!臣认为此时不宜对李岩等人起猜疑之心,因为朝廷还需要用他们,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此乃用人之准则!”
“另外,臣认为就算要对付招抚的二十多万农民军,针对李岩无济于事,至始至终李岩不过是农民军的军师,没有掌兵权,要知道一度李岩自己都差点被农民军自己的人给杀掉!”
“以臣看,我们应坚持以建奴为第一敌人的原则,继续让李岩和农民军们制衡南方士族,做我们整顿内部的铡草刀,此乃阳谋!
李岩等农民军必须听从朝廷的命令与权贵士族斗得你死我活,否则就是抗命,若李岩和农民军真敢抗命,朝廷除掉他们是天经地义,如果他们服从命令,自会与权贵士族们的势力斗得两败俱伤,并互相制衡,如此依旧利于朝廷控制大局。”
蒋德璟说完后,朱由检颇为赞许地看了他一眼。
而李祖述此时则早已经被拖了下去。
至此。
大明又得处决一批人。
刑部尚书张慎言的心情最是复杂,他没想到他管的刑部自崇祯十七年以来要杀这么多人。
但张慎言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些人都是有罪的,要么是背叛朝廷,要么是作奸犯科。
看着这么多被处决的人犯,他不知道这到底是人心的沦丧还是道德的败坏。
张慎言想不通。
他只能继续把斩令往行刑场上地,继续重复着一句话:“时辰已到,行刑!”
怀宁侯看着自己头上的铡刀欲哭无泪,大喊了起来:“陛下饶命啊!臣知错了!臣求再宽大一下啊!”
咔擦!
但此时他再怎么喊也没有用,随着张慎言的斩令一落地,铡刀就飞速落下,砍下了他的头颅。
临淮侯李祖述则原形毕露,大骂了起来:”朱由检!你这个……“
不过,他还没骂出口就被刽子手砍下了头颅。
“呜呜,我不想死啊!”
韩世勋等串联一起跪谏的文官也被押上了刑场,皆哭了起来。
但哭也没有用。
咔擦!
咔擦!
咔擦!
人头滚滚!
血流成河!
徐霖是最惨的,他不由得大叫着:“陛下饶命!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
林云京也是如此。
但都已无用。
两人也相继被处决。
一时间。
行刑场上积雪未白,就又染新红。
第335章 选择忠于陛下!(第四更)
处决了这些人以后,自然没人敢再提撤掉织造局的事。
织造局也顺利的开始大幅度对织品进行降价,使得织造局进一步垄断了国内的织造业。
但为了不伤及普通桑农,提高桑农收入。
在朱由检要求后,织造局还对国内普通农户家里的生丝以及土布进行加价收购。
这样一来,织造局垄断国内织造业后反而提高了桑农们的收入。
使得织造业虽然垄断了国内织造业但反而得到了桑农们的支持。
当然,这也是官办织造工厂的有利点,即不会纯粹以获得最大利润为出发点,还承担着造福社会基础民众的责任。
因为织造局用的是十八纱锭的珍妮纺纱机,还普及了飞梭织布技术,所以生产效率是传统机器的十多倍。
因而,尽管织造局把生产出来的织品大幅度降价,还提高采购生丝与土布价格,但利润空间还是很大的。
所以,织造局依旧为朝廷赚取着暴利。
而权贵士族们接下来对此自然是敢怒不敢言,只得接受织造局垄断织造业的现实。
但通过先进技术薅国内权贵士族的羊毛只是朱由检的小手段。
朱由检要为国库增加收入的真正手段则是商税的加征。
但在商税加征之前的崇祯十年腊月下旬,朱由检先下旨在淮安和南京两个商税改制试点地开设了大明皇家银行。
因为加征的商税一收上来,肯定是一笔不菲的财富。
所以,朱由检就想着趁此机会整顿一下大明的币制。
因为大明的币制实在是太糟糕了。
主要是开国皇帝朱元璋导致的。
虽然开局一个破碗打下大明江山的故事很励志,但不懂经济的朱元璋搞的宝钞制度是彻底的败坏了大明官方货币的信用。
一开始是民间不愿意承认宝钞的货币价值。
现在连朝廷官府都不承认宝钞是钱。
要不然万历时期张居正改革时搞的一条鞭制度,即田赋和人头税合并为一条税的制度就会是统一收宝钞而不是收白银了。
所以,这导致现在大明金融领域一直都没有朝廷官府进行宏观调控。
市面上私铸白银成风,白银含金量良莠不齐不说,也没有统一的标准,导致很多时候老百姓购物,还得带把剪刀,需要付钱的时候就把自己的银子拿出来剪一下然后称量一下,导致货物交易的效率很慢。
关键是,老百姓把白银作为税银交上来,地方官吏会借机说白银成分不够或者太散碎需要回炉重铸成大银锭,而因此要收老百姓的耗羡银,相当于又多加了一层税。
所以,统一货币也就是币制改革也是朱由检现在必须要做的。
因为这无疑既可以促进经济发展也能增加朝廷收入,还能帮助朝廷控制整个帝国的金融,而且也能遏制**。
朱由检也就打算在收商税的时候把币制也改了,这样就可以通过要求收商税时只收银币的方式来达到初步通行银币的目的。
不过,改革币制和加征商税都无疑会遭到权贵士族的极大反对。
因为这两个措施都是在夺走他们的利益。
一旦改革币制,开设了银行,那就得罪了所有开钱庄的权贵士族。
加征商税更不用说,直接是之前收的商税的九倍,这等于直接从权贵士族手里抢钱。
但不破不立。
在朱由检没有办法建立起足够的力量对外掠夺之前,只能先苦一苦国内的权贵士族了。
朱由检任命了方以智担任大明皇家银行的掌印太监。
因为方以智和蒋德璟一样,杂学旁收,如今进入内廷后也跟着朱由检学了不少金融经济知识。
所以,现在的方以智倒也完全知道了币制和金融对一个国家的重要性。
即便是大明皇家银行的首批官吏也是方以智按照朱由检要求在内书堂培训的人才,其中还有柳如是。
朱由检也是偶然发现柳如是在数学和经济学上颇有天赋。
所以,朱由检便让柳如是负责在淮安的大明皇家银行,而方以智则负责在南京的大明皇家银行。
商税加征方面,自然是由李岩负责的国税局负责。
李岩得知朱由检处死了刺杀他的临淮侯李祖述后,心里自然很敬佩朱由检的格局与魄力,不由得对袁宗第等核心人物说道:“陛下处死了临淮侯看似在维护朝廷纲纪,其实是在偏袒我们这些农民军,这样一来,南方士族无疑会更加嫉恨我们,恨不能除我们而后快,而我们就必须更加感念陛下恩德,为陛下赴汤蹈火,不然,陛下就会以我们办事不力为由处置我们。”
袁宗第不由得说道:“陛下这样做真是阴狠!这不是摆明了继续逼我们与士族为敌嘛。”
“不能这么说!陛下这样做乃阳谋,所有的谋算都是摆在明面上的,是个人都能懂,但是我们也只能咬牙遵循,因为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只要陛下在一日,就会让我们活一日,为他杀贪官除去不听话的士族,我其实更担心的是,一旦陛下这样打击权贵士族下去,一味为老百姓谋利,得罪了全部权贵士族,最终惹祸上身,我们该怎么,到那时候一旦换了新皇帝,只怕我们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李岩颇为担忧地说了起来。
袁宗第听李岩这么说,也恍然大悟起来:“这么说也是!那我们该怎么办?”
“选择忠于陛下!我希望大家都记住郝摇旗兄弟的下场,宁肯为陛下卖命,也不要相信那些权贵士族,不要被他们收买,否则到时候坏的不仅仅是陛下的大事,也会害了我们自己!”
李岩颇为严肃地说道。
“放心吧!李岩大哥,我刘体纯就是死也不会跟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权贵士族混在一起!谁要是敢和这些权贵士族狼狈为奸,也别怪我刘某不认他这个兄弟!”
刘体纯这时候回应了起来。
袁宗第也点了点头:“没错!吃皇上的饭,只为皇上办事!”
其他人也纷纷表态,会忠于皇上。
而李岩见此就道:“陛下的态度已经很明显,我们之前为他卖命,与洪承畴血战,守住了南京,陛下就为我们杀了临淮侯,站在了我们这一边,所以,这次加征商税,我们也要尽心完成,让陛下继续倚重我们!只要这江南的权贵士族一日不听话,陛下就会继续重用我们。”
“李岩大哥说的没错!我们听你的就是!”
袁宗第、刘体纯、李过等纷纷站起来表了态。
于是。
轰轰烈烈的商税加征运动就这样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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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6章 开始加征商税
李岩立即对农民军各部将领做了安排。
袁宗第负责洪武门到正阳门一带的商税征收。
李过负责内秦淮河到聚宝门一带的商税征收。
刘体纯负责贡院沿着金水河到进香河一带的商税征收。
伤愈回来的李来亨则负责成贤街到皇城北边城墙一带的商税征收。
高一功则负责国子监东北方向,金川河与玄武湖之间的区域的商税征收。
刘汝亮则负责金川河和定淮门、清凉门之间的区域的商税征收。
这些农民军将领如今已成了大明国税局各税政兵支队总兵官,专门负责武力征税。
而另一个试点地淮安城,则由李成栋和李本深则负责淮安城的武力征税。
不过,总负责人是阮大钺。
现在朱由检已任命阮大钺为国税局左侍郎,也就是第一副部长。
在朱由检看来,阮大钺这人心狠手辣,且因为加入过阉党,因而南方东林党为主的大多数士族不和。
所以,朱由检很放心阮大钺能竭尽全力地为大明征收新商税。
当然。
凡事讲究先礼后兵。
何况,这是内部改革,朱由检也不想一开始就与权贵士族剑拔弩张。
所以,朱由检依旧告诉李岩和阮大钺,要学会讲究方式方法,一开始没必要见血。
因而。
一开始,虽然这些税政警务兵都磨刀霍霍地准备打开杀戒,但最先做事的还是各地南京和淮安的地方官员。
主要是巡抚和知府。
巡抚负责保证地方治安,将标兵营和新增的巡防营安排到各大街道巡逻放哨,防止出现大规模骚乱。
而知府则负责和国税局的官员一起先进行文明工商注册登记和商税征收,并联络报刊提前对该事进行公布。
如果有人不从,不排除会被就地处决。
与此同时。
大明皇家银行这边也开始了经营。
方以智一到南京就开始对外挂牌,言大明皇家银行会开始银元金银、铜钱、宝钞兑换业务和存款业务。
虽然宝钞为废纸,但朝廷为了建立信誉,还是表示愿意回收宝钞,当然,基本上要一大捆宝钞才能换一点银子。
毕竟现在宝钞已经贬值到和废纸没有什么区别。
所谓银元则是朱由检早就让宝泉局也就是大明一直以来存在的铸币厂铸造的一款以银为主要成分的金属银元,和同时期的西班牙的鹰洋类似。
朱由检没有直接用纸币作为大明的官方货币。
因为宝钞滥发的缘故,老百姓们对纸币的信任度实在是太低。
所以,朱由检决定先用银元也就是银元过度一下。
老百姓对含银量高的银元自然要接受度高得多。
只有等大明朝廷在货币上的信誉建立起来后才能重新推行纸币。
银元是由皇家美术院的皇后周氏与袁妃一起设计的,主要内容是朱由检的头像以及一些其他重要符合。
当然。
为了满足小额交易,朱由检还让宝泉局铸造了新的非银硬币,都是面额比较小的硬币,以铜锌合金为主。
大明现在化工冶炼技术已经进步不少,也能制造出一些较易的合金材料。
所以,这就给宝泉局铸造合金硬币打下了基础。
当然这样一来给爱私人铸铜钱获利的权贵士族造成了私铸钱币的困难。
毕竟私人目前还是很难有铸造合金硬币的技术,即便能铸造出来,成本也下不去,不像大明朝廷,在工业基地有大批技术员与廉价劳动力。
不过,因为银行这个概念比较新鲜,所以,一开始,权贵士族倒也没有对此引起警觉。
现在普遍关注的还是新商税的事情。
户部尚书倪元璐松了一口气,因为户部太忙的缘故,商税征收与新货币发行和银行建立的事没有由户部管,而户部也只是等着收钱,所以,他这个户部尚书自然也不用去得罪人。
但倪元璐还是有些担忧地在内阁向主持内政的首辅蒋德璟提出了自己的担忧:“元辅!下官还是担心若这个真强行推行下去,还是会遭到天下权贵士族强烈抵制,只怕最底层的商户也不愿意,这实在是太冒险了些,以臣看,要不要徐徐图之?”
朱由检这个皇帝主要是在幕后把控大的方向,而商税改制与币制改革这些是蒋德璟这个内阁首辅在执行。
也只有这样,朱由检才能轻松点,而不至于忙死。
所以,此时是蒋德璟坐镇淮安,总体把控整个内政改革的推进程度。
而蒋德璟此时在户部尚书倪元璐说后也不客气,直接质问道:“怎么个徐徐图之,这年一过就是春耕,春耕就意味着春荒,湖广、河南、山东这些地方都需要谷种和口粮补贴,再不多收点钱上来多买点粮食,明年这些分了田地的百姓变成流民来到淮安找你这个户部尚书要吃的,怎么办?”
倪元璐无法反驳,只道:“可下官担心产生变故。”
“这不是我们操心的事,那是大都督府那边操心的事,那么多军饷给了他们,就是让他们处理变故的。”
蒋德璟回了一句,就看向其他内政方面的官员:“下面继续议一议组建商部的事,接下来,随着淮安、南京两地的商户登记,以后我大明要对天下商户进行统一管理,好的商品要提供支持,如景德镇的瓷器、苏州的刺绣这些……”
于是,一众官员开始议论起来。
但此时。
外面因为商税加征的事已经吵开了锅。
首先是文官内部早已是沸反盈天。
一大堆文官对朝廷突然提出加征商税的事表示不满。
没多久,朱由检的案前就收到了一大批文官弹劾内阁首辅蒋德璟祸国乱政、擅改祖制、鱼肉百姓的奏疏。
朱由检发现明显这些文官都学乖了许多,知道不直接找自己提谏言了,而是通过弹劾蒋德璟的办法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朱由检对这些奏疏只有一个处理意见,那就是留中不发。
甚至,朱由检看都懒得看。
但也许是这加征商税的事真的触碰到了权贵士族的底线,尽管朱由检摆出一副不予理会的态度,但这些文官们依旧是不肯罢休,直接封堵了蒋德璟的府邸。
“蒋公既为元辅,当知天下当以农为本,而商者不过末技,如今朝廷如此加征商税,岂不变更国策,要以商为本乎?这简直是祸国殃民之举!”
“蒋公乃当场首辅,为何不阻止此事,竟听由一干佞臣做出如此鱼肉百姓之事!难道说,蒋公也参与其中!”
“姓蒋的,汝乃奸臣也!”
“姓蒋的,你这奸臣,本官与你拼了!”
一开始一些文官还只是客客气气的与蒋德璟理论。
但还是有些文官直接大骂蒋德璟,甚至还要冲上来打蒋德璟。
一时间,整个御赐内阁首辅府邸前十分纷乱。
第337章 强制征税
朱由检知道此事后当即下令东厂将这些闹事的文官全部抓进诏狱里。
这种时候,朱由检自然不会让蒋德璟一个人扛着。
不过,虽然朱由检把这些闹事的文官抓进了诏狱里。
但商税的征收一开始也并不顺利。
因为在通过衙役打锣宣传、贴告示通知、以及通过报刊通告十日后,淮安和南京两试点地除了小商贩来知府衙门新成立的商务司注册,上报营业额与利润收入外,大部分大型商铺皆没有自觉去知府衙门登记。
至于主动缴纳新加商税的商贾有多少就更不用提了。
按照朱由检设定的规矩,所有要交税赋都得到南京和淮安的大明皇家银行兑换银元。
而除了一些没权没势的小商贩兑换银元外,基本上没有谁来兑换银元。
于是,这就逼得国税局与两地的知府衙门不得不在最后期限到了后,开始派人上门强制征缴新商税。
比如,此时的南京地界。
第一税务总兵袁宗第就与应天府商房主事吴贞毓一起来到了洪武门外大街的一处高档酒楼。
吴贞毓先对一商房典吏留典吏吩咐道:“去将这酒楼东家喊出来,让他出来回话!”
于是,留远恩便带着自己的一帮人进了这家酒楼。
结果,没多久,留远恩就被四个大汉丢了出来,而且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
其中,一为首的叫着葛天霸。
此时葛天霸站在门口,看着这典吏,半卷着袖子,大拇指往络腮胡边一划,就骂了起来:“娘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儿,这可是我家六爷的产业,知道我们六爷是谁吗?”
“本官自然知道你们六爷是谁,不过是南京礼部尚书陈公之奴才而已!他一个陈部堂的奴才,是谁给他的狗胆,也敢殴打朝廷的典吏?”
吴贞毓冷眼问了一句。
这葛天霸似乎也见多了达官显贵,所以也不怕吴贞毓,见吴贞毓不过是个六品官,也就讥笑了起来:“老子今天就打了!你想怎么样?”
吴贞毓是朱由检下钧旨令各府州县衙门设立的新机构商房后新任命的应天府商房主事。
为什么要在各衙门设立新的机构。
自然是因为大明的基层官衙太过于简化。
官吏太少导致很多地方事务都没有得到很好的管理。
也让很多地方乡绅有了更多的自治权。
造成这一结果其实也是和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有关系。
农民出身的朱元璋觉得官吏越少越好,因为官吏越多,就会造成鱼肉百姓的人越多。
在朱元璋看来,百姓就该老老实实在地里刨食,官吏就该老老实实待在衙门里办事。
所以,朱元璋要求县令不要轻易下乡,老百姓也不能随意离开故土,要离开得去衙门申请路引。
可见朱元璋开建的大明一直是个小政0府政权,官吏不多,甚至还是个节约型的政权,开支尽可能减少,因为官员俸禄也不多,再加上官吏也不多,也就使得大明虽然税收不多,但也能周转得走。
但这种政权会造成朝廷对地方的掌控力度不够,显得中央集权不够,比较松散和自由。
使得地方乡绅代理了很多基层上的权力。
朱由检自然无法容忍这种现象继续存在。
毕竟朱由检要想进行改革,就必须增强对地方基层的掌控力度。
所以,朱由检下旨在地方各衙门增设新的官员,他并不在乎多养几个官员,比起让地方权贵士族偷走的税赋,那点俸禄算不上什么。
本来历史上。
各府州县衙门有吏、礼、户、兵、刑、工六房。
而六房最高的官吏是典吏。
但现在在新加了一机构商房后,朱由检就下令各府州县各房增设一名官员作为各房最高负责人。
其中,府级衙门,各房最高官员为主事,正六品。
而州县级衙门的最高官员皆为主簿,为正九品。
不过,朱由检为了保证新商税顺利征收,特别要求蒋德璟将因受伤或其他原因而不得不退伍转地方的近卫军官兵充任这些基层机构的主要官吏,尤其是商房。
因为近卫军官兵比地方上的胥吏更可靠。
毕竟地方上的胥吏因为是本地人,和当地乡绅都有关系,只有派接受过正统教育的近卫军退伍官兵去当然地方上的胥吏官员,才能保证基层官员在初期不会和当地乡绅勾结。
而吴贞毓就是近卫军的退伍官兵之一。
接受过新思想且知道自己背后是陛下撑腰的吴贞毓也就没有因为自己是小小的六品主事官而自卑,而畏惧眼前这个南京礼部尚书的人。
吴贞毓哼了一声,只道:“本官不与你这等人计较,去叫你们东家出来,让他速来本官面前来回话!”
葛天霸直接大步朝吴贞毓走了过来:“就你,也想叫我们东家出来?知道我们东家跟前说话的都是什么人吗,都是五品以上的官!你一个芝麻绿豆般大小的官也好意思叫我们东家出来”
吴贞毓看了袁宗第一眼:“袁总兵!眼下是你们的人动手,还是我们知府衙门的人先动手。”
袁宗第笑了笑,一边用纸壳弹填充着燧发枪,一边说道:“你们知府衙门的人歇歇吧!没看见打手都是二十多个吗,你们知府衙门那点人哪里够!”
葛天霸见袁宗第拿起了火铳,也有些紧张起来,指着袁宗第:“你是谁,你干什么,你可知道我东家背后是谁?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砰!
袁宗第当即扣动了扳机,一枪打中了葛天霸的大腿。
第338章 不交税就封酒楼!
葛天霸当即倒在了地上,哎哟叫了起来。
袁宗第则直接走了过来,将刀抵在了这葛天霸的喉部:“你东家在哪儿?”
“我就是这里的东家!敢问几位官爷是什么来路,知道这是谁的产业吗?!”
这时候,这家酒楼的东家也就是老板陈恺在一打手的引领下走了出来,此时四周也围了不少的人在看热闹。
袁宗第一开始没有立即回答陈恺,而是先一刀朝了葛天霸砍了过来。
“住手!”
陈恺大吼一声。
袁宗第没有回应陈恺,而是迅速一刀挥向了葛天霸的头颅。
葛天霸惊恐之极,他没想到眼前这武人会突然动手。
甚至,葛天霸还没来得及求饶,就已经人头落地。
袁宗第则持着血淋淋的刀站起了来。
陈恺不由得退了几步,看着袁宗第,问道:“敢问,这位差爷为何擅杀他人,可有朝廷法旨?”
袁宗第淡淡一笑,说:“此人指使他人殴打官差,按旨,南京试点改革期间,一切从严,殴打官差者可先斩后奏,所以,本官杀了他!”
陈恺紧握着拳头,眸冷似剑地盯着袁宗第。
袁宗第则用刀指向了陈恺,然后回头看着吴贞毓:“吴主事,你现在可以问他话了。”
吴贞毓因为有袁宗第等税政兵撑腰,自然也有了底气,直接问着陈恺:“陈恺,你告诉本官,你们为何还不及时上府衙商房登记,非得让本官和袁总兵亲自来催?”
陈恺很不习惯吴贞毓这种低于五品以下的官员如此和他说话。
要知道他因为他主子陈遴之乃朝廷二品大员的缘故,他的身家也跟着水涨船高,从来就没有五品以下的官员敢把他当个奴仆。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
不是说,一品宰相的门人就真的相当于七品官。
而是说一品宰相的门人虽然是奴才,但的确有地位和权力。
很多高官也不得不给宰相的门人面子。
而陈恺作为高官陈遴之的门人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陈恺再不习惯,他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回道:“回这位官爷的话,小的店里生意实在是太忙,还未来得及,敬请见谅!”
“这不是你推脱的理由!本官也懒得跟你废话,上元县商房主簿来远绩!”
吴贞毓说后就将负责该片区域的上元县商房主簿来远绩喊了出来。
来远绩立即站了出来:“下官在。”
吴贞毓吩咐道:“立即让陈恺把账册交给你审计,并在你这里登记,向国税局袁总兵缴纳新征商税!”
陈恺这时候不待来远绩回应,就道:“这位官爷容禀,账册小的已交给我家老爷!至于登记与否,也得等小的请示我家老爷允准才可!”
吴贞毓冷声一笑,看向了袁宗第。
袁宗第则直接命道:“既然你要等你老爷同意,那你们就先别做生意!在登记之前,缴纳税赋之前,所有经营皆非合法!”
说后,袁宗第就大喝道:“来人,封他的酒楼,将里面的客人全部赶出来!在登记且缴纳完新征商税之前,不准开业!”
袁宗第直接下达了封酒楼的钧令。
“放肆!你们以为你是谁,老子家的酒楼,是你说封就封的吗,老子看你是不要命了,死丘八!”
这时候,一生员装扮的士子走了出来,指着袁宗第就呵斥了起来。
这士子正是陈遴之第五子名唤陈锐礼。
陈锐礼本来只是想带几个朋友来自家酒楼雅间寻欢作乐的,结果,没想到刚一出来就看见有官差来外面闹事,也就来了脾气。
袁宗第也不废话,直接一刀捅了过去,当即捅进了这陈锐礼的腹部,笑说:“老子看你才是不想要命了!”
陈恺见此喊一声:“五少爷!”
一时,陈恺牙齿紧咬。
袁宗第则回头冷森森地看向了他:“怎么,想替你家少爷报仇?你觉得你现在有这个能耐吗?”
陈恺知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只好忍了下来。
这里,袁宗第见陈恺还算识相,也就没再杀人,只抽出刀来,喝道:“赶人,封酒楼!”
“是!”
于是,一大队税政兵冲了进来,开始将这些客人往外赶,并开始准备在酒楼各处门上贴封条。
而陈锐礼则躺在地上抽搐着,他眼中皆是惊恐之色,他实在是没想到眼前这些人竟如此直接,丝毫不把他这个贵公子放在眼里。
事实上。
全由农民军组成的税政兵们的确没将这些江南权贵士族子弟放在眼里。
陈恺开的酒楼是一家高档酒楼,在里面的客人都是达官贵人。
所以,一时在税政兵开始赶人时,有些客人还自恃身份,与税政兵对抗起来。
此时,袁宗第部下邓秉志在赶这些酒楼里的客人时,就被面前的一名客人扇了一巴掌。
这名客人名唤张秉贞,此人乃是致仕的巡抚官员,历史上他本该已投降建奴,但因为这个时代江南还在大明手里,所以,张秉贞还没有机会投清,且还因对朝廷不满而主动辞官。
张秉贞作为文官,自然见不得这税政兵的人对他如此喝斥,当即也就一巴掌扇了过去,且喝骂道:“粗鄙之徒,竟于如此高雅之地辱骂士林,跪下!否则,老夫必令人治罪于你!”
第339章 护卫大明革新之果实!(第四更…
袁宗第这时候恰巧看见了这一幕,直接走了过来:“他娘的,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打老子国税局的人,还敢阻挠我们国税局执法!”
张秉贞循声看了过来,很是傲然道:“老夫张秉贞!”
张秉贞说完就等着袁宗第露出惊惧之色。
毕竟他好歹曾经也是浙江巡抚,在江南一带还算是有头有脸的官绅,不会没有人知道他的大名。
而且基本上张秉贞一说出自己的名字,就会有人主动拱手下拜。
但是,袁宗第作为农民军将领,自然不知道张秉贞身份,也不在乎张秉贞身份。
砰!
所以,袁宗第果断开了一枪。
铅弹直接击中了张秉贞的胸膛。
张秉贞当即栽倒进了椅子里,惊愕地瞪大着双眼,手抬了起来,指着袁宗第:“你,你大胆!”
张秉贞看见自己剧烈起伏的胸膛,他顿感紧张起来,他实在是没想到他刚到南京游玩,就遇到这样大胆的武官。
张秉贞周边的几位酒楼客人见此也都惊呆住了。
他们这些人自然也都是官绅士子,甚至一开始见税政兵的人赶人也和张秉贞一样毫不畏惧,还敢大声呵斥税政兵。
但现在这些人都不敢坑声了。
因为眼前这武官实在是太蛮了。
一言不合直接就开枪。
就算是名重江南、地方超然的士绅也怕啊。
“是谁他娘的给你的狗胆,敢阻挠我国税局的人?阻挠者死!”
袁宗第走过来,看着张秉贞咬牙说了一句,然后再次装弹,对准这张秉贞的喉部。
“饶命!饶命!军爷饶命!”
张秉贞是彻底怕了,开始哀求起来,神色十分慌张,要是早知道这股官兵这么嚣张,丝毫不怕自己这些官绅,他才不冒这个头呢。
砰!
但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一声枪响后。
张秉贞当场被爆喉。
袁宗第则举起枪,吹了吹眼前的白烟,看着眼前被吓傻了的一众客人:“还有不走的吗!不走的,皆以阻挠执法之罪处死!”
酒楼里的客人这些哪敢置喙,纷纷忙不迭地往门外跑去。
有的因为已经吓得腿软而只得爬着出去。
还有的则因为被袁宗第那么一开枪给吓得小便**,而一边走一边滴着水。
无论如何。
在袁宗第的燧发枪刺激下,这些酒楼里的客人终究是意识到了朝廷的威严。
待酒楼里的人一空,袁宗第才带着自己的人走了出来,且将这家酒楼贴上了封条。
陈恺看着这一切,没有说话,因为眼前这些人连自家五少爷都敢杀,所以,他知道他现在根本不可能阻止得了这些国税局的人。
“何时来登记,并补缴商税,何时才能准你开业!”
说完,袁宗第将一张国税局的票据丢到了陈恺面前。
……
“关门!想不缴税就把钱赚了?休想!当维持江山太平与你们没关系吗?”
“少废话,老子不管你后台是谁,老子只知道你现在在抗税,砍了!”
“别跟老子讲新商税为何如此强行推行,老子只知道听陛下的,把账册拿来!”
“开门!收税!别以为关门就不用交了!”
无独有偶。
一时间。
整个南京各条街道皆有国税局与商房的官吏在强行推行新商税的加征。
淮安自然也是如此。
李成栋比袁宗第还要狠一些,有盐商仗着自己朝中有人,强行唆使盐丁抗税,结果被李成栋调动数万官兵予以清剿。
这次,朱由检和蒋德璟等激进派官员强行推行商税与其说是在改革,不如说是在革0命,也是在作战,与顽固的既得利益者真刀真枪的在作战。
流血是不可避免的。
因为这不是请客吃饭,是必须要掉几颗脑袋、出现几条人命才行的。
否则,没人心甘情愿的把自己口里的利益送出来。
当年张居正搞的万历新政尚且只是清丈田亩没有涉及到商税就不得不打死好些个言官,杀了好些个人,遇到特别大的阻力,何况现在是要收新商税,而且是收走以前十倍的商税。
“这是一场战争,一场无法避免的战争,我们内部必须抱定不畏死不怕被报复的决心,但这不是说我们就白白送死,我们必须打起十分的精神保证我们的安全,也不要畏惧我们所要面对的敌人,虽然这些顽固而反动的权贵士族们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但我们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们也是一个整体,背后有数百万民众的支持。”
蒋德璟在成立内卫司的核心成员见面会上分析着眼下大明朝的内政革新,也就是银币的推广和新商税的征收。
“内卫司是仆(明朝首辅谦称)奏请陛下恩准设立的内卫机构,由陛下和仆直接管理,只负责内部保卫,要求是心思缜密、机敏果断、武技与骑射技艺高超、无明显面部特征,善于伪装,最重要的是思想觉悟高,值得被朝廷信任,你们都是从东厂、锦衣卫、近卫军特务兵中选出来的精英,现在陛下需要你们时刻保卫陛下和所有革新派官员的安全,你们有没有信心?!”
蒋德璟说后就问着眼前刘运春等人。
刘运春等人忙大声回答:“有信心!”
蒋德璟点了点头:“好,待会你们各自去领取各自的资料,从此以后,你们将有另外一种身份,你们可能会成为文官,也许是宫门外的小商户、也许是青楼里的浪荡富家子,当然,也有人直接成为锦衣卫,直接护卫陛下和朝中重臣,尤其是陛下和皇子们的安全,必要时候需要你们用自己的**去挡!振兴大业能否成功,就在于诸位能否舍身护国!陛下言,自古革新除弊,没有不牺牲者,今日之革新除弊,若要牺牲,便从吾辈始,仆在再次拜托诸位,首先要保证的是陛下的安全!我等要想不败于保守顽固之权贵士族之手,就不能没有陛下!”
蒋德璟说完,就朝这些人拱手下拜。
刘运春等十分感动,齐声回道:“吾等誓死护卫陛下!护卫大明革新之果实!”
……
“陛下,这是内卫司内卫大臣名单!请您过目。”
蒋德璟来到了朱由检这里。
刚刚用完午饭的朱由检点了点头,就拿过名单看了起来。
朱由检不禁笑道:“皆是帝国兵王啊!其履历皆不凡!有这些人,朕放心不少。”
“陛下,臣倒是有个担心,这些人会不会在将来也会成为帝国发展的阻碍,如今的权贵士族中,尤其是勋贵们,其祖上和如今我们淮安的这些热血青年一样满怀大志,甚至不惜舍身为国,但如今其家族却成了帝国改革的阻力。”
蒋德璟说道。
第340章 吴又可与研究细菌
朱由检讶然地看了蒋德璟一眼。
谁说古人无远见卓识。
朱由检不得不承认蒋德璟算是这类人。
“你说的没错,如今为祸家国的权贵士族,其祖上哪个不是忠臣良将、国之干臣,但爱卿倒也不必焦虑,对于将来新崛起的权贵士族,朕有另外的办法,让他们的家族后代与朝廷兴盛之业都各自安好。”
朱由检回了一句。
无论如何。
朱由检对于有这么多人愿意舍身护卫他,他还是感到很欣慰的。
当然。
朱由检对此也不感到意外。
因为自从朱由检在淮安种田练兵后,他就已经培养起了一个新的势力集团。
而这个新的势力集团是以工业和雇佣大量工人为基础的新兴贵族集团,与以土地和占有大量奴仆为基础的传统地主缙绅贵族集团是有着利益争夺上的冲突的。
所以,这些新兴贵族集团的人才会支持皇帝陛下朱由检对大明进行改革,以达到自己所愿意看见的结果。
比如出自近卫军的官兵就没人想让朝廷降低对近卫军的军饷支持,因为那样会影响他们的收入。
甚至,这些人的家属也不想让朝廷取缔织造局。
无论如何。
这也是朱由检敢继续改革的底气。
改革大明不是他朱由检一个人的想法,是一整个新兴阶层的想法。
故而,这些人会想办法的保护自己,甚至不惜用命来保护自己,以此保证他们继续扩大自己的利益,如同传统的地主缙绅会不惜冒着杀头的危险造自己的反甚至搞刺杀一样。
“这是朕写的《货币通论》本意是给方以智他们研读的,好完善银行制度的完善的,但朕也给你一本,让你这个内阁首辅有看看,便于你主持整个帝国的内政。”
朱由检将一本《货币通论》递给了蒋德璟。
每天中午,朱由检都会花半个时辰写写东西,主要是记录他后世所知道的所有重要技术信息和科学理论知识。
因为朱由检也担心自己随着年龄增加而记忆力减退,所以,他就一直在做着记录自己所知知识的事情。
当然,朱由检这样做的目的还有一个。
那就是通过写出来,或者把各种图纸画出来,以便于这个世界的科学家有更多的参考资料,并能更好的发挥自己的创造才能。
毕竟朱由检觉得他虽然知道不少后世的新鲜事物,但在很多方面的智力其实赶不上这个时代的许多厉害人物。
不管怎么样,这个时代的历史人物在历史上是留了名的。
不说权谋,单是对数学物理等自然科学理论知识的领悟力,很多这个时代的人如宋应星比他当年读书时要理解快得多。
而朱由检刚才所提到的书《货币通论》自然是关于金融方面的知识。
“臣谢陛下!”
蒋德璟接过书来。
而这时候。
王承恩来报:“宋应星和吴又可来了。”
这两人是朱由检临时要召见的。
因为朱由检也是不久前得知宋应星已经按照他的图纸做出了简易的显微镜。
而历史上的世界第一台显微镜也是在十七世纪初期由荷兰人汉斯·利伯希发明出来的。
大明此时出现了第一台显微镜也不算太晚。
所以,朱由检也因此特地宣见了一下宋应星。
为什么还要宣见吴又可呢?
自然是因为吴又可作为这个时代有名的医生。
中国第一个研究瘟疫且有所大成的人。
这种人才在这个瘟疫流行的时代,是很重要的。
而朱由检知道显微镜最大的意义就在于它在医学上的贡献。
要知道后世战争中伤兵需要的外科神药青霉素就是弗莱明通过显微镜发现的。
朱由检自然也希望吴又可可以通过显微镜让大明的医学发展进入细菌层面。
这无疑可以为大明的医学事业开辟一个新的世界。
将来作战也能大大减少大明伤兵的死亡率。
何况,这个时代最嚣张的流行病即鼠疫就是一种鼠疫杆菌的细菌造成,而大明如果能研究出抑制和杀灭细菌的抗生素,也将可以有效抑制鼠疫的流行。
“宣他们进来。”
朱由检对王承恩回了一句。
没多久,宋应星和吴又可先走了来。
一见到宋应星和吴又可,朱由检就忙让宋应星先把他制作的显微镜拿出来。
第341章 大明的俩技术控
宋应星拿出了显微镜。
蒋德璟和吴又可看见这形如木制天鹅头颈部的显微镜也对其产生了好奇心,皆认真看了起来。
而朱由检则先在宋应星的指点下操作了起来。
宋应星取了点他带好的泥塘污水标本,放在了显微镜下。
朱由检看了后发现这显微镜果然能看见里面游动的微生物,也就笑了起来:“果然是做出来了!爱卿此功乃造福万民之举!”
蒋德璟和吴又可皆纳闷起来,心想宋应星发明个显微镜怎么就造福万民了。
朱由检则让蒋德璟和吴又可也操作一下显微镜,并看看显微镜下的泥塘污水。
因为蒋德璟是内阁首辅。
所以,吴又可就先让蒋德璟去体验显微镜的神奇之处。
蒋德璟这一看就瞪大了双眼:“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原来世上竟有借天光而未能视之细物,可见一叶一菩提,一花一世界,真有其理乎?”
说完,蒋德璟就对吴又可做了个请的姿势。
于是,吴又可也看了起来,这一看,他就忘记了停下来。
朱由检见吴又可看的认真,就先说了起来:“朕记得吴太医所著《瘟疫论》言所谓厉气乃致瘟疫之由,以朕看,这显微镜下能看见的这些微小之物,应该就是厉气之一,可能会被人喝入口中而致病,也能由鼻口吸入而致病。”
明末以来,瘟疫十分流行。
其中鼠疫曾使北直隶一带十室九空。
这也促使了当时很多大夫开始注意到瘟疫。
而吴又可就是其中的代表,也是中国古代瘟疫研究的集大成者。
正因为此。
朱由检一到淮安稳定下来,就下旨将隐居在苏州的吴又可招到了京城封为了太医院院判。
而在吴又可的诊疗和主持医务工作后,朱由检和他的后宫嫔妃们以及整个近卫军到现在也还没受到瘟疫的影响。
当然,也不排除朱由检也利用自己所知的现代医学知识给了吴又可一些指导,使得大明还没有再次爆发瘟疫。
吴又可整个人一直处在惊骇之中,心道:“难道真有陛下所言的细菌与病毒?”
听了朱由检如此说,吴又可也连忙拱手道:“陛下所言极是,臣今日耳目一新,臣恳请陛下让太医院拥有一尊这样的显微镜,臣想仔细观察观察这些细微之物。”
“准奏!据朕所知,有一种青色模样,且在显微镜下如扫帚一样的细微之物可抑制其他细微之物生长,乃朕梦中所得天书所记,吴太医可以找找这种细菌,或可成为治病良药。”
朱由检所说的就算可以产生青霉素的青霉菌,他希望吴又可能找出青霉菌,那样无疑可以让大明多活不少因为细菌炎症感染而牺牲的人。
吴又可谢了恩。
而朱由检则问起宋应星关于蒸汽机的事来。
宋应星忙道:“回陛下,甚为艰难,主要是气密性不行,还有就是散热太快,转动速度不易控制,问题很多。”
朱由检点了点头:“慢慢来,不必着急,但不能懈怠,无论花多少精力花多少心血都得做出来。”
“是!”
宋应星回了一句。
朱由检因为还有事要去在淮安的大明皇家银行微服视察,所以,便让宋应星和吴又可退了下去。
宋应星和吴又可离开行宫后就基本上当起了宅男。
一个在军械制造总局的机械实验室鼓捣蒸汽机。
一个在野战医院的医学实验室对着显微镜看细菌,甚至还大胆的尝进了嘴里,当天晚上就闹了肚子。
朱由检通过东厂的细作知道后还下旨斥责了吴又可一顿,并禁止他继续做这样的事,还建议吴又可下次用小白鼠做这方面的实验,而不用自己做实验,没必要学发现幽门螺杆菌导致胃病的那位诺贝尔奖得主。
吴又可这才知道原来自己身边也有东厂细作。
自从朱由检准予各官宦家诰命女眷可向皇后上疏密奏相关事宜,以达到让皇后逐步适应妇女相关工作和通过家眷监视百官的目的后,就有不少官宦家的诰命女眷向周皇后上疏,但多是一些祝贺奉承之类的话,甚至连自己生了儿子都说是皇后的凤恩所致。
不知道的还以为周后给朱由检戴了许多顶绿帽子,所以,才使得这些官宦诰命夫人有了儿子后才会说是皇后的恩德。
而也因此。
宋应星和吴又可两人的妻子没多久就也上疏了,上疏内容是两人已经许久不回家,怀疑是失踪了。
可见这俩大明技术控居然把自己的老婆孩子都忘了。
皇后少不得发挥了一下自己皇后的作用,下了懿旨要求这两人回去陪一下自己妻子。
闲话少叙。
话转回来。
在宋应星和吴又可离开后,朱由检就去了在淮安的大明皇家银行。
朱由检自然不用担心个人的安全问题。
现在的他身边都会跟着不少的护卫,甚至各处都有暗卫,除此之外,还内卫司的内卫。
如今,随着大明新商税开始征收,再加上朝廷在这上面表现出强硬的姿态后,已经有不少商贾开始自觉地前来兑换银元缴税。
大明皇家银行的银元也因此开始陆陆续续流入市场。
因为朱由检早就备好了准备金,所以,他也不用担心这些银元大量流入市场会引起物价动荡。
除此之外。
大明皇家银行因为有存款给利息的缘故,所以,许多商贾不但因为要交心商税而来这里兑换银元,还开始往这里存自己的银元。
当然,这也跟大明皇家银行是代表皇家的作用,所以,也值得许多商贾百姓们信任。
但是。
大明皇家银行的设立无疑是会影响许多权贵士族所开的钱庄的生意的。
何况,在现在的大明,许多钱庄帮客户保存银子不但不给钱,而且是要收费的。
所以,无论如何,大明皇家银行的设立无疑还是触犯了权贵士族们的利益。
此时。
朱由检刚来了设立在淮安的大明皇家银行,就看见了淮安的大明皇家银行门外已经有许多前来兑换银元的百姓,甚至都排成了一条长龙。
朱由检颇为惊讶,直接通过银行内部特别通道,进入了大明皇家银行里来,并召见了柳如是,问道:“外面是怎么回事,怎么大明皇家银行还没开几天,就如此火爆?”
第342章 物价飞涨
柳如是蹙眉回道:“因为外面各大钱庄都关闭了钱市,不再收铜钱,所以铜钱开始跌价,百姓们为了手里的铜钱不跌价,都来皇家银行兑换银子来了,外面都是来兑换铜钱的。”
朱由检也表情凝重起来:“关闭钱市,这些人还真是用计毒辣!”
虽然这个时代已经以白银为主要货币,但因为白银到底是贵重金属,日常消费时着实不方便,所以铜钱还有市场。
尤其是在底层平民圈子间,日常买菜买柴这些都还是用到铜钱。
而现在各大钱庄关闭钱市。
也就意味着市面上的铜钱短时间内会增多。
一旦如此,就会造成短时间内的物价飞涨。
也就是通货膨胀。
而这些钱庄联合起来关闭的是钱市,所以,造成的物价飞涨只会影响用铜钱的普通百姓。
权贵士族以白银为主要货币自然受不到影响。
这些钱庄自然不在乎百姓们的生活。
但朝廷得在乎。
所以,这些钱庄无疑给朱由检出了个难题。
朱由检忙问着东厂的王之心:“现在淮安的物价如何?”
东厂有负责调查内部物价的义务,听朱由检如此说,也就回道:“内臣正要禀报,现在铜钱之价骤降,每米要收三吊钱(三千文)。”
“翻了近三倍!”
蒋德璟长吁一口气。
这时候,外面有银行的官吏赶了来:“柳少监,外面有户部的人来问,元辅可在这里?”
朱由检看了柳如是一眼,说道:“让户部的人直接来这里。”
“是!”
柳如是点了点头,就立即吩咐了下去。
很快。
就有户部的人赶了来。
而且赶来的人还是户部一把手也就是户部尚书倪元璐。
倪元璐神色慌张地赶了来:“我的元辅啊!您怎么还有心思来这里,外面都乱套了,物价飞涨,如今铜钱已贱如铁钱啦!更有各大粮铺盐商在囤积居奇,现在许多中等之家都快要无米下粥了,我们必须赶快面奏陛下!”
“啊,陛下在这里?”
“臣倪元璐见过陛下!”
倪元璐进来后,见朱由检居然就在这里,就忙闭住了嘴,急急忙忙地要行礼。
“免了,说正事吧,你倪元璐找元辅何事?”
朱由检问道。
倪元璐回道:“回陛下,自然是为了如今这各大钱庄关闭钱市一事!这些人摆明了就是针对陛下您下旨开设的大明皇家银行,逼得您用大量白银去换走市面上增多的铜钱,还要让老百姓们花更高的价去买更多的粮食盐巴这些;如今看来,这些人是手段强硬,来势汹汹,臣早就进谏过陛下您,币制改革不要轻易开始,否则必害民啊!”
倪元璐说后就又道:“老臣斗胆再次进谏,请陛下关闭大明皇家银行,依旧将钱利赐给权贵士绅,以解民困!”
朱由检知道倪元璐不是因为私心反对自己开设大明皇家银行,是真的出于公心,且是真的为大明百姓着想。
所以,朱由检也就没有生气,只是笑了笑说道:“拉弓岂能有回头箭,革新除弊岂能因为这一点点的困难就罢手,否则,以后还能做什么事?”
说完,朱由检直接站起身来,一脸肃穆冷酷地看着在场的人。
柳如是见此下意识地将手放在了胸口,开始拨弄着佛珠,明显是被朱由检的威严所吓着,但她还是忍不住抬起眼眸看了朱由检一眼。
第343章 大明皇家银行不能撤设!(第四…
蒋德璟这时候站了出来:“陛下英明!钧令如山,此时断然不能撤掉大明皇家银行!否则,必损朝廷威严!”
说着,蒋德璟就看了户部尚书倪元璐一眼,语气带着责备之意:“连大司农(户部尚书尊称)也糊涂了!当今之天下到底是他权贵士族之天下还是我大明之天下?岂能因权贵士族造反而轻易妥协?!”
倪元璐则据理力争:“老臣是糊涂了,不该妄言撤废之事!但是元辅言权贵士族如今关闭钱市、囤积居奇之举乃造反之举,是否过重了?”
“此等对抗朝廷政令,不惜损民利己之行为与流寇杀官造反又有何区别?!”
蒋德璟回问了一句,然后展现出了自己刚硬的一面:“皆是目无法纪、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不杀不足以明纲纪!只可恨,这些权贵士族比流寇狡诈,从不以明杀明抢的方式来对抗朝廷,以至于无法直接知道是谁在暗地里作祟!”
倪元璐被蒋德璟怼得哑口无言,也就有些底气不足地道:“他们固然可恶,但眼下当务之急不是治谁的罪,而是想办法解决百姓们的燃眉之急,元辅乃国家辅臣,又素来爱民,难道就真的坐视百姓因这粮价飞涨而举家挨饿吗?!别忘了,淮安城的百姓当初可是以举家之力助朝廷击退建奴近百万大军的!”
倪元璐作为户部尚书,当初直接参与了组织淮安士民捐粮支前的工作,所以,他对淮安士民当初支持近卫军抗击建奴第一次南下的情景印象颇深,那是他印象中最美好的一段记忆,但他不明白的是,为何建奴击退后,内部矛盾却愈演愈烈,再也没有了昔日的和谐画面。
即便是他和刘宗周、张慎言这些中立派的士族高官也开始经常和蒋德璟这些激进革新派的官员吵的不可开交,甚至到成仇的地步,有的甚至本身是儿女亲家、世代交好,到现在也开始不相往来、互相攻讦。
柳如是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文臣互争的画面。
在她的世界里,无论是蒋德璟还是倪元璐都是帝国重臣,都是才华横溢、智谋深远之人。
所以,她想象中,这些人应该在朝堂上的画面就和戏剧里的隋唐大臣们一样都是温文尔雅,在朝堂上各抒己见,十分和谐。
但她没想到这两人会直接当着皇帝陛下的面前对吵起来。
柳如是觉得很新奇,也很精彩。
但柳如是更好奇的是,作为皇帝陛下的朱由检在这种情况下,到底会怎么应对。
“他应该经常看见这些朝臣们互吵吧。”
柳如是因此偷瞥了朱由检一眼。
柳如是看见朱由检此时只呆如木鸡地坐在太师椅上,两眼看上窗外,眉头微拧,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而一只手则去了拿了旁边茶几上的茶盏,似欲喝茶,却因发现茶盏里无茶水,而放了回去,继续拧眉思索。
“陛下请用!”
柳如是莞尔一笑,她亲自过来替朱由检沏了茶水。
朱由检“嗯”了一声,喝了半口。
站在朱由检背后的柳如是欠身退了回去。
但这时候,朱由检在乘着蒋德璟和倪元璐和在争执的时候回头对柳如是说了一句:“以后不准偷看朕!”
柳如是俏脸不由得一红,光光的尼姑小脑门红的如三月春桃。
朱由检见此只淡淡一笑,然后回过头来,冷声一问:“吵够了吗?”
朱由检的声音不大。
但却让空气瞬间凝固了起来一般,蒋德璟这个内阁首辅与倪元璐这个户部尚书都自觉地闭上了嘴。
柳如是因此暗叹到底是皇上龙威,也只有皇上才能让这两老家伙闭嘴。
“大明皇家银行不能撤设!钱币流通必须掌控在朝廷手里,蒋爱卿有句话说得对,任何想和朝廷争钱币流通掌控之权的,皆与篡国谋反无异!”
朱由检直接说了一句。
蒋德璟拱手称是:“吾皇英明!”
而倪元璐则张口欲言,似要再解释劝谏一下,但被朱由检瞪了一眼,只好把话从嘴边吞了回去。
接着,倪元璐只得重新组织一下思路,再次斗胆站了出来:“陛下!既然如此,臣建言,大明皇家银行当禁止百姓兑换铜钱,不然国库会银根吃紧!”
大明皇家银行归户部协管,所以倪元璐倒也有义务替皇家银行出谋划策。
但让人意外的是,因百姓之事而来的倪元璐却突然提出建言,要皇家银行禁止百姓兑换铜钱。
蒋德璟因此当即问了起来:“大司农(户部尚书尊称)此为何意,如果连皇家银行也拒绝兑换收市场上的铜钱,只会造成物价更加飞涨!百姓们更加艰难!你刚才不是还替百姓们说话吗,这会子怎么又不管淮安百姓了!”
“此乃没有办法的办法!元辅您老人家不主张陛下撤掉大明皇家银行,那在下就只能建言陛下这样做啊!”
倪元璐也耍起横来,回了蒋德璟一句。
朱由检允许大臣们在御前廷议时骂娘大吵,不允许私下串联结党,所以,也没有生气,只笑了笑,问道:“倪卿,你说说你为何这样建言?”
倪元璐见朱由检问,也就转过身来,持着沾满口水的玉白象笏回道:“臣这样建言也是没有办法,只能苦一苦百姓。”
朱由检则因此问着倪元璐:“你们一直强调不要与民争利!现在士族权贵很明显在利用关闭钱市并囤积居奇的方式在争百姓之利,你们现在就甘愿坐视不管,只让朕和朝廷抽身?”
倪元璐颇为为难地摊手道:“可是陛下,如果朝廷允许继续兑换铜钱,那就是士族权贵们在争夺国家之利,国家在替百姓买单,意味着国库不得不拿好不容易积攒起的一点银子去换掉百姓手中的铜钱,而百姓们则拿从朝廷手中换走的银子去买权贵士族手中的高价粮!也就意味着,朝廷国库好不容易积攒的银子会就这么被士族权贵们赚了去!”
倪元璐自己说完也捏紧了拳头,颇为愤然地挥了一下衣袖,他自己其实也觉得背地里那些关闭钱市、炒作物价的权贵士族十分可恨!
尤其是作为一个户部尚书,他是代表朝廷直接与这些势力对抗的人,所以,他感受到的打击更为深刻。
第344章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内阁首辅蒋德璟也颇为赞同地看了倪元璐一眼,同时也紧咬住了腮帮子,明显他也觉得背地里搞小动作的权贵士族十分可恨!
柳如是看着这一切,她也不由得咬了咬朱唇。
柳如是能感受到眼前这些大臣都是眼中有百姓的,都是在为国家操劳,她内心既敬佩又同他们一样着急。
但柳如是不得不承认她所擅长的不过是诗词与律算以及审计等具体事,对于这种朝堂议政不是她所擅长的,也就帮不了什么。
柳如是看了一直品茶的朱由检一眼。
在她看来,朱由检是整个大明的皇帝,是这个国家的主人。
所以,柳如是很好奇在这种局面下,皇帝会怎么办,会不会听倪元璐的,禁止百姓来大明皇家银行兑换铜钱,相当于不让大明皇家银行收走百姓们的铜钱,并意味着大明朝廷会对百姓们的损失撒手不管。
柳如是不愿意看到这个局面。
作为一个普通平民出身的人,再加上她又是个女子,她对普通百姓有着天然的母性关怀的一面,所以,她不愿意看见这么多人会因为背地里权贵的使坏和朝廷的撒手不管而受苦。
但柳如是也对崇祯皇帝朱由检如果采纳倪元璐的建言,不让大明皇家银行收购百姓手中的铜钱的行为表示理解。
毕竟这也是朝廷的无奈之举。
因为朝廷如果救百姓就相当于把国库的钱送给这些权贵士绅。
这就是一个死局。
要么受损的是百姓要么受损的是朝廷。
柳如是不得不承认背后使手段的权贵士族们是真的可恶,而且也很厉害,甚至也让人无奈,有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
因为朝廷除非把所有开钱庄的都满门抄斩,落得个残暴的恶名,否则朝廷找不出任何理由对这些人进行打击。
柳如是有些同情的看了朱由检一眼。
她不知道作为皇帝的朱由检如何应对这些人。
但她知道如果她是皇帝一定很难。
所以,她再次忍不住瞅了朱由检一眼。
那个正坐在自己面前,体格健伟,三十多岁,英气勃发且气质高冷的青年男子,与平素所见之江南士子多了些刚硬的年轻帝王,他能再一次打败自己的对手吗?
“娘的!”
“又在偷看朕。”
“这美娇尼不会真看上朕了吧?”
朱由检注意到了柳如是对他灼灼目光,心里如此想道。
毕竟整个大殿里,除了几个糟老头子外,就柳如是一个美人。
他自然会本能地更多注意到柳如是。
话转回来。
对于眼前这事,朱由检早已有应对之策。
所以,朱由检出乎柳如是和倪元璐等人意料地回了一句:“朕意已决!大明皇家银行绝不撤掉!除非大明国灭!铜钱也继续收!”
柳如是和倪元璐一脸诧异。
蒋德璟则抬起敬佩的眼眸,脸上扬起激动之色。
“陛下,可是”,倪元璐还想再说几句。
但朱由检打断了他的话:“没什么可是,朕为帝王,如百姓之父母,不为百姓们之主,就是不为自己子女做主!若朕不顾百姓死活,与建奴又有何区别?!
宁肯让朝廷损失,也绝不能让百姓受损,朝廷受损无非是北伐之业推迟几年!
但是百姓受损,则是一家人会被饿死,每一次时代的动荡和危机,即便小如灰尘,落到一个人身上都是沉重的!
我们朝廷为什么是朝廷,就是要为百姓们遮风挡雨,消弭危机与动荡!这是百姓们缴税后所享受的权利。”
朱由检这么一说。
整个屋内都安静了下来,安静地落针可闻。
宁朝廷受损,不让百姓受损。
在场的人都很震惊,也很感动。
柳如是一时梨花带雨起来,两眼含情脉脉地盯着朱由检,冒着金星。
倪元璐更是哆嗦起了双唇,陡然跪在了朱由检面前:“陛下!”
蒋德璟也跪了下来,匍匐在地:“吾皇万岁!”
柳如是也自觉地跪了下来,如虔诚的尼姑跪在菩萨面前一样。
而使无数人头落地的朱由检仿佛一下子从屠夫变成了佛。
“都平身吧!”
朱由检微微一笑,说了一句。
然后,朱由检就走到中间,看着众人,道:“其实说受损,还为时尚早,这是一场我们朝廷和权贵士族之间,彼此所掌控的所有资源的较量,现在他们向我们挑战,我们必须奉陪到底,他们囤积居奇,我们就开仓放粮,他们放钱入市,我们就出银换钱,比谁更富,比谁的粮食更多!”
说完,朱由检就又道:“这是一场战争,看不见硝烟的战争!谁赢了谁就赢走对方的财富包括天下民心!如果我们能打赢,得到的不仅仅是他们的财富,还有天下民心!只要我们能打赢,以后皇家银行的货币信用也会建立起来,民众纳税的积极性也会提高。”
“柳尼,吩咐下去,银行继续无条件兑换老百姓手中的铜钱,且以之前的平价兑换!不得改变汇率!”
朱由检先看向了柳如是,喊了一句。
柳尼?
算是朱由检对柳如是的最新称呼。
“遵旨!”
柳如是俏脸微红,忙低首回了一句。
接着,朱由检看向蒋德璟:“传旨!设立大明度支总司,专门负责调度大明各类资源!
辅政内阁大臣和司礼监太监以及户部、盐转运使司、工部、兵部、负责皇庄的御马监掌印堂官、淮安府尹皆为总司大臣!
立刻将他们招到大明皇家银行来商议要是,另外,就在这皇家银行的小院内设立大明度支总司的机构,从现在起,统一调度各类钱粮,取用储备金调银,用银子炼制银元,用黄金发军饷,军粮平物价!”
“遵旨!”
蒋德璟和倪元璐大声回了一句。
于是,蒋德璟和倪元璐等退了下去,分别去通知所有相关大臣来大明皇家银行。
而一时,屋内除了太监和锦衣卫们,就只剩下朱由检和柳如是。
柳如是一时暗自兴奋起来,手捻在衣脚,斜眼瞥了一下朱由检。
朱由检这时候则干脆朝她走了过来。
柳如是则顿时感到心跳如麻起来,脸红如血,娇声喊了一句:“陛下!”
第345章 柳如是打人
朱由检来到柳如是只说了一句:“朕去帮忙!”
说后,朱由检就直接来了大明皇家银行大堂。
此时。
大明皇家银行大堂已经是人满为患,嘈杂的如菜市场一般。
无数百姓举着钱袋子吼叫着要兑换铜钱。
毕竟晚兑换一刻,外面的物价就上涨一点,自己就多损失一点。
也就推拉攘挤的互相喝骂了起来。
乃至地上掉了一两枚铜钱就没人去捡拾起来。
为了给普通客户窗口分压,柳如是已经主动让人把贵宾窗口变成了普通客户窗口,以作为给百姓兑换铜钱的窗口。
“现在有个问题,大部分人都不要银元,只因外面许多商贾拒绝承认朝廷银元,除了部分因要缴税不得不换一些银元的外,全都只要金银本体。”
柳如是一边与朱由检一同说着关于大明皇家银行各类账册的核算情况,一边对朱由检说了一句目前的问题。
“那也兑换!直接用你们银行储备的银锭兑换,告诉他们可以几家合在一起兑换,这样不必当场称量剪银,可以快些。”
朱由检回了一句。
“是!”
柳如是点了点头。
朱由检则继续给柳如是普及着出纳与会计上的知识。
这时候。
有一名在柳如是手底下做事的监丞(内廷宦官的一种官职,级别比太监和少监低)走了过来:“柳选侍,外面有位叫殷勤崆的孝廉(举人)要兑换五十万吊铜钱,扬言如果大明皇家银行兑换不出来,他就把这五十万吊钱全部投放到市,把铜钱价格再次压低到现在的一半,您看,下官要不要去见见他?”
柳如是柳眉一竖:“过分!五十万吊,就要五十万两银子,寻常百姓是因为铜钱价格损失不起所以来抢兑,但他这么有钱,何必争这份利!他这是在趁火打劫!”
朱由检这时候冷不丁地放下手中的算盘:“走!你亲自去见见他。”
柳如是见朱由检这么说,只好跟了过来。
很快,朱由检和柳如是就看见一大腹便便的男子正坐在太师椅喝茶。
朱由检让柳如是先走了进去。
柳如是只得过去见了礼,莞尔一笑:“让殷大官人久等了!”
“您就是柳少监?没想到您会亲自来见在下,柳少监还依旧是天姿国色,啧啧!”
殷勤崆笑着说了一句。
而柳如是则礼貌大方地笑着回问道:“不知殷勤崆为何要拿这么多铜钱兑换银元?”
“想必柳少监误会了,在下不是兑换朝廷新颁的银元,是银锭!五十万两的银锭!”
殷勤崆回了一句,眼眸中难掩得意之色。
柳如是忍着愤怒,回问道:“可否告知我原因吗?”
“原因还用得着说吗,现在铜钱价大跌,我自然是要及时止损咯。”
殷勤崆回道。
柳如是点了点头:“难道您不知道现在这是为难朝廷吗,在跟朝廷作对吗?”
殷勤崆立即问了柳如是一句,言语间带着一丝不屑:“您在威胁我?”
柳如是笑回道:“不敢!”
“无所谓,我又没有违法乱章,再说你们自己不也还在允许百姓兑换银子以稳民心嘛,我也是百姓呀,我难道就不能兑换银锭吗?”
殷勤崆说了一句,忽然又看向柳如是,咄咄逼人地问道:“难道说,你们不收铜钱了?”
柳如是笑着否认:“不是!”
“那就对嘛!”
殷勤崆说后就站了起来:“我还以为朝廷没银子了呢,看来朝廷还有的是钱,对吧?那我就放心了,那就请柳少监安排人赶紧给在下兑换吧,该缴纳多少手续银,在下就缴纳多少,绝不推辞!”
柳如是看了站在门边假扮做长随的朱由检一眼。
朱由检微微颔首。
于是。
柳如是立即站起身来,命道:“任监丞,立即给这位殷举人兑换银锭!”
满心期待柳如是拒绝的殷勤崆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笑了起来,朝柳如是拱手道:“多谢!多谢!”
说完,这殷勤崆也不只是心有不甘还是一时因为太过得意而忘了分寸,竟当即说了一句:“柳少监,在下多言一句,朝廷这样把银子如流水一样换出去,只怕将来难保不会变卖产业,别到时候陛下把你也卖了出去!
那个时候,你不如跟了我,我以五十万两银子娶你如何?或者您报个数?您放心,我们有的是银子!”
如果是,这殷勤崆刚才的话不过是在耀武扬威的话。
那么,现在这殷勤崆已经是在对皇帝朱由检进行挑衅了,甚至有大不敬的意思。
因为柳如是现在也算是宫廷中人,殷勤崆有占据之心,就是对朱由检大不敬,甚至无疑是在暗示皇帝难保住自己的女人。
朱由检因此微微握了一下拳头,但还是迅速舒展开来。
他此时还不想被这殷勤崆发现自己的异常举动。
朱由检少不得把心里的怒火压了下去。
啪!
柳如是当即给了这殷勤崆一巴掌,脸寒若冰:“放肆!”
说完,柳如是甩袖而去。
殷勤崆也回过神来,怕被柳如是直接勒令他人把他给拿下,摸了摸脸后只得拱手对着柳如是的背影:“得罪!”
……
“哼!”
直到离开大明皇家银行后,殷勤崆才露出本来面目,朝大明皇家银行的方向啐了一口,并骂道:“贱货!若不是老子看你有几分姿色,现在又跟那昏君有几分沾染,你真以为你自己值五十万两?”
殷勤崆骂完就来到了一处会馆,并在这里见到了在御史任上辞官的赵开心和吏部右侍郎熊文举,且说道:“五十万吊铜钱都兑换成了银锭!”
“什么?!”
赵开心当即站了起来,颇为惊诧地说了一句。
殷勤崆点了点头:“银锭已经装车运往我们议定的住址,赵公若不信可以去派人去看看。”
“看来,朱由检是打算继续跟我们斗下去,没有罢休的意思。”
熊文举这时候突然说了一句,摸了摸嘴边的胡须。
这时候,赵开心忽然问着殷勤崆:“那你脸上的掌印是怎么回事?他们大明皇家银行还是动粗了,我这就去联络都察院的同僚们参劾大明皇家银行殴打举子!”
殷勤崆笑着摆了摆手:“赵公不必如此,是柳如是那贱女人打的,不过是因我说了几句要纳她为妾的话。”
“这就不智了。”
熊文举回了一句。
“那有什么!少冢宰(吏部侍郎的尊称)您没看见柳如是多愤怒多失态,很明显这大明皇家银行呀,已经被我们整得很惨了!只怕银库里的银子都要全部流光了!哈哈!”
殷勤崆笑了起来,又道:“不然,这小妮子不会不这么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