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7章,据说军师很文弱(18)
黎喻一问完,忽的想起了原剧情里江行之离开山头的事情,一个激灵,抢在江行之开口前说了话:“你要离开这里?”
她断然拒绝:“不可能!别瞎想!”
江行之微微顿了一下。
他稍低了一下眉,和黎喻的目光对视,语调平淡地解释:“在下并没有离开此处的打算。”
黎喻:“……”
糟,搞错了。
她假假咳嗽了一声,将这件事一笔带过,问道:“那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江行之扫了她一眼:“还碗。”
黎喻愣住了。
她低头瞧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碗,又抬头觑了觑江行之。
她有点儿质疑江行之的话,但是黎喻还没来得及发问,江行之便已经转了身走:“既然碗已经还给了首领,那在下便告辞了。”
黎喻没想到江行之说走就走,匆匆忙忙追上他,在他身后喊:“喂,你跑来一趟就为了还个碗?”
她一把勾住江行之的手臂,抬起头看他,再三确认:“没别的事儿?”
江行之挣了一下手,黎喻怕他走,一把抱得更紧了,仰起头盯住他。
江行之倏然垂了眉,神情有点儿冷:“首领希望在下还有什么事情?”
黎喻:“……”
比方说……来找她算算她强吻他的账啊。
他不找她算账,她怎么继续耍流氓?
为了避免江行之炸毛,这种话当然是不能说出来的。
于是黎喻轻轻咳嗽了一声,踢了踢地上的石子,随口解释道:“奥,我觉得你现在应该挺烦我,来找我应该是有什么大事——”
江行之略一垂眸,语调温和地陈述:“在下不敢对首领生烦。”
黎喻拧了一下眉。
不敢。
而不是没有。
黎喻笑了。
她脚上用力了一点儿,将那个石子一下子踢飞了,转过身看江行之:“生气了?”
生气了可以哄,比不温不火要强得多。
黎喻踮了一下脚尖,抬手摸了摸江行之的发顶,冲他笑:“是我的错。”
她斟酌了一下用词,然后才慢慢道:“先生是文化人,与我们这些粗莽野夫不同,我对先生的举动,是不妥了些。”
江行之没有说话。
他垂着眉看她,长长的眼睫搭下,半覆住了他眼底的神色。
黎喻拿不住他的想法,便下意识开始思考她刚刚的话。
这个话是不是哪里不对劲冒犯了他?
她这个话是不是太文绉绉了一点儿?
黎喻乱七八糟想了好几个念头,正在想要不要再说些什么,便听见江行之道:“男女大防,不论身份,皆当遵守。”
黎喻怔了一下,然后她一挥手,嬉皮笑脸地应道:“先生说得对,下次不会随随便便动先生的,亲亲抱抱都先通知一声好不好?”
江行之静静注视着她。
黎喻觉得他好像有点不高兴。
她歪头看了一会儿江行之,正准备问他,忽的听见一道急促的锣鼓声!
那声音自半山腰传来,伴着急促的脚步声,有人一下子冲到了这里,惊慌失措地高声叫嚷:“官官官官……官兵来啦!”
第548章,据说军师很文弱(19)
黎喻倏然睁大了眼睛。
她也顾不上追问江行之,将手里的碗往他怀里一推,低声快速道:“你回你的屋里去,要是看情况不妙……”
她声音忽的低了下去:“你自己看时机跑。”
黎喻抬了一下头,声音一下子凶起来:“听见没有!”
她也顾不上再看江行之的表情,转身就去了瞭望塔。
她刚登上去,瞧了一眼就知道糟了。
官兵已经上了半山腰,林子密,她瞧不清到底来了多少人,但是光从隐隐约约露出来的人影来看,这个山头怕是要栽了。
她一咬牙,快速地爬了下来,看着围到她身侧,眼巴巴瞧着她的山匪们,深吸了口气,咬牙道:“四散跑吧。”
官兵来得不少,她这个山头上这么点儿人,不可能去硬刚,甚至抱团走,都会因为目标过大而陷入危险中。
黎喻用力抿了一下唇,转过身就要走,还没迈步,便被人扯住了袖子。
宋学华盯住她:“你跟我走。”
他拉着黎喻便要走,黎喻猛地拧起眉,一抽袖子,语调又冷又凶:“我不跟你。”
她抽了袖子就走,宋学华尾在她身后,语调快而急:“不跟我你怎么跑!”
他忽的一拧眉,语调拔高:“你要去找江行之?”
他声音急促起来:“谁知道这官兵是不是江行之搞来的!他写了那什么剿匪东西!”
宋学华一抬手,指向江行之住的地方,语调骤然拔高:“他想要搞死我们!”
黎喻脸色骤然沉了下去。
她偏头看了一眼宋学华,嗓音也冷了下去:“半点证据也没有你就在这污蔑?”
她一甩袖:“我乐意跟谁走就跟谁——糟!”
黎喻猛一偏头,一眼瞧见了林里远处露出来的人影。
她转头就走,半句也不跟宋学华磨叽,一路往江行之的屋子走。
官兵还没有彻底围过来,她不大费劲地到了江行之的屋子,一把推开门,目光在里面落了一圈。
她没瞧见江行之。
黎喻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人应该是已经先逃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扯了一下嘴角,转过身走。
她都忘了,这人虽是个书生,但也不是个迂腐的,形势不妙逃还是会逃的。
黎喻垂下眉,正在想要如何从官府的包围里逃出去,忽的听见耳边传来了一道细微的响声,有箭矢直奔她面门而来!
黎喻倏一眯眼,正要拔剑,忽的身上一重,她被人整个扑倒在了地上,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听见了刀箭入肉的声音!
她身上那人轻轻哼了一声。
黎喻微微睁大了眼睛。
她抬头扫了一眼林里重新搭箭的官兵,一抬手将江行之推开了。
她猛地爬了起来,三两步跨到了那个官兵身侧,一脚踹在了他的肚子上,干脆利落地将他踹倒在地,又一把拔了腰间的剑,剑尖直抵着那官兵的喉咙。
然后黎喻迟疑了一秒,忽的将剑掉了个方向,拿着剑柄,狠狠敲向了他的后颈。
那官兵翻了个白眼,晕了过去。
第549章,据说军师很文弱(20)
黎喻搞晕了这个官兵,又匆忙折回到江行之面前,查看他的伤口。
那箭矢落在了他的股上,插入极深,出了一大片的血。
黎喻咬牙瞪他:“不是讨厌我吗?扑上来做什么!”
江行之抬了一下头,唇色苍白地冲她露出了一个笑。
黎喻被他这个笑气得发慌。
这边情况不好,她也不敢擅自处理江行之的伤口,一抬剑将箭矢露出来的那部分劈断了,问他:“能不能走?”
江行之轻轻动了一下眼睫,低低“嗯”了一声,有些费力地站了起来,正要扶住黎喻,忽的看见她侧了个身。
黎喻背对着江行之,略弯了腰:“过来,我背你。”
“我堂堂一个男人,要女人背,实在是有辱斯文。”
黎喻在他面前蹲下,不大耐烦:“你上不上来?”
江行之道:“上。”
他抬手扶住黎喻的肩膀,整个人压了上去。
黎喻被他压得晃了一下,然后才稳住身子,背着他站了起来。
她嗓音压低着:“你瞧着这么瘦,怎么背起来那么重?”
江行之低低笑了一声,将脸颊贴到她的肩头,温声道:“那首领是要把我放下吗?”
黎喻哼笑了一声:“我要是想放你下去,犯得着儿巴巴地背你吗?”
江行之又垂了眉,嗓音低低:“你大可以丢下我,扒了那官兵的衣服,伪装成官兵。”
他语调平静地建议道:“官兵组织松散,你只要不神色惊慌,他们便察觉不出异样来,你大可以混入他们之中,平安下山。”
黎喻已经背着他走了好一阵子,听见他这话,没忍住嗤笑了一声:“江行之你这什么意思?”
她一边谨慎地观察四周,一边道:“我都背着你了,你现在指点我怎么一个人逃?”
江行之轻笑了一声。
黎喻不大明白,这官兵围剿都逼到眼前了,这人怎么还这么云淡风轻。
她咬了一下牙,低着声音,放狠话:“等到时候遇到危险了,我肯定丢下你一个人跑。”
江行之没应声。
黎喻没听见他的声音,便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说话太狠了些,正在想要不要补救一下,便听见江行之道:“这边山陡,我看了,没有官兵走这里。”
黎喻怔了一下,然后她下意识反问道:“那刚刚那个官兵呢?”
江行之轻轻垂了一下眼睫,低声道:“我引来的。”
黎喻愣住了。
她顿了好一会儿,才有点震惊地问道:“你引官兵来做什么?”
她随口笑道:“吸引过来杀我?”
江行之轻轻颤了一下眼睫毛,竟是没有吱声。
黎喻被他的反应惊到了,声音一下子压低了:“你怎么不说话?”
她微微抿了唇,把刚刚的事情都想了一遍,声音更低了:“你引那个官兵过来,是不是想试探我。”
这人诱官兵过来,又替她挡箭,暗示般说了一堆让她一个人走的话。
黎喻眯了一下眼睛:“你在试探我对你态度。”
她声音压了压,带上了点儿些末的凶:“江行之,是不是?”
第548章,据说军师很文弱(21)
江行之的目光在黎喻脸颊上停了会儿,然后他侧了眉,视线往一旁轻轻一落,唇角扬了又压了,最后只温声道:“那首领打算如何处置我呢?”
黎喻被他搞得有些不高兴,不大想答他的话,一边摸索着向山下走,一边道:“别叫我首领。”
她站定在一棵树后,抬头努力看了一眼四周,确定了没有官兵在附近,才小心地继续走:“这山头都被剿了个干干净净,我哪还是什么首领?”
黎喻冷笑了一声,嗓音倏然一低:“是丧家之犬。”
江行之轻轻抿了一下唇。
他抬了一下手,指尖轻轻触了一下黎喻的脖颈,又极快地收回,嗓音低低道:“那首领怨我吗?”
“都说了别叫我首领!”黎喻一拧眉,嗓音拔高了又低下去,语调有点儿冷,语速略快:“这事情和你没关系。”
原剧情里,到最后这个山头也没有被官兵围剿,显然江行之从没有打算过端掉这个山寨子。
现在被剿匪,多半是她来到这里,惹起的连环效应。
江行之唇角微微弯了一下。
他手指又轻轻屈了起来,若有若无地在黎喻颈边的皮肤上滑过。
他从善如流地改了称呼,喊她:“陆喻。”
大概是因为受伤,江行之的嗓音很轻,带着点儿天然的温软。
他脸颊贴在黎喻的脖颈边,低着声音:“那个官兵不是我故意引过来的。”
他眼睫毛轻轻地颤,目光在山林间晃:“我在四处查看情况的时候,无意中被那个官兵发现了,我甩了他一路,在我屋子附近,才甩开了他。”
江行之声音又轻了点儿:“我没想到你会来找我。”
黎喻板着一张脸:“我不找你找谁?”
她哼声,语调很不满:“你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过,遇见了官兵还不是束手就擒?”
江行之笑了一下。
“那我就跟那些官老爷讲,我是个过路的书生,因为容貌昳丽,被山上的匪贼头儿相中,强行掳走到山上的。”
他语调又轻又慢,带着点儿笑。
这人还能跟她开玩笑,看起来精神还好。
黎喻便跟着笑:“我们山匪掳人回寨子,是要叫那人做压寨夫人的。”
江行之的伤口处理得草率,这山上路又颠簸,伤口肯定止不住血。
黎喻又怕血引来官兵,又怕江行之失血过多昏迷,想着法子引他的注意力。
她故意逗他道:“小娘子,你是不是该叫一声夫君?”
黎喻的语调带着几分流氓与调笑,那些地痞调戏姑娘的语调学了十层,听起来滑稽得很。
黎喻听见江行之轻轻笑了一下,然后脖颈边便窝了一个暖融融的脑袋。
那人将脸颊贴了过来,语调极轻,叫她:“陆喻。”
江行之轻轻掀了一下眼睫毛,又垂下,长长的睫毛覆下,唇瓣毫无血色。
他微微收拢了手臂,蜷缩了一下指尖,嗓音几乎轻不可闻。
“我头有点沉。”
江行之道:“你往左边的溪涧处走,那里是安全的。”
他闭了眼睛,嗓音彻底低了下去:“我……睡一会儿。”
第549章,据说军师很文弱(22)
黎喻被江行之吓了一跳。
她低着嗓音,反复喊他的名字:“江行之。”
她声音带着点儿急切,语调一声比一声快,最后甚至带上了点儿哭腔,声音低低的:“江行之……”
黎喻听见她身上那人低低应了一声,嗓音又轻又哑:“我没事。”
江行之抬了手,苍白的指尖捂住她的唇。
他指尖冰凉:“快到山底了,这里肯定有官兵聚集,你不要吵。”
江行之闭了一下眼睛,又轻轻呼了一口气,低声道:“你放我下来。”
黎喻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蹲下身,小心地将江行之放到了地上。
她转过身,正要问江行之他要做什么,一眼瞧见了他腿上的伤口,所有的话就都先哽住了,只问道:“你还好吗?”
江行之没有回答。
他微微前倾了身子,微微抬了手,指尖从自己的伤上轻轻蹭过,将渗出来的血迹蹭到了自己的衣袍上。
黎喻呆呆地看着他将自己的衣衫蹭得乱七八糟,正准备问他在干什么,便被他拉住了衣袖。
江行之将身子靠到她的身上,声音低低的:“帮我把衣服撕烂。”
他大概是因为失血过度,声音不自觉地便带着些低软,此刻又是恳求的语调,配上他请求的内容——
黎喻猛地甩了一下脑袋,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抛掉,蹲下身,一边按照江行之的吩咐,胡乱撕扯着他的衣裳,一边不解地询问他:“为什么要把衣服撕毁?”
江行之轻轻抬了眉,目光浅浅地落到了她的身上,又很快收回,投向了林外。
林子外面,已经集结了一小队的官兵了。
江行之的眉梢蹙了又松开,他低头扫了一眼自己被撕扯得破破烂烂的衣裳,抬手压住了黎喻的手腕,嗓音轻轻:“好了。”
黎喻抿了一下唇,松开手,正准备站起来,江行之一下子握住了她的手。
她愣了一下,接着便察觉到了手上传来的拉扯的力道。
江行之借力站了起来,扶着她的肩膀,喊她:“陆喻。”
他指尖苍白得像是透明,唇色也不大好看,声音也低软,偏生语调平静得很:“你过来,我背你。”
黎喻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你疯了吗?你——”
江行之已经微微弯了腰:“你上来。”
“我撑不了多久。”他嗓音很轻,再一次道:“上来。”
黎喻踟蹰了一秒,还是小心地趴到了他的背上。
江行之看起来瘦削,背却还算宽。
黎喻小心地将脑袋贴到他的肩头,有点担心地喊他:“江行之。”
她肚子一堆疑问,但是她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呢,江行之便已经开了口:“你趴下,把脸藏住。”
他一边向外走,一边轻轻地吩咐黎喻:“等下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管。”
黎喻怔了怔。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低下了头,将脸贴到了江行之的背上。
黎喻看不见东西,其他的感官便格外明显。
她闻见江行之身上浅浅的香,听见他踩过枯枝的声音,听见一道声音厉喝道:“那边的人,站住!”
第550章,据说军师很文弱(23)
黎喻下意识蜷缩了一下手指。
她没敢抬头,依然趴在江行之的背上,只竖了耳朵,仔细地听着。
江行之已经停下了脚步。
黎喻察觉到他动了一下脑袋,听见他压着声音,低低喊道:“官爷!”
那出声的官兵喝道:“鬼鬼祟祟在做什么!背上什么人!”
江行之低着声音:“背上是我娘子。”他稍稍停顿了一下:“我是个书生。”
那官兵扫了一眼江行之和黎喻,目光在江行之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上停了会儿,又扫了眼江行之人畜无害的脸和瘦弱的身板,戒备放下了一点儿。
但是他仍然没放松警惕,询问道:“读书的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做什么!”
他狐疑地看着江行之,一抬手里的佩剑:“别当我是个傻子!”
江行之似是被他吓到,连连退后了两步,声音也一下子急促起来:“官爷明察!”
“在下携娘子上京赶考,路过此地,没想到正好赶上这山匪作孽,那山上二当家的瞧上了我娘子美貌,要把我娘子掳回去做压寨夫人……”
江行之声音一下子悲切起来:“在下岂能遭受发妻遭此侮辱,奋力抵抗,但奈何身体孱弱……”
他叹了口气,然后一扭头,咬着牙,露出了一个悲愤的神情:“我被他们关押了起来,今天听见外面叫官兵来了,才想了法子逃出来。”
那官兵上下打量了他们两眼,有点儿将信将疑,目光落到黎喻身上:“那这又是怎么回事?怎么晕着?还穿着男人的衣服?”
江行之一咬牙,神情露出了点儿恨:“那群山匪简直……简直——”
他一下子撇过脸,声音带上了哭腔:“我找到我娘子的时候,她衣衫破碎,已经昏迷在了床上。”
“我没法子,只得找了那山匪的衣服给我娘子换了,背着她一路下山。”
江行之上前一步,语调带上了恳切:“多亏了官爷们来,多亏,多亏……”
那官兵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们一眼,抬手想要扳黎喻的脸:“我倒是要瞧瞧,你那个娘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容貌——”
江行之忽地退后了一步,声音一下子扬高了:“官爷不可!”
他语调带上了急促:“我娘子遭此大辱,在下已然羞愧至极,怎能让她再露出脸面,叫人肆意嘲笑?”
江行之摇头:“不可不可,圣人曰——”
那官兵有些不耐烦:“你们这些读书的怎么如此啰嗦!”
他扫了一眼江行之,似是觉得他没什么问题,再加上山上的官兵都陆陆续续地下来了,便挥手道:“算了算了!你走吧。”
江行之连声道了谢,转了身就向远处走。
他脚步有些快,还带着点儿踉跄,黎喻有点担心,但是又不敢动,只能僵硬地趴在他的背上,焦躁地在心里数数字。
一直到江行之的脚步慢了下来,她才微微侧了一下头,看了一眼四周。
已经是荒郊野岭了,不管是那个山头,还是官兵们,都已经远了。
黎喻松了口气,低头正要叫江行之放她下去,便察觉到身子晃了一下,江行之忽地摔倒在了地上。
第551章,据说军师很文弱(24)
黎喻坐在凳子上,抿着唇,神情严肃地盯着面前那个大夫。
那大夫年纪有些大,胡子花白了一半。
他一边眯着眼给江行之处理伤口,一边和黎喻讲话:“小姑娘别这么盯着我嘛。”
剑尖已经被他拔了出来,摆在一旁的帕子上,他取了药,捣碎了磨成泥,一点点往江行之的伤口上敷:“这小子命好,没伤着骨头,虽然失血过多,但是这调养一阵子也就好了,不打紧不打紧。”
他上好了腰,又将伤口包扎好,然后扭过头扫黎喻:“小姑娘啊,我跟你讲,你们这种病人啊,换个大夫都不敢接的。”
一身血的跑进来,男的还是箭伤。
正儿八经的大夫,都怕惹事上身,哪个敢接这种病人。
黎喻只好跟着笑:“多谢您愿意救治,您圣手仁心。”
那大夫笑了:“诶小姑娘就会说话。”
他包好了伤口,又洗了手,然后对黎喻伸出了手:“我跟你讲,这接你们这个病人不容易啊……”
黎喻明白他的暗示。
她一边从衣兜里摸出银两来,一边冲那个大夫笑:“辛苦您了。”
她将这个银两塞到那大夫手里:“多出来的钱,就当给您辛苦费了。”
那大夫捏了捏手里的银子,露出了一个笑:“上道。”
他转过身正要走,黎喻又忽的出声道:“大夫救治了我们,便与我们是一条道上的人了,想来不会乱说的,是吧?”
黎喻站起身,走到顿住了的大夫身边,抬起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她力道很轻,那大夫却抖了一下身子。
他慢吞吞转过身,看了一眼黎喻,又扫了一眼她压在剑上的另一只手,然后露出了一个笑:“小姑娘别那么紧张嘛,我又不是个傻子,该有的医德还是有的,对吧?”
黎慢扬了一下唇角,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微笑:“我也觉得大夫是个聪明人。”
她觉得敲打已经到位了,松开手,退后了一步,示意那个大夫离开。
那大夫捏了捏银子,也不生气,转过身晃悠悠出了屋子。
黎喻盯了他一会儿,起身将门关好,守在了江行之的床前。
当时他们刚离开那队官兵没多远,江行之就失血过多昏厥了,她背着他找了一路,才找到这么个不怕惹事情,又愿意给他们租屋子的大夫。
黎喻守了江行之好一会儿,一直到天快黑了,才看见江行之的眼睫轻轻颤了一下。
那人缓而慢地睁开了眼,神情有些茫然,目光在四周扫了一圈,最后才落到了黎喻脸上。
黎喻知道他想问什么,直截了当地告诉他道:“安全了。”
她视线向下一扫,低声道:“你伤口也处理好了。”
江行之轻轻点了一下头。
然后他抬起手,苍白的指尖压到黎喻的手上,嗓音有点哑:“拉我起来。”
黎喻盯了他一会儿,抬手将他扶起来,在江行之开口之前,弯下腰,猝然逼近了他的脸。
黎喻道:“我记得你之前说,我是你的娘子?”
第552章,据说军师很文弱(25)
江行之怔了一下。
他似是没有聊到黎喻会秋后算账,安静了好几秒,才慢吞吞地道:“当时情急,乃无奈之举——”
黎喻当然明白这是情急之下的举动。
但是这人性子冷,现在山头被剿了,这人跟她没了牵连,随时可能抽身离开,她也只能借着这件事,来绑住他。
黎喻又往前靠了一点,几乎挨到了江行之的耳边,低着声音跟他耳语:“你不仅说我是你娘子,你还污蔑我的清白。”
她声音更低一点,语调带上了点儿凶:“你得对我负责。”
江行之眉眼半分不变,温温和和道:“没有人瞧见首领的脸的,也没有人知道你的名字,此事不会对首领的名声造成影响——”
“江行之!”
黎喻冷笑了一声,一下子扣住了江行之的脖颈,额头抵到他的额头上,鼻尖几乎挨到了他的鼻尖,逼问道:“我不管你那一套理论,我就问你,你娶不娶?负不负责?”
她盯着江行之的眼瞳,低着声音威胁:“我还没付给大夫钱呢,你要是不娶,信不信我丢下你就走。”
江行之轻垂了一下眼睫,避开了她的视线,轻声道:“事急从权,在下并没有玷污你清白的意思,更何况首领的名誉实际并没有受损——”
黎喻实在是被江行之给气到了。
她原先想着,这人救她护她,多多少少是对她有些情愫的,哪料到一开口,还是那个客客气气疏疏离离的江书生。
黎喻手忽地向上一抬,摁住了江行之的下巴,将他的下巴往上一抬,低下头,唇瓣忽地吻了上去。
江行之骤然僵住了身子。
黎喻安静地顿了一会儿,才稍稍后撤了一点点,不大高兴,冷冷道:“你既然说之前的不算玷污清白。”
她抬起头,呲起牙,冲江行之露出一个笑:“那现在算不算?”
江行之眼睫颤了两下,好半晌,才慢慢道:“此事非我所愿——”
黎喻冷笑了一声:“那算我玷污了你的清白,我负责怎么样?”
她还要说话,忽地听见头顶传来了一声轻轻叹息。
黎喻愣了愣,正想要抬头看江行之的表情,便察觉到脑袋上落了一只手。
江行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道:“陆喻。”
黎喻松开了手,歪了一下头,退后了一点瞧他:“嗯?”
江行之轻声道:“我不过一无能书生,穷困潦倒,你跟了我,定然是要吃苦的。”
他这么说话,黎喻态度便软了。
她靠到他身侧,低着头:“我还不是一样。”她侧过头看他,冲江行之笑:“甚至比你还惨一点,是个官府记案的匪贼。”
江行之似是拿黎喻没辙,沉默了一会儿,才低低道:“陆喻,我身上背负着的东西太多——”
“我知道你身上肯定有一堆秘密。”黎喻直截了当地打断了他。
这人明明才华横溢文采斐然,却不去进京赶考,非要窝在她一个山头上,行事作风又都是贵家公子气派,还自带了一个小厮。
她横瞧竖瞧都觉得他一身秘密。
黎喻抬起手,勾住江行之的手指:“我不管你背后到底什么泼天秘密深仇大恨,我就问你——”
她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江行之:“我,陆喻,你娶不娶?”
第553章,据说军师很文弱(26)
江行之眼睫轻轻晃了一下,隔了好阵子,才低低道:“不娶。”
他略偏了头,嗓音平静:“在下救首领于箭下,又带首领出了围剿,也算是有恩于首领了。”
江行之稍稍顿了一下,转回头,轻轻一掀眼睫,目光轻飘飘落到了黎喻身上:“首领这般恩将仇报,又是为何?”
黎喻:“???”
她虽然做好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但是江行之这一番话出来,还是把她气得想将他摁到床上,狠狠揍一顿。
黎喻低头看了一眼江行之苍白的脸色,还是打住了念头。
她从床上跳下来,扫了一眼四周,抿唇道:“你不乐意就算了。”
她拉了凳子坐下:“我也不做强抢民男的事情。”
江行之侧了眸,轻轻瞥了她一眼,又低下眉,注视着面前,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
黎喻有点恼。
她盯了一会儿江行之,忽的扭过头,冷着声音道:“事不过三,我这么死缠烂打也没什么意思。”
她晃了一下双腿,慢吞吞道:“等你身上的伤好了,我们就分道扬镳。”
黎喻见江行之还要说话,一眯眼:“你有什么异议?”
江行之眼睫轻轻颤了两下,似是要说什么,最后还是抿住了唇,轻轻摇了摇头。
黎喻心头憋着一股火,她盯了一会儿江行之,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转过身,拎着板凳,出了屋子。
她将板凳往屋门前一搁,坐到凳子上,支着下巴看外面的井。
黎喻神情有些冷,铃铛小心翼翼地注视了她好一会儿,还是心惊胆颤地冒了出来,小声劝慰道:“兴许江行之也是有苦衷——”
黎喻平静地打断了铃铛的话:“我最不想听见“有苦衷”这几个字了。”
铃铛想了想之前位面发生的事情,惺惺然闭了嘴。
黎喻有些烦躁地抿了一下唇。
她实在是被那几个位面伤到了,连任务结束,都不敢在空间逗留,怕见了君辞的东西,不能这么心平气和的做任务。
她原本都已经定了主意,既然这人什么都爱藏着掖着,他不愿意信她,她也就不把一颗心捧上去给他踩了,专心做了任务就走。
但是这人实在是太会卖惨装乖了。
黎喻微微抿了唇。
好起来的时候,是真真的好,糟心起来的时候——
也真是叫人恨。
黎喻垂了一下眼睫,盯了一会儿自己掌心的纹路,还是握了拳头,将板凳搬了,推了门进去。
江行之靠在榻子上,眯着眼又已经睡了。
他头靠在一边,拧着眉看起来不大舒服。
黎喻静静瞧了他一会儿,还是走了过去,将他抱着放好到榻上,又帮他盖好了被子。
她弯下腰,低眉看江行之漂亮的脸,嗓音轻轻:“做匪寇的,无非就两种。”
一是混不下去日子过的,二是避祸的。
江行之显而易见,是来避祸的。
“你既然不喜欢我,却还要救我。”黎喻轻轻碰了碰江行之的脸颊,垂下眉,嗓音低下去:“多半是那官兵和你有关系,你见我被拖累,心里有愧。”
她有什么不知道的,不过是此前信他,从不多想而已。
第554章,据说军师很文弱(27)
当时下山急,黎喻除了随身带着的东西,什么都没有拿。
她现在浑身上下的银两都给了那个大夫,租了他这间屋子,现在是穷困潦倒。
这出门在外,哪能没有钱。
黎喻出去到街上转了一圈,见了几个招苦力的,想去问问,结果刚凑过去,就因为自己的性别被推开了。
她惺惺然转了一大圈,才找了个要临时工的布坊。
黎喻这辈子也没纺过布。
工资是日结的,按量发钱。
黎喻笨手笨脚地做了半天活儿,也就拿了五文的工钱。
包子还要三文钱一个呢。
黎喻站在包子铺前,跟小贩讨价还价了半天,才拿五文钱买了两个包子,揣怀里带回了住的地方。
江行之已经醒了,他靠在榻上,低着眉安安静静。
他眉眼生得好看,像是工笔细描,此刻微垂着眼睫,便格外像水墨画。
黎喻盯了他好一会儿,才走进去,将两个包子掏出来,打开了油纸,递了一个包子给他:“只有这个。”
她扫了一眼江行之,怕他嫌弃,又冷冷道:“爱吃不吃。”
江行之垂眉看了一眼包子,抬手落到了包子上,却没有拿。
他目光略略偏了一分,落到了黎喻的掌心,眼眸微微眯了起来。
江行之道:“你的手怎么了?”
黎喻愣了一下,下意识要把手藏起来。
江行之却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腕。
他低了眉,目光扫了一眼黎喻掌心破了的水泡,立刻便明白了过来。
他嗓音低低的:“你去干活了?”
江行之的视线微微移了移,在一旁搁着的两个包子停了一会儿,才低声道:“这是你工钱买的?”
黎喻抿了一下唇,用力抽了一下手,斜了眉眼看他:“怎么?嫌弃?”
她还要再说话,江行之却忽地动了一下手,手掌翻过来,一下子握住了黎喻的手。
他指腹轻轻抚了一下黎喻的掌心,低低道:“那个大夫有药留在这边——”
黎喻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几个水泡而已,犯不着劳师动众的。”
她用力地抽出手,扭过身向外走:“我去洗个手就行。”
屋子外就有水缸,黎喻舀了点儿水,将手洗干净了,手掌在衣服上蹭了两下,重新回了屋子。
江行之已经拿了包子,搁在唇边,慢吞吞地咬着。
这人吃东西也斯文,那么小的一个包子,换她两口就吃掉了。
黎喻扫了他一眼,拿了剩下的那个包子,正准备咬,一低头忽的瞧见了旁边搁着的银子。
江行之已经吃完了包子,低下头,轻声道:“这是我身上带着的钱。”
之前他将小厮送去青欢街,那边给了五两银子。
江行之抿了一下唇:“给你。”
黎喻将银子推了回去:“你以后花钱的地方多的是,自己留着吧。”
她随口一般道:“我别的没有,力气还剩下点,也饿不死。”
江行之没接那个银两。
他低眸看那张油纸,嗓音低低的:“那你以后是打算一直这么抛头露面吗?”
黎喻偏了一下头,微挑了眉:“不露面你养我?”
第555章,据说军师很文弱(28)
江行之倏地就安静了下去。
黎喻轻嗤了一声,站起来,一手拿了那个油纸,一手拎着凳子出去:“你又不养,指手画脚做什么呢?”
她坐到门口,顺手把门给关了,支着下巴吹风。
手上的水泡破了,有一点疼,不过这点疼实在无足轻重。
黎喻无意识地将手里的油纸揉做一团,垂着眉想事情。
原剧情里,原身和宋学华成婚,江行之便辞别离开了。
他是避祸来山上的,主动离开,要么是祸事解决了,要么是……打算出手了结掉那个祸事。
黎喻轻轻抿了一下唇。
江行之现在被迫下山,不管是主动被动,肯定会去优先解决他的祸事。
她得跟去。
跟去得花钱。
黎喻的表情微微僵了一下。
她有些头痛地站起来,来回踱了两下步,烦躁地想——
有什么法子,可以无成本快速赚钱?
偷窃致富,抢劫发家。
黎喻一偏头。
她是五好青年,不做这等子事情。
那么就剩下一个法子了。
黎喻敲定了主意,站起身,正准备回屋里,一转身险些撞到了江行之身上。
她接连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子,拧起眉看江行之。
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门框边上,微斜了身子,靠在门框上,低着眉静静在看她。
黎喻不大高兴:“腿伤好了?”
“别到处乱走。”她走到江行之面前,微微弯了腰,示意他上来:“我背你回去。”
江行之抬了手,指尖轻轻落到黎喻的背脊上,却没有动身子。
他垂了眉,嗓音轻轻:“不过几步路,不碍事。”
江行之的指尖就落在她的背上,动作轻缓地在抚摸她的背,黎喻有些不大自在:“你别乱摸。”
她又想起来江行之的腿伤,皱着眉:“几步路你也别乱跑。”
她还想在训斥两句,却感觉背上忽的落了重量,那人压到了她的背上。
江行之顺从地趴到她的背上。
他一手抱住黎喻的肩膀,一手轻轻摸黎喻的头发,嗓音很低:“你刚刚是不是生气了?”
黎喻抿了唇:“我花了钱治你的腿伤不是让你随便——”
“不是这个。”江行之轻轻道。
他微笼了一下眉眼,轻声道:“再之前一点儿。”
黎喻愣了愣,才想起来再之前一点儿是什么事情。
“养我那件事?”她不大在意地道:“我就是随便说说的而已,我有手有脚的,为什么要你养?”
江行之似是没想到黎喻会这么说,准备好的话一下子说不出口。
他眼睫颤了两下,还是安静了下去。
黎喻把江行之放到榻上,又扫了一眼床头的银两:“我借你点钱,明晚还你,带利息的,行吗?”
江行之拿了那块银子就递过来:“送你。”
黎喻笑了:“穷大方。”
她将银子揣兜里:“还肯定是会还的。”
黎喻扫了一圈屋子,没找着能叫她睡觉的地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这屋子小,我今晚跟你挤一张床睡行不行?”
她扫了一眼江行之的表情,又补充道:“你要是不乐意,我打地铺也行。”
第556章,据说军师很文弱(29)
江行之敛了一下眉,没有说话。
黎喻盯了一会儿江行之,眉梢动了一下,然后她环视了一圈,舒缓了语调,慢慢道:“不知道这个屋里有没有第二个被褥——”
她装模作样地四处翻了翻,打开柜子,掀开箱子,正要去翻其他地方,江行之已经低着声音,慢慢道:“陆喻。”
他目光轻轻地落在她身上,似是看破了她拙劣的把戏,语调带着点无奈。
江行之将被褥掀了一个角,喊她:“过来。”
黎喻哒哒地就过来了。
她麻利地坐到江行之旁边,冲他笑:“我就知道江先生宅心仁厚,肯定见不得一个姑娘挨冻。”
江行之板着脸扭头:“别给我戴高帽。”
能毫不犹豫给原主下药,黎喻也知道,江行之并不是什么心肠软的人。
她也不追问江行之为什么愿意让她上榻,找了盆打了水,将脚洗了,脱了外套,一掀被子就钻了进去。
被窝里很暖和,黎喻又朝里面缩了一下,侧过头冲江行之笑:“江先生面冷心冷,没想到体温倒是温热。”
江行之垂眸扫了她一眼,弓了身子,离她远了一点,语调平静地警告:“切莫得寸进尺。”
黎喻也没有继续占他便宜的打算。
她今儿个实在是累了,再加上又惦记着明天的事情,没什么心思骚扰江行之。
她窝着想了一会儿事情,困意涌上来,眯着眼就睡了。
江行之却是不困。
他今儿个差不多是在榻上躺了一天,精神是养足了。
江行之睡不着,又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分走注意力,整个人的思绪,便始终落在黎喻身上。
他从没有跟异性睡在一张床上过。
他小时候,家里还没有落败,深府大院最是规矩多,他打小便是一个人一个院子,后来江家被陷害抄斩,他换了身份藏到匪寇窝里,也没有和人挤过通铺。
江行之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大对劲。
那个人睡姿很规矩,蜷缩着,头抵在他的胸口,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伸过来的,搭在他的腰上。
这是个十足亲近的姿态。
江行之身体微微绷直了,抿着唇想——
明儿个得好好教教她,叫她明白什么叫防人之心。
这般毫不设防的和一个男子躺在床上,若是换了他人,她定是要被吃的渣都不剩。
江行之微微动了一下手臂,想将黎喻的手拿开。
可他的指尖刚落上去,还没有来得及动,黎喻便已经不自觉地拧了眉,手臂晃了一下,挥开了他的手。
然后她身子又蜷缩了一下,整个人猫进了江行之的怀里。
江行之顿在了原地。
他手足无措了好一会儿,才犹犹豫豫地抬起手,搂住了黎喻的腰,以免她再乱动。
小姑娘的腰很细,纤纤盈盈,入手便是温软滑腻的一片。
江行之整个人都僵住了,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
他先想了一通纤纤细腰,盈盈一握的话,又没忍住过了一遍清心咒,最后思绪定格在一个念头上——
楚王好细腰果然不是无稽之谈。
第557章,据说军师很文弱(30)
黎喻早上醒来的时候,一下子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窝在江行之的怀里,八爪鱼般抱着他,脑袋靠在他的胸口。
黎喻:“……”
她是对江行之做了什么。
黎喻偷偷摸摸动了一下身子,见江行之没有醒过来的意思,才小心翼翼地抽出了自己的手臂,又往后退了退身子。
她前些位面习惯了和这人在一起,睡姿便有些放肆,没想到这臭习惯也带了过来。
黎喻在心里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从被窝里退了出来,拿来外套披上,穿了鞋,又摸了摸兜里那两碎银,转身向外走去。
她起得早,那个大夫还没醒,她径直出了院子,往街巷上走去。
这个点太早,街道上也没什么人,不过随着黎喻一路往青欢巷走去,人便逐渐多了起来。
打扮的花枝招展,站在门口招揽顾客的女人,妖里妖气的男人,还有玩了一晚上,输的连亵裤都不剩的赌徒。
黎喻忍着四周投射过来的视线,冷静自若地向巷子深处走去。
一个女人,一个来青欢巷的女人,实在是太古怪,也太格格不入了。
黎喻以后走到了一个挂着“天下赌场”招牌的屋子前。
屋子里人多得很,门口站着两个打着瞌睡的男人,那两个人瞧见了黎喻,有点狐疑,拦住她问:“你一个妇人来这里做什么?”
通常来这里的女人只有一个原因。
郎君彻夜不归过来抓人。
那男人问道:“来找你的夫婿?”他烦躁地挥手:“诶呦你们这群女人烦得很,男人家出来浪一下怎么——”
黎喻轻飘飘扫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打断他的话:“妇人怎么不能来?”
她扬眉笑:“就许你们男人来这边潇洒,不许我们妇人来快活?”
黎喻一眯眼,语气一凶:“让开!”
那男人被她唬住了,觉得她说的倒也没错,当真愣愣退了两步,让了个位置。
黎喻三两步垮了进去,扫了一圈四周。
这是个不算很大的赌坊,里面只有几个桌子,项目只有一个。
押大押小。
黎喻没练过猜骰子,听声音分不出来大小,也不会出老千。
为了赚钱,赌场是肯定会对骰子动手脚的,没点真本事来赌场,只会赔的倾家荡产。
黎喻看完了四周,迈步走去了柜台前,看了一眼负责兑筹码的人,将银子搁到了柜台上。
一两银子是十个筹码。
黎喻将银子全兑了筹码,在一张桌子前站了片刻,随手将骰子丢在了一侧。
她漫不经心般开口:“压小。”
黎喻一来这张桌子,周边的男人就都围了过来。
有男人先开了口问,语气质疑又不屑:“你会赌?”
黎喻微笑:“不会。”
她漫不经心地颠了一下手里的筹码:“所以慢慢押图个高兴嘛。”
她扫了一圈四周,问他们:“你们押不押注?”
那先开口问她的男人犹豫了一下,然后一咬牙:“押!”
他狠狠道:“我不信你,我押大!”
他下了注,没人再跟,庄家便一揭盖——
那男人忽的大笑起来:“大大大!哈哈哈赚了!”
第558章,据说军师很文弱(31)
黎喻眉眼半分不动。
她冷静自若地开了下一场,随手又压了小。
那个男人赢了钱,有些飘,得意地扬眉:“不是我说,你们这些女人啊,还是不行。”
他洋洋得意地抬起手,压在了黎喻相反的位置上。
黎喻也不理他,微抬了下巴,示意那个庄家开。
那个庄家笑了笑,斯斯文文地接了盖子,扫了一眼,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大。”
黎喻一拧眉,露出了一个焦急的表情,一抬手放在了大的位置上:“我不押小了,押大!”
前两局那男人赢的太过顺遂,已经有好几个人忍不住出了手,跟在那个男人身后,一起下了注。
那庄家笑眯眯看了一圈四周,望了望蠢蠢欲动的其他人,问道:“还有别的人吗?”
他轻轻敲了两下盖子,见没有别的人押注了,便掀了盖子,一下子笑起来:“呀,小。”
他还要说话,黎喻却一下子叫了起来:“不可能不可能!”
她盯住那个庄家:“我不信!不可能!再来——”
黎喻又来了好几局,却一局也没有赢过。
她似是赌红了眼,盯着那庄家晃着骰子,还没等骰子落下,她便高声尖叫了起来:“押小!一定是小!我要赌个大的!”
她一下子将怀里的筹码都丢到了小那一边。
对面那男人瞧了她一眼,似是被她带动了气氛,一下子将怀里赢来的筹码都扔到了对面。
他吼了一声:“跟你反着压,稳赢!”
前阵子他赢了不少筹码,叫不少赌徒都动了心,跟着他押了起来,此刻这么一吼,那些人便争先恐后地跟了起来,将筹码都丢到了大的那一边。
那庄家看的笑眼眯眯。
他一边漫不经心地瞧着盖子,一边例行公事般问:“有没有人下注了?”
没有人说话。
他于是笑容更盛,正准备开盖子,黎喻却忽的出了声:“等一下!”
她盯着那个庄家:“这边给不给赊账,我押得太少了!”
黎喻豪气冲天:“我这把稳赢,我还要再押点儿!”
那庄家笑眯眯,一指柜台:“能赊,不过得加倍还。”
黎喻丝毫不在意那个加倍还的话,毫不犹豫地就换了五两银子的筹码,走回到了桌子前。
她一低头,便看见桌子上的押注变了。
许是她的话太过于斩钉截铁,有不少人都动摇了,把注押到了她这边。
那庄家催她:“你快点儿。”
黎喻应了一声,拿着筹码,在桌子上空挥了半天,忽的一落手:“算了,赌个大的。”
她押得是豹子。
押大小拿的是三个骰子,一到九是小,十到十八是大,但是三和十八都不算大小,是单独叫作豹子的。
那庄家脸色变了一下。
他深深地瞧了一眼黎喻,没作声,也不问有没有再押注了,一抬手,直截了当地掀开了盖子。
黎喻还没看,便听见了赌徒们愤怒地叫喊声:“托儿!托儿!这一定是托儿!你们是不是出老千了——”
黎喻低头一扫那个骰子。
三个一,是个豹子数。
第559章,据说军师很文弱(32)
赌徒们闹得很凶,那庄家脸上的笑脸一下子没了,他一抬手,周边一下子冒出了好几个打手来。
赌徒们的躁动一下子平息了。
那庄家笑了一下,环顾了一圈四周:“我赌坊一向光明正大得很,没托子也没出老千,再随口胡言乱语的,都给我结了钱丢出去!”
他放完了狠话,又扭了一下头,望向了黎喻:“夫人还赌吗?”
黎喻扫了一眼周围凶神恶煞的打手,又看了一眼那个庄家略微不善的眼神,微笑道:“不赌了。”
那庄家神情一下子冷了下来。
他正要说话,黎喻已经弯下腰,拿起了筹码:“好不容易侥幸赢一次,我可不敢再赌。”
刚刚那一局,大小都输,只有她一个人押豹子赢了,按照规矩,这一桌子的筹码都是她的。
那庄家阴着脸,盯着她动作。
黎喻却没拿多少筹码便直起了身。
她一边往柜台走去,一边大着声音道:“唉赢这么多有什么用呢,我又拿不走。”
黎喻将筹码堆到柜台上,接了那边递过来的银子,正要走,那个庄家又出了声:“夫人这些筹码——”
黎喻满不在乎地挥手:“送你们了。”
她揣好换来的三十两银子,慢吞吞出了屋子。
铃铛实在是没想明白刚刚的事情,问她:“你干嘛不要那些筹码?”
黎喻有了钱,心情正是好的时候,耐心地回它:“我要是拿了那些筹码,我就出不了这赌坊的门了。”
开赌坊赚钱的,都有点门道。
出老千雇打手,输光了的可以走,赢太多的,识趣的留下钱走,眼睛不好的,势必要留下命来。
她没什么赌术,刚刚能赢这一把,不过是钻了空子而已。
赌坊赚钱,除了每桌提的抽成,最重要的一点是,如果那局没有人押对,钱都归庄家所有。
但是押注一共那么点可能,大小总是会有人压得,豹子才是他们赚钱的法子。
黎喻今儿个来,就是打算截胡掉一桌豹子的。
她故意以女子的身份进来,目的便是吸引注意力。
人一旦多起来,赌场老板多半会引入押注布局,来开一次豹子大赚特赚。
黎喻今儿个来,就是等这个豹子的。
她并不在乎前几次的输赢,一直等到下注的人足够多,赌场有可能动手出千的时候,才突然兑换筹码,改变了投注的对象。
黎喻颠了颠手里的银两,高高兴兴地买了包子,一路回了住的地方。
江行之已经醒了,他半支着坐在床榻上,垂着眉,一副清清冷冷禁欲美人的模样。
黎喻心情好,一推门坐到床边,抬手就逗他:“江大美人。”
她语调流里流气,江行之一下子抬起了头,蹙着眉看她。
黎喻抬手一压他的肩膀,凑过去对他笑:“我今儿个出去赚了大钱。”
她一低头,凑到江行之耳边,冲他的耳垂吹气:“你现在卧病在床,没钱没收入的,都靠我养着。”
黎喻笑:“我不是做慈善的,这可不行。”
江行之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轻轻颤了一下眼睫,望她。
黎喻一抚他的脸蛋:“你得伺候一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