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萌娃到,噩梦现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当那一声“二拜高堂”响起时,黎土根正襟危坐,满心欢喜地看着眼前的一对璧人朝他和杨芸娘跪拜,最后,还是忍不住笑得咧开了嘴。
他看看宛若人中之龙,天人之姿的长子,一股满满的自豪之情油然而生,再看向即将成为自己儿媳妇的女子。
咦?怎么忽然间,只比长子矮了一个头的儿媳妇她缩水,变小了?
就在那时,身形成了幼儿大小的儿媳妇伸手掀开了自己头上的红盖头,露出了一张童真可爱的小脸,一双饱含威胁之意的凤眸看向他,嘴角扬起了淡淡的笑容,然后,冲着他,叫了一声:“爹!”
哎呦喂,我的娘!
黎土根惊悚地滚、下了土炕,猛然从睡梦中惊醒,一猛子起身,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竟是被吓出了一身汗。
我的娘啊,梦中跟长子成亲的俨然是明瑜小小姐,太可怕了!
缓过神来的黎土根发现自己虚惊一场,只是做了一个梦,顿时,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暗道一声:还好,还好,只是一个梦而已,通常梦都是反的。
这么一想,他反而高兴了起来,因昨天长子要跟着明瑜小小姐离去而产生的担忧,瞬间一扫而光。
就在那时,他听见外面有人的声音,听上去好像是牧南南在说话。
怎么会是牧南南呢?他心中一惊,连忙从地上跳起来,穿上衣服,跑出了房门,然后,就看见了一幕让他整个人都不好了的景象。
…………
之前,鹅毛大雪自天而降,时不时,从乌云密布的天空中,还能传来几声“轰隆隆”的雷声,让黎常寿和牧西西她们觉得,这天气真是见了鬼的,说变就变,而且大冬天打雷,三人印象中几乎没有见过。
令人心惊的雷声,突然而至的鹅毛大雪,总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心慌感觉。黎常寿只能用瑞雪兆丰年来安慰自己,牧西西她们则庆幸下山的路上没遇见什么危险,顺利到了山下。
三人带着安明瑜走向了黎土根家,“咣咣”敲了半天门,却没见有人应声,最后只能由牧南南翻墙而入,从里面打开了门。
“这样不好吧,可以先去小阿瑜爷奶家……”等一等的……不经主人允许就翻墙而入,怎么感觉都是不当的行为,黎常寿想阻止牧南南,哪知对方动作太快,他话还没说完,人家就已经翻墙过去,把院门打开了。
牧西西对此行径,毫无异议,拿着不多的行李自来熟地进了院子,径直朝当年住的那个屋子里走去了。
“怎么不好了?这不是黎皓玉的家吗?”现在明瑜小小姐顶替他的身份,也就相当于这是她的家,她们直接进来有谁会有意见?再说了,她们是荒岭盗匪,翻墙而入,才是最正常的好不好?
牧南南好像不明白黎常寿为何反应这么大,奇怪地问了两句。
黎常寿一想,也是,这本就是黎皓玉的家,他们这样也不算无礼,于是,就跟着二女一起进去了。
至于安明瑜,早已平复了自己的心情,仔细打量起了眼前的这座农家小院。
这就是黎皓月的家?比山上的那个实则是山洞的狩猎小屋大多了。原来普通百姓所居住的屋舍是这样的,跟她以前住的东宫比起来,依然小得离谱。
不错,在她人未长大的这些年,正好有机会体验一下百姓的人生,亲自了解他们是怎么生活的,他们的一切。这比曾经只能根据书中所读,凭空想象好得太多了。
再往好里想,她已经从山洞,走向了这座小村庄,然后忍耐一年,就可以去牧氏一族,接着是回安府,回帝京,凭借她手中所拥有的一切,去做她要做的事,从而达成她的目的。
内心强大的安明瑜在决定了一件事后,并不再纠结,而是准备一步一步的来。哪怕她现在的实际年龄还很年幼,很多事情看上去无能为力,要人没人,要钱没钱,要啥没啥,人也被迫远离家人,住在这座偏僻的小村庄,依然不妨碍她在一瞬间就打算好了与全大陆最高势力为敌的一切。
她新奇地在这座农家小院里转悠,然后就听见了屋门开的身影,转身抬头一看,就看见黎土根那个粗壮的糙汉子站在一间屋子门前,微微长大了嘴,一脸不敢置信地盯着自己。
安明瑜想了一下,她现在是以黎土根小儿子黎皓玉的身份过来的,在场的还有一个外人黎氏族长,所以,为了不露馅,表现得正常,她当即就扬起了笑容,甜甜地冲着黎土根叫了一声:“爹!”
就见那个糙汉子他正好要往前走,许是想问她为何在这里,然而,在他听见了这一声“爹”后,腿脚当即一软,双脚打了一个绊,五体投地,趴地上了。
噢,怎么有一种噩梦成真的可怕感觉?
黎土根要吐血了,他自问了无数遍,为什么明瑜小小姐会在这里啊!?
昨晚没吃上晚饭的他,回到家中,看着冷锅冷灶,只能自己凑合地随便弄了点吃的。再等了半天也不见媳妇闺女回来,知道必是霸王花娘把人给留下了,只好一个人倒头去睡了。但一晚上因为两个儿子的事情,翻来覆去,没能睡着。
见天亮,媳妇一直没回来,感到饿了的他又自己凑合着吃了点东西,再回到屋子里补眠,抚慰一下他因为现实与梦想的落差导致的受伤心灵。
这一次他好不容易睡着了,也睡了很长时间,却最后被一场噩梦惊醒。没想到,屋子外更让他觉得是噩梦的事情发生了。
牧西西和牧南南都下了山,还带着明瑜小小姐。
一定是他没睡醒,产生了幻觉,她们是不会这么做的,毕竟牵扯了明瑜小小姐的安危。
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的黎土根转身又往屋子里走,却被黎常寿匆匆上前,拍了他的肩膀,一声“土根啊”,给叫得站住了。
“看,我把谁给你带回来了?”黎常寿得意洋洋地指着安明瑜,自问自答道,“是你的小儿子。”
“不是我说你,这两年你不把小阿玉带回来就是错的。你看,这位符医女多么善解人意,我只提了一遍,人家就答应下山了。不知道你这根木头到底是怎么理解人家的意思的,硬是弄得娃儿在山上回不了家,也让人误会了符医女,更害得你娘昨晚上跑我那里哭诉,你媳妇哭得伤心欲绝。明明几句话就可以解决,让你们一家人团圆的事情,却让你给拖了两年。真是的,你让堂伯父我怎么说你才好呢?”
听到黎氏族长的说话,黎土根才明白,他娘昨晚做了什么,心中哀叫一声:娘,怪不得您昨天那么容易就放过儿子我了,原来,您准备的坑是在这里啊!
第四十六章 状态入,疑问起
面对黎常寿好似恨铁不成钢的指责,莫名其妙将黎皓玉两年未下山的原因归结于自己的事情,黎土根他根本没当回事。
知道自己一族的这位族长在他说教时,谁若是敢反驳一下,他就会滔滔不绝,止都止不住,黎土根是绝对不会犯这种错误,给对方说教机会的。
他心里还惦记着明瑜小小姐下山的原因,忙对着黎常寿连连说是自己的不对,点头接受堂伯父的教导。
见他的态度如此之好,喜好教导人的黎常寿就决定放过他,去黎大柱家里,告诉罗春花事情办成的好消息。
他前脚刚走,后脚黎土根就跑到牧西西二人跟前,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至于那个小娃娃,过于震惊的他连她脸上戴了一副银色面具的事情都忽略掉了,就别提他还压根不敢多往她跟前蹭的事情了。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真怕她身上不知道藏在哪里的那些蛊虫毒物,尤其是手腕上的那条剧毒之蛇了。
他有种预感,这件事绝对与明瑜小小姐有关。果不其然,收拾屋子的牧西西二人,你一句,我一言,将事情原封不动地叙述了一遍,下山,就是那个小娃娃自己的意见。没看见她脸上多了个面具吗?可见早有预谋!
黎土根这才回过头,发现了她脸上的那副银色面具。不知为何,戴着面具的安明瑜恰好轻飘飘扫过来了一眼,那一眼,令他心颤,好想打包上山逃之夭夭,但他知道不可以这么做。
作为保护她安危的守护者之一,黎土根以前偷个懒,是因为在山上,有山林作为一道屏障,山上人迹稀少,他知道她是安全的。但现在她下山了,就意味着见到她的人多了,也杂了,稍有不慎,让人察觉出什么不对劲,就会出问题的。到时候,他又该如何向牧姨交代?
事已至此,他也不好把她再送回山上去,就不说她答应与否了,他娘都不会答应。不行,他得跟她叮嘱下,她现在是以自己小儿子的身份住在这里的,可别露馅了,而且别表现得太妖孽,到时候真跟他小儿子互换过来时,二者若是性格能力差距太大,也将会是个大问题。
黎土根回过神,正准备跟安明瑜好好谈一下的时候,就见她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前,正用一双透着纯真的明净眸子正望着他。
见他发现了她,她甜甜地笑着,问道:“爹,我住哪里?”
“……”能不叫爹了吗?梦中成亲的儿媳妇掀起盖头的一幕再现在了黎土根的脑海里,令他打了个哆嗦,但也因为安明瑜此时的眼中太干净纯粹了,旋即想起眼前这个小娃也只不过才两岁多,再妖孽也是个幼童啊,觉得自己有点反应过度了,黎土根感到怪不好意思的,心中忏悔了一下。
调整好心态的他刚要张口时,就见安明瑜又期待地问他道:“是跟大哥一起住吗?”她数了一下,屋子没几间,跟黎土根夫妇住一起不合适。单独住一间,以她现在的年岁,估计没人同意。与牧西西二人睡一起,她也不愿意,所以就和在山上差不多,与黎皓月一间才合适。
黎土根觉得自己白操心了,这孩子早就进入状态了,看她叫他爹,叫阿月大哥叫得多顺口啊!大哥就大哥,好好跟他家长子培养兄妹之情,也挺好。黎土根的意见跟安明瑜一样,别看他家院子大,但屋子真不够多。在他看来,其他人都不合适,只有阿月适合跟她住一起,而且她现在的身份不跟自己的“亲哥哥”住一个屋,反倒显得有些怪异。
这么一想,黎土根的心反而轻松了起来,点了点头,转头又叫牧西西她们把她的行李放在黎皓月的屋子里去,帮她布置一下。
几人一同走向了黎皓月的屋子,边走边统一口径。
待进到黎皓月的屋子里,安明瑜一眼就看见了屋内的土炕。毫不掩饰自己对土炕这种前世只听闻过,但从未见过的东西的新奇感,她第一时间就走上前去,摸了摸那土炕,再跳着坐到了上面,看着黎土根问道:“大哥说这土炕到了晚上会暖暖的?”
不说前世,今生在山上她睡的是黎土根给她用木头做的小床,土炕真是第一次见,前世真心想体验百姓生活的安明瑜,一想起如今可以在小山村里住一段时间,进行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相当于能够实现一个曾经的梦想时,心里非常高兴。
“是呀,很暖和,现在没人睡觉,就还没烧热,等晚上烧热,你再睡睡看。”黎土根乐呵呵地说。
三个大人看着她彻底上了土炕,在上面走来走去,时不时又会坐一下,都在感慨,果然还是一个天真的小孩子,只不过某些方面,妖孽了点。毕竟是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被她各种妖孽举动打击到是一回事,但三个人依然打心眼里喜欢她。
当然了,谁都不知道这个小小的人儿就在刚才不久前,心中泛起的滔天之怒,做出的是灭尽十四国皇族的决定。
更不知道这位“天真”的小孩子看见了真正的土炕感到高兴是没错,但她转念想到的却是,她才不会像天谕国皇族那样将皇甫皇族斩杀殆尽,反过去再将他们也斩杀殆尽来报仇,到时候,她会命人把天谕国皇族一个一个都种在这种土炕里,让他们好好地活着,只要她一生气的时候,就命人给他们加加热。
嗯,那情景一想起来,就觉得很解气。只是这种方式会不会一下子就把他们给弄死了?没关系,距离她长大的时间还很长,这些年她为复仇做准备的时候,正好想一想,一定能给每一个仇人都挑出一款合适他们“活”下去的“美好”方式。
毕竟,死,太过简单,而生不如死的活着就是一件很有难度的事情了,而她安明瑜,一向喜欢挑战难度,让仇人生不如死。
正这么想着,安明瑜又看见了黎皓月摆在窗前的书桌,便跳下了土炕,不管牧西西她们在想办法准备在土炕中间安个帘子或其他方法将二人睡的位置分开,径自走向了书桌。
待她站在书桌前,随手翻了翻黎皓月放在上面的几本书,脑海中想的是,不知道黎皓月什么时候能把《炎煌史记》抄完拿回来,她很想亲自看一看史书里的记载,了解当年末代几位皇帝究竟是怎么把皇朝引向毁灭之路的。
还有,九十八年,如此之短,按理说,仅皇弟明焕一人在位这么长时间都不为过,何来皇权交替传承了四代?毕竟,在她离世之前,他身体健康,武功不弱。可是,显然他在位时间不会长,那么,他究竟在位了多少年?到底在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四十七章 史书抄,手记给
还不知道安明瑜已经下山了的黎皓月,此时此刻,正在族学王夫子跟前,埋头认真地抄写着安明瑜心心念念的史书。
即将年关,族学其实几日前就已放了假,但若是就此放假,黎皓月只能年后才能继续抄史书了。一想到安明瑜每次都很期盼地问他史书抄完了没,却总得到还没有的回答时,她眼神中那种难掩的失落,黎皓月就央了夫子,允许他这几日还来族学,把它抄完。毕竟,他已经抄到最后一卷接近尾声的部分了,也就需要几天的时间而已。
因为看重黎皓月这个孩子,族学里的王夫子并没有拒绝他。而王夫子之所以不肯将这部厚重的史书借给黎皓月回家抄,是因为自天宇皇朝灭亡之后,这部经由天宇皇朝开国祖帝下旨命人编写的讲述了炎煌大陆万年历史的《炎煌史记》,已经是绝版了,甚至完整版都很少见了。
再有王夫子很欣赏黎皓月这个孩子,就想借着他抄书的时候,时不时给他讲解一下史书里的内容,自是没有同意让他带回家抄,而是每天让他在自己跟前进行抄写。
事实上,若是黎皓月直接先抄天宇皇朝的那部分,安明瑜也许早就可以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情了。但为了不显得太过突兀,安明瑜未曾直接提出想要知道的是天宇皇朝尚武女帝时期之后的内容,再者,她听闻黎皓月讲述过这位族学王夫子的身份后,秉着爱护黎皓月的念头,就想让他借此机会从头到尾地好好抄写一下,聆听一下王夫子的私下教导。
族学王夫子,是当年黎常寿从外游历回来,跟着他一同回来的。二人在外结识相交,按黎常寿的话来说,他只是不小心救了一下文弱的书生王夫子,因为惦念着黎氏一族的崛起,正好王夫子也没去处,就邀请他一起回了大黎村,做了黎氏一族族学的夫子。
黎常寿常常得意地在黎皓月面前说过无数次王夫子的出身,为的是叮嘱他好好跟着王夫子读书,要知道王夫子祖上可是出过帝师的人,估计这也是他自认为能让族人崛起、光宗耀祖的依仗。
帝师,教导皇嗣,乃文师的最高等级,可见王夫子的家族曾经也辉煌荣耀过,只是不知何因,如今只剩他孤身一人了。
黎皓月认为,这也就是王夫子能拥有《炎煌史记》完整版的缘故。事实上,他并不知道,这本《炎煌史记》曾经是帝京紫微城里唯一的原稿,这也是王夫子为何看重这本书不肯外借的原因。
终于抄完了最后一页,黎皓月像每一次那样小心翼翼,将书的最后一页轻轻地翻了过去,彻底阖上了书,放下了手中的笔。
书已抄完,今日就可以将所有抄完的内容装订好,带回去,待阿瑜知道这个消息时,一定会很高兴,想到这个,黎皓月欣喜之余,却又有种疑惑,王夫子说这是《炎煌史记》的完整版,讲述了炎煌大陆上万年来的所有历史,可是,为什么这本史书给他的感觉却是缺了很多内容呢?
黎皓月低头看了一眼他所抄的内容,末尾上写着:皇朝历宣德三十九年腊月二十六日,康平太女皇甫明瑜薨,享年二十七岁,谥号泰安。
这之后发生的事情呢?为什么没有记载皇朝灭亡,大陆上国建国灭的种种事件呢?
黎皓月带有疑问地抬头看向坐在一旁读书品茶的王夫子,只见他白发长须,并不出众的容貌布满了岁月的痕迹,通体透着一股书生气,气质儒雅。
感觉到黎皓月的视线,王夫子放下了手中的书,朝他望过来,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问道:“有疑问?”
不待黎皓月回答,王夫子再问道:“是不是想不通为何没有康安太女之后所发生的历史记载,对吗?”
“是的。”黎皓月恭敬地点了点头。
“因为《炎煌史记》自康安太女后所记载的内容,都与事实有出入,那时作为继续往这部书里添加内容的总纂修,我的先祖认为若是将与事实不符的内容写入其中,并不符合皇朝开国祖帝的本意,自是没有将它们归入这本书内。”说着,王夫子就起了身。
“事实上,这部书最后一页的最后一段话里所记载的内容就已非事实了。”王夫子站在黎皓月的身旁,伸手指了指他所抄写的内容,解释道,“这里记载的是腊月二十六日,而流传在世的野史里,康安太女是薨于腊月二十一日的,人们传言那时太女早已薨逝,只是尚武女帝迟迟不肯昭告天下而已。但根据我先祖的手记,康安太女并非薨于这两个日子里的任何一个。至于她何时亡故,只有当时在紫微城内的人们才能真正清楚。只是出于某种原因,被秘而不宣了。”
接着,他又转过身,走向了他的书架旁一个看上去年岁已久,却很精致的箱笼旁,打了开来,从中拿出一大摞书册,再转身交给了黎皓月。
“这些是我先祖的亲笔手记和康安太女薨逝后,我族一代一代的族长所撰写的《炎煌史记》的手写稿,以及我在外……”逃亡时,“游历时,所考证的历史内容,各种野史记载。年关将至,这部分内容你可以拿回去在家抄,抄完后,再还给我。”
“夫子,这怎么可以,这么珍贵的……”明显看出王夫子对这些手记书稿的恋恋不舍,黎皓月深感不好意思,想要推却,准备年后再来抄。
“好好研读,年后我可是要对你考校一番,哪些内容可以归为正史,你可是要说出你的理由来。”王夫子打断了他的话,示意他不要推却,他相信,黎皓月会爱惜它们,按时归还回来的,“我相信你会爱惜这些手记书稿的,之前的《炎煌史记》不可以借你,但这些可以。”
《炎煌史记》是自开国祖帝以来,代代人的心血,所以他的太祖父在天宇皇朝灭亡之时,带着家人匆忙避祸,还不忘从紫微城中将其带了出来。而交给黎皓月的这些手记书稿,只不过是他家族内部的东西,他族人自行记载的内容,以及他自己找来的野史记载。
就算贵重点的先祖手记,也早就遗失了一部分,被他自己毁掉了另一部分,只留下了这些无伤大雅的内容而已,何况是这些并不能确定是否是历史真相的手稿,借出去又何妨呢!
想到这些,王夫子不由得暗自遗憾悲伤,他的先祖,在天宇皇朝尚武女帝时期,可是三朝元老。他的家族,是以清廉正直为名,有着五世三公的世家大族,然而如此显赫的家族却最终仍然逃不过历史的步伐,湮灭于世,只剩他一人苟延残喘。
先祖爱写手记,记下他所经历的一切事情是件好事,可也是件坏事。好事是因为能把真相留下,坏事却也是因为把不该留下的真相留了下来。
人都说知道的事情太多有时并不好,所以他们一族挺过了天宇皇朝的灭亡,却没有挺过天谕国皇族的追杀,惨遭灭门,只因为先祖记载了他不应该记载的事情。
王夫子陷入了回忆当中,但很快就回过神来,再次叮嘱了黎皓月一番:“就这样,你回去好好研读,而且可不能因为过年,落下了功课。”
最终,在王夫子的坚持下,黎皓月拿着抄好的《炎煌史记》和一摞子手记书稿,跟他道了别。
在回家的路上,黎皓月心心念念道:这些东西,回去就可以念给阿瑜听了,她一定会很高兴吧?
第四十八章 新相见,隐患存
临近年关,大黎村的家家户户都在为过年做准备,但此时此刻,他们都放下了手中的事情,跑出了自家院子,看热闹。
因为罗春花那高昂的嗓音,将所有人都给惊出来了。只见她脚下生风,快步冲向黎土根的院子,且哭喊了一路:“哎呦,我的小阿玉,哎呦,我的乖孙啊!你好可怜啊!你怎么摊了这么个爹啊!”
她的后面还跟着一串子人,以黎大柱为首,和他的儿子儿媳孙子们,最后面远远跟着的一个哭哭啼啼的美妇人,是黎土根的娘子。她正努力追逐罗春花一行人,可惜因为她裹着小脚,平日里走路都是摇曳不稳,纵然想跑,也跑不动,只能在后面被罗春花等人越甩越远,嘴里还不时地哭道:“我的阿玉!我的阿玉!”
众乡亲暗忖的暗忖,交头接耳嘀咕的嘀咕,但得出的都是一个结论:听说黎土根家的小儿子身体一直不好,现在恐怕是人不行了,要不然罗春花和她那个三儿媳妇怎么哭成那个样子了?
有人暗自幸灾乐祸,他家小儿子这是终于死了?
有人则觉得晦气,年关将至,忽然死个人,多晦气啊!
也有人深表同情,可怜啊,才多小的孩子,听说被高人救治了两年,都不能与亲人住在一起,可最后还是没能救住啊!
但人人都一样,拥有一颗火热的八卦之心,跟了上去,想要探个究竟。
于是,罗春花身后的队伍更加壮大了。
“我可怜的……”罗春花那颗高昂的嗓音,在她跑进了黎土根的院子里,看见了从黎皓月屋子里走出来的那一个小小的玉人儿时,戛然而止。
小小的人儿正好奇地抬头望着她,仅仅通过小家伙走出来的那几步,就让那副小身躯通身透着一种优雅的气质,哪怕因小家伙脸上的那一副面具而看不见对方的长相,也丝毫不损小人儿的形象,她仅是站在那里,就令人无法忽视她身上传出来的气势。
一见,罗春花就喜欢上了这个小孙子,瞬间压下了刚才听见黎常寿说小阿玉不能下山其实都是黎土根的缘故,根本不是符医女不让下山时,产生的巨大怒意。
因为黎皓月的出色,她不是没想过杨芸娘再来的这一胎生下的孩子会跟他一样出色,但黎皓玉生下来,那副快死的样子根本让人没去注意他的长相如何,而另一个孩子黎箐箐估计是长得像爹,虽然不丑,可若是跟她的兄长比起来,那就差太远了,仿佛不是一个娘生出来的,所以她对黎皓玉能像黎皓月那样,其实是并不抱希望的。
她认定家里能出一个像黎皓月那样的孩子,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然而,眼前的小人儿哪怕戴着面具,罗春花也敢肯定,小孙子跟大孙子一样,长相气质都一样的出类拔萃。
意外的惊喜令她激动地直接扑上去,一把将安明瑜抱在了怀里,心肝宝贝地叫着:“哎呦,这一定是阿玉吧,我的乖孙啊,奶奶可想死你了!你那个头脑简单,狠心的爹,硬是不让奶奶和你娘见你,还总是推脱是什么符医女不让。你说你怎么摊上这么个爹啊!我可怜的小阿玉,从小没母亲在身边,多可怜啊!”
“你是我奶奶?”某前太女哪见过这种架势,忽地被一个哭天喊地的老太太抱住,差点让她将手腕处的蛇甩出去,给对方来一口。判断出这个胆大包天敢搂着她的老太太的身份是黎皓月的奶奶,她才收住了自己的动作,勉强忍耐,忽略被人搂住的不适。
“对呀!我是你奶奶,亲奶奶,都怪你爹,害你跟家人分离那么多年!”小老太太高兴地看着怀中的小娃娃,忍不住“吧唧”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幸好有面具,没真亲脸上,安明瑜暗道一声,但面上不显,只是甜甜地叫了一句:“奶奶。”
小人儿的童音很好听,萌得罗春花的心都快要化了,再一次搂着她心肝宝贝地叫着,对自己那个三儿媳妇,感到满意地不得了,你瞧瞧,给她生的这个乖孙哟,一个比一个好!
是的,罗春花原本对杨芸娘特别不满意。她的儿媳们虽然都是儿子们自己选中的,但都是经过她点头允许后才进的门,而杨芸娘不是,她是黎土根自己选中,却完全没经过她点头,就娶了回来的。
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怕她罗春花一辈子只是个地里刨食的,也觉得这桩婚事不妥。
当初,黎土根把她带回来,介绍给大家的时候,罗春花看到她那张绝色的脸和裹着的小脚,脸就黑了。如此绝色的容颜放在一个农户家,那就是惹祸招灾的!裹着的小脚说得好听点,出身肯定不俗,可那么小的脚能干什么?是能下地做农活,还是能做家务?连路都走不好,就别说跑跑跳跳了!
他们一个农户人家,要一个小脚的绝色儿媳妇回来是供着她的,还是伺候她的?
再说了,瞧她那模样气质,就知道出身跟她家土根不是一个层次的,那就是一个隐患,总有一天会爆发,会让她的土根受到伤害的。门当户对,那是多少年来一代又一代前人们的总结,总归是有它的道理的。
但儿子已经娶了对方,若休弃对方,就不提儿子黎土根愿不愿意,会不会跟她这个娘闹翻了,只站在女子的角度,罗春花也不愿让杨芸娘落到那种地步。
所以,只能选择接受,却不愿意天天见到她的罗春花,就同意了黎土根想要盖房子搬出去的提议。他们小两口住在了村子最里面,好让杨芸娘少出来见人,免得惹出事端来。
后来,杨芸娘怀孕了,她那“嘤嘤嘤”爱哭的毛病,罗春花看在她肚子里的孩子的份上,也就勉强忍了。
没想到,生出来的孙子黎皓月从襁褓时期就漂亮得不可思议,长大后更是聪明伶俐,孝顺懂事,真正是让她这个做奶奶的极为喜欢。所以,罗春花看杨芸娘顺眼一些了。
杨芸娘虽然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走起路来,就差让人扶着了,根本不能下地干活或做家务,但她绣的一手好活,卖出的价钱,一个比一个高。
罗春花总算觉得这个儿媳妇还不错,但心中依然对她的出身有所担忧,而且她长得太美了,她怕土根夫妻俩最后不能白头偕老,苦了她的土根。
现在,在看见了小孙子后,罗春花对三儿媳妇的最后那一丝不满也消失了。不管怎么说,她也跟自己的儿子过了十几年了,孙子孙女都三个了,估计,隐患什么的也是她多虑了,想必土根小两口是会白头偕老的。
第四十九章 山村闹,羡嫉惹
黎土根可不知道自己的娘对他们夫妇俩的未来一直不曾看好,他正和牧西西二人商量怎么布置才能让黎皓月和安明瑜二人睡一间屋,却又能将二人隔开来睡。毕竟,在三个人的心目中安明瑜始终地位要高于众人的。
三人争执个不停,一个提议说从土炕上方的房顶上面安个帘子,另两个否决说不行,会让人觉得奇怪。一个再说土炕上放个东西隔开二人,再次得到了否决。再有提议则说就直接睡一起行了,反正明瑜小小姐才两岁多。
意见不统一,三个人争论得正激烈之时,就听见了外面那位老太太的独特大嗓门,顿时,黎土根头疼了,他娘怎么来的这么快?他都还没想好怎么应对他娘的反应呢!
肯定是族长去老宅那里了,而且还没说他的好话。否则的话,什么时候他黎土根成了害小儿子不能见家人的罪魁祸首了?虽然这也算是事实的一部分,可真跟他娘这么说,他会倒霉的好不好?
等黎土根跑出去一看院中的景象时,更觉得一阵心惊肉跳,我的娘,你不要命了,小心被毒物咬啊!
罗春花不知道她三儿子的担忧,抱着安明玉一个劲地心肝宝贝叫着,还时不时亲两下,可这么一抬眼,就看见了从屋子里出来的黎土根,瞬间,和蔼可亲的奶奶化身为了河东狮吼的霸王花。
“黎、土、根!你干的好事!明明小阿玉都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你却打着恩人的名号跟我们说他病弱甚至病危,不让他下山!你这个死小子!你究竟安得什么心啊!?”说起这个就来气,小老太太松开了抱着安明瑜的手,蹭地起身了。
只见她环视了一下院子,快步冲向扫帚那里,抄起扫帚,就举了起来,朝黎土根跑了去,要打他。
见状,深感情况不好的黎土根早已拔腿就跑。没办法,亲娘动手,武力值高多了的黎土根怎敢还手,只能逃之夭夭,还不能真逃得不见踪影,否则他娘会更生气的。
真倒霉,这个不让小儿子下山的罪名是要背到底了,不过,黎土根还是说出了几个人刚才商量好的借口,边逃边喊道:“谁说阿玉病好了,您没看她还带着面具吗?就是因为治病的缘故,面具都不能摘掉。我这不是不忍心让你们见到阿玉治病时的疼痛哭嚎,惹你们伤心,才不愿让他下山的吗?”
就见两个人开始在院子里绕圈圈,你追我赶了。
“你个臭小子,别给我跑!少找借口,要不是你常寿伯说,我们都不知道,要不是你,我家小阿玉怎么会在山上过那么久的生活,连娘都见不到,那么可怜!再说了,就算阿玉治病疼痛哭嚎,有我们这些亲人在身边,才更可以安慰到他,才对孩子好,你个死小子,今天不好好地收拾你,我就让你跟你爹姓!”
“娘,我本来就跟我爹一个姓!”
“你还敢给我犟嘴!”
安明瑜新奇地看着乡村老太太生龙活虎地追打黎土根,不由得心情愉快了起来,下了一个结论:母子俩感情真好。
就在那时,她又感觉到院子里哗啦啦地进来了一群人,转过头一看,就见一位满脸皱纹,笑得像菊花般的老爷子凑到了她的跟前。
“这就是小阿玉吧?我是你爷爷,亲的!”跟在罗春花后面不远,才进来就看见了小孙子的黎大柱忙对安明瑜介绍自己。
只见他笑眯了眼,跟他娘子的感觉一样,三儿媳妇生的孙子一个比一个好啊!于是,黎大柱开心地伸手把安明瑜抱了起来,让正被自家娘凶狠追打的黎土根看见了,差点一个踉跄被他娘追上。
爹,你可得小心啊,那个小娃娃别随便抱啊!
谁都不知道黎土根心中的呐喊,跟黎大柱一起进来的那一大串的儿子儿媳们在看到了安明瑜后,齐齐朝被罗春花追打的他望了去,内心不约而同地感慨一番:老三,你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天下,否则,怎么这辈子连着两个儿子都不一般?尤其这个小的,才这么一点就已经显得气质高贵了?简直,让人羡慕嫉妒恨啊!所以,娘,赶紧揍他!
黎土根哪里知道他们对自己酸溜溜的嫉妒之心,他边跑边犯愁了,他以前是怕人知道安明瑜后,暴露她的身份,危及她的生命。现在却实在是怕人见到安明瑜后,被小娃另类“教育”。
真的,他是好心,但他家娘和族长都不知道,擅自给了小娃机会,让她得以下山。他可以肯定,有这个小娃在,众父老乡亲们美好的乡村刨食生活即将一去不复返。所以,爹,娘,自己的兄弟们,以及各位父老乡亲,你们且行且珍重,别怪他啥都没说,因为他已无力阻挡。
一波接着一波的人不请自来地进入了黎土根家的院子里。待大黎村的父老乡亲跑来看热闹晓八卦时,多半都被刺激得不行了。
刚罗春花那哭喊了一路的话,不是表明黎土根家小儿子已经夭折了吗?谁来告诉他们,这个被黎大柱抱着的气质小娃是谁?
有没有搞错,罗春花是故意的吧!故意哭喊惹人好奇,结果都跑来看她家炫耀又出了一个可以媲美黎皓月的小孙子吧?
羡慕嫉妒恨啊!这黎大柱家真是祖坟冒了青烟,所以黎土根家的儿子才会一个比一个出色。
只是,众人再看到那位最先想回来,却因裹了小脚,落在了众人之后,最后一个进到院子里,哭哭啼啼的绝色小妇人时,忽然明悟了一件事,果然,娶妻要娶漂亮的啊!
想想看,那些个皇亲贵胄,世家大族哪一个不是长相出众,气质斐然?都是因为娘的容貌够好!就说皇帝老儿们,怪不得他们都要选漂亮妃子,代代相传下来,哪怕第一代丑如歪瓜,可后面的颜值也会一代比一代出色。
以前这些他们没当回事,可如今身边有了活生生的例子。看看黎土根,谁不知道他长大后长歪了,丑如钟馗,可找回来个天仙媳妇,生下的儿子瞬间颜值被拉升回了天人之姿,就他那个小女儿比较磕碜人了点,估计取了他的长相了,但无碍呀,两个儿子优秀就行了不是?
从那天起,黎土根不知道众乡亲的脑中乱入了什么鬼玩意儿,总之,大黎村的适龄男子相亲时,父母都对女方的颜值在意了起来。
嫁妆?没关系,可以少一点。
不漂亮?唉,那你怎么好意思嫁进我们大黎村啊!
什么,不明白?去瞧瞧我们村里头那个黎土根家里的两个儿子,你好意思嫁过来生下的孩子连人家颜值的一半都没有吗?
第五十章 习惯显,美人见
安明瑜这个人极为喜爱人才,她还有个众臣皆知的习惯,超级护短。凡是被她当成自己人的人,除了她自己,从来不允许别人欺负,哪怕是对方的亲娘也不行。
前世,安明瑜手执皇朝大权时,有一届的探花郎乃是她钦点。才十八岁的探花郎不仅容貌气质胜人一筹,让安明瑜看着顺眼,才华更是让她欣赏。
入了太女殿下的眼,自会是平步青云,何况此子做事踏实稳重,处事圆滑稳妥,配合着安明瑜在朝中做了好几次革新,越发地成了她倚重的臣子之一。
偶有一次,君臣闲聊之际,安明瑜问及对方的启蒙师从何人,学习过往时,这位探花郎温书阳脸上并无一丝异样,哪怕被问及父母,也表现得很正常,听上去就如他科考所填考碟上的信息一样,出身普通的书香门第。
若是旁人,恐怕不会察觉有问题,可惜,温书阳面对的是安明瑜。哪怕他内心的真实情绪未曾泄露一丝一毫,敏锐的安明瑜依然察觉出有哪里让她感到不对劲。上了心的她在温书阳告退之后,就命人将他的过往一切详细地呈了上来。
然后,太女殿下突然发现,她倚重的这位探花郎虽然并未撒谎,成长经历确实如同一个普通书香门第的子弟。但是,有一点他从未提及,他的书香门第是指他外祖父家,而他的外祖父并非普通的文人,而是曾经皇家文师院的掌院大人,也是曾经的帝师。
只是这位掌院大人是她皇祖父时期的红人,而在她母皇继位后,正所谓一代天子一朝臣,温书阳的外祖父不幸得罪了尚武女帝,只保全了性命,辞官离去。
这位大人的官路直接影响了温书阳母亲的婚姻。他是乾启帝面前的红人时,他的女儿得以嫁入那时有点日渐式微的威武候府,成了威武候世子夫人。而当他得罪了当朝女帝时,他的女儿就在又逐渐起复的威武候府吃不开了,甚至不知何因猝死。
也许是理亏,也许是根本觉得温书阳碍眼,在温书阳的外祖父找上威武候府的时候,对方同意了让他带走年幼的温书阳,这一去就是十三年。
敢情她以为普通出身的探花郎,出身竟然是威武侯府温家,乃威武候的嫡长子。威武,威武,顾名思义,当年在开国祖帝时期,温家是以武勋战功得以封侯的。温书阳出身武将世家,从未习过武也就算了,竟然连世子之位也早已被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夺了去,而他那位世子弟弟的生辰之日只比他母亲的忌日晚了七个月而已。
就冲着温书阳的聪明劲,安明瑜相信,若他是在威武候府长大,她的手底下就会又多一个文武双全的人才,而如今,他只是个文臣而已。
殿下是喜爱人才的,所以她极其见不得浪费人才的行为,安明瑜觉得威武候府得赔偿她巨大的损失。
当时,看完这些的安明瑜仅是轻轻地放下了手中的纸张,淡淡地笑了,那眼神让周围服侍的太监宫女内心颤抖了,这又是谁要倒霉了?
于是,威武候世子忽然间升官了,位高权重,可所任职位是他完全不懂的领域。他的母亲不知怎么入了乾启帝后宫嫔妃们的眼,天天都有人招她进宫。
就当众朝臣纳闷眼馋,众后宅夫人嫉妒之时,威武候世子出错了,让安明瑜很“遗憾”地撤了他的官职,且将威武候世子爵位也挪了个人,给了温书阳。而那位威武候夫人则在后宫是有苦说不出,不是天天日晒等候某个嫔妃的宣召,就是雨淋跪在某个后宫外等待,像什么端烫茶、挨骂、挨扇脸之类的都是小意思。待安明瑜“想起”她时,她已经重病卧床不起了。
至于威武候,被召进宫里,由安明瑜跟他轻飘飘地聊了几句。比如,十八岁的威武候世子现在学学武还不算晚,可若是学不会,估计威武候的爵位就没什么用了,毕竟后继无人,还是收回来的好。再比如,后宅的夫人体弱久了,不利于掌管威武候府的日常,若是影响了世子文臣温书阳的学武,就更不太好了,到时候,就不得不把爵位收回来让皇家帮忙掌管了。
出了宫的威武候腿脚打颤,回府第一时间就派人请新册封的世子回府,再来天天追着温书阳要给他教武功,至于温书阳的继母,不久后,就“病逝”了。
当然,十八岁才开始练武,有得苦吃,而安明瑜绝对不承认她对温书阳既是奖赏也给了惩罚,惩罚他胆敢在上朝时,跟他爹互相当陌生人,完全装不认识!
所以,别看安明瑜平日里让黎土根三人经常受打击,还时不时挨毒蛊咬,但三人早都被她划拉到自己人下面了。
当黎土根被老太太追着打的时候,最后,还是安明瑜看到他舍不得他娘追他追得气喘吁吁,故意让他娘追到,然后被小老太太劈头盖脸地拿扫帚打,于心不忍,就张口阻止道:“奶奶,您别打我爹,不怪我爹。”
她这话一落,那方的罗春花立马把扫帚扔一边去了,转过身,冲着安明瑜笑得极为和蔼可亲,张口就是夸赞:“奶奶的乖孙哟,这么小就知道孝顺,真是好孩子。”
小老太太脚下如风,几步就跑到了安明瑜的跟前,从黎大柱的手中接过小家伙,抱在怀里,亲了两下,再一脸嫌弃地瞪了黎土根一眼:“哪像你爹,就知道气爹娘,一点都不孝顺!”
娘,你要不要这么听话?见安明瑜只说了一句话,他娘就不再追打他了,黎土根内心腹诽道,而且,他什么时候不孝顺来着?
就在黎土根还想为自己辩解的时候,就看见了从大门进来的杨芸娘,顿时,就见他速度如一阵风,迅速地蹿到了她的身边,唤了一声:“娘子。”
“阿玉!”小妇人一脸泪痕,完全没理身边的黎土根,而是惊喜地看向罗春花怀中的安明瑜,伸出双手,小脚往前挪,想要上前去。
黎土根忙扶着她,怕她摔着。
“我的阿玉,娘终于见到你了,娘好想你!”美人一哭,梨花带雨,让安明瑜想起了曾经皇祖父后宫里的妃子们,内心感慨道,哪怕是阅人无数的皇祖父在这里,恐怕眼睛都会发直了吧?
她终于知道黎皓月长得像谁了。怪不得黎土根能有黎皓月那种长相出众的儿子。某小娃不经意地瞟了黎土根一眼,大叔,赶紧说实话吧,你家娘子究竟是你从哪里抢回来的?胆子好肥啊!
第五十一章 美**,真名疑
黎土根当然不会说他家杨芸娘真是被抢来的,更不会说他遵照牧家兄弟们的计划,使他成了杨芸娘心目中的救命恩人,这才顺利抱得美人归,哪怕他的长相家世实在配不上她。
当年,逃亡的杨芸娘一行,是被人追杀,只是不知何故而已。牧氏三兄弟其实是捡了个便宜,因为当时护卫杨芸娘的侍卫们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死伤无数,当中厉害的一些侍卫早已阵亡,剩余的残兵再遇到抢人的牧家兄弟一行人,自是不敌。
从她当时的穿戴,以及出行的马车,随侍的侍女侍卫们来看,就知道她的出身并不低,而保护杨芸娘的侍卫撂下的话,也证实了这一点。只是,正因为那位侍卫语焉不详地透露出了一丝有关她身份的话,虽然没有彻底说出她是谁,但也让牧家三兄弟决心一黑到底了。
当时的黎土根并未亲自参与这件事,否则也不会有后来他假扮恩人的举动了。估计若是让杨芸娘知道了真相,可能柔弱一生的小女子会一反常态,恨他入骨,或是与他翻脸。所以黎土根就算心目中时不时地会因为这件事而对她有所愧疚,但也牢牢守紧嘴,丝毫不肯透露一分。
他的内心深处对这件事不是不担心,但他更感激牧氏三兄弟,是他们让他遇见了杨芸娘,并且毫不犹豫地就把她给了他。也许正是因为这些原因,所以他才会经常外出,不敢多面对她。不得不说,在她面前,他其实是自惭形秽的。
想必小少年也知道这个道理,才会从不过问这件事,就怕暴露某些真相,害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毕竟这边是亲爹,那边是亲娘,偏颇哪一个都不好。
安明瑜看着眼前的小妇人,岁月并未在她的容颜上留下过多的痕迹,使她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但安明瑜从黎皓月那里知道,她实际已经三十多岁了。
绝美的容颜中透着一股清纯,纵然她已经生过三个孩子了,却还拥有一种少女的纯真,可见,这些年黎土根家的人一直把杨芸娘保护得很好。而让安明瑜更感慨的是,大黎村的乡亲们还真是淳朴,如此绝色的女子在这里住了十几年,竟然从未因她惹起一次纷争过。这也从侧面说明了黎常寿族长没说假话,这座村庄,真是宛如世外桃源,不引人注意。
凭安明瑜前世的经验,这样的女子,若是放在外面,会令无数男人爱得发狂,失去理智。冲冠一怒为红颜,爱美人不爱江山,这可不是说笑的事,是活生生发生过的。
没错,她的母皇是以武力慑天下,但把那些出头鸟镇压打杀了后,留下的就是一堆烂摊子。空虚的国库,食不果腹的百姓,倒退多年的繁华,再偶尔添一点发生的天灾,就又滋长了那些谨慎、不曾透露半点迹象的诸侯国与附属国的野心,就如烧不尽的野草般生生不息。
而她,专门命人从天下找来了十几名美人,挑了当中最美而清纯的那一位,命人按她的要求训练了一番,就送出宫去,让其流落在外。之后,她只用了这一招美人计,就毁了当时最大两个诸侯国的继任者们,挑起了族与族、兄弟、父子、主仆之间的各种纷争,给了她机会,收回了那两族的封地。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其它诸侯国老实如鹌鹑,害她好无聊,很多原定的计谋都无了用武之地,有点遗憾。
也因为那名女子,自家皇祖父气得一整年都没跟她说话,说她食言,在那名女子被她当棋子给用了后,并没有按照她之前答应皇祖父的约定,事成之后,将那名女子带回宫中,留给他,反而命人直接杀掉了。
美色,祸源之一,尤其是那种又美又纯,能激起男人疯狂保护欲的女子,她怎么可能允许皇祖父的后宫存在这种人。她是天宇皇朝的皇太女,才不会看情面,犯这种低级错误的。棋子就是棋子,老人家玩玩可以,但真能让人动心的那种女子,她是绝对不会给自己找麻烦送到皇祖父身边的。
当时,皇祖父跳脚道:“君无戏言!”
她脸不红心不跳地回了一句:“孙女还只是个皇太女而已,等孙女登基称帝了后,那时说的话就会君无戏言了,所以,您再等等?”
“你……”气得老人家被她示意人找来的一群美女妃子拥回了自己的宫殿。所以说,人老了,有时候,还有点天真了,得哄着。
在见到杨芸娘后,虽然她倾国倾城的容颜让人看着赏心悦目,但安明瑜的感觉并不好,只是面上没有显露出来。
在安明瑜看来,绝色的女子,若是强大,倒无所谓,就像她的母皇那般,才可以按自己的意愿活着。若是没有自保能力,就只能沦为棋子玩物。当然了,绝色的男人也一样,当年,在女绛国里,沦为女绛王族澹台氏玩物的男子也不少。嗯,那是特殊的一族,都是特例,不必当真,但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得让黎皓月好好练武。
“阿玉,我是你娘啊,呜呜……”见眼前罗春花怀中的小人儿只是睁大眼睛,看着自己,没反应,杨芸娘有点伤心,忍不住又落了泪,边哭边伸出了双手,想要抱一抱思念许久的小儿子。
越看眼前的小妇人,安明瑜越有点想得多。没办法,她扫了一眼之前就已经不请自来站在院子里的大黎村村民们,跟那群人比起来,杨芸娘真是一个乱入者。哪怕她一身农妇的穿着打扮,但对比却如此鲜明,一看就与所有人都不是同类。
安明瑜不由得为黎皓月的未来担心了起来,担心将来他是否会因为父母身份差距太大而遭到重创,进而也联想到自己这一世的父母,那也是一对身份背景完全不同、甚至极端的人。在她看来,真是都埋有祸根的孽缘。
不知这些人的未来究竟是幸,还是不幸。若是一直在这所世外桃源般的小山村,黎皓月的家还能保持如今的完整吧,可若是山村来了外人,又见到了杨芸娘呢?
安明瑜不知道她的担心是不是有点多余,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无论绝色与否,是个人都会有撒谎的本能。
从黎皓月那里听来的有关杨芸娘的行为习惯,再加上眼前见到的真人,安明瑜只想问一句:您,究竟叫什么名字?
因为,杨芸娘这个名字,显然不是什么真名啊!
第五十二章 妃子训,史书翻
杨芸娘不会知道眼前小娃的心中所问,就算知道了,肯定也不会回答。她只觉得小儿子一直未与她见过面,现在都不认识她这个娘,好伤心,伤心就忍不住想要哭。
在安明瑜看来,美人,让人赏心悦目就可以了,若总是哭,可就让人喜欢不起来了。前世,她的皇祖父曾经又入一新美人儿,娇娇滴滴,一有不顺心,就爱哭得梨花带雨。皇祖父那一段时间就喜欢这一类的,自是成了他的心头好。
这倒也没什么,反正他是在他自己的后宫里去跟小美人儿腻歪去,对她无影响。可若是在她与皇祖父下棋,被带过来陪同在旁的时候,也哭哭啼啼,那就不那么让人愉快了。关键是,还时不时发出“嘤嘤嘤”的声音,简直魔音穿脑,哭得她心烦。
那个时刻,安明瑜觉得女绛国新继位的王,澹台察察的话一点都没说错,一个女人家,哭什么哭,就是欠收拾,扔进她们的兵营里训练一番,出来保管是一个英姿飒爽的大女人。她不可能把那妃子丢到遥远的女绛国兵营里历练一番,但她可以把她扔进暗影卫预备训练营里教育一下,虽然肯定成不了暗影卫,但大女人一定是可以历练出来的。
于是,她就微笑着对皇祖父说那个美人儿很得她的眼缘,想要把她留在身边些时日。
皇祖父自然不肯,最近的心头好怎肯留在他处,哪怕是皇孙女也不行,再说了,她留下他的妃子做什么?
“既然皇祖父不愿意,那就算了。”她停顿了一下,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孙女近来觉得,想要充盈空虚的国库,还是每个人节俭度日会使这事的速度快一些,所以,孙女准备从紫微城内开始,从上到下都要节俭,但您老人家那里就不必了,只是略减一下您充实后宫的速度就可以了。”
“怎么个略减一下?”某个太上皇有种不好的预感。
“比如……每五十年再给您添一名新妃子?”她很好心地跟皇祖父商量道。
“你……”五十年?五十年后他在不在还是一回事,而且还只添一名,跟没添有区别吗?这能叫略减一下吗!“是认真的?”
“孙女什么时候没认真过了?”她的表情很认真。
“如果不是孤当年让位……”某太上皇心中捶胸顿足,权力现在都在皇孙女这里,后悔让位给那个不孝女了!
“那您就更没时间陪各种美人,都不用充实后宫了。”她很无辜地说了一句大实话,视线还轻轻地瞟了一眼那名妃子,再不忘给某皇祖父心上扎一刀,“再说,您也不是自愿让位的,是被母皇用拳头从龙椅上砸出去的。”
“……”不知怎么就忽然顿悟了的某太上皇棋也不下了,气呼呼地走了,“不小心”忘了带那名妃子一起,最终得以保全他想要随时添美人的人生。
留下来的那名妃子很茫然,自是被她找人,按她的方法和要求好好地教育了一番,何谓女人的泪不要轻易流的道理,学成后,才被送回了皇祖父的身边。
只是,不知为何,自那以后,皇祖父再也不肯把他后宫的美人儿带到她跟前了。嗯,有点淡淡的遗憾。
心痛啊,娇滴滴的美人儿去皇孙女那里一段时间,回来都快成暴力女了,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还他的梨花带雨来!
眼前的杨芸娘不是皇祖父后宫的嫔妃,想收拾就收拾了,她还有一个身份是黎皓月的娘,看在能生出那么优秀的黎皓月的份上,安明瑜还是决定忍忍,当然,能忍多长时间,那就不知道了。
为了给黎皓月面子,安明瑜伸出双手,终于让杨芸娘抱在了怀中,就见她满足地笑了,那笑颜,让天地瞬间失了色。
把怀中的安明瑜交给杨芸娘后,罗春花这才看见不知何时跟上来的村人们。若是往常,她会很嫌弃这群爱看热闹的家伙,最讨厌他们来看自家的热闹,但此时此刻,她的心情好,就没像平日那样板着一张脸撵人,而是爽快地大声赶人道:“我家的小孙子回来了,这么大的喜事我就不留大家了,我们一家人还得好好地庆祝一下。”
热闹也看了,但更是已经被刺激够了,所以,不顾大雪纷飞跟来的众乡亲大多都是恭喜一声,就离了去,而当中,也不排除那种抱着看笑话的心思却没看到的人,甚至有人心情郁闷地一声招呼未打,就离去了。
黎皓月跑回家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乱糟糟,人群四散的情景。
他自族学归来,回家的路上,就遇到人对他说:“黎皓月,不好了,你快回家看看,好像是你弟弟不好了。”
什么?当时,他的心中一惊,想不通对方这么说的缘故,也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不顾从族学里带回来装有书的箱笼有多重,就负重匆匆往自家院子的方向跑去。
不过,在他到了自家大门,从人群的缝隙中看见了被抱在他娘怀中的安明瑜时,他心中的大石头就放下了,但也因此产生了疑问,阿瑜怎么下山来了?爹他们又怎么会同意这件事的?
罗春花一眼就看见了最喜欢的孙子,一张老脸笑开了花,快步上前道:“皓月,你回来了。快来,把箱笼给奶,那么重,累坏了怎么办?”说着,就要帮他把那箱笼取下来。
“奶,不用了。我先去把它放下。”黎皓月怕书多太重,反而累到了老人家,赶忙侧身避开了罗春花的手,然后快步走向自己的屋子,同时还不忘对安明瑜使了个眼色。
安明瑜看懂他的意思了,双眼瞬间变得亮晶晶的,史书拿回来了?太好了!果然下山是对的。
只剩自家人和恩人,雷厉风行的罗春花说出了接下来的安排,晚上一起在老宅吃团圆饭,庆祝小孙子下山,也感谢牧西西二人的帮助。
牧西西二人属于恩人,自然不适合让她们帮忙。杨芸娘那是一个从未下过厨的人,直接被罗春花忽略不计了。最后,她安排老宅的人都回去为晚上的团圆饭出力,没啥用处的黎土根一家和牧西西二人则在这里等老宅做好饭后,派人过来叫他们。
安排好了一切后,罗春花一行人如来时那般,又快速地离了去。但放下书的箱笼,并把书都取出放在书桌上,出了屋的黎皓月听闻自家奶奶的安排后,倒是自觉地先去了老宅帮忙。
杨芸娘原本想与小儿子多相处一下,却因为当时来得急,就把小女儿托了黎河边的大儿媳妇照看,怕她许久见不到自己会哭闹得厉害,便想着现在去老宅。她本想带安明瑜一起去,却被小娃拒绝了。
“我一会儿跟西姨她们一起过去。”记载着自己心心念念想要知道的事情的书就在黎皓月的屋子里放着,对安明瑜来说,再也没有什么比知道她前世死后的事情更重要的了。
拗不过她的杨芸娘只好先去了老宅,后面还跟着个尾巴,黎土根。
于是,就这么一会儿,黎土根家里只剩了牧西西二人和安明瑜。不敢多与小娃待一起的牧西西二人自然躲回了自己的屋子,收拾去了。
而安明瑜,直接进了黎皓月的屋子,爬上了书桌前的椅子。因着天气的缘故,屋内光线已经变得太暗,她点燃了油灯,再将黎皓月放在书桌上的书理了理,挑出了她想要看的内容。
她有点意外,她想要看的内容竟然几乎都记载在了一堆的手记书稿中,而不是《炎煌史记》里。
她看着《炎煌史记》最后一卷的最后一页,盯着那最后一句话里所记载的日子许久,才阖上了它,伸手去将旁边的手记书稿开始翻了开来。
屋外,落雪纷飞,狂风大作。
屋内,小娃低头看着一本一本的手记书稿,一页又一页,直到全部看完。
屋外,惊雷划过天际,天空的乌云遮蔽了一切光亮,宛如黑夜降临。
屋内,低着头的小娃娃令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她浑身散发出的气息,就与那雷霆黑夜一样,令人心悸恐怖。
第五十三章 末史晓,帝位传
黎皓月从王夫子那里拿回来的手记书稿里,正史与野史交织在一起,究竟哪一个是真正的过往,对后世的人来说,谁也不清楚,但对于安明瑜而言,这些内容已经足够让她了解两百年来的一切,判断出大部分的事实真相,知道孰是孰非,谁是她安明瑜的仇人,以及,不肖子孙是谁了。
皇朝历,宣德三十九年腊月,泰安太女薨后,国师裴之澈因泄露天机,当场亡于东宫,但在之前,裴之澈就已向尚武女帝表明过,自请成为泰安太女殉葬人员之一,并因裴氏祈福术未能奏效,没能避免太女的早逝,自认有罪,恳请尚武女帝改变裴氏代代继任国师的传统,另选天师成为天宇皇朝的国师。
尚武女帝虽然准了裴之澈成为殉葬者,葬入泰安太女陪葬墓的要求,也下旨令裴氏再不出任国师一职,但并没有另选天师成为国师,而是彻底去除了国师一职。自此之后,天宇皇朝再无国师,裴氏一族远离帝京,隐退他处。据说,是为死去的泰安太女祈福,直至历史上再无留下这一族的一丝痕迹。
因着太女的早逝,尚武女帝悲伤过度,宣称毒蛊之术乃阴邪偏门之道,迁怒越氏一族,责令其一族三代不得踏入帝京。从那以后,相当于被赶出权力中心的越氏一族离开帝京,不知所踪。
在泰安太女的陪葬墓中,殉葬者有九百九十九人,乃皇朝历史上,殉葬者最多、殉葬者地位最高的一位皇族。其中,地位低者有其在世侍奉她的太监宫女以及各地找来的囚犯,地位高者则有裴氏除裴之澈以外的其他一些裴氏族人,还有毒蛊一族越氏的族人,更有在她掌权之时的重臣,比如,温书阳等人。
纵然正史上只是对此寥寥几句话而过,但野史却因此众说纷纭,猜测无数。
没了泰安太女,后宫内的太上皇好美人越发没了章法,同年薨于后宫某妃子处所。而尚武女帝依然不改追寻修武之道的初衷,甚至更变本加厉,寻那修真飞升之事,退位于皇二子皇甫明焕,与轩辕皇夫,携轩辕一族,带泰安太女掌朝执政十五年来所充盈的国库内不计其数的金银财宝,远走他乡,寻仙问道。
只是,在尚武女帝退位之前,她还做了一件让后世诟病的事情,突然贬两位帝姬为庶人,镇守皇陵,致使二人再也没有出现在世人的面前。这件事情,无论正史,还是野史,对此都有记载,只是原因不同。
正和九年,宫中突然大丧,昭告天下,尚武女帝和圣尊皇夫双双去世,然,寻仙问道的一群人仅剩尚武女帝一人携棺椁而归,不仅有相当于一座皇朝的巨额财富荡然无存,就连轩辕一族都没有一人回归,至于尚武女帝带回来的棺椁中,究竟有没有圣尊皇夫都无人真正知道。
朝中大臣所知道的仅仅是尚武女帝回紫微城后,没几日就薨了。而成正帝以最快的速度将二人葬于皇陵。
也因此,野史宣称,裴、越、轩辕三族早已因各种各样的原因被灭族,也有野史说,尚武女帝和圣尊皇夫二人陵墓中的棺椁中并无尸体,因为二人其实并未死,而是真正找到了修真飞升之道,二人带着轩辕一族飞升了。尚武女帝之所以会回来,估计只是想与成正帝道别而已。
不管真相如何,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尚武女帝和圣尊皇夫确实挪用了国库,带走了无比巨大的一笔财富,留给了继任的成正帝一堆烂摊子。
也正是因为这一堆的烂摊子,还没了泰安太女,原本担心万分的皇朝众臣才发现,这位被众人不曾看好的成正帝有着并不差的能力。如果不去与泰安太女相对比的话,成正帝可以说就是一位明君了。
他在位时,勤于政事,朝乾夕惕,励精图治,仅仅十年,就填补上了国库的巨额亏空。
然而,就在一切好像都要走入正轨,往众朝臣所希望的那个方向走去的时候,皇朝祭天大典上,成正帝遇刺。他虽然因为强大的武力在身而无恙,但皇后及其几位皇子帝姬皆亡,天下震惊。
为了延续皇族血脉,原本与皇后伉俪情深的成正帝掩下悲恸,打破他与皇后一夫一妻,不纳他人的原则,从各个世家大族,选了数位丽人进入后宫。
许是因为爱人和爱人所生的子女皆亡,又许是因为日以继夜地处理朝政,成正帝的身体越来越差,于正和二十三年,猝死于勤政殿,年仅四十七岁。
成正帝薨后,年幼的雍穆帝继位,因其只有七岁,则由他的母后圣仪太后萧氏垂帘听政,国舅爷萧言琛任摄政王辅以朝政。
雍穆帝一生优柔寡断,很少处理朝政,致使外戚萧氏一族专权。不知道他是否遗传自尚武女帝,总之,这位皇帝也喜修仙问道,甚至比尚武女帝更沉溺于此道。不过他并非像尚武女帝那般沉溺于武学,而是找来无数“仙法”丹药,想要借此成仙。
只是,成仙还没见踪影,他倒是因为服用各种丹药,而致使身体比其父皇更差。
终有一日,离死不远的雍穆帝幡然醒悟,不再食用丹药,且为自救,退位于景顺帝,想要外出寻仙救命。不知何因,掌权外戚萧氏一族竟然放弃手中权力,举族与雍穆帝离开了帝京,不知去向。
彼时,其女云裳帝姬文武双全,是朝中众臣呼声最高的继任者,但雍穆帝却传位于暴躁嗜血的景顺帝,只因他是皇子。
一生优柔寡断的雍穆帝只在两件事上不犹豫,一件是他的修仙之路,另一件就是立皇储之事。他始终认为女子不可称帝,至于他的皇祖母尚武女帝能称帝,在他看来,完全是个错误,哪怕他因此成了皇甫嫡系得以继任皇位。
对于泰安太女修改的族规“继任者可为女”,这位皇帝更是直接无视了,毕竟他不了解这位姑母。因为她的一切自她而亡后,被尚武女帝责令只有寥寥几句的记载而已。一个根本没能称帝的病秧子姑母,根本得不到雍穆帝的重视。
第五十四章 朝代迁,举族灭
景顺帝为人独断专权,暴力执政,稍有不如他意的朝臣轻则罢免,重则打杀,致使朝中人心惶惶,只剩谄媚懦弱之辈。
云裳帝姬虽然在朝中呼声极高,但性格与景顺帝截然相反,人又过于正直,不肯行叛逆之举,反而为避免景顺帝的猜忌,远离帝京,一心修武,不问世事。
生活奢靡至极的景顺帝,不仅压榨百姓,一再提高赋税,还不断要求诸侯和附属国增加上供限度,惹得民不聊生,诸侯及附属国心生不满,终于爆发战争。
诸侯之中先后宣布独立者不乏其人,附属国除一向忠心耿耿的女绛国之外皆再不肯听从皇朝之命,北荒十八部因为意见不统一,反而起了内乱。
暴跳如雷的景顺帝派人镇压叛贼,攻打附属国,战线拉的太长、太广,时不时还因他的疑心太重,临阵换将,最终只得到了皇朝大军接连战败,皇朝版图不断缩水的结果。
为此,被罢免却心系皇朝的忠臣以及皇甫一族各分支族人暗中聚集,几番恳请云裳帝姬出面挽救皇朝颓势。最终,眼看各地战乱四起,皇朝岌岌可危,云裳帝姬终是答应,出山逼宫。
武力值不凡的云裳帝姬携皇甫宗族以及帝京朝卫军,逼迫景顺帝退位,让位于德殇帝。然,皇朝颓势已无法挽回,在德殇帝继位之时,天朝版块已然缩水一半。
被迫退位的景顺帝并不甘心,指手画脚,干涉朝政,还暗中试图再将皇权拿回,被德殇帝失手杀死。
德殇帝弑父德行有亏,但大权不能落入旁系之手,云裳帝姬只能为其掩盖,但要求德殇帝将他的两个女儿昭怀帝姬和文帝姬交于她的手中抚养。
不知是何因,也许是乾启帝在位时,皇子二十四位,把皇甫嫡系生子的气运都用得差不多了。自尚武女帝之后,皇甫嫡系代代都是独子,到了德殇帝这里,竟是连一个皇子也没有,只生了一对双胞胎帝姬。
为得皇子,德殇帝广纳后宫嫔妃,然而,无论后宫再添多少新人,都没有用。不仅没人给他生出一个儿子来,就连女儿也没多一个。
这位天宇皇朝末代帝王一心想要生儿子,却终其一生只得了两个女儿。
云裳帝姬没有称帝之心,但恢复皇朝版图是她和其他皇甫族人的心愿。她知道那位未曾见过的皇姑祖母泰安太女所更改的族规,就认真地培养了德殇帝的两名帝姬。
只是可惜,这两个孩子偏好严重,一个只喜文不喜武,一个只嗜武不喜文,头疼之余,她也只能一文一武分别教授,准备从二人之中选出未来的帝王人选。
至于景顺帝的意愿,云裳帝姬认为估计他是生不出儿子了,最后只能让帝姬之一继承皇位,可以忽略不计。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天宇皇朝烂了的只是坐在皇位上的人,并不代表皇甫皇族整体烂到了根子里。所以,在修生养息了一段时间后,云裳帝姬和皇甫皇族各分支亲自领兵,开始四处征战,想要拿回隶属皇朝的城池,甚至覆灭反叛者。
云裳帝姬最终心中属意文帝姬继任皇位,便给她安排好帝师,让她继续好好学习为帝之道,自己则带了年仅十四岁的皇甫乾昭亲自上了战场。至于德殇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亲手弑父,受了刺激的缘故,有点不管事了,只知埋头苦干,想生儿子。
即便在景顺帝时期,皇朝战败多次,但不意味着皇朝没有可以掌军的名将,只是当时被那个脑袋不清醒、疑心过重的景顺帝给换掉了而已,何况此次皇甫皇族几乎倾巢而出,所以再次出兵的皇朝大军捷报不断,甚至覆灭了几个诸侯国。
然而,就在形势大好之际,云裳帝姬意外地被人斩杀于阵前,来人自称东海谪仙盟仙使,命皇朝从此以后要臣服于谪仙盟,未经谪仙盟颁布仙谕,将不予承认其皇位与国,会被谪仙盟讨伐。
明明已成大宗师,武力值并不比来人差,但云裳帝姬在见到来人后,整个人僵直没有出手,突然被其斩杀,令己方人员皆是不解。而亲眼看见敬爱的皇姑祖母被人杀于眼前,皇甫乾昭不顾自己是否是对方的对手,就冲上前与来者交手,却不敌对方。
对方并没有杀掉皇甫乾昭,只是不屑地笑了一下,丢下了一个句“呵呵,小孩子”就走了。
不日后,受了刺激的皇甫乾昭突破成为宗师。十六岁的宗师境,令天下震惊,皇朝最强帝姬之名传遍炎煌。但皇甫乾昭再强,也只是一名十六岁的少女,并不能挽回云裳帝姬的命,也没能为其报仇,因为那人自此以后再未出现过。
十六岁的少女纵然已成宗师,但依然不能以一人之力与谪仙盟对抗。因为东海出现的谪仙盟显然非常强大,对方名下真武殿拥有武力值高超的宗师、大宗师不说,还有天师、毒蛊、阵法师这种特殊令人头疼的强者,当中还出现了从未听说过的机关师,令皇甫大军在战场上死伤无数,节节败退。
早已失去裴氏、越氏、轩辕氏辅佐的皇甫族人,但凡出征的都被谪仙盟所派之人截杀。他们支持各个反叛独立诸侯国,在皇甫一族颓势不可改变之时,谪仙盟的人就开始了观战不参战之举。
此后,自云裳帝姬意外死去后的十一年里,皇朝仅靠帝京的文帝姬和昭怀帝姬二人支撑。一个主内政,后方支持,一个主征战,前方杀敌,堪堪维持摇摇欲坠的天宇皇朝。可惜时不时还有一个扯后腿的德殇帝出来捣乱,致使文帝姬束手束脚,时常粮草不能及时到位,害得昭怀帝姬征战极为艰苦。
最终,本身就强、更识时务的俞氏一族与谪仙盟达成一致,有了约定,这一族开始攻占皇朝最后、也是最大的版图。
皇朝历,天复二十七年,天谕国俞氏大军抵达帝京外,昭怀帝姬携一万朝卫军抗击,令俞氏十万大军举步难进一寸。谪仙盟多次派人暗杀昭怀和文二位帝姬,皆被皇族暗影卫所挡,未能成功。
双方僵持一年,直至次年,天复二十八年,惶惶不安的德殇帝避开文帝姬,命人联系俞氏一族,想要活命。
二者有了约定,德殇帝从密道逃出,向俞氏投降,并透露昭怀帝姬因长期作战而有了伤病,及上交了帝京密道图。
德殇帝未曾想到俞氏得到了所想要的消息和东西后,并未履行承诺,而是将其直接斩杀。也因为他的透露,昭怀帝姬终是不敌,战死于帝京都城东门。
俞氏大军长驱直入,占领帝京。攻入紫微城的俞氏皇族发现文帝姬早已携一众嫔妃饮毒酒自杀,而其他族人已不见踪影。但因德殇帝给出的帝京密道图,俞氏皇族截杀四处逃亡的皇甫皇族,一个没留。
自此,屹立于炎煌大陆三千八百九十年的天宇皇朝,国破,而尊贵无比的皇甫一族,族灭。
第五十五章 信息传,生死交
历史究竟怎样,都是靠人记载下来的。真相如何,那就只有经历过的当事人才知道了。安明瑜所看到的内容出自王夫子祖辈的正史记载以及他所收集的野史,二者的内容可相辅相成,也可南辕北辙,但不妨碍安明瑜分析出接近九成的真相,哪怕当中有一些内容已被王夫子毁去了。
历史是什么?是掌权者让人看到的才叫历史。史书的记载下,掩盖的是层层真相,只有处于历史当时旋涡中的人才能清楚一切。而她安明瑜,曾经的康安太女,就曾处于天宇皇朝的历史当中。
冰冷的文字上记录的是她熟识的每一个人,所以她看到的并不是简单的文字记载,而是看到了母皇透过时空在向她传递的信息。
她的母皇和她所认识的每一个人交织在一起,布下了一盘何等巨大棋盘。
“殿下,您是宣德三十九年腊月二十三日薨……”耳边响起的是国师舅祖曾经的高声呼喊,当时他还不顾一切地将那个日子重复喊了三遍,“您一定要记住啊!”
是啊,她皇甫明瑜是腊月二十三日薨,而不是什么二十一、二十六,可无论正史还是野史所记录的都是一个错误的日子。
几日之差,却是母皇在向她强调,在她重生的这一世,一定有人知道这个日子,而知道的人非她皇甫亲信不可。要不然,母皇也不会专门让人将这个日子记录错。它一定很重要。
国师舅祖泄露天机而亡,让她想起曾经她还对裴氏一族的卜卦赐福感点兴趣,指望他们的赐福之术能治好自己的病时,与国师舅祖闲聊的一段话。
那是她一次发病后,内心阴暗绝望达到了极点,却又不得不压制住自己的真实情绪,告诉自己没关系,她能承受得住,而后为了转移情绪,打趣了一句国师舅祖道:“什么时候,你们裴氏的赐福之术能厉害到让孤换一具健康的身体就好了。”
不要像现在这样,空有赐福名头,根本没有任何效果。
“殿下,那恐怕得逆天改命了。”她记得当时国师舅祖是这么回答她的。
“裴氏有人可以做得到吗?”看着他认真回答的样子,她没有当回事地问了一句。
“不是有没有人做得到,也不是可不可以做得到的事情,而是要倾裴氏全族之力,减我一族所有族人的寿命,还要断被逆天改命者全族的血脉,就能做到的事情。只是,要付出的代价何其之大,只为一个人逆天改命,您觉得合不合适?值不值得?”
那个时候她是怎么回答的?渴望能拥有健康的她感慨了一下:“那要看什么人了,随便一个普通人,当然不合适也不值得,可若是一个能为天下苍生谋福,让百姓安居乐业的人,又有何合不合适、值不值得之说呢?”
“您说得对。”裴之澈躬身应道。
对又怎样,又不能真给她把这副破败的身体换掉,当时的她心中极其失落道,不免阴郁地认为,皇朝根本不需要国师这种职位,一点用处都没有,但看在皇祖母和老祖宗们传下来的规矩上,她还是得忍耐他们。算了,当个摆设忽悠百官百姓好了。
对于一个将帝王之术学到极致的人来说,无论是什么人,只要用得对,就有用,所以,无论裴氏的赐福之术看上去多么没用,不喜他们的安明瑜都没有对这一族下手。
可现在呢?她确实得到了一副健康的身体。安明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自问道,她是不是该庆幸她从未让自己的失去理智,对裴氏迁怒动手过?
国师舅祖当日亡于东宫,她不感到诧异。他成为殉葬人员之一,她的陪葬者有九百九十九人,她依然都不感到意外。因为她明白了,国师舅祖做了什么,裴氏一族又为她付出了什么,那些殉葬者为何会需要那么多人。
他们在逆天改命,改她皇甫明瑜的命,让她得以死而复生,带着记忆重活一世。所以,裴氏一族绝不会被母皇灭族,而是真的隐世了。
不仅这一族,就连越氏、轩辕二族,也肯定隐世了。她相信母皇宣称毒蛊之术乃阴邪偏门之道,将越氏一族赶离权力中心,仅仅只是为越氏避世隐匿找的借口而已。
母皇和父后亲自带离了轩辕一族,不知这一族归隐何处,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一定与裴、越二族一样,存于世间。只是,他们隐居何处,她还不知道,但她迟早会把他们找出来的。因为被母皇特意赶走的三族,一定是母皇有所安排的。
毕竟,如果有人见过母皇与三族之人的相处模式,就会知道,母皇与裴、越二族翻脸,让轩辕一族自取灭亡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有见过敢揍皇帝的人吗?轩辕氏的子弟都敢。
有见过能容忍臣子揍自己的皇帝吗?她的母皇就是一个。
以战阵出名的轩辕一族,时不时会被母皇召进宫来陪她练武。结果就是,一群轩辕氏子弟仗着自己的阵法强大,找着机会就群殴某女皇,待某女皇觉得自己的武功有所突破后,再一个一个单挑揍回去。
在紫微城里,无论是谁,都能时不时见到某女皇被打出一个黑眼圈,偶尔鼻青脸肿,或者轩辕子弟们满头是包,脸肿如猪头的景象。
越氏养毒蛊,毒蛊能杀人,可在越氏那里,蛊物也是能用来赌斗的。每当母皇练武练累了,想要换换脑,休息一下的时候,会将越氏族人召进宫来。
就见一群人会不顾身份,像个赌徒般地冲着各自的蛊物激动乱吆喝。一起赢了的,会和母皇勾肩搭背,姐妹好啊。输了的那一方则跳脚放毒蛊宠物,无差别攻击,最后惹得被咬的某女皇开始反攻,揍得对方抱头乱窜,毒蛊逃亡。
只要越氏族人进宫一次,紫微城就有一处毒蛊盛行,黑压压逃窜的毒物令太监宫女晚上都不敢睡觉。
至于裴氏,就看裴氏舅祖三天两头为母皇忽悠众臣,说什么“今日易练武,不易上朝,否则皇朝会有天灾”等等乱七八糟的卜卦内容,就知道,这二人私下里好到什么程度了。
谁能知道天宇皇朝的尚武女帝,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所以,各大臣经常痛哭流涕,摊上这么个祖宗,真想死谏又死谏。
可也许,她们皇甫氏骨子里就流淌着这种随心所欲,为所欲为的性格。虽如此,却依然能掌控一切,无论是她母皇,还是她的皇祖父,亦或是,她自己。
第五十六章 梦想拥,疑问有
皇祖父的逝去,她并不感到意外。在她还在世的时候,皇祖父的身体就已显衰败。
纵然皇祖父有天纵之才,武功也不弱,但像他那样在中年之后就开始沉溺于酒色,挥霍人生,自是比不得修身养性的人,最终只活了个百来岁,丝毫不出人的意料之外。
按皇祖父的话来说,今朝有酒今朝醉,他就算再挥霍,也活了个百来岁,够本了。
他这一生,年少时,装过孙子,泯然于众;青年时,执掌皇权,霸绝天下;中年过后,就开始醉卧美人怀,享受人生了。
跌宕起伏的人生,精彩万分,谁人能比?
好美人,是他最大的爱好,所以他一直认为自己不适合做一个皇帝。再说了,他本就不想做这个皇帝,一切都是被逼无奈的。
是的,皇祖父压根不想当皇帝。
他志不在此,仅想一生做一个富贵的闲散王爷,左拥右抱各种美人才是他毕生的梦想。可惜,皇祖父的兄弟那一代,想称帝做皇上的**一个比一个大,也一个比一个厉害。
诸子夺嫡,殃及他这个毫无称帝之心的池鱼,那时候,别说美人儿了,他就连命都快保不住了,何谈随心所欲,实现人生梦想?
为了他的小命,也为了他未来能拥有无数的美人儿,皇祖父也是拼了,成了所有兄弟中的最终胜利者,登基称帝。
皇祖父自认称不上一个好皇帝,登基后,为了能实现他所要的,他励精图治将皇朝带向了巅峰,然后,觉得即使自己沉溺于后宫,也不至于把祖宗基业折腾没,将来到地府,可以跟列祖列宗交代后,皇祖父他就收手不干了,去实现他人生最大的梦想,阅尽人间春色。
皇祖父说起他自己称帝的过程时,非常唾弃他的父皇和兄弟们,时常夸耀自己这一生除了万花丛中过的美好生活外,最自豪的就是他将自己的皇子帝姬们都教育的很好。
瞧瞧看,二十四个皇子,哪一个不是和平共处,和睦友爱?没一个争夺帝位的。当时他退位于小女儿时,一致通过,都没有反对的。
不知为何,当时皇祖父那得意忘形的模样,让她忍不住插了一句嘴:“是教育的挺好,皇伯父们都无意于帝位,您也只是被唯一的女儿逼宫退位而已。”
感觉心被扎一刀的某太上皇,当即就脸黑了。
呵呵,她的皇伯父们敢反对吗?会被揍好不好?
据她母皇所说,从她学武的那一天开始,她不是在学武的路上,就是在揍兄长们的路上,揍得二十四位兄长个个都怀疑人生,见她都得退避三分了。
再看她母皇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她的父后,轩辕氏的嫡长子拐到了手,背靠了执掌兵权的最强一族轩辕氏,又跟玩毒蛊的越氏一族同辈称姐道妹的,好的都快穿一件衣服了,再加上那个神神叨叨的裴氏,可以说,皇朝最强三世族,早都被她拉到自己那一方去了,更不要说,皇甫的暗影卫也已被母皇所掌控。
二十四位皇伯父拿什么跟她母皇斗,跟她的母皇争夺帝位呢?他们哪一个是想不开,还是脑子有问题,嫌命长了,想被毒死不成?
她相信皇祖父的离世,却不相信母皇和父后会那么早就去世。
正和九年,离她逝去也就不过十个年头而已,那个时候,她的母皇和父后还正值当年,根本不可能突然逝去。二人跟裴、越二族开战而亡,纯属无稽之谈,病逝那就更不可能了。
她可以判断出,母皇的回归只是一个幌子,一个可以让二人“逝去”的借口,或许,回去的那一位都不是真正的母皇。
母皇曾经说过,当她可以把皇位交出时,就想与她的父后一起离开帝京,游览山河,走遍天下,沿着《炎煌史记》上古卷里所记载的那些内容,去寻一寻上古时期的历史真相。
他们之后真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她无从知晓,但她可以肯定的是,母皇和父后带走的那一大笔财富并没有花在所谓的修真飞升上。
母皇嗜武没错,她想修武修到极致,但一直纯粹靠自己的努力,从未在这上面花过一分一厘的银钱,甚至所谓的寻仙问道,修真飞升那是她跟那些朝中的老古板们开玩笑说的。在母皇看来,那实际上都是荒谬不已,是她曾经所不屑和叱责的。
所以,那一笔财富,是被母皇藏起来,成了宝藏了吗?藏在哪里了?
还有,明和明璇,她们为何会被母皇贬为庶人了?无论正史,还是野史上写的理由,都没被安明瑜当回事,因为她知道,那绝对不会是真相。
她的母皇看上去冷酷嗜血,但无论是对她的父后,还是对她和皇弟皇妹们,都是无比温柔的。那是一个可以允许自己的孩子在头上撒尿还不会发火的母亲。母皇她,对她们几个,甚至还没有父后严厉。
可以说,她们四个人,母皇是按宠溺的标准来对待的。要不是父后严厉些,她也对弟妹们要求高,指不定母皇的孩子们都是大纨绔了。
所以,贬两位皇妹成庶人,一定不是不喜她们,也不是她们犯了错,而是因为母皇给她们指派了什么她不清楚的任务,让她们离开了。
守皇陵,谁看见她们守了?那难道不是让她们离开的好借口吗?
对尚武女帝的一切行为,安明瑜都有合理的解释,对方举动的背后含义,她确定自己明白了绝大部分,剩下有疑惑的地方就需要以后再去验证了。
只是,皇朝到她母皇这里,并非走向下滑路。她的母皇所作所为,都建立在对皇弟皇甫明焕信任的基础上。母皇知道明焕的能力,所以她挪走了国库中的大笔财富。而明焕并没有让母皇失望,仅用十年,就将国库的漏洞填补上了。
那么,现在她想要知道的,是谁先杀了她的皇弟媳,还有她的皇侄儿侄女们,导致她对皇甫一族的安排出现了偏差?
还有,是谁杀了她的亲弟弟皇甫明焕,致使皇甫在位的皇帝,一代不如一代?
第五十七章 疑问多,誓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