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身份换,误会生
这座处于山崖最高处的住所里并没有像其他族人的住所那样,有通往不知名之处的隧道入口,而是仅有一个很小的密室。
密室的机关做得非常精巧,一旦关上,从外面再无开启的可能,只有里面的人能从内打开出来。
待安置好澹台平平的事后,大巫官转向了她的继任者澹台禾禾,眼中含着不舍,却下了一道命令说:跟少族长换衣服,你的任务是代少族长去死。
好。澹台禾禾仅是愣了一下,就接受了这个命令,开始脱//起了衣服。
不!我不同意!澹台康康还沉浸在要与妹妹分离的意外中时,忽然发现大巫官竟然下了这种命令,想都没有想地就否定了。
何况她的自尊令她不允许族人代替自己去死,当即反驳大巫官道:她是您的继任者,是我族未来的大巫官!
从她而后,澹台一族将再无大巫官了,因为不需要了。大巫官很平静地说。
不!澹台康康坚决不肯。
快换!澹台察察沉声怒喝道,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还能由得了按你的性子来!?你以为活着就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吗?你将忍辱负重,苟且偷生,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给老娘忍着,无论如何,都要将我澹台一族保下去,直到吾族之主找到你们!
是啊,少族长,活着的人才是真正不易者!你是吾族之脊梁,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若王和我都不在了,那个时候,只有您必须担负起族长的重任,哪怕苟且活命,也要等到吾族之主找到你们!
澹台康康睁大着眼睛,抿住嘴,一言不发,使劲不让眼中的泪水落下来,伸手解//开了自己的衣//扣。
一切安排好,澹台察察什么话都没有再说,再一次身形一闪,离了去。而这一次,大巫官依然知道她去了哪里,去做什么了,却什么也没有说,默默地带着两个孩子,让澹台康康躲入了族人躲避之处,而带着澹台禾禾去了族人集结之处。
当二人出现在列阵之前时,集结在这里的族人看见澹台禾禾的衣着打扮,都明白她将顶替少族长的身份,而从现在起,少族长将以一个武力值很低的大巫官身份活下去,多少会麻痹对方,得以给活下去的族人们带来生机与希望。
而躲避在老弱病残处的那些明明有战力,却被迫退出的族人也都知道,从今以后,她们绝口不提少族长的身份,直到澹台一族可以翻身的那一日。
年纪终归是大了,竟然没能先行感应到灾祸降临我族,如今为时已晚,实在对不住你们了。老态龙钟的大巫官慢慢地朝着所有人鞠了一躬,接下来,能活下来多少人,就看你们各自的运数了。
大巫官不必感到歉意,死有什么可怕的,就算死了,十几年后就又是一个好女子!我澹台一族的大女子没有怯战的,敌人来多少,杀多少!当中的一名女子大声回应道。
来多少,杀多少!澹台族人们举刀齐声吼道。
你们都是好样的!少族长与你们同在!大巫官手指向了身边的澹台禾禾,再指向远方,以后,一切就寄望于新任大巫官了。
那个时候,所有的人都明白,二人互换身份,意味着这一次,事关澹台一族存亡,比当年在女绛国灭国之时还要严重。
众人无声地朝澹台禾禾鞠了一躬,感恩她肯为少族长做出牺牲,再默默地朝澹台康康所在的地方,深深地再鞠了一躬,无声道:少族长,澹台一族的传承,未来的一切就靠您了!
澹台禾禾同样朝澹台康康的方向鞠了一躬后,转身看到远方出现的黑点,举起手,沉声喊道:战!战!战!
战!战!战!澹台一族的战士们手持大刀朝天,怒吼出声,战意滔天。
…………
阵法破开之后,眼前的景色大变,再也不是之前让人绕圈圈的密林或无路的山崖,而是豁然开朗,能够看见远处的景色。虽远,但仍能依稀可见人头涌动,显然一切的猜测是准确的,这里确实隐居着一批人。
对此,皇太孙一行人大喜,只除了安文平。
穿过眼前的密林,来到层层梯田之上,眺望不远处的平地,一大队人马毫无意外地看见了集结在一起的澹台族人。
百来人的队伍跟皇太孙这方的人数相比,实属劣势,不足为惧,但对方的气势却十分高昂,在还没来到这里的时候,皇太孙他们就听见了对方的吼声。
战!战!战!
呵呵,听不懂!
一大队的人马没有一个能听得懂澹台一族的语言,皇太孙一脸茫然地转头看向安文平,毕竟自己人里就属他最爱研究历史古籍。
“她们在喊什么?”安国公问出了皇太孙等人的心声。
“……孙儿,也不知道。好像史记上并没记载过澹台一族的语言有不同。”安文平连忙回答,心中忽然感受到了当年天宇皇朝,记载史记的那些掌史大人们的满满恶意。
这种事情竟然没记载过?
“难道不是澹台一族的?”皇太孙有点纳闷,看向了这里面最年长的安国公。
安国公回忆了一下,当初,他可是跟女绛国很少打交道,再加上,自尚武女帝后,女绛国几乎不与外界交流了,但印象中澹台一族好像说的也是官话,难道在女绛国里不是说官话?算了,他又没去过那鬼地方,管它呢!
安国公冲着皇太孙摇了摇头:“可能不是澹台一族,也许是这雪岭山脉原本的原住民,毕竟澹台一族出自这里,您看她们明显也是女子掌权。”这鬼地方,尽出些不正常的女子族群,八成是风水有问题。
“算了,是不是澹台一族不重要,但是,听不懂的话,就无法交流,询问宝藏的事了,难不成,我们得在这么大的一片地方自己找?”皇太孙觉得任务难度倍增,找到宝藏的希望变得渺小,“而且既然是一个从未与外界交流过的族群,未必会有尚武女帝的宝藏。”
“试一下好了。”安国公这么说完后,就冲着不远处那群明显对己方敌意十足的女人们喊道,“交出宝藏,降者不杀!”
澹台一族回归这里后,无论是着装打扮,还是言语用具,完全都是按照自己氏族祖宗们传下来的习俗生活的。而那些曾经在女绛国时,为了融入外界所有的习惯都舍去了,就好像将皇朝的一切都抹去了,但实际上,所有的人都会官话,也都能听得懂。
可惜,大巫官和澹台禾禾性格很稳,听到安国公的喊话后,固然心中一惊,担心这些年族里所隐藏的大秘密被发现,但脸色却丝毫没有变,而澹台族人又都是听令行事,在二人未发话之前,都在做战前蓄力准备,一脸战意,根本没将对方所喊之话,放在心上。
于是,一场误会就此而生。
第一百五十一章 侥幸无,生死战
眼前那群女子对安国公的喊话无动于衷的事实,令皇太孙觉得,之前破了阵法,找到这雪岭山脉中隐藏的族群时,以为会顺利找到宝藏的那种喜悦之情,此刻,已经荡然无存了。
他在想,皇叔祖说本王此行顺利,是不是卜卦算错了?
算了,哪怕找不到宝藏,好歹将这些人卖给嘉谷三族,换些资源也不算白跑这一趟,皇太孙如此安慰自己,当即挥手,示意大队人马上前,特意还叮嘱了一句:“都是货物,要卖给嘉谷三族,那三族可是很挑剔的,所以,尽量抓活的,别让缺胳膊断腿的。”
然而,待他带着人马离对方越来越近,能看清对方时,又感到人生的满满恶意迎面而来,天老爷,他看见了什么?对面那群女人的体型,长相,娘啊,卖给嘉谷三族,人家会愿意要么?
皇太孙傻眼,慢慢停了下来,实在太过震惊,忍不住将心中所想说出了口。
“强壮有力也行,嘉谷三族那里还不是缺挖矿的苦力。”安国公安慰道,他倒还好,知道澹台一族女人的形象实在有碍观瞻,所以,这些人不管是不是澹台一族的人,长得再壮再丑,都不会让他觉得意外,还是那句话,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个鬼地方,一定是风水有问题。
“说的是。”皇太孙重振精神,凡事往好的一面想。
就在这个时候,安文平顶着自家祖父那方来的压力,悄悄地给皇太孙出谋划策道:“您看,她们好像挺厉害的,不如招安?”这是他这么多天以来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可惜,皇太孙摇了摇头,完全不接受他的提议。开什么玩笑,招安回去一群丑女,还言语不通,他会被人笑话死的!
所以,皇太孙再不拖拉,直接挥手示意向前,却听见一声年老女声:死战不退——!
对方先于他们出手了,一场大战正式拉开了序幕。
…………
澹台察察其实心中还存了侥幸,以为来者是无意间发现这里有阵法,好奇进来的。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样,希望大巫官的卜卦是错的。
因为她还想再坚持一下,坚持到能活着见到复生后的殿下。可是她明白,只要涉及澹台一族,大巫官的卜卦从未出过错。而且,大巫官的卜卦若是有错,那岂不是说殿下复生之事也只不过是她的妄想么?
如此矛盾的想法在澹台察察的内心纠结,但不管怎么说,大巫官的卜卦没有出错,而那群不请自来的客人所喊出的话,也不仅打消了澹台察察心中的侥幸,甚至还让她更是绷紧了神经。
来者是冲着什么宝藏而来,纵然澹台一族根本没有宝藏,可对方一定会因此而四处搜寻,那个时候,族内在雪岭山脉这些年的所得,所隐藏的那个大秘密必定会让对方发现。
这个现实让澹台察察叹了一口气,她刚刚才将族内居住处最后一个秘密机关关闭毁坏,不让人联想到那个至深的秘密,本想不在居住地的那个安置秘密之处不会被发现,但现在看来,虽然那处地方十分隐蔽,族中除了几个重要的人物之外,谁都不知道那个地方,可若凭借对方来的目的,迟早也会找到那里去的,而她,不能赌运气。
都怪她们太过依赖守护阵法了,想说先祖们曾经在这里居住那么久,也只是被一个坠崖的开国元后无意间发现,以为没问题,却没想到她们在这里只不过居住了百年,阵法就被破开了。
真是时运不济啊,大巫官倒是算出了灾难将至,却没算到灾难会来临的这么快,根本没有留给她们太多准备的时间。她现在这个时候再出去,必定会让对方发现自己,然后派人追杀跟上自己,而安置秘密的地方她也只安排了两个族中长老守护在那里,再加上她,三个人能将追杀者全部干掉,不让秘密之地泄露出去吗?
唉,只能盼望对方的人手里,没有武功太高的人,她们三人能够应对得了。
主意已定的澹台察察当即更改了命令,喊出了死战不退,而就在双方正式大战之后,她找了一个时机,现身赶往了秘密之地。
…………
两军交战,必有死伤,可皇太孙他们完全没想到,只是开战一会儿,己方伤亡竟然要比对方严重,甚至还有些抵挡不住的感觉。
这群女的哪像个女人,根本是一群疯婆子,一群男人婆!
暗骂了这么一句后,在皇太孙的示意下,原本还想着不用出手的东营十二卫的九位大人出来了四人加入了战场。
因着靳珂的“鞭策”,曾经的东营十二卫中有一半都突破至了大宗师,剩余一半里有四人处于踏入大宗师境的临界点,最差的两位也是宗师境。当初那死在黄沙岭的三人都是大宗师境,可想而知,令皇太孙有多心痛了。
原本想着两个宗师境加两个大宗师境的东营卫加入,就能彻底改变战况,却不想情况依然并不理想,因为对方那为首的一老一少,在己方增加人手之时,也下了战场。尤其是那位老的,显然也是大宗师境,出手就斩杀了一片己方士兵,而且对方的人马好似一直在使用一种不知名的战阵,甚至在那一老一少下场后,更如虎添翼一般,战阵的力量更强了。
当时没有现身的澹台察察看着战况,寻找机会之时,望着族人那大杀四方的战阵,眼神中满是怀念。
澹台无弱女子,这是澹台一族自存在起就一直奉为祖训的一句话,而每一个澹台氏都是如此去做的。可是再强大,也是单兵力量,澹台一族始终不懂战阵之法,所以,澹台一族,从不是轩辕一族的对手。
当年的康平太女跟她分析澹台一族战力的时候,曾经指出了澹台一族的缺点,那个时候,太女殿下不能将轩辕一族的战阵之法教于澹台一族,但是她却赐下了一套她自己亲自设计的战阵。
也就是现在澹台一族所用战阵,能让澹台女战士发挥最大的长处,能让她们此时此刻以一敌十的战阵之法。
可惜,澹台一族的人太少,即便殿下亲赐的战阵之法很强大,哪怕那些躲藏起来隐藏澹台一族实力的族人全部出来,也挡不住对方一个又一个的大宗师。
什么时候大宗师也能如此之多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生死别,追踪寻
双方胶着的战况、甚至己方的形势还略处于下风的事实,令皇太孙身边的护卫首领有些不耐烦了,甚至轻蔑地看了一眼东营卫,感觉他们大部分人虽然达到了大宗师境,但依然是群废物,竟然连一群女人都对付不了。
于是,请战的他在得到了皇太孙的同意后,又带着一批属于皇太孙亲卫的人马加入了战场。
而这个时候,看见对方大批高手都被己方族人牵制住了,再下去反而族人会陷入劣势,不能更多地牵制对方的人手,所以在那一瞬间,澹台察察动身出发了。
宽广的练武场,令人的身影无所遁形,再加上澹台一族从未习过像皇甫一族的暗影术之类的武功,哪怕澹台察察的轻功之术再厉害,也达不到暗影卫或皇甫乾昭那样隐藏自身的效果,而前往秘密之地的路途必经这里,再没有另一条路可选,所以,无论澹台察察的身法有多快,她的行踪还是在第一时间里,就被皇太孙他们捕捉到了。
不知道为何,众人都觉得那单独行动的一人是条大鱼,抓住了,就会有大惊喜。所以未参战的人几乎都在跃跃欲试,想要请战将其捉回。
许是己方人员加入战场后,并没有改变太多的劣势,直到皇太孙亲卫的加入才有了改变战况的势头,所以东营卫觉得有些丢脸,在看到突然出现的澹台察察后,就率先请战,得到皇太孙的允许后,出动了三个人追了上去。
就在三人出发前往追击澹台察察之时,一声悲痛的呼声回荡在了战场上:大巫官嫲嫲——!
大巫官——!
杀啊——!
你该死——!
皇太孙护卫首领冷漠地将手中的剑拔出,甩掉上面的鲜血,不再理那即将死去的人,而是转向奋力冲向他而来,想要替大巫官报仇的澹台族人,毫不留情地挥剑而下。
那个时候,悲痛的呼喊声,愤怒的嘶吼声,令澹台察察的脚步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但她却咬紧牙关,狠心不去回头,去看从小一起长大的老伙伴最后一眼,也不去看那接连二三倒下的族人,而是奋力向远处飞掠而去。
战场上,奋勇厮杀的双方人马之中,那一道站在那里始终不肯倒下的身影,苍老而年迈,却不屈而刚强。
血,浸染了大巫官白色的衣袍,使之由白变红。
她低下了头,看着手捂住的伤口,望着那堵也堵不住、涌出的鲜血,嘴角向上挑了挑,像是想要笑,却没了力气,看上去倒像是在苦笑。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好似在说什么,但谁都无法听清楚她的话语。
呵……吾王,我先行一步了。大巫官无声地说着,之后,她又努力抬起头看向了远方的天空,再一次地动了动嘴唇,殿下,好遗憾啊……这一次,依然不能亲眼目睹您的风采了……
您在的时候,老臣一直守在女绛国,只能听王她,一遍又一遍地讲述您的一切事情,只能亲身感受您对女绛国的恩宠,看着女绛国各方面都得到您的眷顾,日渐强盛,欣欣向荣,却一直很遗憾,从未曾亲眼看见您那如天人般的风姿。
可惜啊,您的逝去,令皇朝,令女绛国,都止步不前,甚至走向了灭亡。这一次,老臣,盼着您的归来,盼着您建立的鼎盛皇朝,盼着您治下的太平盛世……
愿来生,臣能重活在您的治下,平安,幸福……
那双仰天而视的眼眸逐渐熄灭了曾经生命的光彩,变得黯淡混沌,直至再无生机,但嘴角含着淡淡的微笑,是对不曾见过的美好所有的向往,哪怕人生已到终点……
…………
澹台察察的那一下停顿,终究影响了她的速度,给了对方追上她的机会。她抽空转头看了一眼敌人,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老伙伴的死像是刺激到了她,致使她转身,毫不掩饰自己强大的武力,朝着对方挥刀劈去。
不想低估对方,所以出动了三人的东营卫发现,其实,他们还是低估对方了。对方同样是大宗师,却是一位临近入境宗师级的人物,所以,哪怕是战时状态,三个人都挡不住澹台察察那如风雨般急促密集的刀法,结果一人重伤,两人轻伤。
“那老女人借机离去,不管不顾这里,而这里的人也无视她的举动,一定是有缘故的。”安国公正分析着,意外地看见己方败了,皱了皱眉,旋即话锋一转,建议多派些人跟上去,否则不会是那老女人的对手,而且若是有埋伏,也好应对。
皇太孙评估了一下战况,因护卫首领等人的加入,形势已渐渐扭转,利于己方,当即,他就点头表示同意。但他以为安国公依然是宗师境,不会是那老女人的对手,便派安国公一众人将护卫首领一行人和东营卫大宗师境的二人换了回来。
为了保证抓住对方,他只留了几名武功还不错的亲卫在自己身边,却将护卫首领、剩下的两名东营卫、从战场上下来的两名东营卫及其他之前留在他身边的人都一起派了出去,追捕澹台察察。
澹台察察引走的人为澹台族人赢得了一些时间,减轻了一些压力,但终归不能抵挡,很显然,这里的胜者,将是皇太孙一方,而一想到对方战败的后果,安文平的心里就无法平静。
不想见到这里惨烈的战果,所以他便装作想参与追捕行动,脱离了皇太孙几人,朝着澹台察察逃亡的方向追了去。
他的私自行动倒是没有引起人在意,因为皇太孙他们的注意力已经重新回归到了战场上。
安文平骑马走得很慢,他的本意并不在于追捕澹台察察,而是离开所有人,透口气。可这一路上,逐渐出现了追踪那位老婆婆的己方人员的尸体,令安文平的心绪不禁又波荡起伏了起来。
不知道为何,见到己方死去的人,安文平反而没那么难过。恐怕是之前这些人的屠刀曾经伸向了平民百姓的缘故,哪怕他们是听从命令行动,但当时他们残杀无辜百姓的那个场景始终在安文平的脑海中盘旋,永远难以抹去。
希望那位老婆婆最后没有事!
不知道为何,带着这种期盼,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理致使安文平终是策马彻底追踪这些人的战斗痕迹,跟了上去。
第一百五十三章 激烈战,窝里斗
越远离之前的战场,周围的景色越美丽,高山越险峻。而那些人去的方向上,道路却变得极为难走,致使安文平不得不放弃骑马,将自己的坐骑拴在了一棵大树下。
他握好手中的剑,小心翼翼地按照他判断的方向继续前行。直到听见打斗怒喝声,他才蹑手蹑脚地偷偷潜了过去。
那道路十分狭隘,又在高耸入云的山崖侧壁,盘旋而上,安文平走得心惊肉跳的,腿脚都感觉有点软。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恐高。
直到快抵达双方交手之地时,那道路才算宽阔了一些,但一不小心,仍然有从一边掉下去的危险。
安文平扒着峭壁,防止自己掉下去,再谨慎地躲在峭壁后面,探头朝打斗的人看了过去。
显然,所谓可能的埋伏根本不存在,因为对方加上那位老婆婆总共才三个人,但安文平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朝三个人的身后看去。
那是一个巨大的山洞口,看不清楚里面有什么,但看三个人拼命的架势,就知道里面有什么难以让外人知道的秘密。
难不成宝藏真藏在这里?要不然也不能解释那三个人的举动了,安文平如此判断着,不过,有谁家的宝藏始终把洞口敞开着的?还有,入口建到这么高的山崖顶,若是有宝藏,抬上来不累人吗?
安文平感到有些纠结,也有些好奇,但随后他又被战局转移了注意力。
那些曾经追来的人马中,境界弱一些的,早已被之前那位彪悍的老婆婆斩杀在了路上,而眼前只有东营卫的四人和护卫首领一人在与对方厮杀。
哪怕是安文平这种武功程度半吊子的货色都能看得出来,对方的三名老婆婆都是强弩之末了,但对方不要命的拼杀之法,令己方缩手缩脚,结果是己方的状况也不太好。
就在他如此偷偷地观战之时,战况突然出现了变化。当中的一名老婆婆在面对敌人刺过来的剑时,根本没有躲,任凭其将剑刺入肩膀,却牢牢地锁死了对方的剑,然后死死地抓住了对方,最终抱住了对方。
啊——!接着,就听见那位老婆婆大声地嘶吼着,抱着对方一起冲向了山崖边,跳下了山崖。
寒长老——!安文平听见剩下的两人痛心地呼喊出声,虽然听不懂,但大概能猜出是在喊对方。
那地方距离安文平不远,吓得他差点松手,身形摇了摇,庆幸这地方已经不是刚才来时那么狭隘的道路了,否则,他非得掉下去不可。
待他缓过神来,就稍稍大胆地朝下面探了一下头,之前上来的时候不觉得,可现在再看下面,却发现雾蒙蒙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回想了一下他上来时,所爬的路程,顿时,安文平判断那两人肯定都活不了了。
战斗依然在继续,待安文平的视线再移了回来时,当中的一位老婆婆奋力斩杀了一名东营卫,却也被另一名东营卫偷袭成功,彻底没了声息。
糟糕,之前的那位老婆婆要以一敌三了,完了,完了!安文平的心中有点着急,却见仅剩的澹台察察忽然怒吼一声,恐怕是使了什么禁忌之术,发出了强大的力量,暴起连杀两人,又与护卫首领快速对攻,二人的速度快得令安文平根本看不清楚他们的出招。
只看得二人对攻一番后,那位老婆婆被轰进了山洞里,而护卫首领胸口插了一柄刀,跌跌撞撞地退后了好几步,最后体力不支,倒地躺下了。
都死了?结束得太快,安文平感到有些没回过神来。他等待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从山路踏上了山洞前的那一片平地。
听见了来人,护卫首领和澹台察察都动了。
护卫首领努力扭转头看向来人,结果发现是安十二少,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说道:“十二少……快……快禀告……这里有……”
没死?安文平的心情很复杂。
“您是让我禀告皇太孙,这里有宝藏么?”安文平边向他走去,边扫了一眼他的伤势。
“对……咳咳……”护卫首领咳了咳,嘴里冒出了血,显然重伤,但若是救治及时,恐怕还死不了。
“哦。”安文平应了一声,视线又落在了山洞那里。
只见不知何时硬撑着爬了起来,单膝跪在那里,强撑着自己的澹台察察,用手正抓着刺穿自己胸口的剑,目不转睛地盯着安文平。
身着红衣的她,身上很难看出血染的痕迹,但安文平依然判断出,她的伤势很重,与护卫首领等于是两败俱伤。对方如果不拔出剑,还能活一小会儿,但无论拔与不拔,结果都是一个死字。
安文平的出现,令澹台察察有些绝望。听他们的对话,之前那群人的为首之人应该就是二人口中的皇太孙了,只是不知道是哪一国的皇太孙,这就意味着,她们现在的敌人非常强大。
再看对方,虽然看上去年轻,但谁知道是不是又是一个武功高深的高手呢?何况现在的她,只有一击之力了,而这一击之力是要用于关闭洞口的机关的。
可若是关闭了洞口,不要说之前交手的那个家伙有可能被救活了,就连眼前的这个年轻人都杀不掉,那么,敌人哪怕打不开这里的机关,也会派人守在这里,就会给未来寻到这里的殿下带来麻烦。
究竟是乘其不备,杀掉眼前的年轻人,还是就此关闭洞口,澹台察察在纠结。就在她想有没有能两全其美的方法时,就见安文平动了。
只见他走到护卫首领的跟前,蹲了下去,一脸关心地说:“您忍忍,让我看看您的伤。”
“那个人……”护卫首领对安家十二少自是没有防备的,惦记着澹台察察究竟有没有死,便问了一下。
“死了。”安文平想都没想地回答道。
澹台察察的动作一僵:……睁着眼就说瞎话?话说,我们俩刚刚的对视呢?
闻言,护卫首领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却不料安文平忽然出手,将他胸口的刀刺得更深,还在里面转了几圈,最后拔了出来。
“你……你……”完全没想到他会如此的护卫首领睁大眼睛,胸口的鲜血直喷,想指向他的手却仅是微微抬了抬,就落了下去,然后,整个人再也没了声息。
突如其来的变故,看傻了澹台察察,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窝里斗?
第一百五十四章 心中歉,死无憾
身为安国公府的少爷,哪怕不被府内人待见,武功也不强,但说安文平手上染过血没有?答案是肯定的。
安文平这人本性善良是没错,但该狠的时候他也能狠得起来。曾经嫡母安排在他身边的眼线,一旦被他找到机会,直接或间接被他弄死的人也不少。
他时常安慰自己,在那个可以吃了他的安国公府里,不够狠的话,活着,都是一件困难的事情。有时候,不杀别人,死的就是他了。
对这位皇太孙身边的第一红人,护卫首领,安文平早就看不顺眼了。他实在忘不掉那一天在云葛村,就是这位护卫首领,面对冲过来抱着婴孩求饶的妇人,直接从对方的怀中抢过婴孩,再将那婴孩残忍摔死在地上的情景。
所以,在确认这位护卫首领重伤没有能力反抗之时,安文平毫不犹豫地下手了,心中更是一反往日里的斯文,而是按他家大舅子哥之一的牧紫庆经常爆粗口的言语来骂道:老子他娘的早就想把你给杀掉了,要不是老子的功夫太弱,还能容你活这么长时间?我叫你再摔婴孩!我叫你再那么残忍!老子弄死你,免得你再祸害别人去!
护卫首领身上的血喷出来的时候,安文平就跳了起来,躲开了。待他平静了心情后,就看了看手中的刀,接着才看向了一直盯着他的澹台察察,用力地扔到了她的身旁。
他想,物归原主,毕竟任何一个武者都不希望自己的刀剑落在别人的手中吧!
澹台察察看了看落在自己身边的刀,再看向已经开始准备毁尸灭迹的安文平,见他将那死去的人丢下了山崖,再将山洞前的打斗痕迹略微改动了一下,让人发觉不了通往山洞的痕迹,然后,他就转身准备离去了。
所以,老天爷还是站在我们这一方的吗?澹台察察默默地这样感叹道。她再也不纠结有没有两全其美的方法了,而是突然起身,一个脚踢,将自己身边的那柄刀踢到了山洞里的一处,就听得“咔嚓嚓”的机关声响起。
旋即,动了伤势的她咳个不停,胸口的血更是喷涌而出。她伸手快速地在伤口的周围点了几下,制止了血的涌出,但依然能感觉到自己生命的流逝。
背对着山洞口,准备下山的安文平听见机关响起的声音,并不感到意外,但他没想到在那机关的响声中,还夹杂着一道年迈的声音:“谢谢!”
竟然会说官话?其实,她们就是澹台氏吧?安文平猛然转头看向了对方,入眼的是对方平静无波看着自己的眼神。
山洞在变化,奇异地缓缓闭合,而对方的身影和眼神牢牢地印在了安文平的脑海中。
那个时候,安文平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终是没能说出口,只是在心中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不要谢他,因为如果不是他,或许这些人就不会遭此劫难了。
对方的身影在山洞彻底闭合后,就再也看不见了。
安文平虽然好奇山洞内究竟藏着何物,但并没有去探查的心思,任凭澹台察察将其关闭,就这样看着山洞闭合,而没有任何动作,最后再看那处,已再无痕迹,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一个入口,甚至一瞬间布满了绿色的爬藤。
显然,这山洞外也有阵法,掩盖了一切痕迹。
…………
看着洞口彻底闭合封死,澹台察察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但她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单膝跪地朝向洞口,一是因为她实在已无力气再动弹一下了,二是这姿势,她很满意。
因为那洞口,从今往后,只有一个人能够打开,那就是她的殿下,她心中唯一的帝王。因为这里的机关阵法乃是殿下所设计恩赐,只有殿下知道如何开启。
待有一日,澹台平平将她带来此处,打开这道门之时,她澹台察察可以第一时间参拜她的殿下。
想到这里,澹台察察想要笑一下,但喉头涌上的血腥味这一次却没能再被压制住,就见她“哇”地朝地上吐了几口血,整个人的身体//晃//动了一下。
呵呵……鲜红的血吐出后,两眼有些发黑的澹台察察却笑出了声,好似心满意足。
她以为她不久于人世,是会以老死、病死的方式,羞于见列祖列宗,却没想到她最终的死法却是战死。
她们澹台女儿,死在战场上,死得荣耀,死得高兴!
所以,她,死而无憾!
只是,可能还有那么一点点的遗憾,那就是没能再见到转生归来的殿下,再为殿下效犬马之力,也见不到殿下的盛世皇朝了。
不过,她就守在这里,等殿下到来的那一天。
殿下,老臣虽然不在了,可老臣这百年的努力,依然可以为殿下夺得天下贡献一份力量。
待您到来之时,老臣可以问心无愧地说一句:臣,幸不辱命!
满是皱纹的脸上,嘴角扬起的笑容逐渐凝固,大而明亮的眼睛缓缓地闭了起来,她的耳边不停地回荡着遥远时空里,君臣之间曾有过的对话。
……若是有朝一日,皇甫一族走向了末路,那么,那个时候,察察你或者你的后代就去守护能让皇甫一族再次崛起的矿藏吧……
……臣,遵旨!
不屈的身体单膝跪拜,始终没有倒下,但澹台察察的头却垂下了来,人,彻底无了声息。
而在她的身后,她不惜牺牲性命也要掩盖的另一片空间里,曾经一直点燃的一个个火把,仿佛在指引一切,回溯百年过往的时光,诉说澹台一族的心血所得。
这座山崖内的矿藏被挖空,这里的空间被改造成蜿蜒迷宫,布满见血封喉、夺人性命的机关,一层又一层的处所内,被分成一间又一间的储藏室,而被挖走的矿藏与埋藏在雪岭山脉的其它种类的矿藏一起被澹台族人所用,精心打造的所得之物,再被运送到这里封存。
这里,所藏有的并非俞氏皇族心心念念的金银财宝,却是成套的盔甲、精美的马鞍、坚固的盾牌、锋利的刀剑、锐利的枪戟、弓弩、云梯、冲车、战车、抛石机……但凡大陆上攻城打仗所能用到的武器,在这里都能找得出来,各式各样,精良先进。
这里,所封存的,是按照澹台一族的祖传秘法,打造出的最强战争兵器。
这里,是一处兵器库,它的数量级是,百万。
那在火把照耀下的兵器,狰狞而冰冷,仿佛在等待它们露出獠牙的那一刻来临,而现在,随着山洞之门的封闭,火把的光芒逐渐消失,致使一切都陷入了黑暗之中,好似沉睡了起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 练功勤,下令离
遥远的小山村里,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小娃正在村后面的山中快速地向前奔跑,在她的后面,一位容貌越发惊人倾国的小少年紧随其后。二人在茂密的山林中,左转右跳,不顾山路的崎岖难走,勤练身法。
然而,就在练习到最关键之时,在前面的小娃却意外地停下了动作,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怔怔地看向了天空。
“怎么了,阿瑜?”小少年感到小娃的不对劲,也连忙停了下来,关心地询问道。
“没什么,只不过,忽然有一种令人很伤心的感觉。”小娃微微蹙了蹙眉,喃喃道,觉得心里不舒服,就好像……失去了什么的那种悲伤感。
“要不,我们休息一下?”认为可能是小娃训练太过辛苦,有些劳累的缘故,小少年如此建议道。
“不了,我们继续!”小娃摇了摇头,压下了那种异样感,继续开始了练习,而她的眼神越发地认真。
不管失去了什么,不管有什么悲伤的事情,人总得向前看,然后,再重新得到,再重启欢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是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而复仇,也要一步一步地来!
躲藏在密室里的澹台平平一刀又一刀地向前劈下,练习挥刀的基本功。她的眼神坚定而认真,只有发红的眼眶才能表明她曾经狠狠地哭过。
她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究竟如何,族人怎么样了,但是从太祖嫲嫲和大巫官的所作所为看来,一定很不好。
身负重任的她只能按照二人的安排,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间小小的密室里,根据时间沙漏来判断日子。起初,她害怕地哭了很久,后来,想起阿姐澹台康康的话,她才擦干了眼泪,停止了哭泣。
就此开始,除了吃饭睡觉,她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练习基本功。无论是身法,还是刀法,以及内功,在她疯狂刻苦的练习下,每天都有着细微的进步。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她根据时间沙漏来计算日子所刻在墙面上的刀痕越来越多,而就在此时,挥出了最后一刀的澹台平平却是拐了一个弯,将刀劈在了墙面上,留下了一道深刻的痕迹。
她收回了刀,看着墙壁上的刀痕,心里默默地数着。在确认了上面的刀痕数已经彻底满了一个月后,又转头看向已经再次漏完沙的时间沙漏,认真地确认了一遍,时间确实已经到了。
澹台平平转身将剩下的一些干粮放入大巫官递给她的那个包袱里,再将包袱紧紧地系在了身上,拿好自己的刀,走向了密室入口处。
因为不知道满了一个月,外面的敌人是否还在,她握紧了刀,摆好了姿势,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后,伸手按下了机关。
密室的这道门无声地打了开来,入目所及之处并无人走动。澹台平平侧耳倾听了一下,外面也是静悄悄。谨慎起见,她一路都非常小心,悄然无息地快速向外而去。
…………
夜深本是人静时,炎煌大陆上的人们在这个时辰几乎都已入睡了,而安文平此刻却睡不着,实在是因为心里有事无法平静下来,加之外面还有一群人没有睡,各种吆喝吵闹的繁杂声音太过烦人。
他心中不快,走出帐篷,决定到山林里离这里远一点的地方,找棵树,在树上睡一会儿。
安文平的心情不好,而皇太孙的心情那就叫郁闷和烦躁了。他的脸色很差,因为之前的战斗,哪怕胜利,也只不过是险胜。死了护卫首领和所有派出去的亲卫不说,东营卫也只剩了受伤不得已回来的那三位,以及另外两位宗师境的人。
可以说,他这一次,人手的损失极为惨重,远超黄沙岭关卡那一次。
再一次对皇叔祖所言感到怀疑的皇太孙之所以烦躁,是因为已经一个月了,他们快把雪岭山脉翻遍了,也没找到什么宝藏的鬼影子。
而那群俘虏,更是让他感到憋屈。语言不通,别说一问三不知,连交流都有问题,导致严刑酷打没了作用,因为什么也问不出来,照安文平的话来说,何必白白浪费时间和力气。
一气之下的他,便将俘虏中的少女们犒赏给了将士们。结果,更憋屈的事情来了,对于一群女尊男卑的女人来说,贞//操那是啥玩意儿呀?能吃么?人家根本不在意!
明明他这是犒赏自己的将士们,可等事情完了之后,却反而感觉是专门送男人给这里的女子享受,去伺候她们的,尤其是那位跟死去老者一样身着白衣袍的少女。
她那不在意的神态表情,一副被//滋润享受到的慵懒姿态,甚至还从上到下打量一众男人,舔了舔//嘴唇,好似在考量下一个能品尝到谁的举动,真真是气煞他也!
头一次,身为男人的他们,有一种男人就是女人床//上的玩//物,供人家使用的吐血感。怪不得曾经听闻过,但凡在澹台一族治下的男人,无论曾经多么刚强,认为男尊女卑,到最后都会被洗脑,被改变。
虽然眼前的这些俘虏并不是澹台氏,但估计是一个道理。
所以,寻宝藏无踪影,拷问俘虏又语言不通,结果好似只有某种床//上运动才是共同语言的这种事实,令皇太孙快抓狂了。
对此,安国公还是那句心里话,这个鬼地方,一定是风水有问题!对于这些女人,他是避而远之,反正是要卖给嘉谷三族的,只要能换资源就可。
最终,眼看宝藏是不可能在这里寻到的皇太孙,只能另辟跷径了。
在皇太孙看来,当年蔺槐能将蔺氏一族的手记书稿抢回去大部分,是因为有人帮助了他。据说当初跟他一起还逃走了一个人。那么,蔺槐他在大黎村躲了那么多年,肯定会有跟他很熟悉的人,说不定那个曾经跟他一起逃走的人也在那里。
那么,若是找到了那个人,也许,这一次,就能从那个人或者熟悉蔺槐的人们那里,拷问些事情出来,知晓宝藏的下落也说不准。
于是,皇太孙下令准备离开雪岭山脉了。他决定出去后,先另外安排人手将这些俘虏卖给嘉谷三族,而自己则带人前往蔺槐之前居住的大黎村。
第一百五十六章 计划生,意外见
事关宝藏,不假他人之手,去大黎村的事情,皇太孙肯定要亲自出马。不过,经过这两次的事情,皇太孙知道了,这个世上总是暗中隐藏着一些不知名的厉害人物。
且不说之前黄沙岭那一对无法描述境界的男女和那一个恐怖的女人,就只看那个单独逃走的老太婆,一个人就干掉了他一群手下,虽然她最后也尸骨无存了,但也够他受的了,尤其给人感觉,这年头的女人都要翻天了。
皇太孙认为此次再去一个小山村,总不至于再遇见什么厉害的人物。也许这个世上有很多达到了宗师境之上的大人物,但不可能都聚集在他们天谕国,而且都还让他倒霉地给遇见了。
虽然皇太孙不信邪,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尤其是他身边最厉害的护卫首领折损在了此次雪岭山脉之行里,他还是将曾经被派在他身边,只是暗中跟着他,从未出过手,也未现过身的两名皇卫,彻底召回了自己的身边,近身护卫了。
临近入境宗师的两人,应该足够应付这次的任务了吧?一个小山村而已,总不该再让他折损人手了,皇太孙如此想着。
至于再从帝京调人手过来,皇太孙根本没这样想过,而是只准备带着眼下的这些人,前往大黎村。毕竟因为寻找雪茹的事情,皇祖父和父王对他都有看法了,他不能让他们觉得自己无能,否则,万一找回了雪茹,有什么事情的话,他不好护着她。
皇太孙做好了计划,但这计划并不符合安文平的心意。一想到他们将会再前往一个小山村,他就内心不安。
云葛村明明很无辜,都遭受到了血腥屠杀,那么大黎村呢?那里可是居住着与蔺槐相处了几十年的人们,还有他教导的学生。安文平都可以预见,那里恐怕会遭受到比云葛村更可怕的灾难,屠杀殆尽不说,还是会在被严刑拷打后。
不知道怎么才能让那个远方的小山村里的寻常百姓躲过这一场灾难,安文平自然是失眠了,而那些俘虏因为要被卖给嘉谷三族,所以今夜,有人依次在给她们的额头上,用火钳烙奴印。
就像当初皇太孙将她们当中的少女赏给将士们去糟蹋,无一人哭泣一样。这一次额上烙印,那群俘虏除了不懂事的婴孩,没有一个女子,哪怕是四、五岁的小女孩都没有痛呼出声的。
为此,一众将士在那里兴奋地打起了赌,赌哪个女子能忍不住痛呼出声,甚至哭泣。吵闹起哄的声音更是让安文平心烦意乱。
那个时候,本就想念家人的他更是思念满满,比往常更想念他的紫萱,想念他的几个孩子,尤其是两年多没见过的小五。
他们幸运,总有一天,一家人能够团圆,可是那些俘虏,那个死去的老婆婆呢?与亲人生离死别了不说,若是那位老婆婆知道她的族人都成了黥奴,从此,子子孙孙,代代为奴,没了自由的话,她还能像最后那样,眼神平静无波么?
远离那处扎营之地,安文平找了一棵树,攀爬了上去,躺在粗壮的树枝上,越想反而越睡不着。干脆遥望星空,尽量平复心情,不去想那些糟心事。
就在此时,安文平听见了一声暴喝声:“什么人!?”
然后他感觉到负责守卫的士兵有往他这边来的,更是没多久就听到树底下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好似什么动物在匆忙经过,于是,他好奇地向下望了一眼,就愣住了。
…………
从密室出来的澹台平平,无视屋子内被搜索过的凌乱,向外而去,暗中仔细观察了一下居住处,确定没有敌人的踪影后,她便从崖顶的建筑物,轻巧地攀爬而下。
接下来,她无视暴尸在外的族人遗骸,无视战斗过的痕迹,奋力向曾经总是一个人练功的山林跑去。
虽然只是匆匆而过,视线略微扫过那一片曾经厮杀过的战场,但她还是看见了一道屹立不倒却早已无了声息的身躯,从其穿着上判断出,应该是大巫官。
澹台平平不管不顾地离开,但咬紧的唇泄露出她的心情,大巫官死了,族人都死了,她的太祖嫲嫲呢?阿姐呢?没死的族人呢?
但她牢牢按照大巫官嘱咐的话,无论看见什么,无论族内发生了什么,无论族人的结局如何悲惨,她都不去插手,也不会回头,而是避开敌人,向东而去,沿山而行。
所以,她一路没有停顿,穿过密林,往东而去。
哪怕她在山脉中的一处发现了敌人的踪迹,甚至看见了面色憔悴,衣衫褴褛,浑身带伤的族人,哪怕她一眼就看见她们被人压住,拿起火钳,残忍地往她们的额头上烙下的情景,甚至看见了她的阿姐,她也只是捏紧了拳头,咬紧牙关,远离她们,朝向那个可能为她们一族带来生机的方向奔去。
但无论轻功如何好,毕竟人小,悲伤愤怒的情绪还是影响到了她,尤其是她忍不住哽咽了一声阿姐,终是不小心让人发现了些许踪迹,追了上来。
所幸只是外围的普通士兵,轻功比不得她,所以,一时之间没有追上她。
但安文平低头往下看的举动,致使树上的枝叶掉落,途径他所在树下的澹台平平当即就感觉到了树上有东西掉下来。
上面有什么?!
她慌忙停下了脚步,抬起头看了上去,顿时,浑身紧绷了起来。
…………
安文平发现树下经过的不是什么小动物,而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只见她瞪大眼睛,死死盯着自己。
她稚嫩的小脸上面无表情,有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冷漠,但红红的眼圈泄露了她真实的情绪,尤其眼神中充满了紧张不安。再对比她握紧大刀,挺直的背脊,想要战斗的姿势,反而给人一种她在故作坚强的感觉。
她的衣着打扮跟那群俘虏相似,尤其跟之前死去的为首少女几乎一样。显然,恐怕是那一族的嫡支,死去少女的妹妹之类的人。
竟然有逃脱的孩子?所以,那位老婆婆的族人,终究还是逃脱了一个?
再悲惨的人生中,也会给人留有一个希望,想到这,安文平的心情不由自主地好了起来,再想起自己跟对方差不多大的二儿子,看向澹台平平的眼神更是不由得一柔。
旋即听见来人了,又为这个孩子担心了起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帝星现,破军至
澹台平平紧张害怕,浑身都因此而微微颤抖。她的脑海中闪过了无数个念头,她究竟是要杀掉对方,还是赶紧逃的好?如果杀,能一举杀得掉对方而不让人发现么?对方会不会功夫高于她,会不会因此更加引起敌人的注意,反而逃不掉了?
如果不杀对方,只管逃,她能逃得掉么?怎么才能逃走不让人抓住她,要是逃不掉的话,太祖嫲嫲和大巫官给她的任务就完不成了,那么,族人的未来就被她的失误给彻底毁了!
就在她决定不管不顾,奋起砍向对方的那一瞬间,却见树上那人伸出了一根食指,在嘴上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然后用手摆了摆,示意她躲起来。
许是月光下,对方的眼神太过柔和,行为举止让她没有感觉到敌意,澹台平平愣了一下,之前战斗的状态顿然松懈了下来,不由自主地按照他的手势去做了。
澹台平平轻巧地钻入大树旁的草丛中躲了起来,心脏因紧张而剧烈跳动。她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选择相信对方是否正确,就见那名男子从树上跳了下来,而追踪她的人已至。
“十二少,您有看见什么人过去么?”来人诧异地发现安十二少在这里。
“哪里有人?这个鬼地方,顶多是个小动物。真是的,好不容易找了一处睡觉的地方,又过来吵人!”安文平一脸的不高兴,国公府少爷的姿态摆了个十足。
对方连连道歉,本想要绕过他再去搜寻一番,却被不耐烦的安文平给叫住了:“怎么着,还怀疑本少爷的话不成?我一直在这里,连个人的影子都没见到过!走了,护送我回去了,这里也睡不着,真是的!”
真是好命的公子哥,从头到尾都没见他出什么力的,也不知道皇太孙和安国公非要带着他出来做什么?来人心里腹诽道,但没有怀疑他的话,以为确实是山中小动物,便作罢,好好地护送这个祖宗回了去。
见那人真的引走了追踪者,澹台平平知道自己是遇见好人了,便松了一口气,瘫坐在了地上,剧烈跳动的心脏慢慢回归正常。等到再也没了对方的踪影后,她才起身。这一次,她更加小心地潜行,再也不敢发出任何声响,直到彻底远离了可能被追踪的范围后,才开始再一次奋力向要去的方向奔跑。
…………
夏夜的雪岭山脉中,山间刮过的风依然刺骨。风穿林而过的呼啸声与偶尔响起的野兽叫声,配以幽深而黑暗的山林,让人不寒而栗,心生恐惧。
然而,一道瘦小的身影无惧这一切,更无视身上因风刮过的寒冷,也无视树枝划伤的疼痛,飞速地向东奔跑。
背后的族人终将被送到哪里,她不知道,她们将会经历怎样的劫难,她也不知道,但她始终不断前行,哪怕稚嫩的脸上无意识地淌满了泪水,眼神依然充满坚定的信念。
阿姐,所有的族人们,你们一定要活着!活下去等着我!
我一定会找到大巫官预言中,让我澹台一族重归荣耀,重为王者之族的那一位!
然后,救你们出来!
就在那时,星空中,一颗无比明亮,令代表了十四国帝王的星辰骤然而暗的帝星再次现身,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事或人能够再遮掩其踪迹。它始终高悬于空中,就好像在指引着她的方向,陪伴她而前行。
与之遥遥相伴的那颗伴生星,依然存在,而就在那颗令许多人夜不成寐,极为强大的帝星身后,若隐若现的天罡九辰之中,那颗位于北斗七星斗柄最末端的星辰,逐渐清晰了起来,明亮而悬,好似与帝星遥相呼应,紧随而行。
小小的身影在山中飞快地奔跑,翻过高山峻岭,穿过森林河流,遇到凶狠兽类,奋力搏杀,不分昼夜,除非累了、饿了、渴了,才会就地休息一下,一旦恢复精力,立刻启程,几乎日夜不停地一直往东方而去。
夏过秋至,山中的绿变成了一片金黄色,落叶被秋风无情地扫走,而她包袱中的干粮早已吃完,只能就地捕捉//动物,或摘取可食用的果子,亦或遇到溪流抓取之中的鱼儿,也曾有过好几天没能吃到食物,饿肚子的情况。包袱中仅有的几双鞋,已因路途遥远,奔波太久而彻底报废,故而她只能赤着双脚前行。
当一直朝着自己辨认的东方,在雪岭山脉内行进的澹台平平,抵达了雪岭山脉的尽头,没了山路时,头一次纠结起了该怎么走。
……向东而去,沿山而行……
可是现在已经没山了呀,她该怎么走?她不停地琢磨大巫官给她留的话。这个时候,澹台平平才发现,自己好像、可能是不是走错路了?
头一次出远门的她,说是往东而去,但因为大巫官说的沿山而行,所以她始终没有出过雪岭山脉。事实上,她走的方向,在地图上看来,应该是东南方向。
应该没有偏离太多吧?她有些担心地想,压下心头的不安,再使劲琢磨大巫官的话,最后,她想起曾经太祖嫲嫲有一次给她们姐妹俩讲解舆图之时,在靠近雪岭山脉尽头的附近,有一座叫做东绵山的小型山脉。
又有“东”,又有“山”,如果她朝那里走去,应该没有脱离大巫官所说的“向东而去,沿山而行”吧?再说了,大巫官所说的预言一般都是暗藏机锋的,并非表面上所理解的那么简单。
于是,坚决不肯承认自己可能是个路盲的澹台平平决定就往东绵山去,不管怎么说,再沿山而行,也得到有人烟的地方,才能遇到人不是?
瘦小的身影再次启程,穿过一片山丘带,钻入了一片小型山脉。这一次她依然对东方辨认不清,反而朝着东西方向奔了去,但终归是再次沿山而行。直到那一天,一身褴褛脏兮兮的澹台平平,听到了一声距离她极为近的虎啸声。
原本暗道一声倒霉,遇见山虎了,想要快速离开,避开危险的澹台平平,临离开之前,顺着虎啸声,朝那里望了一眼,却不想意外地看见了一道幼小的身影。
约莫两三岁的幼童,身着普通的衣袍,背对着她,就那样毫无防备地站在一头凶猛的山虎面前。许是幼童被吓傻了,正一动不动,而山虎正准备朝幼童扑去,且张开了巨大的嘴巴。
澹台平平的心中一惊,脚下的方向瞬间改变。
第一百五十八章 人虎斗,三人见
小心!澹台平平惊呼出声,警示了对方后,想都没想,就以最快的速度,几个起落,赶到了那名幼童的身旁,及时地将他往身后一抓一扔,再非常惊险地用刀挡住了山虎的大嘴,卡住了它的牙齿。
她没有去看那名幼童,只是挡在他的身前,全神贯注地盯着身前因她的阻挡而向后一跃的山虎。
一人一虎,相互对立,警惕地盯着对方,谁都不肯松懈一番。
这一次,顾及到身后的幼童,澹台平平先出了手,且在与山虎的打斗中,有意识地将其越引越远,就怕波及到那名幼童,让他受伤。
所以,她就没有看见幼童被她扔到身后时,并不是按照她的预想,落在地上,而是被一名无声无息出现的俊美绝色小少年接住了。
也就不知道小少年看了一眼她,微微皱了皱眉,将幼童放在地下后,又无声地向幼童询问她是否离开。
更不知道幼童摇了摇头,拒绝了这个提议,而是转头神情专注地打量起了她的衣着打扮,视线落在了她的刀柄样式上,以及看着她的武功路数,眼神中充满了一种怀念,格外柔和。
人与虎相斗,人年纪还小,但武功不弱,虎虽不会武,可足够凶猛,一时之间,二人打了个旗鼓相当,难分胜负。
最终,毕竟人有智慧,澹台平平一个假动作,倒在了地上,引得山虎一跃而来,张开了血盆大口,却见倒在地上的她一个打滚,从它的肚腹下滚过,同时,手中的刀向上而立,硬生生地剖开了山虎的肚子。
不顾被血淋了一身,澹台平平再一个飞身旋转,就把手中的刀狠狠地扔出,精准地穿透了山虎的脑袋,将之钉在了地上,彻底杀了这只凶猛的山虎。
激烈战斗过后,她站在那里,慢慢平息了略微急促的气息,待整个人缓过来后,就上前将自己的刀从山虎的脑袋上拔了出来,甩了甩上面的血迹,这才向之前救的幼童看了过去。
澹台平平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幼童的身边会多了一名小少年,但她的视线并没有在小少年的身上多停留一分,哪怕他的容貌惊为天人。
按照她的想法来说,女人不要多看良家男子,免得毁了对方的清白,还得把对方招回家。如果是她阿姐那就不一样了,她阿姐有点好//色,本就会想方设法把貌美的男子招回家,自是不怕盯着男子看,可她澹台平平并不好//色,不想随便招个男人回家,那就不应该随便盯着别人看,毕竟,她是一个有原则的好女子,惹得一身腥就不好了。
当她的视线落在那名幼童的身上时,倒是有点意外。刚才只是匆匆一扫其背影,仅感觉到对方的幼小,然而现在正面一看,她才发现幼童的脸上竟然戴着一副遮盖了对方大部分面容的银色面具。
面具上复杂而玄奥的花纹,令其充满了一种超出幼童年龄的神秘感,哪怕对方只是身着普通的衣袍,看上去出身并不富贵,可幼童的气质,就是让人觉得高贵无比。
对方仅是站在那里,就不容让人忽视,甚至并不比那位绝色倾城的小少年逊色一分,更令人无法将视线从其身上移开。
如此矛盾的一切,在幼童的身上呈现,致使澹台平平的内心无比震撼,也无比疑惑,一种说不出的古怪感从心中油然而生。
再望向幼童的眼睛,与之对视时,澹台平平不知为何,脑海中浮现了太祖嫲嫲时常望向自己的眼神,慈爱?
一定是她太累,精神太紧张的缘故,使她出现错觉了,否则,她怎么会看到一个才两三岁的幼童,用一种长辈般和蔼慈爱的眼神看着自己呢?
澹台平平闭了闭眼睛,摇了摇脑袋,压下了心中的奇异感,再皱了皱眉,看向幼童,耐心地教导对方:山中有猛兽出没,非常不安全,你这么小,不要随便进山,赶紧回家去。
旋即,她又皱了皱眉,想起这幼童的身边还有一个十二、三岁大的小少年,明显应该是小少年把这孩子带进深山中的,便看向了对方,却是非常不满地斥责小少年道:一个男孩子家,四处乱跑什么!不好好地待在家里,没有学过夫诫么?你是怎么带你弟弟的?把他置于危险中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男子,未来怎么会有女人把你招回去?不懂分寸的男儿没女人喜欢的!
“……”小少年黎皓月表示完全没听懂,就听到对方叽里咕噜的,但看她那表情,他有一种感觉,对方绝对没说什么好话,好像在训斥他们、嗯,他?
真是的,他还没有对她突然冒出来,打断了自家小阿瑜的训练表示不满,怎么这女孩倒还说起他来了?果然,女孩子除了阿瑜外,没一个让人看得顺眼的。
“你在说什么?”黎皓月从不纵容女子在他面前撒野,更勿论训斥他了,当然,小阿瑜除外,立即回了话,表示哪里冒出来的山中野人,连官话都不会说。
听见黎皓月的话,看见他的表情,澹台平平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一直在用澹台一族的语言,对方听不懂,心中顿时感到后怕,幸好只是遇到两个孩子,若是遇到外面的大人,发现她说的不是官话,进而联想到她的身份,岂不是坏了事?
澹台平平告诫自己,从今以后,在外面要记得用官话,免得被人发现了她的身份。就在她正准备就此改变,用官话回答黎皓月的时候,那位幼童说话了。
察察,你也还活着?你怎么变得这么瘦小了?幼童露出来的一双凤眸中,满是惊喜,看着她的眼神好像遇见久别重逢的故人,而那唇角扬起的笑容,更显亲近。
那个时候,突如其来地听到了熟悉的语言,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名字,太祖嫲嫲的名字,澹台平平的内心宛若被猛烈撞击,不争气地剧烈跳动起来。
她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眼前的幼童,一时之间竟是不能言语。不知为何,她的眼睛不能控制地流下了眼泪,而她的耳边,响起的是她与大巫官和太祖嫲嫲最后的对话。
……我又不认识她,我怎么知道哪一个会是她呢……
……遇到的时候,你自然就能认出对方……
……也许是她认出了你……
第一百五十九章 身份认,噩耗闻
金秋时分,安明瑜和黎皓月如同以往一样,二人照旧入了村后的东绵山,习武修炼。只不过这一次,二人给黎土根和牧西西打了声招呼,会在山中停留一段时间,为的是深入山中,找寻猛兽,让安明瑜的身法更进一步。
没办法,内功不能施展,限制了安明瑜的轻功进度,她只得另寻方法,勤练苦练,于危险中突破。
只能听令的黎土根和牧西西自是为二人打了掩护,为此,牧西西也不得已地搬回了山中暂住一段时间,但对此,牧西西表示终于不用做坏人“教导”哪个人了,不由得暗自窃喜了好一阵。
至于黎土根,则因为“小儿子又生病了”,得回山中静养一段时日,郁闷地准备应对自家娘亲的河东狮吼和娘子的“嘤嘤嘤”了。
这一日,照旧深入山林中的二人,找到了一头凶猛的山虎。黎皓月按照安明瑜的要求,不参与她和山虎之间的争斗,所以他只是躲在了一边,除非安明瑜不敌,真正遇到危险之时,才会现身出手。
二人没想到的是,计划挺好,可惜中途冒出来一个小少女,把安明瑜当成了手无寸铁、将入虎口的幼童,彻底打断了安明瑜原本的安排,将本来用以陪练的山虎直接杀掉了。
黎皓月有些郁闷,纵然深山里有各种野兽,但要找一个合适的“陪练”并不是那么容易,但又说不得对方,毕竟人家是好心,只不过好心办了坏事而已。
可安明瑜不同,早在她听见澹台平平喊出的那一声警告时,就发现来人所说的语言是澹台一族的语言,明白此人一定与澹台一族有关系,所以当澹台平平抓住安明瑜的时候,她就没有反抗,任其抓住了自己,把自己扔向后方,将自己置于可以随意打量对方的地方。
而后,果不其然,与虎争斗的小少女,虽然衣衫褴褛,但安明瑜仍然能从她的衣着打扮上判断出,对方出自澹台一族,甚至是嫡系。再看她手中的刀柄,澹台一族那永恒不变的刀柄样式令安明瑜满是怀念,武功路数更是让她肯定了自己心中所想。
当那位小少女杀掉山虎,转过身来看向自己的时候,哪怕她的脸因虎血和灰尘而脏兮兮,安明瑜也依然能从其容貌上看出与澹台察察极为相似的眉眼长相。那明亮的大眼睛,倔强抿着嘴的动作,就如当年第一次入帝京觐见的澹台察察一样。
只不过,眼前的小少女年纪小了一些,身形瘦弱了一些,比之澹台察察当年的意气风发,小少女显然因为什么原因,狼狈多了。
这位小少女一定是察察的后人吧?已经无数次听闻过女绛国的灭亡,澹台氏也被灭族的安明瑜,意外见到了可能是故人之后的小少女,想到澹台察察可能还有后人活在世上,心中就不由得欢喜了起来,极为喜悦。
澹台一族现在如何了?还有多少人活着?不会只剩这个小少女了吧?安明瑜想知道的事情有很多,但突兀地问对方是谁,不见得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所以,她故作认错了人,用澹台一族的语言,问了两句话。
察察,你也还活着?你怎么变得这么瘦小了?一则,相同的语言自然会让对方知道自己与澹台一族熟识,二则,提及澹台察察,哪怕澹台察察在女绛国灭国之时死去,也才过了百年而已,后人必是记得她的名字的,三则是澹台一族有能够预言的大巫官,是否会预言了什么关于她的事情呢?因此,安明瑜说出了与她外表年龄不符的话语
安明瑜的惊喜,看澹台平平就像看久别重逢的故人,却是她此刻实实在在的情绪,她打量眼前小少女的眼神里,自是充满了慈爱的长者之情。
澹台察察十分肯定眼前的小幼童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因为这个世上,会说澹台一族语言的人,除了她们的族人外,就只有太祖嫲嫲口中总是提及的太女殿下了。
当年在女绛国,澹台一族因为是开国建朝时期,空降到那里做了王的,而当地人不仅习俗与之不同,就连所说的话都不同。女绛国内的人说的都是官话,只是有一些小小的地域口音而已,所以为了统治那里的人,融入之,掌控之,澹台一族花了大力气硬是将那里的风俗习惯改变了,但对外一直说的却是官话。
对于此事,皇朝史记里有关天宇皇朝初期的内容里,并没有特别的记录下来,后面更是都不知道这件事,就勿论对它有记载了。
这也就是为何皇太孙和安国公他们都不知道澹台一族有自己语言的缘故。
对外说官话,并不意味着澹台一族丢弃了自己的语言,相反,那是澹台族人必须会的事情,且族中之人交谈,一向是用自己的语言。
太祖嫲嫲曾经说及她们姐妹二人的名字时,已经无数次提及殿下会她们一族语言的事情,而且强调了一遍又一遍,高高在上的皇甫一族里,有且只有这么一位能够非常流利地说澹台语的人,哪怕是当年的开国元后都没有特意学过她们一族的语言,只是会点皮毛而已。
至于眼前的幼童才两三岁的样子,澹台平平更是不觉得意外。澹台一族虽然隐居在雪岭山脉里,但每年年末都会派一批族人出去一趟,以掌握外界的信息。
所以,去年冬季发生的杀婴事情,澹台平平是知道的,而且太祖嫲嫲和大巫官从来都不对她们姐妹俩隐瞒任何事,甚至有一些特意告知她们的意思,提及过大巫官的预言,太女殿下的转生之事。
也因此,那一天,大巫官的长话短说,澹台平平能听得懂,只不过,不确定自己如何认出对方而已。
而现在,她知道自己果然能认出对方来。
一来,对方的语言,二来,对方对太祖嫲嫲那般熟稔的语气,三来,对方不符合年龄的眼神与气质,最后,澹台平平目不转睛地盯着安明瑜脸上的银色面具,认出了那上面刻着的花纹,那是太祖嫲嫲曾经无数次让她们记住的,皇甫一族的族徽!
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双膝,不自觉地跪了下去,整个人,是泣不成声。
太祖嫲嫲……嫲嫲她……几个月前,应该就已经战死了……
闻言,安明瑜嘴角的笑容一瞬间地凝固了。
第一百六十章 遗憾生,名号赐
察察她几个月前就已经战死了。
几个月前……也就是说,察察她是才离开人世的。
安明瑜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听着她语无伦次的哭诉声,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没了。
大巫官,禾禾姐也死了,好多族人都死了……呜呜……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人破开了祖地的阵法,太祖嫲嫲,大巫官她们……她们让我躲起来……让我来找您……
阿姐她们……她们都被抓起来了……她们的额头被烙上了烙印……呜呜……我不知道她们会被带到哪里去……我来找您……我一个人来找您……
我跑了好久……我不敢回头……我不知道阿姐她们如何了……好几个月了……太祖嫲嫲她们都死了……她们让我来找您,不让我管她们怎么样了……我连族人的尸首都没有收……她们就那样……呜呜……就那样暴尸在外……
太祖嫲嫲好想见到您,她一直都硬撑着,想要见到您,可是来了人……来了敌人……我不知道是什么人……太祖嫲嫲,大巫官,让我来找您……我竟然真的找到您了……小少女边落泪,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到最后,干脆跪着向前几步,伸手抓住了安明瑜的手,许是真的感觉到对方的手上传来的温度,明白一切都不是她的幻觉,眼前的这个孩子真的存在,不由得哭得更伤心了。
她仰头看向了天空,大声疯狂地哭喊道:你们看到了吗?太祖嫲嫲!大巫官!我找到殿下了!我找到了……我很顺利地找到殿下她了——!
……老臣,从未忘记过殿下您的嘱咐,所以,殿下,当您想起兵之时,就先来一趟雪岭山脉吧!这里,有老臣的澹台一族,花费了百年时间,进献给您的礼物……
当澹台平平逐渐控制住了情绪后,用澹台语详细讲述了一切,对安明瑜说出了澹台察察最后的遗言。
那个时候,安明瑜抬起了头,望向了雪岭山脉,澹台一族祖地的方向,久久没有出声。两世以来,再一次,她的脸上没了淡然的笑容。
之前与故人之后相逢的喜悦荡然无存,哪怕澹台察察死在了当年女绛国灭之时,她都觉得自己不会这么难过,然而,察察她活到了自己复生,却依然没能重逢,哪怕与她再见一面……
礼物……是兵器吗?
察察,你依然是老样子,但凡孤所言,都会听从,一丝不苟地将之完成,终是做到了你当初在孤面前所做的承诺……
一种深深的遗憾在安明瑜的心中扎根,说不出的难过令她垂下了眼帘,掩住了她的情绪。
头一次,安明瑜怀疑起了自己的决定究竟对不对。不联系西南海岛的皇甫族人,万一那座岛上,还有活着的故人,甚至是她的亲人,却也像澹台察察一样,与之遗憾错过,未能见面呢?
安明瑜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终是深深叹了一口气,用澹台语低声说道:察察,你安心地去吧,你的族人,孤迟早会救她们出来的。只是……时间会稍微有点久……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安明瑜看向了已经停止哭泣的澹台平平,温和地问她。
自然是追随您!额……你,男的?澹台平平很坚定地说道,结果此时再看眼前的幼童,忽然反应过来,这孩子,嗯……殿下她,他?复生后是男的了?
顿时,重女轻男的澹台平平感觉到人生的信念受到了巨大的挑战,好纠结。难道她得认男的为主?大巫官为什么没卜算出来殿下会投胎成男的?太祖嫲嫲从来没跟她说过,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安明瑜顿时莞尔,知道澹台氏一向如此,有些怀念,由于身前的小少女最近受到了巨大的磨难,也就没有心情逗她了,直接表明说:我是女的。
澹台平平大喜,心中的纠结不翼而飞,立刻摆正姿势,表情严肃,单膝跪地,低下头,认真道:女绛国澹台战王七代世孙澹台平平,拜见太女殿下,太女千岁千岁千千岁!
安明瑜看着她,走了上前,伸出了手,以手掌心对准自己的心脏部位,再伸手轻点了一下澹台平平的额头,随后依次轻点她的左右肩膀,说出了当年对澹台察察一样的话语:孤为主,为汝主,汝为孤的左膀右臂,故而,孤,赐汝名,平定!
待孤功法大成之日,定携尔平定天下一切!
臣,谢主隆恩,从今往后,澹台平平甘为殿下马前卒,为殿下鞠躬尽瘁,死而无憾!澹台平平极为激动,坚定不移地说出了与当年的澹台察察几乎一模一样的誓言。
从此往后,你暂时称我为,少爷。
是!
这个时候,小少女单膝跪在幼童身前认主的一幕,在唯一的旁观者黎皓月的眼中,终是定格。
而这一幕,好似与两百多年前,帝京那座气势恢宏的大殿上,那个身穿澹台王族大红色王袍的少女,跪在龙椅上的小太女身前的情景重合,是那么相似。
只不过,人已故,物是人非。
谁都不知道,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山村后的深山里,未来大明皇朝女帝座下的五大异姓王之一,当中最为年轻的王者,平定王澹台平平,就在此,与她一生的追随者,初次相遇了。
那在白日不显的帝星不远处,天罡九辰中的破军星彻底亮而不隐,与帝星遥相呼应。
…………
夜幕下,西南海迷幻岛上的龙脉之处,龙头主峰上,那座气势雄伟的陵墓前,一名男子正负手仰望星空。
他双目不能视物,却能“看”出星象的变化,精准地说出了“帝星现,破军星归位”的事实。
他身后的年迈女子正与他一样仰望星空,只不过,她完全看不出上面的不同,突闻此事,不由得心惊,连忙问道:“不是之前已经掩盖帝星的踪迹了吗?怎么帝星的踪迹又能观测到了?”
“那是我不想说,免得你们与我意见分歧,多出纷扰。纵然我的能力出众,但也不能彻底掩盖帝星的踪迹,当有大事发生的时候,帝星依然会现世的。”男子裴云鹤一如既往地直来直去,解释道。
闻言,他身后的皇甫明璟倒是不像裴、越二位族长那样,会暴跳如雷,而是叹息了一声道:“这样啊……掩盖不了就掩盖不了吧,我的皇姐岂是那些人观测到帝星,就能抵挡得了的!”
皇甫明璟言语中的自信,令裴云鹤赞同的点了点头:“那当然,如果只是因为天机泄露了一分,就湮灭于世,那也就不会是太女殿下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郁闷生,憋屈多
帝星重现于世,九辰之一的破军星,即将归位的事实,令许多人都夜不成寐,但他们别无他法,只能眼睁睁地观测星象,见那颗破军星越来越亮,直至彻底与帝星遥相呼应为止。
这个事实,最郁闷的莫过于紫阳山人。
女婴真的没被杀死!
每每望向星空中那颗令他心绪不宁的帝星,他就焦躁不安,更是不甘心。可惜,遥挂星空中的帝星的存在,就好像在嗤笑他的不自量力。同时,当那颗破军星彻底归位之后,帝星、伴生星、以及天罡九辰再次隐而不见之时,那种敌人太过强大的感觉,令他还有一种无法改变命运的无力感。
既然女婴没被杀死,那么,紫阳山人调整心理,接受了这个事实,但心中的不甘促使他开始改变策略,每天绞尽脑汁地想怎么在复生的泰安太女身上做文章。
只不过,大半年都过去了,他依然没有头绪,头发倒是掉了不少根。
人生不顺时,烦恼绝对不会只有一个。在为帝星之事感到烦闷之时,紫阳山人还因为谪仙盟内盟之人而更感憋屈,甚至快要抓狂吐血了。
正确地说,是因为右盟使那个女人!
年初时,谪仙盟内,简单地举行了他继任掌宫之位的大典后,他就与左右盟使带着人马离开了仙临岛。
一群人跟着他,说是要去天谕国帝京,监督开启皇甫陵墓的进度,可是到了路上,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右盟使那女人像是多少年没出来了,一路游山玩水不说,还大肆张扬,铺张浪费,奢靡至极。每到一国之前,定是先派人告知该国皇帝,谪仙盟盟使出巡,快派人赶来接待,整得所路过的国家劳民伤财不说,朝中从上到下,负责接待他们一行人的官员都小心翼翼地伺候这群祖宗们,深怕哪点做得不到位,皇族被灭,国将不存。
这还只是路过,这群人可是要到他们天谕国帝京监督陵墓开启的进展,意味着几乎要长期待在帝京,他都可以预见到以后,天谕国为这些人,得花费多少钱财,多么不得安宁了!而且请神容易送神难,虽然这几尊大神是不请自来,但将来还能送的走么?
对此,紫阳山人心情烦躁至极,但更让他不快的是,右盟使那个女人她,养面首!
一路上,但凡被她看见的男性,无论对方是男人还是少年,是已婚还是未婚,出身高还是低,只要她看上对方了,必然要想发设法地弄到手。
紫阳山人好想冲着她喊道:你是一个女人!养什么面首啊!?也不看看自己多少岁了,还装嫩,还要什么男人啊!老女人!
关键是,人家老女人换男人的速度,比换衣服还快啊!
甭提紫阳山人在心中对她不知道暗骂了多少句了。他觉得那女人不就是爹娘好,出身高,所以能活到现在,快成王八鳖的长寿了,他就不信让她换个出身,她能成现在这样?用在她身上的资源,就是头猪,也能拱到她现在这个境界!所以她有什么好得意,高高在上的?
可惜,一切都只能憋在心中,暗中骂几句解解气而已。现实是,他根本不敢表现出一丝异议来,不仅对方提出的要求样样满足,还就差跪舔对方了。
为对方抢良家夫男,他怎么有种自己是某楼里的老鸨的感觉?!
真是的,要是现在能冒出来一个可以收拾得了这个老女人的家伙,就最好了!气到极点的时候,紫阳山人如此愤愤地想着。
“阿嚏!”遥远的小山村后山里,带着刚收下的澹台平平往山上住所走去的安明瑜忽然打了一个喷嚏,引得黎皓月和澹台平平二人立刻紧张地询问她可有不适。
摇了摇头的安明瑜否认,让二人安心,同时打趣道:“可能是有人特别想我?”
紫阳山人自是不知道这段小插曲的。右盟使令他厌烦,而另一个左盟使就更让他郁闷了。
那女的好歹有个喜好,只要给她送俊俏的男子,送美食,送金银首饰,能如她的意,就可以把她哄得好好的,之后若提出一两句的要求,她都能爽快地答应。
可那个左盟使,就像一只乌龟,让人无从下手。从出仙临岛开始,那家伙就只会闭关、闭关、再闭关,几乎见不到人影,与其而来的人跟他一个样,都爱闭关修炼。每到一个地方,除非见该国皇族,参加宫宴,否则压根不出来见人。
都什么境界了,还如此勤奋地修炼,难不成真想成仙?做梦呢吧!
当紫阳山人想跟这个右盟使一样,给左盟使送美人儿,来讨其欢心,却没想到,硬是碰了一鼻子的灰,还差点被揍。
总之,谪仙盟内盟的左右盟使,女的那个毫无底线,男的这个却跟个柳下惠一样,哪怕女人送到怀中,也坐怀不乱。所以,左盟使给紫阳山人的压力更大,更令他忌惮。
心急如焚的他万分希望能尽快赶回帝京,一是告知皇兄谪仙盟深藏的秘密,与其商议应对之策,二是想要知晓侄孙寻宝藏的进展如何了,是否找到什么异常的女婴了,三是想要根据墓葬图来开启皇陵,从中知晓当年裴氏天师一族可有施了什么禁忌之法,从而得知女婴的下落或特征。
可是,墓葬图早已被他派亲信送往了帝京,而皇兄都已经派人告知了他,墓葬图已收到。,他们这一行人却依然在路途中,迄今为止,才堪堪走到东梁国的都城,却又继续停留了下来,入住了皇宫,参加宴席。
可想而知,紫阳山人的心情如何不好了。
不好归不好,宴席终归还是要参加的,且与他国皇族官员多打打交道,说不得能探听出什么有利于天谕国的事情来。
许是宴席耽误时间,左盟使一行人只是在宴席中露了个面,没多久,就离去了。右盟使则心里惦记她才弄到手的俊少年,就吃了点东西,人就不见了。至于跟随她而来的那群人,吃吃喝喝后,由东梁国的朝臣们,三三两两地带着出宫去游玩了。
东梁国的老皇帝沉溺于酒//色太久,年纪又大,体力不支,硬撑着等右盟使离去后,早就赶紧去休息了。
而就在宴席这样莫名其妙地结束了后,有宫女前来请紫阳山人前往皇后寝宫叙旧。
第一百六十二章 惯例存,寝宫见
眼前的宫女提起皇后娘娘有请,说是娘娘许久未曾见过皇叔祖,甚是想念,想要叙旧一番。
紫阳山人这才想起来,貌似这东梁国现今的皇后,是他的侄孙女,皇太孙的亲妹妹永兴公主。
天谕国的公主,按照俞氏曾经做王侯时就有的惯例,对内,拉拢重臣,对外,和亲结盟,所以,从他的父皇登基开始,他那些成为公主的姐姐妹妹们,大多都与周围的一国之主或皇子和亲去了。
这也是天谕国拉拢周边国度,想要步步蚕食西赣国,与之对抗的一种策略。而如今,这件事也成为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了。
原本永兴是皇兄准备拉拢安国公,嫁给安文平的。想说她与安文平一同长大,赐婚二人,正好成就一段佳话。可惜,安家那小子中途闹出了那样一件事,非要娶了荒岭盗匪牧氏的女儿,皇兄自是不肯掉面子,硬逼着把永兴嫁过去。
当时恰逢东梁皇帝的皇后薨逝,双方几经商议,便将永兴嫁了过来,成为了东梁新皇后,而东梁国也嫁了一位公主给皇兄,巩固两国盟约,加重双方情谊牵扯。
他抬头望了望天,哪怕因为宴席主要宴请的主角们个个早退,天色也已是昏暗。这个时辰,按理说,就算他是永兴的皇叔祖,也不适合再去后宫与之相见了。可她却无视规矩,仍然派人相请,这就不仅是胆子够大的缘故了,而是说明她在这个皇宫里,地位稳固,权力不小。
紫阳山人回忆了一下,曾经听闻过有关永兴这些年的消息,貌似她确实十分得东梁皇帝的宠爱,两国之间很多次的合作都是她在背后施力达成的。据说,她前两年又为东梁皇帝生了一个小公主,约莫也有两岁了。
老皇帝年纪一大把,出乎意料又得一女,证明雄风依在,自是得意万分,因而更为宠爱永兴,哪怕那只是一个公主。不过,是公主才好,对皇子们没有威胁,不影响朝中格局,也就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在意。
那孩子倒是幸运,没早生几个月,否则哪怕是公主,恐怕也活不下去,早就遭到她父皇的毒手了。
想到这个,紫阳山人隐隐在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念头,但却没有完全抓住它,最终只能作罢,但也因此,他并未拒绝眼前宫女的请求,而是跟着她去了皇后的寝宫。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去一趟的话,恐怕会有大的收获,那个闪过的念头或许就会很清晰了。
…………
老皇帝原本说好的,宴席之后,会来皇后寝宫,然而,宴席后,得来的消息却是,皇上已经歇在新入宫没多久的齐美人那里去了。
一时之间,皇上没有实现诺言的事实,令皇后寝宫里的宫女太监们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深怕皇后娘娘发怒。不料,皇后娘娘只是跟近身伺候的大宫女说了几句话,吩咐了对方什么事,待大宫女离去后,她就摆了摆手,让所有的人都退下了。
当所有的宫女太监都退下后,皇后娘娘,也就是天谕国的永兴公主神情平和地端坐在殿中,等待她许久未曾见过面的皇叔祖。
这个皇叔祖,虽说与她的血缘关系十分近,但二人却不熟悉。也是,哪怕是皇兄,都是拼了命地展现自己,才得到皇祖父和皇叔祖的青睐,而她呢,只不过是一个如同物件般可以被随便送出和亲的公主,自是从没入过对方的眼了,自然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不过,很快就不一样了,很快,皇叔祖,甚至皇祖父都不会再小觑她永兴了,她将如同她的封号一样,令俞氏皇族永远兴旺。未来,哪怕是她的皇兄,都要看她永兴的脸色,只因为她,有一个出生在好时辰的女儿,更因为她的计划已经成功地踏出了那一步。
想到这里,她的唇角微微向上勾起,形成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而她脸上精致的妆容更使她显得华贵亮丽。
或许,她曾经有纯真的时候,但那早已是过去式,只要是在后宫里历练过的女人,怎么可能再拥有天真呢?只会不择手段,因为,只有那样,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而她,真正想要的,还没有得到。
一切,都才开始!
所以,她才会之前请求皇上,宴席之后来她的寝宫,好似争宠,实则暗中指使齐美人将人哄了过去。一来,给她时间与皇叔祖见一面,二来,让皇上因为未能守诺而对她感到歉疚,而她会一如既往地大度,善解人意,三来,与皇叔祖的见面,她也早已找好了借口,原本是安排皇上与天师宫的掌宫套套近乎,哪知皇上竟被美人儿勾走了呢?
即便有错,错也不在她这里。
…………
紫阳山人踏入了东梁皇后的寝宫,那雕梁画栋,富丽堂皇的寝宫内,没有任何一样事物能够吸引他的注意力,因为,他在踏入永兴公主所在的那间屋子的第一时刻,就一眼望见了那位端坐在椅子上,身着一身大红色皇后服的华贵妇人。
她一副母仪天下的神态,雍容华贵,尽显端庄,高高在上。
一时之间,对方睥睨一切的姿态,令紫阳山人的脚下不由得一顿,感到差一点就被对方压制住了气势。
哪怕是一国之后,见自己的皇叔祖,甚至是谪仙盟的掌宫大人时,都应该主动行礼,可这位永兴公主却摆足了皇后的姿态,根本没有起身相迎,反而端坐在椅子上,就那样,微笑着看着紫阳山人走近,朝着他略微点了点头。
“皇叔祖远道而来,永兴没能亲自迎接,心感不安,如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皇叔祖请海涵。”
呵呵,就她这副姿态,哪里有心感不安?紫阳山人心中不悦道。哪怕这是自己的侄孙女,而且,也只不过是个侄孙女,被外嫁出去,为皇族略微献点绵薄之力的公主而已。岂可在他面前放肆摆谱!
他自是不肯弱了气势,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地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去。
明显看出他的不悦,永兴公主不为所动,而是继续说道:“皇叔祖,近来可好?听闻您已经顺利掌管天师宫,侄孙女心中甚是为您高兴,还没来得及派人给您送去贺礼庆祝一番,望您见谅。”
紫阳山人见她左一句,右一句,感觉准备叙旧,就是不肯切入重点,表明请他来的意图,自是感到有些不耐烦,直直地望着她,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
“这个时辰,你请我来,不会真的就是来叙旧的吧?”他就差说一句,凭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根本也没什么旧可叙的。
永兴公主停顿了一下,笑了,垂眸看向了自己的衣服,伸手捋了捋上面根本不存在褶皱,慢慢地说道:“侄孙女两年前,有幸给皇上他生了一女。”
紫阳山人认真地看着她,听她接下来的话。
“可那是假的生辰,只有皇上知道本宫女儿的生辰八字。”
紫阳山人心中一惊,瞪大了眼睛,脑海中一直模糊不清的念头,此刻赫然清晰无比,心脏不争气地快速跳动了起来。
第一百六十三章 人生熬,策略有
永兴公主本不愿意怀孕生子。
少女时代的她,暗中听闻皇祖父有意将她嫁给自己的意中人时,欢喜雀跃,每日都是对未来的美好憧憬。那个时候,她就像一个待嫁的娇羞新娘,甚至还偷偷地罗列嫁时所需,以及嫁到对方家可以带走的物品清单。
可惜,现实却狠狠地将她打落深渊。
她所爱之人,爱上了别人不说,爱上的还是一个地位完全不如她,家世声名狼藉的荒岭盗匪,甚至不惜与之私奔。
宛若遭到了晴天霹雳的她,想不通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意中人为何心仪的不是她,而是一个才见过三次面,匪气十足的女子。
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的她,始终认为,对方是被荒岭盗匪牧氏的那个女人下了**药,或是咒术给迷惑了,所以才会一反常态,做出那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原本还指望着皇祖父为她做主,盼望着安国公府的长辈们能阻止对方不清醒的行为时,皇祖父却给予了对方支持,甚至亲自下旨赐婚。
而后,为此大病了一场,还沉浸在伤心中的她,得到的却是皇祖父封自己为公主,命自己嫁给东梁国皇帝的旨意。
嫁给了一个年龄可以做自己祖父的人,那根本不是身为郡主时的她能想象得到的。每每与之在一起时,就是一种痛苦,忍耐之,煎熬着。
这一切她不得不接受,因为只是皇祖父手中一枚棋子的她,哪里有反抗命运的能力。哪怕被赐予了封号,成为了公主,成为了一国之后,也不能抵消她对此的不甘与恶心。
所以,不怀孩子,是她为自己所保留的一块净土,也是她仍然对意中人有所幻想,期待着,有一天,能与之在一起的执着。
只有这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才是她这么多年以来,得以在东梁国后宫活下去,能一步一步掌握权力的支撑所在。纵然有一天因此而地位不保,让自己这些年的努力都付之一炬,她也在所不惜,这是她唯一的小小坚持。
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来,一直小心翼翼,却又被老天捉弄,意外地怀上了这个孩子。那个时候,她心中万分绝望,好似多年来一直的那个念头,彻底被老天爷堵死了路,冥冥之中告知她,与意中人在一起永远不可能。
于是,沉浸于哀怨中,自暴自弃的她,任凭这个孩子在肚腹中成长,最终生了下来。就在她认命地接受了这个事实,慢慢对孩子不算排斥,孩子的百天也即将到来之时,谪仙盟天师宫传来了一道预言。
那一天,原本因为她的怀孕生女,得意万分,对她有求必应的皇上来到了她的寝宫,却是一反之前的高兴,阴沉着脸,脸色难看地盯着她怀中的小公主。许久后,命人端上了一碗毒药,准备赐死她的孩子。
虽然惊愕,但她没有像正常的嫔妃那样哭喊抵抗,而是顺从地接过了那碗药,只不过,碗临到孩子的嘴边时,她还是问了一句:“臣妾一切自是遵照皇上的意愿,只不过,臣妾可以斗胆问一句,为何么?”
许是她的态度太过温顺,一如既往地给老皇上感觉善解人意,便得到了皇上的回答:“‘寒冬婴,祸国星’,在今年冬季出生的婴孩里,有一个祸国的灾星,至于哪一国的,那就不知道了,反正在哪一国,哪一国就会因之而灭亡。”
“你不要怪朕,举国上下,但凡今年冬天出生的孩子,朕都已下旨除掉。不仅是东梁国,这片大陆上的所有国度和势力皆是如此,因为这则预言出自天师宫,它是否成真,就不用朕跟你强调了吧!”
那个时候,不知为何,她不愿意杀掉这个孩子,一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闪过,虽然一时之间没能想明白,但她鬼使神差地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天师宫传出的预言自然不用怀疑能否成真了,不过,臣妾总觉得有点奇怪,按理说这种事情,祸害了哪一个国,又不碍天师宫的事,为何全天下都知道了呢?以往天师宫的预言,根本没有流传出来几个呀!”
毕竟在位多年,老皇帝并不是个蠢货,她这么一说,他立刻深思了起来。
见他大概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永兴公主又提醒他道:“臣妾听闻,臣妾的皇叔祖即将要继任天师宫掌宫一位了,恐怕这则预言再没有比他更清楚的了吧?”
老皇帝将她的话听了进去,甚至因为她一向都表现得为东梁国着想,便点了点头,收回了那碗毒药,但也没说究竟怎样,而是派人看着她和孩子。离开后,就派安插在天谕国的探子详细探查这则预言背后的事情。
东梁国的探子不知道从哪里打探到了预言的完整版,哪里是什么“寒冬婴,祸国星”,而是“帝星现,天下乱,隐族出,谪仙陨,伪帝灭,皇朝建”,据闻,那颗帝星代表的是一个女婴。
那个时候,从老皇帝口中听闻到了真正预言内容的她,彻底清楚了自己想要做的事。她想要回天谕国,想要皇祖父他们重视她,进而可以与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长相厮守。至于能回天谕国的方法,自然是东梁国不复存在,而她还有让皇祖父他们重视的筹码,那便是,预言中能建立皇朝的女帝了。
于是,她跟老皇帝说:“小公主是您的孩子,这天下哪有能尊贵得过她的呢?她的生辰又恰好是那时,岂不是说明,未来我东梁国,会因这个孩子,彻底成为天下霸主,一统炎煌?若不是皇上您谨慎,差一点就中了谪仙盟的奸计了。”
她成功地说服了老皇帝,得到了他的支持与配合,所以,所有的人都以为那个小公主被赐死了,而后,皇上为了安慰伤心的皇后,夜夜宿在皇后寝宫,不想皇后早已又有了身孕,之后,同样又生下了一个小公主。
紫阳山人听着永兴公主简简单单地说了一下,东梁国皇帝听闻天师宫预言后,并未相信,而是仔细打探了一番,认为小公主就是预言中的孩子,将来必定能一统天下,格外重视。所以并未赐死她,而是藏着她,让自己另外“生下了”一女,准备在未来合适的时间,再让那个孩子出现在人前。仅仅相差一年而已,并不会有多大差别,没人能发现她实则大一岁。
那个时候,紫阳山人忽然明白了他总是抓不住的那个念头!
第一百六十四章 协议商,坑人法
紫阳山人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总之,自从见到谪仙盟内盟之人后,一直困扰他的问题终于有了解决之法,顿时,他感到一阵轻松愉快,脸上的表情也缓和多了。
永兴的孩子是东梁皇族没错,可她,也可以改姓俞呀!至于她的生辰八字究竟是不是那个时辰并不重要,就算不是,也可以是!有些事情,还不是人的一句话,只要能够造成声势,让人们相信天意所在,成就事情就行了。
而且,曾经天师宫所确认的那个时辰,他已经有些怀疑,那其实并不是那则预言中所指的女婴的真正生辰。毕竟有人掩盖了天机,那么帝星现世的时间也一定有所延迟,谁都算不准的。
也就是说,他依然无法找到那名女婴,确认她的身份。不过,没关系,现在,他有了另外的办法。
紫阳山人张口问了一下永兴公主之女的生辰八字,得到的答案确实是他们曾经判定的那个时辰,但紫阳山人并没有告诉她有关自己的猜测,那其实应该是个假时辰,只不过他认为就让她那样确信自己的女儿是预言中的女婴就好,让天下人都那样认为,更让谪仙盟的左盟使也确信无疑才是最好的!
大喜的紫阳山人难得地看永兴公主顺眼了不少,夸赞她道:“你做的很好。”
却不料她不按常理出牌,装作不懂地问道:“侄孙女哪里做的好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侄孙女既然嫁入了东梁国,自然得为夫家着想,为东梁国的大业出力呀!”
没想到她会说了这样一番话,听闻她话中隐含的意思好像并非自己所想的那样,紫阳山人不由得脸色一僵,收敛了和颜悦色,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不吭声了。
永兴公主她一点都不害怕紫阳山人的不悦,仿佛没看见他变了脸色,而是优雅地抬起了自己的手,打量了起来,好似在判断上面的颜色究竟合不合适。
许久后,紫阳山人突然问道:“身为尊贵的皇族,我却远离故土,成为天师,一直不肯成家,你知道是何因?”
“侄孙女自然不知,难道皇叔祖您不是因为喜欢成为天师而做天师的吗?”永兴公主笑得毫无威胁,好似很是好奇。
“不,是为了吾族!为了吾族一统天下的愿望!掌握天师宫最强的卜卦之术,将不利于吾族的一切因素和人统统都抹杀在摇篮中,必要时,甚至逆天改命!”紫阳山人没有在意她的故作表情,而是眼中充满了一种狂热,说出了他做天师的真正原因。
“哦。”永兴公主轻飘飘地应了一个字。
“为了吾族的荣耀,任何时候,身为俞氏皇族的一员,都要想尽办法为俞氏出力,哪怕是嫁入东梁的你,你明白么?!”
“呵呵!为了俞氏皇族的荣耀,就必须要想尽办法为俞氏出力么?”永兴抬起纤细的手,掩在嘴上,仿佛听见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咯咯地笑个不停,“可惜了,自从本宫远离故土,来到东梁国,嫁给了一个堪比自己皇祖父的人后,就不知道什么是俞氏皇族的荣耀了!”
她的笑脸瞬间变得有些扭曲,眼神中甚至透着一丝阴狠。
“你——!”紫阳山人暗吃一惊,显然对永兴公主所表现出来的对俞氏皇族隐含的恨意表示意外。
他沉下了脸,问道:“那你告诉本座这件事,是意欲何为?”
“皇叔祖,任何事情有所付出,才能有所得呀,您可不能白白地就想让本宫的女儿成为俞氏皇族一统天下的踏板吧?”永兴公主笑了起来,但笑不及眼。
“如果本座将东梁国皇帝隐瞒公主乃寒冬婴,祸国星的话,你觉得东梁国的下场如何?”紫阳山人也笑了,但话中蕴含的威胁让人不寒而栗。
“可是,您走得出这座皇宫吗?这里可是东梁国,您未免太过小觑东梁了吧?不夸张地说,与您闹个鱼死网破,让消息传不出去,侄孙女还是能做到的。”
“……”听到她的话,紫阳山人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因为他想到了宴席上,东梁国所展示出来的武力,知道她并没有说假话。
他只是一名天师,这些年因为钻研天师之术,年轻时的武功反而落下了,进展很慢,真要有什么,自是不敌一些人的。
“就算您是天师宫掌宫大人,死在了东梁皇宫内,可一句你我同族私怨,谪仙盟真的会在意您的生死么?反正侄孙女我不怕死,早在嫁入东梁的时候,生死一事,对本宫来说,就是那么一回事,无所谓。死亡,反而是种解脱呢!”
面对一个根本不怕死的人,紫阳山人不知道该怎么威胁对方了,旋即他的念头一转,永兴透露给他这一切必是有所求的,于是,他端正了自己的态度,认真地问她道:“你想怎样?”
“本宫不想怎样。本宫一直只有一个小小的愿望,希望皇叔祖能帮忙达成而已。”
“是什么?”
“就是想回到本宫的故土,想要回到天谕国而已。”
“那是必然的,就连你的小公主也应该回到天谕国。”
“她必须是未来的女帝,而非我的皇兄,或是其他人。”
“那当然,预言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
“而我,要嫁给我喜欢之人。”
“可以。”
“是皇祖父曾经想要我嫁的那个人!”
“……那你得除掉牧氏一族才行。”
“皇叔祖,您错了,是我们一起除掉他们才对!”
“可!”
“那就好。皇叔祖,让我俞氏皇族崛起,一统天下,是您最大的愿望,那同样,也是本宫的愿望!所以,就先扫清第一个障碍,东梁国吧!”
“可惜你是个女的了。”紫阳山人有些遗憾道,随后,嘱咐永兴公主说,“小公主还不满三岁,还太小,你要好好教导那个孩子。至于怎么教导,我会派人来告诉你。待时机成熟之时,东梁也好,牧氏也好,都不是问题,而那个时候,就是你荣光回归天谕国,达成你心愿之时!”
紫阳山人不再多待,起身离去,心情十分激动,有种大干一场的感觉。他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赶回天谕国,看看交代皇太孙做的事如何了,因为接下来,他要想尽办法,探听一切有关康平太女的事情,好来告诉永兴,教会那个小公主,让她一举一动,行事风格,都要像康平太女!
目的达成,永兴公主也松了一口气,她注视着紫阳山人的背影,久久后,才似怀念,深情地低喃了一句,“子渊……”
谁都不知道,那天晚上,紫阳山人和永兴公主具体谈论了什么,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更不知道,二人接下来准备做的事情。
然而,就在遥远的东绵山内,跟着安明瑜回到狩猎小屋里的澹台平平,好奇地看着自己新认的主子,在那里拿着一本手记,将一些写好的、明显加工成了年岁久远的纸张,重新并入那本手记内,在造假。
“少爷,您在做什么?”她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给这些手记书稿加点料。”认真摆弄手中手记的安明瑜头也没抬地回答道。
“加料做什么?”还是不明白。
小娃抬头看向了她,干脆利落地说:“坑人啊!”
当年,有关她的记录都被母皇命人给撕毁了,实在太少,而那些放出预言,致使婴孩被杀的人,总有一天会发现她还活着,那么,就会一计不成,再来一计。而蔺槐若是没被抓住,那些人恐怕会来大黎村吧?
到时候,这些手记书稿或许就会落在一些人的手里。所以,以防万一呗,她闲来无事,就在上面做点手脚。
要知道,她安明瑜从来不喜欢被动,她才是一切的掌控者!
小小的娃儿笑了起来,很是不怀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