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窘境
“李杰,骆书记回来了?”魏艳秋问。
李杰点点头:“是的。”
“赵寒回来没有?”魏艳秋又问。
李杰摇摇头:“赵主任没回来,似乎,好像是在市里帮骆书记办事,一时半会不回来呢,办公室由王主任负责。”
魏艳秋哦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挥挥手:“好了,小李,你先回去忙吧,我有事再找你。”
李杰退了出去。
魏艳秋抬起头来望着窗外,眸光中闪烁着一些复杂的光亮。
她都这个年纪了,当年她得罪了县委主要领导,因为一个很特殊很复杂很隐秘的原因被发配到乡镇来,就此消沉了下去。她本来对仕途失去了念想,一门心思想着熬到退休算了。但如今的局势变化,却让又让她看到了向上走的一线生机。
骆志远如果离任,由高欣庆接任镇委书记,那么,以她和高欣庆的良好关系,她也能同时向上顺一顺——当镇长是没戏的,也不现实,但从一个虚职的党委委员改任副镇长,却还是有可能的,只要高欣庆向上头推荐自己。
魏艳秋动了这个心思,这两天一直在琢磨着如何开口跟高欣庆谈一谈。
这个时候,高欣庆回镇里来了。
昨天,她接到市委组织部干部科科长的电话通知,今天一早去组织部去谈话。
负责与她谈话的不是组织部的领导,而是组织部的一个副调和干部科长两人,大抵是因为她的级别不够吧。
高欣庆不知道组织部的人找她做什么,本来猜测——无非是因为骆志远在高新区任职,上头让自己代为主持鹏程镇的工作,找自己来就是例行公事勉励两句。不成想,组织部的人明确告诉她,市委研究决定,骆志远不再兼任鹏程镇党委书记职务,经市委组织部考察,任命高欣庆继任鹏程镇党委书记,而镇长职务则由副镇长唐根水出任。正式的组织任命,即将下达。
高欣庆大吃一惊,但表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她当然也清楚,骆志远这种情况兼任可以但不兼任也可以,就看市里怎么安排了。
“周科长,您的意思是说,骆书记今后不再兼任镇委书记职务,从此脱离了镇里的工作?”高欣庆轻轻问。
干部科长周宁国端着架子点点头,“欣庆同志,市委考虑到骆志远同志目前要把全部精力放在高新区的工作上,不合适再继续主持鹏程镇党委的工作了,今后,鹏程镇的工作就要靠你来撑起来了!这里,我先恭喜你了!”
高欣庆柳眉一挑:“谢谢,我明白了。其实也一样,鹏程镇在高新区的区划之中,今后镇里还是在骆书记的领导之下,没什么大的变化。”
周宁国嘴角一抽,不动声色地微笑:“理是这个理,但考虑到高新区的架构暂时还没有搭建起来,鹏程镇的班子调整,暂时由市委组织部代管——欣庆书记,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遇,你们要把握住哟。”
高欣庆嘴唇一抿,没有再说什么。
高欣庆跟组织部的人谈完话,急匆匆往镇里赶,想回到镇里再给骆志远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刚上楼,见王倩站在走廊边上发怔,就顺口招呼了一声:“王倩,干嘛呢?站在走廊上发呆?”
王倩陡然间一个激灵:“啊,高镇长,骆书记回来了。”
高欣庆一喜,“他回来了?好。我这就过去。”
高欣庆没有进自己的办公室,直奔骆志远的办公室。见高欣庆如此“兴奋”的样子,王倩心里更揪了起来,脸色慢慢变得苍白起来。
“志远,你回来了,我正准备给你打个电话呢。”高欣庆推开门就走了进来。
骆志远抬头望着她,笑笑:“去组织部谈话了?你来接我的班?”
高欣庆以为骆志远早就心中有数,就耸耸肩:“是啊,不过,你为什么要不兼了呢?兼着多好,镇里有事有你在高新区撑着,咱们办事也方便。”
骆志远不动声色:“兼不兼,结果都一个样。市里领导跟我说的很明确,今后,我的主要精力都要放在高新区,镇里的工作,你还是要撑起来的。你干书记,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镇长一定是根水同志接任吧。”
唐根水据说是市长劳力的亲戚。这一点,虽然没有什么相关的证据证实,但一切就尽在心照不宣中了。既然劳力的意思是不让自己兼任鹏程镇的党委书记,那么,提拔高欣庆的目的之一就是让唐根水更进一步。不管怎么说,唐根水也不可能直接从副镇长干上镇委书记,这不现实。
高欣庆嗯了一声:“组织部说的是唐根水。不过,我觉得这对老管是不是有些不公平了。”
骆志远挥挥手:“欣庆啊,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实事求是地讲,根水同志比老管更适合干这个镇长。今后,你们两个在一起搭班子,我还是非常看好的。根水同志很全面,办事稳妥,有他当副手,能帮你承担不少工作。”
骆志远对唐根水的评价还是非常客观的。
从素质和能力上来判断,唐根水比管大军更适合干镇长。管大军固然老成忠诚,但能力有所欠缺,而且工作激情和创新意识也弱,他或许会是一个忠诚的、任劳任怨的下属,但绝对不是一个放眼全局、兼顾长远的合适的掌控者。因此,骆志远说唐根水比管大军更适合干镇长。
但反过来说,如果让骆志远选择用人,他却会选管大军而不是唐根水。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骆志远本身就是一个能力很强、个性很强的人,他需要的是下属的忠诚和不折不扣的执行力,而不是其他。唐根水说白了跟骆志远是一个“路数”上的人,长期在骆志远的影子下工作,对唐根水而言未尝不是一种煎熬。
唐根水是那种很有思路和想法的人。可如果骆志远长期在任,有骆志远的压制,他的思路和想法就很难发挥出来。因此,如果骆志远不走,唐根水迟早也会调走。
这几乎是一种必然的结果。
高欣庆就不一样了。她毕竟是女同志,能力再强也有力有未逮之处,有唐根水在旁辅助,会相得益彰相辅相成。当然,问题的关键在于——两人会不会取得政治默契和利益平衡,这主要取决于高欣庆的心态,也取决于唐根水能否摆正自己的位置。
“你要走了,我还真是有点不习惯……你的办公室还是保留吧,反正你在区里,以后镇里的事,你该管的还是要管!”高欣庆嘻嘻笑道:“可不许撂挑子!镇里现在这些事,都是你定的,你可不能不管!”
骆志远笑而不语,其实心里在苦笑。
此刻,他愈加觉得,自己被邓宁临安排在高新区,相当于是陷入了一场泥潭中,日后等待着自己的恐怕是无尽的苦恼。说是协助何县临建章立制运作高新区,但如果没有市委的鼎力支持,这些都是一句空话啊。
高新区是邓宁临主抓起来的政治成果,劳力或许不敢直接取消了高新区的存在,但支持力度肯定要比何县临想象的低得多,甚至可能是变相的拖延和推诿。
如果是这样的话,骆志远在高新区就不是“工作”而是接受“揉搓”,有苦难言。
“组织部没说什么时候宣布?”骆志远随口问了一句。
高欣庆笑容一敛:“说是下午就来宣布组织任命。”
骆志远哦了一声,就将深邃的目光投向了窗户之外,望着窗外那棵老槐树上一根翠绿枝桠上跳动着的叽叽喳喳的两只灰色的小麻雀,目光闪烁,沉默不语。
这个时候,高欣庆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太对劲——骆志远被免职,他自己事先并不知情,而市委调整得这么仓促,背后肯定隐藏着一些外人所不了解的深层次东西。
想到这里,高欣庆的心揪了起来,她担心地望着骆志远轻轻道:“志远,你不要紧吧?”
“我没事。其实这样挺好的,总不能我升了官还要占了镇里的一个岗位,这实际上也是变相挡了大家进步的机会,不好。我走了之后,你来接我的班,而后面的同志也能跟着动一动,所谓人挪活树挪死,这是好事,新气象。”
骆志远笑了起来:“高新区的事,还存在一定的变数。欣庆啊,镇里就交给你了,有些事我刚开了头,还指望着你推进下去,帮我善始善终吧。”
高欣庆俏脸泛起一层淡淡的红光,她坚定不移地起身道:“你放心,只要我还在镇里,我就会管到底!另外,赵寒你准备带走还是?”
骆志远沉吟了一下:“欣庆,关于赵寒,要不然让他临时先留在镇里?”
骆志远这句话一出口,高欣庆就明白事情远远比她想象的更严重,于是就神色更加担忧:“这没有问题,你不用担心他。”
高欣庆这话就相当于是承诺,骆志远离任之后,她作为新任党委书记,不会调整和撤换办公室主任了。
第555章 人走茶凉
与此同时。
何县临脸色阴沉地走出了财政局局长的办公室,他已经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和“复杂性”。他毕竟是在安北市官场上打磨了20年的官员,稍加揣摩,就弄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正因如此,他的心情就变得非常低沉萧索,满腹的踌躇满志瞬间落入了谷底。
他没有从财政局争取到一分钱的经费。原本市里承诺的资金,看来不要说本月之内,就是再有两个月也不一定能到位。财政局的人也不说不给,只是在推、在拖,要求何县临去上头批条子,打申请报告什么的。
何县临几乎要当场发作起来。这是市委常委会上定下来的结果,又有正式的红头文件加以明确,而年初的财政预算中也早有列支,去批什么条子?这不是很扯淡的事情嘛!
何县临烦躁地开着自己的车,回了经贸委。但这一回去不要紧,又生了一肚子的气。
原来,经贸委办公室的人正在安排,将他的办公室给腾空了,新来的经贸委一把手虽然没有进驻他的办公室,但他的这间办公室却被挪给了一个职能科室。
还不仅如此,经贸委办公室主任尤勇原还当面通知他,根据经贸委主任办公会的安排,他要将自己乘坐的这辆公车限期归还,因为这辆车是经贸委的。
何县临勃然大怒,却也无可奈何。跟尤勇原撕破脸皮吵翻,原先经贸委的昔日下属都躲避在办公室里不出来,关门看热闹,让何县临心里更加愤怒。
何县临拂袖而去,回了家一头扎进书房生起了闷气。人走茶凉,一朝天子一朝臣,每逢主要领导变更就是重新站队洗牌的时机,这是基本的官场生态,他生气又有什么用?
何县临在书房里抽了几根烟,弄得房间里乌烟瘴气。他老婆推开门,被呛了出去,就站在客厅里嘟嘟囔囔抱怨不休,何县临心烦意乱地冲着门口咆哮一声:“你给老子住嘴!”
他老婆缄默了下去,这是知道他心情不好的缘故。
沉默良久后,何县临拨通了鹏程镇骆志远的办公室电话,电话通了片刻,骆志远接了起来:“是哪位?”
“志远吗?我是何县临。”何县临的声音有点低沉和嘶哑。
骆志远心里一笑,知道何县临没准也在财政局碰了壁,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找上他来研究对策了。
“何主任。”
“志远,情况不是很好,财政局那边不太配合,我看市里的态度也很暧mèi……我们今后的工作,不太好开展啊。”何县临想起今后要人没人、要钱没钱、要车没车的窘境,忍不住恼火地咬了咬牙关:“我们这回真成了孤家寡人了,你那边怎么样?唐雪松究竟是什么个态度?”
骆志远声音淡淡地:“也是拖,说是过一段时间,市里有明确的安排,让我们先等着,沉住气。另外,我刚才接到通知,我的鹏程镇党委书记职务被免了,由高欣庆同志接任。下午,就来宣布任命了。”
何县临心头一突:“免职?这是怎么回事?”
骆志远笑笑:“正常啊,何主任,我现在高新区任职,精力有限,市里通盘考虑,觉得我不适合在兼任镇委书记,免职也在情理之中。”
“再说了,咱也不能人都走了,还霸占着镇里的岗位,阻挡其他同志成长进步,您说是不是?”
听骆志远的声音轻松,何县临轻叹一声:“志远啊,不是那么简单呐,邓书记刚走,这……哎!”
骆志远沉默不语。这种话涉及市委书记劳力,纵然他有同感,但也不能跟何县临扯这个敏感话题。
何县临小声试探着:“志远,你跟邓书记私交不错,你看,我们是不是通过别的渠道给领导汇报一下这个事?”
骆志远笑了:“何主任,没有必要吧?再说了,我们向邓书记汇报什么呢?我看现在的这种局面,我们除了保持沉默、暂时沉住气之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何县临皱了皱眉:“志远啊,我比你年长,有些问题比你看得多了。你别不当回事,我们俩这事要真是拖长了,真没准会出什么变数。”
“何主任,能出什么变数呢?我们在高新区任职,这是市委的任命,有正式的任命文件,谁也否不了吧?再说了,我们又没有犯错误,总不能无缘无故地就拿下我们两个?最起码,就算是不让我们在高新区干了,也得给我们安排新的岗位——所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既然市里让我们等,那就先等一等吧,正好趁这机会好好休息两天,我准备回京去探望下父母,您呢,也在家歇歇吧。”
骆志远笑着挥了挥手,见赵寒等候在办公室的窗户底下,就笑道:“何主任,我还有点事,要不,过后再跟领导聊?”
“好吧,好吧。”何县临心烦意乱地挂了电话。
何县临挂了电话,心里烦躁的情绪难以遏制。他觉得骆志远还是太年轻了,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但目前这种局面,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像骆志远说的那样,暂时先等着、歇着,看看今后的动静再定行止了。
他本来想撺掇骆志远去向邓宁临“告黑状”,试图通过邓宁临的力量来帮助自己两人摆脱现有的困境,但骆志远却没有听他的话。转念又一想,他又觉得骆志远说的有道理,这个时候找上邓宁临,邓宁临肯不肯帮忙是一回事,就算是邓宁临插手进来,恐怕局面会更糟。
一旦让劳力记恨在心,结果就更不妙了。
电话铃响起,何县临烦躁地抓起电话听筒:“哪位?何县临!”
“何主任,不好意思啊,领导安排我问一声,您的车什么时候交回单位来?单位车辆紧张,如果您方便的话,我安排人去把车开回来?”
是经贸委的办公室主任尤勇原。
何县临嘴角抽搐了一下,一股火气冲上心头,他想痛骂尤勇原这个小人两声,但话到了嘴边却化为了无声的咆哮,他无力地冷冷道:“好吧,你安排个司机过来,我把车给他。”
骆志远声音淡淡地:“也是拖,说是过一段时间,市里有明确的安排,让我们先等着,沉住气。另外,我刚才接到通知,我的鹏程镇党委书记职务被免了,由高欣庆同志接任。下午,就来宣布任命了。”
何县临心头一突:“免职?这是怎么回事?”
骆志远笑笑:“正常啊,何主任,我现在高新区任职,精力有限,市里通盘考虑,觉得我不适合在兼任镇委书记,免职也在情理之中。”
“再说了,咱也不能人都走了,还霸占着镇里的岗位,阻挡其他同志成长进步,您说是不是?”
听骆志远的声音轻松,何县临轻叹一声:“志远啊,不是那么简单呐,邓书记刚走,这……哎!”
骆志远沉默不语。这种话涉及市委书记劳力,纵然他有同感,但也不能跟何县临扯这个敏感话题。
何县临小声试探着:“志远,你跟邓书记私交不错,你看,我们是不是通过别的渠道给领导汇报一下这个事?”
骆志远笑了:“何主任,没有必要吧?再说了,我们向邓书记汇报什么呢?我看现在的这种局面,我们除了保持沉默、暂时沉住气之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何县临皱了皱眉:“志远啊,我比你年长,有些问题比你看得多了。你别不当回事,我们俩这事要真是拖长了,真没准会出什么变数。”
“何主任,能出什么变数呢?我们在高新区任职,这是市委的任命,有正式的任命文件,谁也否不了吧?再说了,我们又没有犯错误,总不能无缘无故地就拿下我们两个?最起码,就算是不让我们在高新区干了,也得给我们安排新的岗位——所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既然市里让我们等,那就先等一等吧,正好趁这机会好好休息两天,我准备回京去探望下父母,您呢,也在家歇歇吧。”
骆志远笑着挥了挥手,见赵寒等候在办公室的窗户底下,就笑道:“何主任,我还有点事,要不,过后再跟领导聊?”
“好吧,好吧。”何县临心烦意乱地挂了电话。
何县临挂了电话,心里烦躁的情绪难以遏制。他觉得骆志远还是太年轻了,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但目前这种局面,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像骆志远说的那样,暂时先等着、歇着,看看今后的动静再定行止了。
他本来想撺掇骆志远去向邓宁临“告黑状”,试图通过邓宁临的力量来帮助自己两人摆脱现有的困境,但骆志远却没有听他的话。转念又一想,他又觉得骆志远说的有道理,这个时候找上邓宁临,邓宁临肯不肯帮忙是一回事,就算是邓宁临插手进来,恐怕局面会更糟。
一旦让劳力记恨在心,结果就更不妙了。
电话铃响起,何县临烦躁地抓起电话听筒:“哪位?何县临!”
“何主任,不好意思啊,领导安排我问一声,您的车什么时候交回单位来?单位车辆紧张,如果您方便的话,我安排人去把车开回来?”
是经贸委的办公室主任尤勇原。
何县临嘴角抽搐了一下,一股火气冲上心头,他想痛骂尤勇原这个小人两声,但话到了嘴边却化为了无声的咆哮,他无力地冷冷道:“好吧,你安排个司机过来,我把车给他。”
第556章 休假
尤勇原放下电话,松了一口气。
尽管他心里有点惭愧,但也没有办法。作为办公室主任,在新任一把手到任之后,他必须要当机立断地与前任主任何县临划清界限,从而取得新领导的信任。
即便如此,可能新一把手还是要更换办公室主任,但起码,在调整时,如果领导心里舒服会给尤勇原调换一个适当的岗位——反过来说,就直接被打入冷宫,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当新领导说出要从何县临手里将车收回来的时候,他没有敢流露出半点的犹豫,马上贯彻落实了。
事实上,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既然何县临已经从经贸委离职,那就不能再霸占着经贸委的公车。不过,一般而言,像何县临这种情况,原单位都会多少给些面子,留出一个缓冲的时间来,向这样直截了当索要公车的,应该不多见。
这大概与何县临要“失宠”密不可分。经贸委新任一把手跟唐雪松走得很近,有些事心里就明镜儿似的,所以,这个面子就没给何县临留。
鹏程镇。
赵寒急匆匆走进骆志远的办公室,“领导,西伯利亚制药公司的项目开工建设了,但是,他们似乎没有兑现跟村民一开始的承诺,生态补偿费用一分钱都没有到位,就开始挖槽施工放线,村里的老百姓正在闹腾,您要不要去看看?”
骆志远霍然起身,突然又神色复杂地摆了摆手,慢慢坐回了原位:“算了,让高书记出面处理吧,我已经不在镇里任职,出面不合适了。”
赵寒嘴唇抿着:“但是老百姓都咋呼着要见您,请您帮他们做主!”
骆志远苦笑:“不在其位,难谋其政。让高镇长出面,同时通报市里的项目办吧。现在这个项目直接归市里管,不要说镇里,区里也插不上手。”
赵寒默然点头:“成,我去通知高——高书记。”
骆志远点点头,突然又道:“老赵,我有个想法。”
“领导,您有话就指示!”赵寒毕恭毕敬地站在那里。
“现在的情况有些复杂,我觉得你暂时还是留在镇里保持不变的好,高新区的架构一时半会也弄不起来,我这边也准备暂时休假一段时间,你先留在镇里工作,日后再说吧。”
骆志远静静地望着赵寒,又补充了一句:“不要担心,眼光放长远一点,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先沉住气,安心工作,比什么都重要!”
赵寒心里咯噔一声,但面上却平静如常:“请领导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领导对我的期望的。”
骆志远满意地瞥了赵寒一眼,赵寒让他最满意的就是他的处变不惊的沉稳,其次才是忠诚度。如果是其他人,乍然听到骆志远这种话,明显会乱了分寸,肯定会当面追问一些东西,但赵寒没有,他选择了相信骆志远,无条件的服从。
如果他能撑过这一段艰难的低潮期,他将与骆志远一起迎来波澜壮阔的新未来。换言之,倘若他这中间有了变故,那么,他就会因此永远失去在骆志远身边工作的机会。
这对赵寒来说是一次非常严峻的考验。
赵寒离去,骆志远抓起电话向组织部的干部科请假调休。
因为高新区的架构还没有起来,这一级组织形同虚设,作为市管干部,他只能在向何县临请假的同时向市委组织部报备。
骆志远请假调休的消息在第一时间传到了唐雪松那里。
唐雪松立即去向市委书记劳力汇报,劳力将案头上的文件一推,淡淡道:“休假?也好,前一段时间,为了西伯利亚公司的医药项目,小骆同志忙里忙外,休休假也好!何县临呢?也想休假?”
劳力问得轻描淡写,唐雪松却不得不恭谨地回答:“何县临那边暂时还没有请假,不过,我听说他去了财政局那边去争取经费没有结果,就赌气回家了。”
劳力眸光中闪过一丝无形的厉芒:“赌气?这个同志还是沉不住气!算了,先不管他,过段时间再说吧!”
唐雪松不敢再多说半句,毕恭毕敬地退出了劳力的办公室。
劳力当上了市委书记,作为劳力的绝对心腹,他虽然感受到了领导的重用,但同时也知道自己跟领导之间的距离正在疏远,貌似更亲密其实更疏离,而关系也变得很微妙。所谓伴君如伴虎,大抵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骆志远走进高欣庆的办公室。
高欣庆笑着起身,“我正要找你呢。”
骆志远笑了:“我们俩交接下工作吧,其实从始至终你都在参与,也没有什么好移交的,无非是这里。”
骆志远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觉得我们俩应该再统一下思路,免得思路分歧,出了岔子。”
高欣庆柳眉皱着:“志远,你着什么急呢?过几天再说吧。”
骆志远笑笑:“也不是着急,组织任命就下达了,我既然不再担任镇里的职务,该移交的工作必须要移交!从明天开始,我就不到镇里来了。”
高欣庆发急,刚要说几句什么,却被骆志远摇摇手给止住了:“而且,我已经向组织部请了假,要休息一段时间。”
高欣庆面色发苦:“休假?你这又是何苦?”
骆志远耸耸肩:“我妈身体不好,我正好回去陪她两天,尽尽孝心。工作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急也急不来。你不用担心我,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高欣庆哦了一声,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她万万没料到,骆志远此番休假,竟然一去就是一年多。他离开安北的时候,刚越过了副县级的门槛,而返回之时……
骆志远休假的消息也很快传到了安北区区长安知儒那里。
安知儒坐在办公室里,脸色隐隐有些阴沉。傻子都能看得出来,骆志远休假是假,回避打压才是真。何县临和骆志远如今的处境,安知儒一目了然。与两人相比,他的处境略好一些。因为他在邓宁临在任之时,就暗中刻意跟劳力处好了关系,有一定的基础。
但他身上,毕竟贴着太明显的邓系的标签,劳力现在不动手,不代表以后不动手。
安知儒本来以为劳力会不敢动邓宁临安排下的手,最起码不会大动,但从目前的迹象和端倪来分析,劳力迟早都会有动静,而且动静不会太小。
劳力作为新任市委书记,要掌控全市局面,必须要放手一搏。他会一步步地动手,先易后难,从小卒子到重要岗位,先试探邓宁临的动静,然后徐徐图之。
此番对何县临和骆志远进行冷处理,无疑就是一种试探。
安知儒犹豫再三,还是抓起电话拨通了省里的一个号码。
这是邓宁临新办公室的号码,暂时,市里只有安知儒知悉。而这还是邓宁临主动打电话下来告知的,他嘱咐安知儒,骆志远这边有什么风吹草动,要在第一时间向他汇报。
邓宁临的嘱咐让安知儒心里凝重,知道骆志远在邓宁临心目中的地位超乎了自己的想象和认知。
电话接通,安知儒压低声音简单将这几天的情况说了一遍,没有夸大,如实阐述。
邓宁临听说骆志远请假调休,竟然在电话里轻轻笑了起来:“知儒啊,既然志远同志要休假,那就休吧,休息一段时间再回来,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至于你,安心工作。安北区是安北的中心城区,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市里的眼睛,你做事要更加小心谨慎,当然了,也不能畏畏缩缩不敢做事,该有的魄力还是要有的。”
邓宁临知道骆志远做出了自己的决定,既然他有自己的主张,邓宁临就不好再插手了。
邓宁临又跟安知儒在电话里闲扯了几句,就挂了电话。他没有往深里说,只是暗示安知儒稍安勿躁,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这是最佳的安身立命法则。
放下电话,邓宁临霍然起身,在宽大明亮的办公室里走了两圈。
劳力的反弹,其实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邓宁临没料到的是,劳力竟然第一步先从何县临和骆志远开始下手。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邓宁临凝望着窗外省委机关大院里车来车往的繁忙景象,嘴角浮起了一丝不着痕迹的冷笑。
骆志远是何等背景,任何针对骆志远的打压,都有可能触发京城两大高门暴风骤雨一般的反弹。也就是这两天,邓宁临才从省委主要领导那里意外得知了一个隐秘的重要信息——
骆志远居然不仅是京城骆家的直系后代,还是谢家谢老的孙女婿,是骆谢两家政治联姻并试图合力培养的下一代接班人。
由此,可见骆志远的地位。
以邓宁临对骆志远的长期观察和了解,从他的政治经验来判断,这个能力超强、成熟沉稳、素质全面的年轻人,将来能走得更高更远。
邓宁临对此深信不疑。他笑了笑,缓缓走回了自己的办公桌后面。
他坐在黑色的老板椅上,闭目养神,而在安北与骆志远相识相处的一幕幕,都历历在目无比清晰。
第557章 知进退懂取舍
离开鹏程镇,唐雪松向劳力汇报的当口,骆志远已经坐上了开往京城的火车。而此刻,京城的骆老和谢老也在展开一场私密的谈话,而话题的中心当然还是骆志远。
虽然二老远在京城,但安北市的一举一动还是逃不过两人的眼睛,这是因为骆志远在安北任职历练,二老对安北格外关注的缘故。而二老在北方省,其实也有不少门生故吏。
谢老皱了皱眉,沉声道:“老骆啊,我看是不是给下面说一声?志远这孩子再沉稳,也终归还是年轻啊,万一他沉不住气,做出了过头的事,那就不好了。”
骆老摇摇头:“不用。一帆风顺不是什么好事,人嘛,都会起伏,既然有成功,那就必然有困难。一点挫折算什么?如果连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他又怎么能承担大任?先不着急,看看他怎么处理吧。”
谢老眉头紧蹙:“话是这么说,但我担心这种情况下,他被压抑地时间长了,会不利于他的长远发展。”
“老谢,你忘了我们之间的君子协定了?坚决不能干预他在底下的事情,更不能用我们的影响力去给他争取官帽子,这是一个基本原则。你要相信他,相信这个孩子能自己闯出一条阳光大道来!何况,家里就算是不帮他,可他事实上已经借用了家里的大旗,该怎么借势,这小子比靖宇他们几个都精通,你可别小看了他!”
骆老拍了拍谢老的肩膀。
谢老也笑了:“这倒也是,这小子精着呐,很会借势。”
骆老哈哈大笑:“所以啊,我们先静观其变,看看他怎么处理就好了。”
谢秀兰端着一壶茶走进谢老的书房,笑道:“三叔,爸爸,我泡了壶茶,是江南的新茶,你们尝尝。”
骆老点头微笑。
谢老笑着,“你放下吧,我跟骆老头还要谈点事。”
谢秀兰嗯了一声,放下手里精致透亮雕刻着传统图案的青瓷茶壶,随意说了一句:“三叔,爸爸,刚接到婉婷的电话,说志远今晚回京,火车十点钟到,婉婷准备派车去接了。”
谢老讶然:“回来?他不工作了?”
谢秀兰笑:“说是休假一段时间,向市里请假了。”
谢秀兰也没有在意,说完就走出了父亲的书房。
谢老扭头望着骆老,面色光亮:“骆老头,这就是他的应对之策?”
骆老嘴角浮起了一丝赞许的笑容:“没错,这就是他的应对之策。你可以叫以退为进,也可以叫知进退、懂取舍,以不变应万变。老谢啊,这个孩子的政治智慧远远超过了我们的想象,我们还是小看他了,他这一招很高明哟!”
“是很难得,不是一般年轻人能做到的,这么冷静的头脑,说明这个孩子比我们想得还要成熟一些。”谢老慢慢点上一根烟,然后又递给骆老一根,骆老摇摇头:“不抽了,以后要慢慢戒了这个坏习惯,保健医生已经跟我很严肃地说过这个问题。”
谢老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抽了一辈子了,现在戒也没什么用了。怎么,你骆老头现在很怕死嘛。”
骆老哼了一声:“老子当年枪林弹雨中都爬过来了,这个年纪了还怕死?生老病死,自然规律,有什么好怕的?但是,你要知道,我们这些老头子暂时还不能死,我们要是没了,这些孩子能撑得住?我担心没几天,就家道中落一败涂地!甚至……”
骆老深邃的眸光中掠过一丝复杂的东西。
谢老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没错,我们这些老头子只要还活着一天,那就还能给这些孩子们挡挡风雨,万一哪天我们不在了,谁来给他们遮风挡雨?”
“因此,志远这个孩子,寄托着我们两家日后巨大的希望啊!”骆老微微笑着,“老谢,我突然有个新的想法。”
“新想法?说来听听。”谢老好奇地望着骆老。
骆老神色一肃:“趁着这个机会,我想是不是可以暂时抽他回来在京里锻炼锻炼,挂挂职?”
“要想走得更高,没有机关的经历,没有高层政治的体验,是万万不能的。”
谢老沉吟了一下:“倒也是可行,不过,这孩子很有自己的主见,他能同意吗?毕竟我们已经承诺过,不干涉他的工作问题。”
“如果是平常,他肯定不会同意,但现在他在安北遇到困难,一时间也很难打开局面,我想,他会有所取舍的。反正是临时的挂职,日后还是会回去,但那个时候,其实又是另外一种局面了。他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的。”骆老有恃无恐地哈哈大笑起来。
谢老也在笑,就是这个时候,谢老突然明白,别看骆老一脸威严并不如自己平易近人,但实际上,他对骆志远的了解远远超过了自己。
难道这就是血脉相连的缘故?谢老脸上虽然挂着笑,但心里却有点不服气。
“往哪里安排?”谢老轻声问。
骆老胸有成竹地摆摆手:“外经贸系统或者外交系统都可以。”
谢老有些讶异:“为何?像志远这种情况应该安排在一线部委机关最好,怎么能放对外口呢?”
谢老的逻辑其实很简单。他认为在一线实权部委挂职,对骆志远今后的仕途更加有利,比如一些掌握实际审批权限的国务院行政部门。骆老说要放在对外领域,无论是外经贸还是外交,虽然都还不错,但感觉有些不实在。
骆老笑了:“老谢,你的目光还是太短浅了。对志远这个孩子来说,需要全面进步,进行全方位的磨练,而对外口是最锻炼人的口,所谓对外无小事,涉外的事情非常敏感,需要很强的组织协调能力,而且将在外,更容易增强他独自决策判断的魄力。如果将他放在机关部委上,他很容易被条条框框给束缚住,沉湎于各种琐碎的行政事务和内斗之中,其实就失去了锻炼的目的——你想想看,是不是这样?”
骆老说的不是假话。在机关上尤其是在国家级的机关上,各种琐碎和内讧,人斗人,一旦陷进去,很难抽身的。
谢老轻笑一声:“你倒是想得全面,算你有理,我同意。”
骆老朗笑:“既然如此,那么,就放外交系统吧,时间不用长,一年左右足矣,有这么一年的工作经历和对外事务处理的磨练,他回来之后或许会给我们一个不小的惊喜。”
谢老点点头:“这样也行,不过,得选一个合适的部门,同时也未必非要常驻国外。”
“看情况再说吧,这事儿我来办。”骆老摆摆手,“好了,我得回去了,等志远回来,你先跟他谈谈,听听他的意见。”
谢老嗯了一声,就起身来送骆老出门。
骆老出门上车没有直接回骆家,而是去了市区,显然是他立说立行的个性不减当年,既然有了这个想法,就开始着手去做安排了。作为曾经掌控整个国家权力命脉的最高核心领导层成员,他至今在华夏的影响力无与伦比,其实这种事远远不需要他亲自出面,派秘书或者儿子骆靖宇出面就足够了。
骆老亲自去安排,只能说明他对骆志远的无比看重。
进京的k526次列车上。
因为走得仓促,骆志远没有买到卧铺,只能买了硬座。好在此刻还不是铁路客运的旺季,硬座车厢里尽管基本满员,但还不是很拥挤。纵然如此,车厢里还是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汗臭味。
骆志远在靠窗的位置上坐着,车厢里不仅空气污浊还非常闷热,他皱了皱眉,起身将车窗抬起,而自己也顺势望向车窗之外飞驰而去的景致,吹拂着温热的风,慢慢闭上了眼睛。
此次回京,关乎着他的一次重大选择。后来的事实证明,在一个敏感的时间节点上,他当机立断做出了一个正确的选择,而“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超脱,对他日后重返安北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正如骆老所言,重返之时就是另外一种局面了。
一股清雅的香气突然传进他的鼻孔,他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对面不知何时坐上了一个穿着鹅黄色连衣裙的年轻女子,薄施脂粉,五官精致,气质清幽,骆志远估摸着不是教师就是hu士之类的职业,这完全是一种第六感。
女子拿着一份当天的报纸在翻看着,骆志远扫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继续望着窗外。
女子其实也在暗暗打量着骆志远。
骆志远不是那种奶油小生,但面容英挺气质儒雅,穿着虽然并不华丽,但简约中透着几分华贵,坐在那里,显得有些“鹤立鸡群”的味道。
女子一上车就注意到了骆志远的存在。她心里也在暗暗猜测,这年轻人恐怕不是普通人,看他的气质就能说明一切。
两人目光无意中交汇,瞬间似乎起了一些火花,但两人又都同时撇过头去,收回了目光。
第558章 郎有意妾无情
骆志远身边这侧还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看起来老实巴交农民工模样的中年男人,这个年月,农民工刚刚开始进城形成气候,这个群体远没有后世那么庞大。但改革开放以后,一些不甘心在老家面朝黄土背朝天刨食吃的农民,已经开始往城市中流动,寻找着自己逆天改命的生命机会。
而事实上,这是一个对整个国家建设和经济发展做出了不可替代的重大贡献的群体。如果没有他们,城市中的脏活累活就没人干,高楼大厦就不会拔地而起,所谓的华夏发展速度就是一句空话。
这又是一个付出牺牲巨大而所得甚少的群体。他们的尊严和悲欢离合,与城市的脉搏共存,但他们在城市中却没有立锥之地。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会在日复一日的繁重劳动中渐渐老去,而当年迈体衰之时又只能返回故里。
唯一不同的是,他们的子孙后代又会接过他们的行囊,继续重返都市。这是一种宿命的安排,也是一种生命的固化。
而女子的旁边则也坐着一老一少,50多岁的大妈和她那可爱的小孙女。小女孩面目天真,性格文静,上车以来一直保持着安静,靠在奶奶的身上沉沉欲睡。
这原本是铁路客运长途旅程中最为普遍和常见的一幕情景或者说是投影了。但这样的沉寂,不多时却被打破了。
一个20多岁身材中等鼻梁上架着一幅黑色墨镜的青年大步走了过来,他身上的衬衣做工考究,骆志远只扫了一眼,就知道是一个国际知名的大品牌,价格不菲。而那青年手腕上戴着的某大牌子的机械纯手工手表,也从一个方面反衬着他不平凡的身份地位。
青年在骆志远这边停下,微微皱了皱眉头,有些厌恶地将目光从骆志远身边的中年男人身上掠过,然后骤然投射在清秀女子的身上,顿时变得炽热起来。他热情地招呼道:“小曼,我那里还空着一个铺位,你去卧铺车厢吧,在这里多……”
青年似乎本来想说这里又臭又热全是下等人,但还是顾及身份,强行咽了回去。
他和女子明显是熟人。但女子对他的态度却明显又有些冷淡。
名叫小曼的女子抬头望着青年,摇头淡淡道:“不用了,姜成林,我在这里就好,你回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
青年耐着性子满脸堆笑地继续道:“小曼,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同事和朋友,既然一起回京,自然要照顾你的。”
小曼表情变得有些不耐烦,冷淡道:“谢谢你的好意了,我不需要你照顾,还是留在这里就好,你回去吧。”
到了这个时候,就是傻子都能看出来这中间的微妙之处,无非还是那种郎有意妾无情的老掉牙的插曲。发觉周遭的各种奇怪的目光投射过来,聚焦在自己身上,姜成林心里更加不爽,他环视众人投过一个傲慢的眼神,然后突然向小曼旁边的老少祖孙俩道:“老太太,我们换换位置,你们去卧铺车厢,我坐在这里,这是车票。”
姜成林大刺刺地递过了自己的卧铺车厢的车票,试图跟老太太和她的小孙女换位置。在他看来,这几乎是一种施舍了。
但大妈却微笑着拒绝了:“不用了,小伙子,我们下一站就到,坐坐就好。倒是你进京的话,时间还早,回去早点休息吧。”
姜成林见大妈不肯换,心里就有些恼火。但当着心仪的女人的面,他又不好发作,只得又转头望着骆志远旁边的民工,傲慢道:“我们来换,你去卧铺车厢,我坐这里。”
但姜成林没有想到的是,这民工模样的中年男子也是一个犟脾气,人穷志不穷,还有几分个性。如果姜成林好好讲话,他说不准还能真跟他换位置,可姜成林如此口气强硬,人家脾气上来,理都不理他了。
中年男子竟然装作充耳不闻地闭上了眼睛,对姜成林不理不睬。
“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隔壁有几个大学生模样的男女年轻人见状,忍不住窃笑了起来。
姜成林面色涨红,大怒道:“喂,你听不到我说话吗?”
中年男子这才缓缓睁开眼睛,操着北方方言憨厚道:“跟俺说话?你谁啊,俺不认识你啊。”
骆志远在一边几乎要笑出声了。这位老兄看上去老实巴交,没想到这么欢乐,有几分小品演员的黑色幽默感了。
哄!旁边的年轻人哄笑起来。
姜成林恼羞成怒,但还是顾及身份,不屑于一个“下等人”吵架,扭头愤愤地跺了跺脚,径自去了边上的车厢结合部抽起烟来,看架势是准备干耗着了,等这对祖孙俩下车再过来。
那叫小曼的女子有些歉意地望着中年男子轻轻道:“大哥,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中年男子憨厚地笑:“没事,这算啥?妹子,刚才那位是你朋友啊?”
小曼眉眼间掠过一丝尴尬,“不是朋友,是我的同事,一个单位的。”
小曼操着一口地道纯正的京片子,轻柔而婉转,一听就是京城人了。经此一闹,几个人倒是熟悉起来,除了骆志远犹自保持着沉默之外,小曼和中年男子以及祖孙俩聊了起来。
“叔叔,喝水!”小女孩天真浪漫的声音传进耳朵,骆志远急忙回头来见小姑娘巧笑倩兮地举着一个绿色的小水壶,面向自己。他赶紧笑着摇头婉言谢绝:“谢谢,叔叔不渴,你自己喝吧——这么乖,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丽丽。”女孩歪着头,声音清脆。
骆志远笑着拍拍她的小脑袋:“丽丽真乖,好孩子!”
这时大妈也笑吟吟地望着骆志远,热情搭话道:“大兄弟,你是到哪的?”
骆志远笑笑:“我进京呢。”
“哦哦,你们几个都是进京的,只有我和丽丽是去承安。她爸妈啊,真是让人不能省心……”大妈介绍着自己一家人的家长里短,眉飞色舞。到了她这个年纪,本身又是非常健谈的人,一旦打开了话匣子,就很难止住了。也就是由此,骆志远知道了小曼名叫陆小曼,而中年男子则姓黄,在京城的一个建筑工地打工。
承安是下一站,也就是北河省的一个地级市,与安北市差不多的规模,只是知名度要比安北市大得多。
骆志远尽管有些厌倦她的喋喋不休,但出于礼貌,还是认真聆听,边听边笑,偶尔还插句话。
陆小曼则微笑不语,偶尔清幽的目光从骆志远的脸上掠过。
大妈说了半天,就开始问骆志远:“大兄弟,你进京是出差还是办事啊?”
骆志远笑:“回家探视父母呢,大妈。”
大妈讶然:“大兄弟,听你口音不是京城人哪,怎么,你爹妈在京吗?”
骆志远点头:“嗯。”
他没有多说。萍水相逢,一会下车分别,转眼间就是陌路人,没有必要太认真。
陆小曼闻言望着骆志远突然插话道:“您家在京呢?”
骆志远笑着回答:“是的。”
陆小曼哦了一声,心里却有些好奇。因为骆志远的口音是普通话,而不是地道的京片子,与京城人相比还是具有很大差异的。
“大兄弟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大妈又问,当然也不是问了寻根究底有什么叵测用心,而实在是旅途寂寞,顺口而扯,没话找话。
骆志远耸耸肩:“我在安北市的政府机关工作。”
“我娘家就是安北的,没想到我们是老乡啊……”大妈又热情地望着骆志远,骆志远心说这不是废话嘛,我们都是一起从安北站上车的,除了身边这两位。
“机关工作好啊,不像企业,动不动就下岗,我们厂就破产了……哎!”
骆志远苦笑着扭过头去,心说这老太太简直是太健谈了,话匣子打开就收不住,让人吃不消啊。
好在不多时,承安站就到了,老太太带着丽丽下车,陆小曼和骆志远礼貌起身相送,中年男子还主动热情地帮着祖孙俩扛着行李包,一直将她们送到了站台上,这才又跳回车上来。
这个时候,姜成林已经大模大样地占了祖孙俩原先的位置,陆小曼虽然还是有点不情愿,但也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爱答不理地闭上了美眸,对姜成林的搭话默然不理。
姜成林连番受冷落,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火气和羞愤。
两人是一个单位的同事,姜成林对陆小曼情根深种,这次女方来北方省省城出差,他就找机会追了过来。但结果,陆小曼根本不买他的帐,反而觉得他过于纠缠,心里的厌恶感更深。
这让自视甚高的姜成林多少有些承受不住,但他对陆小曼用心已久,没有达到目的,自然是不肯放弃。
姜成林见陆小曼不肯理睬自己,为了破解尴尬,就主动开始跟骆志远搭话。骆志远不置可否地随意跟他扯了几句,虽然他不怎么喜欢姜成林这个人,但作为同车旅客,也不好太过失礼。
交谈了几句,骆志远就看穿了姜成林的“本质”。这是一个出身家世应该不错又非常骄傲的年轻人,拥有很强的优越感。
这样的年轻人,骆志远见得多了。
所以,尽管姜成林话里话外透着若有若无的傲气和居高临下,他还是无动于衷。本是陌生人,何必太较真,一笑置之就可。
第559章 陆小曼
夜色笼罩,车窗之外漆黑一片。列车奔驰在黑夜中,气温也降了几度,风变得有些凉意,闷热的车厢总算是清爽下来了。
已经是晚上9点,此趟列车的终点站京城快要到了。
陆小曼笑着将手里的杂志收了起来,向骆志远笑道:“骆先生,快要到站了,这一趟车没有晚点,还不错呢。”
骆志远嗯了一声:“是啊,没晚点,我们算是比较幸运。否则的话,到站起码是半夜了。”
两人随意闲扯着,姜成林在一旁明显有些吃味。他见陆小曼对一个陌生男人都这么客气和热情,但对自己却是如此的冷漠,心里的不爽可想而知。
他陡然间插话道:“哥们你家住哪?有车接站吗?跟我的车吧,我送你!”
骆志远扫了姜成林一眼,摇摇头:“不用了,谢谢,我自己打车就好。”
姜成林本就是借着话茬搭话,本是真要送骆志远,见骆志远拒绝,正好顺势向陆小曼热情道:“小曼,我回卧铺车厢取行李,你也准备一下,我家里派车来车站接,我送你回去。”
陆小曼淡淡笑了笑:“不用,我自己打车就行。”
“那怎么成?都这么晚了,我怎么能放心让你一个人打车回去!”姜成林不由分说,就径自走向前面的卧铺车厢,去取自己的行李。然后不多时他就带着包走回来,又开始殷切地帮陆小曼整理行李包。
陆小曼皱眉要拒绝,但不想当着这么多人跟姜成林吵架,就忍了下来。
列车咣当一声停稳,乘客开始排着队下车。骆志远面带笑容,取过自己的黑色手提包,跟在姜成林和陆小曼的身后下车,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出站而去。
出站口。
骆志远向陆小曼礼貌地笑笑:“陆小姐,姜先生,再见了!”
陆小曼也礼貌地报以微笑:“骆先生,我在文化部机关工作,有机会一定去我那里坐坐!”
“好的,有机会一定过去拜访陆小姐。”骆志远微笑回答。
姜成林则站在一旁向不远处挥挥手,一辆黑色的丰田小轿车行驶了过来。
“小曼,上车吧,我送你回去。”姜成林过于热情地将陆小曼的行李往自家车的行李箱上装。陆小曼皱了皱柳眉,不好强行拒绝,又似乎不愿意与姜成林共乘一辆车,灵机一动,就扭头望着骆志远笑着邀请道:“骆先生,你家住哪?要不我们一起吧,都这么晚了,打车也不好打!”
姜成林尽管心里很不舒服,但看在陆小曼的面上,也是为了迎合陆小曼的话,就勉强笑着:“是啊,哥们,一起吧,我送你!”
“不要跟我客气,既然有缘相识了,我们就算是朋友了,你以后在京有什么事,可以找我!”姜成林骄傲地挺直了腰板,话语间充满了傲气。
某种意义上说他也不算是吹牛皮。他父亲姜大成是京城飞腾实业的老板,黑白两道都能吃得开,算是京城商界的一号人物。作为姜大成的独生子,他在京城的小圈子里,也有几分影响力。
陆小曼期待地望着骆志远。
一路交谈下来,陆小曼对骆志远很有好感。骆志远的成熟、沉稳和大器,文化修养极高,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其实是想跟骆志远往深里接触相识的,而另一方面,她又不愿意与姜成林单独相处。
骆志远笑着婉拒:“谢谢两位的好意,真的不用了。”
姜成林见陆小曼大有骆志远不上车她就不上车的架势,心里又气又急又恼,忍不住皱眉道:“哥们,别这么娘们,上车吧,怎么我好心送你,你怎么反倒还拿一把呢?”
骆志远闻言皱眉,淡淡道:“太麻烦你了,不用,我自己走。”
说完,骆志远懒得再理会姜成林,转身欲走。
陆小曼有些失望,张了张嘴,却发觉自己没有理由再邀请骆志远同车,就无奈地闭上了嘴。但她也因此对姜成林越加厌恶,上前去冷冷夺过自己的皮箱,追着骆志远行去,也要去广场那边打车。
“骆先生。”
骆志远回头瞥见陆小曼拖着行李箱追了上来,有些讶然:“陆小姐,你也要自己去打车啊?”
陆小曼矜持地笑:“是的,我家跟他们家住的不是一个方向,我自己打车就好,骆先生,你住哪,我们一起?”
对于一个女孩来说,能主动发出这种暗示,已经算是很破天荒的了。好在光线黯淡,陆小曼脸上泛起两朵红晕,并没有引起骆志远的注意。
骆志远其实不是要打车,谢婉婷早就说好派车过来接站,而他也早已经看到了谢家的就停在不远处。
骆志远笑了:“我家在西城,不过呢,我今晚要去燕郊,陆小姐,你住哪,如果顺路,我们一起!”
陆小曼眸光闪亮:“你如果是去燕郊的话,正好跟我家是一个方向呢,我家远一些。”
两人正在攀谈着,姜成林的小车开了过来,姜成林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摇下车窗冷冷望着两人,眸子里闪过一丝嫉妒和忌恨。
他万万没想到,一向冷冰冰对男子不假辞色的陆小曼,竟然对一个在火车上认识的陌生男人这么热情,这岂能不让他妒火中烧。甚至,心里竟然生出了几分不清醒、不理智的歹意。
“小曼,我送你吧,你看都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家,我怎么能放心呐,你何必这么犟呢。”姜成林压制着妒火,跳下车来,殷切劝说道。
陆小曼笑容一敛,“不用了,姜成林,我们两家在两个方向,相隔太远,又不顺路,我打车就好,你赶紧回去吧!”
姜成林恼羞成怒,跺了跺脚,正待发作。
骆志远向那边招了招手,一辆黑色的加长红旗轿车缓缓驶了过来,一个开车的武警战士跳下车来毕恭毕敬地笑道:“您回来了,我路上有点堵车,过来晚了。”
骆志远笑笑,“没事。”
这是专属于谢老的警卫班里的一个武警战士,谢家或者说是谢老的专车一般都是由他来开。谢家当然不止这一辆车,谢国庆有自己的车,谢秀兰和其他家族成员也都有自己的车。
姜成林正要迁怒于骆志远,突然见到这一幕,满腹的火气顿时化为乌有。他也是有几分见识的人,知道这种极特殊的车辆和车牌照,连司机都是武警,这分明说明了很多问题。他虽然不知道骆志远是何等身份,但单凭这一点,就不是他姜家所能惹得起的大人物。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凝视着那个似乎发散着无穷威严的车牌照暗暗后退了一步。根据他的认知,这种车牌照就算是京城里的省部级干部都没资格享有。只有那些……一念及此,他满脸震惊和敬畏地望向骆志远,一声也不敢吭了。
骆志远扫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转头望着陆小曼:“陆小姐,我们顺路,我送你一下吧。”
陆小曼也有些震惊。她在国家部委工作,自有眼光。能有这种车来接,说明骆志远的背景极为强大,这几乎已经超过了她的认知。
他到底是什么人?
陆小曼眸光复杂地凝视着骆志远,嘴角轻轻一抽,却是默然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我搭你的一趟顺风车吧。”
骆志远笑了,扭头见姜成林犹自神色僵硬地挡在自己面前,不由嘴角一晒淡淡道:“姜先生,麻烦让个路?要不然,我们一起,送你回去?”
“不,不用,谢谢了。”姜成林慌不迭地躲避了开去。
骆志远很有绅士风度地向陆小曼挥了挥手,“陆小姐,请上车。”
陆小曼已经回过神来,她笑吟吟心情舒畅又微微有些紧张地走向了眼前这辆让她望而生畏的黑色轿车,武警司机一个箭步窜过来,主动替她打开了后面的车门,陆小曼长出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坐在舒适宽大的后排座上,动作局促神色紧张。
她长了这么大,还是头一次乘坐这种档次的高级轿车,尤其是这辆车不仅代表着财富,还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力,难免有点紧张。
骆志远也上了车,坐在了陆小曼的旁边。
武警跳上车去,缓缓开动轿车,四平八稳地驶上了火车站前市区的公路。
姜成林神色凝重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家的司机也赶紧跟上。
姜家的司机一脸的震撼,小声问道:“少爷,这位是您的朋友?来头不简单啊,这样的车整个京城都没有几辆,平时我们根本见不着呢。”
姜成林心烦意乱地冷斥一声:“好好开你的车,这么多话干嘛,问个屁啊!”
司机吃了一个钉子,神色尴尬地扭过头去专心开车,再也不敢多说半句。
他是姜成林父亲公司里的司机,端着姜家的饭碗,跟姜家的下人一般,对姜成林这个公子哥,充满着畏惧。
姜成林黑着脸点上了一根烟,摇下了车窗,紧盯着前面汇入车流中的那辆黑色轿车,心里怦怦直跳。
第560章 警告
红旗轿车里。
陆小曼双手交叉,头微微垂着。还是骆志远主动笑着开口打破了车内沉闷的僵局:“陆小姐在文化部工作啊。”
“是的。”陆小曼小声回答。
骆志远再次笑笑:“我在基层政府工作,以后说不定有事还要找陆小姐帮忙呢。”
陆小曼心里汗颜,心说你这种背景和出身,哪能用得上我这么一个国家机关的科级小公务员呢?这不是寒颤人吗?
过了一会,陆小曼慢慢镇定下来,她抬头来红着脸小声问了一句:“骆先生,你家里挺有背景的吧?”
骆志远知道陆小曼心里有些猜测,而事实上,谢家这辆车就在两人屁股底下,有些事他想否认也否认不了,但这种事其实也不宜说出口来,于是就微笑不语,避而不谈。
陆小曼见骆志远不回答,也就没好意思再问下去。两人随意扯了两句闲话,燕郊就到了。在谢家别墅所在的小区之外,骆志远吩咐司机停车。他之所以先来谢家,是因为谢婉婷转达了谢老的叮嘱,谢老要先见见他。而也因为骆破虏夫妻目下不在市区居住,住进了燕郊的山里。他回家也没有人,干脆就到谢家去。
反正谢家如今也是他的家,两家早已不分彼此。
其实陆小曼家在与燕郊平行的京城钢铁厂的宿舍区里,车出市区之前就要分道了,但所谓送佛送到西,也不能让陆小曼一个女孩家这么晚了在半路下车,很不安全,骆志远就执意让司机一会送她回家。
骆志远向陆小曼笑笑:“陆小姐,我先下车了,一会让司机送你回去。”
陆小曼鼓足勇气道:“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有机会联系我!”
陆小曼将方才自己用眉笔写在纸片上的地址电话等信息递了过去,骆志远笑着接过,点点头,就下了车。
骆志远的身影很快就拐入了别墅区,消失在黑漆漆的夜幕中。
身后,姜成林坐在自己的丰田车里,望着骆志远走进的这个高档生活区沉吟不语,眸光中满是震撼,脸色变得异样苍白。
陆小曼或许不知这是什么所在,但姜成林却很清楚。别看小区外表看起来并不起眼,但却是整个京城里戒备最森严、设施最齐全、环境最清雅的高档社区之一,京城卫戍区在此还驻扎了一个团级的部队,而武警京城总队的某一分部也距此不远。在这里面居住的人,具有很深的背景,不是单纯有钱就能住进去的。
根据他的内部消息,中央一些退下来的大人物有不少就隐居在此啊。
这样看来,在火车上不被自己放在眼里的骆志远,几乎可以确定是大人物家的后代了,非红即贵。
一时间,他感觉浑身冰冷心里凉了半截,他心知肚明,如果像骆志远这种层次的世家公子倘若真看上了陆小曼,那么,就昭示着陆小曼跟他再无任何可能。他又暗暗咒骂起来,心说这个小狐狸精平时看上去冷若冰山,其实也不是什么好货,找到机会就没命地攀权附贵,主动向人家大少爷投怀送抱。
看她跟骆志远那幅媚态,恨不能脱光了跑人家床上去撒娇。
娘的,什么玩意儿!装什么装呢!
姜成林面目狰狞地挥挥手,吩咐司机紧跟上去,尾随在红旗轿车的后面。
红旗车上,陆小曼有意无意地跟开车的武警聊天,武警以为她是骆志远的朋友,也就热情地回着话。
虽然没有直接提到什么,但这么一路聊下来,陆小曼也基本套出了骆志远的真实身份,心里的震撼可想而知。谢老的孙女婿,骆老的侄孙,两大红色高门共同培养的第三代掌门人,这是何等荣耀和无上的出身啊!
震撼之余,陆小曼又油然生出了深深的遗憾和失望。
她也是那种眼高于顶的女孩,看不上普通男人。姜成林虽然出身也不错,但她就是瞧不上他。这一次在火车上遇到骆志远,心生好感,但弄清楚了骆志远的家世背景,她就立即明白,这样的人不是自己一个中产家庭出身的小家碧玉、一个国家机关的普通公务员能高攀得上的,两人之间存在巨大的沟壑。
由此,她的心情变得低沉起来。
武警开车将她送到家门口,然后才停下了车。陆小曼下了车,向武警战士挥挥手:“谢谢你送我回来。”
“您太客气了,您走好,我回了。”武警战士礼貌地报以微笑,然后掉转车头向谢家驶去。
不远处,姜成林坐在车里用移动电话拨通了一个熟人的号码,将红旗轿车的车牌号报了过去,要求对方帮他查查具体信息。不多时,那边就打回电话来,声音非常严肃地对他发出警告,而对车牌号主人的信息却是半点也没敢泄露。
还不仅如此。对方在严肃警告了姜成林本人之后,还有些不放心,再次将电话打到了姜家,将已经睡下的姜成林父亲唤起来,在电话里再三叮嘱姜父,千万要把姜成林管住,不要惹上无谓的麻烦。
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姜父接完这个电话,脸色凝重无比,再也没有了任何睡意,焦躁不安地等候在自家的客厅里,一连给姜成林打了好几个电话。
这个儿子的性格和为人,他心知肚明,要是他无意中给姜家闯了大祸,那就后悔都来不及了。
那边。
骆志远脚步轻盈地通过值班室武警战士的安检,进了谢家别墅。谢婉婷一直在前厅焦急地等候,见骆志远进门,就欣喜地冲上前去,两人紧紧拥抱着,一时间非常忘我缠mián。直到耳边传来谢婉婷母亲于春颖轻轻的咳嗽声,谢婉婷这才红着脸将骆志远推开。
“志远,你回来了,快进去吧,你爷爷在等你,有话要跟你谈。”于春颖笑笑。
骆志远赶紧向丈母娘打招呼:“妈妈,您好!”
对于眼前这个准女婿,于春颖现在已经是满意到不能再满意,她亲热地拍拍骆志远的肩膀,“去吧,你爷爷在客厅。”
骆志远跟谢婉婷并肩前行,发现不仅是谢老在客厅,谢婉婷的父亲谢国庆也在。
“爷爷,爸爸!”骆志远挨个问候。越是在骆家和谢家这种大家族里,就越注重礼仪和礼节层次,骆志远不敢有任何的懈怠。
谢老朗声笑着:“来,坐下,坐了六七个小时的火车,累了吧?婉婷,去给志远倒杯水来。”
谢国庆笑着起身,准备回避:“志远,跟你爷爷谈谈,我先去休息了。”
谢老摇摇头,一摆手:“老大,你不要走,留下。”
谢国庆一怔,觉得奇怪。平时老爷子找骆志远谈话,都要让家里的人回避,这一次却显然有些不同了。
谢婉婷去给骆志远倒了一杯冰镇的可乐,送到了骆志远的手上,然后就温柔地坐在了他的旁边。
于春颖笑着从卫生间那边走过来,向骆志远递过一条温热的毛巾来,“志远,擦擦汗。”
骆志远受宠若惊地赶紧起身来道谢:“妈妈,我自己来就好,怎么能让您受累!”
于春颖将毛巾递给了女儿,示意女儿再给骆志远,就笑着离去了。
谢老一直笑眯眯地望着眼前温情的一幕,心里非常舒畅。至此,足以意味着骆志远彻底融入了谢家,而于春颖夫妻也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对待。
谢婉婷温柔款款地坚持执意替骆志远擦脸,骆志远有些别扭地坐在那里,当着长辈的面,伊人如此细心呵护,他自觉很难消受美人恩了。
谢老笑了,摆摆手:“好了,你们小两口有的是时间亲热,我先跟志远说个正事。”
骆志远赶紧肃然坐直了身子,面向谢老面带微笑,毕恭毕敬。
“你在安北市的情况,我都有所了解。今天,我和骆老头商量了一下,有一个安排。不过,在说出来之前,我想先听听你的想法。”谢老肃然道。
骆志远眉梢一挑:“爷爷,实事求是地讲,是我疏忽了,我没料到,邓宁临到省里去工作,竟然对我冲击这么大!这让我多少有些措手不及,同时也有点汗颜和惭愧。我虽然号称自己靠自己在基层努力打拼,但其实一直受到家里的关怀。在来京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如果没有家里的大旗,我到底能不能干成事?”
谢老嘴角一凝:“你对自己如何评价?”
“爷爷,人贵有自知之明。我对自己有一个清醒的评价,如果没有家里的帮助,我同样也能做事,只不过过程会变得艰难。但难则难尔,我也早有思想准备!”骆志远的话虽然低沉,但却铿锵有力。
他这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同时也在表明自己的信心和决心。
尽管遭遇困境,但他的初衷和本心不改。他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更不会按照家里的安排的既定路线去按部就班,他还是要坚持自己的主张。
人贵有自知之明。骆志远相信自己的综合素质,更相信自己把握机会的能力。他固然会在某些特定的时刻隐蔽地借用一下家族的影响力,但大路线的前进还是要靠自己。
只有这样,他才能脱颖而出。
第561章 退一步海阔天空
“好,很好,时至今日,你仍然能坚持自己的主见,能有这种独立自主的意识,我很高兴。”谢老微微笑了笑:“我和骆老头早有共识,对你,家里只从旁侧击,除非必要和关键的时刻,家里不会大包大揽,任由你自我发展。但是,这不代表家里对你撒手不管,放任自流。比如说现在,我认为你应该接受家里的一次安排。”
骆志远苦笑一声,显然他对谢老的话早有预料。
“爷爷,您是不是想让我暂时来京,在国家机关上挂职一段时间?”骆志远轻轻问。
“你这个时候,休假回京,难道就没有抽身出来的想法?”谢老反问。
骆志远红了红脸:“爷爷,我不敢瞒您,我的确是想暂时退一退,因为我想来想去,目前的情况来看,我留在安北暂时几乎没法打开局面,与其在那里浪费时间,不如——不如换一个环境,换一个工作方式。”
“这样也未尝不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但最终你还是要回去,从哪里跌倒的还要从哪里爬起来,我们谢骆两家,可没有被打倒的孬种!”谢老的声音变得严肃。
骆志远点点头:“爷爷,那当然,安北是我的根基,我不会轻易放弃,也不可能放弃。”
“好,既然如此,那这事就定了。你既然回来,就先休息两天,好好陪陪婉婷,我们家姑娘这两天茶饭不思,日渐消瘦哟。”正式谈完,谢老竟然破天荒地开了一个玩笑,说的谢婉婷满面通红,啐了一口,垂下头去。
听说爱人将留京在国家部委挂职,谢婉婷当然是欣喜若狂。这两年,她跟骆志远聚少离多,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但所谓小别胜新婚,越是这样,两人的感情就越加浓厚,犹若醇酒一般绵远留长口齿留香。
当夜亲热无语,第二天一早,谢婉婷跟做贼一般披着粉色的小睡衣,蹑手蹑脚地从骆志远住的客房溜了出来,不成想却正与母亲于春颖撞了一个对头。
“妈!”谢婉婷面红耳赤,羞得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于春颖有些无奈地嘴角一抽,小两口昨晚食髓知味热情如火激情难耐,她在隔壁心知肚明,也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罢了。两人的关系已经到这个份上了,家里强行干预也会适得其反,反正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这么回事,家里其实也就默许了。不过,于春颖一直担心女儿做不好防护措施,一旦未婚先孕,就大大丢了谢家的颜面。
“婉婷啊,你跟志远要注意一点,别给家里惹出麻烦来,知道吗?”于春颖压低声音道:“你们感情好家里都知道,以后别搞得跟地下党一样偷偷摸摸,赶紧去洗洗澡,准备吃饭吧。”
于春颖大步下楼而去。
谢婉婷如释重负,这才一溜烟冲进了自己的卧房。
而客房里,躲在门后边窃听的骆志远也长出了一口气,暗道一声汗颜。
片刻后,梳洗完毕的两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一起走出了房门,谢婉婷嘻嘻笑着跑过来,牵起骆志远的手,“我们下去吃饭,今天上午你要陪我去逛街哟,另外,我有两个好朋友要见见你呢。”
骆志远一直在安北工作,很少接触谢婉婷小圈子里的朋友。而谢婉婷在京的闺蜜都知道她有一个神秘的未婚夫,一直缠着要见,谢婉婷不好一味推辞,就答应下来。
骆志远不以为意地点点头:“行啊,我们中午请你的朋友吃饭吧。”
“行啊,我介绍认识几个朋友。”
两人牵手下了楼,却发现于春颖陪着一个年约三旬左右的知性女子站在客厅的边缘说笑着什么。于春颖抬头望见女儿女婿,就扬扬手笑道:“婉婷,志远,你们俩过来一下。”
谢婉婷瞥了一眼,认出了这个女人是京城另外一个世家大族赵家的儿媳——宋颖。宋颖跟于春颖的年纪虽然相差很大,但平时关系交好,走的很近,算是小圈子里谈得来的忘年交了。
而事实上,这个圈子里的人一般是不会轻易接触“圈外人”的,当然也不是刻意为之,主要还是层次不同,难有接触的机会。
她向骆志远耳语道:“志远,那是我妈的朋友,赵家的小儿媳妇。赵家,你知道吗?”
骆志远点点头。他虽然与京城世家中人很少接触,但对京城里数得着的几大高门还是有所了解的。赵家的层次或许比不上骆家和谢家,但也相去不远。
走过去,谢婉婷主动笑着问好:“宋姨,您来了。”
宋颖笑眯眯地望着谢婉婷:“婉婷这孩子越来越水灵了,我说大姐,您可真有福气!”
宋颖说着话,但眼睛却一直在骆志远的身上打量着。
谢家的这个神秘的孙女婿她闻之已久,只是没有机会谋面。今天当面一见,果然是风姿俊雅人中之龙。宋颖暗暗赞叹了几声,却微笑站在那里,望着骆志远不语。
骆志远笑了笑,“您好,宋姨。”
宋颖这才大笑:“大姐,这就是婉婷的对象吧,跟婉婷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于春颖满意地也笑。
“志远啊,你宋姨过来找你有点事,你们去——去客厅里单独谈谈?”于春颖笑着向骆志远使了一个眼色。
骆志远一怔,心道找我做什么?
谢婉婷也有些意外,就要陪着骆志远过去,却被母亲一把给扯开了。
望着骆志远跟宋颖走去客厅,谢婉婷柳眉轻皱,低声问:“妈,您又搞什么啊?”
于春颖神秘地一笑:“你别瞎想,宋颖过来找志远帮忙看病,你担心什么……”
谢婉婷愕然,但旋即恍然大悟:“是这样,我明白了,不过,宋姨这情况,不知道志远能不能帮上忙呢。”
谢婉婷说着俏脸浮起两朵红晕。
赵家的小儿媳妇宋颖嫁到赵家六七年了,一直没有怀孕,两口子一开始还不重视,但到了后面就急躁不安,到处寻医问药,却是没有任何结果。随着宋颖的年纪一天天增大,这几乎成了赵家一块巨大的心病。好在赵家有三子,长子和次子都有子嗣,否则赵家老爷子早就坐不住了。
客厅里。
宋颖坐在那里,搓着手面红耳赤。她听说于春颖的准女婿精通中医,针灸尤其神奇,就动了求医的念头。只是她这“病因”有些尴尬,要她当面跟一个晚辈说起,未免太不好意思。
这个时候,其实骆志远大概也猜出了几分。
“宋姨,你不用客气,有话尽管说。”骆志远笑着。
宋颖红着脸抬起头望着骆志远,小声道:“小骆,我听说你中医很厉害的,就想找你帮我把把脉,看看我……”
宋颖欲言又止。
骆志远笑了:“宋姨,把脉可以,但是我首先要清楚您的病因,否则也无处下手。”
宋颖咬了咬牙:“我一直怀不上孩子……你能帮我看看吗?”
骆志远心说果然如此。
他若无其事地笑:“宋姨,您和赵家的叔叔去医院检查过吗?”
“检查过不知多少次了,京城的大医院,全国各地有名的医院,包括欧洲一些国家,美国,日本,我们都去检查过。”宋颖幽幽叹息着。
“结果如何?”
宋颖无奈苦笑:“结果都说我们俩没有毛病,非常正常。但……却一直不能怀孕,你说邪门不邪门?”
骆志远哦了一声,“我给您试试脉。”
宋颖立即探过雪白丰腴的手臂来。骆志远切住她的脉,微微闭上了眼睛。
良久,他松开宋颖的脉门,犹豫了一下才笑着问:“宋姨,我是医生,有些话不得不问,您不要见怪啊。”
宋颖大抵也猜出骆志远要问什么,就红着脸点点头。
“宋姨,您和赵家叔叔的那个事正常吗?大概多久一次。”骆志远的声音很轻柔很平淡。
宋颖脸红若霞,低着头小声回答:“应该还算正常吧,每周一两次还是有的。”
其实最近两年为了要孩子,夫妻俩几乎天天晚上都要想尽办法在床上折腾,但这种话她又怎么好意思说出口来呢?
骆志远笑而不语,却没有挑明。从宋颖的脉象来看,眼前这位绝对是“纵欲过度”的主儿,当然是为了要上孩子。
“这种事,其实也不好太频繁。”骆志远淡然说着,说得宋颖羞愧得几乎要一头撞死过去,但她知道此刻的骆志远是医生,也就厚着脸皮坐在那里,静听下文。
“另外,宋姨,你们在饮食上,有没有特别的地方……”骆志远又问道。
宋颖汗颜:“就是平时经常吃一些大补的东西,当然,我们不敢乱吃药,什么补品都不动的,偶尔有时候会服用些西洋参。”
骆志远又哦了一声,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之中。
他很少治疗这种不孕症,更很少遇上宋颖这种脉象奇怪的病例。他坐在那里穷尽所学,慢慢想起外祖父说过的一个偏门针法,只是他从来没有尝试过,缺乏临床经验,拿不定主意下针。
但既然宋颖主动找上门来了,凭赵家和谢家的关系,他撒手不管也不现实。
可要治疗的话,他又没有把握,万一出了岔子,他又该如何交代?
第562章 治疗的问题
骆志远心里很明白,像宋颖这种情况,西医上说叫“不明原因性不孕不育症”,听起来不是个病,但实际上“不明原因性”本身就是一种症状。
简而言之,不明原因性不孕主要是指夫妻有正常性生活,女方具备正常的排卵功能,且经妇科检查及全面检查未发现异常,且男方的****及其他检查也属于正常范围内,但却一年以上未怀孕者,就被被称之为原因不明性的不孕不育症。
站在西医的角度,造成这一疾病的主要原因,目前主要为免疫因素,如体内存在抗精子抗体、卵子不健全,虽有排卵而不能受孕、内分泌功能不足、黄素化未破裂卵泡、子宫后倾、隐性流产以及一些精神因素,等等。
而从中医的角度出发,则更多表述为阴阳失调,主要因素在女方。也就是说,女方体内的人体小环境没有形成一个正常的阴阳调和的平衡,从而导致精子难以着床受孕。
骆志远从宋颖的脉象来分析,初步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由此,如果入手治疗的话,只能是调和阴阳。但宋颖气血不足,气虚的表现明显,调治起来可能就要下猛针,但这一套猛针的针法骆志远从来没有临床使用过,他担心宋颖会承受不住而出意外。
另外,这套针法的施用需要触及女性的隐私部位。如果是普通的病人那倒也罢了,可偏偏这个宋颖是京城大家族赵家的小儿媳妇,身份非同一般,怎么会轻易在自己面前宽衣解带?
所以,骆志远犹豫起来。
见骆志远的神色复杂,宋颖大为失望,她以为骆志远也不能诊治束手无策。
她咬了咬牙,轻轻道:“小骆,我这个病到底还能不能治,你直说吧,其实我也有思想准备了,折腾了这么多年都没结果,我……哎!”
宋颖说着眼圈一红,几乎要当场垂下泪来。
赵家人丁旺盛,当然不缺一个第三代。但作为宋颖来说,如果没有子嗣,她在赵家就没有地位,而随着她年事渐长,求子心切的丈夫赵凯的耐心已经快要丧失殆尽,这种情况再持续下去,她的婚姻都有可能保不住。
骆志远苦笑了一声:“宋姨,也不是说不能治,治是可以治的,但我不敢保证结果一定能成。”
骆志远实话实说。
宋颖破涕为笑,喜出望外,在她看来,只要能治就是有希望的,至于结果——有哪一个医生敢百分百的打包票?
“小骆,只要能治,姨就知足了,你尽力而为,不管治好治不好,姨都感激不尽。”宋颖急切地一把抓住骆志远的胳膊,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骆志远的神医之名,她早有耳闻,这次逮住机会主动登门求医,也是怀着最后一线希望,所谓有枣没枣打一杆子。
骆志远笑了笑,但神色却严肃起来:“宋姨,我可以试一试,但是——”
“我必须要有言在先。第一,从您的脉象来判断,您气虚血亏,而我要为您调和阴阳则必须要下猛针,我担心您的身体承受不住,虽然出意外的几率很小,但毕竟还是存在的。”
骆志远的话还没说完,宋颖就急急道:“小骆,不要紧,我自愿接受你的治疗,我的身体虽然弱一些,但……你都说了,出意外的几率很低,不碍事的,我不怕!就算是出了意外,姨也绝不怪你!”
骆志远笑了,心说怪不怪我的,恐怕不是你能一个人说了算的。这个话,必须要提前跟赵家说清楚,免得到时候因此破坏两大世家的关系,好心办坏事。
在骆志远看来,这还不是最忌讳的,关键是后面一条,他觉得宋颖也好赵家也罢,未必能同意。
宋颖热切地望着骆志远。
这个时候,于春颖和谢婉婷母女并肩走了进来,于春颖笑道:“怎么样?你宋姨的病,你能不能治?能治的话就抓紧替宋姨治治,她现在都成了一块心病,茶饭不思寝食不安呐。”
骆志远转头望着自己的丈母娘:“妈,我可以试一试,但治沉疴需要下猛针,宋姨身子虚,有一定的几率出现意外。”
于春颖眉头一皱:“多大的几率?”
骆志远轻笑:“几率倒也不是很大,但毕竟风险是存在的。”
于春颖笑了起来:“你这孩子,就是医院做手术,也是具有一定风险的,哪有不存在风险的?你说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意外啊?”
“轻则伤元气,重则——重则瘫痪在床。”骆志远凝声回答。
他这话一出口,于春颖也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尽管几率很低,但毕竟还是存在较大的风险,一旦治不好病反而让宋颖瘫痪了,这个责任不要说骆志远,就是谢家也承担不了。
一念及此,于春颖就迟疑着向宋颖苦笑:“宋颖,问题这么严重,我看你还是去大医院想想办法吧?志远的针灸虽然还不错,但一旦出了意外,让他怎么交代?”
宋颖摇了摇头,神色凄惶:“大姐,我现在这种情况生不如死,还怕什么呢?这些年,什么样的医院我没看过,一点效果都没有。再说了,小骆自己都说,概率很低,没事的,我自愿接受治疗,如果你们不放心,我可以写下承诺书,如果出了意外,绝对与小骆无关。”
于春颖轻叹一声,又转头望着骆志远。
宋颖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觉得就算是冒着一定的风险,骆志远也不妨出手给宋颖治一治,同为女人,尤其是豪门大族中的女人,于春颖心里很清楚宋颖现在的处境。
骆志远点了点头,“既然宋姨同意,那么我就可以试一试。为了防止意外,可以请几名医护人员到场,做好万一出现意外情况立即进行抢救的各种准备。当然了,宋姨你也不必有太大的思想负担,这只是理论上的风险,具体下针,我其实还是会把握分寸的。”
于春颖听了这话,嘴角浮起一丝古怪的笑容,她瞥了骆志远一眼,暗暗骂了一声小滑头。为了摘清自己的责任,这小子不惜跟宋颖使上了心机,这么一惊一乍的,肯定把宋颖吓得不轻!
其实,骆志远一点也没有夸大其词。下猛针,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可以的,在传授这套针法给骆志远时,外公穆景山曾经严厉告诫,要他慎用。而即便要临床施用,也要小心再小心,免得治病不成反伤人元气。
至于瘫痪,那种最坏的结果,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骆志远是提前将丑话说到前头,让宋颖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而不是危言耸听。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骆志远话锋一转,欲言又止。
宋颖急得光洁的额头上只冒汗:“小骆,你有话就直说吧,别卖关子了。”
骆志远犹豫着苦笑一声:“治疗是可以,但我这套针法下针的部位涉及……宋姨的身体隐私部位,我看多有不便。”
此话一出,宋颖妩媚的脸色骤红。
就连于春颖都闹了一个大红脸,而谢婉婷则更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心说敢情是这样,我说志远怎么吞吞吐吐,不肯直接出手呢。
客厅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尴尬沉闷起来。骆志远肃然低下头去,静静等候宋颖的答复。
而就算是宋颖同意了,他也会要求宋颖返回征求一下赵家人的意见,尤其是宋颖的丈夫赵凯。而且,治疗的时候,必须要有赵凯和另外一个女性长辈在场,否则,骆志远宁可不下针,也不冒这种道德上的潜在的风险。
宋颖红着脸抬起头来,小声道:“小骆,姨没事,你是医生,这不要紧。连妇科都有男大夫,这还忌讳什么?”
于春颖也打着哈哈:“是啊,不能讳疾忌医嘛,我们去做妇科体检,有时候也会遇上男医生,如果一味计较,那还不看病了?”
谢婉婷心里却暗暗嘀咕着,骆志远可不是职业医生,给宋颖治好了还好说,万一治不好,再“冒犯”了宋颖的隐私部位,这岂不是给赵家人心里埋下疙瘩?别看现在宋颖说的好好的,但到时候谁能保证她不会恼羞成怒翻脸成仇呢?
想到这里,谢婉婷也顾不上照顾宋颖的面子了,直接问道:“志远,你有把握没有?如果没有把握,我看还是尽量想想别的办法,是不是?”
谢婉婷向骆志远使了一个眼色。那意思是宁可不冒这种风险,也别去惹无谓的麻烦。
骆志远神色不变:“只有一定的把握,但要说百分百治好,也不太现实。”
于春颖沉吟了一下:“宋颖,要不这样,你先回去跟家里人商量商量,完后再说。志远这边呢,也让他做做准备,同时你们也去医院做一个全面的检查,看看你的身体状况。毕竟你这事也不能急于一时,你都熬了这么多年了,也不差这两天,你说是不是?”
宋颖迟疑了一下,霍然起身:“行,大姐,小骆,那我先回去跟赵凯商量商量,完了再给你一个准信!”
第563章 气定神闲
宋颖急匆匆离开了谢家。
三人出门相送,等宋颖上车走了,于春颖这才回头望着骆志远神色凝重道:“志远啊,妈妈不是不相信你的医术,而是觉得这事还是要慎重一些,你说你一个晚辈,又是男人,要说那个啥,妈妈觉得也不太合适。”
骆志远苦笑着:“是啊,妈妈,我也觉得不合适,所以有顾虑嘛。”
谢婉婷在一旁插话:“志远,我看还是算了,咱不去惹这种麻烦,治好了还成,万一治不好,可要让赵家怪上咱们。”
突然,谢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倒是不这么看。志远,医者父母心,居心正,医人病患,又何惧世俗之见?你是一个有魄力的孩子,不该这么畏首畏尾!”
“你放心,如果赵家同意治疗,那你就大胆放手去治。有什么后果,爷爷来担着!”
于春颖哭笑不得:“爸爸,这不是谁来担责任的事,而是……”
谢老果断地挥挥手:“你说的这些,我都清楚。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志远正大光明,那就无所避讳!”
于春颖不敢再跟谢老争辩下去了,就闭住了嘴。
骆志远也只好耸耸肩笑道:“成,爷爷,只要她们同意治疗,那我就尽力试一试。”
谢老哈哈笑着上前来拍了拍骆志远的肩膀:“这就对了嘛,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要是能让宋颖有后,可就是赵家的大恩人,也是一场大功德!”
骆志远苦笑不语。
功德不功德的,太过虚幻,能治好当然是最好,但就怕有个万一,而对方是豪门大族,有个闪失不好交代。
更忌讳的是,治疗中需要向宋颖的女性隐私部位下针,这绝对有些尴尬。
所以,骆志远要明着说明,让宋颖和赵家人自己做决定。治还是不治,随他们的意愿。
宋颖带车返回赵家,急匆匆地就拽着老公赵凯进了卧房,直接把事挑明了。
简而言之,宋颖自己是想要接受治疗的,她所顾忌的无非就是赵凯,至于赵家的其他人,并不能构成压力。
听完老婆宋颖的话,赵凯神色古怪地吐出一口气,轻轻道:“宋颖,你确定谢家这个孙女婿能成?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我还不至于那么封建,但我可是担心他手下没谱,给你弄出一个三长两短来,可怎么得了?”
“老公,他的中医和针灸术得到了骆家和谢家的认可,谢家老爷子还经常把他推荐给其他的老首长做保健,应该不会有问题。更重要的是,他是中-央保健局的特别顾问,我咨询过保健局的几个专家,对他的针灸都赞不绝口。”宋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丈夫的脸色。
其实,所谓的风险,她并不太放在心上,进医院生孩子还存在一定的风险呢,那还能因此就不生孩子了?她更在乎的是丈夫的态度——万一搞不好,让丈夫因此心里产生疙瘩,那就得不偿失了。
“哦,是这样啊,那应该就没问题了。保健局是什么地方,能得到保健局的认可,肯定是医术不错了。”赵凯随意笑着说,但神色很平静,对宋颖去找骆志远针灸治疗,他并不抱多大的希望。
这两年,夫妻俩寻医问药的足迹遍布全国和世界上医疗技术发达的国家地区,接受了林林总总不同“版本”的系统治疗,但效果都不理想。他不以为骆志远一个所谓的年轻中医能妙手回春创造出什么奇迹来,不过既然有一线希望,那也得去尝试一次。
因此,赵凯马上站起身来,笑眯眯地道:“那我们赶紧去试一试吧。”
“老公,要不要跟家里说一声吧?”宋颖迟疑着问。
赵凯挥挥手,“算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兴师动众。没效果在情理之中,有效果就当是给大家一个惊喜了。”
宋颖幽幽一叹:“老公,你说实话,如果我到最后真的不能怀孕,你会不会跟我离婚?”
赵凯脸上的表情一阵僵硬,凝结下来。
片刻后,他旋即嘿嘿笑着掩饰着自己的尴尬:“看你说的,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如果不能生,就去抱养一个,从小养的孩子,跟自己的也没什么区别,你不要胡思乱想了,走,我们去谢家。”
赵凯暂时还没有跟宋颖离婚的念头,但长期的不孕不育,已经让感情不错的两人心里生出了裂痕。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裂痕肯定会被扩大,这是难以避免的。所以到最终,恐怕两人的婚姻未必能坚持下去——当然,提出离婚的也未必就一定是赵凯。
宋颖湿润的眼眶中掠过一丝黯然。她默然跟随着赵凯悄然离开赵家,乘车赶赴谢家,而在出门之前,宋颖给于春颖打了一个电话过去,说是同意接受骆志远的治疗,让骆志远这边做好治疗的各种准备。
谢家。于春颖夫妻的书房。
骆志远小心翼翼地给自己的36根金针用酒精灯消毒,消毒后的金针则一根根明晃晃地摆放在经过高压蒸煮过的白色医用纱布上,煞是夺人眼球。
骆志远给人针灸从来没有用过全套的金针,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展露所有的金针。看他的神色如此凝重,动作如此小心翼翼,于春颖和谢国庆夫妻以及谢婉婷也都变得有些紧张,而隔壁,谢老也在凝神端坐,静待治疗结果。
虽然给宋颖的治疗是小事,但事关赵家和谢家的尊严、关系,就显得有些不同寻常,谢老格外关注一些也在情理之中。
骆志远将全套金针消毒完毕,摆放在纱布上,然后就盘腿坐在了真皮沙发上,闭目养神。他不是故弄玄虚或者装神弄鬼,而是接下来的治疗,非常复杂,同时耗时长,将会耗费他大量的精力和气血,他必须要养精蓄锐,做好万全的准备。
于春颖刚要张嘴说几句什么,却被谢国庆一把给扯住了胳膊,示意她不要作声。谢婉婷站在门口,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知道是宋颖和赵凯夫妻,就迎了上去。
“宋姨,赵叔。”谢婉婷面带微笑,侧身礼让。
“婉婷啊,这次麻烦你们了。”赵凯笑着跟谢婉婷客气了两句,就跟着谢婉婷走进了书房。
进书房门一看这阵势,赵凯脸上的笑容更加浓烈了。不管治疗会不会有效果,但起码这次治疗谢家很重视,于春颖夫妻亲自出面陪同,这给了夫妻俩很大的面子。
“大哥,大嫂,给你们添麻烦了。”赵凯笑着跟谢国庆握手寒暄,就在这个时候,骆志远缓缓睁开眼睛,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赵凯一眼,而只是旁若无人地向宋颖挥挥手轻轻道:“宋姨,你躺在沙发上,仰面朝天。”
对面的真皮单人沙发上已经铺上了一条白色的毛毯。宋颖妩媚的脸色涨红起来,她犹豫着有些尴尬地环视众人。
骆志远不动声色,继续淡淡道:“爸妈,婉婷,你们先回避一下。”
骆志远缓缓起身,站在那里,不动如山,身上发散着一股若有若无如梦似幻的超脱气息。赵凯坐下,认真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骆志远,眼前的骆志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年轻,但却没有一丝一毫年轻人的浮躁,气质高雅中带着气定神闲,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治疗过程中,作为丈夫的赵凯留下,这是为了避免骆志远与宋颖单独相对的嫌疑。但其他人,哪怕是同为女性的于春颖和谢婉婷,也不合适留下,因为接下来的场景会很让人难堪。
谢国庆轻笑一声,扯着老婆的胳膊离开,谢婉婷也向赵凯和宋颖礼貌地一笑,也离开,并主动将房门关紧。
谢国庆夫妻带着女儿就在隔壁的客房等候着,见女儿有些坐立难安,谢国庆不由笑笑:“婉婷,你紧张什么?不就是针灸嘛,有赵凯守着,不会有事的。”
谢婉婷抬头望着自己的父亲,苦笑起来:“爸爸,我不是担心那个,而是担心志远治不好宋姨,会让赵家的人心里留下疙瘩,到时候万一吃力不讨好,那就麻烦了。”
实事求是地讲,谢婉婷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但到了这个份上,既然赵凯夫妻登门求医,骆志远不治也不好,如果拒绝施救,同样也会让赵家不满。
于春颖笑了:“没事,尽心尽力地给她治,治不好那也没办法不是?志远的医术是不错,但也毕竟不是神仙,人力有限嘛。”
谢国庆嗯了一声,“不要考虑那么多了,尽心就好。”
谢婉婷不再说话,而是静静地坐下,扭头望向了房门,竖起耳朵,倾听隔壁的动静。其实谢家别墅房间与房间之间的隔音效果很好,她根本听不见什么的。
谢国庆则随意扯起一份当天的报纸,开始翻看新闻。而就在此刻,一个来自外交部的直通电话打进了谢老的书房。
谢老正在闭目养神,突然听到电话铃声响起,皱了皱眉,还是接起了电话。能直接打到他书房的电话,显然走得是保密通道。
第564章 友好使者
书房。
骆志远神色平静地望着宋颖,声音柔和而坚定:“请脱去衣服,躺下。”
宋颖哦了一声,飞速地扫了丈夫赵凯一眼,见赵凯向她投过鼓励的一瞥,就红着脸匆匆把上衣脱去。
骆志远摇摇头:“全脱了。”
骆志远这三个字轻描淡写,但落入宋颖耳中却是如雷灌顶。
她脸色一变:“小骆,全脱?有这个必要吗?”
骆志远面不改色:“因为我需要在你的全身穴位下针,疏通你全身的经脉,而且,为了释放你体内的寒气,取得阴阳平衡,也需要赤身裸体。”
骆志远说完,背过身去。
宋颖的脸色涨红,转头望着丈夫赵凯。
赵凯眉头轻皱,犹豫了片刻后才笑笑:“宋颖,为了治病,你就听小骆大夫的话吧,这里又没有外人,你怕什么?”
宋颖面红耳赤地开始宽衣解带。
无论是宋颖还是赵凯,都不曾想歪,因为以骆志远的身份而言,他不可能是想因此占宋颖的便宜。
宋颖将全身衣服除去,只留下文胸和三角小内ku。骆志远神色沉凝地点点头:“可以了。”
宋颖长出了一口气,尽管如此“坦诚相对”躺在一个晚辈面前让她极为尴尬,但为了治病,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骆志远将摆放着金针的小茶几推到了跟前,然后他站在宋颖的面前,深吸了一口气。
其实不管是躺在沙发上“任人宰割”的宋颖还是旁观的赵凯,此刻都比骆志远更紧张——在宋颖看来,这么多枚明晃晃吓人的金针要刺进自己的体内,这该是如何的一种痛楚?
骆志远捏起一根金针,宋颖紧张地几乎要窒息过去,她眼前发晕,只能隐约感觉骆志远的双手如同蝴蝶串花一般飞速舞动,而不多时,她全身36个穴位上就全部布满了金针。动作轻盈而迅捷,入针尺度妙到毫厘,令人叹为观止。
宋颖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痛楚,只有微微的不适感。她望着插在自己身体上的这一枚枚丛林般伫立的金针,目光呆滞起来。
赵凯在一旁大为震撼。骆志远的动作他没有看清,似乎是在几个扎眼之间,妻子的身上就布满了金针,这种如同神来之笔的下针手法,岂能不震撼他的身心!
由此,他心里渐渐滋生起无尽的希望来。
所谓管中窥豹可见一斑,由骆志远的针灸手法来判断,他的针灸术绝对非常神奇。这一次,说不定,夫妻俩还真是找对人了。
赵凯目光热切地望着骆志远,心里那一点不舒服荡然无存了。
骆志远闭上眼睛。三分钟后,他轻轻道:“宋姨,您感觉如何?”
“感觉半边身子发热,半边身子发冷,有麻又痒,不太舒服。”宋颖微微有些别扭地扭动了一下身子。
骆志远哦了一声,俯身下去,小心翼翼地将左边穴位上的金针逐个深入了半分,然后起身又问道:“现在有什么感觉?”
宋颖的面部表情有点奇怪,她的声音微微起了一丝抖颤:“小骆,忽冷忽热的,很难受。”
见妻子的情况不对劲,赵凯一个箭步窜了过来。
骆志远笑了笑:“这是正常的,您稍微忍一忍,没事的。”
说完,骆志远就气定神闲地转身走回了对面的沙发上,再次开始闭目养神。
赵凯抓住妻子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忍一忍。他扭头本想跟骆志远聊两句,但室内这种气氛,着实不适合聊天,而为了避免宋颖夫妻难堪,骆志远在非治疗的时间里一直紧闭双眼。
谢老的书房。于春颖夫妻带着女儿谢婉婷走进来,谢国庆小声道:“爸爸,您找我们有事?”
谢老点点头,向谢婉婷招了招手:“婉婷啊,上一次,志远在火车上救了一个叫凯瑟琳的y国女议员,你还记得这事不?”
谢婉婷一怔,旋即想起了当时那个被骆志远施救的y国女议员、女爵士兼专栏作家的凯瑟琳,不由笑着回答:“是啊,爷爷,我还记得她。过后,她还在y国大使馆以私人身份设宴款待志远,我陪志远去赴宴的。”
“嗯,就是她了。”谢老点点头。
谢婉婷愣了一下:“爷爷,怎么突然提起她来?出什么事了吗?”
“这个凯瑟琳是y国重要政治人物,又是历代贵族出身,背景很深。她正在竞选首相,据称希望很大,而说不准,这就是y国未来的女首相。”谢老笑着挥了挥手,“y国外事部门向我国外交部发函,邀请志远去y国为凯瑟琳治病。刚才,外交部的同志给我打来电话,征求我的意见。”
谢婉婷啊了一声,“是这样啊。”
于春颖笑着插话:“爸爸,如果是治病的话,让志远去走一趟不是不可以,毕竟事关两国友好大局,我们这边也不好推辞。”
“就是这个理儿。凯瑟琳是y国首相的候选人,从国家政治的角度来说,让志远过去为她治病也算是一种外交联系的方式和渠道。正好我和骆老头琢磨着给志远在外交系统安排一个职位,这次就是机会。”
谢老扫了儿子儿媳和孙女一眼,“我跟骆老头通了通气,觉得让志远在外交系统挂职,同时以中医专家顾问的身份,随我国近日赴y国的经贸代表团过去,比较妥当,你们以为如何。”
谢婉婷微笑不语。
谢国庆则笑着回答:“爸爸,这事您们定就好,我们没什么想法,不过,是不是征求下志远的意见?”
“志远这边没问题。我前面已经跟他谈过,这次作为友好使者、医疗顾问出国为凯瑟琳治病,一则通过外交渠道历练自身,二则弘扬我国传统中医文化,两全其美。”谢老摆了摆手,“去看看,他给赵家小儿媳妇治病的情况咋样了。”
谢老带着儿子儿媳和孙女出门,正好骆志远和赵凯有说有笑地走出房门来,而宋颖则脸色微红紧随其后。
谢老朗声一笑:“小赵,情况如何?”
“谢伯伯!”赵凯赶紧撇开骆志远,笑着小跑过来,“谢伯伯,这点事还惊动了您老人家,真是不好意思啊。治疗的效果不错,宋颖感觉挺好的。”
谢老哦了一声,又望向了骆志远。
骆志远笑了笑:“爷爷,情况比我想象中的要好一些,这样先针灸一个疗程看看,逐步看看疗效,暂时还不好说。”
其实骆志远心里已经有了不小的把握,因为他在治疗的过程中发现了宋颖不孕的症结所在,简而言之就是经脉不通、体内阴阳失衡,只要加以调理,骆志远有信心——宋颖会在短时间内怀孕。
当然,前提是他们的夫妻生活没有问题,赵凯本人具有健康和正常的生育能力。
“好,很好。”谢老挥挥手,“国庆,你陪小赵两口子聊聊,志远,你过来一趟。”
说完,谢老径自走回了自己的书房。
骆志远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跟了过去。
谢老将y国方面诚邀骆志远过去为凯瑟琳治病的事儿以及他和骆老的安排,从容说了一遍,完了凝视着骆志远,神色严肃地道:“志远,你意下如何?”
骆志远笑了:“爷爷,这没问题啊,反正我早已做好了思想准备,要在国家机关里挂职锻炼一段时间,在外交部也未尝不可。而另一方面,既然凯瑟琳是外国政要,对方提出要求,我也不好拒绝。”
“嗯,这事还关乎国家形象和两国友好,不能小觑。既然你没有反对意见,那么,就这么安排了。你明天就去外交部报到挂职,至于安北市那边,你就不用管了。”谢老缓缓起身:“但是,挂职归挂职,你也别指望趁机捞便宜,你还是副处级。”
骆志远苦笑着耸耸肩:“爷爷,我可没有不实际的想法,事实上,我现在副处级已经算是很快,很知足了。”
谢老笑了:“你知道就好。提拔得太快,会导致你根基不牢,对你不是一件好事。而且,无论是我还是骆老头,都不可能为自己的后辈开后门,你最好心里有个思想准备。”
骆志远心里轻叹,他早就料到两位老人会“循规蹈矩”按章办事,他作为基层的副县级干部来京挂职,那就是副处级,半点绿灯也不开。
不过,他心里也无趁机越过正处级的念想,对此也不意外。
不过他旋即想起一事,就皱了皱眉问道:“爷爷,外交部准备安排我什么时候去y国?”
谢老微笑:“越快越好,对方催得很急,正好最近有个经贸代表团过去,你随团一起吧。”
骆志远眉头紧蹙:“爷爷,可是我给宋姨的针灸才刚开始,一旦断开,就前功尽弃了。”
谢老这才想起这茬,沉声问:“宋颖这边需要治疗多久?”
“一个疗程起码要五天。”骆志远沉吟着,“后续还要进行调养。”
谢老嗯了一声:“不要紧,估计那边的手续也要办几天,你继续给她针灸治疗就是,两不耽误。但是,你要抽空去外交部做点基础工作,起码熟悉一下外交礼仪和工作规则,否则在国外闹出是非来就不好了。”
第565章 挂职干部
谢老跟骆志远谈话的时候,宋颖和赵凯夫妻简单跟于春颖夫妻聊了两句,就急匆匆离开返回赵家。
两人神色匆匆,让谢国庆看了不满。心说先不管治疗有没有效果,但毕竟志远帮你看病忙活了这么久,你总得说声感谢再走吧?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走了,太没有礼貌了。
于春颖心里也不舒服,嘴上虽然没有说,但神色间已经表现出来了。
送走了赵凯和宋颖,谢国庆皱了皱眉,挥挥手:“好了,我们回去。”
于春颖不满地嘟囔了一句:“宋颖两口子也太不像话了,你好歹等志远下来说几句客气话再走!”
谢国庆黑着脸没有吭声。
谢婉婷在一旁笑道:“妈妈,说不定人家有急事呢,志远不会跟他们计较的。”
于春颖撇了撇嘴:“这不是计较不计较的事,起码的礼貌都没有——我看,以后别让志远帮她看了,万一治疗没效果,可别惹上一身骚!”
谢婉婷知道母亲的脾气,她虽然话是这样说,但不一定代表她心里真生气,也就一笑置之了。
实际上,于春颖也好,谢国庆也罢,根本就是错怪了骆志远。
宋颖夫妻之所以急着赶回去,说到底还是骆志远的医嘱。
治疗结束之后,骆志远暗示宋颖夫妻,大概意思就是趁着刚刚疏通血脉和经络,宋颖体内暂时形成了一个微妙的阴阳平衡小环境,而此时又是宋颖的排卵期,“趁热打铁”之下,受孕的几率要远远大于平时。
骆志远还暗示夫妻两个,每一次他给宋颖调理身子、针灸完毕的两个小时之内,是最佳的行房时间,希望她们能抓住机会。
因此,宋颖拽着丈夫心急火燎地回家办事去了。
此时此刻,对于宋颖和赵凯而言,要孩子是当务之急的头等大事,任何事比起这个都可以忽略不计。
骆志远跟谢老谈完话,一起下楼来。听说宋颖夫妻早走了,他忍不住心里暗笑,嘴角浮起一丝古怪而玩味的笑容:“妈妈,您别怪宋姨,是我让她和赵叔早些赶回家休息的。”
“休息?”于春颖听出了准女婿的话里有些“意味深长”的味道,却是没有直接问,而是道:“志远,治疗效果咋样?你有没有把握?如果没有把握,尽尽心就好了,也不必太当回事。”
骆志远轻轻一笑:“妈妈,本来我的把握并不大,但从今天的治疗情况来判断,治愈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于春颖讶然:“真的?她这两年到处求医问药,连国外都跑了好几趟,都没有什么效果。”
骆志远笑而不语。
他知道于春颖有些狐疑。专治疑难杂症,这就是中医和针灸术的奇妙之处了。有些特殊的病例,很难用现代医学理念来解释。就拿宋颖的情况来看,她的问题本不是问题,可偏偏她就当“问题”去治,肯定不会有结果。
而且,她有点“急于求成”了——为要孩子房-事过度,反而欲速则不达。在骆志远看来,如果宋颖和赵凯能沉住气,不乱吃补药,保持良好的心情和体态,以及确保科学的夫妻生活频率,就算是没有他的针灸调理,假以时日,宋颖怀孕也存在一定的可能性。
既然是这种情况,骆志远施针为其调理阴阳平衡,善加调养,除非赵凯有“毛病”,否则怀孕顺理成章。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谢婉婷亲自开车载骆志远去位于建国大街中段的外交部办公大楼。外交部对于一般市民来说,是一个严肃、庄重而充满着神秘的机关场所,不要说普通人,就算是机关干部,也是谁都能随随便便出入这里的。
骆志远向门口的警卫战士出示了自己的特别通行证。这是骆老的秘书今天早上专程到谢家来送达的,没有这纸通行证,骆志远别想进外交部大院半步。
警卫战士应该是事先得到了部里的交代,上上下下打量了骆志远两眼,见骆志远穿着体面,一幅机关干部打扮,这才抓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进去。得到那边的指示,武警战士才挥挥手,示意骆志远直接去一楼左首的办公厅王副主任办公室。
骆志远面带微笑,向武警战士点点头,然后就飘然走了进去。
大楼内部幽静而威严,大理石的地板擦得放亮,能照出人的影子来。骆志远放缓脚步,缓步走向左首的第三间办公室,那是外交部办公厅第二副主任王雷的办公室。
骆志远深吸了一口气,敲了敲门。
“进来。”门内传出一个沉稳有力的男声。
骆志远推门而入。
一个四十左右戴着金边眼镜整个人显得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抬起头来望着他,目光沉凝。
骆志远笑着上前几步,自我介绍道:“您好,王主任,我是骆志远,来自北方省安北市。”
骆老和谢老通过什么渠道、采取什么方法把骆志远安排在外交部挂职,骆志远自己并不知道,但他清楚的是,两位老人并没有透露他的真实身份——这一点,从王雷对他的态度上就能看出端倪来。
这正中骆志远的下怀。他来挂职,一则为了从安北市的泥潭中抽身,二则为了历练。如果顶着一个“两大世家公子哥”的帽子,处处有人关照,就失去了历练的意义。
王雷哦了一声,挥挥手:“小骆同志,请坐。”
“谢谢王主任。”骆志远依言在沙发上坐下,但神色沉稳,坐姿端正,不卑不亢,落落大方,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来自基层小地方的副处级干部,给王雷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王雷眸光闪亮,笑了笑:“小骆同志,我刚才看了你的简历和工作经历,很不错的年轻人。你这个年纪,已经到了副处级的岗位上,尤其又是在基层,难能可贵啊。有创办企业的经历,也有基层乡镇镇长、党委书记的经历,这在年轻干部当中,是不多见的。”
“根据工作需要,北方省委推荐你在外交部挂职锻炼。根据部领导和办公厅主要领导的安排,暂时把你放在办公厅应急处,任应急处副处级干部。”
骆志远眨了眨眼。他没有听错,他的挂职职务是“外交部办公厅应急处副处级干部”,也就是说一个虚衔,不是实职岗位,只是明确了他的行政级别。
“谢谢王主任,我服从组织安排。”骆志远立即表态。
王雷笑了起来:“很不错的年轻人——根据安排,你暂时不需要来部里上班,五天后有一个对外的经贸考察团,你随团公干,具体的工作任务,你回家等候通知吧。”
骆志远知道这场谈话结束,自己该走了,就立即起身笑着点头:“我明白,王主任,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骆志远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转身就走,离开了王雷的办公室。
王雷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眸光中闪过一丝欣赏,但也掠过一丝狐疑。
实事求是地讲,骆志远一个北方省基层的年轻干部,突然来部里挂职,来得奇怪和突兀。但这是部里领导交代下来的,他不敢问、也不能问。
由此而判定,骆志远应该是一个大有来头的年轻人。
几乎是与此同时,骆志远进京挂职的消息也在安北市同步传开。
先是市委组织部接到了省委组织部的电话通知,尔后才上报了市领导。
唐雪松呈报到新任市委书记劳力那里,劳力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他皱了皱眉道:“老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走了什么渠道去挂职的?市里怎么一点也不知情?”
唐雪松早就从市委组织部那里得到了确凿的消息,就小心翼翼地回答:“劳书记,是这样,据说是省委向上头推荐了一批年轻干部去国家机关挂职,其中就有骆志远。名单是省委组织部定的,事先组织部的人也不清楚。”
劳力的脸色阴沉了下来,良久才摆摆手:“你把骆志远找来,我跟他谈谈。”
唐雪松苦笑:“劳书记,您忘了,骆志远刚走,请了病假休假的。”
劳力哦了一声,沉着脸点点头:“行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唐雪松走后,劳力霍然起身,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到了他现在的位置和层面上,拥有很强的政治敏感性和洞察力,从骆志远突然进京挂职的事情来判断,骆志远必有大能量。而且,骆志远选择在此刻离开安北市,无疑是暂避锋芒,这就显得更加不简单。
劳力蓦然觉得有些后悔,隐隐觉得自己在骆志远的问题上做法过激了一点,引起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劳力想了想,抓起电话竟然主动打给了安北区的区长安知儒。
安知儒抓起电话,听到是劳力的声音,不由受宠若惊道:“劳书记,我是安知儒!”
劳力若无其事地哈哈笑着询问安知儒的工作情况,还关心他适应不适应安北区的局面,最后才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知儒同志啊,小骆同志进京挂职了,你知不知道?”
安知儒讶然:“劳书记,骆志远进京挂职?什么时候的事,我不清楚啊。”
其实安知儒心里明镜儿似的,但嘴上是万万不能流露出半分的。
第566章 凯瑟琳参议员
骆志远和谢婉婷没有回谢家,而是去了骆家,此一去,自然是去接受骆老的耳提面命的。几天后,也就是9月11日,他将随一个国家级别的经贸考察团去y国,而到了y国之后,就会脱团行动,接受华夏驻y国大使馆的具体安排——说到底,他此次去y国的主要任务,还是为参议员凯瑟琳诊病。
骆老言辞叮嘱,要求骆志远在国外严守保密纪律和工作纪律,恪守外交礼仪,不得有半点懈怠。
其实,事关两国友好关系的大局,就算是骆老不教训,骆志远自己也是心里有数。
按照他的想法,这一趟去y国,来来回回少说也要两个月。回来之后,就基本上到了年末,尔后在京挂职陪陪父母和未婚妻谢婉婷,过上半年悠闲的日子,大概在明年夏季左右,他就可以重返安北市了。
但诚所谓计划不如变化快,他的个人打算在不久后就被事实证明,完全是一厢情愿。原本在他计划中的为期一年平淡无奇的在京挂职锻炼,也变得堪称丰富多彩波澜壮阔。
因为是骆老和谢老的安排,骆破虏夫妻自然也不能说不。只是私下里,穆青忍不住唠叨了几句,千叮咛万嘱咐,要儿子在国外万事小心谨慎,千万不要惹出无谓的麻烦来到时候不好收场。
这几日,上午骆志远就给宋颖针灸,然后下午就陪谢婉婷逛街或者去郊外游玩。
时间转瞬即逝,就在安北的安娜带着党燕燕关闭中医门诊收拾行囊准备返京并由京城回莫斯科的时候,9月11日晚上8点,骆志远随同国家经贸考察团踏上了飞往y国首都l城的航班。
经过11个小时的长途飞行,航班在y国时间的中午12点钟抵达l城机场。骆志远与经贸考察团的人不熟悉,因为之后并无交集,所以在机上也就没有过多联系。他随着考察团下了飞机,在机场被华夏驻y国大使馆的人接上,悄然与考察团分开。
很多考察团的团员甚至不知道曾经有骆志远这么一个人出现过。
l城是y国首都,欧洲最大城市,也是全球最繁华的城市之一。还是是欧洲的经济金融贸易中心,与美国纽约,日本东京并列为世界上最重要的金融中心。
同时,这还是一座历史悠久的旅游城市,具有上千年的文化底蕴。
骆志远坐在这辆黑色的福特轿车上,透过车窗浏览着厚重与时尚相互辉映且充满着异域风情的都市风光,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华夏驻y国大使馆文化参赞孟蕾笑着扭头来道:“骆处长,这是你第一次来l城吧?感觉如何?”
孟蕾今年29岁,大学毕业后就进入外交系统工作,长期驻外,先是在美国,后来又调到了y国。她被大使馆安排来接骆志远,同时也将作为骆志远在l城停留期间的翻译和与凯瑟琳一方联系的协调人。
骆志远笑笑:“是啊,孟参赞,我是头一次来,感觉很不错,很有文化底蕴也很有时代精神的一座城市。”
孟蕾呵呵笑:“等忙完正事,我陪你好好在l城转一转。如果时间允许,也可以去其他城市走一走。”
骆志远点头致谢,收回自己的目光来问道:“孟参赞,我们这是去大使馆?”
孟蕾笑了,摇摇头:“不,去西罗斯酒店。酒店是凯瑟琳参议员的秘书提前安排好的,我向大使汇报过,大使同意你直接入住酒店,然后由我负责与她们联系。”
骆志远哦了一声,再无多言,就此将头扭向了窗外。
孟蕾深深地扫了他一眼,对骆志远,她心里其实是有着蛮多的好奇的。她并不十分了解骆志远,而只是知道他是外交部的副处级干部,但又精通中医和针灸,曾经在京为凯瑟琳治疗过一次,仅此而已。
骆志远这个年纪就已经是副处级,这倒也罢了。更重要的是,一个机关干部竟然同时懂中医、兼任中-央保健局的专家顾问,而此番骆志远受命出国为y国政要凯瑟琳治病,通过了组织审查,这足以说明他的医术肯定没有问题。这是让孟蕾感觉不可思议之处。
骆志远今天抵达,孟蕾事先跟凯瑟琳的秘书莫拉沟通过,而莫拉旋即为骆志远定好了酒店——当然,在骆志远逗留y国期间,孟蕾也是要随身陪伴的。
轿车穿过泰晤士河大桥和大半个l城市区,在西罗斯酒店门口停下。孟蕾和骆志远下了车,大使馆的车就离去了。
骆志远拖着自己的行李箱跟在孟蕾的后面进了酒店大堂,一眼就望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凯瑟琳和另外两个随员,一男一女,金发碧眼,典型的y国人。
凯瑟琳穿着一身淡青色的晚礼服,长裙曳地,发髻高挽,薄施脂粉,整个人看上去明艳高贵。两个助手在旁簇拥着,而身侧与周遭还隐隐有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照应着。
凯瑟琳出身贵族,参议员,又是呼声很高的首相候选人之一,是名副其实的y国显贵,她出行活动有保安措施一点也不奇怪。
凯瑟琳扭过头来,原本平静的妩媚脸色顿时笑颜如花,她扬手用中文呼唤道:“骆——骆!”
骆志远笑着迎了上去。
孟蕾在一旁看得多少有些发蒙。凯瑟琳是何等身份,孟蕾本来觉得凯瑟琳能派一个秘书过来跟骆志远会面,已经算是给了天大的面子,不成想,事务繁忙身份高贵的凯瑟琳参议员竟然亲自来到酒店迎接骆志远的到来。
这……这怎么可能?!
她并不知,骆志远对于凯瑟琳来说,不仅是医生,还是贵宾。骆志远的真实身份孟蕾不知情,可凯瑟琳知道呀。再加上上一次在华夏,骆志远临场施救挽救了她的生命,有这一层关系在,凯瑟琳亲自来迎接就不奇怪了。
她不仅感激于骆志远的救命之恩,还对骆志远神奇的针灸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当时就提出邀请骆志远去她所在的国家访问,可是被骆志远婉言谢绝。
凯瑟琳仪态万千地过来跟骆志远热情地拥抱致意,其神色之殷勤,让孟蕾叹为观止。
寒暄已毕,凯瑟琳一行人陪骆志远去了酒店的房间安顿下,就在酒店的餐厅设宴款待骆志远和孟蕾。用餐的当口,骆志远临场当着孟蕾的面给凯瑟琳试了试脉,抬头笑道:“凯瑟琳女士,你还是神经衰弱,情况比当初要好一些,不过,肾虚上火的症状非常明显。”
孟蕾为凯瑟琳翻译过去。
凯瑟琳笑了:“是啊,骆,还是老毛病。这一次请你过来帮我调理调理,你的针灸术非常神奇,我至今难忘!”
凯瑟琳面带优雅的微笑。
骆志远笑笑:“您太过奖了,如果您能抽出时间来,那么,我可以每天为您针灸一次,大概十天为一个疗程,应该就能大大缓解症状。不过,从长期来说,您还是要注意休息,不要工作压力太大,否则的话,病情还是复发加重。”
凯瑟琳耸耸肩:“谢谢,骆,我这一次请你来,还想拜托你为我的母亲治病。”
凯瑟琳说到这里,语速开始加快,她说了一通,这才意识到骆志远听不懂,就歉意地笑了笑,示意孟蕾翻译。
孟蕾回头望着骆志远,轻轻道:“骆处长,凯瑟琳参议员的意思是说,这一次让你来,不仅要为她治疗,还请你为她的母亲简女士治病。同时呢,还安排了两场公益活动,希望你能与l城的医师协会做学术交流,也算是弘扬中医文化了。”
孟蕾暗暗向骆志远使了一个眼色,暗示骆志远不要拒绝凯瑟琳。凯瑟琳是y国政坛的后起之秀,坚持对华友好,如果凯瑟琳上台执政,显然两国的友好关系大局能继续保持下去。
骆志远微微一笑:“孟参赞,请你转告凯瑟琳参议员,既然我来了,那就是客随主便了。请她放心,无论是她的病或者是她母亲的病,只要我能治,一定尽心尽力。至于交流,看情况再说吧。”
骆志远不是不想弘扬中医文化,而是觉得跟这些老外医生讲中医谈针灸,太麻烦,根本就是对牛弹琴,吃力不讨好。两个字:麻烦!
听完孟蕾的翻译,凯瑟琳心情舒畅地举杯邀饮:“骆,谢谢!欢迎你来l城,希望你能在这里渡过一段美好的日子,干杯!”
骆志远笑,也同样举杯:tries!”
骆志远用英文回应,凯瑟琳高兴地笑:“luo,atoasttoourfriendship!”
孟蕾在一旁压低声音笑:“骆处长,你的英文还不错嘛。”
骆志远回头望着她:“献丑了,不过,我出来之前,有关部门的同志给我临时上了一堂突击英文的课,其中有几句话我可是死记硬背下来了!”
孟蕾掩嘴轻笑,骆志远也笑,其实他是开玩笑。他的英文水平当然不到与老外熟练对话的程度,不过,一两句简单的话还是能说说、能听懂一个大概意思的。
而谢婉婷的英文水平则就可以。一开始,骆志远想要让谢婉婷陪着来y国,但谢老没有同意。在谢老看来,骆志远此次出国是作为友好使者和医疗顾问公干,不宜让谢婉婷随行,这有假公济私的嫌疑。
第567章 酒店凶杀案
与凯瑟琳的午餐会面在融洽和谐的气氛中结束。临走的时候,凯瑟琳再三叮嘱自己的秘书莫拉,要求她安排好骆志远和孟蕾两人在酒店的食宿,一切费用由凯瑟琳个人承担。
凯瑟琳不仅是y国政坛的新星,炙手可热的女首相候选人之一,同时还是y国的世袭女爵士,贵族出身,家财殷实。凯瑟琳名下有庄园、农场、葡萄酒厂、跑马场等大量产业实业,近几年更是正在进军国际贸易领域,她投资的欧洲某品牌服装公司已经成为世界奢侈品顶尖品牌,在全球逐步打开市场,就连华夏市场也不例外。
简而言之,凯瑟琳其实是一个大家族的继承人。她的父亲、她的祖父,都是y国鼎鼎有名的世袭贵族和大商人。从她的父辈开始,凯瑟琳家族中有不断有人从政当参议员,但直到凯瑟琳才跃上了一个新的巅峰——成为y国某一政-党的党魁,女首相的候选人之一,竞争大选的希望很大。
凯瑟琳家族人丁不旺。直系亲属中,她还有一个哥哥乔治,但乔治前年死于一场车祸。
凯瑟琳站在酒店铺着红色地毯的走廊上,向骆志远挥手告别,她的秘书莫拉站在身后面露温和的微笑。
本来莫拉并没有把骆志远放在眼里,还当是凯瑟琳一时心血来潮,从华夏国高薪请来一个所谓的中医调理调理身体,也就仅此而已——却不成想,这位从华夏国远道而来的这位拥有黑色头发和黑色深邃眼眸面目英俊举止优雅的东方青年,竟然得到了凯瑟琳超乎常规的贵宾接待,甚至不惜亲自出面设宴款待。
前前后后,凯瑟琳拿出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这对于日常事务安排繁忙、时间宝贵到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凯瑟琳参议员来说,几乎可以说是破天荒地。
由此,莫拉不再相信骆志远是一个“单纯的医生”。在方才凯瑟琳与骆志远在午宴上谈笑生风之际,她心底甚至生出了几分错觉:这东方年轻人会不会是凯瑟琳的异国qing人?
凯瑟琳的丈夫在四年前病逝,从此,凯瑟琳没有再婚,而是将全部身心投入到了政治竞选和社会公益活动中去。
但这个念头只是在莫拉的心里一闪而逝,并没有多想下去。
不是她没有八卦的心思,而是按照y国人的价值观和思维逻辑,即便凯瑟琳真的找了一个东方qing人,那也是她的个人私事,莫拉无法干涉、也不能干涉。当然,如果凯瑟琳因此影响到竞选,作为助手和秘书,她就必须要在一旁加以提醒了,这是她的工作职责。
“骆,你好好休息,明天上午,我派车来接你去我妈妈的公寓。”凯瑟琳微笑着跟骆志远拥抱相别,转身盈盈而去。
她属于那种风情万种高贵华丽的成熟型女子,举手投足间发散着无穷的魅力。望着凯瑟琳和莫拉离去,大使馆的文化参赞孟蕾忍不住轻轻赞叹道:“凯瑟琳参议员果然名不虚传,气质高贵,美貌高雅,极有修养,真是天生的贵族啊!”
骆志远笑笑,算是附和孟蕾的话。但他不能开口说什么,以他的身份而言,开口评价一个异国的女政要,无论褒贬其实都很不合适。尽管,凯瑟琳算是他私人意义上的朋友了。
如果不是组织上的安排,奉有友好使者的使命,骆志远其实也不愿意来此跑一趟。
“骆处长,你回房休息吧,旅途劳顿,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先调整一下时差!”孟蕾转头笑着望着骆志远,指了指骆志远的房间。
骆志远嗯了一声,也没有客气,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孟蕾的房间就在他的隔壁,他知道孟蕾肯定还要去向大使馆的领导汇报工作说明情况。
骆志远回到自己的房间,先抽了一根烟调整了下心情,然后才去洗澡。洗完澡,换上睡衣,他刚想躺下休息,就听到门口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但声音并不大。
helpme!helpme!
呼救声同时传来,是一个年轻的女人!
这是骆志远第一时间闪过的念头,他一个箭步冲过去,但作为异乡人,出于谨慎起见,他没有直接开门,而是透过猫眼向外观察着。
一个金发碧眼的20多岁的穿着吊带衫和天蓝色牛仔裤的女孩,脸色煞白,探手无力地拍打着骆志远的房门,然后慢慢顺着墙面栽倒了下去。
不好!骆志远大吃一惊,再没有任何犹豫,就打开门,冲了出去。
他俯身下去,将倒在地上的女孩放平,此时女孩已经貌似已经没有了任何呼吸,浑身软绵绵的,彷如没有骨头一般。
骆志远眉头紧蹙,探手试了试女孩的鼻息,发觉呼吸停止,不敢怠慢,立即开始给女孩做人工呼吸。
这个时候,有两个酒店的侍应生和一个保安人员发觉到这边的异常动静,赶了过来。
耳边传来他听不懂、听不清的急促的声音,骆志远也不曾理会,他继续认真而专注地给女孩做着人工呼吸,而这个时候,酒店的侍应生已经开始报警和拨打求医电话。
女孩一直没有恢复呼吸,骆志远无奈地停止了自己的急救行动。眼前的女孩似乎已经死亡,但凭借他的直觉和判断,他认为女孩其实处在一种假死的状态中,心跳和呼吸难以用人的感官来感知,只有精密的医疗机器才能加以判断。而甚至有的时候,连机器都容易出错,判断失误。
骆志远探手切住了女孩的脉搏,脉象几乎全停,但隐隐却有一丝生机在流转。这更加重了骆志远关于她莫名原因性假死的判断。
这个时候,骆志远这才发现女孩脖颈处有一道青紫的捏痕,而金发遮掩下的额头上还有一处不小的创伤,血迹已经干涸。从常理来分析,女孩显然是被人掐到窒息假死,加上外力碰撞头部受了内伤。凶手以为她已经死亡就弃尸当场,不料女孩不知过了多久暂时清醒过来,踉跄走到骆志远的房门口呼救,旋即再次假死过去。
大抵就是这么一个情况,这是一桩特征明显的谋杀案了。来到y国刚下榻酒店,就遇上这么一遭事,也算是比较离奇的经历了。
不能不说,y国警察的效率出奇地高,十分钟之内,三名警察就赶到了现场,而不多时,医疗救护人员也赶来了。
骆志远起身让了开去,医疗救护人员开始就地抢救。果然不出骆志远的所料,片刻后,带队的医生面带遗憾的表情起身来向警察摊摊手,“dead!”
警察开始封锁现场,并同时展开调查。
作为现场第一目击人员,骆志远当然首先被警察询问。
一个留着一头金色短发身材丰腴颇有姿色的女警用英语询问着骆志远的姓名、来历,并要求骆志远出示相关证件。骆志远虽然听了一知半解,但明白女警的意思,就匆忙拍跑进房间取出了自己的护照和有关证件。
女警仔细查验着骆志远的护照和证件,而另外两名男警则开始分头行动,一个对酒店侍应生问话,一个则闯进不远处敞着门的一个房间——应该是女孩入住的房间去调查取证。
骆志远扫了地上的女孩一眼,见医疗救护人员正在将之当成死尸来进行处理,忍不住上前一步制止道:“stop!”
领头的那个三十多岁的白人医生抬头望着骆志远,皱眉大声道:“whatdoyouwant?”
骆志远苦笑着比划着,用生硬的英语解释道:“shenotreallydead……”
“what?no!”白人医生不耐烦地挥挥手,嘴里几里哇啦一大通。骆志远虽不甚明白他的话,但大概懂得,对方显然是让他不要多管闲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虽然骆志远也不太确定地上的女孩究竟是不是假死,但人命关天,哪怕是一线希望,他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条命在自己的面前被人为夺去。但语言不通,又难以跟对方沟通,他一时心急如焚,最后索性不管不顾地冲过去,分开两名医护人员,开始继续为女孩切脉。
如果真的是假死,抢救得越早女孩康复如初的可能性就越大,而抢救得越晚,无疑她因此而殒命的可能性就越大。
两个医护人员立即上来制止骆志远,旁边问话的两名警察也认为骆志远在干扰公务,冲过来强行将骆志远拉开,骆志远大急,怒道:“她还没有死,你们这样下去,她会真正死的!”
可惜他急切间说的是汉语,y国人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还当是骆志远是捣乱的外国疯子,强行将他控制住。
骆志远被两个警察压在墙壁上,脸色涨红。其实以他的身手,很容易就可以挣脱警察的控制,但他深知在y国,这样反抗就构成了袭警和干扰司法,罪名很重。
他无奈地斜眼撇着地上的女孩被医护人员装入尸袋准备运走,长叹一声,心道你命该如此,我也无能为力了!
第568章 起死回生
也算是女孩命不该死。
骆志远转头间,突然发现孟蕾的身影正急匆匆从走廊的那头奔跑过来,不由狂喜呼喊道:“孟参赞,赶紧,跟他们交涉,就说这女孩还没有死,让他们放开我,我能救她!”
孟蕾在酒店一楼大厅里给大使馆的领导打电话汇报完情况,上楼来了。她本来是打算返回大使馆面呈的,突然担心骆志远一人在此不太妥当,就临时改变了主意。
孟蕾出了电梯,就发现了这边的场景,而更是一眼看到了骆志远更是被警察控制住,勃然色变,赶紧狂奔而来。
孟蕾跑到近前,急急道:“骆处长,怎么回事?”
“孟参赞,没有时间了,赶紧跟他们交涉,让他们放开我,这个女孩还没有死,我能救活她!”骆志远喘息道。
孟蕾犹豫了瞬间,立即满脸堆笑地用英语跟警察沟通,并且出示了自己的外交证件,同时说明骆志远是凯瑟琳参议员通过外交渠道邀请来的华夏国医生。
警察半信半疑地放开了骆志远,两名医护人员也起身站在了一旁,表情冷漠。他们给女孩下了死亡诊断,根本不相信,一个什么华夏国中医能让一个死亡的女孩重新活过来。既然他要试,那就让他试一试吧。
作为专业敬业的医护人员,他们相信自己的专业和相关随身医疗仪器的检测。地上的女孩早已停止了呼吸,毫无心跳,死亡的征兆非常明显——至于具体的死因,还需要将尸体运回去,由警方的法医进行深入的检验分析。
明明是一个已死的女孩,可眼前这个东方年轻人却坚持她还活着,这岂不是疯子?
骆志远不顾周遭警察、医生的异样眼神,以及孟蕾那同样狐疑的目光注视,立即俯身下去,再次切住了女孩的脉搏。
片刻后,他抬头急急道:“孟参赞,进屋,我的床头有一个黑色的皮包,请你帮我取出来!”
孟蕾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进屋去取出了骆志远的针灸包。
就当着三名警察和几名医护人员以及外围围观的酒店人员的面,骆志远打开了自己的针灸包,露出其内明晃晃的两排金针,煞是夺人眼球。
骆志远奋力一把撕开了女孩的吊带衫,露出其光洁而白花花的胸脯来。骆志远定了定神,探手取过一根金针,略一切穴,就下了针。而紧接着,他连续在女孩的三处穴位上施针,看得旁边的y国人目瞪口呆,不知道骆志远在搞什么鬼!
孟蕾则隐隐浮起了一丝希望和热切。她认真凝视着骆志远切穴施针的每一个动作,心里暗暗惊叹,又同时有几分兴奋和骄傲。如果真能救活这个女孩,中医的神奇之处就可见一斑了。作为国人,她焉能不自豪不激动。
凭直觉,她相信骆志远不是那种“无事生非”的人,既然骆志远说能治,坚持要救,那就说明他有相当程度的把握。
骆志远为地上毫无声息的女孩施了三针,见女孩仍然没有任何动静和复苏的迹象,警察开始不耐烦地大声呵斥着,孟蕾赶紧陪着笑脸跟警察解释着,要求对方稍等片刻。其实这个时候,孟蕾自己心里也没有底气,不知道骆志远到底能不能成。
骆志远没有理会警察的动静,继续蹲在那里,慢慢捻动着其中一个穴位上的金针,陡然间下沉半寸。
骤然间,地上的女孩的身子明显颤动了一下。
孟蕾看见忍不住狂喜起来,眉飞色舞地挥手示意警察和医生保持安静,不要干扰骆志远的施救。
到了这个份上,骆志远已经完全确定女孩确属假死无疑了。但令人遗憾的是,因为耽搁的时间太长,他并没有把握当场让女孩立即清醒过来,但恢复呼吸和心跳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一念及此,骆志远连续将三枚金针下沉半寸,而在电光石火间迅速取出了居中的一枚,随着他的起针,女孩的双手开始有规律的轻微的翘动。
骆志远探手过去切住她的脉搏,发觉脉息有了,这才如释重负地联系将另外两枚金针起了,挥挥手:“她已经恢复了心跳,立即送到医院急救吧。”
白人医生立即俯身下去查探女孩的脉搏和心跳,见果然恢复,不禁震惊在当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白人医生回头用不可思议地眼神望着骆志远,骆志远皱皱眉:“赶紧送医院抢救啊!”
孟蕾翻译过去。
几个医护人员这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用担架抬着女孩冲进电梯,送医院急救去了。
三个y国警察围着骆志远,伸着大拇指赞不绝口,骆志远淡淡笑了笑,分开他们要回自己的客房,在临进房之前,他回头冲孟蕾叹息道:“孟参赞,告诉他们,如果不是他们阻拦耽误了时间,我完全有把握让她当场清醒过来。而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她的生命安全或许没有太大的问题,但因为大脑缺氧时间太长,有可能会因此成为植物人啊!”
“遗憾,非常遗憾!”
骆志远轻描淡写地进了自己的房间,没有关门,因为他知道警察还要找他问话,作为当场目击的第一人,他肯定要配合警方的调查。
孟蕾把骆志远的话翻译给三个警察听,警察惭愧地耸了耸肩,其中那个女警更是面红耳赤地连道遗憾。
女孩下榻的房间里空无一人,但从种种的迹象和酒店的安保录像来看,女孩与一个高个的白人青年一起入住进来,但此刻,白人青年却不见踪迹,可以判定为凶手的第一嫌疑人。警方调查得知,女孩用来登记的名字为珍妮,白人青年的名字则为约翰,只是这两个名字是否真名,还有待于进一步查证。
孟蕾坐在骆志远房间的沙发上,笑道:“骆处长,你的针灸术太神奇了,让我大开眼界。难怪凯瑟琳费了这么大的劲,把你从国内请来!”
骆志远微笑着:“这不算什么,只是很可惜,本来可以彻底救活这个女孩,结果弄成这样,非常遗憾!”
孟蕾也笑:“这不能怪你,你已经尽力了!”
两人正在说话间,方才那个薄有姿色的性感女警面带笑容敲门走了进来,用英文说了一通,然后望着孟蕾。
孟蕾翻译过来:“骆处长,警方初步判定,这是一起刑事谋杀案件,女孩叫珍妮,与一个叫约翰的男子一起入住,但男子不知所踪,显然是在谋杀珍妮后以为珍妮死亡就先行逃离现场。而刚才医院传回消息,说珍妮的生命体征已经恢复平稳,但是还没有清醒过来——至于什么时候清醒过来,会不会清醒过来,医院也没有把握的。”
骆志远哦了一声。
“骆处长,这位是l城第一警察分局特案组的简妮警探,她就刚才的误会向你表示诚挚的歉意。”孟蕾笑着指了指一旁的女警简妮。
简妮笑吟吟地向骆志远伸出手来。
骆志远也起身来跟简妮握了握手。
“骆处长,简妮警探希望你能跟她们回警局去做个笔录——只是笔录,没有什么关系的。请你放心,我马上向大使馆汇报,有什么问题,由大使馆出面协调处理,一定会保证你的安全。”孟蕾唯恐骆志远“担惊受怕”,就笑着解释道。
骆志远无所谓地耸耸肩:“没关系,我就跟他们走一趟吧。”
此时。酒店外围,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高个男子低头匆匆跑过,一头钻进停靠在路边的一辆黑色奔驰车里,飞驰而去。没有人注意他的身影,他从酒店的后门奔出,与查案的警察来了一个前后脚,差一点就撞上了。
男子驾车直奔城区,在富人区的一幢别墅前停下,匆忙下了车。而下车的时候,他已经脱下了黑色的风衣,而只着一件白色的衬衫,手里提着一个黑包。
他刚进门,一个穿着睡裙体态丰腴的金发少妇站在别墅门口皱眉呼道:“迈克,你去哪里了?”
男子抬头望着金发少妇陪着笑脸:“朱莉安娜,我去公司谈业务,刚回来,怎么,你还没有去健身吗?”
金发少妇撇了撇嘴,嘟囔了几句,就转身进了别墅。
望着少妇离去的慵懒背影,男子抬手擦去了额头上的冷汗,然后匆忙直奔侧方的杂货间。他在杂货间大概停留了有半个多小时,这才慢条斯理地踱步进了别墅,手上的黑包不见了踪迹。
他进得别墅,客厅里,那名叫朱莉安娜的金发少妇正躺在沙发上不知跟谁通电话,见他进门,只是冷冷扫了他一眼,就扭过头去。
男子咬了咬牙,径自上楼去洗澡。他的脚步沉重,踩得楼梯咯吱作响。
朱莉安娜放下电话,起身来走到楼梯口,抬手望去,见男子的背影已经进了浴室,眉宇间掠过一丝阴沉。她匆忙走回客厅,抓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迈克有没有再去那个女人的家?”
“没有,他一个下午都留在公司。”
朱莉安娜这才如释重负,放下电话,伸了伸懒腰,也上楼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