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苦肉计
从大殿之中出来的四个人,苏梦灵走在前面,尹家三兄弟走在了她的身后。
“所以,还是你们兄弟几个护送我回去咯?”苏梦灵边走边问道。
“山殇大将既然是这么安排的,肯定是考虑到这一路回来我们三个兄弟与小姐你已经熟悉了。难道说,苏小姐还对我们兄弟几个的身手不放心吗?”
尹天仇不露声色地反问道。
苏梦灵只顾走路,并没有回答他的问话。
一路无言,直到他们陪同苏梦灵回到居所门口的时候,苏梦灵忽然转过身来对尹家三兄弟说道:“既然咱们几个又要相依为命了,那还请诸位多多关照。小女子孤身一人身处这乱世之中,身无长物,能得到你们的庇佑,心中也存了感激。临走之前,能否请三位一聚,一来感谢之前一段时间的照顾,而来也要继续拜托诸位。”
说完,苏梦灵躬身施了一个叉手礼。
“梦灵妹子,你这是说的哪里的话,为何如此见外呢!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尹人仇绝不皱一下眉头!”
尹老三大义凌然地拍着胸脯说道。
“依我看,这饭呢就别吃了,苏小姐的好意,我们三兄弟领了情。之前护送苏小姐来到总坛,多半原因是为了保住华阳珠的周全。现在护送苏小姐回去乃是山殇大将下给我们的命令,我们三人皆是行伍中人,服从命令是我们的天职。所以苏小姐就不要担心我们这一路会怠慢你的事情了。”
尹老二似乎一眼就看穿了苏梦灵的心思,不急不慢地说道。
苏梦灵笑了笑,并没有因为自己的那些小心思被人看穿后而感到尴尬,反而笑着对尹家三兄弟说道:“二叔刚才说的不完全对。我想拜托你们的,倒不是这回去的路上对我的照顾,而是想要摆脱你们在回去的路上使劲地折磨我,让我越悲惨越痛苦越好。”
“妹子,为什么呀!这好吃好喝地回去不好吗?折磨你?我可干不出来!你们干得出来吗?”尹老三急了,转身过去气呼呼地问自己的两个哥哥。
尹老大和尹老二相视一笑,坦然地说道:“我们俩又不是你,自然下得了手。”
尹老二也哈哈笑着说道:“苏小姐说得对,如果着一路上都是好吃好喝,游山玩水地回去,如何骗过那些存心刁难你的人呢?只有把自己伪装成将死的受害者,回到云宫之中才能博得他们的同情,从而忽略了去怀疑你。高明啊!”
“想要玄黄的那帮人相信妹子为何要用那种自残的方法,拎一个暗戾勇士的人头去不是更有说服力。要不,我把我的头割下来,给你去当战利品,你回到云宫之中人人都会倾佩你的。”尹老三说完就要拔匕首出来自刎。
尹老大一巴掌拍掉了他的匕首,瞪着眼睛斥骂道:“打仗的时候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现在如此愚昧?苏小姐如此瘦弱的一个女子,如何杀得死你这样的强大勇士?人家
云宫的宫主摆了那么大的一个法阵,也只不过将你打成重伤逃走,她凭什么将你杀死还能全身而退?”
说完,一根手指使劲地点着老三的额头。
尹老二也摇了摇头,对他这个三弟简直无话可说。他朝着苏梦灵躬身施了一礼,说道:“苏小姐的计谋在下了解了,护送小姐回去的路上一定配合你把戏演好。小姐请放心,我们常在军中行走,知道如何击打只留皮外伤而不会波及到内脏。只不过,这回去的一路的饮食可能要委屈小姐了。”
苏梦灵冷笑了一下,说道:“没关系,你们只管使出法子来折磨我好了,越逼真越好,只要留给我一口气,让我爬回云顶天宫就成。”
在赤焰谷休整了十日后,一行人分坐两辆马车便出发了。
玉儿和言儿都被反绑在一起扔在角落,脸上哭得稀里哗啦。苏梦灵则在出发前便被尹天仇毒打了一顿后昏迷了,到现在还没有醒。
玉儿哭得最伤心,她抽噎着问言儿:“姐姐,大爷二爷他们为什么突然这样对小姐和咱们俩啊?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啊!”
言儿也在落着泪,泪水滴滴答答地往下落:“你刚才没听他们老大说嘛!说查出来咱们小姐是云宫的奸细,本来是要处死小姐的,可为了羞辱云宫那帮人,就这样一路折磨小姐直到把她送回云宫。”
“小姐这么一个柔弱的人,怎么可能是奸细啊!再说了,就算小姐是奸细,把咱们两个下人一起绑起来算什么事情啊!咱们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啊!”玉儿不满地抱怨道。
“咱们一天是小姐的丫鬟,就一辈子是她的丫鬟。主人蒙难,咱们做丫鬟的怎么能苟且偷生呢?”言儿转过头来,满脸担忧地看着在地板上昏睡的苏梦灵。
玉儿倒是一脸无所谓的说道:“她是她,我是我。我虽然说是被他们从人市上买来的,可我也是个人,也是条性命。我可不想为了她而殉葬。”
玉儿忽然压低了声音对言儿说道:“哎!我跟你说啊!待会儿等他们送饭来的时候,咱们找机会逃跑如何?”
言儿赶紧摇了摇头,劝阻道:“你不要命啦!你也不看看他们都是些什么人?暗戾族啊!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他们现在只是说要折磨一下咱们,并没有要杀人。可是你这一跑,他们为了行迹不败露,也会出手将你杀掉的。千万别做傻事啊!”
“可咱们就这样任凭他们把咱们绑在这里?”玉儿动了动被绑住的双手,委屈地说道。
“忍忍吧!等到了云顶天宫就好了,小姐上次跟咱们说过,她是君神亲自分封的王姬,在云宫还有一座半山的别院,地位和条件都是不错的,我相信只要铁了心跟着小姐,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差的。”
玉儿哭丧着脸说道:“我可真够倒霉的,从小家里就穷,孩子又多,我爹妈养不活我,就把我卖给了村中的一个富户当丫鬟,那时候我才六岁啊!那
么小的人儿就要每天起早贪黑的干活儿,吃都吃不饱,还动不动就要挨打。这两年打仗,富户家也没落了,就把我卖给了小姐,以为能过上好日子,可没想到这好日子才过了几天就...”
说道自己的伤心事,玉儿又哭了起来。
言儿用肩膀顶了顶她,算是安慰。
言儿叹了口气说道:“咱们这些最低下的人都是苦命的,我七岁那年爹妈就在饥荒中饿死了,我只好一个人流落街头,幸好得到好心人收留,将我带回家中,做一些洒扫的活。前两个月,云宫的军队跟暗戾那帮人打了起来,我便跟着恩公一家逃难,接过恩公一家在路上被山贼给杀了,我躲在死人堆里才算逃过一劫。后来遇到小姐,她对我也非常好,对于我这样一个差点死掉的人来说,现在这个处境真的不算什么了。”
两人说完自己艰辛的过往,都叹着气默默地流泪起来。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将苏梦灵从昏睡中唤醒,她佝偻着身子,脑袋都贴到了膝盖。
由于双手被反绑着,苏梦灵一时间没办法翻过身来,只好像一只大虾一样,弓着身子喘着粗气。
“小姐!小姐!”言儿焦急地呼唤着苏梦灵。
过了好久,苏梦灵才缓过神来,悠悠地回答了一句:“没事,我没事。你们还好吗?”
“我们没事,他们没有怎么打我们,小姐你放心好了。”言儿急忙安慰道。
玉儿一副哭腔地问苏梦灵:“小姐,你到底是不是他们口中的云宫奸细啊!为什么他们说打你就打你!还把你打的都昏死了过去,他们也太不讲理了吧!”
苏梦灵吃力地在地板上翻了个身,把脸转了过来看着玉儿说道:“我是不是奸细不是由我说了算的,既然他们就这么认为了,我再怎么解释也没有用。不过好在他们得到的命令也只是羞辱折磨我,再把我送还给云顶天宫,死是死不了了。只不过连累你们俩姐妹了,实在是抱歉。”
苏梦灵说完,尝试着起身想给她们行个礼,可是手脚都被绑着,试着爬了起来几次都没有成功,最后倒在了地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言儿急忙劝她道:“小姐,小姐!你不要这样!我们既然已经是你的婢女了,就应该跟着主人同生死,共进退。哪能主人一有事,当婢女的第一时间跑路的?”
玉儿努了努嘴,有些不服气地说道:“我只不过是害怕被他们几个弄死在荒郊野外嘛!也没有说要自己先跑路啊!”
言儿又用肩膀顶了玉儿一下,说道:“就算你能跑得了,可外面兵荒马乱的,到处都是山贼土匪,你一个女孩子能跑到哪里去?跟别提那些荒原老林之中的猛兽了。”
玉儿一听,立刻汗毛倒立了起来,她哆嗦着求言儿道:“言儿姐姐,你就别吓唬我了,我再也不说一个人逃跑的事情了,以后小姐和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这样还不成吗?”
第六章 半山别院
这是一个风和日丽,万里无云的日子,天空如洗,湛蓝的苍穹之上有两个快速移动的黑点,正在苍梧山之上盘旋着。
忽然,这两个黑点似乎在地面上发现了什么,伴随着两声长长的鹰唳,他们从高空俯冲下来,直扑雪地之中的那几个身影。
两个鹰族的斥候此刻已经化作了人形,他们掏出来随身的兵刃,警惕地看着倒在雪地之中的这三个女子。
“这出碑道禁地怎么会突然出现三个女子?太蹊跷了。”一个头戴白冠,冠上插着一根白羽毛的斥候说道。
“上前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看她们一动不动的样子,应该差不多快死了吧!”头戴黑冠,冠上插着一根黑羽毛的斥候说完便拎着长刀大步向那三个女子走去。
“小心有诈!”白羽毛赶紧劝阻,同时麻利地从怀中掏出一盏悠然灯,随时准备放飞求援。
那黑羽毛不屑一顾地笑了笑,说道:“三个昏死过去的女子能有什么诈?”
他并没有迟疑,快走两步来到其中一女子身边,只见这三个女子都是背朝蓝天,脸却埋在了厚厚的雪里,三人的手都朝前伸着,看上去像是在爬行。
黑羽毛皱了皱眉头,用手中的长刀将第一个女子翻过身来,这女子满脸都是白雪,看不清楚容颜。黑羽毛伸手扇了扇,忽然刮起了一阵风,将那女子脸上的雪给吹跑了,露出了一张十七八岁的面容。
“是暗戾族的人吗?”白羽毛警惕地问道,拉着悠然灯的手又多使出了几分力道,就等着黑羽毛一点头,他就将手中这盏红色的等放飞出去,随后就会有大批鹰族的士兵从四面八法汇聚到这里,将眼前的敌人包围起来。
“不是!是人族!”黑羽毛摇了摇头。
白羽毛心里那根紧张的弦一下子松弛了下来。他擦了擦脑袋上的汗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道:“可把我吓坏了。”
黑羽毛又来到了第二个女子身边,听到白羽毛说的话,回过头来笑着对他说道:“第一天当差就遇到这样的突发状况,紧张是难免的。不过,像你这样白羽王族的王子,为何要来当斥候这么苦的差事。回去跟你爹爹说说,让他求君神给你在四大宫安排一个清闲的差事,岂不美哉?”
白羽毛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我邝秋寒既然已经说过了不靠爹爹的关系在云宫之中打拼就一定不会走捷径。况且,现如今天下大乱,正是我辈建功立业的好时机,我岂能窝在云宫之中安享太平呢!”
邝秋寒说的慷慨激昂,尽然把自己都感动了。
可黑羽毛却没有在听他说话,因为他被眼前的这张脸给惊吓到了。黑羽毛连忙回头对邝秋寒叫道:“王子,你赶快回去找人来将这几个抬回去。”
邝秋寒不耐烦地说道:“都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了,我既然来这里当差了,你们也就不要叫我王子了,我不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身份。”
“快去叫人啊!咱们发现王姬了
,王姬回来了!快呀!”黑羽毛捏着刚从眼前这人手中拔出来的那块金牌,对着白羽毛吼叫着。
翠微山,半山别院。
苏梦灵从沉沉的睡梦之中苏醒过来,神情恍惚,目光涣散。她缓了好久,才看清楚这里是自己在云宫之中的别院,嘴角微微浮现出一抹浅笑。
“梦灵,你醒了?”一个温暖而熟悉的声音传来,苏梦灵循着声音望去,眼帘之中浮现的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卓华。
“大哥哥!”苏梦灵的泪水一时之间决了堤,豆大的泪珠连城了一条线,顺着两腮流到了脖颈处。
她挣扎着要起来,可被卓华制止了。
“你赶快好好躺着,好多天没有进食了,浑身都是伤,又在雪地了埋了一宿,他们刚把你送回来的时候你还发着高烧,浑身跟炭火似的。好在我用沧月珠给你疗了伤,现在你的烧也退下去了。饿不饿啊?要不要喝点鱼粥?”
一连串的浓情话语,让苏梦灵心如刀绞,她这次出去吃了这么多的苦才能换回来卓华对他的一点点垂怜,自己爱的实在是太卑微了,她咬了咬嘴唇,点点头说道:“大哥哥,我想吃东西。”
卓华立刻来到房门前,朝外面喊了一声:“卓芸,快把煮好的鱼粥端过来,梦灵醒了。”
“来了来了!”卓芸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鱼粥,一路小跑着进了卧房,边跑还边朝碗里吹着气,想快一点把鱼粥给吹凉了。
卓芸小心翼翼地将鱼粥递给了卓华,叮嘱了一句:“喂的时候再吹一吹,还烫着呢!”说完关切着朝着苏梦灵望了一眼,笑了笑便退了出去。
卓华一只手端着粥,另一只手伸过去挽住苏梦灵的脖子,将她扶起来靠在了床上,然后用勺子舀起一勺鱼粥,放在嘴边吹了吹,递到了苏梦灵面前,柔声说道:“来,不烫了,吃吧。”
苏梦灵惨白的脸上终于浮现处了浅浅的笑意,她小口小口地吃着粥,可心中却无比的酸楚。
眼前这一幕是她朝思暮想的,可为何真的来到自己面前时,自己却无论如何都开心不起来呢?
“难道我的那颗心真的已经死了吗?”苏梦灵在心中这样问着自己。
喝碗粥,卓华伸手想扶着苏梦灵躺下,苏梦灵一把抓着卓华的手,对他说道:“大哥哥,宏鹿关之事真的与我无关...”
“别说了,先休息!”卓华打断了她,将她安顿好之后,起身准备离开。
“灵觉宫那边还有些事情等着我去处理,你先好好休息,把身子养好了再说。我关照了卓芸,这段时间她会在这里照料你的起居饮食。我手头上的事情忙完了便会来看你,顺便继续帮你疗伤,换一下伤药。”
说道她身上的伤,卓华心头一疼,咬着牙恶狠狠的说道:“那帮贼人实在是该遭九天玄雷之刑,竟然对你这个弱女子下如此重的手,禽兽不如!”
“他们这是在羞辱云宫。”苏梦灵抬眼看着卓华的背
影说道。
“我知道,他们这是在挑衅!可惜,他们选错了时间也选错了对象!”说完,卓华边大步离开了。
卓华一走,卓芸便鬼头鬼脑地窜了进来,神神秘秘地问苏梦灵道:“梦灵妹妹,感觉怎么样?”
苏梦灵再一次坐了起来,笑着说:“谢谢芸儿姐姐熬的粥,非常的好吃。”
“我没问那粥,我是说我大哥喂你喝粥的时候,心里是不是感觉特别暖?”卓芸一脸八卦地问道。
苏梦灵脸上一红,低着头不想说话。
“哟!害羞了!这就对了,既然你回来了就不要再任性了,你知道吗?这次你出去之后,我大哥虽然嘴上不说,可我看得出来他可担心你呢!有好几次都问林宫主那日在宏鹿关发生的事情,问完后就整天皱着个眉头,闷闷不乐。”
苏梦灵心动了一下,低着头问道:“可他为什么不早点来寻我?我在宏鹿关等了他好久。”
“我哥这个人你还不知道吗?不管心里多么想念,只要是你说了要走,他绝对不会挽留你,自然也不会去找你。所以说,如果你真心喜欢我哥的话,就要主动些。”
“我主动了,可是他总是回避我,跟我说他心中有爱的人,让我不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想到这里,苏梦灵再一次伤心起来。
卓芸抚摸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哎!你也是个苦命人,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不过啊!我觉得你就应该像秦姐姐学习,虽然说你们两个都被我哥拒绝了,可秦姐姐就不管这些,用她的话来说,喜欢一个人是自己的事情,哪怕对方对自己无动于衷也没关系,自己爱着他就够了。说实话,我是挺佩服秦姐姐的。”
苏梦灵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大哥哥那么好,自然有很多人喜欢他,可我真的受不了他对我的刻意回避,让我觉得自己爱的那么的卑微。所以这次我才决定离开这个伤心地,以为离开了这里就能心情好一些,却没想到,没想到...”
说罢,苏梦灵又呜呜哭了起来。
卓芸急忙劝慰她道:“就是啊!我哥说了,你被斥候发现的时候已经在雪地里埋了一夜了,送回来的时候浑身是上,奄奄一息。他们怎么能这么狠心,对一个女孩子下这么重的手!”
讲到这里,苏梦灵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问卓芸道:“对了,芸姐姐。我那两个婢女还活着吗?有没有一起被抬回来?”
卓芸笑着说道:“你放心吧!鹰族的斥候办事向来稳妥,把你送回来的时候,你那两个婢女也一同被送了回来。同样是浑身伤痕,多日水米未进了。不过经过了宫中医官的诊治,现在已经没有危险了。你放心吧!那边我已经安排了人手照料她们俩了,不会有事的。”
苏梦灵眼珠滴溜溜一转,心想自己两个婢女已经换了人的事情似乎没有被人发现。她抬起那张苍白的脸,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对卓芸说道:“辛苦芸姐姐了,想得如此周到。”
第七章 喜从天降
灵觉宫上的朝会刚刚散班,一些管事的星宿们三三两两的从大殿之中走了出来,大家有说有笑的,脸上也流露着平和的神情。
秦盈等众人都出了大殿,转过身来笑吟吟地看着卓华问道:“师傅,眉头皱成这样,是为何啊?”
卓华有些莫名地摸了摸自己的眉心,问道:“有吗?我有皱眉吗?”
秦盈掩嘴笑道:“自然是有啦!自从你那个小妹妹回来之后,你就不自觉地把眉头皱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怎么?心疼了?”
卓华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只不过觉得自己之前有些怠慢了她而已。”
“你看,还是心疼了不是?若不是我早就知道你对她没有存什么心思,这会儿我肯定打击报复她去了。”秦盈撇着嘴,故意这样说道。
“你就别添乱了!我对她何时动过心?我一直都是把她当作自己的妹妹来看待,想报她的一饭之恩,感念她一路送我回到云宫的这份恩情,从来没有对她有过非分之想啊!”卓华有些急了,开口辩解道。
“那你现在可对我有非分之想了啊?”秦盈媚眼如丝地望着卓华,一脸坏笑地逗他道。
“瞎胡闹什么!现在是说这个事情的时候嘛!”卓华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时候!”秦盈反倒生起气来,瞪着眼睛双手一摊向卓华质问道:“之前,兰陵在的时候我连这个心思都没让你知道,总是告诉自己,把爱你的心埋在心里就可以了。后来兰陵走了,你一直对她念念不忘,我把自己的感情告诉你,可你却一直说我胡闹。我知道你是个长情的人,我也能理解,甚至这么久一来一直跟自己说,你能对兰陵那么长情,也就能对我这么长情。”
秦盈低下头来,泪水一颗一颗地滴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后来,后来她被云宫除名了。我以为自己的机会到了,等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表达对你的感情了,可你却还是对我一再回避。那苏梦灵是你的小妹妹,被人打了几顿,饿了几天,回来你就伤心成这样,可我呢?我算什么?我在得胜虚空伤成那样,差点连命都没了,难道我都不配得到你一点点的怜爱吗?”
秦盈满脸泪痕,眼神就那样盯着卓华。卓华被她看得十分地不自在,站起来走下了大殿,来到门口,背着手对秦盈说道:“秦盈,这么多年以来你是如何对我的,我能不知道吗?就算是一块石头,每天被风吹着,时间长了也会裂开,何况是人心呢?”
“那既然如此,你为何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我?”秦盈有些不明白,上前一步追问道。
“秦盈,我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太沉重,之前我跟兰陵在一起,是因为我们同是玄黄的后人,复兴玄黄是我们不可逃避的责任。可你却没有必要这么做,你跟了我不是平白无故地要多承受那些不必要的负担吗?我不想让你跟我一样,被这天下大道给压得喘不过气来...”
“可要是我愿意呢!
我愿意跟你一起分担呢?”秦盈伸手拉住了卓华的手问道。
“那是一种朝不保夕的生活,你为何还要这么固执呢?”卓华转过身来,将另一只手放在了她的手背之上。
“只要跟你在一起,哪怕明天就是我的死期我也不后悔!”秦盈泪中带笑地说道。
卓华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说别的了。咱们找个时间把这件事情告诉大家吧!”
秦盈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拉着卓华的手,连连问道:“真的吗?你同意接受我的爱了吗?”
卓华点点头,笑着伸手捋了捋她鬓边散乱的头发说道:“是啊!是啊!你就要开始吃苦啦!以后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任性妄为了,当了玄黄的云后,自当要母仪天下了。”
秦盈满脸幸福地一头扎进卓华的怀中,闭着眼睛笑着说道:“吃苦受累我都愿意,只要跟你在一起,就算天塌下来我都不怕。”
卓华抱着秦盈好一会儿,忽然问道:“对了,我让飞鱼司去查的事情如何了?”
秦盈依旧闭着眼睛说道:“查到了,你交代的事情什么时候怠慢过!”
“究竟是不是暗戾的人绑架了她?”
“根据老蛟带回来的消息,和飞鱼司事后在宏鹿关和澶州城里搜集到的信息,的确是暗戾的斥候所为,但是他们离开澶州城后去了哪里,又从哪里返回中神洲的不得而知了,所有的线索在出了澶州城后就消失了。”
卓华仰着头思索了一会儿,开口道:“他们应该是回了老巢,这事情我会让老蛟去处理,看看能不能将这些余孽一网打尽。”
“已经派人去查了,飞鱼司的探子派出去了上百人,覆盖了中神洲,南炎洲和西岐洲的三角地带,相信很快就会有接过传回来的。”秦盈闭着眼睛回答道。
卓华嘴角上扬,赞许道:“秦宫主办事如此得力,该如何赏赐你呢?”
“把你赏给我就可以了。”
“别闹,这光天化日的。”卓华把伸嘴过来想要亲他的秦盈给推开了。
秦盈一脸不开心,撅了撅嘴站到了一边假装生闷气。
“他们来云宫的路上有什么可疑的事情发生吗?”卓华想打破尴尬的气氛,出言问道。
“没有什么可疑的,问过目击者了,送她们三个姑娘回来的还是之前的那三个暗戾的斥候,而且有个别几个落脚点的目击者的确听到过打骂声。再结合最后她们身上的那些心伤旧伤来看,的确是长期受了虐待。”秦盈脸上毫无表情,站在一旁如同一个木头人一般,说话没有丝毫的感情。
卓华轻叹一口气,说道:“哎!这回可苦了梦灵了。”
“哟!怎么?心疼了?你要是心疼就把她也收了啊!我反正是不会吃醋的!”嘴上这么说,可脸上的表情表达出来的可完全不是这个意思。
卓华瞪了她一眼,佯装威胁道:“你把我当什么了?都说了我对她从来就没有那个意思,你怎么
还说这些!以后再这样可别怪我给你穿小鞋啊!”
秦盈哼了一声,叉手施礼道:“君神若无其他事情,微臣就告辞了。”
卓华嗯了一声,挥了挥手便想让秦盈离开。
秦盈一跺脚,转身便要跃出大门,御气而走。
“回来!”卓华大声喊道。
秦盈疑惑地转过身来,不满地问道:“还让不让人走了?”
卓华指了指自己的脸上,笑着问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秦盈大喜,一个纵跃跳到卓华面前,抱起卓华的脸来亲了一口,然后笑颜如花地返身离去了。
半山别院内的小花园中,已经能下床走路的苏梦灵正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喝着卓芸给她炖的汤。
她喝得很慢,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过了一会儿,苏梦灵抬头问正在忙碌的卓芸道:“芸姐姐,大哥哥今天会来看我吗?他已经有两天没有来了。”
卓芸正在清洗着刚从山林间采摘来的蘑菇,笑着回答道:“我哥这几日估计是没有空闲来看望妹妹了,他可有大事情要忙呢!”
“哦?什么大事啊?”苏梦灵放下了碗,好奇地问道。
“他呀!他可有大喜事咯!这阵子将会有各种事情都要他去做决定,云宫之中可从来没有举办过君神的婚礼呢!很多的章程都需要星君们一齐商议,这可是咱们整个云宫最重大的事情,马虎不得!”
“君神的婚礼?大哥哥要和谁结婚啊?”苏梦灵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虽然她非常害怕听到自己不愿听到的答案,可是她又忍不住不去问。
卓芸手里没闲着,笑着回答:“自然是跟秦姐姐啦!你想啊!她自从被我大哥救了之后就一心想要嫁给我大哥,这一晃已经十数万年了。如今终于修成了正果,有情人终成眷属真是天大的好事啊!”
“哐当”一声,苏梦灵手中的碗摔落在地,碎裂的瓷片四处纷飞,就仿佛苏梦灵的内心一样。
卓芸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今天她来半山别院之前,秦盈还特地关照过她,暂时先不要跟苏梦灵将她们正在筹备婚礼的事情,免得苏梦灵大伤刚好又碰到如此大的打击,怕她一时间想不开。
可没想到,心中喜悦的卓芸,一时之间竟然把这叮嘱给忘到了脑后。
“那个,梦灵妹妹!你别难过,我大哥不是因为筹备婚礼才不来看你的,哦!不对!他筹备大婚不是针对你。哎!算了,我还是闭嘴吧!”语无伦次的卓芸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干脆放下所有东西,一溜烟儿的跑走了。
小花园之中只留下了苏梦灵一人,她呆呆地坐在园中,泪水滑落下来,又被风吹干,心中想到伤感处又落下泪来,如此反反复复地一直枯坐到日落西山。
“好吧!既然你如此无情,那就别怪我无义了!既然我生不能跟你在一起,那我就跟你一同去死吧!”苏梦灵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那种天真烂漫的神情,一股无边的恨意在她身旁四周蔓延开来。
第八章 云宫大婚
自从苏梦灵痊愈后,卓华也来看望过她两次,每次都是嘘寒问暖一番然后就被婚礼大典筹备的事情给叫回去了。
苏梦灵倒也没有再寻死觅活,每次见到卓华来总是笑脸相迎,客客气气的,还说了很多祝福他们的话。
这一点倒让卓华感道有些意外,内心之中觉得亏欠了她。
“我跟你说,这两次我去半山别院探望梦灵的时候,她挺热情的,不像以前一见到我就落泪。并且啊,她还说了好多祝福咱们的话呢!”卓华接过秦盈递过来的一杯茶,笑吟吟地跟秦盈絮叨着。
“哦?你那小妹妹这会儿想开了?”秦盈挑着眉毛问道。
卓华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她现在能这样想我也感道很开心,释怀了就可以开始一段新的生活了。”
秦盈冷哼了一声:“哼!我看啊!她这招叫做以退为进,欲擒故纵吧!”
“你可不要总用怀疑的眼光看她可以吗?好歹是一宫之主,马上就要母仪天下了,怎么嫉妒心还是这么重啊!”
卓华放下了茶杯,用手中的书敲了一下秦盈的后背。
秦盈瞪了他一眼,说道:“我这不是嫉妒,更不是猜忌,这真的是女人的直觉。你想啊!她上次离开云宫出走,不就是用的以退为进的手段吗?只不过你没吃她那套罢了。以她那样转牛角尖的性格,怎么会说放下就放下?那她之前那样寻死觅活是为了那般?”
一连串的问题向卓华射来,打的卓华毫无招架之力。
他站起了身,将手中的书卷放在了桌子上,说道:“她心中怎么想的我左右不了,但是我可以以兄长的身份给她寻一个好人家。”
卓华转过脸来,直勾勾地望着秦盈。
“干什么?你想让我去帮她物色婆家?”秦盈吃惊地长大了嘴巴指着自己。
卓华一脸坏笑地点了点头,说道:“你很快就是天下人之母了,而梦灵便是这千千万万的天下人中的一员,你帮自己的女儿找婆家,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秦盈慢慢地闭上了嘴巴,然后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斜着眼看着卓华道:“我今天算是明白了,你是不是准备以后把这种自己不愿意去处理的事情都扔给我?”
“同甘共苦,这可是你说的!”卓华笑着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秦盈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左手扶着额头唉声叹气道:“我这下可算是上了贼船了哟!”
岁月如白驹过隙,一转眼便到了卓华和秦盈的大婚之日。
这一天,苏梦灵早早地便起了床,言儿伺候完她洗漱过后,两个婢女便开始帮她描眉画鬓。
“今日给我画仔细些,大日子我可不想丢了我大哥哥的颜面。”苏梦灵面无表情地说道。
“好的小姐。小姐今天肯定是宴会之中最美的女子,要抢了新娘风头呢!”玉儿笑着将苏梦灵的发髻挽了上去,将一根玉钗插在了头上。
“你个小妮子,又胡说。”言儿瞪了她一眼,埋怨道。
“玉儿说的对,我今天就是要去抢她云后的风采
,我要让天下人知道,这云宫之中最美的可不是她妖族女子,而是咱们人族女子。”
玉儿被夸赞后更加得意了,她狠狠地点了点头:“嗯!小姐自然是最美丽的女子,现在是,将来也是。”
可是,苏梦灵听到这句话之后忽然情绪低落了下来,轻叹了一声之后,长久都没有说话。
“你们出去吧!剩下的我自己来。”苏梦灵挥了挥手,将两个婢女给打发出去了。
“小姐这是怎么了?钢刺啊还挺高兴的,怎么突然就...”玉儿刚把房门给掩上,就转过头来问言儿。
“你啊!就是个榆木脑袋。”言儿瞪着眼,用手戳着玉儿的太阳穴骂道。
“姐姐,我又怎么了?”玉儿十分地不服气,认为自己刚才的表现非常的完美,为何要被这样责骂。
“你也不想想,咱们是什么族的?”
“人族啊!咱们是,小姐也是啊!”玉儿一脸茫然地回答。
“那咱们人族寿数几何啊?”
“几十年吧!百岁之人非常的罕见。”
“那云后是什么族?”
“云后?云后是妖族啊!”
“对!妖族!妖族的寿数原本就可达到数百甚至上千年,云后是闯过祥云劫的,又有仙位在身的,这寿命可谓与天地同寿了。”
“所以呢?”
“所以,小姐怎么跟云后比?比得了今日,还比得了万年吗?”
玉儿捂着嘴,这下终于明白小姐忽然情绪低落的原因了。
这时候,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苏梦灵站在门口,看着自己的两个婢女说道:“不谈永久,只争朝夕。”
这句话似乎是对言儿和玉儿说的,又似乎是对自己说的。
十六岁的苏梦灵风华正茂,拖着长长的霓裳走出了半山别院。
刚一出门,便看到自家院门外已经被贴上了一张大红色的喜字。
苏梦灵刚想伸手去撕那张喜,就听到玉儿大声喊道:“哇!小姐快看,这路两旁的树都被系上了红绸带!好漂亮啊!”
顺着玉儿的手望去,只见蜿蜒曲折的小道两旁,树木的每根枝桠都系上了五颜六色的彩绸,一眼望去这条路如同夏日雨后空中的彩虹一般。
言儿伸手拉了拉正在拍手欢呼的玉儿,指了指脸色铁青的苏梦灵,玉儿吐了吐舌头,乖巧地不说话了。
言儿唤来车夫,将矮凳搬了出来准备给小姐上车用。
可苏梦灵刚一脚踏上了马车,看见车厢上也贴了一个大大的红色双喜,回过头来看见拉车的驽马头上也扎了一个大红花,这气不打一处来。
苏梦灵一脚踢翻了矮凳,气呼呼地说道:“今日不坐车了,咱们走着去!”
“啊!走着去啊!从这里到灵觉宫要走上一个时辰呢!”玉儿望着山下的恢弘宫殿,心急地说道。
“对,咱们就走着去!”言儿一个劲儿地给玉儿使眼色,让她不要再刺激小姐了。
玉儿低着头,嘴里嘟嘟囔囔地说道:“这大典仪式就要开始了,
等咱们走到了,宴会都开始了,喜糖和喜钱什么地都抢不到了!”
她低着头,撅着嘴,一路沮丧着跟在苏梦灵和言儿身后。
“对了!你们醒来后,那些管理腰牌的有没有盘问你们的来历?”
走了一会儿,苏梦灵忽然开口问道。
言儿低着头,柔声说道:“回小姐的话,问了,我们按照之前小姐吩咐的,一口咬定我们就是原来的言儿和玉儿。”
“他们没有为难你们?”
“并没有,这云宫对咱们这些璞人的管理还是比较宽松的,名册上只有姓名籍贯和年龄,相貌的描述也只有寥寥几笔,并没有画像。我跟玉儿看上去与名册上描述的没多大出入,他们也就把腰牌补给了我们。”
“嗯!”苏梦灵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既然腰牌的事情搞定了,那接下来我要交代你们一些事情,闲暇的时候多到各处转转,帮我查找一下云殇大将口中所谓的魂器,把这些东西都搜集起来,我有用。”
言儿点了点头,说了句:“知道了。”
一个多时辰后,主仆三人终于来到了宴会现场。果不其然,大礼议已经结束了,众多宾客都已经落座,正在把酒言欢,热闹非凡。
苏梦灵朝着高台之上的那张最大的桌子望去,一身喜服的卓华和秦盈正坐在那里,喜笑颜开地接受着众多来宾的敬酒。
她并没有多说什么,提起裙摆,迈步就往台阶上走去。两个婢女连忙俯下身子,帮她把长长的裙摆提了起来,免得小姐踩到裙摆而摔倒。
今日的云宫,如同这对新人一般,也是盛装出席。今日宴会的规模也是绝无仅有,除了云宫之中的各色人等,还特地邀请了仙裔七族的族长以及各大国的国君以及王室。
他们分别列席于通往灵觉宫阶梯之间的三个巨大平台之上。
而卓华与秦盈他们,正位于最后一个高台,整个灵觉宫大殿外的广场之上。
苏梦灵走了约莫有一刻钟才来到他们身边,卓华一看是苏梦灵到了,立刻站起了身,笑着问道:“梦灵到啦!快入席吧!”
一身凤冠霞披的秦盈,明艳动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高贵典雅的光彩似乎将对面的翠微山也照亮了,她站了起来,笑着对苏梦灵说:“妹妹,身体可还舒适?酒水略微喝两杯就可以了,可别因为开心而伤了身子。”
然后又嘱咐她身后的言儿玉儿,说道:“你们两个今日要好好地照看好我妹妹,可不能然她贪杯,伤了身子,要不然,我定那你们是问!”
云后开口,吓得两个小姑娘立刻跪了下来,咚咚地磕头,喊道:“敬遵云后懿旨。”
苏梦灵却没有理会秦盈的话,只是脸上带着笑意望着卓华说道:“大哥哥,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你能再抱我一下吗?”
卓华收住了笑容,摆了摆手,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出口,苏梦灵就冲了过去,扑进了卓华怀里,双手死死地抱着卓华。
她哭着说道:“大哥哥,如果你不快乐请你告诉我!我会一直等你,一直等下去。”
第九章 婚宴
卓华对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显然没有防备,猝不及防之下急忙伸手想去将苏梦灵给推开,可苏梦灵没有等他的手抬起来,自己倒是先从卓华的怀抱中退了出来。
就在桌上的各位宾客目瞪口呆的时候,苏梦灵把玉长生面前的酒杯一把拽了过来,用酒壶将酒倒满。
“这是我的酒杯!”玉长生皱着眉头,一脸嫌弃地抱怨道。
苏梦灵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似乎只要玉长生再开口,她便会像一头恶狼一般扑过来将玉长生撕得粉碎。
玉长生知趣的缩了下脖子,闭上了嘴。
苏梦灵端起酒杯,挂着泪珠的脸上梨涡浅笑:“大哥哥,秦姐姐,愿你们琴韵谱成同梦语,灯花笑对含羞人。先干为敬!”
说完,端起酒杯一仰头,再落下时已是泪干酒杯空。
“好了!梦灵妹妹喝多了,你们俩赶紧扶她回别院好生休息一下吧!”秦盈忍着怒火,装作面无表情地对言儿和玉儿说道。
两个女婢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搀扶着苏梦灵就走下了灵觉宫的高台。
底下密密麻麻的宾客似乎有了一种错觉:红衣霓裳的苏梦灵是一个新娘,凤冠霞披的秦盈是另一个新娘。
卓华抹去了额头上的汗,定了定神坐了下来,对桌上的众人挥了一下手:“大家继续喝酒吧!”
林柏哧溜一声,吸干了杯中的佳酿后躲在酒杯后面偷着乐。他这样的奇怪举动引起乐卓华和秦盈的注意。
“老蛟,你贼兮兮地笑成那样,是有什么开心的事情,说出来也让大伙儿乐呵乐呵!”秦盈柳眉倒竖,咬着牙问林柏。
林柏立刻收住了笑容,正色道:“今天是你们俩的大喜日子,要说有开心的事情也应该是你们俩的才对,我只不过,只不过是牙疼了而已。”
“老蛟,牙疼可不是什么小事情啊!用不用让我给你看看,用你的混元刀把那颗坏牙给敲掉?”秦盈边说,边用手虚做了一个敲的动作。
林柏立马伸手捂住了嘴巴,摇着头,叹了口气:“哎!元上啊!你的幸福日子就要开始咯!”
秦盈知道他话里有话,也毫不示弱地大声说道:“若要使论幸福生活,谁能比得了你林宫主。家中放着一个国色天香的田嘉蓝,外面还有那个什么瓶儿...”
话还没说完,林柏吓得脸色煞白,急忙打断秦盈道:“瞎说什么!那是个误会,误会懂吗?况且那个婢女是田嘉蓝自己带回来的,跟我没关系!你现在可是贵为云后了,可不能乱说话!”
林柏的窘态让满桌的人哄堂大笑,笑声引得隔壁桌的田嘉蓝伸过脖子来打听什么事情这么好笑,害的林柏又是一身冷汗。
就在宴会气氛到达最高点的时候,一个钦天监的官员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悄悄地给卓华递了一张字条。
卓华看了一下字条上的内容,不禁脸色大变,然后又故作镇静地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对着满桌的宾客说了句:“你们继续。”说完,便起身跟着那名官员去了钦
天监。
凭着多年跟卓华相处的经验,秦盈知道刚刚钦天监来禀报的绝非小事,否则自己的郎君也不会将这么多宾客扔在这里,独自一人匆匆赶去了钦天监。
于是她也站起了身子,端庄地朝大家躬身施了一礼,款款说道:“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家继续。”
随后又小声对林柏吩咐了一声:“老蛟,帮着招呼下大家。”
林柏正在低着头跟一只烧鸡腿较劲,头也没抬,挥了挥手说道:“去吧!去吧!这里有我呢!这次估计不是小事呢!”
秦盈先回了趟灵觉宫,将头上纷繁复杂的头饰冠冕都取了下来,又换了一套干练点的衣服,一出门便化成一道白虹,直奔玄武宫的钦天监而去。
刚进钦天监的大门,秦盈就感觉到了一种扑面而来的紧张感,所有当值的人都神色慌张,个个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秦盈伸手拦住了一位正要跑出去送文书的通传,开口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元君在那里?你要去做什么?”
一连三个问题,让原本就紧张的通传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回答哪一个,只是两眼直愣愣地望着秦盈,半晌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人是朱雀宫宫主,新晋的玄黄云后。
“参见云后,元君在观星台,我们观测到一支庞大的舰队,正在靠近元象虚空,刚才元君下令所有玄武宫的人取消休假,立刻返回宫中,我这正要去通知大家呢!”
秦盈一听,心中顿时明白了为何自己的夫君如此慌张地离开了宴席,立刻朝通传挥了挥手说道:“赶紧去办差吧!”
那通传施了一礼,急匆匆地离去了。
秦盈皱了皱眉头,叹了一口气,埋怨道:“你可真是个死对头,在这里的时候压了我十万年,现在好不容易他同意与我成亲了,你却又来捣乱了。”
她一路小跑,来到了观星台下,抬头望着这十数丈高的圆台,秦盈犹豫了一下,把伸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她思量了一下,“哎”了一声,又迈开步子上了台阶。
听到有人上到了平台,卓华回头望去见是秦盈,先楞了一下,随后笑着问道:“盈儿,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招呼一下宾客们的吗?”
秦盈听道卓华叫她“盈儿”,心中一暖,脸颊之上顿时现出一抹嫣红。
“宾客有老蛟招待呢!我见你匆匆忙忙的样子,放心不下,于是过来看看。”
秦盈快走两步,来到卓华身边,伸出一根手指,钩住了卓华的手。卓华眼睛正在盯着浑天仪,感觉到了秦盈的手指,于是一把将她的手握在了手心。
这一举动倒是把平日里“横行”云宫的秦大宫主给吓到了,不过她很快就明白自己该做什么,她侧过头将自己的脑袋轻轻地倚靠在卓华的肩膀上,柔声问道:“如何?来了多少战舰?”
“你都知道了?”
“刚才门口遇到个通传,了解了一些情况。”
“来了很多,玄黄镜上看上去密密麻麻地数不清楚,刚才我们追查
了一下,这支舰队一共折跃了三次,今天完成了最后一次折跃,刚一出现在咱们虚空外围就被浑天仪给监测到了。”
听卓华这么讲,秦盈担心地问:“来了如此多的舰船,这光幕大阵可还坚持的住?”
卓华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说:“自然是顶得住,我倒是不担心她来硬的,就算她耗尽所有精华也休想伤到光幕一根毫毛。我现在担心的便是整个防守面上的漏洞,兰陵这个人我了解,但凡有一个漏洞都会被她利用。”
“那咱们是不是应该检查一下各处的要害,看看还有什么地方有疏漏的?”秦盈看起来十分的担心,一只手搭在了卓华肩上,紧紧地揉着他的衣服。
“已经在查了,但是涉及的要害实再太多,一一排查的话估计要一阵子。最近我可能要长期待在这里了。”卓华侧过脸来,抱歉地朝秦盈笑了一笑。
“没事,我搬来跟你一起住!”秦盈眼睛看着浑天仪下的玄黄镜,头也没回的说到。
卓华楞了一下,然后有些顾虑地说道:“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多一个人也可以多一份力量!再说了,我掌管飞鱼司,搜集情报,查缺补漏原本就是我的分内之事!”说着说着,忽然秦盈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转过脸来看了看脸色微红的卓华,伸手佯装拍了他肩膀一下,翻了个白眼说道:“你想什么呢!现在是你想那个事情的时候嘛!”
随着大批玄武宫的星宿和官员匆匆离去,外敌入侵的消息不胫而走。
玉黑石一把拉住刚擦完嘴,起身匆匆离去的日徐洛问道:“真打来了?”
日徐洛环顾四周,悄悄地点了点头,便撇下了他离去了,连跟同桌的人道别的话都没有说一句。
玉黑石捅了捅身旁埋头吃饭的林柏,没好气地说道:“都打上门了,你怎么还有心思吃饭啊!”
“那不然怎么办?拎着刀杀出去?”林柏把手中的鸡骨头扔在了桌子上,嘴巴里塞满的鸡肉随着刚才一句话飞出来不少。
玉黑石点了点头,伸手讲额头的几缕鸡丝给扯了下来,一本正经地说道:“自然是杀出去跟那帮杂碎拼个鱼死网破了!”
“拼个屁!现在光幕大阵开启了,他们进不来,咱们如何出去!”林柏拿手里的鸡翅膀指着玉黑石的额头数落道:“一看你就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成天就知道打打杀杀的,一点涵养都没有。”
玉黑石也来了脾气,一拍桌子道:“嘿!我说你这个条臭水沟臭泥鳅,我司职白虎宫,攘外本来就是我的职责所在。一心出去杀敌有何不妥?”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吃得满脸都是油腻的林柏,挖苦道:“倒不像林宫主,专门司职安内之职,抓掉一些小鱼小虾就可以回家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安稳日子了...”
“嘭”的一声,林柏把手中的鸡翅用力甩在了桌子上,一拍桌子大吼道:“去他娘的!不吃了!”
随后扬长而去,只留下奎木狼,玉长生和蓝升一帮人面面相觑。
第十章 穹顶之下
隔壁桌的田嘉蓝见状,立马过来赔不是。
“玉宫主,你可千万别我我们家林柏置气,他这个人就是个龙王脾气,说翻脸就翻脸。他今天一直这样拼命地吃,其实是心里有事。一贯都是这样!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奎木狼倒是一脸坦然,他伸手拽过来一块惨不,笑呵呵地擦着脸上被溅到的油渍说道:“嘉蓝妹子你别担心,我跟林宫主共事多年,自然也了解他今天的反常。刚才是我故意出言激怒于他,让他把心中的那种焦虑发泄出来,他的心情自然就会好很多了。”
田嘉蓝这才明白刚才两人为何忽然恶言相向,于是站起了身,毕恭毕敬地给奎木狼躬身施了一礼。
奎木狼笑着站了起来,摆了摆手说道:“广平公主多礼了,老夫这就去玄武宫看看,情况究竟有多糟糕!”
说完,他将手中餐布往桌上一扔,转过身来,脸色却沉了下去。一个纵跃便化作一条白虹,急急地朝玄武宫飞去了。
此时,玄武宫的钦天监中已经乱作了一团,其实早在他们观测到那支庞大舰队的时候就已经慌乱了,此刻只不过是更加喧闹而已。
大殿之中行色匆匆的通传,手中高举着刚刚签发下来的御令大呼小叫着冲出了玄武宫。
而玄武宫最高处的穹顶之下,卓华与四宫宫主围成一团,都眉头紧锁地盯着玄黄镜。
“按我说,现在就应当趁他们立足未稳,杀将出去,我率队冲击他们舰队本阵,可一鼓而毁其精锐。林宫主率本部舰队,自后方掩杀过去,一战可定乾坤。”奎木狼敲击着胸甲,慷慨地说道。
“切莫逞匹夫之勇,切莫逞匹夫之勇啊!如今,暗戾舰队锋芒毕露,声势尤为浩大,士气正在巅峰之时。此刻你带队冲上去,岂不是饿虎遇见了羔羊,一口便将你吞了不成?”
斗木獬眼皮低垂,叉手躬身面向卓华请求道:“启奏元君,依老臣愚见,我军当坚守不出,避其锋芒。待敌军锐气稍减,士气浮动之际,再出其不意地给予突然的袭击,定能收到奇效。”
奎木狼嗤笑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日徐洛,你当年单枪匹马勇战魔族三千精锐的勇气,莫不是随着那宋湘一起,被九天玄雷给轰成渣了吧!”
“你!你怎可羞辱于我?”被人揭了伤疤的斗木獬,气得浑身哆嗦,他伸出枯如树皮的手,颤抖地指着奎木狼骂道:“你这个嗜杀好斗的莽夫,当年洛川大战之时,你一意孤行,引一支孤军深入魔族腹地,被人诱至深谷之中,差点被活埋!那此,你但凡听我一声劝诫,就不会落入那死地!”
“那又如何!我那叫花开中央,元君随后率领大军将魔族圈圈围住,一战歼敌数万!兵行险着,谁为刀俎,谁为鱼肉还为未可知呢!”
“好了!不要吵了!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林柏朝着玉日两人咆哮着。
卓华的脸色十分难看,他最反感这种遇到事情不谈解决的办法,光翻旧账吵架的,简直是浪费时间。
他看向了秦盈,一脸疲态地问道
:“你怎么看?”
秦盈深吸了一口气,略带些无奈地答道:“事情发生的比较突然,飞鱼司掌握的情报有限,只知道目前到达的只不过是暗戾远征舰队中的一部分,应该是先遣部队,大队人马应该还在等足够的金日精华经行折跃。也就是说,敌人只会越来越多,等肯定不是办法。”
“有光幕在,来多少舰队也是白搭!”林柏挥了挥手,不在乎地说道。
“我自然知道光幕大阵的厉害,可我们应该知道,通过祥云虚空还是能进入到云顶天宫的,虽然天界树的两端都有重兵把守,但我们绝不能掉以轻心。”
卓华点了点头,朝着秦盈挤出一个微笑,算是对她刚才那番话的认可。
林柏看了看面前的巨大沙盘,敌我态势被清晰地标注在了沙盘之上。这沙盘自从光幕开启之时便摆放在这里了,现在只不过多放了一些黑色的舰船,代表着刚刚到达的暗戾先遣舰队。
“咱们能不能让监视祥云虚空外围的舰队派出一支侦察队,悄悄前往元象虚空外围,远距离进行敌情的观察?如果能掌握更多的情报,会让咱们对战局的判断更为准确。”
他伸手指着面前沙盘中边缘的一圈黑色地带说道:“此处为元象虚空的虚空环,环中飞石林立,极易隐藏体积较小的斥候舰船。在此处侦察暗戾舰队最为合适!”
奎木狼走过来看了一看,然后伸手拍了一下了林柏的肩膀,说道:“老弟,你选的这个地方委实不错。依我看,也不用去什么侦察了,干脆给我一支舰队,我直接埋伏在这里,给他来个突然袭击,岂不美哉?”
“匹夫之勇!”斗木獬在一旁对他的话嗤之以鼻。
奎木狼立刻站直了身子,指着沙盘之中那一队黑色的陶俑朝斗木獬吼道:“那女人都带人打上门了,咱们还要窝在家里骗自己天下太平吗?你可以缩回乌龟壳里,可我们不能,也不想!”
“够了!”卓华一拍桌子,周围立刻没了声音。
他深呼吸了几下,平复了心情之后开口说道:“秦宫主,立即安排飞鱼司的一队干练斥候,前往此虚空环处,勘察敌情。切记,万万不可暴露自己,更不可轻举妄动。”
秦盈立刻单膝下跪,拱手正色道:“臣领旨!”
然后,卓华思索了一下,继续说道:“奎木狼引本部人马及百艘龙牙战舰,通过天界树前往祥云虚空集结待命。无君神诏令不得撕裂虚空。”
奎木狼明显嫌给的人马有些少,跪下的时候脸上阴一阵,阳一阵的。可嘴上却立刻大声回了声“领旨!”
最后,卓华指了指沙盘中的天界树碑对林柏说道:“从今日起,青龙宫全权接管天界树碑,无君神令牌及虎符,任何人以及军队都不得靠近此处,违者格杀勿论。另外,此处的人手再加两倍,我要你确保万无一失。”
林柏忽然感道责任重大,立刻跪下,拱手低头道:“林柏誓与天界树碑共存亡!”
卓华弯下身子,伸手将他扶了起来,语重心长地跟他说道:“老蛟
啊!你现在手中可把这整个天下地命门啊!千万千万要把这个门给大家伙儿看好了!”
“元上你放心,我们青龙宫上下必定殚精竭虑,丝毫不会懈怠。”林柏站直了身子,用右手重重地敲击了一下自己左胸的铠甲。
卓华随后抬起了头,朝着眼前四位宫主说道:“诸卿,如今已是危急存亡之秋,还望诸卿同心协力,共同渡过此次难关。事成之后,我定与诸君醉卧翠微连三月!”
此话一出,眼前四个人神色各异,秦盈眼中流露十分担忧的眼神,而林柏则是觉得肩上责任重大,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奎木狼一脸兴奋,觉得此时正是好男儿奋勇杀敌,建功立业的大好时光。
最奇怪的,则是斗木獬,他垂头丧气地不住地叹气,目光之中满是绝望之色。
众人神态尽收卓华眼底,他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不过多年的庙堂经验,让他将各种情绪都压制在了心中最深处。
临了,他对四个宫主说道:“现在进出天界树需要严格把控,还请宫主门把手中兵器暂时存放在我这里。你们需要什么兵器,可去云天碑武库之中任意挑选。”
林柏第一个把混元刀放在了沙盘之上,奎木狼从腰间解下木神锤,双手递交给了卓华。
秦盈则将火凤剑贴上了定阳符,把变小后的法器笑吟吟地塞进了卓华的乾坤无极袋中。
斗木獬什么表情都没有,从袖中掏出了法器灵犀幡,躬着身双手举过头顶,呈给了卓华。
收完四人法器之后,卓华说道:“今日诸卿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林柏和玉黑石两人爽快地施礼告退了,秦盈则是顺手拉过一把椅子来,想好好歇歇腿。
只有斗木獬一个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卓华见状,知道这须发皆白的老臣子有话要说,于是朝着正在给自己揉腿的秦盈使了个眼色,让她暂且离开。
秦盈极不情愿地站了起来,不开心地撅着嘴离开了。
见穹顶之下已无旁人,卓华开口问道:“爱卿,你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话音刚落,斗木獬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地,整个人趴在地上痛哭流涕:“元君,您若是认为老臣不中用了就准老臣告老还乡,到人间去管理我那些不肖子孙。切莫不要像刚刚那样羞辱老臣啦!”
卓华一头雾水,急忙伸手将他搀扶起来,疑惑地问道:“您老这是哪里的话?吾何时折辱过你啊?”
斗木獬老泪纵横,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君神刚才调兵遣将之时,人人皆有差事,可并没有任何任务分配给老臣以及玄武宫。老臣知道,自己修为不高,冲锋陷阵的事情自然有林宫主和玉宫主担着。可老臣的奇巧之术虽不如君神那般出神入化,可看家护院总绰绰有余吧!”
斗木獬扯过自己的袖子来,擦拭掉眼角的泪水,继续说道:“即便是君神真的觉着老臣不中用了,自然可以不用老臣。可玄武宫的重星君都是栋梁之材,君神切莫因为老臣之事而迁怒他们啊!”
第十一章 箭雨
卓华连忙劝慰道:“老宫主何出此言呢!您老一生都为云宫拼搏,怎么能说自己不堪用了呢?之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没有人会一只揪着不放,更加谈不上祸及整个玄武宫啊!”
“那为何其他三个宫都分配了差事,唯独玄武宫没有呢?”斗木獬没有抬头,依旧是低眉顺眼地样子,可垂下来的白胡须明显颤抖着。
卓华恍然大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哈哈笑着说道:“原来是这个事情啊!老宫主你可多心啦!”
他来到穹顶之下,指着头顶的浑天仪对斗木獬说道:“你们玄武宫的任务自然是全力盯着虚空界云附进的那帮暗戾贼人,还要无时无刻地注意着这光幕大阵的运转状况。这两件事情可是重中之重啊!可以说跟这两件事情相比,他们的哪些只能算是细枝末节!”
斗木獬并灭有说话,认认真真地听完,然后说了一声:“既然元君这样说了,老臣也就放心了。老臣必定尽心竭力,不负元君所托。”便施礼告退了。
跟神经完全紧绷的云宫众人相比,暗戾远征舰队的众将士们倒显得比较悠闲。
他们有条不紊地将一根根头部带有日经珏粉末以及搬山兽血液混合物巨大弩箭,装载在一架架一丈多宽的弩炮之上。
先锋舰队的三百艘战舰上,总共装有六百多架庞大的床弩,成人大腿粗细的弩弦能将那手臂粗细,一丈长的弩箭射出去一千步远。射中目标后,当日经珏的粉末与搬山兽血液混合物碰到剧烈碰撞之时,便会发生强烈的爆炸。
庞大如龙牙战舰那样的坚固战船,在连中三箭发生三次爆炸后便会在虚无之中完全解体掉。
每一架弩炮配备了一个射击手,一个装填手,以及一个供给手。此三人为一个班组,三个班组为一个弩团,设团长一名。战斗的时候,团长根据战场的情况,指挥这三个战斗班组向敌方攻击。
拉动那么粗大的弩弦,是需要一股强大的力量的,暗戾族的工匠在弩炮的末端位置设计了一个摇杆,装填手先摇动摇杆,让连接摇杆的滑块带动钩子将粗大的弩弦拉到待击发位置。然后接过供给手递过来的爆炸箭,装进弩炮的滑膛内。
射击手则会根据团长的指示,瞄准好后用大锤敲击弩炮尾端的机括,钩住弩弦的钩子便会松脱,利箭便会呼啸着扑向目标而去。
一个身穿明艳红色军服的校官跑进舰长室,敬了一个军礼之后,开口说道:“启禀长史大人,所有的弩炮已经装载完毕,炮团进入待命状态,请指示。”
带着半张青铜面具的兰陵动了动眉毛,转过头来问天殇风将暮鸟道:“大将军,请下令吧!”
暮鸟自然是个明白人,对眼前这位大帝钦点的监军向来是礼遇有加的。他笑着说道:“长史身负监军之责,又是代表大帝亲临战场的,理应由长史来下达攻击的命令。还望长史莫再推脱。”
兰陵朝他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后转过脸来,对着那校尉正色道:“传令下去,舰队左舷首发,一班三箭连射,打三轮后停止。”
那个校尉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命令,伸手接过了兰陵递给他的一支令箭,转身便下去传令了。
不一会,兰陵所在的旗舰便晃晃悠悠地转动起来,把舰船的左侧船舷对准了元象虚空的方向。
三个呼吸之后,第一轮剑雨沐浴着阳光,迎着元象金日的方向笔直地飞去。
在没有气息迟缓速度的虚无之中,一支支弩箭在三个呼吸之后便撞到了光幕之上,随后发生了巨大的爆炸,幽蓝的火焰窜出来十多长高,光亮将整个舰队涂上了一层蓝色的外衣。
无色无相的光幕在第一轮攻击之后,在其平滑的表面上激荡起了一圈一圈的波纹,就如同一个平静的湖面,忽然被扔进了无数个小石子,泛起了诸多涟漪一般。
这一圈一圈的涟漪还没平复,第二轮第三轮攻击便一股脑地倾泻过来,直到第九轮攻击结束,那光幕之上除了泛着一圈圈的涟漪外,并没有任何的变化。
不一会儿,校尉又跑了进来,抱拳拱手道:“启禀大将军,长史。三轮打击已经完毕,请问是否继续攻击?”
“不用了!就算把整个舰队的弹药都打光也是无济于事。”兰陵面无表情地坐了下来,双手枕在脑后说道。
“为何不再继续攻击?说不定接下来几轮就能把那乌龟壳给轰开呢!”暮鸟伸手指着金日的方向说道。
“不可能!我说轰不开就是轰不开!为何要浪费时间和弹药?”兰陵噌的一声站了起来,朝着暮鸟大声说道。
“长史,咱们花了这么多年,折跃了三次才,花费了惊人的精华才到达这鬼地方,来了之后只放了几箭就停止攻击。传到大帝耳朵里,恐怕会让大帝笑我们无能的吧!”
暮鸟话锋一转,斜着眼睛看着兰陵道:“莫非,长史今日回到故乡,念起了旧情,下不了手啊!没关系,这些我懂!谁还没个思乡之情呢!长史若是下不了手的话,这个恶人我当了。”
他扔了一支令箭给那名传令校尉,并说道:“去!传令个团团长,左舷所有弩炮连发三轮后换右舷弩炮接替。把弹药给我打光,我就不信,敲不开这乌龟壳。”
那名传令刚想转身,就见到兰陵一个纵跃来到他面前,在那校尉反应过来之前,把他手中的令箭夺了回来扔在了地上。
“长史!你别太过分!”暮鸟伸手指着兰陵,手指颤抖地说道。
兰陵也不正眼看他,一步一步地来到他的面前,在几乎面对面的距离上,兰陵停下了。她轻声地对暮鸟说道:“一开始,我心情好,问了你一下意见。现在,我心情不好了,你若是再把自己当回事,可别怪我不把你们师兄弟不当回事啊!”
暮鸟刚才的颤抖是因
为生气,而现在的颤抖则是因为害怕。他知道眼前这女人的手段,在以往多年间对外族的征伐当中,他不止一次地听到随军的将领谈论她的残暴。
被一群残暴的杀人机器谈论残暴的人,究竟会用什么手段来折磨他们师兄弟?暮鸟只想了一想,便浑身抖如筛糠。
暮鸟慢慢地朝后退了一步,双手抱胸挤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道:“长史说的哪里话!这里自然是您说了算,跟心情无关,无关。”
随后黑着脸朝着传令校尉吼道:“还待在这里做什么?耳朵聋了吗?没听到长史说停止攻击吗?给我滚出去!”
那校尉立马缩了缩脖子,识相的退了出去。
见那校尉已经离去了,暮鸟咳嗽了几声,随后小心地问坐在舰长位置上闭目养神的兰陵道:“请问长史,既然正面无法突破,那咱们下一步应该如何进行?”
兰陵嗯了一声,只说了一个字“等”!
暮鸟被这一个等字给弄糊涂了,这几万人大老远地从暗戾虚空过来,只是为了在这里等待的吗?可等什么呢?她也没说,自己想问,张了张嘴又把问题给咽了下去。
他觉得自己当初就不该答应大帝,做这个舰队的长官,这大将军的头衔只是听起来好听,可什么主意都拿不了!
跟兰陵正面冲突是不可能的,自己知道不是她的对手,可这口气实再是咽不下去。
“你别得意!等回到暗戾虚空,有你的好看!到时候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暮鸟恶狠狠地说道。
兰陵在等的正是她离开云宫之前,安插在云宫之中的那些魂器。自己之前附身带领部分前锋军前往朱渊神殿的时候,就把这启用魂器的方法传授给了山殇,特别是自己亲手放生的那条鱼还在不在云宫之中,若是在的话会不会被内应给找到。
当然,她还在等一个事情,就是后续部队带来的大批日经珏。这些日经珏都是这支远征舰队一路过来摧毁的诸多虚空金日所采集到的精华。
兰陵准备用这些巨大的能量来干一件大事情。
身为兰陵在云宫之中的内应,苏梦灵这几日的日子过得不怎么顺心。自从暗戾舰队靠近虚空的消息遍布云宫之后,她发现自己哪里也去不了了,任何一个自己怀疑藏匿了魂器的地方,现在都有重兵把手,自己靠近一点都会被侍卫礼貌地请了出去。
原本想偷偷地通过山殇给的那个传音法器,从赤焰谷那边得到些帮助,却被告知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鹰族的斥候现在成天在他们附近搜索,吓得他们现在只能昼伏夜出。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若是自己找不到魂器,不能把暗戾得舰队放进来,那自己那复仇得计划就要落空。
“你究竟在哪里呢?我的仙子啊!你究竟把那些宝贝放在哪儿了啊?”苏梦灵仰着头,看着远处的天空呼喊着。
第十二章 观澜阁对话
天刚蒙蒙亮,卓华一个人悄悄地起了身,看了一眼枕边熟睡的秦盈,竟然在睡梦之中还有笑意浮现在脸上。
卓华的嘴角不自觉地晚上勾了一下,伸手小心翼翼地帮她盖好了被子,转身拿起一件外袍披在了身上就出了钦天监的偏殿卧房。
来到玄武宫外,三两条薄薄的云雾如同丝带一般,缠绕在翠微山的半山腰上。初晨的阳光,轻柔地洒在了郁郁葱葱地翠微山上,整座山峰看上去翠艳欲滴,煞是惹人喜爱。
侧耳倾听,早期的鸾凤似乎捕到了晚归的小兽,欢喜的鸣叫声伴随着忽隐忽现的卧虎瀑布的咆哮,让还在沉睡中的云顶天宫显得愈发的宁静。
卓华抬起头,望向了东边刚刚升起的那一轮红日。初生的太阳,光茫并没有那么咄咄逼人,柔和地如同一个新婚的少妇一般。金日的一角,有一个肉眼可见的黑板,如同芝麻大小。那黝黑的眼色在通红的金日上显得格外的扎眼。
卓华叹了一声,化作一道白虹,直奔观澜阁而去。
清晨的观澜阁完全被云雾笼罩,奶白色的云雾行色匆匆地在卓华眼前掠过,在他身上留下了密密的露珠。对面的大海被厚重的云雾遮挡住了,卓华只能听到阵阵惊涛拍岸的声音。他并没有因为看不到心爱的大骇而感道沮丧,因为他知道,用不了多久,金日的光茫便会照耀到此处,这眼前的云雾也就会消失地无影无踪,大海终究会显露出来。
他能忍,也能等。
身后竹屋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刚起床的苏欣一袭素衣,长发披散在肩上,从屋中走了出来,深呼吸了一下,高举双手伸了一个懒腰,朝着对面的翠微山大喊道:“傻子,你早啊!”
“嗯!早!”卓华的声音忽然从旁边传来,把脸上带笑的苏欣吓得尖叫了起来。
“你?你怎么在这里?”一脸防备之色,双手凝练出两把气刀的苏欣,终于看清楚了浓雾中的那个人是谁,可突如其来的惊吓仍让她惊魂未定。
“怎么?我来观澜阁还需要跟你通报吗?”卓华笑了笑,凝练了一下真气,强横的护身真气将衣服上的露水瞬间挥发干净。
他掸了掸衣服上的浮尘,笑着夸赞正在消散手中气刀的苏欣道:“最近修为见长啊!都能凝练气刀了,修为也快摸到神阶的边了吧?”
苏欣将手中的气刀彻底化去,眉头上挑,得意地说道:“仙阶九品了!话说,我一个闲人,又平白无故得了这个绝佳的修炼之地,再停滞不前也太不像话了。”
“看来宋湘那老贼也不是一味地干坏事,最起码他教给你和卓芸的那个修炼的法子还不错!”
说话这句话,见苏欣一脸坏笑地望着自己,卓华顿时觉得有些尴尬。
他轻咳了两声,随口问了句:“为何你的修为如此精进,而卓芸那傻姑娘却毫无建树啊?是不是你又耍她,给她弯路走?”
苏欣还是没有回答,依旧是斜着眼,歪着嘴笑着望着卓华。
“面纱去掉了啊!看样子我给你配制的冰肌换肤膏效果不错!一点疤痕都看不出来!”卓华干笑了两声。
苏欣的表情依旧没有变。
这下卓华彻底不知道该往那里扯了,只好甩了一下衣袖,一声不吭地准备离开。
“你有什么想要我去为你卖命的事情,以后就直接说,不要每次都拐弯抹角的,让人觉得特别好笑。”苏欣转过身来,双手抱胸,笑盈盈地对着卓华的背影说道。
被人当场拆穿的君神,并没有因为恼羞成怒而大发雷霆,反而一脸看穿就看穿的样子,转过身来,一本正经的对苏欣说道:“既然你已经有了为云宫效命的决心,我很欣慰!”
“切!最烦你们这些云宫中人,明明一肚子坏水,可偏偏要装作道貌岸然,装腔作势的样子。说吧!想让我这个山中强盗为君神陛下做些什么上不得台面的勾当?”
苏欣漫不经心地说着,来到了墙边,拿起一把扫帚开始洒扫起来。
“来了云宫这么久了,一点规矩都不懂,真是野性难驯!”卓华最见不得她这种自甘堕落的腔调。
“行了!你要是来跟我传经布道的,那就免了。我到现在为止,在云宫的正式身份是:客人!云宫的那些条条框框,似乎还管不到一个留宿的客人吧!”
“哟!看样子怨气不小啊!”卓华笑了笑,拆穿了别人的感觉似乎也挺好。
苏欣没有理他,只是扫地的时候一用力,把一大把落叶扫到了卓华脚面上。
卓华也没有躲,坦然的接受了她的报复。
“我现在授予你正式官职可好?让你名正言顺!”
“不用!你这次让我去干的事情,铁定是上不得台面的,要是领了官职再去,到时候东窗事发,你又怎么能下得了手将我处死呢?”
苏欣摆了摆手,拒绝了卓华的好意。
“何必把事情将得这么通透,让大家一点退路都没有。”卓华有些无奈。
“那你可以不要让我去干那些龌龊的事情啊?”
“说不说是我的事,即便我说了,你也可以拒绝!”卓华的耐心似乎有些用尽了。
“不!只要你说得出口,我就一定会帮你去做!哪怕大逆不道,哪怕惹得巨浪滔天!”苏欣停下了手中的扫帚,站直了身子,转过脸来,目光炯炯地望着卓华说道。
“给你一支舰队,你帮我弄些日经珏回来。不过,要用金丹如心法。日经珏要越多越好。”卓华丝毫没有迟疑,将想要她完成的任务脱口而出。
“啪嗒”一声,苏欣手中的扫帚落在了地上,她默默地低下了头,泪水从眼眶中缓缓地流了出来,滴在了木地板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不管那个虚空中有没有生灵,直接毁灭金日转化成日经珏吗?”苏欣低着头问道。
“生死存亡之际,顾不了那么多了!总有人需要牺牲,可不能是玄黄的血脉!”卓华说道。
“你要那么多日经珏做什么?”苏欣继续问道。
“为日后的大战做准备,这段时间消耗了太多元象金日的进化,金日危机进一步加深了。我担心如果继续这么无休止的消耗下去,用不着暗戾动手,我们自己就会毁于金日消陨。”
说道这里,卓华停了一下,看着苏欣说道:“所以,我想让暗地里带一支舰队,外出寻找金日,毁掉他们,把日经珏带回来,我可以用补天大阵将精华补充到元象金日之中,这样才能确保天下苍生安然无恙,免受疾苦。”
苏欣耸了耸肩,苦笑了一声道:“所以,为了你自己的目的,就可用上暗戾族那种肮脏的手段,就可以不管别人虚空之中生灵的死活吗?”
“如今这乱世,总有人要活下去,自然就会有人活不下去。你在苍梧山上做无本买卖的时候,可曾怜悯过被你宰杀的过路客商?你现在来这里跟我谈什么怜悯?”卓华一时间没有忍住心中的怒火,朝着苏欣咆哮着。
苏欣目光变得冷酷起来,嘴角微微上翘,她语起漠然地说道:“我不是怜悯那些无辜的生灵,我只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什么时候需要我出发,把时间告诉我就可以了。”
她说完这话,便转过身去,快步走进了屋内,一甩手,将竹门给关上了。
卓华怀着复杂的心情,返回了玄武宫。
一落地,便看到秦盈正在大殿门口,焦急地朝外面张望着,见到卓华出现,便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大清早的,你去哪里了?”秦盈一脸担忧地上下打量着卓华。
“哦!没事!我去山上修炼了气息吐纳。”卓华随口扯了个谎。
虽然秦盈明显不相信他刚才说的话,可她也没有继续再问,只是催促卓华道:“钦天监那边有了新消息,日徐洛一大早就过来要找你商议,你赶紧去吧!”
卓华点了点头,伸手捏了一下秦盈的鼻尖,随后转身笑着走进了大殿。
秦盈伸手摸了摸刚刚被他捏过的鼻子,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一股莫名其妙的悲伤涌上心头,她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的哭声会让卓华听到。
她跟卓华虽然新婚不久,可秦盈明显能感觉到,自从暗戾舰队到来之后,之前的那个自信满满,始终谦和待人的卓华不见了。
最近,她发现卓华经常半夜里仰头望着星空,早晨起来却发现身边的被窝已经空了,伸手一摸早已没有了温度。
卓华还动不动就咆哮,不管是星君还是仆役,几乎无一幸免。
望着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背影,秦盈觉得自己真的好没用,自己的夫君背负着如此重大的压力,可自己这个妻子却什么都帮不了他,一种莫名的无助感油然而生。
“让卓芸做些他喜好的菜品,说不定能让他心情变好一些。”秦盈这么想,拉过袖子来,拭去了眼角的泪水,深呼吸了一下,化作一道白虹,朝着卓芸和蓝升居住的地方飞去了。
第十三章 乱如麻
“发生了什么事?”卓华大步走进了纷乱的钦天监。
正在围着沙盘争吵的众星君们见是卓华来了,立刻都闭上了在,整个浑天仪下鸦雀无声。
“牛金牛,你来说,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如此慌张?”卓华有些生气地问道。
暖如风抬眼看了一下日徐洛,见他点了头才上前一步,抱拳拱手道:“启禀元君,暗戾后续舰队于今日辰时到达了元象虚空界云附进。”
“这个咱们不是早就说过,之前到达的只不过是一些先头部队而已,后续部队早晚都会抵达!”卓华说道。
“两支舰队汇合后,第一时间对光幕进行了饱和式攻击,与昨日的攻击不同,这次他们似乎更换了新式的弹药,单个爆炸点所产生的冲击力比昨日上升了五倍有余。”暖如风禀报道。
卓华摸了摸下巴,沉思了一会儿,说道:“火力忽然增加了如此之多,若是放在虚空之中,拉开架势与他们决战,我军必败无疑啊!幸好及时地将光幕大阵升起,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元君!”斗木獬上前一步,弯腰奏禀:“启奏元君,如果暗戾贼人只是试验试验他们的火力我们也不会如此地慌张。在整支舰队一轮齐射过后大约一个时辰,它们竟然从玄黄镜中消失了。”
“什么?消失了?你的意思是凭空的那样消失了吗?”卓华没等斗木獬回答,自己推开了面前的众人,冲向了沙盘边上的那台玄黄镜。
卓华果然看见镜中代表暗戾舰队的一大堆密集的点消失了,画面之中只能看到空空荡荡的虚空界云。
“赶紧观测祥云虚空附近,他们会不会去了那里?”卓华有些慌乱了,他朝着斗木獬他们吼道。
“查看过了,没有任何的舰队出现在那里。”牛金牛回答。
“我们还联系了玉宫主,他那边传来的消息是祥云虚空一切如常,并没有看见有谁撕裂虚空或者有舰队出现。”斗木獬补充道。
“祥云虚空的是一个非常特殊的虚空,它不像普通的虚空,迫近后可以撕裂虚空,穿过厚厚的云层,便可以落到陆地之上。进入祥云虚空的方法只有两个,要么从云顶天宫的天界树进入七圣七贤圣殿,要么就是凝聚海量的精日精华,引动天劫,被祥云虚空吸进去。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卓华手摸着下巴,自言自语地在穹顶之下来回踱步。他表情严肃,浑身散发着一种令人感道窒息的压迫感。
“赶紧给我查,查今天有谁引动了祥云劫?分别是在哪里?”卓华忽然朝着众人大喊起来,双手举过头顶挥舞着。
他声嘶力竭的样子,让在场的众人慌了神,都机械地按照他的指示忙碌起来。
同样被吓坏的还有端着一碗翠山灵玉羹刚走进大殿的秦盈,认识卓华这么多个春秋,从未见过他如此焦躁过,一分神便将手中的汤羹打翻在地。
瓷碗碎裂的声音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卓华看了一眼手足无措的秦盈,理了理散乱的头发,浑身无力地瘫软在椅子上。
斗木獬抬头看了看正在收拾碎瓷片的秦盈,以及神色慌乱的卓华,
默默地拉了一个人族杂役来到秦盈身边。
“秦宫主,这些琐事你不用管了,自然有人会来收拾。你还是带元君回灵觉宫吧!他这个样子,在这里让大家看到了会动摇军心的。君神是云宫的支柱,他若是动摇了,整个云宫将有颠覆之忧啊!”
斗木獬蹲了下来,和声细语地对秦盈说道。
秦盈抬头看了看卓华,点了点头,把手中的瓷碗碎片递给了跪在地上的那个人族仆役。
她起身来到卓华身边,理了理鬓边的长发,强装欢笑地对卓华说道:“夫君,既然事情都交待下去了,在这里也是干等。不如盈儿陪你回灵觉宫小憩片刻可好?”
卓华绝望的目光望向秦盈,看着她那柔美的脸庞,眼眶竟然红了起来。
他没有说话,站起了身子,大步出了玄武宫,返回了自己的寝宫。
秦盈见到卓华竟然眼眶湿润了,当下便愣在了原地,等到她回过身来才发现,眼前的椅子上已经不见了卓华踪影,旋即快移身形,跟随卓华而去。
她急急忙忙地一头冲进灵觉宫,发现卓华并没有在大殿之中。
秦盈轻唤两声“夫君”,没有人回答。心中的那种不好的感觉渐渐涌现出来。
她穿过连廊,来到了他们的寝宫。扶门侧耳倾听,竟然听到里面传出轻微的啜泣之声。
秦盈急忙走进了寝宫,果然看到卓华坐在玄黄镜旁,一只手撑着额头,散落的长发把脸庞隐了去,看不到脸上的表情,但双肩有规律地起伏着,低沉的呜咽声一阵阵地传入秦盈的耳中。
“夫君,是刚才的事情让你如此伤心的吗?”秦盈轻轻地走过去,伸出一只手放在了卓华的肩膀上,柔声问道。
啜泣声戛然而止,卓华慌忙地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泪水,伸手整理了一下额前散乱的长发,仰起那张原本无比阳光灿烂的脸庞,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说道:“你来啦!没事!我没事!”
“可是!”秦盈满脸疑惑地缓缓抬起了手,可抬到一半忽然明白了什么,又把手放了下去。
“你没事就好!大家都很担心你。”秦盈转过身,从架子上去下脸帕,在铜盆之中浸湿后拧干,将湿的帕子递给了卓华。
“擦擦吧!忙了一天了。”秦盈说道。
卓华看了一眼她手中的脸帕,笑着接了过来,仔仔细细地把脸擦拭了一遍。
“你害怕吗?”秦盈一边低头清洗脸帕,一边问道。
良久地沉默。
“不用担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跟你在一起。决不食言!”秦盈转过脸来,给卓华露出了充满甜蜜的笑容。
就在秦盈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卓华忽然开口了:“我赢不了她的。”
“谁?兰陵吗?”秦盈转过身来,问道。
卓华点点头。
“可是,咱们不是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了吗?”
“没用的!不管我用什么办法,她都会找到破绽。她知道我所有的弱点,也了解我的做事方式。今天,舰队的忽然消失,我猜她肯定是找到了突破光幕大阵的方法。”
卓华目光低垂,摇了摇头说道。
“你一点都猜不到她想做什么吗?”秦盈担忧地问道。
“我所有的部署之中,唯一可以突破光幕大阵的地方,就是祥云虚空。可我实在想不通,即便是她到了祥云虚空,要怎样才能进入云顶天宫呢?”
“既然你想不到她会用什么方法,说不定她自己也没找到方法呢?”秦盈安慰他道。
“不!”卓华猛地抬起了头,“她一定能得逞的,就像她以往每次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一样。这虚无之中,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情,不管过程多么的曲折,可最终的结果都将是以她的胜利而告终的。”
“既然如此,那你就更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了。经管去放手一搏,我们都陪着你。大不了落得个灰飞烟灭罢了!”秦盈走过来,温柔地拿起卓华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颊旁。
“谢谢你!”卓华露出一个微笑,诚恳地说道。
“夫君哪里的话!我既然是你的妻子,理应在你最困苦的时候对你不离不弃,默默地支持你吗?”秦盈笑着反问道。
卓华点点头,左手轻轻地拍了拍秦盈的手背。
苏欣带领的三艘龙牙战舰组成的小型舰队,在暮色的掩护下,悄悄的集结于天界树碑附近。
区区三百人的队伍站在宏大的天界树碑下,显得格外得渺小。
卓华亲自送他们出了天界树的结界门。临告别的时候,卓华嘱咐了苏欣几句,告诉她若是遇到暗戾的舰队,切莫大意,绝对不可以跟他们缠斗,第一时间就撤离战场。
苏欣一言不发,一身细铠劲装的她,看起来格外得英姿勃发。
她默默地等卓华嘱咐完,连道别都没有说,就带领着这三百人进入了七圣七贤圣殿。
圣殿之中的云宫守卫,在勘验过他们的令牌和文书之后,指引他们前往圣殿外的洞口处。
苏欣现在洞口的悬崖峭壁之上,从乾坤袋中掏出了三个小巧的龙牙战舰,伸手将上面的定阳符给揭了去,用力将三艘战舰向前抛去。
忽然间,一片强烈的光芒将大半个天空都照亮了,苏欣身后的那三百战士将眼睛闭了起来,等强光散去后,纷纷列队跳上各自的战舰。
“这便是祥云虚空啊!我苏欣有生之年竟然也能踏足这个修行之人心中的圣地啊!”
苏欣站在悬崖边缘,仔细环顾了四周,发出了一声感慨!
“要是我还能活着回来,能生活在这里安度余生,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将军,一切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启航。”
一个校尉站在甲板上朝着悬崖边的苏欣喊到。
苏欣抬了抬手,算是回应了他,提起一口真气,双脚用力蹬踏了地面,一个纵跃到了甲板之上。
“出发!”苏欣站在威武的龙牙战舰船头,迎着凌冽的狂风,潇洒地伸手一指前方,下令道。
第十四章 神秘的计划
苏欣出征的事情没有任何人知道。卓华对外只是宣称她闭关修炼了,并且派了卫兵守卫住了观澜阁外围,不准任何人进入。
两天两夜没有合眼的卓华拖着一脸疲惫走到了玄武宫大殿之外,呼吸了一下对面山麓中吹来的凉风,好让自己的大脑好好放松一下。
秦盈和卓芸正好从外面走来,见到卓华两人立刻围了过来。
“大哥,你看我给你做了什么?”卓芸笑嘻嘻地将手中的食盒打开,一盆盆冒着热气的佳肴呈现在卓华眼前。
其实像他们这些过了祥云劫的人,是不需要进食来维持体力的,光靠定气珠转换的精日精华就足够他们身体所需。只不过之前每日三餐的习惯很少有人会去刻意地改掉,同时也是想满足一下自己的口腹之欲,大部分神阶高手对美食向来是不拒绝的。
所以,当卓华伸手将挡住视线的那些蒸汽挥去,看见食盒之中摆满了自己爱吃之物的时候,精神立刻就好了起来。
“走走走,咱们去偏厅,去偏厅。好久没吃到小鱼儿做的饭菜了,今天我可有口服咯!”卓华笑呵呵地搓了搓手,把秦盈和卓芸带到了偏厅的一张餐桌旁。
这个偏厅不是很大,却装潢地别有一番风味。这个玄武宫的人喜好冬日,爱水,所以整个玄武宫看上去就如同一个巨大的冰屋一般。
可此处却不同,目光所到之处,皆装饰有厚厚的白雪,还点缀有盛开的腊梅花,让人似乎身处暖冬一般。
卓芸将一碟碟菜从食盒之中端了出来,几乎摆满了整个桌面。
秦盈伸手将一双筷子递给了迫不及待地卓华,后者一把接过筷子,立刻飞快地大快朵颐起来。
卓芸见大哥吃得如此香甜,来之前两人脸上的担忧之色也消退了许多。卓芸拎起酒壶,给自己的君神大哥斟满了酒。
“还是没找到他们吗?”秦盈小心翼翼地低声问道。
正在大口大口吃菜的卓华摇了摇头,含糊不清地说道:“没...没看到...”
卓芸和秦盈相互对视一眼,心中的那种担忧又回来了一些。
卓芸伸手拿过酒壶,又给卓华把酒填满了。
“大哥,我能去看看苏欣姐姐吗?她闭关已经快十日了,我想去给她送点糕点,让她换换口味。”卓芸随口问道。
“不行!”卓华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道。
卓芸和秦盈都被他这一个回答吓得愣住了,卓芸一个不留神差点把手中的酒壶打翻在地。
卓华看出了她们俩的异样,也感觉自己刚才的态度有些不妥,于是补充说道:“她现在正是修炼的关键时刻,切莫去打扰她。万一练功出了什么岔子可是会出人命的。”
被卓华这么一恐吓,卓芸立刻吓得直点头,连连表示自己不会去打扰她的。
可这句话却骗不了秦盈,她斜着眼望着正在一口口吃光桌上美味佳肴的卓华,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升起。
刚刚完成折跃的暗戾舰队,正在
一个距离元象仅三万仞的一处星海之中经行休整。
这一处星海正是不久前刚被这支庞大舰队摧毁的两颗金日的残骸汇聚而成的。
密密麻麻的补给船正在穿梭于星海与舰队之间,将一船船新制成的日经珏运送到舰队之上。
自从兰陵为暗戾带来了先进的日经珏制成方法,让暗戾一族对于精华的利用效率提高了近乎百倍,这一点加上连年征战带来的军功才使得她能够在军中站稳脚跟。
站在兰陵身边的参军翻看着手中刚刚收到的库存册,满怀欣喜地跟兰陵汇报道:“启禀长史,这十日以来,大军所需的日经珏已经补充了近乎九成,预计再有一日便可将所有的货舱装满。”
“不够,还远远不够!我的命令是:将整个星海都带走,而不是将船舱装满。”面具后面的兰陵说话不带任何感情,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手中把玩的一支金步摇。
“可是长史!”那个参军面带担忧地问道:“如此巨大数量的日经珏采集回来之后,没有地方存放了啊?”
“吩咐下去,多余的日经珏存放在船员的居住舱,那里放满了就堆在各船的甲板上。总之,能带走的要全部带走,一块日经珏都不能留给玄黄。”兰陵用手拨弄着步摇,将命令发布了下去。
参军这下似乎明白了兰陵的用以,点头称赞道:“还是长史考虑的周全。咱们连续毁掉两个金日,他们很快就会探测到并派遣军队过来,若是我军将数量如此庞大的精华遗留给敌人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参军快速地将手中的账册合上后,朝着兰陵施了一礼便告退出去了。
脸上毫无波澜的兰陵,内心之中其实早已惊涛骇浪。
她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她也知道这样做会带来什么后果。
匆忙撤退的命令是她亲口下达的,当时众多的包括天殇云风二将在内的高级将领都反对她这个决定。理由是后援新至,正是锋芒毕露,士气旺盛之时,不能只打了两三轮试探攻击后就仓促撤退,这对军心不利。
可兰陵并不想与他们多做辩论,自己内心的煎熬已经将她逼向了奔溃边缘,于是她干净利落地用强悍武力手刃了一个寒号的亲信将军,并下令将其首级传阅整个舰队。
至此,无人敢有异议。毕竟在这个只认军阶的团体之中,与她平级的寒号已经闭口不言了,其他军官自然是敢怒不敢言。
于是,舰队花费了巨量的精日精华,折跃到这个拥有两个互相围绕旋转的金日附进,两粒金丹射出,随着毁天灭地般地爆炸过后,便形成了眼前这璀璨瑰丽的星海。
“卓华,你莫要怪我!”兰陵轻叹一声道:“我定要撕裂祥云虚空,从你那里夺走荒芜鼎。只有这样,我们才有机会能赢。”
兰陵闭了闭眼睛,两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映衬着星海璀璨的光茫,悄无声息地滑落在了她的脸庞。
又过了十日,整座舰队的甲板之上都已经堆满了日经珏,而那横亘于半个天际的星
海早已经荡然无存。
“启禀长史,所有的日经珏都已经装船完毕,接下来该如何行动,请指示!”参军司马抱拳拱手,对兰陵禀报道。
兰陵双手撑了一下扶手,有些吃力地站起了身子,整理了一下衣服,对参军司马吩咐道:“着令各船各舰,将船上的日经珏用运输船送至我悬浮之地,必须做到日经珏的供应不可中断,直到我完成天劫引动为止。”兰陵说道。
“可是长史,即便您要凝聚气劲引动天劫,也用不到如此巨量的日经珏啊!这,这可是整整两个金日的精华啊!如果用来征战的话,可以跟玄黄舰队打上两个多月的了。”参军司马有些不明白,自己的长官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你可知道咱们舰队一共有多少艘舰船?”兰陵问。
参军司马对于这些数字自然是烂熟于胸,脱口而出道:“大小战船总计一千三百二十一艘。”
兰陵点点头,似乎对这参军司马的业务能力感道满意。
“一千三百二十一艘,如此庞大的舰队想一次性通过撕裂的结界进入祥云虚空简直是痴人说梦。况且,那祥云虚空开启一次结界之后,需要等待一百二十日才能再次被引动。”
“所以,长史想借用此次天量的日经珏,一次性打开一个足够巨大的结界口,大到足以让整支舰队一次性通过。”参军司马恍然大悟道。
兰陵就喜欢与聪明人共事,她这个人没什么耐性,不喜欢跟人解释太多。
而且,她也没有兴趣去解释。
参军司马很快就将兰陵的计划传遍了舰队,众多高级军官纷纷涌到旗舰的舰长室,对她的这种奇思妙想赞不绝口,一扫之前那种对她传满质疑的流言蜚语。
兰陵只是对这些漫天的赞美之词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随后她便要求眼前这些高阶军官速去安排运送事宜,等到天门大开之时,率领舰队迅速通过。
目送那些势利之徒离开后,兰陵默默地一个人走出舰船,来到甲板之上。她环顾四周,无数的星辰环绕其左右,如同璀璨的宝石一般,镶嵌在墨蓝色的天幕之上。
她即将要凝聚气劲,引动整个玄黄乃至整个虚无历史上绝无仅有的天劫,到时候天门洞开,千余艘暗戾战舰便如同蜂群一般涌入祥云虚空,所有的历史或许会被改写。
她没有犹豫,一个纵跃便冲出了甲板,朝着正前方疾驰而去。
飞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兰陵估摸着这个距离对于整个舰队足够安全后,便开始准备缓慢地调整体内地真气,让它们不至于逃逸到体外去。没过多久,一艘接一艘的运输船成群结队地向兰陵靠近,随后船上的举行投石机将大批的日经珏抛向了兰陵。
就当那些日经珏行进到半空之中时,兰陵双手之中凝聚的气劲甩出,瞬间将它们击得粉碎。
与此同时,倒转的气息将这些晶莹剔透的粉末带进兰陵的身体,兰陵的身躯为之一震,整个人感觉到体内的真气正在急速地运转着。
第十五章 初入祥云
随着运输的船只越来越多,围绕兰陵在兰陵身边的日经珏粉末也越发的浓密起来。
源源不断地气劲汇聚在兰陵的体内,快速运转的真气让她整个人都发出璀璨的光茫。
为了打开能够容纳整支舰队通过的结界门,兰陵只好不断地将那些精纯的气劲继续凝练,控制体内巨量的气息引而不发。
这样的状况维持了大约一刻钟的样子,所有的运输船上都空空如也了,兰陵如同一个小小的金日一般悬浮了无尽的夜幕之间,周遭的日经珏粉末早已经被她吸收殆尽。
“应该差不多了!”兰陵心想。
于是,她将控制住体内气劲涌动的那股力道送了开来,那万千的经过上百重凝练的气劲从身体的各个穴位之中涌了出来,如同江河决堤一般,瞬间占据了兰陵的全身经脉。
“砰”的一声,兰陵将这股旷古烁今的强大气劲猛地打向了上方,只见在她头顶的上方漆黑的夜幕之中,尽然出现了丝丝裂缝,从这些裂缝之中透出幽幽的橙红色光亮。
紧接着,这些透着光的裂隙越来越大,逐渐变成了一个大豁口,强烈的橙色光茫从豁口出照射出来,将兰陵以及身后密密麻麻的运输船都涂上了一层暗红色。
“这不够,还远远不够。”兰陵拼命地催动着丹田之处的定气珠,希望这个神阶的宝物能在此时祝他一臂之力。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个大豁口并没有停下扩大的步伐,依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着。
“十丈,二十丈,三十丈。”兰陵在心中默数着,当她数到四十丈的时候,身后的一艘观察船朝着头顶上方打出了一支信号箭。
这支拖着长长的红色火焰的信号箭在夜幕之中格外的显眼。
早就整装待发的一千多艘暗戾舰船,尽然有序地加速冲过了那宽大的结界之门,抵达了他们连日来朝思暮想的祥云虚空。
训练有素的暗戾舰队,仅仅花了一刻钟的时间,便全部通过了结界之门,那些数量众多的运输舰船,早就夹在大船的缝隙之间,鱼贯而入了。
兰陵见最后一艘无畏级战舰通过结界之门后,自己也撤去了施加在结界两侧的那股防止它塌缩的气劲,自己立刻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入了祥云虚空之中。
随后,一个左右宽四十丈,上下高二十丈的巨大结界大门缓缓地变小了。
一刻钟之后,这原本喧闹无比的空间重新回归到了静谧,似乎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一样。
当天晚上,两份加急的文书从钦天监送了出来,火速地呈到了灵觉宫,卓华的书案之上。
“啪” 的一声,卓华一巴掌将那两份文书拍在了书桌上,朝着送文书来的牛金牛大吼道:“十日之前发生的事情,为何今天才知晓?毁灭金日发生那么巨大的爆炸,钦天监竟然过了十日才观测到?”
暖如风倒也不慌张,他不急不慢地抱拳拱手道:“启禀元君,钦天监连日来都忙于搜查暗戾舰
队,浑天仪并没有扫过那一片空域。加之那两颗金日爆炸后所产生的光芒正好被三万仞之外的一颗巨大金日所遮挡。故而…”
话还没有说完,那两张文书就扔到了他的脸上。
“所以,人家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毁掉了两颗金日,定定心心地把精华制成日经珏。然后用这么多的日经珏,撕开了祥云虚空!”卓华咆哮着。
忽然,他整个人愣住了,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瞬间笼罩了卓华全身。
“快!速速派人告知奎木狼,固守待援,切莫擅自出击!”
随后,卓华又下了一道命令:“云宫十二卫即日起全军待命,着令朱雀宫三日内,不,两日,两日内准备好一千艘战舰的给养。全军两日后出发祥云虚空!”
发出一连串命令之后,卓华浑身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打湿。
他屏退了左右,偌大的一个灵觉宫只剩下他一个人,坐在高高的宝座之上,瘫软无力地斜倚在那里,泥塑木雕般一动不动。
“千防万防,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卓华轻声说道。
良久,他忽然一掌将宝座的一个玉制的扶手给打断了,整个人的精气神似乎又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卓华目光炯炯地望着眼前的空无一物,咬着牙大声的吼叫道:“你不就是想置我于死地吗?你不就是想证明我离了你就不堪一击吗?那你就来吧!我绝不会心慈手软!”
第一次进入祥云虚空的暗戾舰队正在艰难地重组着阵型,祥云虚空之中的天罡劲风让常年处于平稳航行之中的水手们,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控制剧烈摇晃的舰船。
庞大的无畏战舰们左右摇摆着,如同狂风中的落叶一般,飘飘摇摇,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不需要云宫舰队攻击,他们自己就会被同袍的战船给撞毁了。
“结阵,把战舰都给我连起来!”刚刚登船的兰陵见到惊慌失措的船员们,当机立断下达了一条命令。
如梦方醒的各舰舰长们,慌慌张张地催促着水手们和士兵们用粗大的绳缆和木头将一艘艘无畏战舰绑在了一起。
一开始,由于狂风地存在,两艘舰船平稳靠近都十分困难。随着最开始的两艘舰船的固定,一艘艘舰船如有磁力一般,紧紧地靠在了一起。
两个多时辰之后,一千多艘的舰船,以三百艘一排,前后一共四排整合到了一起,如同一个巨大的飞行怪兽一般,漂浮在橙红色的祥云虚空之中。
兰陵突发奇想,在正中间的旗舰上设立了一个高高的桅杆,以旗语为号,桅杆上升起绿色旗帜,整个舰队都向先行;桅杆上升起黄色的旗帜,舰队就全速后退。
若是红色的旗帜,则是全力消灭来犯之敌...等等。
有了这一套旗语系统,这个庞然大物如同一个整体一般,如臂使指,进退自如。
兰陵还让伸出核心区域的那些舰船,将大部分弩炮都拆了
下来,装在了四周的舰船之上。作战时,大部分的人员也会集中在四周的舰船之上,帮助作战。
这么一个庞然大物,现在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四处寻找着属于自己的猎物。找到它,杀死它,然后吞掉它。
而此时此刻,属于那个怪兽的猎物,现在静静地蛰伏于圣殿磁山之中。
奎木狼在接道云宫紧急命令之后,已经将所有的舰队都收拢了起来,并将舰船上的弩炮拆卸下来了一部分,安装在了磁山之上。
自从奎木狼率军进驻圣殿磁山之后,他便开始下令开凿磁山,在山上挖出一个一个半圆形的射击洞穴,这些洞穴之内都安装了可拆卸的远程弩炮。
云宫十二卫用卓华改良过的挖掘工具,在坚硬无比的磁山之中把所有的射击洞穴都联通了起来,并且将所有的坑道都连到了七圣七贤圣殿之内。
这样一来,不管暗戾舰队从哪个方向进攻,都会受到大面积的火力攻击。而且,联通的坑道方便将弹药与物资及时快速地运送到位,也有利于将伤员迅速地运到圣殿之中,进行救治。
而宏伟的七圣七贤圣殿,早就被奎木狼改造成了战时指挥部以及伤患的收容所。
二十多座军用帐篷被搭建在了大殿的正中央,而四周的连廊里都堆满了从云宫之中运送过来的大批食物以及弹药。
他们准备把这里变成最后的战场,以及暗戾士兵们的墓地。
从大船上飞出来的数百艘侦察艇,从四个不同方向进入大红斑。根据兰陵给他们的线索,只要寻找一座庞大的四处游荡的磁山就立刻将方位告知旗舰。这艘庞然大物便会慢慢向那里靠拢,借助着强大而又密集的火力,把那些负隅顽抗的云宫士兵都轰成齑粉。
如同蜂群一般的暗戾侦察艇,很快就发现了那个巨大的,在橙红色光茫之中泛着金红色光茫的磁山在不远处快速移动着。
这个消息立刻被传回了旗舰。
整个暗戾军队都沸腾了,他们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猛兽一般,嗷嗷叫地驱使着那艘庞然大物,缓缓地朝着磁山靠近。
而奎木狼这边也没有闲着,处在外围巡逻的一支斥候队伍发现了暗戾的侦察小队,双方并没有做友好的沟通便开起火来。
暗戾的侦察小队向云宫斥候发射出一支支威力巨大的弩箭,而云宫的斥候船并没有装备强有力的进攻武器,他们只能依靠自己凝聚的气劲经行还击,并操纵着灵巧的小船躲避着一**剑雨的袭击。
这场小规模的遭遇战,从一开始便成了白热化。双方你来我往,打得不亦乐乎。
遗憾的是,越来越多的暗戾侦察分队从四面八法汇聚过来,渐渐地将那一小股云宫斥候包围了起来。
斥候队长见势不妙,立刻下令突围。
在付出了二十多艘斥候船,以及四五十条性命的代价,这支百余人的斥候小队才堪堪脱离了虎口。
而这仅仅是大餐之前的一小碟开胃菜而已。一场旷日持久的打战,即将拉开帷幕。
第十六章 新的计划
斥候部队第一阵败给了暗戾远征舰队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云宫。
军报传到灵觉宫的时候,卓华正在跟斗木獬他们商讨着后续的持久作战计划。
斗木獬提议道:“元君,如今暗戾贼人来势汹汹,若是现在直接排云宫十二卫与他们硬碰硬,结果肯定不容乐观。况且,云宫十二卫个个都是精锐,一旦损耗很难快速补充。”
卓华见他似乎已经有了方案,于是催促道:“有什么想法赶紧说出来,拐弯抹角地算什么意思?”
斗木獬思索了一下,然后拱手说道:“元君,老臣斗胆,建议征召天下仙裔族精锐,编入云宫军队,再号召天下魔族,妖族加入这场家园保卫战。咱们可以许以重利,胜利之后分予他们有功之人田地与官爵…”
“这些我自然明白,把这些军队召集来之后呢?如何部署?”卓华问道。
“自然是部署在一线战斗的外围,让他们挫一挫暗戾的锐气,延缓敌军进攻的锋芒。待敌军疲困之时,云宫十二卫再全力出击,定可以一举歼灭来犯之敌!”斗木獬说完,依旧目光低垂,静静地等待卓华的反馈。
“如此说来,就是用魔族,妖族和仙裔族的鲜血,来换取云宫将士的安宁?”卓华反问道。
“启禀元君,老臣出次计谋也情非得已。如今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秋,一定要用一些非常手段。魔族妖族军队打光了还有云宫十二卫可以护住他们的妻儿老小。可要是云宫十二卫打光了,谁还能有能力护住这个虚空啊!”
斗木獬见卓华似乎犹豫不决,于是急忙又说道:“元君,老臣知晓元君向来仁义,不忍心见到如此残酷的计谋,可事到如今,咱们绝对不可以妇人之仁啊!”
卓华闭起眼,仰天长叹道:“世人皆道元君享尽人世间的繁华,可谁人知道,这个位子如坐针毡,如履薄冰啊!”
沉默了半晌,卓华深吸一口气,对斗木獬吩咐道:“既然卿家为云宫如此殚精竭虑,那还是要再劳烦一下卿家,全权负责召集天下兵马的事情。”
斗木獬听完,连忙拜倒在地,老泪纵横道:“多谢元君信任,日徐洛必定不负元君重托,纵然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随着众人的离去,卓华一个人出了灵觉宫。今天感觉胸腔之中格外得憋闷,于是想去卓芸那里蹭顿饭,与他们聊聊家常,放松下心情。
主意已定,一道白虹过后,卓华来到了卓芸和蓝升的别居门前,刚伸手想要敲门,就听到屋中传来热闹的欢笑声。
卓华嘴脸微扬,好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氛围了。于是他决定不敲门,直接推门就进去了。
来到屋中,卓华见到满屋子的人,气氛融洽,欢声笑语。卓芸依旧忙碌地在给大家上菜,蓝升拉着林柏正在灌他酒。
林柏身边的田嘉蓝则是一个劲儿的劝林柏不要喝太多酒。
玉长生似乎已经喝得
有些微醺了,正在那里摇头晃脑地吟诵着诗句,独自陶醉在心中的世外桃源之中。
让卓华感到意外的是,秦盈尽然跟苏梦灵坐在一起,看上去像是非常熟悉的样子,两人喜笑颜开,看上去情同姐妹一般相互敬酒。
“咳咳!”卓华轻咳两声,笑盈盈地现在厅中看着众人。
卓芸第一眼看到了自己的大哥,立刻微笑着迎了上来。
“大哥!今天这么早就结束了?要是知道你来,我就不让他们先吃了。”卓芸有些不悦地瞪了一眼蓝升。
男主人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一把拉着卓华的手,热情地把他拉到圆桌主人位说道:“元君在上,请入主位!”
卓华也不推辞,笑着用手指点了点蓝升的脑门儿。
林柏已经拿了一个干净的酒杯过来,抖抖索索地帮他斟酒,一大半都撒在了桌面上。
秦盈拿来了碗筷,轻轻地摆在了卓华面前,柔声问道:“夫君今日散朝的有些早,是臣妾疏忽了,没有去叫您!”
卓华摆了摆手,满脸无所谓地说道:“家宴嘛就要有个家宴的样子,不必拘泥于朝堂上的那些繁文缛节。来,盈儿,坐下来继续吃。”
苏梦灵面上带笑,把秦盈的碗筷给拿了过来,对卓华说道:“大哥哥,嫂子刚才可是跟我抱怨你好久都没陪她了,固然朝堂之事繁杂,也不可忘了培养夫妻情感啊!”
秦盈佯装生气,瞪了苏梦灵一眼,随后笑着对卓华说道:“夫君,别听梦灵妹妹在那里胡诌,你忙正事要紧。”
看到秦盈搬到了卓华身边坐了下来,半梦半醒的玉长生连忙把自己的碗筷酒杯挪到了苏梦灵身边,不动声色地坐了下来,继续哼哼哈哈地吟诵着谁都听不懂的诗篇。
苏梦灵回到自己的座位,看到玉长生早已鸠占鹊巢,气不打一处来,抬起一脚踹在了他屁股上。
玉长生本着小不忍则乱大谋的心思,故作镇定。一动不动。
一顿家宴在轻松欢快的气氛之中结束了,酒足饭饱之后,卓芸又给大家沏好了茶,切好了水果放在了观景台的矮几之上。
众人有说有笑地携手来到观景台,看着对面卧虎瀑布飞流直下的壮观场景,边喝着新鲜采摘下来的翠微青茗。
卓华看到众人都出去了,于是走到正在收拾的卓芸身边,小声地对她说道:“小鱼儿,你先停一停,随我来!”
卓芸不明就里,可大哥叫她自然不会有疑虑,立刻放下了手中活计,跟他来到了屋外的一处矮墙边。
“小鱼儿,大哥可以信任你吗?”卓华上来就是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卓芸有些懵,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大哥,何出此言?大哥自然可以信任卓芸。”
“如果为了保护我交给你的秘密,要献出性命,你当如何?”
“我的性命本来就
是大哥给的,大哥给我的秘密一定是关乎天下百姓和云宫安慰的事情,卓芸定然会舍掉性命也要护住这秘密,不让它落入贼人之手?”
卓芸目光灼灼,信誓旦旦。
此刻,卓华从怀中掏出一个无极袋,在手中掂了掂,又捏了捏,停顿了一会儿,随后将这个无极袋交给了卓芸。
“小鱼儿,现在战事一触即发,今日早些时候云宫的队伍已经和暗戾打了一阵,互有伤亡。我很快就会带着其他人都去支援前线,所以需要请你来帮我保管这最重要的东西。”
卓芸伸手接过那红色镶黄边的无极袋,虽然眼神之中有些诧异,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不过既然是大哥要自己保管的,一定是至关重要之物。
“大哥,你放心吧!这东西我先替你收着,等你凯旋归来之后,我再把它归还给你。”
说完,小鱼儿将这无极袋收进了怀中,放好后抬起头来,给了哥哥一个甜甜的笑容。
两人说完话,转过那堵矮墙准备返回厅中的时候,迎头撞上了苏梦灵。
“哎哟!”苏梦灵和卓芸撞了个满怀,两人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怎么在这儿啊!”卓华伸出两只手,将地上的卓芸和苏梦灵拉了起来。
“刚才吃的有些油腻,肚子不是很舒服,就去了趟净房,回来的时候走得急了些,不小心撞到了!”苏梦灵长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水汪汪得看着卓华。
“摔疼了没有啊?”卓芸刚爬了起来,就去查看苏梦灵有没有受伤。
卓华仔细打量了一下苏梦灵,见她安然无恙,于是去到观景台跟林柏他们喝茶去了。
来到观景台上,坐在林柏身旁望着对面澎湃的卧虎瀑布,说道:“他们打到磁山附进了。”
“都进到大红斑啦!”蓝升最快,一惊一乍地问道。
卓华没有接他的话,只是望着林柏。
林柏慢悠悠地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说道:“芮儿现在大了,有一天问我什么时候去杀坏蛋,外面的人都在说坏蛋要杀过来了,她很害怕。我跟她说,爹爹很快就会动身去杀坏蛋,绝对不会让坏蛋伤害到她跟她阿娘的。”
然后,林柏将茶杯放下,看着卓华说道:“我知道一直以来你都不让我去涉险,有什么危险的差事都让别人先去做。可这次不同了,我是个男人,保家卫国是我的职责,我不可以推卸,也不可能逃避。否则的话,即便是我苟且地活了下来了,以后让我有什么颜面去面对那些死去的弟兄啊?卓华,让我上吧!”
一番话,让卓华动容。
他拍了拍林柏的手,长叹一声说道:“我今天过来找你,正是要跟你说这事情。我已经让斗木獬去召集天下兵马,到时候魔族,妖族,仙裔族的精锐都会齐聚云宫,我想让你做这支联军的统帅。”
“好啊!这是好事啊!不能每次有什么事情都是咱们云宫顶着,他们次次坐享其成。这次联军若是成行的话,应该是自比邻之战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联合行动了吧!”
林柏有些兴奋地说道。
第十七章 飘渺海
领了卓华调兵御令的斗木獬只带了五个随从,行色匆匆的出了云天碑。
在坐上飞兽的那一刹那,斗木獬犹豫了,究竟该先去游说哪一支力量成了现在必须定下来的首要任务。
经过宋湘叛乱,鲨族大部被歼,少数族裔现在同蟒族一起被监押在天牢之中。
邝清风的鹰族倒是一只服服帖帖,即便是在云宫危机的时候也没有倒戈,他们的衷心倒是毋庸置疑,所以鹰族那边暂时倒不急。
龙族自从林萧云身死之后,这个鲲鹏海龙族已经认林柏做了族长,自己出发之前拿到了林柏的亲笔书信,只需要将这封手书交给她的母亲,晨妃定然会安排发兵事宜。
“龙族也不用担心。”斗木獬捏了捏怀中的那封书信,自言自语道。
最让人放不下心来的就是那个冷碧瑶。
这飘渺洋的鲸族自从上古之战后便隐居了起来,从此不再过问世俗之事。其他魔族或多或少都会派族中子弟到云天书院深造,一来是可以研习一些玄黄的上层心法,二来也是把他们当作质子留在了云顶天宫。
可这鲸族屡次婉拒元君的邀请,从不朝会也从不赴宴,深藏大洋之中,繁衍生息,这十万年以来,谁也不曾知道他们的实力究竟如何。
“先去飘渺洋吧!搞定了那个女人再说!”斗木獬叹了一口气后,将飞兽脑袋一拨,朝南方飞去。
两日的路程很快就到达了一望无垠的飘渺洋,斗木獬带着五个随从已经在这海面上盘旋了快一个时辰了,还没有发现进入鲸族水宫的大漩涡。
日徐洛有些着急了,脑海里不断回忆着上一回自己带着封赏诏书进入水宫的时候的情形。
就在这几人一筹莫展的时候,下方原本微波荡漾的海面忽然变得狂躁起来,水流的流速加快了,白色的浪花一朵接着一朵,拍打在前浪身上泛起层层泡沫。
一头巨大的鲸鱼跃出了海面,随后出现了第二条,第三条。
他们在空中旋转着身体,随后重重的拍在了海面上,溅起三四丈高的浪花。
“何人来此?”一个低沉又浑厚的声音传来,如同天便滚动的雷声一般,摄人心魄。
斗木獬右手托出一卷黑犀牛角轴天蓝色诏书,面无表情的大声说道:“君神诏令,鲸族接旨。”
没过多久水面之上便出现了一个急速旋转的漩涡,这漩涡越转越大,直到扩大到三丈多宽的时候停止了变化。
一个十丈左右高的彪形大汉身披深蓝鱼鳞铠,腰挎波纹宽刃刀,弯腰拱手从漩涡之中升了起来。
“鲸族玉关手将摩通天见过尊使,不知尊使驾到,有失远迎,还望尊使宽容。”
斗木獬倒也没有为难他,只说了一句:“军情紧急,刻不容缓,还请将军速领我等前去见过国君。”
摩通天面露难色地说道:“尊使莫怪,最近天下不太平,国君有令,任何进入鲸族玉关的人员必须出示相
关文书或者令牌,以证明身份。不知尊使可有凭证交予末将查验?”
斗木獬冷哼一声,知道这小鬼难缠的道理,也不于他多纠缠,从腰间掏出一块金色令牌,随手一抛,扔给了摩通天。
摩通天伸手一接,只见令牌四周刻着式样复杂的祥云纹,中央四个大字“北宫玄武”。翻过来一看,令牌的最上方雕刻着一轮光芒万丈的金日,金日之中站着一只昂首挺胸的三足金乌。栩栩如生的雕刻下面依旧是四个大字:云宫星宿。
“原来是玄武宫主大人,失敬失敬!”摩通天侧身让开了道路,双手托着金牌,毕恭毕敬地站在原地,等待斗木獬他们通过。
日徐洛没时间摆谱,见守将已经让开了道路便催促着胯下的飞兽迅速通过了玉关漩涡。
路过摩通天之时,伸手将令牌拿了回来。
“将军派一人带我们去见冷国君便可,边关重地,守将还是不要离开为妙!”见摩通天正在交待手下防卫事宜,想要亲自护送他们去见冷碧瑶,日徐洛开口道。
听到斗木獬这么说,摩通天有些讪讪地笑了笑,然后拉过来一个随从,再其耳边叮嘱了一些话,对斗木獬说道:“宫主提醒的是,是末将疏忽了。末将已经交待了我的家臣,他会带宫主去毓秀宫的。”
斗木獬自恃身份,微微颔首便算作回应了。
随着那名家臣化作鲸鱼原形一路向飘渺洋深处游去。斗木獬水性不是很好,避水穿行耗费了他极大的体力和真气,他的两个随从看出了他体力有些不济,立刻上前扶住主人,带着他一同朝前游去。
心中揣着召集军队的任务,斗木獬丝毫没有兴致观赏飘渺洋中的瑰丽风景,这种异域风光原本可是他的最爱!
来到了一处海底洞穴之前,那名家臣换回人形,回过身来对斗木獬躬身施礼道:“宫主请在次稍后,小的进去通报一下。近来毓秀宫加强了守卫,规矩也比之前要多了些,还请宫主担待。”
“这...这里是毓秀宫?冷碧瑶住在里面?”斗木獬一脸诧异地指着眼前那片巨大的珊瑚礁问道。
家臣点了点头:“回禀宫主,国君正在宫中处理政务。”
“不会吧!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毓秀宫是一座恢弘华丽的宫殿啊!到处是宝石与玳瑁,水晶屋顶反射出的光茫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怎么...怎么现在变成了此般模样?”
那个家臣笑了笑,解释道:“也难怪宫主惊讶,国君也是最近一两年才搬到此处来的。自从龙族发生了那种事情后,国君觉得放着偌大一处宫殿在那里不好防守。这珊瑚礁进出一个通道,易守难攻,要安全的很多。再说,国君现在一心修炼,那些奢华的生活早就不是她想要的了。”
斗木獬看了看那个能容纳一头成年鲸鱼进出的洞口,摇了摇头。
“快去通报吧!”斗木獬催促道。
不消多时,那家臣迅速返回,朝着斗木獬一行人做了
一个请的手势。
“宫主大人,国君在大殿之中候旨!”
家臣说完便率先进了洞穴。
斗木獬点了点头,抬头看了一眼这巨大的洞穴,只觉得好笑,不过这是人家鲸族内部的事情,云宫还管不到这么细。于是也没多想,便跟这那家臣游了进去。
这对人来说无比宽大的洞穴甬道不是很长,游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便来到一处极为开阔的岩洞之中。
岩洞四周点缀了数不清的鲲鹏海龙珠,把整个岩洞照的是如同白昼。
“如此豪奢,还说一心修炼!哼!”斗木獬见到如此场景,冷哼一声。
目光往远处看去,见到一头约莫四五长长的鲸鱼,正在缓缓地缩小,周围的气泡不断地往上冒,几乎把整条鲸鱼都给遮蔽住了。
随着气泡的缓缓消失,一位头戴白鲸皇冠,身着紫色诸侯朝服,面若初冬沐浴在清晨阳光之中的白雪一般,晶莹剔透的白中透着温暖人心的红润。身材高挑,玲珑有致的冷碧瑶站立在王座之前,优雅地朝着斗木獬微笑。
“女王这一招繁花入影使得是出神入化,若不是老朽亲眼见到那四五丈大的本尊,还真的以为女王是来自刚才的那些泡沐呢!”
斗木獬笑呵呵地游上前去,和气地说道。
冷碧瑶款款一笑,朝着斗木獬施了一个叉手礼道:“没想到是玄武宫主亲自来宣旨,碧瑶惶恐了。上次与星君匆匆一别,已是十万年之前了。不知星君近来可好?”
斗木獬笑得有些勉强,摆了摆手道:“碧瑶,咱们先宣旨,然后再叙旧吧!”
也不等冷碧瑶点头说好,斗木獬直接打开了云宫诏令,大声宣读起来。
“云宫君神诏令,飘渺洋鲸族国君冷碧瑶接旨!”
冷碧瑶不慌不忙地走到斗木獬面前,仪态万千地跪拜了下来,柔声说道:“恭听君神圣训。”
“德照寰宇,仁泽虚无。云宫君神诏曰:自上古会猎以来,三族和睦,百业兴盛。玄黄仙裔奋斗于外,魔族妖族用功于内。四海承平,百姓安居乐业。然暗戾者,虚无毒瘤尔,好勇嗜杀,荼毒无辜,亡我之心不死。今有远征舰队一支,已迫近元象虚空,云宫十二卫已率先出发,抗敌军于国门之外。国之为难,匹夫有责。云宫治下,各族当同气连枝,人人皆为袍泽。现号令鲸族国君冷碧瑶,集结族中精锐,十日内开赴云顶天宫。钦此!”
冷碧瑶安安静静地听完了斗木獬的宣读,缓缓地叩了一个头。
斗木獬以为她叩头完后会抬手接旨,于是俯下身去将诏令放于冷碧瑶额前。
可让斗木獬始料不及的是,冷碧瑶叩头之后就没有再起身,只听她悠悠地说道:“冷碧瑶得知国之为难,早已痛心疾首。然鲸族人少势弱,无力再组织力量支援战事,请恕冷碧瑶不能接旨。”
此言一出,斗木獬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捋着白胡子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之中。
第十八章 连横合纵
“冷碧瑶!你!你还记得是谁的臣子吗?你还记得鲸族当初被林萧云压迫地快灭族的时候,是谁出面调停的?是你的君神。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这是作为臣子的本分。”
老星君是真的动了肝火,颤抖的手指着冷碧瑶的额头,胡须剧烈地晃动着,粗重地呼吸让他胸口剧烈起伏。
面对斗木獬地指责,冷碧瑶表现得安之若素。
她没有抬头,更没有起身,而是跪拜在地上一动不动地说道:“宫主切莫生气。碧瑶不接君神旨意并非有意抗旨,实在是没有那个实力援救云宫。若碧瑶现在接下了这道旨意,到时候凑不出那么多精锐来,到时候云宫又会治我一个欺君之罪。若是如此,倒不如现在就硬着头皮,不接也就罢了。”
“你是不是还在恨我?”斗木獬忽然问了一句。
冷碧瑶愣了一下,双肩有了明显地起伏,不过很快她恢复了平静,语气平淡地说道:“星君说的哪里的话?碧瑶区区一介蛮荒野兽,如何敢对一宫之主的星君产生恨意?”
“我现在好后悔,后悔当初不该对你说这句话。”斗木獬摇着头,满脸的懊恼之意。
冷碧瑶一声冷笑,悠悠地回了一句:“宫主后悔又如何?彼时你还是一个偏偏公子哥,如今早就是韶华不再了。”
“相貌这东西只是幻象而已,当初我为了夺得族长之位,才把样貌变成如今这般,好让我显得威严一些。你若是嫌弃,我便会与你初见之时便可。”斗木獬语起之中似乎有些哀求之意。
“硬的不行就跟我来软的吗?可惜,我已经不是之前的懵懂少女,凭着你的花言巧语和锦绣模样就可以让我言听计从?若不是来点实际的好处...”
冷碧瑶跪拜在地,斗木獬看不见她脸上的b萧云压迫地快灭族的时候,是谁出面调停的?是你的君神。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这是作为臣子的本分。”
老星君是真的动了肝火,颤抖的手指着冷碧瑶的额头,胡须剧烈地晃动着,粗重地呼吸让他胸口剧烈起伏。
面对斗木獬地指责,冷碧瑶表现得安之若素。
她没有抬头,更没有起身,而是跪拜在地上一动不动地说道:“宫主切莫生气。碧瑶不接君神旨意并非有意抗旨,实在是没有那个实力援救云宫。若碧瑶现在接下了这道旨意,到时候凑不出那么多精锐来,到时候云宫又会治我一个欺君之罪。若是如此,倒不如现在就硬着头皮,不接也就罢了。”
“你是不是还在恨我?”斗木獬忽然问了一句。
冷碧瑶愣了一下,双肩有了明显地起伏,不过很快她恢复了平静,语气平淡地说道:“星君说的哪里的话?碧瑶区区一介蛮荒野兽,如何敢对一宫之主的星君产生恨意?”
“我现在好后悔,后悔当初不该对你说这句话。”斗木獬摇着头,满脸的懊恼之意。
冷碧瑶一声冷笑,悠悠地回了一句:“宫主后悔又如何?彼时你还是一个偏偏公子哥,如今早就是韶华不再了。”
“相貌这东西只是幻象而已,当初我为了夺得族长之位,才
把样貌变成如今这般,好让我显得威严一些。你若是嫌弃,我便会与你初见之时便可。”斗木獬语起之中似乎有些哀求之意。
“硬的不行就跟我来软的吗?可惜,我已经不是之前的懵懂少女,凭着你的花言巧语和锦绣模样就可以让我言听计从?若不是来点实际的好处...”
冷碧瑶跪拜在地,斗木獬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不过他料定,这女人现在心里必定得意洋洋。
“你不要欺人太甚,现在云宫有难,你若是按兵不动,隔岸观火的话,到时候没有云宫的庇佑,你们这几条鲸鱼就能独善其身吗?”
斗木獬越想越气,若不是自己有任务在身,要顾全大局,早就将这破洞窟给闹他个天翻地覆了。
“这虚空,不论是元君当家还是仙子当家,总会有我们鲸族一席之地的。”
冷碧瑶没有回答,只是丢给斗木獬这一句不咸不淡的话语。
斗木獬神情一变,斜眼侧耳地俯下身子问她:“这么说,人家已经给你开出了价码咯?”
冷碧瑶嗤笑一声道:“都是一些散碎银两,我还看不上呢!”
斗木獬站直了身子,双手抱胸道:“看来,国君你现在是待价而沽啊!不觉得自己浑身沾满铜臭味吗?”
跪拜在地的冷碧瑶摇了摇头,笑着说道:“鲸族向来势单力孤,被其他三大魔族压制已经习惯了。如今这世道,能活下去才是王道,那还管自己身上什么味道啊!”
斗木獬缓缓地捋着胡须,低着头来回踱着步。
过了约莫十来个呼吸之后,他停下了脚步。
“这样吧!”斗木獬叹了一口气,大声说道:“凌波洋自从鲨族叛乱后,现在那里还没有领主,我给你做个保,回去后请元君将这片海域封赏给你。这可不是散碎银子了吧!”
“可要我鲸族子弟入云宫书院修行?”
“哼!你可自由决定。”斗木獬冷哼道。
“这样一来,那鲲鹏海地龙族不会有意见吗?”
“龙族现在林柏林宫主当家,他可不是林萧云,眼睛里就只盯着那一亩三分地。你少用你们这些凡夫俗子的心思去忖度他。”
斗木獬不屑地说道。
“那...”冷碧瑶抬起头,轻挑峨眉问道:“徐洛君还肯为碧瑶换作少年模样,与我共度余生吗?”
“冷碧瑶,你...你不要得寸进尺!”
斗木獬一个箭步冲到冷碧瑶面前,抬起手准备狠狠的给眼前这个风姿绰约地女人一巴掌,可抬到半空中的手无力地瘫软下来。
“也罢也罢!少年时我伤了你的心,让你坠入飘渺洋的无尽深渊,这是我种的因,现在吃下这个果也是理所当然。”
斗木獬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只要你出兵,大战之后我便辞去宫主之职,与你浪迹天涯去。”
“甚好!甚好!封赏凌波洋之事你需要立个字据给我!”跪在地上的冷碧瑶笑盈盈地望着斗木獬。
“拿笔墨来!”斗木獬一伸手,问身旁的侍从要笔墨。
冷碧
瑶掩嘴偷笑:“我的傻徐洛啊!大海之中怎可用笔墨书写?”
说完便朝那侍从使了一个颜色,侍从立刻心领神会,从御案之上拿来木牍与刻刀,递给了日徐洛。
日徐洛接过木片和刻刀,愣了一下,随后又扔还给侍从,说道:“你来刻,刻完我署名便可。”
那侍从一看就是日常干惯了这种文案事宜,二话不说接过物件来就是一阵龙飞凤舞,不肖一刻钟便书写停当。
日徐洛接过木牍,一板一眼地刻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扔了跪拜在地的冷碧瑶。
冷碧瑶伸手接住在水中缓慢旋转的木牍,柔媚的目光扫了两眼,便喜笑颜开地拜倒在地,大声喊道:“冷碧瑶接旨。鲸族大军三日内启程,共襄盛举。”
斗木獬气鼓鼓地将手中的诏令塞进了冷碧瑶高举地双手之中,一蹬汉白玉的地面便要腾空离去。
“徐洛,你这么快就要走?”冷碧瑶急忙站起身子,转身喊道。
“军情十万火急,请恕我不能久留。”斗木獬没有回头,一溜烟的钻进了岩洞之中,迅速离去了。
出了飘渺洋,斗木獬带着随从马不停蹄地奔赴了鲲鹏海的龙宫。
在入关的当口,跟安家兄弟寒暄了几句便匆匆赶去见了林柏的母亲。
辰妃读过林柏的书信后,没有任何的迟疑,接过诏书之后立刻让安家兄弟整顿兵马,三日后开赴出碑道。
搞定了两大魔族,接下来斗木獬就要去妖族的地盘传达上意了。
之前比邻之战的时候,秦盈刚刚当上朱雀宫宫主,立足还未稳,妖族的地位还处于末流,故而没有参与那场惨烈的大战,这么多年以来,依靠着秦盈在云宫之中地位的稳固,加上魔族日渐势衰,妖族隐隐有了后来者居上的势头。
自从秦盈与元君喜结连理,妖族更是如日中天,秦盈作为白犬族的族长,已经可以号令整个妖族了。
果不其然,当白犬族的代族长听说是秦盈已经接了那道诏书,立刻就让人去召集其他妖族部落,预计十日之后大军可以开赴云宫。
半个多月的时间,斗木獬在几个大洲之间来回腾挪,终于将能联合的力量都联合了起来,中间的各种苦楚只有他自己知道。
最后,他在回云宫的路上,绕道去了有穷峰,想找邝清风把旨意交给他。
可没想到,邝清风并灭有在有穷峰,只有他的长子邝秋寒正好从云宫告假回来,此刻在家中侍奉病重的母亲。
一听说云宫有难,需要鹰族精锐的支援,邝秋寒二话没说,立刻代父亲接下了这道旨意。
“王子,你这样贸然领旨,你父王难道不会责怪于你吗?”没有经过邝清风的首肯,斗木獬对于这件事情有些担忧。
可邝秋寒摆了摆手道:“云宫有难,鹰族男儿岂有不救之理。远处不说,就说最近的宋湘老贼叛乱,欺压我鹰族儿女,幸亏元君及时出手,才让我鹰族避免了灭族之祸。我爹爹常说,知恩图报,我现在做的就是知恩图报,我相信我爹爹一定跟我想的是一样的。”
第十九章 火烧赤焰谷
曾被苏梦灵誉为世外桃源的赤焰谷,现如今已经是一片火海。
当初那些令人陶醉,心旷神怡的恬淡胜景,如今正在琼琼烈火之中痛苦地呻吟着。
“当真连苟且地活着都不可以吗?”尹天仇满面都是烟熏火燎的痕迹,他和两个弟弟只抢出来一家难民的两个孩子以及孩子的母亲,他们的其余大人都葬身了火海。
这场火来的非常突然,自从哨兵从北方天空发现大批鹰族士兵后,还没来得及赶回去通风报信,邝清风率领的突击队便向赤焰谷俯冲下来,投下了白磷制成的燃烧弹。
时值清晨,太阳才刚刚在东方露了一下脸,除了那些早期去田间务农的人外,其余大多数人都还在睡梦中沉睡着。
木质的村寨燃烧地很快,那些睡梦中的人根本都没来得及呼喊,就被白磷燃烧后产生的浓烟给呛晕了。
平日里习惯早起习武的尹家三兄弟,第一时间冲进了附进邻居的家中,将他们家的一双儿女以及配孩子睡觉的母亲抢救了出来,可当他们救出了人放在安全地带后准备再次返回营救其他人的时候,着火的木屋坍塌了,炙热的火焰散发着逼人的热浪,让三兄弟无法靠近,两三个呼吸之后,便再也听不到房屋之中的喊叫声了。
这家邻居是来自中神洲的难民,暗戾和拜日教攻击了他们所在的城镇,守将弃城而逃之前将他们的财物以及口粮席卷而空。
走投无路地一家人便投靠了他们的敌人,凭借着男主人的一手厨艺,在军中赚取一些微薄的口粮,也算能养活了自己的父母以及一双儿女。
历经千难万险,终于在赤焰谷安顿下来,一家人以为从此救能过上宁静祥和的日子,却没想到会在今天突然间变得家破人亡。
讽刺的是,攻击这里的命令正是来自于他们之前顶礼膜拜的云宫君神,他在不久前根据飞鱼司提供的情报制定了此次的行动方案,并亲自与邝清风详谈细节问题,以确保这里的叛军无一人可以逃脱。
行动无疑是很成功的,拜日教的教众以及那些逃难而来的流民九成都没有跑出来。
而原本还剩三百多的暗戾先锋军,在特制的白磷弹的攻击下,只剩下了百余人能够动弹,其余的同袍或是被烈焰烧死,或是被浓烟呛死。
这种白磷弹里混入了一种黏稠的黑油,爆裂之后,燃点极低的白磷便会将黑油点燃,而黑油非常粘腻,粘在身上之后便无法扑灭,即便是跳入水中,那火焰也能持续燃烧,直到黑油消耗殆尽后才会熄灭。
这就是卓华与斗木獬两个顶尖的奇巧匠人,为了对付暗戾族自愈快的特点,而研制出来的秘密武器。只可惜因为白磷和黑油的产量极低,东拼西凑才造出来这么区区百枚。
突袭完毕的邝清风并没有逗留很久,他见到如此猛烈的大火,料定无人能够生还,于是自信满满地带着人马返回了有穷峰。
山殇大将看着
眼前这支残破不堪的军队,心中五味杂陈,他们已经从苏梦灵处得知了暗戾远征舰队到达的消息,可是不论自己如何呼叫,始终无法与舰队取得联系。
他们这些人难道是被抛弃了吗?连作为主帅的自己都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尹天仇走了过来,看了看正在包扎胳膊的山殇大将,问道:“将军,咱们该何去何从啊?”
山殇在攻击开始的时候,就被一小撮燃烧的黑油粘在了胳膊上,他没有像其他人一般拼命地扑打,而是当机立断地拔出匕首,将着了火的皮肉一刀切掉。
他抬眼看看看尹天仇,说了一句:“去西岐洲再寻藏身之地。”说完便继续替自己包扎。
“将军,咱们跑不掉的。现在只要咱们一出这个山谷,就会有无数的军队来围剿我们!”尹天仇着急地说道。
“不会的。他们没空来管我们了。”破衣烂衫的石殇和土殇走了过来。
土殇说道:“现在云宫的队伍一定在全力对抗咱们的远征舰队,哪里还有人手来照顾咱们这些小鱼小虾啊!”
山殇没有理会他们的谈话,只是抬头问了石殇一句:“还剩多少人?”
石殇叹了一口气,哀伤地回道:“重伤的三十多人,轻伤能动弹的还有六十五人。来时的千余弟兄,如今只剩下这些了,还个个带伤。大哥,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弟兄们不是怕死,可这样死太憋屈了。”
土殇跟着说道:“就是,还不如到疆场上痛痛快快地厮杀一场,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
“都给我闭嘴!”山殇大怒道:“你们以为我喜欢这样?喜欢被别人当老鼠一般追来追去,玩弄于股掌之中?可咱们的使命是什么?是配合主力舰队占领这里,夺取荒芜鼎!你们出发前亲口向大帝盟过誓喝过酒的,都忘记了吗?任务还没有完成,咱们就算只剩下一个人也要继续完成下去。”
众人都沉默了。
良久,山殇站了起来,拍了拍手对大伙儿喊道:“玄黄有句俗话,叫树挪死,人挪活。咱们若是待在这里不走,只有死路一条。走出去,兴许还有一线希望。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联系上舰队。”
就在他在做动员的时候,身上的传音铃动了起来,山殇立刻拿起了那铃铛吼了起来:“你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们?你知道赤焰谷现在真的到处是火焰了吗?”
另外一头的苏梦灵一脸茫然,她完全不知道为何山殇会如此的愤怒。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苏梦灵赶紧问道。
山殇便把刚刚发生的事情简短地跟她讲了一遍。
“我完全不知道这次行动的安排,我若是提前知道了,会不通知你们吗?”
苏梦灵先是被土殇形容的惨状给震惊到了,随后又被人无故怀疑而感道无比的气愤。
“你当真不知道?”山殇还是有些怀疑。
“他调用的是魔族的军队
我怎么会知道?再者说了,他是云宫的主人,难道没件事情都会告诉我这个小丫头片子?你若是不相信我那就不要跟我合作了,你们另招人混进云宫,刺探情报吧!”
苏梦灵非常的生气,直接拿下铃铛准备结束这次不愉快的交谈。
“等一下!”铃铛里再次传出了土殇的声音。
“这次是我的不对,请你看在我们刚刚遭遇这么大变故的前提下,原谅我这次!”
土殇的语气诚恳,苏梦灵的气也消了很多。
“算了,我也能体谅你们现在的处境,我不怪你。不过下次可别再这样胡乱地怀疑人了!”苏梦灵说道。
“那苏小姐今天有什么事情要对我说吗?”土殇迅速地平复了自己的心情问道。
“最近我听到一些消息,说是云宫正准备调集魔族妖族的军队支援祥云虚空,对抗暗戾的远征军。大军应该还有四五日集结完毕,届时云天碑会打开,联军会通过那里进入云天碑。我觉得这对你们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如果成功混进来的话,许多事情就可以方便行事了。”
这个消息如同一场大雨,让这些久旱的禾苗忽然间又焕发了勃勃生机。
山殇兴奋地对那些刚刚死里逃生的部下喊道:“刚才被火烧得疼不疼?”
众手下皆鼓足气息喊道:“疼!”
“现在有个机会,成功了就能在云宫之中搞他个天翻地覆,不过非常的危险,去的人可能九死一生。你们敢不敢?”
“敢!”呐喊声在山谷之中回荡,没有丝毫地犹豫。
“好!那么我就带着你们去闯一闯。不管成功与否,你们都是大帝最忠诚的勇士!纳兰圣殿之中会供奉你们的英灵!战士们,出发!”
一声令下,刚才还死气成成的队伍立刻意气风发,大家相互搀扶着,缓缓地走出了山谷。
北仑洲的一处官道旁的野地之中,横七竖八地躺着百来具尸体。
“大哥,这些是什么人啊?战斗力挺强悍的啊!还伤了咱们不少弟兄。”尹老三擦拭着脸上刚刚被抓伤的脸,呲牙咧嘴地问着尹天仇。
“听将军说是帝熊族,妖族之中近战实力最强悍的一支。”尹天仇回道。
“不是说杀几个妖族的人,混进云顶天宫就可以了嘛!为啥挑这么强悍的对手?”尹老三踹了一脚刚才把他打伤的帝熊族士兵的尸体,不满地问道。
“因为他们的体型跟咱们最为接近,咱们在战场杀敌还可以,易容化妆可弄不来。你看这些帝熊族的士兵,皮肤黝黑,身强体壮,咱们穿上他们的铠甲连妆都不用化。况且人数这么接近,盘查的时候连数目都差不多。”
尹老二走了过来,拍了拍三弟的后背说道:“别那么多牢骚了,赶紧把他脖子上的名牌拿过来挂起来,免得到时候盘查的时候不知道自己叫什么。要是露了馅,可是要害死咱们这百十来人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