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制衣厂的难题
最后何平又跟梁嘉鸿商议了一下老师们的培训费用，在这方面何平向来是大方的，他给出了每课时五块钱的高额讲课费，报销往返路费以及食宿，让梁嘉鸿非常满意，也对何平之前提到的校企合作充满了兴趣。
谁不希望有一个大气的合作伙伴呢？
现在距离学校放寒假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何平和梁嘉鸿约定好到时候他会直接派老师们前往宝安县，他会提前通知基地那边。
出了华农的校门，何平来到羊州市第一棉纺织厂外，韩兆坤是临时租住的房子，就在羊州市第一棉纺织厂对过的一处民居里。
走进狭窄逼仄的胡同，跟讲着粤语的老太太鸡同鸭讲了半天，终于打听到了韩兆坤这个新来的外地人的准确住处。
敲了几声门，韩兆坤开门见到何平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你可算来了！”
“想我没？”
“想死你了。”
何平进了房间打量了两眼，同这年代的绝大多数城中民居一样，布置简陋、空间逼仄，装饰充满着这个时代的气息。
房间里堆了不少的布料，还有之前韩兆坤带过来的香江服装，一位五十多岁的女同志正坐在一台缝纫机前。
“先坐一会儿，我给你倒点水。”
“行了，咱哥俩就别客气了。”何平阻止了韩兆坤，“我这次来是给蛋鸡养殖基地那边找几个老师，顺便过来看看你。”
“哎呀，你有空得多过来看看，帮我出点主意，最近这些天为了这点事给我愁的啊！”韩兆坤脸上满脸愁容的说道。
“怎么，不顺利？”
“顺利啥？等我我跟你慢慢讲，先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胡师傅，我从针织厂请的老师傅。”
何平站起身跟胡师傅握了个手，“胡师傅你好。”
“这位是我们的大老板。”韩兆坤向胡师傅介绍道。
“什么大老板，我就是帮忙出点钱，你别瞎说。给我说说，都遇上什么困难了？”
韩兆坤叹了一口气，“还能是什么困难？布料不好搞、人不好招，场地倒是找好了，可没人、没布咋干活？”
何平蹙眉问道：“先一样一样说，布料怎么不好搞？”
“我把房子租在这边本来是想走第一棉纺厂的路子进布，可正的、邪的试了几次，人家就是不同意卖我们布。想想也是，咱一个外地个体户，在这里也没根基，人家凭啥把布卖给咱，现在布匹这么紧俏。”
韩兆坤说话的时候面上有些灰心，看来这段时间被打击的够呛。
“这是正常的，不用灰心。那你没打听打听街面上有没有进货的渠道吗？”
“打听了，都是些小贩子，根本没办法达到我们的要求。”
何平听完沉思片刻，他想起来后世羊州市有个地方是专门从事布匹批发的地方，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可以去那里看看。
“那招人为什么不好招？”何平问道。
“成手都是针织厂的人，我们给的价钱虽然高一点，但谁能为了多挣那几块钱舍了自己的铁饭碗。倒是有不少无业的小年轻想过来，可是手艺根本不行，我让胡师傅一考，有些人甚至连缝纫机都没用过。”
韩兆坤越说越灰心。
何平听完心里有数了，他安抚道：“二哥你先别着急，这事其实不难解决。”
“啥意思？”
“我先跟你明确一下我们要做的服装类型，我们的基地在羊州，未来铺货也是以华南地区为主，以这里的气候，我们肯定是要生产夏装的。相比冬装、秋装而言，夏装的难度肯定要低一些，对技术的要求并不高。
另外我们还可以把做衣服的工序进行分解，采取流水作业的方式，简化对工人工艺的要求，这个具体你可以跟胡师傅商量。这样一来，我们对工人手艺的要求就大大降低了。
再来是你要改变工资的计算模式，不要用固定工资，改为计件提成的方式，每完成一件衣服的一道工序提成多少钱，让潜在的应聘者能够看到多劳多得的收获。比工厂多三五块钱，大家可能不心动，要是翻个一倍两倍呢？
而且不要顾及是全职还是兼职，能多做衣服就行，管他是全职还是兼职。”
何平的一番话说完，韩兆坤的眼神顿时亮了。
“还是你小子脑瓜子灵，早我怎么没想到这些东西！”他重重的拍了几下自己的脑子，“榆木脑袋，榆木脑袋！”
“好了好了，我就是提供个思路，你回头试一试看看行不行得通。”
“肯定没问题啊！”韩兆坤看上去比何平自己都有信心。
“再说布匹的问题。我之前听说羊州这边有个地方可以弄到布，你可以到那里去试试？”
“什么地方？”
“海印桥那，那里有不少‘走鬼’的，都是靠关系进货的，去跟他们搭一搭关系，应该能进到货，大不了扒一层皮嘛！”
海印桥的事是何平前几天在南山满城逛的时候跟人聊天时候听人提到的，这让他联想起了后世羊州市著名的中大布匹市场。
中大布匹市场是在八十年代末逐渐兴起的，而在此之前，中大的摊贩实际上都是在海印桥桥底“走鬼”的（摆地摊）。87年羊州市政|府开始整顿市容市貌，不允许摆摊了，这些摊贩便自发迁到中山大学南门对面，渐渐的形成了后世著名的中大布匹市场。
在这个时候海印桥底应该有不少摆摊走鬼的，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靠着关系进货的，只要能搭上话进货应该不成问题。
“好，我明天去看看。”
何平一来就给他提出了两个解决问题的办法，韩兆坤脸上总算露出点笑容，“今晚就留在这吧，晚上一起喝点。”
“肯定的，想走也没车啊！”何平想起来梁跃进那帮小兄弟，“营城来的兄弟们安顿在哪了？”
韩兆坤一拍脑袋，“你看我这记性，差点把他们给忘了。我给他们租了个房子，离这不远，过去看看他们？”
“晚上的吧，叫上他们一起吃点饭。”
下午闲来无事，何平就跟韩兆坤聊着关于制衣厂的一些具体操作。
第80章 拉拢老师傅
“胡师傅是三十多年的老裁缝了，年初为了让儿子顶岗提前退休了，最近人招不上来、布也弄不到，我就先让她根据我们从中英街那边买来的服装做几套样品看看。”
说着，他把胡师傅做好的样品衣服递给何平。
这是一件女士衬衫，何平把香江的原版衣服和样品做了一下对比，材质的不同导致新颖的样式效果大打折扣，但是对比韩兆坤从羊州市面上买回来的衣服，在款式上还是占据了优势。
“这个思路是对的，我们现在根基太薄，就是要扬长避短。的确良现在在内地还是非常受欢迎的布料，经济实惠，再加上我们做的款式比市面上的更加新颖一点，效果应该会不错的，你这几天可以让营城的小兄弟先拿着一部分样品到街上去摆摊试试水，看看反应如何。”
“好，这样我心里也有底。”韩兆坤答应道。
“对了，你刚才说胡师傅是提前退下来的，像她这种情况在她们厂子多吗？”何平问韩兆坤。
韩兆坤看向胡师傅，“胡师傅，你跟何平说说。”
“以前很少，这两年越来越多了，我身边很多家都有这种情况。孩子都是知青返城的，国家也不给安排工作，父母只能让孩子顶岗了。现在还有很多家在犹豫，毕竟孩子刚顶岗工资要比他们父母少一大截，家里的收入一下子就降下来了。”
何平问胡师傅，“如果我们按照计件提成加保底月薪的话，你觉得这些老师傅能愿意来我们这个小厂吗？”
胡师傅有些犹豫，她是闷头做事的性子，不喜欢参与这些事情，“那您能给多少保底工资？要是按照计件来算的话，收入能有多少？”
何平看了胡师傅一眼，对这个少言寡语但思路清晰的老师傅非常欣赏，这样才是做事的人。
“老师傅的话可以给每月30块钱的保底工资，计件的收入我还真没估算过，这个没有办法给你准确的数字。我不跟你打马虎眼，实事求是的讲，如果销售顺利的话，百八十块应该是有的。”
胡师傅一时有些咬不准何平话里到底有多少水分，何平见她犹豫，便说道：“胡师傅，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可以把你们厂那些需要顶岗或者已经退休的老师傅先叫过来，下班以后来就行，就当做个兼职，我这边条件不变。以后如果大家觉得我这个老板还算靠谱的话，再正式过来，如何？”
何平的方案不能说是折中，而是完全偏向于这些老师傅，胡师傅虽然少言寡语，但并不是不通人情世故，她自然明白这其中何平的诚意。
“好，我今天回去就给您联系人，有多少人我不敢保证。”
“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少了也没关系，我们也会招人的。”何平笑着道。
胡师傅是韩兆坤在针织厂附近打听的时候无意撞见的，要不是看在韩兆坤先给钱的份上，她是不会来他这种无人、无地、无设备的三无小作坊的，谁知道哪天他就开不下去了。
这些天来韩兆坤遇到的困难也没有出乎她的意料，有很多时候韩兆坤遇到的一些小问题她都是帮得上忙的。
但她为人谨慎，觉得自己把自己的活干好，对得起自己拿的工钱就可以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一因为自己多嘴出了一点岔头，反而不好。
今天见到何平，韩兆坤介绍是大老板。经过短暂的观察，胡师傅心里对何平有了一些信任，这是个有能力的人，应该不会出大纰漏，所以她才敢应下给他们找人的差事。
“缝纫机票我已经买好了，花了二百块钱，前期我们先上二十台吧，我打听了一下价格，这边燕牌的127块一台，缝纫机的支出加在一起就是2740块钱。
我跟胡师傅沟通过，像她这样的老师傅，每天可以做上百件衣服，前期产能应该不需要担心。”
韩兆坤把缝纫机的采购情况和预估的产能说了一下，何平有些意外，这些老师傅还真是宝贝。
他对胡师傅说道：“胡师傅，我们的制衣厂虽然还在草创阶段，但还是得师出有名，我看您就屈尊当个车间主任怎么样？”
胡师傅面带惊讶，不知道何平怎么突然封起官来，这个年代的人有时候看重荣誉胜过金钱，一听说要让自己当车间主任，胡师傅原本沉静的神态维持不住了，站起了身。
“谢谢您的看重，我这一把老骨头……”
“胡师傅，您就别推辞了，您是我们制衣厂第一个员工，这个位置舍您其谁啊？”
何平笑吟吟的说话，但语气却不容置疑，胡师傅见状便没在拒绝，她也只是客套一下。
“以后我们厂子还得仰仗你，招人的事就拜托你了。”
“您客气了，我一定尽力。”胡师傅欠了欠身。
何平又对韩兆坤说道：“二哥，像胡师傅这种情况，我们可以设立个奖金，按人头给胡师傅发奖金，每招来一个人发五块钱的奖金，你看行吗？”
韩兆坤丝毫没有因为何平抢了他的分头而不高兴，相反的脸上笑容更盛，他把自己的位置摆的非常正，“行啊，怎么不行，胡师傅帮了这么大的忙，发点奖金是理所应当的。”
胡师傅一听招人还有奖金，心里激动了一下，一个人五块，二十个人可就是一百块，顶她以前快两个月的工资了。
“您二位放心，我一定把这件事办好。”
听到胡师傅语气中的变化，韩兆坤隐晦的给何平比了个手势。
高！实在是高！
韩兆坤再一次被何平的手腕折服，有这样的人给他托底，何愁制衣厂发展不起来啊！
正事说完，时间也差不多到吃晚饭的时候，胡师傅拒绝了两人的邀请，她一个快六十岁的老婆子跟一帮大小伙子能有什么共同语言。
何平跟韩兆坤去了营城的小兄弟们的住处，有几个人出去逛街还没回来，羊城这个沿海大城市对于他们来说还是非常有吸引力的。
等了一会儿，人总算是齐了，何平带着他们找了一家餐馆，胡吃海塞了一顿，很有带头大哥的风范。
第81章 归心
何平喝的醉醺醺的，在韩兆坤的住处对付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要赶回宝安。
“我走之前还会再过来看一眼，你这边抓紧时间，争取赶上春节这一波大行情。”韩兆坤送何平到火车站的时候何平叮嘱道。
“好，我这边尽快开始生产。”
“就按我昨晚跟你说的，提前到报纸、杂志去打广告，别怕花钱。另外，开工之后一定要注意安全，你找的那地方是民居，我们的东西都是易燃品，一旦出问题咱们俩都是要蹲大牢的，千万不能马虎。”
“你放心，这问题我肯定做好。”
“得了，我就不啰嗦了，走了！”
何平坐着慢悠悠的绿皮车，花了一天功夫才到宝安。
“哎呦，这一天给我折腾的。”何平好不容易回到蛋鸡养殖基地，躺在宿舍的床上呻|吟着。
歇到中午，何平去食堂吃饭，洪旗凑过来要跟他汇报工作。
“去去去，我才走几天，你就要汇报工作，咋地？蛋鸡满栏了？”
洪旗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我这不是尊重领导嘛，人家政|府都是这样的。”
“没大事不用找我，现在就当我没在这一样，你该咋干咋干。”
“哦！”洪旗心里还是没底，但何平的态度非常坚决，他也不敢再凑过来。
何平慢悠悠的吃完了饭，等食堂里的员工都走的差不多了，就在食堂里转悠着。
“何平，你这看什么呢？”许海山落在最后，见何平在食堂里转圈，就问道。
“我研究研究等过段时间夜校开了，把这食堂改成临时教室。”
“你都联系好了？”
“嗯，华农的老师过来给讲课。”
许海山没想到何平的效率这么高，这才几天的功夫老师已经联系好了，他见何平忙着比比划划没空搭理他，便心事沉重的独自走了。
何平能联系到华农的老师来让他有些意外，也让他产生了一些危机感。
在宿舍里闷头想了一晚上之后，许海山找到了何平。
“加入我们蛋鸡养殖基地？正式的？”
“对！”许海山的脸上严肃认真。
何平露出笑容，伸手握住了许海山的手，“许老师啊，我可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算上许海山，这波农学院的老师和学生已经都表达了加入韩屯的意愿，这么长时间的努力总算迎来了收获。
“你们能过来我求之不得，不过这件事咱们暂时还是要低调处理，你们暂时还是以借调名义上班，薪资待遇按照正式职工来，等我回去还得跟邓院长好好说一下这件事，毕竟是这么多的老师和学生投奔咱们韩屯，我得给人家一个交代。”
“好！”终于想通了的许海山也放下了心中的顾虑。
何平专门把农学院的师生们都召集到一起，既然大家都决定到韩屯工作了，那么索性公开做好安排。
学生们还好，平时聊天的时候都已经确定了彼此的想法。
几位老师则互相尴尬的望着对方，没想到你这个浓眉大眼的也背叛革命了！
“以后大家都是同事了，也没什么藏着掖着的。你们呢，暂时还是以借调名义在我们这里上班，薪资待遇跟正式职工一样。以前我也都跟你们谈过，别的不敢说，在我这里干上三年让你们人人都成为万元户。”
“万元户”三个字一出口，何平感觉底下几个人的呼吸都粗了几分。这个时候“万元户”还是个刚兴起来的名词，稀有程度比之后世的亿万富翁还要金贵。
成为“万元户”是什么概念，对这个年代的人来说就代表着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了，大伙能不激动么。
“今年呢，大家就安心在南山这边工作，等明年这边走上正轨、收支平衡了，你们想回辽省可以跟我说。过一段时间我可能就要回辽省了，在这段时间里，我希望你们能支持洪旗作为养殖基地负责人的工作。
你们都是洪旗曾经的老师、同学，现在他成了你们的上级，你们心里可能有些不太好接受，但这就是我们韩屯的原则。我们不仅需要有技术、有能力的人，更看重把我们的事业也当成你们自己事业的人，我们这个曾经小小的养鸡场走到今天不过三年，未来你们每个人都有独当一面的机会，我希望你们能够达到我所期盼的目标。”
总算是把这批农学院的师生们都留在了韩屯，为韩屯养鸡业的发展吸引了一批技术人才。何平有些担心年轻的洪旗没有办法竖立威信，提前给这几位，尤其是老师们打个预防针，不要还抱着学校里的长幼秩序。
同时也是给他们打打鸡血，韩屯未来肯定不止平县、宝安县这两个养殖基地，理论上来说确实每个人都有机会成为一场之长，但这个还要看到时候每个人的表现。
何平一顿连消带打的讲话后，几人的精神都有些亢奋，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做错，来这里果然是有发展的。
安排好蛋鸡养殖基地的事情之后，何平彻底放松了下来，这边就留给洪旗去发挥吧，自己再留下来观察一段时间，没什么问题就撤，还得回家过年呢！
闲下来的何平每天无所事事的带着他的拍立得继续逛南山，有了这玩意确实挺方便，照照片都不用洗了，当然质感比之胶卷照出来的照片还是有一定差距的，但这个便捷性可以弥补，基地里的那台挎斗摩托也已经成了他的专用座驾。
有着“边防证”的便利，何平在南山来去自如，这天他逛到东门老街附近。
低矮的老房子，狭窄的老街道，解放路和人民路交叉成一个什字，构成了这条“老街”。
当南山还是新安城的时候，郊外的农民打赤脚挑着咸菜咸鱼、鸡鸭鹅蛋、青菜萝卜从十里八里外聚集到此地叫卖。
现如今改革开放，这里的人气更旺了，很多路边两三层的民居都变成了新开的铺面。
何平骑着摩托左支右突，在这个从气质上跟南山这座新兴的城市格格不入的街巷里穿梭。
他的眼睛扫到了一处匾额，停下了车子，这里居然还有个书店，这年头全国书店都是一家，冷不丁冒出这么一个“杂牌”书店，何平顿时来了兴趣。
第82章 从今以后笔名“古金梁”
他把车子停好，信步走进了书店。
书店的面积不大，既小又挤，就跟老街一样。但书店内的陈列却让何平耳目一新，完全区别于这个年代新华书店高高的柜台，这个书店内都是用的跟后世一样的书架来摆放书籍的。
而等何平看到书架上的书名的时候，他慕了！
《天龙八部》、《倚天屠龙记》、《射雕英雄传》、《孤行传》、《游侠录》、《大旗英雄传》、《女帝奇英传》……
何平现在就如同一个打了三十年光棍的懒汉看到了个一身黑丝的小姐姐，两眼放出野兽般的目光。
额滴！额滴！都是额滴！
他颤抖着双手轻抚着书架上那成套成套崭新的武侠小说，如同抚摸着稀世珍宝，生怕一不小心就碰碎了。
“老板，老板！”沉醉了片刻，何平就火急火燎的叫了起来。
“先生，你好。有什么需要吗？”书店的老板四十多岁，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看上去非常斯文，说着一口渣渣辉一般的塑料普通发。
“把书都给我包起来，我都要了。”何平的话豪气干云，就跟去澡堂子点二十个技师一样。
眼镜老板推了推镜框，“小兄弟，你要哪本书？”
“什么哪本书，我是说全都要了。”
眼睛老板有些吃惊的打量了一下何平，“全都要？”
“对啊！”
眼睛老板笑了笑，从书架上拿出一本书，“小兄弟，我们这里的书定价比外面稍微高一些。”
说着话，他把一本《飞刀，又见飞刀》递给何平。
何平接过来一看，定价10块。
“老板，你这个定价过分了吧？”何平斜着眼睛瞅了老板一眼，本想装个杯，结果这老板不按套路出牌。
这年头国内图书是按毛卖的，到他这改论块了。
眼睛老板非常有耐心的解释道：“小兄弟，你看一下这本书的出版商，这都是在海那边出版的，都是我一本一本从那边背回来的，这价格称得上童叟无欺了。”
何平仔细一看，出版社写的是“汉麟”两个字，这个年代这里肯定没有这种名字的出版社，还真是海那边出的。
这几书架子的书少说也得有两三千本了，要都按这个价格何平也不是买不起，只是没那个必要。
消遣读物嘛，何必那么较真呢？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何平觉得自己不能玩物丧志，读书需有度，“那啥，射雕三部曲给我来一套吧。”
眼睛老板难得一见像何平这样豪爽的客人，非常开心的给他装书。
结账的功夫，何平跟眼睛老板攀谈了起来。
原来老板叫江永安，是个香江人，以前也是做出版社的。
两人谈了一会儿，老板江永安见何平的谈吐完全不同于这个年代内地的人，甚至比他在香江看到的年轻人还要开放，对何平产生了一些好感。
“那老哥你怎么跑到我们这里来开书店了？”
江永安叹了口气，“往事不堪回首！”
何平一听，呦呵！这是有故事啊，他扫了周围一圈，很遗憾没有小马扎。
“看来老哥也是有故事的人啊！”
江永安看样子不太想说话，气氛陷入了沉默。
何平见此，从兜里掏出票子结了账，三套小说花了他一百四十块，何平感觉自己的手都在抖。
这年头干出版太他娘的挣钱了！
今天遇到这位书店老板江永安，何平的思路又开阔了不少，光卖那些严肃文学能挣几个钱啊，还得是卖“闲书”才行。
同样一本书，内地的卖两三毛，海那边来的卖十块八块，上哪说理去。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再过几年港台的很多武侠小说就会传到内地，然后很多出版社就在没有任何版权的情况下，出版了这些脍炙人口的武侠小说，并且赚取了不菲的收入。
在很多小说都是三四毛钱一本的时候，这些没有版权的武侠小说的价钱就买到了七八毛钱、一块钱，绝壁无本万利的生意。
咱都穿越了，肯定不能干那种“盗版”的丢人勾当，但打点擦边球还是没毛病的。
什么《躬雕英雄传》啦，《陆小风传奇》啦，全庸古尤啦，能给他安排都安排上。
恰饭嘛，不丢人！
他心中坚定了这条道路，回去一定要好好督促梁跃进和振开兄，这种机会怎么能错过呢？
自己后世还看过不少内地质量不错的武侠小说，回去先给他们打个样，笔名的话就叫古金梁，别问为什么这么排序，问就是数笔划。
还是那句话，蹭大师的面子，不丢人。
而且何平更好奇的是，这么多书这位江老哥到底是怎么背过来的，这年头可不像后世，过个关相当不容易了。
何平心中对江永安这位破产出版社老板充满了好奇，说不定这位还可以给他帮上点忙。
今天刚认识，人家肯定有一些戒心，这段时间多来几次，等混熟了才好摸清情况。
何平拎着十多册武侠小说出门上车离开，回到宿舍之后悠哉悠哉的躺在床上看小说。
晚上吃完饭，走廊里传来员工们嬉笑打闹的声音，何平的精神完全集中在书中，根本没有听到，以至于洪旗他们进来的时候他也不知道。
“何平哥，你看什么书呢？”
洪旗他们看到何平躺着看书，床上还散堆着不少封皮花花绿绿的书，拿起来看了两眼。
不成想，这两眼看下去，眼睛就挪不开了。
后面的人注意到洪旗的反应，也凑了过来，“看啥呢，这么入迷。”
许海山来到何平的宿舍后看到的是这样的画面。
几个人或坐、或站、或依靠，每人手里捧着一本书，全神贯注的看着，对外界的动静丝毫没有反应。
“都干什么呢？”许海山凑过来看了一眼，眼神也定住了。
整个宿舍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直到何平从书中抽离出来。
上次看金庸的武侠小说还是上高中的时候，之后虽然经常看金庸武侠的电影电视剧，但小说基本上是没有心思看了。
这次买回来几本其中的经典，看起来确实让人欲罢不能。
咦？宿舍里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人？
第83章 重返香江？
何平看着同样聚精会神的洪旗他们，这武侠小说对现在的人来说魅力确实大了些。
这可咋整啊，不能把基地这帮小子们都培养成书虫了吧？
“好了，好了。这么晚了，都赶紧回去睡觉。”何平把书从各人的手中夺过来，开始撵人。
“何平哥，你再让我们看一会儿，就看一会儿。”
“看什么看，回去睡觉。”
何平不顾众人的苦苦哀求，把人都撵了出去。
这帮年轻人，真是没有一点自制力。
转过身，他趟上|床，跟自己的“神仙姐姐”幽会去了。
第二天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洪旗他们看何平的眼神无比幽怨，如旷久的怨妇。
何平挨个瞪回去，这帮不争气的东西，为了本武侠小说茶不思饭不想的，丢人。
吃完饭之后，他特意把这几个基地的骨干力量集中到一起，简单开了一个小会。
主题——杜绝沉迷武侠小说。
一顿说教让底下人腹诽不停，买书的是你，不让看的还是你，既当又立，啐！
何平之后在南山的日子就是这样度过的，每天大部分的时间窝在宿舍里看武侠小说，隔三差五去书店跟江永安老哥套套近乎，持续防止底下人沉迷武侠小说。
由于去的次数多了，江永安本身又是孤身一人在内地，也算是找到了一个可以倾吐心事的人。
原来他以前确实是在香江经营一家小型出版社，趁着七十年代香江武侠小说热潮的时候也算是小有家资。不幸的是赶上了七十年代房产泡沫，本想炒炒房，结果炒的倾家荡产，老婆也跟他离了婚，带着唯一的女儿去了坎拿大。
江永安在香江又坚持了两年，始终没有翻身的机会，赶上内地改革开放，于是他带着身上仅剩的两万块，来到了南山，开起了书店，意图在这里寻找个翻身的机会。
“时也！命也！现如今我也只能靠着这间书店来维持生计了。”
江永安脸上布满哀伤，话里话外对充满了不确定的未来的担忧。
“老哥，别太悲观。现在内地改革开放，正是可以大展宏图的时候，别这么看轻自己，指不定哪天你就能咸鱼翻身了。”
江永安苦笑，“你就别安慰我了，年过半百，我只希望后半辈子少遭些罪就可以了。”
“我这可不是安慰你，你来南山也两年了。南山的变化你也看在眼里，它的潜力绝对要比你想象的还要大，我反而有些钦佩你，能够在改开的第一时间就孤注一掷来到这里发展。”
江永安摇头道：“我不过是走投无路罢了。南山的发展固然是快速的，可我偏安于这间小小的书店，又能有什么发展呢。”
何平此时图穷匕见，“老哥，其实我自己在内地也经营了一点出版生意，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倒希望跟老哥你合作一番。”
江永安早就知道何平不是一般人，每次来他的书店都花上百块买武侠小说的人，在这个年代的内地绝对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他又何尝不知道何平这么三番五次的过来，肯定有套近乎的嫌疑。
只是他身无长物，还有什么值得别人惦记的，一个孤家寡人有个人说说话也是好的。
想到这里他露出笑容，“早就看出来何老弟你非寻常人物，原来还是同行。”
“惭愧！惭愧！我就是小本经营。”何平谦虚了一句，“不过老哥，现在内地的出版市场确实是大有可为的，我不知道你了不了解现在内地的情况，经过嗡嗡嗡，国人对文学、知识的渴求已经到了饥不择食的程度，很多艰涩难懂的出版物动辄可以卖出几十万、上百万册。”
江永安自从来南山之后就一直安守在自己的小书店中，出门最多的时候就是往返于南、港两地人肉背书，他在这里又没有什么认识的朋友，也没有去南山以外的城市，哪里会了解现在内地的情况。
“哦？”江永安听说这种情况有了一点兴趣，“何老弟，你说的夸张了吧？”
“我说的夸没夸张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江永安见何平笃定的样子，心中相信了他的话，“如果按你说的，现在内地的图书市场确实大有可为。”
何平劝道：“老哥有没有兴趣屈尊到我那小地方发展？”
“到你们那里去？”江永安被何平的脑回路惊到了，不是他自视甚高，这个年代的香江人到内地就是要高人一等，去给内地人打工？99%的香江人知道了都要笑掉大牙。
江永安并没有不会有这种想法，但还是觉得何平有些异想天开，自己凭什么要去内地的穷乡僻壤去给他打工呢？
“老哥，我知道你的想法。不过我非常喜欢一句闽南语——爱拼才会赢。内地现在的市场如此广阔，你现在困守一隅实在是屈才了，不妨到我那里一展所长，等你以后积累够了原始资本，到时候如果想出来自己做老板，我第一个支持你，怎么样？”
江永安感觉何平就是在胡乱吹大气，又不好意思去驳斥他。
“何老弟你说笑了，我这把年纪还有什么可拼的。”
江永安的婉拒，让何平有些遗憾，自己终究是没有“虎躯一震，纳头便拜”的主角光环。
忽悠忽悠洪旗这种没有社会经验的小年轻还可以，真遇上江永安这种历尽沧桑的老家伙就不够用了。
何平转了转眼睛，准备换个思路。
“老哥，难道你就打算这辈子都困守于此了吗？”
江永安面色复杂的看着他，如果有办法谁甘愿守在一个几十平方的小书店里。
“你就没想过重回香江吗？”
江永安不明白何平何出此言，疑惑的看着他。
“老哥你在香江经营这么多年，人脉资源应该还是有一些的，如果你现在有钱了，还能把出版社的业务捡起来吧？”
江永安有些明白何平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
“我想跟老哥你合作一番，支持你重返香江出版业，不知老哥你意下如何？”
第84章 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
重返香江？
江永安念叨着何平说出的这四个字，仿佛有一种魔力一般，让他一时近乎失了心智。
“老哥，老哥……”
何平的呼唤声传来，江永安这才回过神，“让老弟你见笑了，一把年纪了还如此失态。”
“老哥你别这么说，经历这一番人生的大起大落，你还能够站在这里就已经强过不知凡几之人了。”
江永安摆摆手，没有回应何平的彩虹屁，“何老弟，你说支持我重返香江是什么意思？”
“既然老哥你不想到内地去，那么回香江发展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这些年香江的出版业和书市应该还是比较火热的，我对香江也比较感兴趣，有老哥你这么个桥梁，正好可以去香江那边探探路，老哥你觉得怎么样？”
何平的话让江永安心动了，如果有选择谁愿意窝在这样一个小地方，谁不愿意衣锦还乡。
如果何平真的有能够让他重返香江的实力，那么他哪怕给他打工又如何。
“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何平无比笃定的说道。
“能具体说说吗？”
何平心里本来想的是把江永安|拉去帮梁跃进发展出版业务，可既然他不愿意，何平便把主意打到了香江那里。
按照江永安的说法，他在香江出版业摸爬滚打二十多年，多多少少还有些人脉和关系。破产之后他羞于向人开口，消沉了两年才来到南山。
既然这样的话，何平何不利用他在香江发展一个立足点呢。
这年头内地刚刚改革开放，香江对内地感兴趣的大有人在，内地的很多有特色的图书资源很受文化界人士的欢迎。而内地对香江那就就更不用说了，只要一说是香江的东西，肯定贵的有理，随便从香江引进几本武侠小说都够吃饭了。
八十年代全球的出版界都是一片火热，这个时候入局布个棋子时机还不算晚。起码以后出去介绍的时候，不说作家的身份还可以说是文化商人，总介绍是养鸡场场长，忒不符合自己穿越者的调性。
更重要的是，也是何平最为看重江永安的是，他这个“香江人”的身份。
国内“几等人”的潜规则就不普及了，如果何平能把江永安这个香江人拉到自己的队伍里来，无疑会给以后的发展平添很多助力。
何平把向两地输送文化产品的观念跟江永安说了一遍，江永安也比较认可他的想法，心中有些意动。
何平见火候也差不多了，便说道：“这件事不急于一时，老哥你回头再想想，我觉得这件事是非常值得一试的。”
江永安心中意动，都准备等着何平开价了，没想到他又缩了回去，见此他只好平缓心情，“好，那我再考虑考虑，回头想好了我们再细谈。”
何平当然想速战速决，当场就把这件事搞定，但别看他说得好，什么重返香江，可他现在压根没钱做这件事。
家里存款就八万多，这一年大手大脚的花了快两万，光在南山就花了小一万了。
这点钱在国内可以称王称霸，但扔到香江那地方，水漂都打不起来。
何平心想《福贵》发行也半年了，过一段时间也该结算了，这是一大笔钱。还有韩屯养鸡场今年的分红，加在一起估计能有个二三十万了。按照这时的汇率，应该足够江永安在香江铺开摊子了。
不过这个时候国内自己外汇还不够呢，想要兑换成功肯定得出一笔血，这件事到时候还得江永安负责操作。
这是何平要抻一抻江永安的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就是他还得考察考察这老哥。
毕竟是萍水相逢，虽说这几天聊的挺好，但谁知道这人几分真几分假，把钱交到他手里之前总得有点了解。
回头找老程（程景山）打听打听他的背景，这年头来内地做生意的香江人少之又少，各个在政|府那都有备案，想查并不难。再让洪旗找些人来试探试探他，双管齐下，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就证明这人还是可信的。
“行。我在南山的事情也办的差不多了，过几天就要回辽省。下次再回来的话快则三个月，慢则半年。这段时间老哥你可以多到内地去走走，放松放松心情。等我下次回来，我希望得到老哥你同意的好消息，到时候我们把酒言欢，共商大计！”
江永安在度过最初的那股亢奋之后，心情也放松了下来。空口白牙说的再多也不如纸面上的实惠，他已年过半百，刚才的激动也只是因为心中对生活了四五十年的故土的执念而已。
何平说过段时间再回来，江永安心中不置可否，那就等以后再说。天命之年，生活的磨砺早已让他充满了耐心，如果何平没有吹大气，那么他也不在乎这几个月；如果何平只是信口开河，他也没什么损失。
“好，那我们一言为定。”
何平从江永安的书店离开后，便联系了程景山，托他查一下江永安的身份。然后他又让洪旗隔三差五安排人去江永安的书店里弄点小事情，来测试一下这人的品性。
何平心中从来不相信那种两人相谈一番就能看出对方人品的桥段，尤其是他还要把一笔不菲的钱财交到对方的手里，不调查清楚怎么能行呢。
时间平静的进入82年一月份，这个时候人们没有过元旦的习惯。
距离大学放寒假的时间越来越近，何平开始张罗让基地员工报名夜校的事情。
基地招聘的员工基本都是年轻人，很多都是返城找不到工作、考不上大学的知青，还有没有条件读书的农村青年。
从何平开始张罗夜校的事情的时候，员工们便盼着这天的到来。
好不容易盼到夜校报名的红纸贴到了食堂墙上，员工们争先恐后的到何平这里报名，唯恐错过这个机会。
“大伙的学习热情很高涨嘛！”何平非常满意的看着群情激昂的员工们，知道上进的员工才是好员工。
经过短暂又激烈的报名活动，基地员工夜校培训的报名率达到了百分之百，何平感叹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比韩屯那帮瘪犊子强多了，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啊！
第85章 雏鹰
1月中旬，随着大专院校寒假的到来，华农的几位老师从羊州来到鹏发蛋鸡养殖基地。
何平拿出了他惯用的套路，力求做到宾至如归。
许海山和另一位老师冷眼旁观，“你觉得这帮人能坚持多久？”
“怎么也得三个月吧？”
“三个月？我看一个月都够呛！”
作为过来人，许海山他们太清楚何平为了拉拢他们所做的努力了。他们这伙人里坚持最久的就是许海山了，他可不认为新来的这些人会比自己更有定力。
安排好华农的各位老师，又观察了两天员工们晚上在夜校上课的精神状态之后，何平放心了。
有学习的主观能动性，效果确实不一样，这就跟后世学校里的好学生和差学生一样，上课的状态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
临行前，何平跟洪旗交代，“一定要把华农的各位老师招待好，就按我平时招待你们农学院的师生们那么招待，标准可以定的再高点，知道吗？”
现在韩兆社不在，洪旗化身何平手下第一狗腿，点头哈腰，“何平哥你放心，我一定把他们伺候的服服帖帖的，争取一网打尽。”
“呸呸呸，话说的咋这么难听呢？我们这叫招贤纳才。”
“是是，我们这是求才若渴。”
何平满意的点头，孺子可教。
“另外，还有件事你要注意一下。我们养鸡场后续还会进行扩张，一定要跟政|府沟通好，多要地皮，保证我们后续的发展。”
“好的何平哥，我记住了。”
何平心里的想法没有跟洪旗说出来。身处南山，又是改革开放初期，不屯点地实在是对不起自己这个穿越客的身份。何平没想过当什么地产大亨，但这种白捡钱的机会为啥不干呢，他可没什么思想洁癖。
絮絮叨叨的跟洪旗交代了半天，何平又里里外外的把鹏发蛋鸡养殖基地转了一圈。
到最后，他对许海山等人嘱咐道：“我就先回辽省了，你们再辛苦几个月，到时候大家都可以回去。基地这边还要靠你们扶持洪旗，拜托了各位！”
说完何平朝众人拱了拱手，许海山等人连声说道：“请放心，我们一定竭尽全力。”
道完别，何平对众人说道：“行了，都回去吧，今天洪旗去送我就行了。”
何平在最后仍然在给洪旗竖立威信，洪旗骑着挎斗摩托把何平送到火车站，一想到自己就要扛起养殖基地的大旗，忍不住红了眼眶。
“傻小子，哭啥！”何平揉了揉他的脑袋。
“没事，我就是舍不得你。”洪旗倔强的不让眼泪掉下来。
何平拍拍他的肩膀，“你长大了，要对自己有信心，前段时间不是做的挺好的嘛！不要害怕，哥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有问题就给我打电话。”
“嗯！”洪旗擦了擦眼睛，重重的点点头。
“好了，走了。”
何平告别洪旗坐上火车，按照他和韩兆坤的约定，他到羊州下了车，临走之前他还得来看一下才放心。
还是那个熟悉的民居，但韩兆坤此时并不在。
何平摸到了上次韩兆坤带他来看过的制衣厂的地址，果不其然看到了他。
“何平！”韩兆坤见到何平惊喜的叫了一声，“你来咋不提前打个招呼。”
“打啥招呼，顺道来看一眼，我准备回韩屯。”
“还是你小子潇洒，养鸡场的事都忙完了？”
“完事了，剩下的就交给洪旗那小子扑腾了。”
“我说你可真放得下心，他才毕业半年。”
“都是锻炼出来的，怕啥，咱不也是这么过来的么。”
韩兆坤对何平用人不疑这一点非常佩服，他觉得如果放在自己身上，他绝对做不到这么坦然。
“来，看看咱这制衣厂咋样！”韩兆坤拉着何平参观。
相比上次来的时候空空荡荡、蛛网遍布的情况，现在的制衣厂已经是旧貌换新颜。
二十台崭新的缝纫机整齐的排列在当中，每台缝纫机前都有一位师傅正在埋头苦干，车间里此时只能听到缝纫机“嗒嗒嗒”的声音。
旁边还有几张大的案板，几位师傅也在低着头裁料，不远处成堆的布料就堆在车间的角落里，还有不少的零碎边角料。
整个车间称得上井然有序，何平扫视了一圈，在车间的两个角落里发现了水桶和沙箱，看来韩兆坤对自己的话还是比较重视的。
“不错不错。二哥，看来你还真有做管理的天赋。”何平笑容满面的夸奖道。
“你就别磕碜我了，这不都是跟你取的经嘛。再说了，还有胡师傅这位定海神针在，我还真没出多少力。”
韩兆坤说话的时候还没忘把胡师傅带出来，足以证明他为人处世的成熟，何平更觉放心。
“现在产量怎么样？广告打出去了吗？什么时候散货？”
“你先看看我们挑选出来的款式，暂时我们就以这两款衣服和两款裤子作为主打，都是女款。现在我们每天的产量都可以稳定在两千件以上，广告我已经在羊州日报上打过了。你走之后的这些天，营城来的小兄弟们都没闲着，愣是在货都没有的情况下，订出去了一千多件的货。”
何平听完韩兆坤的介绍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万事开头难，开头开好了，这门生意就算成功了一半。
“干的不错，回头有空的时候多请这帮兄弟们吃点饭，现阶段散货还得靠他们，等以后摊子铺开了就好了。”
“我明白，这帮人我肯定围拢好，这都是我们的渠道商。”韩兆坤显摆着他从何平口中听来的新名词。
“行啊二哥，学的挺快。”
“那是，也不看是跟谁学的？”
韩兆坤说完了好消息，又诉起了苦：“手里的钱用的差不多了，前几天多亏了那帮小兄弟拿回来点货款钱，要不然都得停工了。”
做生意嘛，前期投入很正常，现在制衣厂最大的投入就是布匹的采购。从布匹采购到制衣，再到销售回款，中间肯定需要一段过程，这时候就需要他们垫款。
第86 牛仔裤
“那我来的还挺及时，不过这部分就算是制衣厂跟我借的，等回款之后要还给我。”
“没问题，利息就按市面上的给。”
何平没跟韩兆坤计较利息的事，他愿意给就给，账算的清楚对制衣厂的发展是有利的。
两人正事说完，韩兆坤又把何平拉回他租住的民居里，“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何平被韩兆坤神秘兮兮的样子勾起了好奇心，“啥玩意啊？”
韩兆坤从床底下掏出来一块布料，“你看看这个！”
“帆布？”
何平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什么东西，这不就是后世最常见的牛仔裤的布料吗？
“帆布？这玩意叫靛蓝牛仔布，是1979年第一棉纺厂从国外引进的生产线，这还是咱们国内第一家生产牛仔布的呢。这是我进货的时候从他们那买过来的，这玩意他们现在生产了不少，但是国内的采购商都不认，基本都是出口赚外汇的。”
不认牛仔布？
何平心里一琢磨明白过味儿来了，八十年代初期跟八十年代中期还是有区别的，这个时候爱好舶来品的人还属于小众，有这种品味的人还属于走在大街上被人指指点点那伙的，所以牛仔布的需求量自然是没有那么大了。
再用不到两年，何平相信这种牛仔布绝对可以风靡国内，主要是国外的影视作品加成实在太疯狂了。
这个时候引进国内的外国影视剧，那是来一部火一部，国内的观众根本不挑食，随着影视剧的引进，这其中服装方面的潮流自然而然就被带动起来了。
“你的打算是？”
“我想进点这种布做衣服试试，外国电视剧里不是总有穿这种衣服的吗，不少年轻人都喜欢这种类型的衣服。”
韩兆坤的眼光还是非常准的，但是还不够细致。
“这东西做是可以做，不过最好挑一种款式做。现在我们还不清楚市场上的需求量，我建议你先做一款女士牛仔裤试试水。”
“女士牛仔裤？”
“对，就那种特修身的。”何平说着两手比划着两条s线，表情异常猥琐。
韩兆坤摸着牛仔布的布料，恍然大悟，随即露出贼笑，“你小子太坏了。”
最后两人一致决定就做“修身牛仔裤”，先去试试水，看看市场上的反响怎么样。
何平知道八十年代人们流行穿喇叭裤，但他实在是看不惯这种审美，修身牛仔裤多好看啊，自己既然有这个条件，那必须要纠正一下这个年代人们的审美。
两人商量好制衣厂的事之后，何平又以“借款”的名义给韩兆坤拿了一万块钱。
自己能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剩下的事情就都交给他了。
晚上，何平再次把营城来的小兄弟们都叫出来吃了个饭，其中有两个去其他地区跑销售，没有赶上，何平约好下次一定给他们补上。
都是二十啷当岁的小伙子，最重情义的时候，何平几次请客都是大哥做派，早已让这帮小伙子对他归了心。
酒宴的最后，何平喝的醉醺醺的，脸红脖子粗的搂住几个人，喷着酒气说道：“跟着大哥好好干，别的不敢说。到明年这个时候，让你们攒够结婚娶媳妇的钱没问题，什么三转一响，都不是事，到时候大哥都给你们配齐了，中不中？”
“中！”
“大哥牛逼！”
“何大哥，我以后跟定你了。”
几个早已被何平忽悠瘸的小伙子嗷嗷叫着，就差跟何平歃血为盟了。
一桌人竖着进来，横着出去，饭店服务员看他们的眼神都带着愤怒，要不是看这帮人都喝醉了不好惹，早就把他们给撵出去了。
宿醉一晚，何平踏上了回乡的列车。
慢悠悠的绿皮车仿佛永不停歇的老黄牛，勤勤恳恳的驰骋在祖国的大好河山中。
过了淮河，气温骤降。
何平裹上了韩兆坤临上车前塞给他的棉大衣，还是二哥有先见之明啊！
寒冬腊月，火车一路向前，奔向故乡。
何平也不记得他倒了几次火车，在火车上待了几天，忽忽悠悠的踏上了平县的火车站台。
此时天上正飘着雪花，他仰头看着夜空中漫天的白絮，在站台上昏黄灯光的照射下仿佛到了春天。
终于到家了！
在站台上感慨了没几秒，何平背着行李出了站，直奔火车站招待所。
“给我开个房间。”
何平现在是火车站的老熟人了，前台一看他这张脸，连介绍信、工作证都不看，直接给开了一间房。
他进了房间把东西一放，倒头便睡。
第二天一早，腊月二十六。
何平去郝建军的办公室跟他打了个招呼。
“呦！你小子回来了？啥时候到的？”
“昨晚上，累的不行，跑招待所歇了一晚。”
“这一趟折腾的时间可够长的，好不容易回来了，等会喝点？”
“不了，下回的吧，早点回家。”
何平现在归心似箭，昨晚如果不是身体太过劳累，他早趁夜回去了。
郝建军见何平拒绝的果断，便没有再劝。
“行，等下回你过来，咱哥俩好好喝点。”
“没问题。”
郝建军又想起来点事，问道：“诶，兆坤在那边待的怎么样？”
韩兆坤当时走的匆忙，只跟郝建军说了一句“去南山”，也没个前因后果。
“挺好的，在羊州开了个制衣厂。”
“自己当老板了？我说那么着急忙慌的跑南山去的呢。”
说完韩兆坤的情况，何平告辞。
今天韩屯没有往火车站送鸡蛋，何平也坐不到拖拉机，只能找了一个在火车站拉脚的驴车，“师傅，去韩屯。”
拉脚的师傅很健谈，见何平大包小裹的从火车站出来，问道：“小兄弟，这是搁哪回来啊？”
“羊东那边。”
“羊东？羊东好啊，改革前沿。”
“大哥你还挺关心国家大事的啊！”
“亥，这不在火车站拉脚么。大伙天南海北的，都是瞎聊聊到的。”
何平裹着棉大衣，一路跟拉脚师傅唠着闲嗑，昨晚刚下雪，外面还是挺冷的。
等驴车走到红旗公社，还没到邮局边上，何平便迫不及待的跳下了车，“师傅你等我会，我一会儿就回来！”
第87章 长咧歪了
毛春华正在跟同事唠嗑，年根底下了，邮递员们很忙，但毛春华她们很清闲，同事正在说置办年货的事，又问毛春华她男朋友什么时候回来。
何平去南山这事经过县委开会，消息早就已经扩散到了县里各个公社和大队，老百姓们都知道南方特区跑到县里邀请那个叫何平的能人开的养鸡场到他们那里办场。
年初的时候韩屯出名只是在小范围内，一部分精明的大队和公社学起了他们开养鸡场，而这次韩屯养鸡场的名声由此在平县变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伙都知道红旗公社有个大队靠养鸡养出了名堂。
下半年各个跟风的队办、社办养鸡场的鸡蛋上市并没有对韩屯养鸡场产生任何影响。
一来是韩屯养鸡场现在的价格优势实在太大，可以做到批发价始终比其他人低5分钱每斤，而且是在利润有保证的前提下；
二来是养鸡场的名声大了，老百姓两相比较之下，更愿意买韩屯的鸡蛋；
三来是韩屯养鸡场现在的散货渠道非常多，寻常的小养鸡场因为成本不占优势想挤占他们的市场变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事。
相反，就如同何平预想当中的一样，这些一时跟风的小型养鸡场在面对韩屯的竞争下，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他们的鸡蛋只有等韩屯的鸡蛋卖完了才会有卖出去的机会。
这一来一回，韩屯的名声就更大了，何平也跟着出了名，不是作家的名声，而是带领社员们做生意的名声。
毛春华的同事自然是知道何平去南山的消息，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我也不清楚，前几天打电话说年前年后，也没个准信儿。”毛春华不确定的说道。
她话音刚落地，就瞧见一个邋里邋遢的身影从外面冲进了邮局，她第一时间没敢认，又看了一眼之后，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何平冲进邮局，一眼就看见了正在唠嗑的毛春华，见她楞在那里，上去就给她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想啥呢，傻丫头！”何平宠溺的问道。
毛春华感受着何平身上温热的体温，才相信他真的是回来了。
“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毛春华激动得有些哽咽，话里带着埋怨。
何平笑道：“我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哼！”毛春华发出一声不满的娇嗔，看见同事那充满调侃的眼神，赶忙把何平推开。
“你起开，大庭广众的。”
何平被女朋友推开，见她脸上带着羞红，发现了邮局里几个同事那戏谑的眼神，“呀喝，都在呢？挺好的？”
“挺好的挺好的，从南山回来了？”
“刚回来。”
毛春华见何平那恬不知耻的样子，小手忍不住放在他的腰间转了两下，何平久违的感受到女朋友的“温柔”。
跟毛春华的同事们打完招呼，何平又去张罗找主任请假，周围的同事脸上纷纷露出暧昧的笑容。
毛春华臊的脸色发红，“你待着吧，我去找主任。”
没过一会儿，毛春华请好了假，“走吧！”
何平牵起女朋友的手大大方方的走出了门，毛春华不满的埋怨道：“你身上都有味儿了，别老拉拉扯扯的。”
“我这不是急着回来见你嘛，在火车上待了好几天能没有味儿吗？”
两人坐着驴车回到了韩屯。
这一路上遇上好几拨去大集和县里买年货的社员，见着何平都非常热情的打着招呼。
快进村的时候，何平朝小河那里望了一眼，果然看见小柱儿的身影。
昨晚刚下完雪，河面上的雪还没有化开，这傻小子就带着几个小孩儿在那滑冰车。
“小柱儿！”何平隔着老远喊他，这小子玩的忘乎所以，根本没听见。
等到何平走近了喊他他才意识到，见到何平小柱儿的脸上充满了惊喜：“爸！你回来啦？”
小柱儿也顾不得冰车了，连滚带爬的跑上岸，仰着小脸乐呵呵的看着何平。
何平在他头上比量了一下，笑道：“又长高了。”
小柱儿欠儿欠儿的站到何平跟前，才刚到他的肩膀。
跟何平刚见他的时候比，这小子的个子着实窜起来不少，毕竟这两年跟着何平营养跟得上，都快一米六了。
只是这张脸怎么越长越长，何平心里有些犯愁，这孩子要坏啊，长咧歪了！
小柱儿哪里知道老父亲心中的愁苦，还傻乐呵的比着身高。
“行了，别玩了，回家去。”
“好咧。”
小柱儿蹬蹬蹬跑回河面上把冰车一拿，跟着何平回了家。
何平大包小包的从驴车上把行李卸下来，毛春华和小柱儿就在旁边瞪着大眼睛等着给自己的礼物，就跟两只等投食的小猫一样。
打发走了拉脚的师傅，几人进了屋。
刚从外面的冰天雪地回来，家里暖烘烘的，气温非常舒适。
“还是家里好啊！”何平感叹了一句。
“爸！这都带的啥呀！”小柱儿迫不及待的开始摸包裹。
何平打开行李，一样一样的往外拿东西。
“这个是给你的，卡西欧的电子手表。”何平递给小柱儿一个手掌大的表盒，这是他在香江商店买的，何平也不懂型号，只是觉得比他在国内百货商店里看到的造型要好看一些。
“谢谢爸！”小柱儿欢天喜地的拆开表盒，里面露出一只在这个年代看起来充满了科技感的电子手表，“真好看！”
小柱儿急不可耐的把手表带上，左看看右看看，小脸都快笑成柴犬的表情了。
“爸，好看不？”
“好看！”
“春华姨，好看不？”
“好看！”
得到两人的答案，小柱儿心满意足了，想看了一会儿之后，小心翼翼的把表收起来。
“怎么不带着了？”何平问他。
“这么贵的东西，我得藏好了，省的他们给我碰坏了。”小柱儿一脸小守财奴的样子，他口中的“他们”自然是队里的孩子们。
小柱儿现在身高比同龄人高出一截，家里条件又好，新鲜玩意也多，自然而然的成了队里孩子们的小头头。
第88章 呵！女人！
平时队里孩子们来家里玩，小柱儿也非常大方，不管是玩的还是吃的，都没吝啬过。
但这孩子也不傻，知道何平大老远给他带回来的东西肯定不便宜，要好好的爱护。
“真懂事！”何平摸了摸小柱儿的脑袋，“不过手表就是用来带的，你自己平时带的时候注意点就好了。”
何平没再管小柱儿带不带的问题，反正东西现在是他的了，爱怎么用就怎么用。
小柱儿的礼物给完了，接下来是毛春华的礼物。
跟小柱儿的相比，毛春华的礼物要多很多。女人嘛，肯定是化妆品和服装最受她们欢迎的。
跟上次从沪上带回来的礼物一对比，香江的东西确实要时髦很多，毛春华看到的第一眼，就爱不释手了。
“呀！这衣服可真好看，这个连衣裙好漂亮啊！”
“你看这件风衣好看不？”
“好看！”
毛春华一件一件的试着何平从南山给她带回来的衣服，又试了试化妆品。
“这香江的化妆品可真好用。”毛春华试了试粉底，这还是她第一次用粉底，何平特地跟店员请教了一下，他一个老爷们儿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
“这口红颜色可真好看。”
毛春华把化妆品挨个试了个遍，别看有些东西是第一次用，但女人爱美在这方面确实是有天赋的，尤其是在她涂上何平专门给她挑的红色口红后，有种美艳不可方物的感觉。
小柱儿早在毛春华要试衣服的时候就非常有眼力见的跑开了，此时屋里就何平和毛春华两人，何平忍不住动手动脚。
“哎呀！讨厌！”毛春华嗔怪着，欲拒还迎。
勾的何平抓心又挠肝，真枪实弹又不让，到最后发现苦的还是自己，只能悻悻的放手。
小妖精，你给老衲等着！
看完何平给她带的东西，毛春华见还有东西没拆开，便问道：“这些都是什么呀？”
何平脸上露出什么的笑容，“好东西！我打开给你看看。”
说完何平把录像机外面的包装打开，“这是什么？”
“这叫录像机，可以放电影电视剧的。”
“自己放？”
“对啊。你看这个录像带，电影和电视剧都已经刻录好了，往这机器里一放，连上电视就可以放了。”
毛春华一脸神奇的看着录像机和录像带，“这是怎么发明的？还可以自己放电视，可真厉害！”
“可惜咱家这台电视不行，现在还连不上。等回头我再买一台彩电，正好咱俩结婚可以用，到时候就可以放了。”
不能试看录像机让毛春华有些遗憾，不过好饭不怕晚，等一段时间也是一样的。
何平继续拆东西，“这个是拍立得相机，直接就能出相片的，我给你拍一张。”
拍立得的样子在毛春华看来有些怪模怪样的，一听何平要给他拍照，毛春华赶忙摆poss。
女人啊，一到照相的时候肢体语言就变得特别丰富。
“我看看！”何平一照完，拍立得就传出了动静。
毛春华见真能打出照片来，笑的拍起手，“呀！真好，直接就能出照片了。”
拍立得对这个年代的人来说绝对属于黑科技了，别说是毛春华，绝大多数人见到了都得是这种反应。
“这些是什么？”毛春华指着一包没打开的东西问道。
“这些啊，是我从南山买的武侠小说。”
“武侠小说？”
“就跟《三侠五义》那种差不多。”
“哦！”
毛春华对这种东西完全没有兴趣，连拆开的**都没有。
两人看完了何平带回来的东西，毛春华就张罗给何平做饭，离开家这么长时间，在外面肯定吃的不顺口。
饭一做好，小柱儿这小子神奇的出现了。
一家三口开开心心的吃了一顿饭，下午何平把毛春华送回了公社，他没到毛春华家。在火车上待了好几天，蓬头垢面的去不体面，他跟毛春华说等年初二的时候再过去，反正也没几天了。
毛春华欢天喜地的回了家，何平给她买的东西装了整整一大包，一进门就被母亲温桂珍发现了。
“你这拿的什么东西？”
“何平回来了，这些都是他从香江给我买的东西。”
“不是去南山吗？”
“挨得近啊，他特地跑到香江商店给我买的。”
“这么多东西，得花多少钱啊！你这个死丫头，还没结婚呢，人家给买啥就要啥！”
“哼！”
毛春华嘴上不敢跟母亲叫板，但心里不服气，我俩都要结婚了还怕啥！
她回到屋里一件一件的试衣服，给母亲炫耀，把温桂珍心疼的，“何平这孩子，这得花多少钱啊！”
毛春华本来还沉浸在被男朋友宠溺的幸福里，被母亲不断的在耳边提醒，心里也反应了过来。
可不是嘛，光衣服就五六套，还有化妆品。都是从香江商店买的，肯定便宜不了。
毛春华太了解何平了，他这个人向来大手大脚。
一想到这里，毛春华就下定了决心，结婚以后坚决不能让何平这么大手大脚的花钱了，即便是给自己买东西也不行。
何平如果知道自己好心给女朋友买的礼物，反而给她提了个醒，不知道会不会心疼的抱抱自己。
“切”何平打了个喷嚏。
“你没事吧？”正说话的振开兄被何平的喷嚏打断，关心的问道。
“没事，刚回来，有点冻着了，你继续说。”
振开兄继续刚才的话题：“沙俄名著丛书卖的挺好的，跃进说这次又印了二十万套，还铺到了别的省份。我们就等你回来了，想着再编一套丛书。”
“成啊，这件事你俩商量着办就行了，现在国内跟阿美利加关系火热，可以先编一套阿美利加文学名著丛书，以后你们就照这个路子走下去就行。”
得到何平的首肯，振开兄高兴的说道：“好，那回头我就准备开始。”
“不过，国内阿美利加的作品比较少见，这次如果要编组的话恐怕还需要我们自己翻译。”
“没关系，沙俄那套丛书我们只是试试水。现在既然已经证明了市场接受我们这一套东西，那么就大胆一点，不要有顾忌，多花点钱而已。你在京城人脉广，这件事还得你多费心。”
第89章 生猪出栏
振开兄在京城发展多年，自从《回答》一诗问世后他便成为广青年最为推崇的诗人之一。
这年头哪里的文学青年最多？肯定是大学，招人译制阿美利加名著这种事交给他再合适不过了。
“接着，看看这本书……”何平扔给振开兄一本书。
“这是？”振开兄看着那花里胡哨的封面，以及上面繁体的《天龙八部》几个打字，有些疑惑。
“香江那边的武侠小说，你没看过？”何平解释了一句。
“听说过，没看过。”
以振开兄以前的尿性，确实应该是不屑于看这种书。
“我在南山那边发现的，现在随着改革开放，海那边的一些文化产品渐渐传播到我们这里，我觉得我们下一个重点开发的项目可以放在这个上面。”
如果放在以前，振开兄是万万不会正眼瞧一下武侠小说这种书的，但经过何平这么长时间的耳濡目染，他对这些东西早已没有什么偏见。
“现在市场上嗷嗷待哺，随便出版什么书应该都可以的，你为什么相中这本书呢？”
“并不是相中这本书，这都是很多年前出版的小说了。而是觉得这个类型的小说应该有更广袤的市场。”
振开兄翻了翻这本《天龙八部》，“回头我看看。”
“没事，这件事不着急，你暂时还是以丛书的编组为主。”
“好，我知道了。”
腊月二十七，队里杀年猪的日子。
何平早上先去养鸡场溜达了一圈，韩兆军跟他汇报了这两个月的情况，养鸡场的发展蒸蒸日上，并没有因为何平的离开有任何的变化。
“干的不错，兆军。以后养鸡场这摊子事就交给你了。”
“何平哥，我不行，我……”
“男人，怎么能说不行？”
“我……”
养鸡场现在已经到了离开谁都能运转的时候，这才是一个健康的企业应该有的状态。
自己也到了该放手的时候，何平心里想着，他不可能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养鸡场上。
养鸡场转完，何平又跑到养猪场，此时养猪场内正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这啥情况啊？”
郭教授见何平回来了，脸上满是笑容的对他说，“屠宰厂过来抓猪。”
“这都二十七了，怎么才来抓猪？”
“哪啊，这都连抓半个月了，每天都来。实在是我们养猪场的猪太多，赶上年根底下，他们人手不够。”
原来如此，何平看着满圈的肥猪在抓猪人的围追堵截之下疯狂逃窜，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连那些亡命嘶吼都变得格外悦耳。
八十年代国家还没有取消统购统销，农民们自己养的猪都是要交给生产队，然后由生产队统一交给副食部门定级后交由屠宰场宰杀，再交由副食部门出售。
这一套程序当中，农民或者说生产者是没有资格去定价或者销售的，这也是为什么这年头猪肉紧俏的原因。
“今年的猪肉需求量比去年又增加了不少，副食商店也没想到今年猪肉的需求量这么大，根本没有准备。”
何平心想这才哪到哪啊，国民对猪肉的需求量才只是刚刚开始，再过十年二十年你看看。
他看着一头头肥头大耳的二师兄被抓住上称，然后拉上车，嘴角就忍不住裂开，这可都是钱啊！
“年关这会正好赶上我们生猪长成，这批仔猪平均生长周期148天，平均体重132公斤，总的来说还是达到了我们的期望值。下一批仔猪陆续出生，这次的带仔母猪比较多，预计仔猪产量可以达到8000头左右。”
郭教授跟何平汇报了养猪场的近况，跟预想中的比较接近，这一年的辛苦也算是值得。
“郭教授，这一年辛苦了。”何平亲切的握着郭教授的手，感激的说道。
作为东北农学院的教授，郭文兴是绝对的高级知识分子，衣食无忧、体面光鲜，却屈尊来到韩屯这么个小地方，围着一个小小的养猪场打转，何平心中对郭教授充满了感激之情。
“别整这么客气。来韩屯工作是我自愿的，这一年下来也让我找回了很多年轻的时候那股子劲头，享受了一把从头开始、白手起家的感觉。”郭教授笑呵呵的说道。
这两天是养猪场这一年来除了母猪产仔之外最忙碌的时候，丁有财也是成天的盯在这里。
跟郭教授说完话，何平又拉着丁有财唠了几句，跟和郭教授说话的内容不同，何平跟丁有财说的话主要是集中在年底的分红上。
跟什么人说什么话，郭教授来养猪场不是奔钱来的，而丁有财则是纯粹的打工人。
何平的一番话说得丁有财眉开眼笑，就等着明后天养猪场拢完账之后发钱了。
副食商店和屠宰场的人花了一上午时间总算是把猪都抓完了，由于养猪场的产量太大，所以并没有经过生产队这一步，队里只是派了会计叔过来拢个数，副食商店的人给这批生猪现场定级。
负责人也是何平的熟人——小胖子陈先锋，就是那位刘爱霞的潜在追求者。
“先锋，今天怎么是你过来了？”何平跟他打招呼道。
“亥，这不是忙么，没人啊！今年过年可是给我们忙够呛，老百姓买东西的热情太高了。”陈先锋半是埋怨半是炫耀的说道。
“你就知足吧，忙说明你们副食部门的效益好。”
陈先锋嘿嘿笑了几句，部门效益好跟他没什么太大关系，无非是多发点东西。可他多了下乡的机会，灰色收入可就比以前多了不少。
果不其然，等他走的时候，何平让人把一筐子鸡蛋和10斤猪肉放到了他的自行车上，“过年了，也没什么好送的，尝尝我们韩屯的土特产。”
陈先锋脸上笑出了褶子，“得了，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都是兄弟，客气啥。”
送走了陈先锋，养猪场的喧闹沉寂了下来，现在圈里除了种猪就是几百头带仔的母猪。
“行了，今天就这样吧。郭教授、丁师傅，走，上队部去吃杀猪菜去！”
第90章 就过分
何平他们是走了，可副食部门的人和会计叔的工作还没完事，现在的副食部门收猪都是当场钱货两讫，韩屯养猪场这么大的产量，不是一时半会能弄完事的。
现在会计叔已经不是以前的会计叔了，走到哪身边都跟着两个小助理，实在是现在队里需要他的地方太多了，一个人分身乏术。
好不容易算完了账，也误了去队部吃杀猪菜的时间，小助理韩冬生一肚子的埋怨：“这帮人跑的都挺快，等我们去了啥菜都没了。”
会计叔骂道：“小兔崽子，一天到晚脑子里就想着那点吃的。这里十多万块钱刚收回来还没存上，你还有心思吃饭。”
韩冬生被骂了也没敢还口，会计叔现在脾气越来越大，别说是他了，就是老队长也不敢轻易捋虎须。
其实这事也不能怪会计叔，现在生产队、养鸡场、养猪场的账都得他来做，工作量这么大，能不闹心吗？
队里特意给他安排了两个年轻人，一来是帮他干点活、二来也是为了多培养几个会计。
“赶紧的，先上公社存钱去，等回来再吃饭。”会计叔催着小徒弟跟他出发。
往公社去开的是养猪场的拖拉机，司机是韩兆贵，今年养猪场忙的要命，尤其是入冬了，不是拉猪就是拉饲料，反正没闲着的时候，他也没心思去耍钱了。
“会计叔，我看咱养猪场今年至少得挣了一百来万吧？”
养猪场的猪都是有数的、猪肉价钱也是有数的，明眼人一算都能算的出来，韩兆贵一问，会计叔也没避讳，“有了。不过这都是营业收入，还没刨出去成本呢！”
“那也不老少了，我看明年再来一年啊，这养猪场就能跟养鸡场奔齐了。”
韩兆贵的话让会计叔脸上露出笑容，“还差点。”
“真没想到啊，这年初的时候还是一穷二白的，到了年末能挣这老些钱。”韩兆贵感叹着说道。
“谁能想到，这不多亏了人家何平嘛，有能耐啊！”会计叔说道。
韩兆贵向来跟何平不对付，但这两年下来也被何平折服了，只是碍于面子不好意思公开夸奖何平。
倒是小徒弟韩冬生吹捧道：“那可不，咱韩屯要不是何平哥哪有现在的好日子啊！”
韩兆贵瞥了这小子一眼，这都搁哪来的盲目吹捧捏？不过也难怪，这小子家里前两年确实困难，多亏了队里开起了养鸡场，这又是工分、又是分红的，他家的日子才好过起来。
而且现在他妈、他大哥都跟着何平去了南山，听说在那边干活还有外地补助，比在韩屯挣的更多。
“我说冬生，你妈跟你大哥都上南山那去了，你就没想着一起跟过去？”
韩冬生撇嘴道：“南山有啥好的，咱韩屯现在要啥有啥，我才不去呢！”
“呦呵，瞅把你口气给大的，还南山有啥好，人家那叫特区知道不？遍地是黄金，吃的用的全是外国的好玩意儿。”
“你可拉倒吧，我大哥来信都跟我说了，那地方原来就是个小渔村，现在比咱们县里也没强哪去。”
韩冬生的想法代表了大多数这几年成长起来的韩屯新一代年轻人的想法，对何平有着极高的信任度和服从性，对自己韩屯人的身份非常具有认同感。
“你小子啊，没有眼光。”
韩兆贵这话说的是对的，以发展的眼光看待南山，确实是要比韩屯强的。
但对于韩冬生他们这些从小过惯了苦日子，这两年被何平带起来的小子们来说，韩屯的发展肯定会越来越好，他们的日子也会越过越好，何必跑到千里之外去刨食吃呢。
韩冬生的这种思想并不是空穴来风，今年以来，在韩屯跟丁屯交界的地方，已经由小贩自发的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集市。
这都要归功于韩屯人挣到钱了，花起钱来也大方了很多，周围那些偷偷摸摸做小生意的自然就都聚了过来，在这里摆摊做生意地方偏，不用担心被收拾，卖的也不少。
有了做小生意的人，自然而然就有了人气，韩屯的周围也热闹了起来。
这些小年轻眼看着韩屯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心里难免会产生与有荣焉的感觉，那种难言的成就感和骄傲感，让他们对韩屯的归属感更加强烈，也让何平在他们中间有了更大的威望。
队里的老规矩是每年都要在队部办杀猪宴，何平上桌不长时间，已经喝的醉醺醺的了。
没有办法，大伙都来敬酒，谁敬的不喝都不好。
“来，何平。二叔敬你一个，今年养鸡场又挨家给分了两千多块钱，咱们韩屯人的日子越过越好，这都是你的功劳。来，二叔干了，你随意。”
来敬酒的干的痛快，何平也不能怂啊，要不就是不给人家面子，“我也干了！”
一杯白酒下肚，何平的脸色又红润了几分，眼神也迷离了不少，老队长拿了一瓶新开的高粱酒给他倒上。
“怎么样，今天出风头了吧？”老队长幸灾乐祸的说道。
何平大着舌头说道：“瞧您说的，这不都是乡亲们给面子嘛。”
“今年干的不错，大伙都念着你的好。”
何平摆手道：“这才哪到哪，今年咱们办养猪场、扩建养鸡场、投资南山的养殖基地都是从咱养鸡场抽的钱，要不然发的钱可要比现在多多了。而且明年不管是咱们屯的，还是南山的蛋鸡都要大规模进入产蛋期了，整整一百万只蛋鸡，你就算算，这一天下来就得多少钱？”
何平有点醉了，口气也变大了，但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确实也有口气大的资本。
“另外哈，南山那边挣的是外汇，到时候国家肯定跟咱换成rmb，但也不能让咱吃亏不是，比咱韩屯这边挣的多多了。”
何平说着朝老队长挤眉弄眼，那意思说我能干吧？
老队长的老脸上露出笑容，“不错不错，来，我也敬你一个。”
何平立刻端起酒杯，“哎呦，让您老敬我，那我多不好意思啊！”
嘴上这么说，可何平的动作丝毫没有谦让的意思，仰头就把杯中的酒干了。
这酒一入口，何平就觉得不对味儿，他喝多了反应有点迟钝，反应了半天才明白过来，这不就是水吗？
这老头儿，真是岁数越大越抠门，这大喜的日子，竟然给我这个捞钱的金耙犁喝白水。
就过分！
第91章 收获的季节
何平喝的五迷三道的，在酒桌上就嚼嚼着老队长抠门、周扒皮之类的话，气的老队长脑门子都疼的慌。
“赶紧抬走，喝点猫尿就撒酒疯。”老队长骂骂咧咧的让人把何平抬走，要不是看在这小子提裤子都费劲的份上，烟袋锅早就招呼上了。
何平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快中午了，正所谓无事一身轻，他在炕上躺了半天才起身，准备起来去县里买点年货。
“爸，饭在锅里了。”今天的早饭是小柱儿自己做的，他看今天何平一直没有起来，吃完饭就等着何平起来。
“爸知道了，你出去玩吧！”
小柱儿蹬蹬蹬的几步就跑没影了，隔着窗户，何平还看到自家的傻狍子跟在小柱儿的屁|股后头，一跳一跳的蹦跶。
何平正吃着饭，就听见外面有汽车的动静，一听就是柴油发动机。
“大哥，在不？”院门外传来梁跃进的喊声。
“在家呢，进来吧。”
梁跃进满脸笑容的从外面进来，“大哥，听说你回来了，我过来给你送点年货。”
何平扒拉着饭碗，“坐一会儿，我先吃饭。”
“没事，我先让人把东西搬下来。”
梁跃进身后跟着两个年轻人，一箱一箱的往家里搬东西。
“你这都拿的啥呀？”何平吃着饭，看着成箱的东西往内搬。
“有点是厂里发的福利，带鱼、橘子、大米、猪肉什么的，还有我从副食商店买的东西，奶糖、核桃、鲅鱼、蛋糕……”
何平对这些东西完全没有兴趣，但梁跃进的好意他感受到了，“心意到就行了，家里也不缺这些东西。”
“这不是给我大侄子买的嘛，小孩子嘴壮，啥都爱吃。”
“看你这样子，今年是挣着钱了？”何平估摸着，梁跃进给他送到这些东西少说也得值三四百块钱。
说到挣钱，梁跃进脸上露出笑容，“我正想跟你说这事呢！”
他把手伸进衣服里，掏出一张存折，“这是咱们卖书挣的钱，刨除了印刷、出版、发行以及给出版社的挂靠费用，一共剩了19万4千块，你六我四，这是你的那份存折。”
何平接过存折揣进了兜里，一点也没客气。
“干得不错，以后这事你就放心大胆的干吧。”何平吃完了饭放下碗筷，擦了擦嘴，“昨天我跟振开兄说了一下，丛书我们继续做。内容的事交给他，发行的事你去跑。另外我从南山那边搞回来了不少武侠小说，我们可以试着出版一些这类的小说。”
“武侠小说？”梁跃进倒是通过手抄本看过两部，那玩意确实好看，“咱们这边能让出版吗？”
“没事，这几年新闻出版对这类读物的管控越来越松，销量肯定比严肃读物要好，最好是做成一个系列的。”
“那我们直接把海那边的武侠小说拿过来出版？”
何平之前也想过这个问题，这年头国内还没有知识产权一说，但穿越一回还干这种事未免有些丢人，说出去容易被某点的作者朋友群殴。
“我们自己找人写稿，风格可以走猎奇的路线，印刷成本要尽可能的做到最低，大小要方便携带，最好是能装进口袋里，这样隐蔽又方便。”
何平参考的是后世某些剑走偏锋的武侠小说以及风靡一时的口袋书。
梁跃进思考了一下何平的说法，心里对何平的奇思妙想无比佩服，彩虹屁刚想说出口就被何平打断了。
“剩下具体的事你跟振开兄商量去。”
“好。”梁跃进见何平不再说出版物的事，转而问起制衣厂的事，“那帮小兄弟到了羊州表现的咋样？”
“挺好，帮了不少忙，现在兆坤二哥那里也刚开张不长时间。我回来之前去了一趟，还挺顺利。”
“大哥，那我让那帮小兄弟给带点货回来散行不？”梁跃进之前就跟何平说过这个话题，这次来又专程说一次，充分体现了对何平的尊重。
“这事不用问我，你们自己定就行，都是做生意，给谁不是做，何况是自家兄弟。”
“那成，那我回头跟他们说一声。”梁跃进信心满满的说道，“明年我打算跟佳佳结婚了，等结了婚之后就不让她在厂子里干了，咱们印刷厂太脏太累，就让她去卖衣服去。”
“行啊，还知道心疼媳妇了。”何平调侃道。
“这不都跟大哥你学的么。”
兄弟俩唠完，何平让梁跃进留下来喝点。
“不了，还得回去给佳佳她们家送年货呢，我是先紧你这边送的，去晚了佳佳她爸该挑理了。”
“好吧！”何平没有再劝，等梁跃进出门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你让赵波给我弄一台彩电过来，要好点的。”
“好嘞，我回去就让他办了。”
梁跃进答应何平的要求，跳上车告辞而去。
何平目送印刷厂的东风卡车呼啸而去，心里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该弄台烧油的车了，现在蹬自行车太费鞋了。
回到家里，他把梁跃进给的存折收好，正想出门呢，院外又响起了叫他的声音。
“今天这是什么日子，怎么都来了？”
叫人的是阚立军，何平出了院门，他递给何平两个信封。
“昨天听春华说你回来了。这是前几天到的件儿，出版社来的。”
这段时间寄信收信的格外多，他忙的脚不沾地，跟何平说了两句话就蹬着自行车离去。
何平打开信，跟他料想的一样，一封是人民日报出版社寄来的稿费单，一封是编辑部的信。
信的内容也非常简单，《福贵》这半年时间印刷册数达到了惊人的两百万册，成为了他们出版社今年最畅销的小说之一，新华书店的结款周期是半年，所以到现在才给他发来第一笔稿费，剩下还说了一些祝身体健康、文思泉涌、期待新作的话。
何平打开稿费点，“61003元2毛”的数字非常显眼，让他的嘴角咧出笑容。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何平嘴里哼着小曲儿，把稿费单跟存折放到一起，又查出了一千块大团结，开开心心的锁上门出门去。
第92章 跟风的下场
何平哼着小曲儿来到了人才宿舍，推开振开兄的房门，他依旧还是埋头苦干的架势。
“我说你可歇一歇吧，都快过年了，给自己放放假，放松放松心情，给我整的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个黑心的资本家。”
振开兄笑了笑，“闲不住。”
“出门逛逛嘛，你现在给自己弄的像个出家人一样，有时间了就把嫂子接过来住一段时间。”
振开兄是为了躲避一些不必要的审查和麻烦才躲到韩屯来的，他本身结了婚，妻子邵飞是京城画院的专职画家，自从振开兄来到韩屯，两人便一直过着两地分居的生活。
“等过完年吧，你嫂子会过来陪陪我。”
“那敢情好啊，省的一个人孤家寡人的，再把自己累出个好歹来。”何平笑着说道，然后把一沓大团结递给振开兄，“你跟嫂子分别两地这么久，等她过来带她好好出去玩一玩。”
“你这是干什么？”振开兄推开何平的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丛书卖得好，你的功劳不小，这不是过年了嘛。”
振开兄还是抹不开面子，“你之前都给过了。”
“不一样，那个是酬劳，这个是分红。”
经过何平再三劝说，振开兄才扭扭捏捏的收下这笔钱，何平见他还是别扭，说了两句话之后便离开了。
振开兄看着手里厚厚的一沓大团结，心中五味杂陈，他感觉自己正在被一条无形的锁链锁住，缓慢又无法挣脱的坠落。
可一想到过几天邵飞过来之后，他可以拿着这些钱陪着她游山玩水，他觉得这一切似乎又很美好。
何平没心思管振开兄那些过剩的内心戏，走在回家的路上，他不停的跟队里人打着招呼。
今天是腊月二十八，除了在养鸡场、养猪场出工的社员，队里的绝大多数人都闲下来了，所以街面上的人也多了不少。
韩屯今年的变化不小，好几家都起了新房子，而且是照着何平家的样式，原本土里土气的土房子变成了洋气的砖瓦房。
估计等明年开春以后，队里盖房子的人家会更多，年底养鸡场给每户分了两千两百多块，对社员们来说有钱了除了说媳妇就是盖房子了。
等明天队里盘完账之后，养猪场的分红也会下来，刨除这一年的运营成本、丛养鸡场拆借的钱以及税金，少说也得剩下二三十万，这对韩屯社员们来说又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路过队部的时候，何平瞧见了剃头匠文老头儿。
队里老人们照例排着队等着文老头儿的手艺，何平也凑了过来，“文师傅，等会给我也绞个头。”
“得嘞！”文老头儿手上活不停，嘴里应了一声，队里老人见何平要剪头发，都让他先来。
“那我哪好意思啊，你们先来，我让人去叫小柱儿，我俩一起。”
何平正好瞧见秋芬婶子家的三小子，“三小儿，过来，去叫你柱子哥过来绞头。”
玩的不亦乐乎的三小儿鼻涕拖的老长，疯跑着去找小柱儿。
在摊子前等着的功夫，何平跟文老头儿还有队里的老人们聊起了家常。
“汪大寨的小媳妇又给婆家生了一个，这回长的跟婆家人挺像的。”
“梁屯那个嫁给老光棍的外乡女人给他生了个姑娘，把老光棍给气的呀！”
“东山那个让人当野猪打了的小子捡回了一条命，可现在在家里啥活也不能干，成废人了，队里媒婆给他介绍了个寡妇当媳妇。”
老人们嘲笑文老头儿，“你还有点新鲜事唠没，怎么赶上连续剧了？”
现在韩屯的老头儿老太太们那是相当的时髦，连“连续剧”这词都知道，今年韩屯拥有电视的人家已经突破了五家，大家的精神文明生活丰富了不少。
“怎么没有新鲜事？我再给你说一件。”被大家质疑了他转播八卦的专业性，文老头儿有些挂不住脸，说我手艺不行我认，说我八卦不新鲜，那不能忍。
“前进公社的养鸡场要黄了。”
文老头儿这个新闻让何平来了点兴趣，队里老人们也很好奇。县里的这些跟风的养鸡场对他们来说就是竞争对手，得知他们的噩耗比吃肉都高兴。
“咋回事啊？”
“别提了。这不去年你们这边分钱的消息一传开，县里到处都是开养鸡场的嘛。前进公社也是开春时候开的，一开始的时候还弄的挺好。可等到母鸡产蛋的时候就不对劲了，好几百只母鸡，一天就下了五十来只鸡蛋，你敢信？
公社来人一查，结果把去干活的社员们给逮了个正着，一个都没跑得了。本来寻思这回找着问题了，应该好了，可人一走回头还是一样。
再加上入冬了之后，你们韩屯的鸡蛋卖的比他们便宜，更挣不着啥钱了。干了一年，本都没回来，天天连鸡饲料的钱都挣不回来，这不就得关了么。”
韩屯的老人们听文老头儿说完，眼神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何平，还带着一些后怕。
这不就是前年养鸡场那次贪腐事件的翻版吗，唯一不同的是，韩屯当时成功的遏制住了这股歪风邪气，而前进公社却没能幸免。
何平心里感叹，还是吃大锅饭的思维没有改过来，贪小便宜，没有主人翁精神，缺少法制观念，他可以总结出一堆前进公社办养鸡场失败的原因。
但归根结底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韩屯有一个铁面无私的老队长，否则以何平当时在韩屯的影响力，这件事还真说不好会闹成什么样子。
“哎呀，太险了，你瞅瞅这事闹的。”
“可不是咋地，这不跟咱堡子前年那回一样吗？”
“多亏了玉冈和何平啊，要不哪有现在的局面啊！”
“就是就是……”
队里老人们自顾自的唠嗑，何平排了半天终于等到了自己，他坐上凳子，文老头儿亮出了他的剪刀。
锋利的剪刀掠过散乱的头发，发出悦耳的“咔嚓”声，文老头儿嘴里说着话，“还是你们韩屯这边热闹啊。”
剪头发是何平难得放松的时候，他闭着眼睛回道：“确实是，我这走了两个来月，回来看摆摊的多了不少，都快赶上小集市了。”
第93章 倒反天罡
“可不是么。现在大伙都知道你们韩屯有钱了，做小生意的自然而然都跑这聚堆儿了。”像文老头儿这种干服务行业的，聊天肯定都是捧着唠的，把顾客说高兴了，也是他的工作内容。
何平听见这话心里确实高兴，他眼中韩屯的变化和文老头儿这种外人眼中韩屯的变化并不一致，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韩屯现在的日子确实是比周围公社好太多了。
剪完头发，小柱儿又撒丫子跑了，何平独自一人回家。
傍晚的时候，韩兆社这小子跑到了何平家。
“你咋过来了？”
“这不好长时间没见了么，怪想你的。”
何平哼了一声，懒得搭理这小子。
韩兆社被晾了一会儿，按捺不住了，舔脸笑道：“哥！”
“有话就说。”
“我想开个照相馆。”
“哦！”
“啥叫‘哦’啊。”
“那我说啥？”
“那啥，我手头差点钱。”
“差多少？”
“三千块吧！”
何平回来的时候兜里还剩了不少现金，掏出三沓大团结扔给了韩兆社。
韩兆社大喜的扑了上来，“哥，你真是我亲哥！”
“上一边去！”何平推开这个不要脸的货，说出了心中的疑惑，“咋没跟你二哥借钱呢？”
韩兆社的情绪立马低落了下来，“别提了。我二哥自从结了婚，就把家里的财政大权交给许爱英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许爱英是谁闺女，想从她手里摄出一分钱来，那真是难如登天啊！这男人啊，叫女人给降住了还能行？倒反天罡啊！”
韩兆社故作老成的话让何平笑了出来，骂道：“什么许爱英，那是你二嫂，我看你小子才是倒反天罡。你做生意也是干正事，让你爸妈跟你二哥二嫂说一句应该能同意吧。”
韩兆社挠了挠脑袋，“还不是因为他俩也不同意么？”
敢情症结在这呢，韩玉铮夫妇不开口，韩兆军夫妇怎么会借钱给他。
“一天老给我相对象，我说我得做生意，很忙的。他俩说你一个照野相的有啥忙的，你就说气人不气人。照野相咋了？照野相就没人权了？我就不信了，本来我想着等明年攒够钱了再开照相馆，这回我还非得开一个让他们看看，不能让他们给小瞧了。”韩兆社赌气道。
何平对韩兆社的家事不感兴趣，这小子有点做生意的头脑，让他自己蹦跶蹦跶应该能行。
腊月二十九，大队的“体操队”早早的就出发了。
体操队是队里社员们给他们起的外号，成员主要包括了会计、现金员和几个膀大腰圆的小伙子，他们今天的任务是去公社取养鸡场的分红，“提钞”嘛。
虽说存来存取、取来取去的很麻烦，但程序必须得执行，对“体操队”和韩屯的社员们来说这样的行动已经是很常见的事了。
没到中午的时候，体操队就回来了，大队的大喇叭也响了起来，通知各家各户到队部领钱去。
韩屯今年的分红形式已经变样了，不再是麻袋装钱的形式，虽说方便了很多，但也少了钞票砸脸的气势。
队部的仓库里，人还是那些人，何平坐在其中稳如泰山。
会计叔挨家念名字，念到名字的人上去先是翻开分红的存折核对钱数，等核对完了，再用手戳狠狠的盖个章。
“这不分钱还真是少点气势哈！”何平跟周围人闲唠嗑道。
“可不是嘛，这一改用存折吧，还挺不得劲的。方便是方便了，就是这喜庆劲儿好像差了点意思。”
老队长横了这俩人一眼，“下回给你俩把钱都取出来，让你俩自己去存去。”
“你看看你这老头儿，我俩这不是唠闲嗑呢么。”
老队长懒得搭理何平，吧嗒着自己的烟袋锅，正好看着上去领存折的人。
“嗳，那个谁，夜校考试及格了么？把存折给我下了，啥时候考试及格了啥时候上大队来领存折。”
那人的表情瞬间从欢天喜地切换到如丧考妣，绝对的影帝级表演，真实的一批。
“队长，我就差两分，等下回考试我肯定能及格。”
“那就等下回考完再说，下一个下一个，别耽误大家时间。”老队长不由分说，直接堵死话题。
社员们哄堂大笑，空气中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笑啥笑，你们有考不过的都给他一样，知道不？队里花着钱请大学老师来给你们学习文化知识，你们这帮瘪犊子可好，赶上大爷了。还得求着你们咋地？”
老队长的输出一直是韩屯顶级的，瞬间就压制住了社员们的欢快气氛，一个个在老队长的淫|威下瑟瑟发抖。
“到谁了？赶紧的。”
“诶，来了来了。”下一个社员赶忙上前去领存折，低眉顺眼，生怕挨呲。
社员们一个个上前领完存折，老队长在解散之前仍旧让何平上去讲几句。
“今年是我们韩屯大发展、大跨步的第一年，养鸡场和养猪场一直在扩充规模中，我们在这两方面投入了很多，还有就是队里的基建，耗费颇多。
我知道大伙都想着多分点红，但看问题必须要看长远，养鸡场今天发了二十万，平均到每家就是两千块钱，之前养鸡场发的钱跟这个也差不多，这是扣除了我们这一年的运营成本、税金和明年的发展资金剩下的钱。很多本应该分红的钱，都被我们投到了建设当中。
但我想说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养鸡场、养猪场经过这一年的扩张和运行，规模已经发展起来了，明年一定是我们收获的时候。我在这里可以向大家保证，明年我们韩屯人的收入，至少要比今年翻两番。”
何平话说到这里，底下响起了众人的掌声和喊声。
“好！”
“牛逼！”
“行了行了！”何平两手下压，“大伙的心情我都理解，在这里就说一点。韩屯要发展每家每户都得出力，想躺在上面吃老本是不行的。咱们的收入与日俱增，品性和能力也得配得上才行，所谓德不配位，必有灾殃。我把话说在前头，谁家要是因为有了俩糟钱儿就起幺蛾子，就别怪我不讲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