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卫国叔的情敌
火车在平县停了车，何平几人总算是下车了。他们怕猪出问题，是跟着货运火车一起回来的，一路上都是倚着车厢里的破稻草对付的，还得承受着车厢里屎尿的味道。
“郭教授，实在是对不住了，第一次来就让您跟着遭了这么大的罪。”何平带着歉意跟郭文兴说道。
郭文兴脸上带着疲惫，“这算什么，想当年我们从武汉迁入重庆的时候，为了躲避泥轰人的轰炸，那可是三天三夜不睡觉的赶路，现在这都是小意思。”
何平他们上车之前就已经通知了队里人今天过来接猪，几人费劲巴力的把种猪和母猪卸下车，一时间满货运段院里都是臭烘烘的味道，这要不是熟人，人家早就给撵走了，连车都不能让卸。
“对不住，对不住。”何平边道歉边给货运段的工人们散着烟，他们养鸡场经常和货运段的人打交道，大家都挺熟，也没人说什么。
郝建军听说何平回来了也过来看了看，“呦呵，我说你这现在改行当猪司令了，没少进啊！”
何平笑道：“老哥你就别埋汰我了，这一趟可真是太不容易了，你们这些做办公室的，怎么能明白我们这些苦哈哈的难处啊！”
郝建军指了指何平，发出了爽朗的笑声，“你这张嘴啊！”
两人说笑了一会儿，韩援朝和韩兆贵开车拖拉机来了。
“带点草料没？”何平问道，他们上车之前特意嘱咐队里来接的时候准备点草料，他们现在就两辆拖拉机，好几十头猪，怎么也得运半天时间。
“带了，在车上呢。”韩援朝说着下了车，把东西放了下来。
等这些猪吃饱喝足了，何平喊道：“装车了，装车了，赶紧把猪送回队里去。”
众人把所有猪都运回韩屯养猪场已经是晚上9点多钟了，人困猪乏，连洗澡都懒得洗。
“您先凑合睡一觉，明天我好好给您安排一下。”
何平打着哈欠对郭文兴说道，说完倒头便睡。
春耕结束了，养猪场也走上了正轨。
郭文兴一直住在何平家，队里能给安排的条件非常有限，何平家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老头儿来了半个月，在生活上从来没有挑三拣四的时候，每天起早贪黑忙着配制猪饲料和给养猪场的母猪配种。
养猪场母猪配种采用的是双重配种的方式，这样的方式可以很好的提高母猪的繁殖几率。让母猪在一个发|情期内，同两头种猪进行交配，先后间隔5到10分钟各交配一次，因为交配对排卵有促进作用，所以对提高受胎率和产仔数有很明显的效果。
几十头猪的交配是个大工程，光靠丁有财一个人是搞不定的，所以懂技术的郭文兴也亲自下场。
而他的本职工作——饲料配制反而要简单很多，养鸡场那边本身就有制作饲料的基础，原材料需要外采的不多，制作起来也比较简单。
何平并没有停下他采购种猪和母猪的脚步，这些天他仍然在联系种猪和母猪，托了不少关系，养猪场陆陆续续的也开始零散的进了一些猪。
何平和郭文兴站在猪圈外，饲养员丁有财蹲在猪圈里，用右手拇指和食指用力压捏母猪第九胸椎到第十二胸椎背中线处，背中处发生了凹陷。
丁有财欣喜的对站在圈外的两人说道：“揣上了。”
何平拍了一下栏杆，“齐活了。”
忙活了半个多月，养猪场的50头母猪总算是都配对完成，估计这一批猪仔降生至少也得有五百只左右。
郭文兴也很高兴，他来到韩屯半个多月了，也逐渐适应了这里。都是东北，首先气候和饮食并没有什么差别，这里的天气要比哈尔滨还好不少。
再就是人，这个时候农村的淳朴的后世所没有的，跟大学相比也是一样，郭文兴久违的感受到不用困囿于人际关系的轻松。
住的是何平的房子，小伙子品味还挺好，家里修的有模有样的，比他们学院里的家属楼还要好不少。
“这一批猪仔至少也有五百只，这几天又进了不少母猪和种猪，过几天又得忙一阵。”何平高兴的说道。
郭文兴呵呵笑着，“忙点累点算什么，这样的日子过的才充实。”
“郭教授您最近真是辛苦了。”
“我辛苦什么，就是站脚助威而已，真正辛苦的是老丁。”
何平点点头，“确实，这几天丁师傅太辛苦了，晚上咱们加几个菜。”
丁有财闻言笑了出来，上哪找这样的活计啊，天天管两顿饭，顿顿有肉还管够，一个月挣二十块钱。
这不，东家又要请客了，这半个月下来都请三四回了。
忙活完养猪场的事，几人往何平家走，现在养猪场的存栏量还不到100头，都是种猪和母猪，需要的人并不多，主要是饲料配制比较费人工，照旧是队里出人干活，晚上留人值班。
几人走在路上说笑着，秋芬婶子下了工迎面走来，何平打招呼道：“秋芬婶子，下班了？”
“下班了。郭教授、丁师傅。”秋芬婶子笑着跟几人打了招呼，错身走过。
郭文兴转过头，眼神还盯着秋芬婶子的背影。
从前几天他第一次见到秋芬婶子的时候老头儿就是这样，何平有些好奇，秋芬婶子人到四十，每日操劳，你要说年轻的时候能有点吸引人的资本还有情可原，都这个岁数了，应该不至于有这么大的魅力吧。
头两次何平也没好意思问，郭文兴毕竟那么大岁数，当时两人也不是熟到能说这种事的关系。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两人之间熟悉了不少，于是何平带着调侃的笑容问道：“郭教授，您不会是对我秋芬婶子有什么想法吧？”
“去，别拿我打岔。”郭文兴收回目光，见何平和丁有财都看着他，忍不住老脸一红。
“不是我拿您打岔，主要是您这眼神儿不对啊，一看着我秋芬婶子，那家伙都往外放光。”何平说笑道。
郭文兴有些不太好意思，也不太想解释，便说道：“只是想到了故人而已。”
第20章 培养队伍
何平不用想也知道这个故人指的是谁，他便没有再继续调侃。
说不定这郭教授还能在韩屯焕发第二春呢，看来卫国叔有竞争对手了。
有了秋芬婶子这道保险，何平就更不担心郭文兴跑路了，就是苦了卫国叔了，这个竞争对手貌似有些强力啊，除了年龄方面，卫国叔好像还真不占什么优势了。
一路瞎想回到了家，小柱儿已经放学了，正在书房写作业，冬梅嫂子正在厨房给做饭。
之前何平一直麻烦冬梅嫂子帮忙做饭，这回郭教授来了，养猪场一开张，工作也比以前忙了不少，所以何平直接就请冬梅嫂子每天专职来了他们家做一日三餐了，工资每月15块钱。
“冬梅嫂子，晚上多整两个菜，我跟郭教授和丁师傅喝点。”
“好嘞！”冬梅嫂子爽快的应道。
冬梅嫂子干活非常麻利，没用多长时间，饭菜便端上了桌。
何平给郭文兴和丁有财两人倒上酒，又招呼冬梅嫂子，“冬梅嫂子，来吃饭。”
冬梅嫂子摘下了套袖，“不了，还得回去给你兆国大哥做饭呢。”
“不差这一会儿，吃了饭再走。”何平劝道。
“不了，你大哥还在家等着呢。”冬梅嫂子说完赶紧走了。
她刚走没一会儿，韩兆军过来了。
“何平哥，有个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先坐下吃饭，啥事？说。”何平没把韩兆军当外人，叨了一口菜说道。
韩兆军坐下，“现在咱们养鸡场的拖拉机不够用了，我寻思再买一辆拖拉机。”
最近何平一直在养猪场忙活，养鸡场的事都交给了韩兆军。
“咋不够用了呢？”
韩兆军解释道：“就一辆拖拉机，又得往外面送鸡蛋，又得拉饲料原料，有时候还得借给队里拉点东西，根本就腾不开功夫，这两天耽误了好几次送鸡蛋的事了。所以我就寻思要不再弄一辆拖拉机吧，反正咱们队里派出去学车的都考完驾照了，司机也不缺。”
“这事怪我了，没考虑周全。你这样，把现在鸡场需要的运力好好算一下，顺便把养猪场的也都给算里，咱们一次给他采购齐。养猪场现在投入比较大，就不单独买拖拉机了，就算是跟养鸡场那边租借的。你算好之后让我看看，然后跟会计叔去农机公司提货。”
“好，我回去算一下，回头告诉你。”韩兆军答应道。
随着养猪场和养鸡场的规模越来越大，何平已经开始准备放权了，拥有着领先时代三十多年的眼界，他明白事必躬亲只会让自己和企业形成粘连，一旦自己出现半点懈怠或者是颓废，那么企业也会跟着走下坡路。
现在他就得逐渐培养身边的这些小伙子们，让他们能够独当一面。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只有培养出一批能够独当一面的领导者，他们的发展才会跟上改革的步伐，并且越走越稳健。
韩兆军就是何平最属意的人选之一，为人忠厚、有领导能力、有执行能力，现在他唯二欠缺的就是开阔的思维和人情练达。以后慢慢历练两年，肯定会成为一个出色的领导者。
韩兆军确实也有这份潜力，这段时间何平很少过问养鸡场的事情，但就目前看，养鸡场的日常管理和运行还都比较顺利。而且韩兆军这个人有个最大的好处就是不逾矩，换句俗话讲叫尊重领导。
今天采购拖拉机这事就是一个例子，其实对于现在的养鸡场来说，买一辆拖拉机真不是什么大事，但韩兆军还是先过来跟何平商量了一下，这样的同志在单位里一定会受到领导的喜欢的。
为什么？因为他是在向领导发出一个信号，这个工作交给我是可控的，一切的权利还在你的掌握中，我负责具体操作，您负责指导方向。
这样的下属怎么会有领导不喜欢。
说完拖拉机的事，韩兆军留下来跟何平他们喝起了酒，席间何平又问起了他跟许爱英的事情。
“最近跟爱英怎么样了？”
“挺好，挺好。”韩兆军一个劲儿的傻乐，一看就是沉浸在恋爱的氛围中无法自拔。
“好好处，争取今年就把婚结了。”何平叮嘱道。
“嗯嗯。”韩兆军点点头，然后问何平：“哥，你跟春华姐打算什么时候办事啊？”
何平被韩兆军问住了，他今年过年的时候跟毛春华和她父母说的是今年办事，可这去了一趟沪上和京城，就把这事给抛到脑后去了。
“你不提这事我都差点忘了，回头我还得跟春华商量商量。之前答应她父母今年把婚结了，总不好食言。”
“你跟春华姐处了一年多了，也该结婚了。”
“是啊，真快啊！都一年多了。”想想这一年多来的变化，何平滋了一口酒，感叹道。
何平他们并不是喝大酒，郭文兴和丁有财两人都上了岁数，明天还得工作，大家喝到微醺便散了。
晚上七点多，新闻联播已经开始了，队里人开始往何平家聚堆。
何平喝完了酒感觉非常好，跟大家坐在一起扯闲篇。
有人问起郭文兴的事，老教授来了韩屯半个月了，大家都知道他是何平从哈尔滨请来的大教授，但对他的经历却知之甚少，都有一股探求欲。
何平这人虽然平时总是张口就来，但也是分什么事的，涉及到郭文兴的**和痛苦的过往，他是坚决不会向社员们透露的，除非老教授哪天自己愿意跟社员们分享自己的经历。
何平就把话题给岔开了，然后有人问起他写小说的事。
“诶，何平。上次你不是说在京城那边写了个小说么，啥时候发啊？”
这个何平还真不太清楚，把《福贵》的书稿交给王抚之后他就再没关心过。他知道《人民文学》每月的发行日期是3号，如果是本月发的话，那么现在应该已经发了，但他猜想应该不会这么快，他毕竟是上个月才交的书稿，排队也得有个先来后到，要不然让常年给《人民文学》供稿的作家们该怎么想。
第21章 《福贵》发表、青年作家专号
今天养猪场又进了几头母猪，都是托营城那边的关系弄到的。刚开春无论是种猪、母猪还是猪仔都是比较紧俏的物资，能多弄一头就多弄一头。
何平正在养猪场跟丁有财讨论给新进来的母猪配种的事情，清脆的自行车铃声响在耳边。
他抬眼一看，是公社邮递员阚立军。
“你怎么找到这来了，有我的信？”
“没有信我跑这找你来干啥，给。”阚立军把东西递给他，厚厚的一摞，他笑着说道：“《人民文学》编辑部寄来的。行啊何平，现在连《人民文学》都登上了。”
何平笑了笑，“侥幸侥幸。”
“恭喜你了，我还得送信去，就不跟你聊了。”
“你忙！”
阚立军说了两句便蹬着自行车离开。
何平看着信封，没想到还真是这个月发表了，《人民文学》的效率都这么高的么？还是说最近他们缺稿子缺的厉害？
昨天他跟社员们聊天的时候还说起这个事，还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发表出来，没想到今天样刊就寄到了。
何平撕开信封，厚厚的期刊还带着油墨香味，这厚度、这分量真不愧是国内顶级的纯文学期刊，量大管饱。
“嗯？”何平看着封面上的字体有些不对劲，“青年作家专号？”
他翻开期刊的扉页，然后又往后翻了几页，终于发现了问题。原来这期《人民文学》只刊登了一篇小说，就是他写的《福贵》。
编辑部在前面已经写的很清楚了。
“自创刊以来，《人民文学》就极少发表长篇小说，这对以为了全面展示中国当代文学创作的最高成就为己任的《人民文学》来说，是难以称得上全面的。近几年国内的青年作家的出现如雨后春笋，经过杂志社的认真调查和反复论证，决定推出青年作家专号，主要以青年作家的小说、诗歌、散文作品为主。
本年度第4期期刊我们将发表青年作家何平的最新力作《福贵》，以后将根据作品的具体情况，每年推出四到五部优秀的长篇小说，同时《人民文学》将更加致力于提高中、短篇小说版面的质量，从而全面的反应中国小说的现状和成就……”
我这算是开了个先河？
何平之前并不了解《人民文学》期刊的情况，在京城的时候王猛和王抚也从来没有提过《人民文学》很少发表长篇小说这个事实。
难道这就是“莽就对了”的现实版吗？
尽管心里有些诧异，但看着手中厚厚的期刊，何平心中还是忍不住升起一股自豪。
毕竟是自己付出了心血的作品，能够在《人民文学》这样的顶级文学期刊上以专号的形式发表，无疑是对自己所有付出的最大的肯定。
何平跟丁有财交代了一声，准备骑车上公社去跟女朋友分享一下这个好消息，他猜想女朋友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毕竟她在邮局上班。
果不其然，他刚到公社邮局，毛春华就兴高采烈的拉着他说起《福贵》发表的消息。
“你都知道啦？”
“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同事早上翻新到的期刊的时候看到了，立马就过来告诉我，我还想着等下了班去找你呢。”毛春华娇憨的说道，男朋友这次又放了一个大卫星，她这朵向阳花再次支棱了起来。
“今晚上家里去吃饭。”毛春华要求道，何平不用想都知道她的目的，去跟父母好好炫耀一番。
“好！”他宠溺的看着毛春华说道。
县文化馆。
在文化馆上班是个闲差，李峰上午刚把手头上的事情忙完，给自己沏了杯茶，翻看着最近的杂志、期刊，作为一个志在写作的文学青年，这是李峰生活和工作当中的必修课。
很快，他的眼神就被一本厚厚的期刊封面上的文字吸引住了。
青年作家专号？
他的心里产生了一丝好奇，《人民文学》做专号可是极其少见的情况，尤其还是发表长篇小说。
他翻开了期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情不自禁的低声惊叫起来，“何平？”
李峰做梦也没有想到在《人民文学》青年作家专号上发表作品的居然是何平，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看了看作者介绍。
没错，都能对得上，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何平。
李峰的心中如同波涛一般汹涌，如果说以前的何平就让他难忘项背的话，那么这次《人民文学》上的小说一发表，恐怕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再看到何平的背影了。
他自嘲的笑了笑，准备翻看一下好友的最新大作。
“又看小说呢？”
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李峰被吓了一个激灵，回头一看又是馆长吴冠有。
“馆长！”
“没事，你坐。我纯粹就是好奇，有什么新文章吗？”吴冠有还是那副笑模样。
“我还没看。不过这期的《人民文学》上发表了何平的长篇小说，叫《福贵》。”
“哦？”吴冠有有些惊讶，“《人民文学》什么时候开始发表长篇小说了？”
李峰解释道：“他们期刊上介绍说是为了全面展示国内的文学成就、介绍青年作家，以后每年都会推出几部优秀的长篇小说，都会发表在青年作家专号上。”
“原来是这样，这么看来何平的新作品应该是非常出色的。”
“是啊！要不然也不会被《人民文学》编辑部特意挑选成为第一篇发表在专号上的长篇小说。”
“那我得好好学习一下了。小李，咱俩商量一下，不介意的话这本书我先看看。”吴冠有笑眯眯的对李峰说道。
李峰能说什么，馆长都跟他“商量”了，“您先看，您先看。”
吴冠有带走了4月的《人民文学》，留下李峰一个人在那里抓心挠肝，没让他看到还好说，前面都看到了，他心里这么还能放的下来。
于是，他趁着午饭时间又跑到新华书店去买了一本《人民文学》回来，何平的作品对他来说是一种激励和动力，他要好好看看何平现在的水平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第22章 与有荣焉
平县文化局大院。
下午五点多钟，正是大院人气最旺的时候。朝九晚五，这些在政|府部门上班的同志可没有什么加班一说。
出来进去的人有卖菜的、有接孩子的、还有下楼遛弯、出门约会的。
吴冠有手里拿了一本书，匆匆忙忙的进了家门。
正在厨房忙活的老伴听见关门声，在厨房里喊道：“回来了？鱼给我拿厨房来？”
吴冠有一拍脑袋，“鱼没买。”
老伴不乐意了，“一天天的还能指望你干点什么，早上告诉你让你回来买条鱼、买条鱼，就这么点小事也指望不上你。”
老伴把吴冠有一通数落，也没指望吴冠有能够将功折罪再去买条鱼回来，自己把围裙摘了、火关了准备去外面买条鱼。
吴冠有讨好的对老伴笑了笑，老伴白了他一眼出了门。
等老伴出了门，吴冠有就坐在家里的饭桌前，翻开了他今天还没看完的小说，迅速的进入了物我两忘的情景里，跟随着小说的剧情心潮澎湃。
老伴买完鱼回来，把饭菜都做好了，见吴冠有还沉浸在其中，不禁有些生气。
“看看看，就知道看，一点忙都帮不上，赶紧吃饭。”
吴冠有被老伴的声音惊醒，才看到饭菜已经摆上桌了，“好好，吃饭。”
他放下小说，心不在焉的吃了几口便下了桌，继续捧着小说跑到客厅去看。
老伴带着气吃饭，这时响起了敲门声，吴冠有坐在客厅看小说无动于衷，老伴只能放下碗筷去开门。
“老吴呢？”
外面天气暖和的时候，吴冠有和信守诚他们经常会在吃完晚饭之后上院里下象棋，今天信守诚吃完饭就想过来汇吴冠有一起去院里下棋。
老伴朝客厅努了努嘴，信守诚看见了端坐在客厅里的吴冠有，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
“干什么呢？”信守诚问道。
“谁知道，从回来就捧着本书看，饭都没吃几口。”
信守诚过去拍了拍吴冠有，“老吴，下棋去啊！”
吴冠有抬头见是信守诚，“不去了。”
“咋还不去了呢？”
“有正事。”
“啥正事啊，不就看书嘛，晚上回来再看呗。”
吴冠有不耐烦道：“说不去就不去了，我这忙着呢。”
信守诚一瞧，这老东西，还拿上乔儿了。他瞥了一眼书的内容，应该是小说，他便抽了过来，“让我瞅瞅，什么好书让你看的这么入迷？”
吴冠有被老友抢了书，有些急躁，“你这人，不跟你下棋你就去找别人去呗，上我这打什么岔。”
信守诚也不着恼，翻看了一下书的封面和内容，有些诧异，“何平在《人民文学》上发表小说了？”
吴冠有哼了一声，“还是专号呢！”
信守诚啧啧称叹，“这小伙子，未免太有才华了，这才多长时间没见面，都能在《人民文学》上发表长篇小说了。”
对于他们这些从事文化工作的人来说，《人民文学》在他们心目当中的位置是不可取代且神圣无比的。
别说是长篇小说，别说是专号，就是发表一篇普通的中短篇小说、散文、诗歌也是值得吹嘘一辈子的大事。
信守诚这会儿也没心思去下象棋了，跟吴冠有争起了小说看，“你先让我看一会儿。”
“懂不懂点先来后到了，这是我们文化馆的书，想看去看你们图书馆的去。”
“啥你的我的，都是一家人，别说这种见外话。”
“he~tui”
……
李峰连夜看完《福贵》，眼睛红的跟兔子一样，有熬夜熬的，更多的是羡慕嫉妒恨。
羡慕、嫉妒不用说了，对于何平这样难以追赶的人来说只能把他当成榜样，李峰早已过了把何平当成对手的阶段。
恨则完全是因为何平写的剧情了，实在是太他娘的虐主了，福贵可太惨了，比杨白劳都惨。不对，杨白劳跟福贵根本就没有办法相比，就是孟姜女都没办法跟福贵比。
李峰回忆自己看过的所有小说，就没见过比福贵更惨的小说主人公。
真是个心狠手辣，莫得感情的作家。
不过写的是真好看，李峰感觉自己一晚上似乎就经历了福贵一辈子的跌宕起伏和酸甜苦辣。
这是一部具有史诗气质的作品，李峰心里想到。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上班，好不容易等到中午，他蹬着自行车跑到了百货商店。
“爱霞！爱霞！”
吃完午饭正跟同事唠嗑的刘爱霞听见李峰的叫声，“你怎么跑过来了？”
李峰把手里的书递给她，“给你看一样好东西。”
“这是啥呀？”《人民文学》这几个字她还是认识的，但她不明白为什么李峰要把这本书给她，是有什么特殊的吗？
“你翻一翻。”
刘爱霞白了李峰一样，真能捅咕事儿。
这一翻她的目光停在了书的某一处，“这是何平写的？”
“对啊，何平写的长篇小说，上了《人民文学》的专号。”李峰说着脸上还露出了某种骄傲的神情，与有荣焉。
刘爱霞继续翻着书，不敢置信的问道：“真的假的？”
虽然嘴上在质疑，但刘爱霞的心里已经认定了这件事的真实性，毕竟何平以往的战绩放在那里，出过好几本书的作家在《人民文学》上发表一次小说倒也说的过去，但能在上面发表长篇小说可真是不多见了。
“过两天又到读书会了，何平这小子好几个月没来了。这次他又放了个大卫星，一定得把他给扥过来，晚上下班我去找春华去。”
读书会是毛春华和刘爱霞两人组建起来的，折腾好几年大家基本还只是处在文学爱好者的阶段，除了李峰在报纸上发表过豆腐块大小的文章，其他人毫无进展。
好不容易出了何平这样的成果，这可都是在毛春华会长以及她刘爱霞副会长的英明领导下取得的胜利成果，必须要好好宣传一番。
李峰狗腿的说道：“我直接去找何平，让他必须参加下次的读书会。这小子实在是无组织无纪律，这都多长时间不参加活动了。”
刘爱霞白眼道：“你要是能在《人民文学》上发小说，你也可以不参加。”
第23章 梁跃进的好消息
李峰心虚的嘿嘿直乐。
想啥呢，还《人民文学》，能在省内的文学杂志上发个文章就已经是他能幻想到的极限了。
读书会当然不是强制性要求大家都参加的，但李峰这种舔狗敢不参加吗？刘·女王·爱霞会告诉他不参加的后果。
《福贵》发表，毛春华邀请何平到家里吃饭，美其名曰为男朋友庆祝一下，谁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
晚上，温桂珍做了一桌子的饭菜，毛学东又跟往常一样很晚才回来。
“爸，你怎么才回来？”毛春华嗔怪道。
“干活嘛，能不忙吗。”毛学东脱了外套，温桂珍给他挂到衣架上，“何平什么时候过来的？”
“下午来的。”
毛春华炫耀的把一本厚厚的《人民文学》拿了出来，“爸，你看！”
毛学东接了过去，笑道：“早知道了，国强都跟我说过了。”
毛春华没有炫耀成功有些失望，“怎么这样啊，真没意思。他可真是个耳报神。”
毛学东没有搭理闺女，对何平鼓励道：“小说写的不错，我身边不少人都已经拜读过了，没少在我面前夸奖你，继续努力。”
“大家都是看在您的面子上而已。”何平谦虚道。
“我还没老糊涂，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我还是分得清的。大家的反馈都让我有些想迫不及待一睹为快了，正好今天春华拿回来了，晚上我可得好好翻一翻。”
“赶紧吃饭吧，一会儿菜都凉了。”温桂珍催促道。
“不说了，吃饭吃饭。”
何平给毛学东倒酒的时候毛学东拒绝了，“今晚就不喝了，等会吃完饭我有点事跟你说。”
不喝酒，晚饭的速度加快了不少，没到半个小时就吃完了，温桂珍和毛春华起来收拾碗筷。
毛学东跟何平说起正事，“王长天进去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之前我一直没有让你进来是知道你心里对县zx之前的作风不太满意。这次我们扫清了这个毒瘤，有没有兴趣加入？”
何平对这种组织有一种天然的排斥，但是既然未来老丈人都发话了，里面最讨厌的人也进去了，那他去捧个场也没什么，就当是支持老丈人的工作了。
“您一句话的事，需要我这边做什么吗？”何平答应的相当痛快。
毛学东说道：“什么也不用准备，回头我就把证件让人给你送过去，以后如果有活动你酌情抽空参加就好了。”
《福贵》的成功发表引起的反响不仅是在他平县的熟人、朋友圈子当中，也包括他在沪上、京城结识的那些朋友。
这些人看到了他的新作发表在最新的《人民文学》专号上，无不惊叹，等看完内容之后更是对何平的才华佩服的五体投地。
随着《福贵》热潮的发酵，《人民文学》编辑部也开始向何平转寄他的读者们给他寄来的信件，比起之前发表作品时候读者的来信，这次来信的数量不可同日而语。
阚立文把一包沉甸甸的信包递给何平，“我说你可让我轻松两天吧，最近净是给你送信了，我还干不干别的活了。”
何平哈哈一笑，“这事你说不着我，要不去找编辑部去，要不找读者去。”
“我不找他们，你才是罪魁祸首。”
两人开着玩笑，也从侧面说明了何平这次发表《福贵》所受到的欢迎。算上以前的读者来信，家里的书房已经快满了，再装下去人都待不了了。
难道真的要像郑渊洁一样，专门买几套房子来放读者来信吗。
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膨胀了？不过貌似还挺带感的。
何平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被一个声音惊醒了，“又是读者来信？”
郭文兴是从队里社员的口中得知何平的另一个身份的——知名作家。
有多知名呢？反正郭文兴没听说过，不过何平的最新大作他是拜读过了，他确实没有想到精明世故的何平居然还有这么文艺的一面。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都是编辑部转寄过来的，也不嫌麻烦，让他们帮着处理就好了嘛！”
郭文兴笑道：“你小子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写了这么一篇出色的小说并且获得那么多读者的喜爱是你的造化，多少作家一辈子也不见得能写出一本让人为之称道的好作品，你还矫情上了。”
“我倒不是矫情，主要是这么多的读者来信，确实是回不过来。我一天的工作您也是知道的，哪有功夫去给他们挨个回信啊！”
郭文兴和何平相处了这么多天，自然知道他每天的工作量。这还没算上他搞创作的时间，确实没有功夫。
“有得必有失嘛！”
两人正说着话，韩兆军跑了过来，“何平哥，跃进来养鸡场了，说找你有事。”
何平跟着韩兆军来到了养鸡场。
梁跃进这回是特地来韩屯找何平的，一见到何平他高兴的说道：“大哥你回来了怎么不说一声？”
“有啥说的，就出门一个来月。不过也挺长时间没见了，咱哥俩下午好好喝点。”
“成，没问题。”
兄弟两人挺长时间没见面热乎了几句，说起了正事，“这回来什么事？”
说起这事梁跃进的嘴就忍不住咧开了，“金州的路子趟好了，咱们的鸡蛋可以往那边出货了。”
何平有些意外，他真没想到梁跃进能把这件事办成。金州是副省级城市，辽省内的第二大城市，对于鸡蛋的消耗量并不次于奉城多少。
“那太好了，你小子行啊！这事还真让你给办成了。”何平拍着梁跃进的肩膀说道。
梁跃进嘿嘿一笑，“都是佳佳的功劳。”
“怎么说？”何平好奇道。
“他远方表舅在金州副食部门当个小头头，她是托了他妈给他舅舅去的信，正好金州那边市场上缺鸡蛋，这事就成了。”
何平捶了他一下，“你小子这女朋友没白处啊，没想到还能帮上忙，打算什么时候办事啊？”
“我不着急，你都没办事呢，我急什么。”
何平一看梁跃进那劲头就知道是还没玩够的状态，毕竟是人家两人的事，他不好多言。
“行了，今天必须得好好喝点，要不然都对不起你大老远的跑来这一趟。”
第24章 扩大规模的论证
其实养鸡场往金州那边出货赚的钱并没有在本地销售赚得多，鸡蛋从出场到销售，要经过三道手。
渠道是梁跃进给联系的他肯定得扒一层，火车站那边也得有一份，最后到副食部门那里还得把人家的利润给核算进去。
何平心里大略估算了一下，如果刨除这些利润，那么养鸡场的利润基本在每斤1毛钱左右，跟在本地出货根本没办法相比。
但是做生意看问题不能看表面，虽然养鸡场拿到的利润低了，但是由于出货量的增加，养鸡场的规模势必要再次扩大，成本必然会创下新低，无形之中利润就相当于增加了。
这些摊开的成本可能在初期还没有办法弥补这一部分让渡出去的利润，但何平相信任何生意只要规模上去了，盈利都不会困难。
而且随着改革的进行，国内的通货膨胀已经初露矛头了，**十年代是国内通货膨胀的高峰期，一段时间内甚至影响到了国内的稳定，像鸡蛋这种日常必需品的涨价空间必然要高过其他的品类。
所以何平完全不担心养鸡场的盈利问题。
和梁跃进商量好了向金州出货的事情，何平就开始联系郝建军，之前他们没有把鸡蛋销往金州，不是不想，而是没有好的散货渠道。
这次一听说何平这边搞定了金州那边的渠道，他非常高兴，虽然可能要跟渠道那边分润一部分利润，那也比啥都没有强啊。
两边都联系好，往金州出货的事情就算是成了一半了。
何平心想韩兆军提出要采购拖拉机还真是时候，要不然这养鸡场的运力还真不够用了。
他催促着韩兆军大致算了一下养鸡场和养猪场所需要的运力之后，赶紧上农机公司买拖拉机去。
没过两天，四辆崭新的拖拉机就停在了养鸡场的大院里。算上现在养鸡场和养猪场各一辆拖拉机，两个场子总共有六辆拖拉机。
就现阶段来说肯定是用不了的，还是那句话，未雨绸缪。
而且多余的运力还可以成立个运输队嘛，这周围十里八村的有多少需要运输的东西，足够场子里的这几辆拖拉机消化的了。
研究完金州那边的出货和拖拉机的事，何平又请来了郭文兴和许海山。
有一件更重要的事，他需要征求这两位专家的意见。
“扩大规模？”许海山有些惊讶，韩屯养鸡场作为单一养鸡场的规模已经足够大了，至少在辽省这一片几乎是没有对手的了，他之前也跟何平说过盲目扩大规模可能会引发的风险，他不明白何平为什么又提起了这件事。
何平就把金州的事情给说了，许海山听完了何平的陈述沉默了。
郭文兴问道：“能给我们说说养鸡场现在的情况吗？”
“我们韩屯养鸡场现在存栏五万六千余只，其中蛋鸡五万两千余只，每天产蛋量在4900斤到5100斤左右。养鸡场鸡蛋的出货范围主要是以营城、奉城两地为主，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我们的产量维持营城、奉城两地没什么问题，但要想把金州也纳入进来，那么扩大规模就是势在必行的动作。”
何平总结了养鸡场现在的经营情况，金州这块肥肉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想放弃的，想尽办法也得把这块肉给咬下来。
郭文兴和许海山在一起商量了半天，始终不敢把话说死。
俗话说家财百万，带毛的不算。
养家禽家畜这种事一旦出现疫情问题，对于养鸡场来说就是毁灭性的打击。
韩屯养鸡场的规模在国内还没有完全开放之前，已经是最大的那一拨了。郭文兴和许海山都没有这么大规模养殖场的实操经验，一时间也说不好这种规模的养殖场的风险以他们目前的技术水平是不是可以管控的了。
“这件事情恐怕还需要论证一段时间。”
两位专家谨慎的态度让何平意识到养鸡场想要扩大规模不是简简单单一两句话就可以说的清楚的。这个年代不同于后世，很多养殖企业的存栏量都是以百万、千万只来计算的，上十万只对这个年代就是一道坎，不是能够轻易突破的事情。
“两位老师你们放手去做，需要我配合的尽管提，我这边一定尽力达到你们的要求。”
既然这事一时半会急不来，何平索性放宽了心，他的手里还有一张牌，那就是丁屯养鸡场。
今年以来韩屯养鸡场的规模已经达到了饱和甚至是超负荷的状态，韩屯孵化出来的鸡仔基本都输送给了丁屯养鸡场。
虽然他们现在的鸡蛋产量还没有办法跟韩屯相比，但两个养鸡场加在一起维持营城、奉城、金州三地的供货量应该问题不大。
照这样看来，至少在81年他完全没有必要再去拓展鸡蛋销售的渠道了。
原来预想的下半年用产量和成本优势去碾压平县的这些小规模养鸡场的计划也行不通了，反正鸡蛋都能卖出去了，也没什么损失。
何平只能这样安慰自己，相比在平县这一亩三分地上争勇斗狠，走出去才是更好的选择。
为了论证韩屯养鸡场继续扩大规模的可行性，许海山特意把他们学校几位动物医学、药学、兽医学的同仁给何平请过来帮忙。
算上他们带的学生，以及郭文兴这位老专家，整个专家团队的人数达到了十一位之多。
不论成果如果，光看着这么多人围着养鸡场转了好几天，何平就感觉到心安。
弄了这么大的阵仗，再讨论不出一个可行的扩产方案，有些说不过去啊。
花了四五天的时间，庞大的专家团围着养鸡场和韩屯足足转了几十圈之后，终于给出了他们的意见。
韩屯养鸡场可以继续扩大规模。
同时专家团也给出了他们理想中养鸡场的规划和管理方案。
“只要你能够按照我们这套方案上的内容来执行的话，我们有信心可以把韩屯养鸡场建设成为辽东半岛内规模最大的蛋鸡养殖基地。”
这是许海山在给何平递交方案时立下的豪言壮语，也给了何平足够的信心。
第25章 崩山头
不过得到这份可行性非常高的方案的同时，何平也有些头疼。无他，费用比较高。
跟他们之前建造养鸡场的标准相比，专家团给出的建造规划和管理方案的造价要高了不止一筹，这份方案已经有了后世大型养鸡场的雏形。
本想依靠规模来压低成本，可如果照着这份方案执行下去，今年的利润恐怕要缩水一大截。
何平看了半天，这方案好是好，几位专家甚至连他们养鸡场鸡舍的一些工具器械都给画出了草图，由此可见他们对这份方案所付出的心血。
但这其中有两个最大的问题让何平有些挠头，一时也有些捉摸不定，一是建造成本太高，二是占地面积太大，韩屯就是个生产大队，如果照方案建设的话恐怕会侵占韩屯的耕地面积。
现如今农村都是要交公粮的，农村的耕地面积都是有数的，不能随意改变用途。像何平他们种植苜蓿的事上面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都是作物。但如果侵占耕地挪作他用，恐怕跟上面交代不过去。
何平拿着方案找到了老队长，老队长看完方案吧嗒着烟袋嘴沉默不语。
“你倒是说句话啊？”
何平见老队长烟袋都快嘬出火星子了也没个动静，忍不住催道。
“你这老头儿，不让你说的时候你叭叭个没完，这会儿让你说话了你又不说。”
何平的埋怨丝毫没有打乱老队长的思考节奏，过了一会儿，他磕打磕打烟袋锅，说道：“花钱的事你自己考虑，我没啥意见。占地这事儿，耕地肯定不能占，一旦占了，说不准我们养鸡场都开不下去，实在不行就占山吧。”
“你别闹，那老石头山我占了能干啥？”何平觉得老队长实在异想天开，养鸡场位于韩屯的西面，再往西就是西山，上面只要很少一部分是当年开荒开出来的耕地，其余的都是无法耕种的石头山，怎么可能用来开养鸡场。
“崩呗！”老队长轻描淡写的说道。
“啥玩意？”何平没听明白老队长的意思。
“b-e-n-g，崩！”老队长不耐烦道。
“你是说崩山？”何平一时有点接受不了老队长这清奇的脑回路，调门都变了。
“激动个啥，瞅你那没见过市面的样儿。”老队长鄙视了何平一眼，“养鸡场那片正好是个被西山环抱的地形，把它西南方向那点坡地崩缓了，你们的场地不就有了吗？足够你们再盖十个八个个现在这样的养鸡场了。再说你不说建造成本高么，崩出来的石头、泥沙啥的正好给你们当材料了，既省了成本、养鸡场的地方也有了，不挺好的么？”
“你这想法靠谱不？我怎么越听越觉得扯淡呢？”何平质疑道。
“你懂个锤子，这叫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老队长说这话的时候很有些意气风发，估计是又在这件事上找到了年轻时候战天斗地的那股劲头儿。
“不对啊，我那可是养鸡场，你别把我鸡都给吓死了。”何平又想起来一个问题，提醒老队长道。
“放心吧，离着四五百米呢。顶多两天不下蛋，不碍事。”
何平心疼的直想掉眼泪，还顶多两天不下蛋，两天那可就是一万块钱啊，老头儿你可真是爷卖崽田不心疼啊！
要说老队长的行动力，真不是盖的。春耕刚忙完，正好队里的社员们手头上事都不多。老队长一个动员大会就把大家都招聚到了一起。动员大会没费老队长和何平什么口舌，今年养鸡场的最终效益虽然没有出来，但大家多多少少都给养鸡场干了不少的活，都知道肯定比去年还要好。
所以大家一听为了给养鸡场扩大规模要崩山、劳动，根本不用何平他们劝说，便主动请缨。
何平没想到在种地上主动性变差的社员们在养鸡场的事情上这么上心，看来金钱的魅力确实没有办法抵挡。
没用两天功夫，何平就听到了西山传来的放炮声。
平县这边管崩山叫放炮，他还没明白过味儿来呢，老队长就率领着社员们热火朝天的动了起来。
正好养鸡场新买的拖拉机派上了用场，用来拉石块和砂石料。何平看着崭新的拖拉机被沉甸甸的大石块压的发出吱嘎声，心疼的要命。
看着一车一车的石块和砂石料被运到养鸡场旁边堆起来，何平心里那股心疼劲下去了不少，这材料钱确实能省下不少。比较可惜的是因为地质的问题，绝大多数石块都是风化岩，只能作为砂石料使用，只有很少一部分是花岗岩，可以用来做建筑的主要结构使用。
不过即便是这样，几天下来拉出来的石料也足够养鸡场的扩建使用了，绰绰有余。这次放炮可是把队里的壮劳力们给累坏了，都是上百斤的大石块，崩出来之后破掉之后全靠人力运到车上，即便队里一分不少的给了工分，这点工分也配不上大伙的辛苦。
何平让队里的妇女们给崩山、清理的壮劳力们做了丰富的午餐，也算是尽了心意，大家都是为了养鸡场的发展。
前前后后花了半个月的时间，队里的劳力们硬生生的在养鸡场的西南方向又开辟出了一片足有五六万平米的缓坡地带，别说一个养鸡场了，再建三五个也够用了。
老队长站在队里几百号社员开拓出来的缓坡地的顶点上，旁边站着何平。
“怎么样，这地方够用不？”老队长言语间气势十足。
何平一脸谄媚的笑容，十分狗腿的说道：“还是您老英明，真乃是咱们韩屯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韩屯离了谁也离不了您啊！”
“嗯~”老队长受用的点点头，孺子可教。
老队长在坡顶“纵横捭阖、指点江山”，何平在一旁迎合附和，气氛一时也算融洽。
直到何平看到养鸡场的拖拉机拉着一车石料往队里跑去。
何平指着拖拉机问道：“老队长，那拖拉机怎么往队里跑？是不是跑反了？”
第26章 韩屯的远景规划
老队长看了一眼那辆拖拉机，不在意的说道：“去年大伙儿都分了不少钱，春耕忙完了，养鸡场的事这两天也干完了，大伙有闲工夫了就准备盖房子。”
原来是给社员们运石料和砂石料，何平本能的就想反对，这不是公器私用嘛！
可转念一想，现在毕竟不是后世，大伙吃惯了大锅饭，观念不是一时半会能扭转的过来的。再说了，养鸡场的扩建社员们都卖了死力气，如果现在提出来难保会寒了人心。
何平心里叹了一声，这个时候提这件事实在不合时宜，以后有机会立规矩吧。
场地平整完成，养鸡场的扩建就得紧锣密鼓的筹备起来了。有了前几次的经验这次虽说规模要大了不少，但真正干起来的难度反而要低了不少。
两人从坡顶上走下来，何平跟老队长说起了他去年年末就有的想法。
“给队里办夜校？”老队长有些惊讶。
“对啊，咱们韩屯的产业规模越来越大，发展的速度只会越来越快。发展离不开人才，我不奢望咱韩屯人都能独当一面，但你也不希望以后咱们韩屯的产业都是外人当家吧？”
何平的话戳到了老队长的心坎上，韩屯之所以有今天的局面离不开何平的贡献。队里的社员们啥水平他知道，小学五年级就算是高学历了，靠这帮货能成什么事。
如果以后想要有更好的发展，总不能依靠这些小学都没毕业只会种地的农民吧。
老队长想到了何平给队里招来的郭教授、还没来上班的洪旗，这样的人队里以后只会越来越多，总不能以后韩屯的坐地户都要在这些外来人手下干活吧。
老队长的想法很朴素，有些面子思维，但道理说起来也差不多。
“你小子分红的时候留下没发的钱就是为了干这用途？”
“没错，这不都是去年宋老六那事给闹的嘛，咱们现在收拾不了他，可以从别的方面想点办法。队里现在越来越富裕了，这样做一方面可以杜绝那些乱七八糟的幺蛾子事，另一方面也可以培养培养队里的人才，总归是自家人用着放心一些，但前提是堪用才行啊，所以我们必须得培养才行。”
“你小子还有什么计划没有跟我说，今天索性一并都说了吧，你去年的时候说的半拉卡机的，这会儿就别藏着掖着了。”
何平嘿嘿一笑，“这不是还没到时候嘛，既然您问了我就说说我的想法。”
“去年我们总共留下了养鸡场百分之十五的利润将近三万两千块，当时我不说了分成三份嘛。
第一份是是队里的养老和医疗资金，这个不用说了，年初队里就开始执行了，队里每家60岁以上老人都可以领每月5块钱的养老金，医疗资金用的不多，就一两个人报过。不过现在养老和医疗资金的使用还不成规矩，只是口头约定。我打算等今年分红完成后，制定一个详细的养老和医疗资金的管理规定，规范这笔钱的使用；
第二份是队里的基建资金，以后队里队部的建设、道路整修，包括一些公共设施的建设都得从这里面出钱。我不说要弄夜校嘛，夜校总得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我还打算给我们韩屯引进的这些人才盖一些宿舍，等养鸡场的扩建完成，这两项工作我就打算提上日程，这也算是我们的基建资金的第一次使用；
第三份是教育资金，我是这么考虑的。既然有夜校这个事了，干脆把资金的使用分成两个部分，成人教育和全日制教育。现在的成人教育指的基本还是夜校，我打算联系农学院方面，我们出钱他们出人，给队里的社员们提供免费的夜校教育，对于那些表现优异的社员，我们可以在今后的队办企业的人员擢升中优先提拔。
而全日制教育，我的想法是每家有一个上小学的孩子就每年补助十块钱，有上初中的每个孩子就补助二十块钱，有上高中的就补助五十块钱，有上大学的补助两百块钱。这个钱还没有落实下去，我打算等今年九月新学年开学再弄这件事。”
何平的表述只是一个大概的轮廓，如果要具体实施的话肯定还有很多细节的东西再慢慢敲定。他过完年不长时间就去了外地，这个事情的落实就一直拖了下来，赶巧这回老队长问起这件事，他就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这钱虽然是养鸡场出的，但花出去必须要经过大队。
去年说的笼统，这会儿何平把自己的想法介绍完之后老队长的心里也有谱了。
这小子想法不错，考虑的也挺周到。
“行，既然你考虑清楚了，大队这边绝对不会拖你后腿。”
何平笑了起来，他不是圣母，没有去拯救全世界的愿景。之所以这么努力的为韩屯谋发展，无非是想让自己生活的这片土地能够更美好。
老队长没说什么动听的话，但何平从他的语气中可以听得出来他对自己的认可。
这就够了。
他从来也没指望过让所有韩屯的社员们能够对自己感恩戴德，但最起码应该有人了解自己的苦心。
他和老队长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对了，还有个事您得跟队里人家都打个招呼。”何平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事？”
“你让大伙盖房子的时候都收着点，最好队里能给大家整个规划，别让他们乱盖乱占。队里的基建资金以后肯定会给大伙铺路，你家占一块我家占一块，最后铺出来的效果肯定不好，最好是让大伙都盖正经的坐北朝南，院子前后都能一齐。
这一两年我还打算开个饲料厂，现在大队西边被养鸡场占了，东边被养猪场占了，以后我们韩屯的用地肯定会越来越紧张。所以我们的用地一定得卡的严点。”
“成，这事我回头用喇叭喊一下，谁家敢不听话扒他房子。”
老队长撂下狠话，何平毫不怀疑他的执行力和威信，真要有不听话的，绝对会被这老头儿当成反面教材，给大家上一堂生动的杀鸡儆猴。
第27章 校企合作
养鸡场的扩建正在火热进行中，队里的社员们充分发挥了主人翁精神，不让干都不行。
何平只能感叹一句民心可用啊！
新规划的养鸡场面积算上原有养鸡场的面积的话足有八万平方米，把韩屯整个西侧除了耕地之外的面积全部占据，预计蛋鸡存栏量可达到50万只，别说是东三省了，放眼全国也没有一个能打的对手。
计划分三期建设完成，第一期紧挨着老养鸡场，预计蛋鸡存栏量15万只，加上原有的5万只蛋鸡存栏量，这个产量以80年代初的情况来说已经足够覆盖营城、奉城、金州三城的用户。
至于之后的建设还要看养鸡场的发展情况，大干快上没毛病，但一把梭哈却是兵家大忌。
眼下最让何平着急挂心的不是养鸡场的建设问题，而是养鸡场后续的经营问题。
蛋鸡存栏量二十万只的养鸡场全国都找不出几个，更别说找出有管理经验的人了。何平为此专门去营城农学院走了一趟，之前养鸡场的规划论证请了他们学校的几位老师，这次他还得麻烦农学院。
不过这次何平没有找许海山，而是找了他的熊大哥。
“老弟你怎么过来了？”
“这不又有事求到老哥你这了么。”何平开门见山，他知道熊主任为人仗义，这样直来直去反而更好一点。
“有什么事老弟你说。”
“我打算把我们养鸡场建设成为全国最大的蛋鸡养殖基地，需要你们农学院的支持，想让老哥你帮忙引荐一下你们院长。”
“全国最大的蛋鸡养殖基地？”熊主任略带诧异，他怀疑这小老弟在忽悠自己。
“没错，全国最大，建成后蛋鸡存栏量50万只，绝对的全国最大。”何平回答的斩钉截铁。
“老弟你可别忽悠我。”
“老哥你还信不过我么，我向毛zx发誓……”
“得，我信，我信！”熊主任见何平都赌咒发誓了，赶忙打断。
熊主任又跟何平了解了韩屯养鸡场的具体情况，做到心中有数之后，才开口应下这个差事。
“我去院长办公室给你问问，不一定保证能成啊，你说的这事我听都没听过。”
“拜托老哥了！”
熊主任出去之后，何平独自一人在办公室等待。
他今天来的目的是为了和农学院进行校企合作，简单来讲就是韩屯养鸡场出钱邀请农学院的老师、学生们常驻在韩屯养鸡场提供技术支持。
以前许海峰干的也是这事，只不过他那种是属于出来打零工，而这次何平要招的是长工，还是组队那种的。
何平等的时间不长，熊主任就回来了，“正好今天院长有空，你跟我来吧。”
他跟着熊主任来到院长办公室，经过熊主任的介绍，何平知道了院长叫邓强。
“邓院长您好，我是韩屯养鸡场的何平。”
邓强脸上带着笑容，“刚才小熊都跟我介绍过你了，真是不可多得的年轻人！”
“您过奖了！”何平谦虚道。
寒暄几句之后，何平说出了他今天来的主题，一是来农学院寻求对于养鸡场、养猪场的技术支持，二是想跟农学院合作搞夜校培训。
邓强沉吟了片刻，“这个事情没有先例。”
何平没有着急，邓强上来没有把话说死，说明他并不是顽固的人。
“你们队办企业的难处我也理解，小打小闹挣点钱不难，但是要想做大做强就必须寻求外部力量的支持。”
何平点头称是，“邓院长，我们队办企业想生存下去不容易，想要做大更不容易，所以请您一定要多多帮助我们。”
“不是不想帮你们，而是这个事情没有先例，我跟院里的人都交代不过去。”
何平听完这话觉得是时候使用金元攻势了，“邓院长，我们开养鸡场追求的是效益，我们挣钱了自然不会让您农学院这些为我们保驾护航的知识分子们吃亏。我的想法是我们养鸡场每年给农学院捐助两万元。无论是作为助学资金或者是科研经费我们都没有意见，另外到我们养鸡场去驻场的老师每天都可以领取两块的生活补助，学生则是五毛的生活补助。另外如果学校允许的话，我们还希望招聘毕业生来我们养鸡场工作。”
邓强一听见何平说到“每年两万”这个数字呼吸一滞，别怪他没见过世面，实际上这年头绝大多数人都没见过世面。整个农学院每年的经费才多少钱，这一下子就给农学院解决了十分之一的经费，由不得邓强不激动。
至于何平后来说的则是给来韩屯工作的老师、学生们提供的福利，为的是邓强好跟下面人交代。
一天两块，一个月可就是60块，比这些老师的本职工作薪水还要高，何平就不相信他们不心动。
“这个，你一说这个助学资金，我们学校确实有一部分学生的家庭条件太过于困难，即便国家对他们有补贴，但仍旧有缺口，如果你们能够向这些学生伸出援手的话，那真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啊！”
邓强的话半真半假，学校学生有困难是真，但学校如果拿到这笔钱他可不见得会都用到学生身上，学校不光有学生，还有老师呢，见者有份，这样说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罢了。
何平不管邓强是什么想法，只要能寻求到农学院的技术支持，那么韩屯至少在五年之内的发展是可以确保不受技术方面限制的。
“除了上面说的，我们也考虑到了学院的师生如果来到我们韩屯驻场，必然会影响他们的研究和学业，我们还可以在老师们个人的课题研究上给予一定的帮助，当然了，这个前提还得等学院确定了人选之后我们在详细商谈，我们……”
何平已经释放出了自己的诚意，邓强见状也没有再矫情，何平自然打蛇随棍上，三言两语搔到了邓院长的痒处，两人相谈甚欢，没过多长时间便敲定了技术支持和合办夜校这两件事。
“今天能够认识何平同志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等会一定要赏光，我们多喝几杯。”
“邓院长您说的哪里话，认识您是我的荣幸。今后我们韩屯的农、畜牧业离不开农学院的支持，还请您多多帮忙啊！”
晚上喝了一顿酒，何平总算是谈妥了农学院的技术支持和合办夜校。
第28章 韩屯的变化
搞定了农学院的技术支持和合办夜校两个任务，何平心头的压力减轻了不少，接下来就是循规蹈矩的把养鸡场扩建完成。
队里社员们铆足了劲头干活，效率比他们在种地上付出的要高出一大截，两三万平的养鸡场在短短的一个月内拔地而起。
由于用了崩山的石头，平均的建造成本反而比之前扩建的时候低了一些。这其间，韩屯养鸡场的大动作也引来了周围几个大队的好奇，不少社员都跑过来看热闹，议论纷纷。
“好家伙，盖这么大的养鸡场得多少钱啊？”
“肯定挣着了，没听说么，去年韩屯一家分了好几千块钱呢！”
“兆军，你们干活还缺人不？”
……
除了来看热闹的，还有跑来干零活的。韩屯养鸡场这么大的工程量，光靠队里社员确实有些忙不过来，韩兆军跟何平|反应了这个情况，何平欣然应允，给谁干不是干，养鸡场越快建起来越好。
开足了马力的韩屯就像一个磁铁一样，开始慢慢对周围的大队产生了吸引力，这也是何平预想中的情形。
不仅是在养鸡场的建造过程中，以后韩屯的发展不光需要有知识、有能力的人才，同样也需要大量的劳动者，周围这些大队就是他们的人力资源库。
周围大队心思活泛的社员靠着养鸡场建造的这些天挣了一些钱，回去就跟队里人吹嘘起韩屯的变化，也让韩屯在平县的名声越传越响，逐渐有了一些名头。
养鸡场的扩建进入了尾声，何平跟许海山在养鸡场内走了一圈，许海山见着他们规划中的样子一点一点落成，心中也很激动，“没想到这件事还真让你们给干成了。”
何平一脸的笑容，“许老师，应该说是让我们一起干成了。这里面你们这些老师的功劳是最大的，我们只是负责实施你们的想法而已。”
“你啊，就别捧我了。”许海山对何平的马屁已经有了免疫力，“不容易，真不容易。这事说不定会成为我退休以后跟人吹嘘的资本呢。”
“您这一辈子教出那么多学生，桃李满天下，多替我们美言美言，肯定可以让我养鸡场的名声更响。”
养鸡场的落成让两人都很高兴，农学院那边已经落实了跟韩屯校企合作的工作，农学院那边的老师们一听说韩屯的事情，几乎是蹦着高的报名要来驻场，这可是一天两块钱的补助，一个月下来比他们的工资还要高，谁能不心动。
许海山是第一个跟韩屯接触的农学院老师，于是就成了第一个确定来韩屯驻场的老师。
经过了一番激烈的竞争，最后学院定下了三名来养鸡场驻场的老师，基本都是围绕韩屯的养殖业挑选的动物医学、兽医学、动物饲养专业的老师，每个老师各带两个学生。
运动过了没几年，由于反正的原因，正好院里的老师过剩，跟韩屯的合作恰好给农学院解决了这一问题，同时为了平衡老师们的情绪，驻场的老师们每三个月就要轮换一回，挣钱嘛，人人平等。
关于招聘毕业生这个问题，邓院长没有给何平一个准信，这个时代的大专院校的学生都是国家倾注资源培养的，每一个都是宝贝疙瘩。毕了业之后都是分配到机关单位或者国营工厂，基本不会有人选择来韩屯养鸡场这个队办企业。
他们学院只能是给何平搞个宣传，让学生们知道有这么个方向。
对此何平没有异议，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挖不动的嫂……呸，墙角。等学生们见识到了金钱的魅力，他们自然会做出选择。
何平跟许海山走出养鸡场，碰到了浑身水泥灰的刘四叔。
“四叔，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和点水泥，把孵化室的地面打了。”
“这事还用你亲自动手啊？”
“精细活，让两个小学徒干我不放心。”
刘四叔跟何平合作了好几次，没少从韩屯和何平身上挣钱，对彼此都知根知底，何平用他也比较放心。
这次养鸡场虽然建筑面积比较大，但难度并不高，就是毛石+砖结构，以刘四叔的水平足够了。
“四叔，养鸡场的活完事了，大队还准备建一个夜校和人才宿舍，回头还得你帮忙啊！”
刘四叔一听还有活，顿时笑得满脸褶子。
“哎呦，那可太好了。”
“回头有时间您上我家去一趟，我给您画几张图，您按照图纸干就行。”
“妥了，等养鸡场忙完我就过你那一趟。”
刘四叔高高兴兴的干活去了，许海山有些好奇的问道：“何平，夜校这事我知道，这人才宿舍是怎么回事？”
“这个是专门给来我们韩屯工作的技术人才准备的，来我们这工作的技术人员基本都是外地的，就像您这种。总不好都安排在我家里，队里其他人家的条件您应该清楚，招待人总归是寒酸了一点。所以我就跟队长商量了一下，反正以后来我们这工作的技术人才肯定会越来越多，干脆建个人才宿舍，让大家工作的同时也能住的舒心。”
许海山听完忍不住叹服道：“你们这样弄下去，我都要心动了。”
何平以前时不时的就要跟许海山“谈谈心”，许海山从来就没有松口过。但自从他看到了郭文兴，再加上养鸡场的扩建规模，他心里那杆天平似乎正在慢慢倾斜。
“那我可巴不得了。许老师，这事您别忽悠我，我可当真了。”
许海山尬笑着摸了摸鼻子，“玩笑话，玩笑话。”
何平嘿嘿一笑，许海山的拒绝他没有放在心上。
以前他是没想开，种得梧桐树，引得凤凰来。只要他把韩屯的发展搞上去了，不愁没有人才来投奔。
看完养鸡场，正好到中午了，何平带着许海山回了家，这个时候冬梅嫂子应该已经把饭菜都给他们都做好了。
一进家门，何平就看到一个熟人。
“国强，你怎么来了？”何平有些惊喜道。
张国强笑着说道：“我过来给你送证件的。”
第29章 老茂的来信
“什么证件？”何平问道。
“诺！自己看。”张国强递过来一个小本子。
何平一看，原来是平县zx的证件，上次跟未来老丈人说完这个话题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他差点都给忘了。
“呦呵，谢谢。这回我也是有身份的人了。”何平接过证件看了一眼，调侃道。
看完了证件，何平又跟张国强说道：“咱哥俩好长时间没见了，中午喝点。”
张国强连忙拒绝，“别，这是领导让我过来送的。送完我还得抓紧时间回去，下午领导还有会，我得跟着。”
何平见张国强还有正事，便没有再劝，“那行，等下回你没事了咱俩好好喝一顿。”
“那必须的。”
中午张国强在这里吃的饭，没有喝酒。
吃完了饭，送走了张国强，何平刚想躺下歇一会儿，就听见院外有人叫他。
出来一看，又是阚立军。
“我说你可别出现了，我现在看着你这张老脸都烦。”何平挖苦道。
“你当我看着你不烦？接着，见天儿的有信，我都成你专职邮递员了。”阚立军也没跟他客气，互相挖苦，顺便扔过来一个包裹。
又是一大包的读者来信，现在何平别说是回了，就是看都有点来不及。隔个三五天就是一包信，他着实是没有想到，一部《福贵》能有这么大的反应。
实际上他身处韩屯消息比较闭塞，感觉不到什么变化。经过这一个多月的发酵，《福贵》引发的反响远远超过了他前几部作品，甚至超过了他去年在《中国青年》上回信时的反应。
“对了，这里面还有两封信是单独寄给你的，你看的时候注意一下。”阚立军临走前交代道。
“知道了。”
何平拎着包裹进了门，把包裹拆开，找到了那两封单独的信件。
他看了一下落款，一封是《人民文学》编辑部邮来的，寄信人是王抚。另一封的寄信人则让他有些意外，竟然是朱时茂。
他先打开了朱时茂的信，他跟朱时茂在京城相处了一段时间，关系不算铁，但也处的不错。
“亲爱的何老师：
你好，见字如面！
一转眼已分别一月有余，你现在应该是在东北老家吧，也不知道你这段时间生活和工作过的怎么样，祝安好。
我们分别之后我和丛珊被送到偏远的牧区体验生活了一个月牧民生活，在那里的‘大队部’和牧民们同吃同住，从点点滴滴的生活细节到骑马放牧，我俩逐渐抹去大城市生活的印迹。体验生活给了我无数的灵感，比如我在表现人物状态时，就要向牧民的单纯质朴上靠。由于长期生活在地广人稀的牧区，牧民对陌生人的反应近乎于迟钝。但当他们和心爱的马在一起奔驰时，那种让生命飞扬的感觉都是奇妙的。在这段日子里，我骑着彪悍的烈马，在雨后的清晨采蘑菇，至今想起来都觉得十分惬意。
现在我们在山丹军马场的拍摄，开始时间还不长。作为电影的男女主角，我和丛珊有着10岁的年龄差，刚开始我俩都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谢晋导演就要求我和丛珊做10个关于人物的练习，比如第一次见面、有了孩子之后等都是和剧情有关的，不仅加深了对角色的理解，也消除了我俩之间的隔阂。在宾馆那段时间你给我俩围读剧本的收获，也给我我很多的帮助。有了这样的磨合，拍起戏来就自然多了，过了适应期我们的拍摄还算顺利。
……
前一段时间我拜读了你的新作品《福贵》，让我感触很深。读完《福贵》之后我的心里很难受，有一种想哭却哭不出来的感觉，酸点说就是欲哭无泪。你在书中的表达是如此的残忍和吝啬，让我这个读者都为书中的人物感到心痛和委屈。
但同时，《福贵》这本书也让我看到了生命最本真的美好。生命的坚韧如同一颗冬笋，我们需要一层层的褪去人生的虚华，一层层的撕掉人生的依靠，一层层摧毁人的坚强。但在最后，我们仍会看到那截白生生的柔软的根本。人生的根本就是福贵最后的状态——活着。不为别的，只为活着。
感谢你写出了《福贵》这样的好作品，让我在艰苦的拍摄过程中有了一股坚持下去的动力，福贵那么苦都熬过来了，我们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这次给你写信，主要就是想跟你说说我看完《福贵》之后的感受，我们剧组的很多同事也都看了你的作品，他们托我给你带句话‘以后出门小心些’。
哈哈，开个玩笑。得知我给你写信，谢晋导演、朱摄以及丛珊都托我向你问好，《牧马人》的剧本写的很好，这一点随着拍摄的深入我们能够越来越深的感受到，感谢你和李准老师为这部电影所做的努力，期待以后还能跟你合作。如果以后《福贵》能够拍成电影的话，你一定要想着我，我可以免费出演。
好了，不知不觉已经写了这么多，期待你以后可以写出更多的好作品。
祝文思泉涌，身体康健。
写于1981年4月28日。”
朱时茂的信不长，何平看完是真没想到年轻时的朱时茂居然还是个小文青。也是，这个年代有几个不文青的。
从信的内容看，《牧马人》的拍摄还算顺利。只是他更没想到的是自己的《福贵》居然能传到远在甘肃的《牧马人》剧组那里去，听朱时茂的语气，剧组里看过的肯定不止他一人。
我这是要火了？
身处韩屯这样的农村，他是真的感受不到因他作品给他带来的变化，顶多就是周围的亲朋好友夸几句。
不想了，还是先给朱时茂回信吧，回完一封少一封。
“亲爱的老茂：
你好，展信愉快！
收到你的信我非常高兴，电影的拍摄顺利更是让我欣喜。先说第一件事吧，关于《福贵》是否能够拍成电影我没有信心，不过在我心中的福贵头发一定要少，从这一点上来说，你可以不太符合我的选角标准，除非……你懂的。
……”
第30章 评奖
回完朱时茂的信，何平甩了甩手腕，又把王抚的来信撕开。
王抚的信内容非常简明，总结起来就三点。
一，《福贵》火了；
二，《福贵》要出版，编辑部来征求他的意见。
另外王抚还在信中说了一件事。
今年三月，茅盾先生于京城逝世。根据他的遗愿，将其25万元稿费捐献出来，设立了茅盾文学奖。规定每三年评选一次，首届评选将于82年确定，评选范围限于1977年至1981年的长篇小说。
这是中国第一个以个人名字命名的文学奖，也有望成为是中国长篇小说的最高奖项。
现在评委会已经开始向外开通报名，编辑部打算给他报名，来信征求他的意见。
看完信，最让何平意外的就是茅盾文学奖的事。
要说《福贵》火了、出版这都是在何平预料中的事，虽说速度快了点。
但这茅盾文学奖的事着实让他没想到，而且还是首届茅盾文学奖的评选，这要是评上了，得让后世某点那些看穿越小说的读者给埋汰死。
穿越过来好几年了，好不容易评个奖还是茅盾文学奖。
怎么地？就这么看不上诺奖吗？
何平对于评奖或者说名声向来不太看重，这个年代还是要低调做人、闷声发大财为好。
不过既然人家编辑部好心好意的要给他报名，他貌似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评就评呗，评上了多点奖金，评不上也没什么损失。
王抚在信中让何平跟她电话里聊，何平看完信之后蹬上自行车就往公社骑去。
到了公社邮局，他先是把给老茂的回信给寄了出去，然后才拨通了《人民文学》编辑部的电话。
“王大姐，我何平啊！最近怎么样？”
“挺好，挺好，我也挺好的。”
“能这么受欢迎我也没想到啊，评奖的事就麻烦你们帮我报名吧，我没什么意见。”
“第一版首次印刷10万册？会不会太多了一点，别卖不出去啊？”
“那行，就按你们的意思来，回头想着给我多邮几本样书过来。”
“好嘞。小说啊，小说，那个啥写着呢。那啥，后面有人要打电话了，我先挂了哈。”
何平心虚的挂断了电话，真是啥时候都不忘催更，我现在一天天的多忙，哪有空写啊！
毛春华在旁边两眼bulingbuling的看着男朋友，他说的每一句话信息量都非常大，让她心潮澎湃。
邮局里其他几位工作人员也从何平一打电话就开始竖着耳朵在那听着。
何平一见女朋友那满脸好奇的表情，笑眯眯的用手弹了一下她的脑袋瓜。
“干啥呀！”毛春华家娇嗔道。
何平满脸的笑意，“逗逗你。”
“死相。”毛春华白了她一眼，然后又问道：“刚才给谁打电话啊，是《福贵》要出版了吗？”
“嗯。今天刚收到编辑部的信，说《福贵》的读者反响很好，他们想趁热打铁直接出版，首次印刷10万册。”
毛春华脸上立马泛出笑容，接着问道：“刚才听你说评奖是咋回事啊？什么奖？”
“茅盾先生今年不是去世了嘛，他用稿费设立了茅盾文学奖。编辑部觉得我的小说不错，想给我报名。”
毛春华惊喜的叫了一声，双手拽住了何平的衣襟。
对于文学青年来说，茅盾的大名那是再耳熟不过了，得知男朋友的作品居然要评茅盾文学奖，毛春华一时惊喜到说不出话来，只会傻乐着抓着何平的衣襟。
周围听墙角的毛春华的同事们，也凑了上来，“啥玩意评奖啊？评啥奖啊？”
“茅盾文学奖，何平的小说《福贵》要评茅盾文学奖了。”何平刚想说话，女朋友就抢先说道。
“报名报名，还没评，能不能评上还两说呢。”何平连忙纠正道。
“哎呦喂，那不是前段时间报纸上说的那个吗？”
“你小说刚出来就能评奖了，太快了吧。”
“人家写的好啊。何平，这是我写的诗，你帮我看看。”
周围众人的反应不一，有惊叹的、有质疑的、还有让帮忙看稿子的。
何平跟众人客套了几句，毛春华见何平被大伙围住，上去把何平拽了过来，“我俩还有点事说。”
众人识趣的没有再打扰，何平问道：“说啥事啊？”
“读书会，你可都好久没参加了。之前你去外地也就罢了，回来这么些天，一提起这事你就说忙，这都一个月了，总得有点时间了吧？我可是读书会的会长，你就这么支持我的工作吗？”
毛春华一说起这事就有些生气，最近因为《福贵》的关系，读书会的成员们没少让毛春华邀请何平过来参加，可何平每次都说忙，推了好几次。
何平赔笑道：“都怪我，都怪我。这不这段时间养鸡场扩建吗？不过也忙的差不多了，这周末我一定过去。”
毛春华嘟着嘴，“这可是你说的，要是再敢食言，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还攥着小拳头“恶狠狠”的威胁何平。
何平看着女朋友的可爱样子，忍不住刮了刮她的鼻子。
“干什么，严肃点。”毛春华故作气愤道。
“好了，知道了，周末我肯定过去。”
“这还差不多。”
何平又是一阵甜言蜜语，把女朋友哄的忘乎所以，要不是顾忌身边还有同事们，早就扑上来了。
两人知心话说完，何平便骑上自行车回了韩屯。
1981年5月11日，农历四月初八，宜开业、入宅。
新扩建成的韩屯养鸡场正式启用，原本略显寒酸的木门被换成了涂着黑漆的大铁门，看着有了那么点气势。
何平的身旁围了一群人，大部分都是队里的社员们，还有周围大队来看热闹的，除此之外农学院的老师、学生们以及养猪场的技术顾问郭文兴也在场。
两挂长鞭放完，众人纷纷鼓掌，以何平的尿性，这个时候怎么能不给众人打两管鸡血。
“今天是我们韩屯养鸡场新一轮扩建一期建成启用的日子，未来还会有二期、三期，建成之后我们韩屯养鸡场将会成为国内最大的蛋鸡养殖基地，未来我们的鸡蛋将会供应到辽省乃至全国，希望大家能够一起同心协力，把我们的养鸡场越办越好，再创辉煌！”
众人山呼，“再创辉煌！”
第31章 少年伤心.JPG
何平用海鸥照相机留给在场的所有人照了一张相，说不定以后回忆往事的时候还能派上用场。
队里的半大小子们照了一张集体相还不够，还央求着何平给他们多照两张，被老队长用烟袋锅教训了一番。
“没羞没臊的东西，这可都是钱来的，你当是大风刮来的？”
老队长边打边骂，何平怀疑这老头儿在指桑骂槐。
等众人都散的差不多了，韩兆社这小子鬼鬼祟祟的找上了何平，“哥，嘿嘿，哥！”
何平一看就知道这小子没憋着好屁，“有话说有屁放。”
“那啥，相机借我使使呗。”
“你要它干啥？”
韩兆社扭捏了一会儿，不太想说。
“不说不借哈。”
韩兆社见何平不松口，只能说实话，“我答应余思琪拿相机给她拍几张照片。”
“余思琪？”
“就上次干仗那个。”
“她呀！”韩兆社一提醒何平才想起来，那不是余局长的千金么，看这样子韩兆社这小子还真跟人家套上近乎了。
“发展到啥程度了？”
“这不来找哥你帮忙么，这回我要是把相机给拿过去，这事就**不离十了。”
何平撇撇嘴，照个相就能把局长千金泡到手，你在想屁吃。
不过既然孩子有这种积极上进的态度，毕竟是好事，他也懒得打击韩兆社这小子。
“相机借你可以，胶卷可得花钱买。”
“肯定是我自己花钱啊，谢谢何平哥。”韩兆社大喜道，
借到了相机这小子就没影了，到了晚上才出现。
何平正跟队里人看着电视扯闲篇，这小子拎着相机回来，一脸的闷闷不乐。
“咋了？不去给你小女朋友照相去了么，怎么哭丧个脸。”
“唉！”
少男伤心.jpg。
呦呵，看来这里面有戏啊。
何平来了精神，继续套韩兆社的话。
这小子一脸来大姨妈的表情，就是不说，让何平很是不爽。
等到何平提出让他归还相机的时候，韩兆社这小子又起了幺蛾子。
“哥，你这相机平时放着也没用，要不你租给我吧。”
“啥意思，你小子又想干啥？”
“你就租给我吧，我一天出两块钱的租金。”韩兆社没有说出原因，而是说出了租金的价格。
何平一看，这小子是玩真的，更好奇了。
“说不说，不说不租。”
韩兆社郁闷了，这大哥还赶不上队里的好老娘们儿，一天净爱打听这些事儿。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丢人就丢人吧。
放下了面子，韩兆社一五一十的把今天的遭遇说了出来。
原来自从上次在滑冰场打架之后，韩兆社隔三差五的就去县一中跟余思琪套近乎，好几次差点被她们学校的男生抓到暴打一顿，可惜余思琪一直对他不假颜色。
前几天他又去县一中找余思琪，赶巧听见她和女同学说起照相的事，韩兆社就拍着胸脯说自己能弄到相机，可以免费给她们照相。
余思琪见韩兆社说的有鼻子有眼，终于跟他说了几句话，把韩兆社高兴的当场打包票一定把相机给她弄来。
于是就有了他今天一早跟何平借相机的那一幕。
韩兆社借到了相机，兴高采烈的打算去给余思琪照相。到了之后才发现，余思琪除了叫了那天的女同学，还叫他当时打架时候她的“小男朋友”。
韩兆社这才明白，敢情这丫头把自己当成冤大头了，他一气之下翻墙就跑了。
回来的路上他越想越生气，把脖子上挂的相机甩的都快飞出去了。
路上有赶时髦的年轻人看见他那异常显眼的相机，就上来搭讪想出钱让他帮拍几张照片。
当时韩兆社一肚子气，哪里有心情给他们拍照，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等回来之后，他的情绪也冷静了下来，心里也咂摸过味儿来了，自己好像发现了一条生财之路。
何平听完韩兆社这一天的经历，有些好笑的同时，也挺佩服这小子的脑袋瓜。
还真让这小子发现了一条挣钱的路子。
这年头满县城只有一家国营照相馆，寻常人家很少会主动跑到照相馆去照一次相，除非遇到比较重要的事情，比如说相亲、结婚、生子这种事。
而且国营照相馆照相的模式也很固定，看过老照片的人都知道，拍全家福的时候后来有一块背景布就已经是非常高端的布景了。现在的人，尤其是年轻人，更愿意拍点有个性的照片，
“一天两块钱？你确定？”
何平相信能韩兆社靠着这个法子能挣到钱，但如果把每天两块的租金算上，那可就不见得了。
其实韩兆社心里也没底，但他今天被余思琪给刺激的太狠，心里就想着出一口气。
“何平哥，我不想再卖鸡蛋了。这个法子我觉得可以试试，你就答应我吧。”韩兆社渴求的看着何平。
何平见这小子铁了心要干这个营生，“那好，既然你想好了，我这个当哥的也不能扯你后腿。租金的事先不说，相机先借给你一个月，一个月之后你要挣着钱了就给我。”
别说一天两块钱，就是一天二十块钱何平也没放在眼里。不过韩兆社这小子想自主创业，他既不能没有表示，也不能大包大揽让这小子毫无压力。
约定一个月之后给钱，既是给他压力，也是给他的动力。
后世总有人说这么一句话，女人是男人的学校。
话虽不好听，但事实就是如此，每个男人的成熟都离不开那些伤害过或者被伤害过的女人。
韩兆社这小子能有自己出来闯荡的心思，余思琪的刺激绝对占了很大的因素，而且是决定性的因素。
“谢谢何平哥。”
自从给养鸡场卖鸡蛋，韩兆社的工资基本都交给了家里，平时他自己手里只有几块钱的零花钱。
以韩兆军现在的收入，韩兆社这个弟弟如果想自己出去做生意，家里支持一点是毫不费力的。但韩兆社却没有第一时间跟父母和二哥伸手，而是选择了跟何平张口，一方面说明了何平在他心里的地位，另一方面也可以看出这小子现在确实是长大了，宁愿舍下面子，也不愿跟父母兄弟张口。
第32章 挨最毒的打，创最野的业
价值五百块的海鸥相机借了出去，顺便何平还把家里存的胶卷都借给了韩兆社，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钱的事何平只说等他试一个月挣钱了再给，韩兆社心中说不出的感动。
他平时总是没个正形，这两年随着岁数的增加，他也渐渐有了自主意识。
原本他还觉得给养鸡场卖鸡蛋这活不错，可是看到二哥把养鸡场管理的风生水起，他的心里也起了些心思，要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这次被余思琪一刺|激，他心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窜了上来。
我一定要闯出一番名堂来，要不然都对不起何平哥的一番苦心。
年轻人可能在很多事情的处理上都会显得不成熟，但他们的执行力却要比很多成年人强。
借到相机的第二天，韩兆社骑上自行车就开始了自己“照野相”的发财大计。
每天早上都是养鸡场最繁忙的时候，韩兆军是中午的时候才发现弟弟没有上班，一问才知道，这小子今天根本没拿鸡蛋，骑着场里给他配的自行车不知道去了哪里。
亲弟弟带头旷工，让韩兆军非常恼火，下定了心思等这小子晚上回来一定要好好收拾她一顿。
韩兆社第一天正式“照野相”，没有直接跑去给人照相，而是找到了县城的国营照相馆。
相机他有了，但是照完了相得洗出来，他没有设备，这事必须的找国营照相馆。
这小子平时不太着调，但真认真起来还是挺靠谱的，花了半个多小时，好说歹说让照相馆给他了一个优惠价。
办完这件事，韩兆社的“照野相”事业就算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他在自行车车把上插了一个“照相”的招牌，满县城划拉生意。
到了晚上，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家，刚想躺炕上歇一会儿，就看见二哥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十多年养成的经验让他条件反射般从炕上弹了起来，险险的避过了二哥的大脚面子。
“干啥呀？”
“还有脸问我|干啥，今天干什么去了？刚上两天班就学会旷工了，反了你了。”
韩兆军说着话就要继续动手，韩兆社赶忙想父母求助，“爸妈，你俩管管二哥。”
韩玉铮半倚在炕头，自顾自的咳嗽。
何丽琴瞪着眼睛骂道：“兆军，给我打，狠狠的打，不打他不长记性。”
自从韩兆社记事起，父亲韩玉铮身体就不好，所以平时教育他就落在了母亲何丽琴的身上。但母亲何丽琴体力不好，于是他二哥就成了母亲手里的“笤帚疙瘩”，慢慢的韩兆军教育他也变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韩兆社见求助父母无望，只能趿拉上鞋往屋外跑去，韩兆军在后面紧追不舍。
“何平哥，救命啊！”韩兆社大呼小叫的跑进了何平家。
“咋了这是，让狗撵了？”
刚追进来的韩兆军一听这话，脸一黑，手上的劲头更足了，这点气都得撒在弟弟身上。
何平一见韩兆军气势汹汹的样子，“停，打住。要打回家打去，别在我这闹。”
“何平哥，你可得帮帮我，他要打死我。”韩兆社添油加醋道。
“你给我上一边拉去。”韩兆军骂道，他对何平说：“何平哥，你是不知道，这小子今天居然敢旷工，还把场里的自行车给骑跑了。”
何平一脸问号的看向韩兆社，这小子居然没跟家里说一声就跑出去干私活，胆子也是够大的了，看来还是二哥的毒打挨得少。
“嗨，这么回事啊，那可得好好管管。”何平让开位置，给韩兆军更好施展的空间。
“何平哥，你可不能坑我啊！我昨天可是跟你说过这事的啊。”韩兆社一见何平要卖自己，赶忙辩解道。
韩兆军一听这话疑惑的看了看何平，啥意思？
何平解释道：“是这么回事。这小子昨天跑过来跟我借相机，说要出去给人照相挣钱，我就借给他了，其他事我就真不知道了。”
韩兆军一听，好么，这哪里还只是旷工那点事了，你小子是要上天啊，大鞭腿就要朝韩兆社身上甩去。
韩兆社鬼哭狼嚎的在屋里绕圈，“不是，二哥你听我解释，我就是想挣点钱。”
“解释你奶奶个腿儿，真是三天不打你上房揭瓦，今天不打的你下不来炕，我就跟你姓。”
何平在一旁看得于心不忍，太残忍了，太血腥了。不过你这跟他姓，不还是姓韩吗？
十多分钟后，屋里终于恢复了平静。
韩兆军气喘吁吁，打弟弟累的；
韩兆社梨花带雨、遍体鳞伤，被哥哥打的；
何平……两颗门牙黑漆漆的，那是嗑毛克嗑的。
韩兆社无比幽怨的看着他，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哥没憋着好屁，见死不救、落井下石、火上浇油……he~tui。
“看啥看？还没挨够是不？”韩兆社见弟弟一脸不服气的看着何平，怒喝道。
韩兆社吓的一哆嗦，二哥好不容易打累了，可不能让他再起劲。
“何平哥，你咋能这么冤枉人呢，我昨晚不是跟你说的好好的嘛。”
何平一脸的恶趣味，“你光说了你要借相机的事，可没说你要旷工的事啊！”
韩兆社被何平堵得说不上话来，他其实还没想好要完全放弃养鸡场的工作，毕竟“照野相”这东西昨天还只是个想法，所以他就抱着侥幸的心理，没有跟家里人说。
经过今天一天的实践，他心里有底了，主要是兜里揣着的的一堆毛票给了他底气。
“二哥，养鸡场的活我不打算干了。”韩兆社鼓足了勇气对哥哥说道。
“啥？你再说一遍。”韩兆军虎目圆瞪，厉声质问。
“我说养鸡场的活我不干了，我要自己出去单干。”韩兆社被哥哥的气势吓了一跳，但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就是有些底气不足。
“我看你还是没挨够打。”韩兆军说着又要动手。
何平把他拦住，刚才他没拦着韩兆军纯粹是出于自身的恶趣味，再就是韩兆社这小子招呼都没打一声就旷工，确实不像话，欠收拾。
第33章 兆军的婚事
“兆社既然下定了主意，你先听听他怎么说的。都这么大了，你以为还是小孩子吗？”
何平的面子韩兆军还是要卖的，他气哼哼道：“来，你给我说说，今天不说清楚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我觉得照野相是门好生意。我都算过了，现在一卷胶卷10块到12块钱，洗一卷需要13块钱，一卷胶卷可以照36张照片，合下来我给人照一张照片的成本就是7毛钱左右。而且照相馆那边我都谈好了，我洗的照片量大的话，他们可以照我11块钱一卷，价钱更低。我现在走街串巷给人照相，一张照片收1块钱，光今天一天就赚了五十多块钱，刨除成本，我赚了16块钱。”
韩兆社把自己今天的收获说完，脸上还带着骄傲的神色。
韩兆军狐疑的看着弟弟，“16块钱？你说真的？”
“我还能骗你不成，钱就在我兜里，不信你可以自己翻。”
韩兆军把弟弟的兜翻开，一堆毛票散落在炕上，看着着实不少。他一张一张的数完，正好53块钱。按照弟弟说的去掉成本，他还真赚了16块钱。
韩兆军把目光投向何平，现在的钱都这么好挣了吗？
“你看我干啥，我要觉得不行也不会借给他相机不是，兆社这小子脑子还是灵光的。”何平笑着夸奖了一句。
韩兆社的脸上顿时露出喜意，眉毛挑的老高，“看吧，何平哥都看好我这生意了。”
韩兆军手里攥着钱，沉思了一会儿，闷声道：“能是长久之计么？”
韩兆社满不在乎的说道：“先把钱挣到才是真格儿的，我这才第一天就挣了16块钱，以后肯定比这多。这要是干一年，不比别人干十年的？”
韩兆军没说话，显然是默认了弟弟的话，“回去跟爸妈好好说一声。场里的自行车不能再骑了，明天我上城里给你买一辆。”
韩兆社见二哥终于想通了，大喜道：“不用，二哥，等过一阵我自己挣钱了，我就买一辆自行车，顺便把相机也买了。”
“你跟何平哥借相机和胶卷就够麻烦他的了，再用场里的自行车不是那么回事。这事就这么定了，就当是你跟我借的吧，回头挣钱了想着还。”
“二哥！”韩兆社有些哽咽的叫了一声。
何平看着眼前这兄友弟恭的一幕，甚是欣慰。这个时候他必须得说两句，烘托一下气氛。
“兆军，你还不知道吧，这小子之所以想到这门发财的生意，还多亏了余局长家的闺女。”
韩兆社一听何平的话，顾不得屁股上的疼痛，蹦起来就想捂何平的嘴，“何平哥，你可别乱说。”
“你给我坐下，咋回事？”韩兆军心里隐隐猜到了事情的脉络。
何平笑呵呵的把昨天发生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韩兆军听的额头青筋暴跳。
“小小年纪你不学好，再不管我看你就得变成地痞流氓了。”
嗷呜~
韩兆社最终是被哥哥背回家的，打的实在是下不了炕了。
何平看到这小子的下场心里也舒服了很多，他倒不是真的恶趣味到一定要让韩兆社这小子下不来炕。
只是这小子昨天的行为确实有些危险，八十年代是文学的年代、充满诗意浪漫是年代不假，但同时也是草莽、躁动的年代。
因为争风吃醋发生的惨案比后世要多的太多了，更何况韩兆社之前还跟县一中的学生们闹过茅盾。他去人家学校勾搭女生，真要是闹出点事来，那可就难办了。
希望今天兆军这顿打能让这小子长长记性。
春耕忙完了，养鸡场的扩建忙完了，队里的社员们也轻省了不少，都动起了盖房子的心思。
去年队里分红让大家都过了个肥年，对农村人来说有了钱头等大事就是盖房子和娶媳妇。
队里最近好几户人家都在谈婚论嫁，连韩兆军也不例外。
他和许爱英的事被韩兆社嚷嚷的满大队无人不知，韩玉铮不得不拖着病恹恹的身体上门跟许老财去提亲。
虽说从建国起国家就提倡婚姻自由，但在广袤的农村里父母之命还是占据了主流。只是相比旧社会时的强硬，现在更多的还是要考虑孩子的意愿。
韩兆军跟父亲也透了个底，他跟许爱英才刚处不长时间，想等一段时间再办大事。
但韩玉铮不这么想，他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说不定哪天就不行了，家里三个儿子就老大结婚了，两年了也还没孩子，他着急啊！
他不顾韩兆军的反对，跟许老财两人定下了韩兆军和许爱英的婚期，今天的十月一日完婚。
提亲的时候，韩玉铮给了许老财家999块的彩礼，在这个年不能说是天价，但也算是顶尖的那一拨了。
许老财满意的同意了这门婚事，韩兆军现在名义上是的养鸡场的副场长，但何平不管事，他就是养鸡场的一把手，每年还有养鸡场一成的分红，上哪找这么好的姑爷去？
婚事定完了，房子家具就得张罗起来了，总不能让新媳妇进门还住老房子。
韩玉铮跟韩兆军商量盖房子的事，韩兆军主意非常正，“就按何平哥家的房子那么盖。”
韩玉铮骂道：“挣俩钱把你嘚瑟的，三间大瓦房不够你住的咋地？”
别管韩玉铮怎么骂，房子终究是韩兆军和许爱英两人住，他跟许爱英一商量，许爱英强烈要求按照何平家的样子盖。
儿子和未来儿媳妇都要这样干，韩玉铮也没有办法，只能把刘四叔找过来，何平的房子是他帮忙盖的，这事还得交给他。
“老哥你就放心吧，指定给我大侄子盖的漂漂亮亮的。”
刘四叔最近可谓是春风得意，手下又收了好几个徒弟。
他刚接完养鸡场扩建的活，队里马上又要盖人才宿舍。这不，队里好些家又准备盖起房子来，估计这半年他都闲不下来。
能不高兴么，这可都是钱啊！
为了能够接更多的活，刘四叔不得不多收了几个徒弟。这年头农村盖房子还是以社员互相帮忙为主，往年刘四叔的活计可比不了今年。
这一切都是托了何平的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