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演戏
慌忙将被子盖上,方员外转身连忙走了出去让丫鬟照顾她。
作为姨夫他动手抱了侄女本就是不合情理,再在里面呆着怕是要被家里的母老虎回来给骂死。
方昭在外面被推了一下,委屈的也哭着走了出去。
方员外头大的很,两边都为难。
屋里的丫鬟将云思柔脸上水擦干净,端着水走了出去。
本躺在床上晕过去的云思柔浑身颤抖,被褥下的手指都握紧插到自己的手心里。
心里暗暗记下了这一笔。
方家这边闹的这么厉害,家里的小厮丫鬟却是一点都不敢往外面传。
方家小姐方昭大小姐脾气,一向说一不二。
若是让她知晓哪个丫鬟在外面嚼舌根子,那人怕是半条命都要没了。
而府里最可怕的,其实是方家夫人。
方家夫人身着深紫色衣服,衣服上修着的得体的花纹,头上金钗垂下的珠子随着步伐一动一响。
长眉入鬓,眼角上扬,嘴角永远好似带着轻蔑的笑。
她快步走在前,后面跟着的丫鬟婆子不敢慢半步,紧跟着跨进了日照阁。
“娘?你怎么回来了?”方昭看到自己屋中最近乌乌压压一片的人,面对方夫人也有些气馁。
方夫人缓和了一些脸色,径直走了过来,问道:“怎么?我还不能回来了?”
方昭连忙回道:“女儿哪敢如此想,这不是有些意外吗?”她上下打量自己娘亲的脸色,猜测着是否来责怪自己。
方夫人指腹摩蹭着白玉茶杯,说道:“你都将人打成那样了,我再不回来岂不是人都要没了?”
方昭气鼓鼓,但也知这时要服软,环着方夫人的手臂撒娇道:“娘,你误会了,我这是和表姐玩呢…”
一侧的丫鬟婆子气都不敢出,深觉这玩的可真大…
方夫人点了点头,训斥声都包含担心:“你这孩子,动什么气啊!听你爹说将人都打的晕过去了,这动不动就甩鞭子的习惯可不好!”
方昭心里委屈,今日听到的皆是旁人为着云思柔说话的声音,气道:“娘!你怎么还护着她!你不知道,她其实根本不是我…”
“咳!”
方夫人突然咳了一声,打断了方昭的话,伸手挥了挥,身边方才站着的那些丫鬟婆子立马走了出去,还将门带上。
“以后莫要再提这事了。”方夫人淡淡说道,一点都不意外。
方昭睁大了眼,不解道:“为什么啊?娘你不揭穿她吗?”
方夫人手指紧了几分,掩去眼里的想法,安抚道:“昭儿听话,你姨娘名义上世上就这么一个孩子了,咱们方家又不缺她一口吃的,没必要赶她出去。”
方昭点点头,可心里还是不舒服。
想到云思柔和自己抢陈子平那火气就蹭蹭的往上涨。
方夫人安抚了自己女儿,这才不紧不慢的走到云思柔住的那个小院子。
院子里早已请来的女医已经给云思柔上完药,看到方夫人带着一众家仆走来附了一下身。
方夫人上前虚扶一下,手在女医手处拍了拍,笑道:“劳烦你跑来一趟了,不知我家柔儿的伤可还好?”
那女医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她来时那个丫鬟也没细说,她看到人才知道这是结了多大的怨。
一条条鞭痕在白嫩的皮肤上像是炸开一般,血肉淋漓。
而不经意得知是方家小姐打的后,心里也知这云姑娘怕是惹了方家小姐不开心。
镇上谁人不知这云小姐投靠方家的事,外面光鲜亮丽不曾想在方家受的却是如此待遇。
她斟酌一番,回道:“回夫人,云小姐的伤应无大碍,只需勤换药避免留了疤便好。”
方夫人假意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如哭如诉道:“谢天谢地,还好柔儿没大事,你说这两个孩子也是,玩闹一番竟是惹了这么大的事。”
那女医低眉顺眼,点头称是。
方夫人伸手拿来一旁婆子用布包着的东西,塞进那女医的手上,笑道:“那往后就需要你勤来府中,这是我们方家的一点心意,你可千万要收下。”
见那女医还推辞,方夫人一手捻住,凑近道:“拿着吧,出去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心里可要有数。”
那女医浑身颤抖,直到方夫人领着人走开,一旁送人的丫鬟提点这才如梦初醒。
身后早已被汗打湿,冬风一吹,凉飕飕的感觉让她不适。
好似这方家是吃人的地方,近乎跑一般走了出去。
方夫人走进云思柔的闺房,里面正有着浓郁般的药味。
她伸手放在鼻下,有些嫌弃道:“还不快把窗户打开通通风,这屋里乱七八糟的味道还不把人憋坏了。”
几个丫鬟婆子立马打开了门窗,外面的冷风涌了进来,将屋里里仅剩下的热气全部吹散。
云思柔的丫鬟嘴唇张了张,最终还是没能说出那句女医吩咐不能见多了风。
云思柔确实不能见风,她身上大大小小数十天伤疤,连着药也是褪了衣服才上的,
因着还没结痂,近乎**的身子只盖着一床棉被,以尴尬的姿势趴在床上。
冷风一吹,帷幕飘动,她冻的缩了一下身体,后背的伤立马扯开般的疼。
她在里面听到了方夫人的话,表情扭曲一番,立马恢复正常。
看到走进来的方夫人柔柔一笑,挣扎着就要起身:“姨娘,你来了。”
方夫人应了声,却是没阻拦她的动作。
近乎全身**的云思柔肌肤就暴露在空气中,云思柔咬了咬唇,还是没能继续下去。
无奈道:“姨娘莫怪柔儿没给您行礼,实在是有伤在身不方便…”
方夫人在她床边坐下,盯着云思柔本光洁无暇,如今让伤痕累累的玉背惋惜道:“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可心疼死姨娘了。”
云思柔安慰道:“姨娘无碍的,只是和表妹玩的过火了。”
两人都看不到各自的表情,云思柔低着的头嘴角讽刺一笑,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她方氏心里真不知吗?
两人做足了戏,方夫人一副担心的样子,云思柔更是安抚着她。
不知道内幕的人还真以为两人感情深,而一侧的丫鬟婆子气都不敢出,左耳朵听进的东西立马从右耳朵出。
第一百八十章 前夕
方夫人从云思柔房间走了出去,一口银牙咬的生疼。
侧脸问道:“昭儿心怡的那男子姓甚名谁,还有家住何处?”
那婆子是方夫人的得力心腹,早就打听好了一切回道:“听闻原是小姐的同窗,现在在镇上塾里当夫子,姓陈名子平,家里也是在镇上,说来也巧合,那陈公子的父亲夫人肯定认得。”
方夫人皱眉,停下了脚步。
后面的人立马也不敢动,低头听着吩咐。
“难道是熟人?”
那婆子上前低声道:“夫人还记得几年前施粥那事?那陈家食肆的陈枝茂便是陈子平的父亲。”
方夫人思索一番,找到了些许印象。
当初那食肆施粥他们方家也是献了一份力的,之后那里发生打架伤人的事印象更是深了几分。
方夫人朝着前走,勾起嘴角:“那云思柔可是也看上了那陈家公子?”
那婆子为难道:“听说是,镇上都在传这些风言风语,云姑娘更是隔一日就跑过去和陈公子商讨文学。”
方夫人摇摇头,不认同道:“哪有什么商讨文学,怕就是见色起意找的借口罢了。”
那婆子也不敢再反驳,低低应了声。
………………………
方氏自从那日想多了后,心里就十分担忧。
等到深夜陈枝茂回来就迫不及待谈起了此事。
陈枝茂拧了拧湿布,不甚在意道:“你就放心吧,平儿这孩子最是可靠了,况且比他大的没成亲比比皆是,咱们就不要给他压力了。”
方氏摇摇头,手里还是不舒服。
嘟囔道:“成亲晚点也无事我就是害怕平儿钻牛角尖,你说那云家小姐也不顾及镇上的风言风语,日日寻平儿做甚?况且还选在塾里,那岂不是全镇上的人都知道?我就怕她不安好心呢…”
方氏说的起劲,听闻呼噜声响起,一扭头看到陈枝茂已经呼呼大睡。
气的她连拍胸脯,不知如何是好。
她有了心事,偏偏也无处可诉,好不容易等到了陈子瑶回门,一肚子的苦水便倒了出来。
“那云家小姐我也见过的,温温柔柔也是个知书达礼的,怎会缠着平儿呢?”陈子瑶开口道。
她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女娃娃,拿着一个做的花毽子逗着她,心思全在方氏这边。
方氏摇摇头,又跟她讲起了自己去庙里求的签,无措问道:“你说,这是不是就是你弟弟的情劫?”
陈子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回道:“娘,云小姐和平儿的事咱们都没听到当事人怎么说的,哪来的情劫一说?”
又道:“要不?等平儿回来我去问问他,看看他是何态度?”
方氏连连点头,十分同意。
往常她问起这事来陈子平都是含糊其辞,要不就是找一借口搪塞过去,可一提到为他物色人立马就回道另有安排。
陈子瑶从小就和陈子平关系好,两人更是没红过脸,她去问再适合不过。
陈子平回来时便被陈子瑶堵在院子里一番相问,两人也不知聊了多久,等到天黑才做罢。
等去和方氏回了话,这才知道方氏的担忧不无道理。
陈子平,确实心悦云思柔。
而且长达七年。
也就是说,云思柔刚来镇上投靠方家不久,陈子平便起了懵懵懂懂的感情。
后来去了庐江,忙于学业克制了许多,如今已是到了知人事的时候,他疯狂的知道自己的感受是何。
方氏得知了反倒有些平静,万般无奈化为担心。
陈子平依旧日复一日去塾里,可再也没看到过云思柔。
反倒是方家小姐来了几次塾里,可当他提到云思柔时两人就会不欢而散。
刘兰芝心中奇怪,难道表哥这一世情分还没开始就要结束?
不过她来不及想那么多,新的一年开始了,刘兰芝和陈子桃也留在家中,不必再去塾里。
刘子苓和玉姐儿的关系更是突飞猛进,以往都是玉姐儿追着刘子苓,如今换成了刘子苓守在身旁寸步不离。
但两人也知分寸,在旁人眼里他们还是经常吵架拌嘴的冤家,不曾想有一日,收到这两个冤家的喜帖。
风头一过,刘子苓时时就在陈氏的耳边唠叨,让陈氏想要抱孙子的想法更加强烈。
玉家也觉得尽量将两人得事情给办了,两家都能安心些。
刘大两边都招架不住,况且因着赵月曦顾全大局,称自己还不愿成亲给刘家留了后路。
也就半推半就,同意定下了日子。
镇上的人也没有惊讶,都知晓刘大和玉家交好,两人合作把生意做的又大又好。
赵家拒了刘家的婚事,往后各自男欢女爱也是常事。
定下了好日子后,刘家便开始着手准备。
刘二刘三过完年也是搬到了镇上。
他们原先不想靠着刘大度过以后的日子,两人灵机一动,收起了狼皮兔皮狐皮一类。
再拿回家让杨氏王氏加工做出一些衣服。
两个妯娌还帮着陈氏忙一些针线活,各有各的长处,如今也是攒下了一些钱。
深觉在这山里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不是事,一咬牙就干脆都搬了镇上。
刘子苓成亲倒是他们孩子辈的第一人,杨氏看着脸上扬着笑得刘子苓道:“苓儿这莫不是傻了吧?你瞧他笑得样。”
杨氏习惯了快言快语,心里想的什么也不藏着。
陈氏也不气,也深感赞同:“这孩子,怕是给高兴坏了,我昨夜里起夜还听到他傻笑出声。”
杨氏和王氏都笑出了声,帮忙剪着喜字。
玉家同样也热闹十分。
玉姐儿蹲下,看着院子里的几个妇人都帮忙绣着大红被子,身旁几个小孩围着四处乱跑,弯了弯眼角。
齐婶给被子里塞进去红枣,花生,桂圆,瓜子,细细缝制好后满足道:“可算是赶好了,这几床被子就一起装进箱子里吧。”
几个妇人起了身,将院子里早置办好的红漆木箱打开,东西一样样的放了进去。
齐嫂犹豫一番,回屋又拿出了一个小箱子,交给玉姐儿道:“这是我的一些首饰什么的,也不贵重,但多少也能撑点场面。”
其他几个妇人也都拿出来自己早已准备好的,递给玉姐儿。
玉姐儿眼眶一红,泪如雨下。
第一百八十二章 难题
卜盛瞧到他那精瘦的身体,哼道:“就你这身板还是早些歇着吧,省的几次下来站不起来。”
梁永新只当没听到,拱手行了一礼就站着。
几人都瞪大了眼,不解这是何意。
旁人都是有模有样的学着卜盛姿势,偏偏这人不按套路出牌,直愣愣的站在那。
卜盛皱眉,也没多想,直接扑了过去想要速战速决。
梁永新手上的折扇都没合,看到人扑来直接闪了过去。
竟然直接躲过了卜盛的动作。
卜盛一下没扑到人,差点扑倒在地。
本就是暴脾气的他,此刻也认真起来,转身立马又扑了过去。
结果又是让人躲了过去。
人群里响出一阵嘘吁声,有人甚至欢呼起来,看到了希望。
卜盛脸上有些挂不住,经历了两次意外也有了防备,这次也不打算再扑过去,直接胶在他身边。
后院里,齐婶几次向外看,打听到消息的小环快步走来,急道:“不好了不好了,前面卜叔父拦着姑爷正给出难题呢。”
屋里人大惊,玉姐儿更是急的解开红盖头想要去看看怎么回事。
齐婶拦住慌忙让她坐下,“我的姑奶奶啊,这盖头可不能揭,你别担心,卜盛那几人是考验姑爷的逗他们呢,你就莫急了。”
玉姐儿心急,她可知卜盛性格如何,怨道:“让卜盛考验那他们几人岂不是要脱一层皮?这可不行!万一刘子苓害怕跑了怎么办?”
屋里几人哄笑,都被玉姐儿的话逗笑。
齐婶又喊住小环问道:“你卜叔父出的什么题啊?你和我们说说。”
小馆也已是十几岁的少女,娇憨叙述道:“卜叔父说让姑爷和他摔跤,摔的过就可以过关。”
玉姐儿顶着红盖头就站了起来,急道:“这怎么行?不行我要去看看,不能揭红盖头我不揭就是了,我要去前面拦着他们点。”
提起裙边就要提步,几个妇人都去拦,对她心急的样子束手无策。
齐婶提议道:“你先别急,再让小环去看看,说不定姑爷已经过了呢。”
玉姐儿盖头下表情急促,连连称道:“快去快去,让卜叔父莫要伤着人了。”
小环脆生生的应了一下,快步走了出去。
有人打趣道:“这还没进门呢,都要这般护着了,玉姐儿你也太心急了哈哈。”
几人说笑起来,缓和了点屋里的紧张气氛。
小环得了命,立马跑到前面去探望起来。
此时卜盛和梁永新粘的正紧,两人如同猫捉老鼠一般。
两人体力都消耗的过多,加之用的时间也长了,卜盛心里也急了起来。
他们本意就是事宜性的难为一下,没曾想刘子苓那边的人一个顶用都没,一直周旋到现在。
玉华坐在厅中,不紧不慢的抿了口茶。
院子里的热闹他自然看在眼里,当初几人和自己商量时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之前看到场上打消耗战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刘子苓是否能拿下卜盛。
如今看到那场上少年看出了卜盛的短处,便加以利用渐渐有了上风,笑着摇了摇头。
最终,在卜盛发狠般决胜般的一扑后,梁永新堪堪躲了过去。
终于过了这关。
小环在众人的欢呼声立马跑到后院报信,瞧见屋里妇人各自激动的样子,问道:“为何我觉得卜叔父有些可怜…”
几人哈哈大笑,说这只是个游戏,姑爷怎么也要过了才能迎娶玉姐儿。
刚过了第一关,俞尤就在第二关等候,拱手笑道:“刘兄,俞某便是这第二关。”
刘子苓走近递了个眼色,笑嘻嘻道:“不知这题是何?”
俞尤笑吟吟道:“对对情人棉棉语,联联爱语脉脉情,请问刘兄,下句如何接?”
刘子苓搓手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显然是已经傻眼了。
他能怎么接?他能说他接不下来吗…
还是说能给他几年时间他回塾里再好好学学再来?
梁永信暗搓搓道:“你愣什么!接啊!”
刘子苓手伸向后面拧了他一把,酸道:“有本事你来说啊…你行你上啊!”
梁永新和他更是半斤八两,撑着自己的腰难受道:“哎呀,哎呀,我方才被撞到的腰好疼啊,不行了…我不行了…要不你们把这关给我们免了?”
俞尤忍着笑,闭眼摇了摇头。
惹得梁永新立马恢复了常态,摇扇苦道:“突然我又不疼了。”
陈子亮更是不行,他当初去塾没几日便哭着不去,如今识几个字哪能对上这联。
“子苓,我来。”
陈子平温和说道。
几人这才想起来,他们身边可是有这么一个大才子啊!
陈子平向前拱手行了一礼,墨玉般的眼眸环顾一周,闭上眼哼道:“桂枕鸳鸯钱切切,绫衾鸾凤意棉棉。”
院里安静了几分,里面甚至有几人不由自主的跟着念了一遍。
自古美人都爱才子,这里面就有人早早注意到陈子平,又见他知书达礼更是心怡。
反而压下了这个出题人。
俞尤点点头,“对对情人棉棉语,联联爱语脉脉情。桂枕鸳鸯情切切,绫衾鸾凤意棉棉。接的好!”
“情切切,意棉棉,陈兄是如何想到这的?”
陈子平摇头也不知如何解释,听到俞尤那句诗之后便想到了这一句,越想越觉得适合。
俞尤也不为难他,又接跟一句:“柳色映眉妆镜晓,桃花点面没房春。”
陈子平略一思索,接下道:“春满洞房双被暖,花盈绣枕并头香。”
俞尤脸露喜色,又道:“朝喜结千年爱,百岁不移半寸心。”
陈子平拱手回道“缔百年事业伴侣,结一对恩爱夫妻。”
厅里一片哗然,早已被两个博学多才之人惊到。
俞尤拱手笑道:“陈公子果真学富五车,恭喜你们过了这关。”
几人走的更靠近了,刘子苓心道:这都已经三关了,莫不是还有一关?
思绪之间,就已走到了厅里,玉华正坐在上座,看到他道:“这最后一关,便是我。”
刘子苓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
毕恭毕敬行了大礼道:“请岳父出题,我什么都可以做的,不管如何我都必玉姐儿不娶。”
玉华看向他,紧盯道:“如果是死呢?”
厅里倒吸气声一片,众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玉华一字一句道:“如果让你去死呢?”
第一百八十三章 饥饿
厅里鸦雀无声。
那些离得远的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话,等掷地有声的第二句话响起才知自己没有耳误。
里面不泛一些村子里凑热闹的人,悄声咋舌道:“这可真真是狠心啊?老丈人不盼望两人好好的,竟直言让女婿去死?”
一妇人接道:“这是在考验刘家侄子吧?我瞧着应是这样,当父亲的也是怕了以后女婿愧待自己女儿啊…”
旁人众说纷纭,可丝毫不影响厅里人的决定。
刘子苓跪在地上,丹凤眼抬起注视着玉华。
纤长手指此刻冻的有些红,拱手恭恭敬敬道:“岳父,不管往后出了什么事,无论是上刀山下火海,我刘子苓绝对冲在玉姐儿前面护她一世周全。”
玉华点点头,又问道:“我将姑娘交给你,不是让她去你家受苦受累,我养了大半辈子的不舍得她受一丝的委屈,不能到了你手里就被作践起来,不然我们家一个都饶不了你。”
一番话下来,各有心思。
所谓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这个男♂权时代里,还真几个人这样想过。
再疼自己女儿的父亲,顶多是养活着家里的闺女,到了年纪许配一家好人家,嫁妆厚一下便是如此了。
在夫家的事娘家没点底气还真不能管她的生死。
还有几个妇人心里也不好受,她们未出嫁时哪个不是父母手上的明珠?
在这个缺衣少食的年代,家里有一口饭也不会少了她们的。
可到了夫家,变成了什么事都要干,上要受公婆的规矩和气受,下要照顾孩子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务,丈夫不出息的,还要忧虑着家里的花销。
哪一个心里没点气?
甚至都悄悄摸起眼泪来,心里感到委屈。
玉华说出这些话,在旁人眼里怪极了,可在玉家那是人人都认为正常不过的事。
卜盛几人站在一侧,活动了几下筋骨,跃跃欲试。
有了这样的娘家,夫家还真只能把人娶回去供着。
刘子苓默默的咽了口口水,毕恭毕敬行了一大礼,这才过了关迎娶新娘。
玉姐儿早在后院准备,小环几进几出的汇报这前院的情况。
将刘子苓的话一字不差的叙述给玉姐儿,还打趣道:“姐儿,你说姑爷是不是都把你放在心尖上了?”
玉姐儿脸一红,好在遮在红盖头下旁人也看不出。
仍是粗道:“什么放在心尖上?你这小丫头片子懂什么。”
齐婶几人哄笑,也来不及在逗她,又整理一番衣服着急等待。
“别再动了,一会姑爷就来接人,小姐你记得出门时哭的越大声越好,这才合规矩。”
玉姐儿不满的撇撇嘴,心道这是多么大的喜事,为何要搞得想哭丧一般。
可等到了自己出门时,悲从心来,抑郁不住的眼泪往下流。
她坐在喜轿上,玉华外面,周围明明是喜庆的敲锣打鼓声,可她好似还是听到了父亲那一声低低的叹息声。
手下的婚服被自己紧紧抓住,眼睛也变得酸涩起来。
她努力的睁大了眼,害怕眼泪掉下来会将妆容哭花。
然而越不想,心里越发的控制不住的悲伤。
一声起轿,再随着齐婶泼出去的那盆水,如同淋在自己心尖上一般。
她往后…就不属于那个家…
啪嗒。
一滴眼泪滴在自己的手背上。
连二连三的水珠掉了下来。
她方才假装的哭声变成了哽咽声,越来越大。
她哭的声音越大,那敲锣打鼓吹的更喜庆。
刘子苓一脸意气风发的骑着马,遇到熟人还拱手行了个礼。
梁永新悄悄靠近陈子平,担忧道:“子平,我瞧着嫂子的哭声好像不对啊?”
陈子平轻声啊了一下,细细辨别道:“这哭的不是很好啊?比着我堂姐出嫁时哭的那叫一个…”
他实在说不出来,尴尬的笑了一下,认为玉姐儿的哭声太逼着了!
梁永新摇摇头,实在服了这一家兄弟。
试问哪个姑娘出嫁时真正的欢欢喜喜一点不舍都没有?
他和一旁无奈的李二狗对视一眼,各自闭了口。
玉姐儿近乎哭了一路,等到了镇上才缓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一天忙下来行礼拜堂,还要老老实实得一人呆在洞房等着新郎揭盖头。
心里的委屈立马又涌了上来。
外面待客的饭菜香气早就飘了进来,肚子咕咕的叫了半天。
她抵着一天没进食的肚子,心里委屈的想起了家人。
她最讨厌饿了,从七岁之后她再也没亏待过自己的肚子。
她想起来小的时候阿娘生病去世,她一人守在床前等了几天都不曾离开。
身边只有腐烂的味道和挥之不去的蚊虫。
再后来,她在街上偷偷的偷别人馒头包子充饥,险些被店掌柜给剁了手。
然后…
然后呢?
玉姐儿自嘲的笑了笑,摇摇头也快要回忆不起当初的日子了。
只知道很饿,很饿。
咯吱。
门响了起来,打断了玉姐儿的思绪。
屋外的饭菜香气涌进来的更多,还夹杂着一丝丝的清香。
脚步轻盈,玉姐儿甚至不用想就喊道:“阿芝?”
刘兰芝将手中东西放下,走到玉姐儿身旁,蹲了下去仰头看她。
正好从盖头处看到玉姐儿刚哭过的红肿眼睛,以及…花了大半的妆容。
“嫂嫂,你想家了吗?”
上一世出嫁过的她,自然理解新妇时对娘家的不舍。
刘兰芝捂住她的手,掌中一片冰凉,还带着几滴方才流下的眼泪。
玉姐儿被喊嫂嫂还有些呆愣,低低应了声。
肚子还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她连忙去捂,有些不好意思。
刘兰芝莞尔一笑,笑道:“我给嫂嫂带来一碗粥和小菜,先吃一些垫垫肚子。”
玉姐儿连连点头,红盖头险些滑落,苦闷道:“齐婶吩咐过我的,这盖头不能揭,要等…等他来揭才行。”
刘兰芝嘴角上扬,自顾自的将粥和小菜端了过来,说道:“你将盖头撩起一些,我来喂你便是。”
玉姐儿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为难,心里割舍不下。
最终还是饥饿战胜了一切,伸手悄悄将盖头撩起一些,由着刘兰芝给她喂粥。
一碗粥和几个菜都被吃的差不多,刘兰芝收拾起碗筷,安抚道:“嫂嫂若是还饿,我再去给你拿着点心果子来吃,顶顶肚子。”
第一百八十四章 小年快乐
玉姐儿连忙挥手,有些拘束。
以前年少,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常是往刘家跑。
可哪能想到两家最后竟是成了一家,还没实实在在的融入这个家庭。
刘兰芝知她不好意思,还是去拿来一些糕点放在一旁。
拿着收拾好的碗筷离开,陈氏正忙着招待前厅的客人,瞧见她慌忙问道:“你嫂嫂可吃了吗?”
刘兰芝轻轻嗯了一下,陈氏看到她手中干净的碗筷,摇头心疼道:“这孩子肯定是饿坏了,你拿着糕点让她充充饥,这离晚上怕是还久的很。”
刘兰芝点点头,好在自己早就准备好了一些送过去,也不担心会饿到玉姐儿。
玉姐儿坐在房里,确实无聊的很。
等着等着就有些困了,不时就强打着精神坐直了身体。
等到身体都快僵硬是,被灌了一肚子酒的刘子苓这才身体不稳的走了过来。
他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看到身穿大红婚服的玉姐儿,称杆都忘了拿,直接一手揭开。
两人四目相对,皆看到了震惊。
刘子苓被灌的迷迷糊糊,脸上也不知那蹭来的红灰。
玉姐儿因为眼泪,精致的妆容早已花了。
两人都是一副狼狈的样,顿时笑了起来。
刘子苓看着眼前重影的玉姐儿,手指指着结巴道:“两…三…三个玉姐儿。”
“我…我娶了三个玉姐儿?”
他傻乎乎的说道,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玉姐儿揭开了盖头,如同解开了封印一般。
直接站了起来将头上那些锁碎的首饰拿了下来,三下五除二的将沉重的红色婚衣脱了下去,露出里面的白色里衣。
刘子苓愣了,磨磨蹭蹭的站了起来。
玉姐儿一把推开他,凶神恶煞
咣当。
外面一声异响,玉姐儿皱眉就要走出看情况,就听得被推到在地的刘子苓哼道:“还…还没喝合卺酒呢。”
说罢挣扎着起身,想要去拿桌子上准备好的合卺酒。
玉姐儿无奈转身帮他拿起,直接递到他嘴边灌了进去,自己一口饮尽痛快的叹口气。
刘子苓满意的笑着,手指着嘟囔道:“这酒…不是…不是…不是这样喝…的。”
头一弯,竟是直接睡了过去。
玉姐儿用劲将他托到了床上,身上已是起了一层薄薄的汗。
走到贴着大红喜字的窗前,打开了窗户透透气。
“嘶…”
她用力推开,外面靠窗的人没防备,直接被窗撞到了头。
玉姐儿:“……”
“有贼…”
玉姐儿气沉丹田,大喊道。
外面几人连忙拦道:“嫂嫂,嫂嫂,莫喊,是我们!”
梁永新捂着自己肿起一个包的头苦道,折扇打开快速的扇这伤口。
陈子平站的远了些,一脸尴尬。
他方才就挪了一小步好奇屋外为何堵着这么多人,就看到这一幕。
这时玉姐儿还只着一里衣,几人皆都背过身去。
她连忙披上自己衣服,气道:“你们堵在这干嘛?难道今晚还没吃饱?”
众人:“……”
李二狗其中,缅着脸道:“嫂子莫怪,我们这是闹洞房呢,谁知…”
“谁知子苓兄一点风趣都没有!竟然睡了过去!”梁永新立马接道,笑嘻嘻道。
陈子平脸上一片臊红,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走过来。
几人都背对着,等到刘大几人赶到时,还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这是干嘛?”
刘大盯着几人,摸不着头脑。
陈氏刘兰芝走了过来,将玉姐儿堵的严严实实紧了紧衣服。
低声询问了情况。
陈氏走了出来低低和刘大说了几句,刘大轻咳一声,说道:“还什么闹洞房,子苓都被你们灌的迷迷糊糊的,还是莫要折腾了,等明日让子苓再好好陪陪你们喝一顿。”
几人也听到里面的情况,心想今晚也闹不成洞房了,遗憾的离开。
梁永新顶着头上的包,还用折扇微微挡了一下,灰溜溜的离开了。
陈子平更是不敢多留,本就不耻这听墙角的事,谁知最后还是被坑了。
几人离开,刘大几人也不多留,陈氏看一眼床上沉睡的刘子苓,心道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个缺心眼的孩子。
旁人灌酒他倒是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的喝,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千杯不倒,结果一回了房就醉了过去。
嘱咐几句夜里要喂刘子苓几次醒酒的浓茶醒酒,陈氏这才离开去了隔壁院子。
玉姐儿将窗户关上,又在门前看了看外面确实没人,才心安坐了回去。
她累下来一天,身体早就撑不住。
可心里的好奇还是驱动着她,她悄悄起了身,向家里准备那个随身的柜子走去。
翻箱倒柜寻找,终于在箱子的最底下,找到一本没有名字的泛黄书籍。
她悄悄看了一眼床上的刘子苓,看他熟睡不醒,坐在掌的大红灯笼处翻看起来。
第一页平白无奇的结说,玉姐儿却是一次不差的看了下来。
粗略的翻阅一下后面的,将盯着床上的刘子苓出神。
少年时便心心念念的少年郎,没曾想会有一日真的如自己所愿。
玉姐儿起身走了过去,躺在刘子苓的身旁。
一股酒气和独属于刘子苓的气味涌进她的鼻腔里,她忍不住又靠近了几分。
闭着眼贪婪的呼吸着他的气味,渐渐就睡了过去。
深夜里,玉姐儿被一般不停呓语的刘子苓吵醒,这才发现自己忘了喂他醒酒的浓茶。
她连忙起身拿来倒好的浓茶,半扶起刘子苓的身体喂了进去。
许是一些水分滋润了刘子苓干渴的喉咙,眉毛也舒展开了些。
玉姐儿看到他还穿着喜福,犹豫一番动手帮忙褪下外衣。
第一百八十五章 归属感
她摇摇头,甩去了脑海里的胡思乱想。
躺尸般躺在床上不敢动躺。
刘子苓睡的迷迷糊糊,一直腿直接跨了过来,手也搭了过来。
整个人将玉姐儿都抱在了怀中,头埋在玉姐儿的耳旁出。
呼吸忽高忽低,吹在玉姐儿的耳边。
如同砸在她耳朵处的炮仗。
身体也被一个东西顶着。
玉姐儿紧闭着眼,身体僵直不敢动。
等他呼吸平稳点伸手将他搭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拿开。
还没来得及拿开自己身上的腿,刘子苓就又粘了过来。
玉姐儿:“……”
特别想求一下自己的心里阴影。
一晚上周而复始,玉姐儿心里的那点矜持已经摇摇欲坠。
等待天明时,匆匆爬起来收拾好一切。
刘子苓还睡的正沉,裹紧被子只露出个眉眼。
依稀能听得前院说话的声音,玉姐儿犹豫一番,轻轻推了下熟睡的刘子苓。
“刘子…夫…夫君?”
她绕口喊道,只觉得脸上发烫。
刘子苓如梦初醒,睁开朦胧的眼睛,待看清床前的人,手忙脚乱将自己捂住身体。
“你…你…你怎么进来的?”
他喝酒喝的直接蒙圈,脑子糊涂断片起来,磨磨蹭蹭的不好意思。
玉姐儿双手叉腰,中气十足道:“什么怎么进来的?我当然是光明正大的走进来的!”
刘子苓看到床边飘着的红色帷幕,身上盖着的也是红色棉被,窗上贴着的大红喜字,以及燃了一夜的龙凤蜡烛。
半知半觉的反应过来,原来昨日,他们已经成婚了。
他缅着脸,讨好道:“你别气别气,我这不是喝多了吗?现在几时了?”
玉姐儿没好气的翻出一件常服递给他,恨恨道:“你说几时了?马上都要日上杆头了!还不快给我起来!”
刘子苓露出一只手接过衣服,向盯着自己的玉姐儿尴尬道:“你…你先背过去,我要穿衣服了。”
玉姐儿脸腾的一下又热了,似乎想到了什么,轻咬嘴唇盯着口气发呆。
早上对于年轻气盛的刘子苓最是蠢蠢欲动的时候,看到玉姐儿如此难得的娇态心里早就把持不过。
一把拉过还在发呆的玉姐儿压在身下,勾起唇角道:“不如,咱们再躺一会?”
玉姐儿力气比着刘子苓都要大,可在喜欢的人怀里,不由得就软了身子。
浅尝辄止,一发不可收拾。
玉姐儿突然想起昨日看到的画本子,加之身旁不停难受呼吸的刘子苓。
鼓起勇气,翻身坐了上去。
屋外,喜鹊正在枝头上叽叽喳喳的叫着,为人报喜。
屋里,一声痛苦拌着愉悦的声音响起。
痛苦并快乐着。
前院,陈氏正在院子剪着柳枝。
刘兰芝款款走来,轻轻抚过陈氏的手,拿下了陈氏手中的剪刀。
“阿娘,我来吧。”
陈氏也没劝阻,由着她去,担忧的往刘子苓院子看了一眼。
“你阿兄昨夜喝的酒多了,这时竟是还没醒,也不知玉姐儿给他喝了醒酒茶没。”
陈氏垂眉,犹豫几次还是没有上前去喊。
“活该他喝的那么多,他还不知自己酒量吗?竟还来者不拒?”刘兰芝淡淡说道,抬眼正看到玉姐儿随着刘子苓走出院子走来。
“嫂嫂。”
刘兰芝行了一礼,甜甜喊道。
玉姐儿无措的点点头,有些不适应刘兰芝的称呼。
与着刘子苓一同向陈氏行礼,“婆婆。”
陈氏拉着她的手,关怀问道:“怎穿的这么少?瞧这手冻的,快快去厅里暖和暖和。”
立马将方才还担忧的刘子苓给忘下。
婆媳两人进了厅里,刘子苓还记恨方才听到的话,伸手就捏着刘兰芝的脸哼道:“方才你说什么?说我活该?哼,我看你是该被教训了。”
刘兰芝被捏的生疼,哭丧着脸和刚跨进门的的刘大道:“阿爹!你瞧我阿兄!捏的我好疼!”
刘大大步跨了过来,一脸踹向还没来得及撤手的刘子苓,自己拧着他的耳朵道:“你干什么?还长本事欺负妹妹了?”
厅里婆媳两人注意到外面响动,陈氏捂着唇笑道:“他们父子两人常是这样打打闹闹的,家里都习惯了。”
玉姐儿也见的多了,倒是觉得这一家热闹有爱多了。
刘大走进厅里,被教训了的刘子苓灰头土脸走了进来。
玉姐儿知晓第一日要给公婆敬酒,乖乖的起身跟着刘子苓跪在地上行了大礼。
刘兰芝准备好茶水,微微俯身方便玉姐儿拿。
刘大陈氏也没多少规矩,笑呵呵的送出包好的礼给了玉姐儿。
刘大作为一家之主,自然要说些什么。
他看着厅里的妻女儿子儿媳妇,乐呵呵道:“如今苓儿已经成了家,你往日那些吊儿郎当的性子也敢收收了,凡事要多为家里着想,更是要想着你房里的人。”
刘子苓点点头,悄悄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玉姐儿。
陈氏挥手招来玉姐儿,笑道:“我是做梦都没想到儿媳妇会是你,以前我们都不敢在苓儿提起你,一提起他就甩脸色离开,如今倒是服服帖帖的,真是缘分啊。”
陈氏自然不是说自己的不满,对于刘子苓心上人是玉姐儿她除了意外和不适也没多少的反感。
她以前心里是有担忧,担忧玉姐儿的家世和身份,但自打自己和玉姐儿那些日子的相处,早已软了许多。
人心都是肉长的,玉华一家人为自家着想,伸出援手时,他们自然都记得的。
加之刘大刘兰芝之前提起玉华对他们的照顾,她心里对玉家的芥蒂早就收了几分。
他们不求一个身世要多好的女子,娶妻娶贤,只求能相夫教子。
陈氏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一旁低低的说起话来。
厅里也没人不自在,反倒觉得异常和谐。
玉姐儿眼眶有些涩,这么多年,她第一次有了一种归属感。
往年跟着阿爹玉华,阿爹的马上就是家。
走到哪里便歇到哪里。
他们走过千山万水,跨过丛林沙漠。
寻找着一份安定,而如今,她觉得,她好似已经找到了自己那份安定。
第一百八十六章 天下最苦的事
玉姐儿嫁入刘家,还是引起不小的轰动。
而在轰动最大的,便是刘家村。
“看吧,我就说那刘家的孩子可行,当初他一家人搬进了那镇上,家底定是积下了不少,这短短的几年,草药生意都已经在镇上甚至郡里搞的风生水起,当初让你留意一点女儿的婚事,你硬是瞧不起人家,结果现在呢,人家瞧不起你了!”
刘何善恨恨说道,看着一旁心疼惋惜的李氏骂道。
他们和着刘大一个村,他也属于和刘大一个辈分的,两人少时常常一起玩耍,等大了各自成了家便少了来往。
他是眼睁睁看着刘大一点点走向好的,原先为着兄弟高兴的情绪在看到刘子苓迎娶玉家女儿彻底崩溃。
去镇上匆匆吃了酒席一句祝福的话还没说,就灰溜溜的走了回来。
要知前几年,他可是明里暗里提过几次自家闺女刘辛依已是到了婚嫁的年纪,偏偏刘大就是不解自己这个意思,只承诺要给介绍个适合的。
他是有意巴结刘大,特别是看到刘大如今风声水起的生意,好高骛远的他打起了刘子苓的主意。
刘子苓这一辈分,除了李二狗同村的几个人,自己女儿那也是和他同一辈分的。
小的时候没少被别人笑话这两人登对。
那时他还能和刘大喝个小酒说会话,可一切都毁在自家婆娘的嘴里。
刘大当初早年无父无母,下面还有两个小的可怜的弟弟,旁人饭都吃不起了,哪能管的起他。
后来刘大跟着一个老师傅上山采药,小小年纪便是把后山摸的一清二楚。
对后山的草药更是熟识,慢慢就采草药给镇上的医馆药店送去。
他们同辈分的人陆陆续续都成亲,就单着一个刘大。
那媒人硬着头皮介绍的,一看到刘家穷的只剩下几堵墙,屋里什么都没有哪个敢点头同意?
更别提还有两个不大的弟弟。
人有三六九等。
刘何善也是人,也有平常心嫉妒心。
当初他不是没惋惜,再或者是嘲笑过刘大。
可等刘大娶回陈氏时,大婚那日匆匆一见,家里的李氏突然就不香了。
陈氏单单那相貌,就能甩村子里的妇人十条街。
更别提年龄小家世好。
他们做梦都梦不到的佳人,就这么跟了一个家徒四壁还带两个拖油瓶的刘大。
好长一段时间刘何善都避着刘大,阴阳怪气怀疑陈氏莫不是被刘大用手段骗来的?
枕边人自然能感受到他的变化,李氏也知这事不能胡乱闹,还没确认说出去不过是打自己脸。
后来等孩子大了,刘何善这才慢慢和着刘大来往。
对着陈氏也渐渐的冷静许多,偏偏李氏心里有着怨,瞧着自己夫君对旁的女人和颜悦色心生不满。
又听到村里人逗刘子苓和自己闺女笑,一气之下当着在自家喝酒的刘大骂道,称他们两家永远都不可能沾亲带故的。
话里还隐隐提了几句刘何善的那些小心思。
自此两人越走越远,渐渐的即使在一个村见面也只是淡淡点头擦过。
再后来自己看刘大一路发发发,心里也起了想法,悄悄打听起来。
知晓刘子苓退了那赵家的亲事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可后来刘家迎娶玉家,更是让他始料未及。
心里的有把无名火在烧,自觉刘大这是铁了心要远离自己一家人,他还是没能忘了当年的事。
刘何善从来没怀疑过自己有什么错处,总是将所有的东西归到旁人的身上。
知道自己夫君生气,李氏忍住不满附小做低道:“我这不是有眼无珠嘛,况且刘家确实对咱们家无意,怕是看不起咱们了。”
刘何善冷哼一声,恶毒道:“瞧不起咱们家,往祖上数还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他以为那个玉家都是好人吗?把老子惹急了将那点事都给抖出来!”
刘辛依低了低头,被父亲那恶狠狠的表情吓到。
李氏看的烦躁,推了她一把道:“出去出去,别在这碍眼。”
她连忙走了出去,不敢多听。
李氏看到她出门,悄悄凑过去说了几句话。
……………………………
董氏坐在院子里,正翻着刚收好的黄豆。
其他几个妯娌也在一旁,低头忙活自己的事情。
哗啦哗啦声响起,董氏抬头看一眼自己面前高高小山似的黄豆,吞吞吐吐道:“婆婆,我怎么这么多…”
旁的几个妯娌单单一小堆,可董氏的却是源源不断的黄豆给倒上。
这挑黄豆也是个耐心活,要将里面残缺不全的黄豆和黑豆拿出来,还要将里面的壳捡出来。
她已经连着数日日日都在捡这个,如今站起来都是头昏眼花。
对于她这个坐不住的人,实在难受的很。
董氏婆婆眉一挑,抓住董氏的错处开口大骂:“怎么?让你干些活还挑三拣四?你其他妯娌哪个没在干?哪个说些什么了?就你天天事多!”
董氏看着旁的比自己少了多少倍黄豆的妯娌们,还能悄悄说个悄悄话。
而自己一开口,便被婆婆揪着大骂。
她心里实在委屈,难受的低着头不言语。
董氏婆婆还没骂够,瞧见她低声丧气更是恼怒:“怎么?你现在怎么不说话?当初骂刘家的也没见你嘴软啊?硬生生就家里几年没了草药钱,你这嘴怎么就不能把这银子给我骂回来了…”
董氏婆婆还在絮絮叨叨,而董氏早就已经听不进去了。
这事在家里已经是每个人心中的一根刺,婆婆现在说出来无疑是让他们又回忆起这个伤口。
几个妯娌因着这事心里对她就有些怨恨,埋怨的眼光在她身上扫了又扫。
她如今失了势,丈夫不站在自己这边,娘家也靠不住,只得活活受这个气。
董氏实在受不了,捂着脸跑进屋里。
董氏婆婆气更大了,骂骂咧咧道:“你这贱蹄子!说你几句还跑回屋偷懒!果真是涨了本事啊?我今日就要好好教训你!”
她拿起一旁的竹扁,气冲冲的就要冲进去,几个妯娌早已习惯,摇摇头低头继续干自己的事。
只有大房的起身将董氏里面的黄豆弄出来一些放在自己这边,叹口气听着里面的动静。
董氏婆婆的大骂声和董氏的哭声夹杂在一起,随着一声大骂,屋里突然静悄悄了起来。
第一百八十七章 事出突然
屋里没了动静。
外面几人面面相觑,没了主意。
“大嫂,要不你去看看?”
三房的开口说道,眼神不停的飘着静悄悄的屋子。
大房紧抿双唇,起身拍了拍衣服走了过去。
屋里除去董氏低低的哭声,竟是再也没了旁的。
大房的俏眉一皱,轻轻推开了年代已久的木门。
入眼一片狼藉,许是婆婆气了,将东西扫落在地,董氏蜷缩着离门不远的柜子旁,浑身瑟瑟发抖。
大房的跨进将她扶起,这才看到门后面处的婆婆,直直的坐立在地上。
她心上一惊,连忙走过去喊人。
手下一片湿润,抬起手来看,看到一片刺眼的红。
其他几个妯娌也走了过来,看到晕倒在地的婆婆和后脑的血迹,二房的惊讶出声:“婆婆?弟妹你竟下如此狠手?”
董氏摇摇头,百口莫辩。
带着哭腔道:“我没有,我没有,是婆婆自己倒下去撞到的。”
三房吓的哭了起来,拍手惊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
大房的稳住心神,用手掐住婆婆的人中。
董氏婆婆这才悠悠醒来,睁眼呆呆看了几人一眼。
几个儿媳围了过来,连忙问道:“婆婆,婆婆你可感觉好些了?”
董氏婆婆张张口,声音低不可闻,手无措的拉住大房的袖子拉到自己耳边,轻声道:“请…请郎中…”
大房的立马吩咐身旁的人:“咱们先将婆婆搬到屋里去,二房的你快去请郎中,三房的你跑去田里将公爹和夫君都叫回来,四房你去打一盆热水来。”
她一一吩咐过去,几个没了主意的妯娌连忙将婆婆扶了起来,一同搬进屋子,唯有董氏一脸无措的跟在身后。
几人各自纷纷跑去忙自己的事,董氏站在门口处,看到婆婆那狠毒的眼神吓的止步。
“你去打一些热水过来吧。”大房温和出声,给进退两难的董氏开口道。
董氏呆呆点点头,转身跑到院里拿起木盆去打水。
“婆婆?婆婆?”
还未必出门,听得大房在屋里急促的喊声。
她放下木盆就要去看,快走几步,又停了下来。
连连后退几步,转身向自己屋里收拾了收拾,拿起屋里能看到的金贵东西就离开。
待到大房的急找人时,董氏早就溜之大吉。
董氏公公和五个儿子被喊回匆匆赶来。
去请的郎中匆匆赶来,等看到如此严重连忙挥挥手离开,即使院里几人跪着也不敢接这个病人。
“你去时也没和我说这么严重啊?更别提这时间多久了,不行不行,这个病人我不敢接,你们还是快些送镇上吧。”
说罢匆匆离开,外面早已围着人看,看到郎中走出来连忙打听。
董氏婆婆已经晕了过去,麦秸秆枕头上血湿了一大片,看着异常骇人。
几个孙子孙女围在屋里摸这眼泪,哭的哭闹的闹。
董氏公公一气,向着自己的几个儿子嚎道:“这还没死呢!还又口气哭什么哭,你去村子借个牛车,咱们给拉到镇上不能再等了!”
大郎快速应了声,将几个孩子哄了出去,末了出门前还轻轻拍了一下大房的手安抚一下。
村子里有牛的也不多,还大多都用来田地上这时也不见得在家。
大郎在村里敲了几家门,最后才在一家问到一辆手拉车。
“兄弟,不是我不想借…听你说你娘这情况已是没得救了,若是死在这…”
村里人都迷信,自然会有些觉得晦气,心里属实有些不愿。
大郎胸口起伏,还是忍了下去拱手告辞。
他们一家仗着人口多,在村子里也是耀武扬威的主,自己阿娘在村子里更是一个泼辣的主,何时如此这么求过人?
如今有了事了,哪还有人愿意借给他们车?
大郎蹲在那户人家不远处,悄悄摸了一下自己的眼泪。
长了这么大,他第一次有一种自己没用的感觉。
即使自己阿娘常日里阿谀奉承狐假虎威,可毕竟是含辛茹苦将自己养育如此大的。
正束手无策时,听的一阵马蹄声传来,大郎抬起头,看到几匹马在前,后面跟着一辆马车,为首正是玉家的小厮俞尤。
他摸了一下脸上残缺的眼泪,直接冲上前跪在马前,拦住几人。
“吁…”
俞尤紧急停马,马蹄扬起在大郎的门前擦了过去。
他连忙下了马,也没责怪大郎为何突然拦在他们马前,而是关切问道:“可是伤到了?”
若是换作卜盛,怕是没跳下来暴打一顿就不错了,哪还能好言好语的问他情况?
大郎对上俞尤温和的眸子,心里顿时就踏实了许多,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所以?你想借我们的马车?”
俞尤开口道,一侧的卜盛目光不善,上下打量着他。
“嗯…我知道这事有些难办,说不定路上我娘…但是这也是一条人命啊,求求几位少侠了。”
俞尤有些为难,转身和掀开帘子的玉华低语几声。
玉华下了车,将人扶起,说道:“你有这孝心就行,这马车你便借去吧,到时候还回来就行。”
大郎一喜,跪在给几人实实在在的磕了几个响头。
自己坐上马车就驾车而去。
卜盛也下了马,盯着远去的车身不悦道:“平日也没和我们来往,如今借东西倒知道找何人了?难道村子里还就真的没一辆马车了?”
玉华侧脸,沉声道:“慎言。”
卜盛住了口,将马留给玉华自己走在前面,像个赌气的孩子一般。
离家也不远,玉华也不打算再上马了,干脆牵着马慢慢的走了回去。
俞尤跟在一侧,轻轻摇摇头笑了起来。
大郎借到马车就匆匆赶了回去,院里院外早已围满了人,指着屋里指指点点。
大郎挤过人群,急道:“爹,车借来了,咱们快些去镇上吧。”
董氏公公点点头,他们找来一块木板,直接将人放了上去。
几个成年男人力气大,抬的又稳,快步走了出去。
外面的人终于看到里面的情况,围着几人问道:“这是咋啦?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董氏公公没理会,心里着急将人抱进马车,大房的连忙拿一个被子盖上,帘子一放下,立马阻隔了里面与外面的世界。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一朝被蛇咬
一帘之隔,隔开了旁人的好奇心,家里的担忧。
因着马车坐不下太多人,董氏公公和二郎三郎坐了上去,大郎驾着马车在前快速往镇上赶。
四郎握着拳砸向墙上,恨恨道:“董氏人呢?”
他们正在田里
大房家的正忙着清理枕头炕上的血迹,二房三房的被小叔子的动作吓了一跳,懦懦道:“肯定是害怕跑了啊,不然怎么会这么大会不见人?”
二房的开口说道,心里也气董氏惹出这么大的事。
大房的扭头说道:“还没说清楚的事,你可莫要胡说!”
三房的也觉得二房说的对,吞吞吐吐道:“我觉得二嫂说的有道理…婆婆进了你们屋子,若是自己摔倒弟妹为何不扶起她?”
“你胡说!我娘不可能这样!一定是祖母又动手打娘了!”
董氏儿子吼道,还捂着自己的妹妹眼睛不去看那床上的血迹。
两个人被孩子吼了一句,有些不开心,直言问道:“那你说,为啥你祖母会撞到门上?”
两个孩子摇摇头,看向自己的父亲。
四郎喘着粗气,心里其实已经信了几分。
他也觉得董氏心里常年有着怨恨,早就忍不住了和自己提过几次要分家。
大房的大女儿开口道:“叔父,祖母这时还昏迷着,指不定是何原因出的意外,当务之急是要先找叔母和探望镇上的祖母。”
这话提点了几人,大房的也道:“也是,我们收拾收拾也要去镇里,婆婆出家门还穿着带血的衣服,咱们过去带几件干净的衣服。”
几人点点头,四郎和五郎领着几个孩子往着镇上去,留下大房的和几个小些岁数的孩子。
大房的叹口气,和着自己大女儿站在公婆空无一人的屋子说道:“你祖母这次怕是要遭罪了,怕是这么多年的积蓄都要没了。”
她心里担忧,除去家里的小叔子五郎还未成亲,他们大房里的一双儿女更是到了年纪。
以往婆婆就压着一头,处处压制不松口大房儿女的婚事。
要说她这个做儿媳的,心里怎可能没点什么恨?
董氏婆婆出了事,立马在村子里传了开来。
有同情的,有惋惜的,更有幸灾乐祸的。
而住在镇上的刘大,也同样得知这个事情。
“这么严重?”陈氏惊呼出声。
刘大点点头,轻轻抿了一口浓茶。
他今日一日都在钱掌柜的药铺里泡着,偏偏这董氏婆婆就被送到那处去。
看到他就像抓住个救命稻草一般,让他一定跟钱掌柜好好说说要医治董氏婆婆。
钱掌柜看到流了那么多血也是惊了,若是旁人他也不想接这个差事,看在刘大的份上才勉强应了下来。
将铺子里金贵的止血药材都拿了出来,有请了店里不常来的老郎中来了一躺,一直忙活到下午,董氏婆婆总算是有了些起色。
“现在已经回家了吗?”陈氏问道,对于他们家发生的事也有些可怜。
董氏当初虽惹了她,可如今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她早就消了气。
对于董氏家里其他的人,她倒是平常心。
就她单单知道董氏大嫂就已是村子里人人夸的好妻子儿媳。
刘大摇了摇头,现如今董氏婆婆这状况,不易多移动,在镇上医馆也能随时观察。
陈氏嘘吁一声,便噤了声。
他们家也不是什么大善人,这事也只能行个方便,旁的再去多做就没了意思。
不过好在四郎带着东西都过去,也应了他们的急。
大郎还念着还玉家的马车,当晚便带着孩子和四郎五郎回了家,留着二郎三郎在镇上。
四郎回了家,瞧见自家孩子一个都没在家,屋里已经被大房的收拾妥当。
如今干干净净整整洁洁看不出一丝白日里的狼藉。
他们也得了父亲的令,称这事还没定论,况且董氏能往哪去?怕还是回了自己娘家。
四郎看着天色已晚,想罢还是认一夜再去寻人。
两个孩子动动脚趾头想都知道去了哪里。
他也不急,加上累了一天,翻身就睡了过去。
大房里大郎一夜未睡,心里担忧。
他轻轻的叹息声惊到了大房的,转身拉起他的手道:“还在担忧婆婆吗?”
大郎摇摇头,还是没能说出自己心里的苦。
男人习惯将苦咽进肚子里去,他摇摇头,安抚道:“无事,我起个夜,你睡吧。”
夜已经深了,董氏娘家还乱成一片。
董氏的两个儿女抱着董氏,三个人哭成一片。
董氏阿爹气的浑身发抖,挥着鞭子骂道:“我说你今日怎有空回来了?还带着那么的多的东西!原来是闯下这么大的祸!”
董氏阿娘也气,狠狠的朝着董氏头点了一下,骂道:“你还是三岁小孩吗?下手也没个轻重!若是你婆婆头磕坏了没了,这可是要下大牢的!”
董氏的兄长和嫂嫂皱眉看着这三个人,眼里遮不住的嫌弃。
平日里董氏也没见回来几次,次次回来便是被婆婆欺负了或者和四郎生别扭了。
今日和往常一样,只不过带着大包小包的,他们还以为董氏又和四郎闹别扭了。
董氏嫂嫂甚至看上了董氏包里的一个首饰,正想要讨要过来呢,就被哭着上了家门的两个孩子哭醒了。
想到这首饰的来处,董氏嫂嫂立马打消了念头,谁知这是不是董氏偷偷拿了婆家的。
董氏不言不语,就抱着两个孩子哭。
大儿子毕竟大了些,还知安慰董氏:“阿娘,你快和他们说,祖母不是你推到的,而且祖母平日里也打你为什么他们就不骂祖母?”
董氏听得心疼,抱着儿子哭的更厉害。
董氏阿娘呵斥道:“你这孩子!瞧瞧都被你娘教坏了!你祖母说几句打几句可把你娘推到磕的昏迷了?”
董氏儿子摇摇头,被外祖母的话绕迷。
董氏抬起头,眼泪早就湿了衣襟,哭道:“爹,娘,难道你还不信女儿我吗?”
董氏爹不自在的别过脸,董氏娘张张口,不知说些什么好。
厅里一时静悄悄的,董氏突然悲惨的笑了笑,摸了一下自己肚子摇摇头。
“都说孩子是父母身上的一块肉,可为什么,我觉得我是一块多余的肉?惹得你们如此恶心厌恶?”董氏凉凉说道。
许是董氏失望的眼神惊到几人,董氏爹甩袖道:“你今晚就先住这吧!明日你夫家有人寻看你怎么解释!”
两个孩子被吓了一跳,躲在董氏怀里。
第一百八十九章 十年怕井绳
董氏抱着两个孩子,心里一片苍凉。
董家三间黄土泥房,早就没了她住的地方。
董氏侄子侄女都已经大了,今日董氏回来,住在原先董氏未出嫁时的闺房里,如今只得腾出地方给董氏,几个人挤在董氏兄长的屋里。
三个人站在空荡荡只有一个被子褥子的屋子,含着泪走了进去。
董氏大儿子大了些,知道避嫌,为难道:“就这一床被子…还是阿娘和阿妹盖吧。”
董氏摇摇头,说道:“你们两个人小,不挨着也能盖的严严实实的,娘不睡,娘睡不着。”
她摸了摸自己孩子的头,心满意足道:“娘有你们两个这样的儿女就此生无憾了,若是有来世,娘一定不让你们如此委屈。”
说罢眼泪就掉了下来,哭道:“娘真的没有推你祖母,是你祖母自己踩到地上的棍子,娘是害怕了,害怕你祖母再打娘,娘真的被打骂怕了。”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婆婆就是董氏的劫,董氏在外面何曾怕过谁?
可在婆婆这边,硬是被压着一头。
再加上自己喜怒无常的丈夫和不招待见的娘家,在婆家近乎处处小心。
两个孩子被哄着上床,董氏就坐在床边,看着两个孩子的睡颜,陷入了沉思。
次日,四郎还没去董氏婆家找人,镇上的二郎便匆匆赶来。
着急忙慌道:“大哥,四弟,娘怕是熬不过去了,药铺里正拿着金贵的人参给吊着命呢,爹带去的银子都花完了,让我回来去凑钱呢。”
大郎一默,昨日他们去镇上时将家人的积蓄近乎都已经带去,家里哪还剩一个子?
如今刚过了冬,哪家哪户手上都不宽裕。
他心里急,硬是冷静下来,吩咐道:“咱们兄弟三个一家一户的上门去敲,看看能凑出多少来,等这次去镇上在带着粮食给卖了,能攒多少是多少。”
几个兄弟点点头,各自行动。
屋里的几个人都听到了话,大房的叹口气,看向自己女儿:“果真,最怕的事还是来了。”
他们一家在村子里也属于大户,孩子众多劳动力自然也多。
加之董氏公公也勤快,常年泡在外面开荒种地,一年收成也能够了一家大大小小的吃食。
可一旦有个天灾**,短处就显现出来。
这些年家里几个儿子不是没出去干些旁的活,可挣来的钱都到了婆婆手里,后来再去向何处,无疑是到了婆婆娘家肚子和旁的用处。
几个儿媳何曾手里拿过钱,有时急了,还要拿着陪嫁来的嫁妆去了当铺当了应急用。
大房的本打算过完年就提提分家的事,再瞧一家好人家,将女儿许配出去。
大郎闲时也去镇上帮人家赶马车,也能贴补家用,自己和大郎养活这三个孩子可是绰绰有余。
日子是紧巴了点,可总好过时时被盯着的好。
可谁曾想,婆婆这一摔竟如此严重,家里积蓄都拿了出去,更别提借旁人的,分家这事怕是这几年都不可能。
她心里担忧,其他几房更是担忧。
二房三房的凑到一块,对着这事也是生起气来。
镇上的药贵不贵她们不知道,可人参可是金贵的东西,这一天下来还不知多少银子呢。
二房说道:“你说,公公会不会让我们将手里攒的拿出来?或者让回娘家借?”
三房的啐的一口,摊手道:“你攒了多少?反正我除了自己嫁妆什么也没有,嫁妆也被当的差不多了,娘家那边借怕是也借不到,这刚过完年,谁家人家手里闲钱也不多。”
两个妯娌悄悄打着主意,大郎领着两个兄弟在村子里认识的人家借钱。
有些挨不过情面,便多少拿出了一些。
还有些手上真没有闲钱的,也看他家遭遇直接拿点自己家的粮食那去当。
消息传的快,大郎正在院里忧愁如何将这些旁人给的粮食拿去卖时,董氏婆婆娘家人上了门。
“我的乖女儿啊…娘来了…娘来了…”董氏婆婆八十多岁的老母亲摸着眼泪,步履蹒跚的走了进来。
大郎一惊,连忙迎上去扶着问道:“外祖母,你怎么来了?”
董氏婆婆的老母亲哭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和我们说一下呢?我也找不到你阿爹阿娘去了镇上哪个医馆,只得跑到这处来了。”
“你外祖母实在担心,我们也等不得了,就赶紧过来瞧瞧。”大郎的舅父说道。
大郎想到今早二郎说的话,闭眼忍住眼眶里的泪,叹道:“如今还没稳定下来,拿着上好的药材吊着呢,我们正要凑钱赶往镇上。”
大郎外祖母久久发不出声来,沉默良久爆哭:“我的儿啊…怎么会这样啊?”
大郎舅父从怀中掏出一荷包,塞进他手里道:“拿着吧,若是不够我再回去借一些。”
大郎手紧了几分,最终还是收了下来。
两人都挂念着董氏婆婆,大郎舅舅开口道:“咱们一起去镇上看看你娘吧。”
大郎外祖母年事已高,走路都有些不稳,还是大郎舅父推着手拉车将人带了过来。
恰好也解决了大郎院里那些想卖的粮食运输问题。
他们将粮食放了上去,留出一块位置让大郎外祖母坐了上去。
大郎舅舅在前拉着,围着大郎二郎几人在后面推着,倒也是轻松。
几人快步往着镇上走去,老太太不时的抹一把眼泪,心里担忧。
董家里的人等了一上午,也没等到董氏夫家的人过来。
董氏阿爹哼道:“别是你婆婆真的没了,等了一日也没见个人过来,你还不快回去请罪?”
董氏定定看着他,摇头道:“不是我干的,我为什么要去认罪?”
董氏阿爹被气道,脱下自己都谢就要打她。
董氏一脸无谓,自嘲道:“打啊,从小到大你打的还少了吗?”
这下不仅董氏阿爹气了,董氏的兄长也盛怒道:“反了你了?这是你跟爹说话的态度呢?”
董氏将护在自己身前的孩子拦在身后,苦笑道:“我这一声,少时不被父母兄长喜爱,嫁人被婆婆压制,偏偏我自觉我一点可怜劲都没有。”
董氏知道自己的嘴巴有多毒,毒到胡乱猜测说道。
最终终是把自己给坑了。
第一百九十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董氏抬头看了一眼厅里的父母和兄嫂。
起身跪下,动作一时惊了几人。
董氏重重磕了几个响头,抬头决绝道:“今日我就回去,决不会再为难爹娘。”
她起身拉着一对儿女,将早已收拾好的包袱拿出,走出了董家的门。
董氏爹嘴张了张,手无力的垂下。
董氏娘紧跟几步,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喊了一声:“杏儿。”
董氏扭头,笑了起来。
那一刻董氏娘好似看到了小时候的董氏。
她眼眶湿润,不知说些什么好。
她们村里,女孩甚少。
早些年时,董氏出生那个时代,女孩最为嫌弃,村里大多都将女孩送人或者直接溺死。
董氏祖母当初也是起了这个念头的,直接抱着董氏想要丢到河里溺死。
偏偏也是董氏命大,她祖母将孩子丢在河边,谁知河面早已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被不舍赶来看一眼的董氏阿爹看到,摸到还有些呼吸,心生不忍又带了回去。
村子里或多或少都有些闲言碎语,董氏祖母更是气极,从小就要求众人什么东西紧着点董氏兄长用。
一旦看到董氏吃的多了,做了什么错事,便会让董氏阿爹教训一顿。
董氏从小被打被骂,他们两个做父母的,其实有一些被迫。
可时间久了,就习惯了这些日子,即使没有董氏祖母在,他们也喜欢遇到事就用暴力解决。
渐渐的也没了温情可言,可他们对董氏,还是有着感情的。
昨夜,董氏的爹吸了一夜的旱烟,心里担忧这事要如何解决。
董氏娘也睁着眼没睡,盯着董氏那个微弱的光发呆。
董氏爹撩起袖子,和董氏娘道:“把昨夜里准备的东西带上,咱们去镇上一趟吧。”
董氏娘应了一声,连忙跑进屋里去收拾妥当。
董氏一路没停留,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家。
路上人指指点点,脸上嫌弃憎恨或者害怕的表情都有。
她低着头,衣服上还是昨日的衣服,身上还或多或少的沾着一点血迹。
更有甚者,那些小孩子偷偷看她一眼,朝着她这边丢小石子。
稍有不慎,她的眼睛便被一颗石子砸到人,她吃疼一声,捂着眼睛缓了好一会。
“娘…你疼不疼…”董氏的小女儿心疼的抱着她,轻轻给蹲下的董氏呼气。
董氏儿子跑到那孩子身旁动手要打他,被一妇人拦住道:“你这孩子干嘛呢?还想要打人?我家娃又不是故意的,只是不小心打到而已,又不是撞到门上险些没了命…”
那妇人瞪了董氏一眼,朝着地上吐了口唾沫。
董氏的事快速在附近几个村子传播,以前认得的人虽是有些惊讶,可想起平日里董氏在外面抱怨婆婆的事。
还有那爱招惹事的嘴巴,早已不经意间得罪了许多人,不由得也信了几分。
董氏愣住,眼眶处肿的乌黑,她紧盯那妇人,摇头道:“没命?我没推她…我没!”
她竭尽全力的嘶吼,如同一个困兽一般。
那妇人不禁被吓得后退两步,心里更加信了那个谣言。
董氏心里乱糟糟,她没想到婆婆真的会死。
她又回忆起了枕头上的血迹,那么多…
那么多…
她摇摇头,难以置信。
大房的正在院子里收拾晒得衣服,看着太阳突然被遮了起来,心道怕是要下雨了。
这时董氏的两个孩子跑了进来,直接跑到大房的身边。
大房的还一脸疑惑,蹲下关怀问道:“你们两个昨天跑哪去了?去找你阿娘了吗?”
董氏的大儿子点头,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说道:“伯母,外面的人都说是我阿娘推的祖母,可根本就不是!我娘让我来和你带几句话。”
大房的点点头,温和道:“你说吧,伯母相信你阿娘。”
其实信不信她心里也不清楚,只知道董氏其实没那么坏。
况且当时若是婆婆被推倒在地,怎可能一点反抗声音都没有。
董氏儿子将董氏托付给自己的话一句句叙述一遍,疑惑道:“伯母为何我娘不跟着我们回来啊?她说她要去一个不用受苦受累的地方了。”
大房的一惊,声音不禁有些抖,颤声问道:“你娘在哪呢?快快带我去!”
董氏儿子一愣,心里有些不妙。
在前面带路将人带了过去他们和董氏分别的地方。
董氏劝阻他们回了家帮大房的转达几句话,顺便打听打听家里的情况。
他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或许是阿娘害怕碰见阿爹被打。
匆匆就赶回了家打探消息。
可带着大房的来到分离处时,董氏人却是不见了。
大房的心一沉,朝着附近张望。
董氏的小女儿跑了过去,在井边拿起一只绣着花纹的鞋子,低低嘟囔道:“阿娘怎么把鞋子跑掉了…”
大房的如遭雷劈,难以置信的看了过去。
“这真是你娘的鞋子。”她急问道,心下一沉盯着不远处的井。
董氏纳的鞋垫子和鞋样子又多花样也多,她自然记不清仔细。
可董氏儿子女儿可知道,董氏儿子道:“是阿娘的鞋,阿娘最喜欢这双鞋了,阿妹穿一下都不让,可是鞋怎么会在这里呢…”
他接过鞋朝着前面井处走去,大房的拉着他鼓起勇气道:“你们站在这里,我去前面看看。”
她径直走向了井处,两人看到她走到井处,跟着也要走过去看。
大房的直接捂着董氏女儿的眼,还未来得及捂她儿子的眼,井下的情景立马都尽收眼底。
“娘…娘!娘!”董氏儿子喊道,哭着就要跳下去。
大房的连忙拦住,哀声道:“没救了…已经晚了…”
怀里的孩子还在挣扎,没看到心里却知道不是什么好事的小女儿也跟着哭了起来。
她们几人走出来时,二房的三房的也跟在走了过来,看到几人在井边大哭大闹还不解:“这是撞邪了?怎么一个个都哭成个泪人?”
二房的走了过去,眼睛不经意撇到了井下,立马吓的腿软跌到在地,指着井里说不出话来。
三房的哄着董氏的小女儿,看着她坐在地上指着井道:“怎么了这是?”
她起身也走到那处,看到井里的情景,和着二房的反应也差不到哪去。
两人看到这才知道了原因。
董氏死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风雨过后见彩虹
董氏死了。
跳井而死。
一时董氏夫家的事闹得人尽皆知。
家里乱成一片,董氏的儿女哭的哭,闹的闹。
等到晚上,董氏的小女儿竟是高烧不止。
四郎匆匆从镇上赶了回来,他得了信只说家里有事需要他回去一圈。
他也没多想,还当许是董氏从娘家回来,正在家里闹呢。
到了家里,四郎一头扎进了自己屋里。
屋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看到。
大声喊道:“人呢?人都跑哪去了?”
能依稀听到堂屋的哭声,他听着耳熟,发现是自己儿子的声音。
他起身走出外面,还以为董氏躲在旁的屋子。
大房的几人听到他声音,走出来急道:“莫吵莫吵…董氏她…”
大房的说不出话来,抹了一把眼泪。
四郎看几人一脸异色,还以为她们要护住董氏,解释道:“几位嫂嫂放心,我不绝对不动手,我就是问她几句话。”
几人皆都不说话,屋里的董氏的大儿子走了出来,少年袖子直接在脸上抹了一把,对着四郎有些抵抗。
“我娘死了!死了!都是你们逼的!”他直接推了一把四郎,哭的停不下来。
四郎被推了一下险些摔倒在地,看着自己儿子也生起气来,挥手就要教训他。
“你这小兔崽子,还敢推我?活腻歪了吧?”四郎捡起地上的木棍,就要教训他。
大房的看不下去,拦住他哭道:“小叔,他…他说的没错…”
她目光看向院里黑暗下一块布盖着的地方,摇头道:“董氏她…跳井了。”
咣当。
四郎手机的棍子掉了下去,难以置信道:“胡说八道什么呢,她怎么会跳井呢,她这人最惜命了…”
他后退两步,扭头看了过去。
二房和三房认真的怜悯的眼神都看向他,让他不得不信。
转身走了过去,蹲下那一人高盖着的布旁边,下意识舔了舔嘴唇,手抖着几次没能打开。
大房的掌灯过来,不忍看道:“今日下午发现的…找人帮忙打捞上来已是断了气的…她还托孩子带话,婆婆是自己踩到棍子上摔倒的,并不是她推的,而且那天…是婆婆先动手打的人,她一时害怕这才跑了。”
大房的别过头,四郎已经将布揭开来。
二房和三房的远远看了一眼都心惊胆战,连忙躲到屋里拦着几个孩子不让出去。
四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摇头道:“不对…不对…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
董氏跳井他们也不知道时间多长,许是在两个孩子离开时就毅然决然的跳了。
又或者是坐在井边,心里徘徊犹豫了许久才下的决定。
等大房的找到人帮忙时,董氏的身体都泡的有些发。
脸都是乌青浮肿的状态,那是长时间缺氧的状态,头发乱糟糟的黏到脸上。
她们将人弄回来,还没来得及清理董氏的身体换身体面的衣服,董氏的小女儿便高烧不止折腾到了现在。
大房的低声说道:“如今这尸体也没处放,只得放在此处了,还没来得及通知董氏娘家的人。”
四郎点点头,又摇摇头,还是有些难以相信。
喃喃道:“今日岳父岳母才去了镇上…我要如何去和他们说…”
四郎盯着地上的董氏,伸手将还黏在她脸上的头发拨过去,直直的坐在那里。
大房的叹口气,安慰道:“孩子一直高烧不醒,许是受了惊吓,你这个当父亲的还是要振作起来。”
四郎点点头,表情古怪道:“为什么会这样呢?”
站在门口处的儿子眼神狠毒,直言道:“都是你们逼的!祖母打我阿娘,阿爹也打!连着街上的小孩子也拿石子砸我娘!还污蔑我娘是凶手!你们都是坏人!”
四郎一愣,他确实心里怀疑,可也不曾就确认是董氏无疑了。
大房的也道:“你跟伯母说,谁污蔑你娘了?我去她家找他理论去!”
董氏儿子虽是叫不住名字,可也知她家住何处,三言两语就让大房的确认了何人。
她满肚子的气,恨道:“这还没影的事,就已经传的面目全非了?”
她拉着孩子气冲冲的就要出去,后面二房的连忙拦住,面露尴尬道:“还是不要去了吧…这样岂不是都知道咱们家的丑事?”
大房的撇她一眼,突想起二房的和那妇人交好,至于为何传成这样,怕是跟她脱不了关系。
紧盯着她道:“这嘴,该管的时候就要管。”
她执意去那妇人家闹了一躺,那妇人原先还理直气壮,称董氏既然做了就不要怕,如今寻个帮手来自己闹是何意?还不能她们讨论讨论了?
直到大房的开口说出了董氏因为她的错误叙述,被逼的跳井自杀时,一家人都慌了起来。
那妇人吞了口口水,艰难道:“怎么会如此…我不就是说了两句,她至于这样吗…”
“说了两句?你那几句话可是污蔑!我婆婆还在呢!何时让你说的那么严重了?你就不怕董氏晚上来找你吗!”
“你儿子还打我娘了!”董氏儿子忿忿道。
那家人瞪向两人,怕事的长辈直接让两人跪下。
那妇人又委屈又害怕,痛哭流涕道自己也是听你家二房说的,那是一点也没怀疑信息的真实性。
大房的早就想到了,一条人命竟是被这样夺去。
雪崩时,没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不止这些人的职责,还有之前董氏的隐忍不发,终是积累下来爆发。
四郎赶着夜路去了一躺董氏的娘家。
董氏爹娘正要歇下,听到急促的敲门声疑惑道:“这么晚是谁啊?莫不是闺女回来了?”
董氏娘连忙穿起自己半脱的衣服,笑道:“我还以为女儿这次一气就要气到过几日才回来呢,难道是四郎回家难为她了?”
夫妻之间吵架拌嘴的多了去,董氏以前没少往娘家跑,可没几日就又会和娘家吵,两边周而复始的跑。
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董氏娘早就忘了昨日的仇,收收自己的笑,轻咳一声走了过去。
“来了来了,别敲了别敲了。”
董氏娘走去,打开了大门。
“这不是刚走吗?怎么又…是四郎啊?”
第一百九十二章 总会见彩虹
董氏娘有些意外,她这个姑爷除了逢年过节,还真不曾经常来她家。
四郎张口结舌,不知说些什么。
董氏娘连忙迎他进来道:“快进来快进来。”
四郎跟着进了厅里,里面董氏爹也起身走了出来,董氏兄长被敲门声吵醒起床看看情况。
四郎对着几人愧疚十分,扑通一下就跪在地上。
磕头道:“我…我对不住岳父岳母!杏…杏儿她…跳井了…”
他声音越说越低,董氏爹娘听得不太真切。
董氏爹掏掏耳朵,问道:“你说什么啊?谁怎么了?”
董氏娘也接道:“今天去看你娘不是说还有希望吗…”
四郎抬起头,却是不敢对上董氏爹娘的眼睛。
喃喃道:“是杏儿,杏儿她…跳井了…”
董氏爹娘呆若木鸡,整个人都定型了一般。
仔细发现董氏爹手微微发抖,董氏娘泪早已流了下来。
董氏兄长急问道:“怎么回事?是不是你们还不信我阿妹?”
四郎无言以对,他对董氏的信任确实不多,现如今连个保证都保证不了。
董氏娘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问道:“我的女儿啊…”
董氏爹冷静了许多,急问道:“跳井?杏儿为什么会跳井?”
四郎低头,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低头猛磕。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应该交代家里几句的,不应该怀疑她,我…我实在对不住她啊…”四郎痛哭流涕,一个大男人此刻像个孩子般无助。
少年夫妻老来伴。
他不见得对董氏有什么感情,可毕竟是走过了这么多年,早已有了一种难以割舍的感情。
董氏爹也是后悔,他们昨日说的那些话何尝不是在剜女儿的心?
将女儿逼的走投无路。
两老哭的伤心,待冷静一些连忙就赶了过去。
董氏已经被大房的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二房和三房害怕的连进来看一眼都不敢。
围在门口处心里害怕。
董氏的爹娘赶来,看着自己的女儿尸体哭又哭成一片,心里悔恨不已。
守了一夜也不愿离开。
可人终是要下葬。
镇上董氏公公几人知晓了这事,同样也十分惊讶。
留下了两个人,董氏公公匆匆赶了回来。
他满含歉意的向董氏一家道歉,可事已出,人人都有责任,这事想追究责任,人人皆都有责任。
“亲家…实在对不住…”
千言万语此时都顶不住董氏父母的悲伤。
董氏阿爹道:“也是我们不好,在家我们没给过她好脸色,如今嫁到你们家…唉…也怪闺女命不好,遇人不淑啊…”
董氏公公脸有些铁青,可如今不管董氏爹娘说什么刻薄的话,他都要受着。
他不惜拿出银子,去买了一个好棺材给董氏下葬。
而之前刺激董氏的妇人孩子,被家里逼着来董氏灵前磕头,祈求原谅。
董氏的娘哭着揪住她不放,喊道自己没了女儿,将院里的人的都伤心起来。
董氏儿子更是跪在地上长跪不起,对这四郎和二房的没个好脸色,更是别提董氏婆婆。
他已经到了明辨是非的年纪,心里的怨恨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消的。
到了出事时,人们才知道原来伤害一个人不止身体上的,还有语言上的。
仓促着将人下葬,村子里的人也知晓了真像。
原来那日真的只是董氏婆婆自己不小心踩到东西摔倒,和董氏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怜董氏到了最后,还要以死明志。
董氏女儿等董氏下葬才止了高烧,大病初愈,显的精气不足。
董氏婆婆几日后也醒来,张口就怪董氏那日没有扶她。
董氏公公自然训斥了她一顿,死者为大,况且她平日里对待董氏就不怎么样。
董氏婆婆知晓董氏被逼了跳井也是一惊,可惊讶过后也没多在乎。
她五个儿子,除去小儿没成亲那也还是有三个儿媳妇,自然不会怕没人伺候她。
可经了这事,这个家的人心都已经散了。
刘兰芝知晓这事已是月余后了。
她正在院子里摆弄从陈家移来的花。
玉姐儿抬来一桶水,直接用手抹了一把汗。
“嫂嫂,你放着让那婆子干便是了,莫再累到了。”刘兰芝连忙使力提到自己这边,心疼道。
如今家里渐渐忙了起来,刘大和着刘子苓忙着草药生意,陈氏的刺绣买的更是好。
家里只剩下两人无事,家务活却是谁人舍不得谁干。
刘大干脆大手一挥,商量着请了一个婆子和丫鬟在家里。
这也不知怎么的转达着转达着,直接挑了两个在街上逃荒来的母女,连着陈家也收了两个。
可到了如今,两人还是不习惯事事找人帮忙。
玉姐儿坐在一侧,手快速的扇着,笑道:“无碍的,这点东西我还是能提动的。”
刘兰芝劝她不成,笑着浇花。
玉姐儿平日里无事便回刘家村,知晓的事自然多。
便和刘兰芝提起了此事。
董氏婆婆这次在镇上全靠了那些药材吊着,家里自然欠下了大债。
四郎因为董氏的事心里已是有了成见,大房的被婆婆压着孩子婚事不松口心里也有气。
人人都齐了心思,董氏婆婆在村里那是倒出闹,说自己儿子听信儿媳妇的话鬼迷心窍不想养他们父母。
最后也不知怎么了,董氏公公就同意分家,可如今也还没分出个名堂。
刘兰芝张大了口,之前只知道董氏婆婆摔倒的事,还没听到董氏的事。
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许是同情,许是嘘吁。
玉姐儿叹口气,难得悲观道:“这也是没遇到一个好婆婆,还好我幸运…”
刘兰芝噗嗤一笑,被她逗笑。
两人说笑着,也扫去了刚刚的悲伤。
院里走进一婆子,低声问道:“少夫人,小姐,今日听闻阿桃小姐要来?我们要多备一些饭吗?”
玉姐儿没应,她和陈子桃还有些生疏,自然不知她的生活习惯。
刘兰芝点点头,说道:“多备一份吧,一会我再给她坐个点心。”
那婆子应了声,快步退下去忙活。
玉姐儿盯着她,突然道:“这几日镇上的难民好似越来越多了。”
“嗯,是多了些,怕是要不太平了。”刘兰芝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有些惆怅。
第一百九十三章 告密
两人安静的坐在院子一会,刘兰芝便起身去了后院。
她刚离开不久,陈子桃便进了家门。
“嫂嫂好…”陈子桃懦懦道,眼无助的寻找着刘兰芝的身影。
玉姐儿忍不住笑道:“阿芝了去了火房给你做一些点心吃,估摸着这会已是也差不多了。”
陈子桃点点头,也不好意思直接略过玉姐儿去寻人,乖巧的坐在一旁。
玉姐儿性格豪迈,对上性格内向的陈子桃却是一点辙也没有。
两人就那样坐着,直到了刘兰芝走了过来。
等到丫鬟和婆子将饭菜待来,刘兰芝洗好手到了前厅才笑道:“都坐着干嘛?快来吃饭啊。”
刘大和刘子苓两人白日里忙的都是在外面解决饭,陈氏今日也去寻李纤云,家里就只剩下这几人。
陈子桃熟路轻车的坐在刘兰芝身旁,看到桌子上自己爱吃的点心,笑眯了眼睛。
三人两菜一汤,再加几个花样不一样的点心,吃的倒是丰盛。
陈子桃看着不远处的婆子丫鬟,懦懦向刘兰芝问道:“那两人不吃饭吗?”
刘兰芝给她夹了一口菜,摇头道:“劝也劝不来,非要等到我们吃完再吃。”
那母女两个自知主仆身份,即使刘家人想要把他们当成一家人,也紧守规矩不敢逾越半分。
陈子桃点点头,心道这两人倒也是不错。
她这几日心情好,不由得多吃了几口,最后撑着鼓起来的肚子坐在刘兰芝修整出来的花院子里休息。
“唔…表妹你做的点心太好吃了!”陈子桃满足说道。
刘兰芝捂着嘴笑,悄悄抚过他的肚子说道:“不能再吃那么多甜的啦。”
陈子桃叮咛一声,突然一脸兴奋的说道:“阿桃你知道吗?我阿爹和阿娘好似复合了。”
她坐了起来,一脸八卦道:“之前父亲都是独自住在一屋,阿娘也不与他多说话,可我前几日夜里,瞧见阿爹从阿娘屋里出来了…”
她一脸兴奋,又说道:“你说阿爹是不是回心转意了?”
刘兰芝点点头,迟疑道:“应是吧…”
她心里也不清楚舅父的想法,只觉得人心是肉长的,余氏在家里忙上忙下,照顾这一双儿女。
现在陈枝叶回到了家里,她没闹没气,但也一直是淡淡的态度。
上了年纪,又经历了如此多的事,如今心早就扑在了儿女身上。
陈枝叶是羞愧难以,因为佟氏而和家里离心,错过两个孩子的成长,是他最悔恨的事。
两人态度皆都不明,陈子桃也是悄悄瞧见几次,也只能来和嘴巴严些的刘兰芝讨论讨论,旁的人一概不敢提起。
她心里高兴,不禁就多了几口刘兰芝酿好的桃花酒。
脸色绯红,一脸神秘道:“阿芝,我前几日见到齐长生了。”
刘兰芝一愣,反应过来问道:“是之前一直呆着经馆的齐长生吗?我不是听说他有事回家了吗?”
陈子桃点点头,盯着院里开的正好的桃花,说道:“可是我见到了,听说经馆的夫子也要告假回家了,想要找齐长生顶替蒙馆的位置,让堂哥去经馆里面。”
她也是在陈家偶然遇见的。
齐长生匆匆赶来与陈子平思议此事,恰巧碰到了来取东西的陈子桃。
刘兰芝盯着她发红的面孔,一时分不清是醉酒了还是害羞。
“阿芝,你说人为什么要活着?”陈子桃开口,语气忧伤道。
刘兰芝靠着她的肩,温和道:“每个人都有来世上的意义啊,无论是苦是甜,都是一种滋味。”
陈子桃点点头,似懂非懂。
馆里的事最近也是在镇上闹得人尽皆知。
齐长生当初在蒙馆待了近六年,之后转入经馆也是常常帮着周夫子打理书房。
周夫子之前便考虑过他,可那是齐长生还在经馆为出塾,身份有些尴尬。
考虑再三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恰好另一个最佳人选陈子平从庐江回来,解决了周夫子的一个难题。
如今另外一夫子也想告假,他之前负责的都是蒙馆的,皆是七八岁的孩童,自然没几个出挑的人选。
周夫子便引向了两人。
一人是齐长生,另一人则是王守博。
那夫子接触最多的,便是齐长生。
当即二话不说就选择了齐长生。
近乎板上钉钉的事,突然出了问题。
镇上几个合资办的书塾,竟收到信说那夫子收了旁的好处,私自推荐不可靠的人进塾里。
不管这是真是假,都让几个员外心生不满。
那夫子的告假也去了,找人查探此事。
那信里写的半真半假,让人难以分辨。
件件事情日期人物都能对上,也和塾里两个夫子传来的话一般。
里面讲述了齐长生是如何贿赂夫子…又是怎样串通好一切,让人不信都难。
方家是镇上几大员外中最有底气的,将信拍在了桌上,盯着几个坐在厅里几个员外说道:“这信你们也收到了?”
几个员外点点头,原先他们还不放在心上,可这信一封接一封的来,还听说旁的员外也收到这才匆匆赶来问。
镇上的书塾是几个员外合资修建的,那原先便是属于镇上的宗族书塾,修建之后便不属于个人的,镇上其他人自然也可以办理入学。
可名义上都是挂着几个员外的名字,若是真的如信上所说,往后若是教学不当,肚子里没一点墨水,靠贿赂当的夫子他们可是万万不同意。
况且这也属于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做手脚,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他们定是忍不下。
这可是要负责任坏名声的事。
一员外说道:“要我说!咱们就去将之前的那个夫子和他推荐的人押来!打一顿看他们招不招这事!”
他说话一句一个唾沫星子,差点就能喷到对面坐着的人脸上。
手上戴着的金链子随着他激昂的动作响动,脖子处更粗的一根金链子足足显示他的暴发户气息。
对面员外嫌弃的移了移自己位置,反驳道:“我认为不妥!这只是一封信而已,是真是假还不一定,这将人押来二话不说就打一顿,万一不是呢?”
暴发户员外不解道:“这有什么难的?不是就放回来呗?俺给他个几百两银子够不够?”
众人:“……”
果真够有钱。
第一百九十四章 报名
一时间形成了三大阵营。
激进派,保守派,观望派。
两边吵得热火朝天,方员外还能不紧不慢的品口茶,再拿着刚做好的点心,看着几人争吵。
厅里张员外也坐在这里,身旁还跟着自己的小儿子张思旭。
“我看这两个夫子都有问题为何突然都提起这个主意了?莫不是这个也是学上一个夫子才动了这个念头?我看要审就一起审!将那几人都找来审!”
暴发户员外恨恨道,直接将周夫子和陈子平也归为那一系。
看扯到自己的老丈人家,张思旭也忍不住了,开口道:“几位伯父先喝口茶冷静冷静,这事还没眉目,这将人押来审确实不妥,万一误会了几人,岂不是寒了几人的心。”
听进去的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听不进去的人嚷嚷道:“什么寒了心!我们才寒了心!出钱出力还不讨好!不过没事,哎,我还就只剩下钱了!”
他笑得露出一颗金牙,明晃晃的炫富。
厅里乱糟糟的又吵成一片,张员外拦住想要上前理论的张思旭,温和开口道:“不知几位可能听张某一言,不如就出题来考验这两位夫子选中的人,当然也可以允许旁的人报名,想必优秀之人定会拔得头筹。”
厅上一静,细细的琢磨着张员外说的话。
方员外首先反应过来,拍手大笑道:“好主意!好主意!这主意好啊!”
立马跟着人附和认同道,那几个激进的员外也只能少数服从多数,同意了这个建议。
公告一贴,镇上立马掀起了一波学习浪。
这无异于一个金饭碗,若是能进了塾里教学,以后自己的孩子,甚至亲戚,入塾也能有些优惠多多照顾着。
更别提那些学了几年字的,觉得经馆进不去,那蒙馆定是没问题。
上到年过半百的老翁,下至刚刚才出了几年蒙馆的孩子,那是一股脑的挤着报名。
报名地址偏偏就设在了方府外面。
府里的账房先生正在忙着登记报名的人,方昭站在大门后面,焦急的渡步。
“小姐小姐,来了来了。”
“来了?在哪在哪?”
方昭一脸欢喜,提着裙边小跑到了大门处,又放轻脚,扭头问一边的丫鬟道:“我这脸上的胭脂没花吧?”
丫鬟点点头,快速低下头不敢多看。
方昭深深呼吸了几次,这才憋着一口气矜持的走到了大门外面。
外面人挤人,都涌在方府门外。
在人群中,方昭却是一眼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陈子平侧脸正和一旁的齐长生说着什么,想等到人少一些在挤过去报名,可一扭脸自己面前竟是让出了一条道。
“都让开都让开!都先去后面排着!”小厮挤了过来,将人硬赶到一边去,小跑到方昭身边去:“小姐,人都已经让开了。”
方昭扯着一个自己对着镜子练了很久的笑容,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陈公子。”她微微俯身行了一礼,结果是差点身体不稳跌倒在地。
陈子平身体条件反射般立马去扶,偏偏方昭身体如同软了一般,倒在他怀里。
钢铁直男般的陈子平此刻就如同扔烫手山芋一般,直接将人推了过去。
若不是方昭后面跟着那么多丫鬟,此时定是被推到了地上。
“方小姐…对不住了。”陈子平拱手道歉,脸上火辣辣的。
方昭心里欢喜的不行,又想起自己练的笑容此刻扬的有些过了,连忙收了收。
说道:“我知道方才是陈公子怕我扶不住,这才交给了后面身强力壮的丫鬟。”
陈子平:“……”
站在一侧的齐长生被逗笑了,说道:“明明是陈兄估计男女授受不亲推开你,方姑娘还能自圆其说了。”
“你!”方昭指着他,手在腰处摸索着鞭子,这才发现今日自己为了装淑女,将身上“防身”的东西皆都拿下。
许是气氛有些尴尬,方昭这才想起来正事,恭维道:“我知道陈公子今日是要来干嘛的,我已经让小厮给腾出一条道了,快些进去报名吧,我相信陈公子一定能高中…不对,榜上有名!”
她夸起人来无人能敌,在她心目中,陈子平近乎神一般的存在。
可陈子平确实一点都不想借方昭的光。
他抬头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云思柔站在大门里如泣如诉的看着他,弱不禁风的身子仿佛一吹就倒。
陈子平心下一紧,也没了心思和方昭闲聊,提步就要去追云思柔。
“哎…你去哪啊…”
方昭一脸迷茫,看着她绕开自己走了过去,也没向报名的地方走去,而是转弯绕过到了自己家的大门。
云思柔便是在门内站着!
方昭眸子暗了些,手使劲的捏着自己手中的手帕。
恨恨走了过去。
陈子平还没来得及开口,面前的云思柔便开口道:“不要说,你什么都不要说,我的心意皆在风雨中。”
陈子平的心在那瞬间似乎漏掉一拍,慢慢的咽了口口水。
干巴巴道:“真的吗…我…”
“表姐!你瞧瞧你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如此大,你莫要吹到了凉风了,来人啊,送表小姐回房。”
立马有两个丫鬟站在云思柔的身旁,不容置疑的扶着她道:“表小姐,请吧。”
云思柔扭头时看了陈子平一眼,眼角流下一滴泪,如同滴在陈子平的心上一般。
又冷又疼。
他张口想要挽留,却被方昭堵了回去。
“陈公子,我表姐前几日染了风寒,见不得人的,更见不得风的。”
陈子平盯着她的背影迟迟未搭话,惹得方昭生起气来,直接朝着他的脚来了踩了一下。
“唔…”
陈子平吃疼,立马疼的蹲下,偏偏还顾着礼仪,不敢去查看。
齐长生这次又没忍住,笑的前仰后翻。
方昭自觉两人侮辱了自己,气冲冲的回了府里。
“小姐,小姐,我们不帮陈公子报名吗?”丫鬟在一旁斗胆出声问道。
方昭一肚子的火,可想到那么多人陈子平还不知等到何时,心一软还是吩咐丫鬟道:“你们几个去和账房先生说一声将陈公子的名给报上,越靠钱越好!”
几个丫鬟得了吩咐,连忙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