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3章 两全之策
连向东瞬间反应过来，却只能是冲着手机干瞪眼。
反击？
可不敢。
打嘴仗，他连向东根本不是西大少的对手，再说了，那西大少阴险狡诈，坑起兄弟来简直就是丧心病狂，即便他老腚不在柳泉医院，也一定是难逃魔爪。
所以，必须强忍下这口恶气。
“西少，咱不扯了，抓紧时间说正事行不？”
杨兮赚到了便宜，心中一时痛快，瞬间忘记了要坑点连向东什么的念头，乐呵应道：“嘴长你头上，我又没拦着你，还不是你腚总一上来就跟我瞎扯么。”
连向东按捺住想扑上去咬上一口的冲动，将昨天陈仁然挑开的头，他思索了一整天的计划，原原本本跟杨兮说了一遍。
当然，在陈述中连向东刻意隐藏了老师陈仁然在其中起到的作用。
“好主意啊！腚总，还真没看出来呢，兄弟你现在心智很成熟嘛。”
对什么学会主委或是华国牌杂志主编，杨兮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不过，既然大师兄想，而且，老师也希望能看到大师兄在那二者中至少能够占其一的局面，那么，他杨兮就必须鼎力相助。
且不说什么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俗套话，就说去年十二月头里，在省城苏东明那边，自己当着三百余业内同行的面，将大师兄的一张老脸打得是啪啪作响，虽然那大师兄有着自找的成分，但这之后，他却能如此对待自己，就凭这一点，他杨兮就应该尽全力回报大师兄。
这跟那金铭惠有没有退过自己的投稿没得关系。
跟什么帝都魔都之间的学术宿怨也没得关系。
这他么纯粹是……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咳咳。
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呢？
赶紧打住。
要低调，千万不能膨胀。
电话那头，连向东得到了杨兮的表扬，小心态顿时有点飘忽。
“那行，既然你同意了，那我就不多说了，得赶紧给老师汇报去。”
话音刚落，连向东猛地给了自己一嘴巴。
说好的不把老师给带进来，怎么又说漏嘴了呢？
“啊，西少，你可别误会呀，我的意思是说……”
话没说完，杨兮那边却已经挂上了电话。
……
帝都。
华北医院。
金铭惠又伫立在了办公室的窗前。
这可不是他的习惯。
顶级医院的顶级科室的顶级科主任，他每一天都有着开不完的刀以及做不完的工作，哪有闲工夫站在窗前发呆呢？
可是，这都连着好几天了，他总是控制不住地要立在这窗前胡思乱想一番。
三月的天，虽说是春寒料峭，但只要不阴天下雨，气温怎么着也要在十几度左右，而且，办公室中还开着空调，自己为什么会感到阵阵寒意呢？
哦！
是窗户没关严。
这窗户……
面对的是南方啊！
透进来的风怪不得那么冰冷。
关紧了窗户，金铭惠又觉得胸中憋闷，就好像空气中的含氧量骤然下降了二十个百分点一般。
深吸了口气，顺势重重呼出，跟着再摇摇头，苦笑一下，这胸中的憋闷感才有了些许缓解。
昨晚的九点多不到十点，刚好是大洋彼岸一早刚上班的时间，他给导师康斯坦丁教授打了一个越洋电话。
当然不能直接询问导师那杨兮在汁家哥大学医学中心访问交流的情况，但在闲聊中旁敲侧击探听一下他还是可以轻松做到的。
十五分钟的通话结束，金铭惠的心凉到了要结冰。
导师康斯坦丁教授虽然在极力避免提及那次杨兮之行的事情，但也向他透露了一个消息。
医学中心的丹尼尔教授此时已经来到了华国，目的只有一个，来找那杨兮学习tatme手术的徒手术式。
丹尼尔教授？
十年之前，金铭惠在汁家哥大学医学院工作的时候，可是没少跟这位丹尼尔教授打交道。
那叫一个高傲，那叫一个狂妄，在医学中心的临床科室中，也只有康斯坦丁教授才能够得到他的尊重。
而且，还不是其他人的那种发自肺腑的尊重。
也正是这位丹尼尔教授的存在，才使得自己这么一位'拥有被上帝吻过的双手'的外科天才不得已回到了祖国。
这么一位连骨缝里都塞满了自信的白人，怎么肯低下他那颗高贵的头颅前来华国向一位黄种人虚心请教呢？
唯一的解释：
那杨兮的手术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出神入化的程度，甚至，比他在杏林园上看到的手术视频所展示出来的水平还要再高上一层。
跟他为敌？
我金铭惠疯了么？
但是，身后的那帮帝都前辈们却逼着他……
“主委一定是你金主任，魔都那边，想都别想。”
“华夏外科杂志的主编也一定是你金主任，魔都那边，最多给他挂个副主编。”
“小金，不用怕，不就是一个tatme手术吗？除此之外，他陈仁然还有什么能摆到桌面上来？”
“虽说一招鲜吃遍天，可咱们搞外科的，可不是江湖卖艺的，必须得全面才有资格领导学会，带领整个专业的学术发展。”
说的好有道理。
可你们知不知道那魔都陈仁然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叫杨兮的外科神人啊？
你们有没有观摩过那杨兮放在杏林园上的手术视频呀！
然而，当着诸位前辈的面，他金铭惠却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只能把憋屈深埋在自己的内心深处。
必须要想出一个两全之策来。
金铭惠再次打开了窗户，迎向了打南边方向吹过来的寒风。
两全之策一定存在，只是自己心神混乱，一时没能想到而已。
策反杨兮？
许以重利，将他拉到自己的阵营中来……
如此，那陈仁然必将偃旗息鼓！
有可能吗？
当然有！
而且非常之大。
别看那杨兮已经入了钱行军的门下，别说那杨兮跟陈仁然有着同门师兄弟的关系，但在重利面前，这都不叫个事。
再往深一层思考。
金铭惠不由感喟上苍眷顾。
此计唯一的难处便是如何跟杨兮取得联系并得到他的信任。
而眼下，丹尼尔教授不刚好在杨兮那边么？
正好用来牵线搭桥，并做信用背书。
第764章 列车前方到站
连向东向杨兮提出来的建议是顺着陈仁然的思路延伸出来的。
简单粗暴。
但效果值得期待。
既然丹尼尔教授来到华国了，那么，只要把消息通知给金铭惠，那金铭惠就无躲着不见丹尼尔教授的理由。
等见上了面，杨兮便有了当其面诛其心的机会，不用太过分，只需要把他杨兮在汁家哥大学的那一礼拜的所作所为'汇报'一遍即可。
有丹尼尔教授在场做背书，那金铭惠不得不相信杨兮所言。
且是客场作战，你金大教授的导师，连同医学中心普外胸外介入三个专业的三位大教授，四位米国顶级外科专家都齐刷刷被人家杨兮杨医生给折服了，你金大教授还有啥好说的呢？
乖乖举手投降，免得颜面扫地！
只要金铭惠丧失了争斗下去的信心和决心，那么，帝都那帮老前辈们也必将偃旗息鼓。
一时半会，他们根本来不及寻找到合适的替换者。
如此，学会主委及华夏外科杂志主编，这俩学术制高点，陈仁然将代表魔都至少能拿下其中之一，搞不好，将两样大礼尽收己囊也不是不可能。
说干就干。
待杨兮再见到丹尼尔教授时，立马开始准备施展套路。
可就在这时，丹尼尔教授来了电话。
“杰克金？他怎么会在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呢？”
已是中午时分，但凡有点地理常识的人都知道大洋彼岸正是深夜，所以，这个时候接到华国这边的电话，个中必有蹊跷之处。
丹尼尔教授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接通了电话。
杨兮高勇都是懂规矩的人，虽然那丹尼尔教授在接电话的时候并未做出避讳旁人的姿态，但他们还是知趣地退出了休息室，给丹尼尔教授留下了单独空间。
五分钟后，丹尼尔教授追了出来。
“威斯特，我的兄弟，我有事情要跟你商议。”
将杨兮高勇二人追回到休息室来，丹尼尔教授接道：“杰克金是康斯坦丁教授的得意门生，他如今在帝都一家大医院任职，听说我来了华国，很想和我见上一面。”
说到这儿，杨兮已经明白了丹尼尔教授口中所说的杰克金便是那帝都华北医院的金铭惠金大教授。
“他想来这边跟我见面，顺便结识一下我的兄弟，你，威斯特。”
杨兮不禁窃喜。
原以为还得经受舟车劳顿前去帝都落实连老腚的计划，没想到，那金大教授居然准备自投罗网了。
敲锣打鼓，列队欢迎！
不明就里的丹尼尔教授还以为那杨兮的高涨情绪纯粹是给他面子，都五十好几的人了，居然兴奋地吹了声口哨。
……
帝都。
金铭惠得到了丹尼尔教授的肯定答复，并从他答复中的字里行间品味出那丹尼尔教授跟杨兮的私人关系应是很不一般，心中的惴惴不安随即得到了些许的安慰。
立刻订票，马上出发。
七百多公里的路程，首选当然是高铁。
两点一刻，金铭惠只身一人踏上了南下的列车。
车程也就是两个半小时，不长不短，刚好足够金铭惠用来思考用来引诱那杨兮的重利方案。
这其中有那么一点，金铭惠始终未能搞明白。
既然那钱行军院士已将杨兮收做关门弟子，而那陈仁然教授要依靠杨兮为后盾，为什么……
为什么不把杨兮给请去魔都呢？
把这位一位拥有神之双手的杰出外科医生留在江北的一家破烂乡镇医院中，那钱院士陈教授居然也能做的出来？
魔都人啊！
忒小气了。
不过也是件好事。
那杨兮没在魔都那边捞到什么好处，只是一个钱院士的挂名弟子，怎么可能让他心甘情愿且全心全意倒向魔都呢？
这样想着，金铭惠渐渐有了信心。
帝都一套房，位置不好，面积不大，也就是三环内八十多平的两居室。
科里一职位，先做住院总，等明年动用所有资源，将他破格晋升为主治，想带组就带组，不想带组就在他身边做科主任助理。
没有人会不服气。
科里包括整个医院，也没有人敢不服气。
嗯，还要有现金奖励。
名头嘛，就当是安家费，一百万少了点，那是十年前他去华北医院任职的价码，如今物价飞涨，没有个两百万怎么也说不过去。
似乎还少了点什么。
对了！
还有配偶或是女朋友的问题。
那杨兮要是还没结婚，或是还没女朋友，那最好。
帝都有的是漂亮姑娘，只怕他到时候会挑花了眼。
要是已经结了婚或是有了女朋友，那也不难办，学医的，直接安排到华北医院的临床科室，不是学医的，在医院搞搞行政做个文员什么的，不也比在外面公司上班要好许多吗？
就这么办！
打定了主意，金铭惠拿出手机，想跟院长汇报一二。
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电话拨打出去。
一旦说出口，却未能将那杨兮带回帝都，这脸面，多少都有些交代不过去。
先斩后奏也没啥大问题。
在院长那里，他金铭惠的话还是有些份量的，就算在院长那边遇到了困难，那也不关紧要，大不了将他所有的承诺纳入到科室成本也就是了。
列车飞驰。
金铭惠看了眼车厢门上的显示屏，车速超过了三百。
这十年，祖国的发展真是叫一个快，别的不说，只说这基础设施的建设，早已经将'伟大'的米国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回国，终究还是一项正确的选择。
虽然，在祖国行医远不如在米国那般轻松惬意，这边的医患关系始终是一个令人头痛的事情，但是，相比十年前在米国的行医生涯，自己还是舒心了许多。
毕竟，在那边的黄种人，不管你混得有多好，却始终摆脱不了三等公民的身份地位，就连靠着失业救济金度日的黑哥黑姐们都会对你黄种人抛来鄙视眼神。
还是祖国好啊！
至少，每天可以自由地昂起头来。
车厢门上的显示屏显示出来的车速开始下降，接着，便传来列车员美妙动听的广播。
“列车前方到站，江北东站……”
第765章 你敢说这不是医用酒精
下午，只是两台腔镜手术。
原计划是由卢浩明和老白二人在杨兮和高勇的分别辅助下主刀完成。
可那丹尼尔教授却非要横插一杠。
可不是为了显摆。
而是想让杨兮指出他在别的腹腔镜术式上还有什么不足之处。
为了达到目的，那丹尼尔教授可谓是下了血本。
“只要你们满足我，等我回去后，立刻向你们科室发出学术交流的邀请函，两个名额……不，三个名额，所有的费用全由我丹尼尔来承担。”
闻言，高勇卢浩明以及老白仨人面面相觑。
靠！
这他么谁能受得了啊？
明天的两台常规腔镜手术也都让给你了！
杨兮自然也很乐意。
在汁家哥的时候，还真没机会好好看看人家的手术。
寸有所长，尺有所短。人家米国佬也不是一无是处。
多交流，多切磋，总该不是一件坏事。
再说了，三个前往汁家哥旅游度假的免费名额……
也是让人好想流口水。
两台手术的难度都不大，要是由杨兮来主刀，随便带上俩人，都是四十来分钟便可解决战斗的小凯斯，但今天，却是有所不同。
台上台下，就好多处关键环节展开了充分讨论，必要时，杨兮还跟丹尼尔交换了位置，亲自做上一遍演示。
如此一来，带接台的两个手术做完，已经到了晚上的将近六点钟。
说好的由丹尼尔请客，去市里吃顿上档次的大中餐的计划眼见着只能是泡汤了。
老外，还真他么挺滑头的呀！
去不了市里，只能留在柳泉镇，那这顿晚饭便只能是林院长掏钱买单了。
不过再一想，这老外也真是笨。
三个汁家哥之行的费用那得是多少钱了？用在请客吃饭上，一个月也用不完呀！
当然，这些想法及言论全都是开玩笑，往日里在汁家哥大学医学中心不苟言笑的丹尼尔教授也乐于跟杨兮高勇等人开着这样的无伤大雅的玩笑。
只一个理由，威斯特和高，那是把我丹尼尔当成了brother才会跟我开这种玩笑。
“晚上想吃点什么？”
面对高勇的询问，丹尼尔教授认真地思考了好一会，这才回应了一声：“咩～～”
别笑！
你们不知道本教授此时此刻是多想用你们华语来回答这个问题，只可惜，那华语……
太难了！
出门右转，一百五十米，林家羊肉馆。
顺便再叫上林院长和刘副院长。
时刻不忘贿赂讨好领导，乃是一名优秀下属的基本修养。
要不然，谁来买单呢？
菜走起，酒满上，林院长及刘副院长二人拍马杀到。
“也就是你西大少叫我来吃饭，换个什么人，就算是太上老君有情，我老林都会跟他回一句没时间。”
此言并非调侃，而是实情。
原以为单身宿舍楼投入了使用，二期专家别墅以及新院址的建设也已启动，医院急需的各种设备更是差不多安装到位，他这个当院长的终于能够得到一丝喘息机会了。
可没想到，等着他的，居然是更忙。
医院的用药目录增加了六成，各种医疗耗材更是翻了一倍，这些都需要他这位大院长亲自去一一落实。
没办法，别的人帮不上忙，尤其是价格谈判上，还真没有第二人能够掌握到他老林的那套忽悠技巧。
还有放疗中心的各项证照。
虽然以医改试点医院的名头省去了行政许可的报批，但环评却是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放疗许可证的办理也是一个极为负责的程序。
尤其是像柳泉医院这种从未开展过放疗业务的医院，需要准备筹措的各种管理文件、人员资格、应急预案等等，更是繁琐的要命。
“林院，真的那么忙吗？”
林院长吹胡子瞪眼。
“当然！”
杨兮嘿嘿一笑。
“那您把单给买了，就回去接着忙吧！”
林院长横眉冷对，一屁股坐到了主位上，端起了酒杯就来了个一口闷。
“我这个当院长的，就算再怎么忙，也不能耽误了跟基层员工交流感情的工作，对不？”
好吧，您是院长，您怎么说都是真理，前提是，您老买单。
丹尼尔教授听不懂那二人在说些什么，身旁的高勇也只是乐得只顾着笑，忘记了给他翻译一二。
但从那二人的神情以及肢体语言上，丹尼尔却也能理解到他们两个的融洽关系。
说句心里话，丹尼尔教授对华国医院的这种管理体制倒是挺羡慕。
院长负责制。
意味着科室有什么发展计划，只需要搞定了院长一人，便可得到院方的支持。
不像是他们那边，大小事务，都有个院事委员会在上面管着，通过了院事委员会，再上面，却还有个董事会。
想做成一件事，没有个一年两年的时间根本不可能。
林院长见过丹尼尔，在丹尼尔抵达柳泉医院的头一天，他就设宴招待过这位米国贵宾。
如今的林院长也算是见多识广腰杆子忒硬的那一类医院领导了，对丹尼尔教授的造访完全做得到以平常心来对待。
“来，丹尼尔，兄弟我敬你一杯。”林院长冲着丹尼尔教授举起了酒杯，并示意高勇要将他的话原汁原味地翻译出来。
本院长的身后有西大少做支撑，不搞点狐假虎威的架势来怎么能对得起西大少这只杏林之王呢？
老子管你丹尼尔教授在米帝国那边有多高的地位，来我柳泉医院找西大少学手术，那么，我这个当院长的叫你一声兄弟就已经是很给你面子了。
当然，私下里林院长还是安排了人拍摄了丹尼尔教授访问柳泉医院的许多照片。
医院还是需要进一步做宣传的嘛，广大老百姓多少还是有点崇洋媚外的劣根，吹捧吹捧丹尼尔教授，也就等于自吹自擂，而且效果还非常不错。
丹尼尔教授也是个善酒之人，不过，他常喝的白兰地或是龙舌兰酒，都是低度数的一类酒，四十来度的威士忌已经算是烈酒，而这酒杯中的华国白酒……
五十多度？
你敢说这不是医用酒精？
苦脸皱眉。
丹尼尔捏着鼻子喝下了一整杯。
咦～～
好神奇啊！
第766章 来我华北医院
这么高度数的酒，喝到口中，居然如此顺畅平柔，喝进了肚子里，只觉得暖烘烘却没有火辣辣。
且酒香醇厚，口留微甘。
这种感受，之前饮用白兰地或龙舌兰酒时从未有过体验。
爱了，爱了，等回去的时候，必须带上几瓶。
就在丹尼尔教授准备开怀畅饮之时，金铭惠的电话追来了。
说他人已到柳泉镇。
杨兮立马起身，陪着丹尼尔教授亲自出门相迎。
金铭惠自医院方向现身，快步走来，一眼就认出了杨兮来。
夜幕之下，那杨兮站在丹尼尔教授身边并不起眼，个头不高，身材也略显单薄，远远望去，就像是丹尼尔教授的一个小跟班。
但来到了跟前，金铭惠却明显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压力。
这压力并非来自于丹尼尔教授！
“欢迎金教授莅临我柳泉医院指导工作。”
杨兮温文尔雅，向金铭惠伸出了手。
“不敢，不敢。”
两手相握的一瞬间，金铭惠在心中怔了又怔。
平日里善于言词的他，此刻却突然间词穷，只是重复回应了颇为生硬的俩字，便再也寻不到合适的言语。
将金铭惠带进了包间，并向他人做了介绍，接下来，不谈别的事，只管吃，只管喝，只管胡侃打屁，调戏两位院领导。
别以为有你们汁家哥大学医学中心和帝都华北医院两所殿堂级医院的大教授在场，小爷我就得装成个文化人，错喽，这柳泉医院柳泉镇，是我杨兮的地盘，主场作战，绝不装逼。
而你俩，想跟小爷多扯上点关系的话，就必须入乡随俗！
丹尼尔教授倒还好，吃得开心，喝得痛快，聊天说话虽然有点不畅，但也是有说有笑非常自然。
但金铭惠却明显有些不适应。
这饭店的卫生条件……
这桌上的菜肴品相……
还有这喝的酒水……
好吧，为大局，为心中的目的，我忍，我拿筷子夹菜……
我吃下去它！
咦～～
好香啊！
……
酒足饭饱。
丹尼尔教授邀请金铭惠去他下榻的五号专家别墅一叙旧情，并顺便邀请上了杨兮。
几个意思？
瞄了眼丹尼尔教授的表情，杨兮用屁股也能想得明白个中缘由。
那就去陪他聊聊呗。
反正是门挨门，聊的不开心，屁股一挪就可回到自己住处睡觉是了。
但见杨兮愉快接招，金铭惠的心情舒畅了许多。
从十年前的汁家哥聊到了十年后的帝都，从求学时期的种种趣事聊到了临床工作上的经验心得，直听得那杨兮忍不住打起了哈欠，金铭惠这才将话题转到了柳泉医院及杨兮身上。
对金铭惠来说，他也不想兜那么大的弯子，他也很想跟杨兮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可是，直接请丹尼尔教授为他的人品做背书显得过于生硬，他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告知杨兮，他金铭惠是一个多么信守承诺的人。
“到了镇上后，我先在你们医院转了一圈，之后才跟丹尼尔教授打的电话。说实话，你们医院建设的很漂亮，也很规范，在乡镇一级医院中应该是一家明星医院，甚至可以做为示范医院。”
杨兮淡淡一笑，礼貌应道：“多谢金教授称赞，一家医院光有外表光有硬件是远远不够的，更需要的是底蕴，是医护团队的业务水平和服务精神，在这方面上，咱医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金铭惠微微蹙眉，道：“可是，像你这么一位如此优秀的外科医生，呆在这种规模的医院里，不觉得委屈吗？”
杨兮微微一怔。
中午时分，听丹尼尔说这金大教授想要亲自过来这边结识与他，杨兮当时还以为是那金教授准备跟自己展开一番谈判。
但此刻……
这金教授的提起的话头用意，咋感觉是想要挖人呢？
那就套套他的话好了。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嘛！
“确实有点委屈啊！”
杨兮哀叹了一声，瞬间将感觉调整到了有镜头对准自己的那种状态。
“可是，那林院长老奸巨猾，骗我签了一份聘用协议，期限十年，违约金高达一百万啊……
对，刚吃饭时坐您正对面的那个肥头大耳秃头败顶的老家伙就是林院长，您别看他道貌岸然一脸善相，可肚子里装着的全是坏水。”
金铭惠若有所思。
杨兮的话，值得相信。
那个姓林的院长，从外表看倒是蛮正派，但外表绝对蒙骗不了像我金铭惠这样的见多识广的人！
此时，垂直距离不过五百米的某处住房中，一肥头大耳秃头败顶的老货刚刚洗完了脚，正准备去倒水，结果莫名其妙地打起了喷嚏，而且是非常剧烈的那种。
一个把持不稳，将洗脚盆里的洗脚水撒了一地，惹来了老婆的一通臭骂。
“我老师，魔都的钱院士，正在帮我运作此事，可这百万违约金却像是一条挡路的恶虎，着实让人头疼啊！”
金铭惠的心情更加舒畅。
面前的这位年轻人……
虽说才华横溢，可社会经验却是浅薄。
那魔都的钱院士陈教授，若是真心实意地想挖你过去，一百万，能算个事情吗？
归根结底，还是魔都人小气啊！
也亏得你们的这种个性，才给我金铭惠留下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其实，你根本不必抱怨你们林院长如何如何，在我看来，你们林院长非常值得尊重！他慧眼识珠，最早发现了你的价值，很不容易，这要是换做了我，我一定会想方设法骗你签下违约金五百万甚至是一千的合约，因为，你杨兮值这个价码。”
五百米外，刚被老婆数落一顿的那老货又控制不住地打起了喷嚏来。
上一阵喷嚏打了个单数，肯定是有人在骂老子。
而这一回又打了个双数，老子咋又被夸赞了呢？
别墅中，金铭惠信心百倍，接道：“我在杏林园上看过你的手术视频，只能用四个字来表示我的感受，叹为观止。”
“所以，我认为你不应该委屈在这么一家小医院中。”
“换一个能够体现你真正价值的平台吧，那点违约金根本算不上回事，来我华北医院，我承诺给你……”
第767章 小爷就要摊牌了
这老金……
杨兮不得不承认，金铭惠给他留下的印象还算不错。
而且，他摆出来的那些条件……
帝都一套三环内八十平米的二居室精装房。
赔付柳泉医院一百万违约金之后再给予两百万元的安家费。
做上一年的住院总便破格晋升主治医。
还能把小江同学带过去安排进她最喜欢的妇产科。
好诱人啊！
但……
小爷为啥没得心动的感觉呢？
帝都三环内八十平米的商品房价值千万，但要是只说住，那能比得过咱这上下两层四居室的精装别墅吗？
那帝都的空气，那帝都的交通，那帝都的嘈杂……哪一样能比得上咱这边呢？
再说工作，去到了帝都是开刀，留在这边也是开刀。开好了，都是本分，开不好，一样要被病人告，一样要挨病人的刀。
本质上，根本没啥区别。
至于那两百万的安家费，那就只能是呵呵了。
且不说小癫子那里还存了小爷的好几百万现金，就说那谢中华的项目，小爷身为合伙人，所占股份的价值，早已经过了八位数。
小爷会在乎那区区两百万？
这种解释……
杨兮吸溜了一口凉气，似乎逼格不够啊！
真他么想念连老腚！
他要是在这里，一定能够在婉拒了金铭惠的同时还会将他杨兮抬升到一个很高的层次上来。
关键时刻，丹尼尔教授开口了。
“杰克，虽然我听不懂你跟威斯特说了些什么，但我能感觉到，你是在说服他离开这家医院。”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威斯特是不可能离开他的故乡的，如果存在这种可能，我早就把他请去了汁家哥。”
“我非常敬佩威斯特，不单是因为他无以伦比的手术水平，还因为他是一个有着高尚情怀的人，我们中的大多数人都会怀念故乡，可是，能够放下个人利益，一心报效家乡的人却是少之又少，而威斯特，却是其中之一。”
“我们跟威斯特相比，不单在手术水平上输给了他，在道德层面上，我们更是无法跟他相提并论。”
这一席话，说得那金铭惠及杨兮二人均是眼神迷离。
金铭惠恍惚间意识到那杨兮居然骗了他，说什么委屈提什么违约金不过是在套他的话。
自己竟然还认为这杨兮社会经验浅薄？
真是可笑。
杨兮意识间有些恍惚。
这丹尼尔教授的水平明显要比连老腚高出了一个层次……咳咳，说的当然不是业务水平。
谁他么说老外不善于拍马溜须的？
打脸了吧！
就人家丹尼尔教授展现出来的这等水平，放眼柳泉医院，就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真应该提前做足准备，把丹尼尔教授的这段话给录下来，然后回放给林院长高老大他们好好听听，学无止境啊！
眼神微动，杨兮觉察到了金铭惠的尴尬，于是呵呵一笑，道：
“丹尼尔教授的话可以相信，但也不能全信。在个人发展个人利益和报效家乡故土的理想之间，我确实犹豫过，彷徨过，对柳泉医院平台之小及百万违约金的问题也确实抱怨过，记恨过。但最终，理想还是战胜了**……”
说着，杨兮摇了摇头，脸上尽显遗憾不甘神色，接着补充了一句：“说是战胜，其实最多也就是个惨胜。时至今日，我仍旧不能完全放下个人得失。”
这逼装得……咳咳，这话说的怎么样？
水平不？
有深度，有态度，发自肺腑，成熟稳重，声情并茂，且在逻辑上严丝合缝。
既附和了丹尼尔教授，抬高了自己的境界，又巧妙地解释了自己之所以抱怨医院小违约金高并非是有意套路金铭惠。
唯一的遗憾，跟刚才一样，只恨没把这段高水平的讲话给录下来……
丹尼尔教授听了杨兮的这段使用英文的心声表白，不住点头。
而金铭惠的尴尬神色亦是明显缓和下来。
举起了茶杯，金铭惠道：“不管是惨胜还是完胜，你终究是胜了，正如丹尼尔教授所言，能像你这样放下个人得失，一心报效家乡的人确实是少之又少。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很显然，金铭惠对杨兮的解释是信以为真。
因为，在他的理解中，杨兮之所以会力撑陈仁然搞什么培训班跟帝都对着干，恐怕也是因为他并没有完全放下个人得失的缘故。
既然如此，那就换一个思路。
仍旧是许以重利，但不求杨兮彻底倒向帝都，只求他能在南北之间保持中立。
两头吃，才能保证自身的利益最大化，此子如此聪明，情怀如此高尚，自然能够懂得这个道理。
放下了茶杯，金铭惠沉吟片刻，接着开导。
“你刚才说到了你们医院在医护团队的业务水平及服务精神上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咱们因丹尼尔教授结下了缘分，而且我非常敬佩你杨兮的情怀，所以，我愿意尽一切可能为你提供帮助……”
别！
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咱就此打住，还是由小爷来主导这场谈判的方向吧！
杨兮以手势打断了金铭惠。
用华语，不能用英文，免得丹尼尔教授听到了会笑话咱们窝里斗。
“金教授，咱们还是打开窗户说明话吧。我猜的出来您这趟柳泉之行的真实目的是为了什么，我也看得清楚您是带着真心诚意来的，但我想，您可能是误会我了。”
“帝都魔都之间的学术恩怨跟我这么一位乡镇医院的小医生扯不上什么关系，我不过是掌握了一个可以造福低位直肠癌患者的术式，并想让更多的医生能够掌握这种术式，造福更多的患者。”
这一点，确实是杨兮的初衷，因而，说起话来自然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以我杨兮在行业内的影响力，要想做好这件事实在是太难太难，所以，我只能是借助于魔都陈仁然教授。如果因此事给您造成了误会或是什么不好的影响，我只能是抱憾自己考虑欠周……”
杨兮面如沉水，看向金铭惠的眼神深邃且意味深长。
接下来，小爷就要摊牌了，请问，金大教授，您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第768章 西大少就是不仗义
金铭惠是打着寒颤离开的柳泉镇。
天气突变，气温骤降，还下起了雨来。
好冷。
但，车上不是开着空调了么，咋还那么冷呢。
好吧，老子不装了，老子也摊牌，没错，老子确实是被那杨兮给吓到了。
那杨兮，说话的口吻确实是温文尔雅，可他说出来的话却是……
太猖狂了！
“我真是搞不懂，不就是国内一学会主委嘛，有啥好争好夺的呢？您金教授也好，我大师兄也罢，当上了这个主委，又能代表什么呢？”
“米国开年会，会把你们请到主席台上去吗？欧洲开年会，你们又能当上主角吗？就为了那仨瓜俩枣的小利益，在自己窝里斗个你死我活，值得吗？让外人看到了，不是要笑掉大牙吗？”
“听我一言，您金教授和我大师兄还是讲和了吧，您俩一块做我的左膀右臂，咱们齐心协力团结一致，把米国把欧洲给征服了，把全球普外科学会的主任委员给收入到自个的囊中，那才叫有意思嘛！”
“我大师兄岁数比您大了好些，本着先尊老后爱幼的原则，这一届主委就先让他尝尝味道，等四年后您再接替他也就是了，到那时，我感觉这全球普外科学会的主委位置离咱们也就不远了。”
“不强求，金教授，我这人最不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胁迫别人，您可以认真思考一下我的建议，答应与不答应，都不会影响到我对您的尊重。”
说实话，杨兮的野心之大，使得金铭惠无比震惊。
自打十八岁成人礼之后，金铭惠还真没遇到过什么事情能让他这般震惊。
这三十年间，金铭惠听到的牛逼大话可是不算少，听了也就听了，回以呵呵一笑也就罢了，既谈不上什么震，更不会有什么惊。
但这次，却不同。
金铭惠在内心中隐隐感觉到那杨兮并不是在吹牛逼说大话。
瞥一眼身旁的丹尼尔教授，金铭惠更是坚定了这样的判断。
于是，不自觉地被杨兮的最后一段话给吓到了。
这人啊，越是缺什么，就越是想强调什么。
比如那句老话，满嘴的仁义道德，满肚子的男盗女娼。
古代如此，现代更是如此。
因而可以断定，那杨兮的最后一段话分明就是胁迫！
还说什么不会影响到他杨兮对自己的尊重？
哼哼。
尊重可是分两种，一种是对自己人的尊重，而另一种则是对敌人对手的尊重。
也就是说，那杨兮乍一听上去显得很规矩很温和的话，其实是充满了赤果果的威胁。
能不怕么？
连丹尼尔教授这种咖位的外科大家，对那杨兮都是服服帖帖推崇有加，也就不用说米国欧洲其他那些外科大家了。
要知道，这丹尼尔教授近十年来在米帝国普外科界中的声望名誉，那可是滋滋叫地往上窜，时至今日，在五十岁左右的这一茬外科专家中，丹尼尔教授的学术地位绝对是名列前茅，假以时日，染指米国普外科学会主任委员的可能性绝对不低于五成。
所以，金铭惠是真的有些怕！
不是怕输。
而是怕自己搭不上杨兮的这班车，从而让那陈仁然独自捞去了所有的好处。
……
上午，丹尼尔教授又主刀了一台tatme手术。
这一次，杨兮没上台，甚至都没出现在手术室中，在台下为丹尼尔教授护法掠阵的只是那高勇一人。
足够了！
待手术进入到了尾声阶段，杨兮这才晃悠回了手术间。
“老丹，不错嘛，你这进步的速度，杠杠滴！”瞄了眼手术情况，杨兮拍了拍丹尼尔教授的后背，给予了一句华语称赞。
丹尼尔教授喜笑颜开，连连点头。
虽然听不懂华语，但他却能听得明白杨兮的称赞口气。
事实上，这一台手术做得究竟如何，他自个是心知肚明。
嗯，一时半会还没法跟威斯特相提并论，或许这辈子都没了这样的机会，但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单就这一台手术，本教授表现出来的水平，跟大个子高应该是相差无几了。
很值得骄傲！
杨兮换做了英文，拍着丹尼尔教授的后背，接道：“老丹，我下午就要出发去魔都了，你……”
丹尼尔教授明显一怔。
暂停下手中器械，转过头来，盯着杨兮道：“威斯特，你不能把我丢在这儿，我要跟你一起去魔都。”
杨兮倒吸了口冷气。
不带这样玩的。
本来是小爷打算要求你的事情，可呼啦一下变成了你老丹反过来在求我，速度太快，小爷有点不太适应啊！
“嗯……”
但见杨兮现出迟疑神色，丹尼尔教授赶紧'忽悠'道：“你放心，威斯特，我知道你去魔都有要紧事要办，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你什么忙呢。”
杨兮做出了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应道：“那好吧，待会把你护照拿来给我，我帮你订票。”
小爷仗义不？
可是你丹尼尔教授死乞白咧非要跟小爷去魔都的，小爷却还主动承担了你的车票钱……
此刻，七百多公里外的魔都，连向东表示有些头昏。
等等。
西大少，给我点时间让我捋捋。
一个小时前，我老腚替老师跟你传话时不是说得很清楚嘛。
明天培训班开班典礼，顺便把丹尼尔教授带过来撑撑场面壮壮声势，当然不能白使唤人家，老师他从医院那边为丹尼尔教授争取到了三千米金的出场费。
这话，你好像没跟丹尼尔说呀，难不成，你丫是打算把那三千米金给私吞了吗？
还他么仗义？
仗义个屁！
“啪——”
数天之后，连向东回家，完成了小别胜新婚的仪式，再来医院科室露个脸刷下存在感，结果却被打了脸。
因为，他'无意间'看到了一份春暖阳光医疗救助基金的近期捐助者名单，上面赫然出现了丹尼尔教授的大名，捐助金额为米金三千刀。
即便如此，那我老腚也他么绝不改口。
你西大少就是不仗义！
除非，你丫把那天中午坑我老腚的三百块饭钱还给我。
第769章 阵前起义
三月五日。
魔都。
华东医院。
场面不大，也就是在医院里安排了一个小型的学术报告厅，挂上一条横幅，然后再摆上几个花篮，请来几位重量级人物讲上几句话，这场培训班的开班典礼也就算是圆满结束了。
真就是如此简单……
怎么可能嘛。
低调的奢华才是真正的奢华。
这典礼的场面虽然不大，但排面可是不小，关键得看这典礼请来的重量级人物究竟有多重。
丹尼尔教授。
汁家哥大学普利兹克医学院终身教授，医学中心普外科学术带头人，科主任，米国普外科学会副主任委员，米国外科杂志副主编……
够牛逼了吧？
却只能坐在主席台的边上。
因为，嘉宾中比他重得多的人还有好几个。
在以官为重的华国，华东医院的大院长，其份量自然要比丹尼尔教授重一些。
魔都卫健wei的主任，似乎要比医院一把手要重上那么一丢丢。
而国家卫健wei的常务副主任，又好像是前面那二位的领导。
但是，坐在主席台上正中间的却是个不怎么懂医疗的人——
魔都的市长，不带副字的那一位。
谁的面子这么大，居然能请到这么多身居要职的大人物？
陈仁然迭口否认。
钱行军也是连连摇头。
“难不成是我杨兮？可是，我也不认识那几位大人物啊！”
钱行军微笑回答道：“但事实上就是你小杨兮。”
陈仁然跟着解释道：“培训班的计划是要报到市卫健wei的，领导看过后，给予了极高的评价，并做为政绩，报到了更上一级，那上一级看到了，也是非常重视，所以咯，这二位领导便不请自来了。”
杨兮在点头的同时依旧流露出困惑不解的神情。
“那市长大人又是怎么请来的呢？”
钱行军指了指华东医院的大院长，笑道：“那位小老弟是搞糖尿病的，而咱们市长，刚好血糖不怎么稳定，所以嘛，一个不小心就走漏了风声。”
陈仁然跟着补充道：“二老板给了一个评价，四个字，功德无量。所以，他也是主动要来参加开班典礼并做重要讲话的。”
杨兮听了，立马是笑逐颜开。
心中一块巨石，总算是落了地。
他虽然很有把握拿下金铭惠，但对金铭惠身后的那帮帝都老前辈们却是一点信心也没有。
而华国的医疗工作，可谓是如履薄冰，稍有闪失便是个水没头顶，尤其是外科，尤其是手术最为复杂的腹部外科，那可不单是如履薄冰，更像是在薄冰上跳街舞，明知道脚下的薄冰不堪重负，却时不时不得已还要翻上几个跟头。
没办法，谁让那病人的生命才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呢？
这tatme手术的徒手术式，对他杨兮来说已经不算是多大点事，对高勇和陈仁然来讲，问题也不是很大。
可是，对主席台下那二十五位心情迫切的学员医生而言……
却是一座难以翻越的大山。
等他们结束了培训班学习教程，回到了原单位，万一在手术台上出现些许差池，会不会被帝都那帮充满了敌意的老前辈们给抓住把柄并予以猛烈反击呢？
答案是：
会！
可能性超过了百分之九十九。
而且，一旦造成了这般局面，这培训班可就成了一个搬石头砸自己脚的典型案例。
不单不能够帮助大师兄顺利夺下全国主委的交椅，还极有可能拖着钱行军和自己一块沉入到无底深渊。
不过，就今日这典礼的情况看来，如此担忧却是大可不必。
魔都，国家，两个层面上的医疗口直管领导都做出了明确表态，而且还有魔都的二老板在现场做背书，那么，真要是有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事情发生，那帝都的老前辈们也绝逼是有力使不出，又或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任你扔下个千吨巨石，也无法激起一朵小小的浪花。
因为，必然会有人挡在前面。
而且，在此人所掌握的权力面前，莫说千吨巨石，即便是万吨级核弹，那也能轻挥衣袖，化惊涛骇浪于无影无踪。
这本是常态，并无神奇。
果然。
当魔都这边的开班典礼情况传到了帝都之后，局面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数位之前咬牙切齿要求金铭惠理应跟魔都陈仁然争锋相对的老前辈，突然间像是得了什么病，一个个躲在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中不肯露面。
釜底，没了薪。
那火，还能烧的起来？
对方最大的一个破绽忽然间成了最坚实的壁垒，这斗争，还怎么坚持得下去呢？
金铭惠又不自觉地伫立到了办公室的窗户前。
缓缓地闭上双眼，脑海中浮现出来两副动图画面。
左边一幅，他金铭惠陪在那杨兮的身边，从汁家哥杀到了沸城扭约花生炖，从东海岸杀到了西海岸，从米国杀到了欧洲，最后横扫全球外科界。
右边一幅，那魔都陈仁然一脸的灿烂笑容，在杨兮的护卫下，缓步登上了全国普外科学会年会的主席台，哦不，那主席台好像是全球学会年会的主席台。接着，那陈仁然做大会发言，重点批评了他的华北医院胃肠外科。而与会代表近千人，居然全都在附和那陈仁然。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要想不被拍死，最好的办法就是顺应后浪的意愿。
在普外科界，谁是那后浪？
废话！
当然是那妖孽一般的杨兮。
办公室外，也不知道是哪两位病人亲属就建国前的一场宏伟战役发生了争执，一个说我军赢在了战神将军的神仙战术上，另一个则强调我军的正治工作做得好，阵前起义才是最关键的得胜原因。
金铭惠听到了，心头不由一颤。
阵前起义？
压力很大，风险不小，搞不好就是个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但要是成功了呢？
那不就实现了左侧那副动图所显示的令人热血沸腾的美好未来了么？
金铭惠微微一笑，睁开了双眼，快步回到办公桌前，拿起了刚才丢在桌面上的手机。
通讯录。
老子要赶紧找到杨兮的手机号码！
第770章 大意了
为期半个月的第一期培训班圆满落幕。
二十五名学员也就学了个皮毛，距离独自主刀tatme手术的徒手术式尚有好长一大段路要走。
这很正常。
不是随便哪个人的基础和天赋都能达到陈仁然或是丹尼尔两位大教授的水平，因而，短短十五天的学习时间，不到十次的上台练手机会，对这二十五名学员来说，能学到个皮毛已经是相当不容易了。
也没有人不满足。
因为在毕业典礼上，陈仁然和杨兮均亲口承诺了各位，等他们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再遇到低位直肠癌患者打算行徒手tatme术式的时候，可以联系他们二人中的任一位。
不管有多远，也不管日期有多不合适，他们一定会做出合理的行程安排，帮助学员们在自家医院完成手术。
这话的意思实际上是在说，咱们这边的小灶随时为你们准备着，想不想吃，想吃多少，主动权其实在你们自个的手上。
如此善心的背后……
不就是拉拢人心扩大地盘么。
学员们会心一笑。
杨兮和陈仁然目光交错，同样是会心一笑。
还真不是单纯地为了拉拢人心扩大地盘，如此这般甘受舟车之苦的更主要目的则在于杜渐防微，绝不能放任学员们回去之后的大胆冒进，免得留下把柄被人家利用。
虽然，这个培训班项目得到了数位重量级领导的背书，哪怕真要是出了什么幺蛾子也会有人顶在前面，但是，身为职场人，最重要的一条守则便是不给领导添麻烦。
这一点，决不能忽略。
再说了，金大教授已经暗中投诚，如今正在策划起义仪式，像人家杨兮那么讲究的一人，当然要给予金大教授足够的支持。
真要是落下个什么把柄被那帮老朽给抓住了，即便闹不起多大的浪花来，那多少也会给金大教授带来一定的麻烦。
第一期培训班结束之后，陈仁然那边暂时压住了关于第二期培训班的各种消息。
不由让人产生了某种错觉，似乎那刚结束的第一期培训班出了什么问题。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意在麻痹帝都的那帮老前辈。
感觉效果还不错，金大教授在电话里告诉杨兮说，最近他身上的压力明显有所减轻，身后的那帮老前辈给他打电话的频率降低了一倍还要多。
这场南北两派学术界明争暗斗所掀起来的看不见的汹涌波涛似乎平息了下去。
杨兮借此机会，狠狠地跟钱行军学了一把肝移植。
正如陈仁然所做出并得到了钱行军所认可的评判，肝移植的手术难度对小师弟来说根本算不上多大点事，不就是把旧的切下来把新的缝上去嘛，小师弟他做多跟上个三五台手术就能掌握。
他需要重点学习的，理应是在别人眼里相对容易的部分。
术前准备。
及术后处理。
陈仁然猜中了开始，却猜错了结果。
肝移植的术前准备很复杂，不单是受者的各种术前准备，还包括供者的各项准备，以及受供双方的协同准备。
术后处理更是一项大学问。
巨大创伤性手术的围手术期本身就是一个临床难点，而器官移植后又少不了的要解决机体的抗宿主排斥反应，这中间可不再是一个手术技能精湛就能解决掉一切问题，它还牵扯到了免疫学，药理学，病理生理学，重症（抗感染）医学，输血学……等十数门临床学科。
但，这些似乎对那杨兮来说并不是个难点。
三月中下旬，那杨兮拉开架势准备跟钱行军好好请教一番的时候，身为大师兄的陈仁然还打算代师授课呢，可授课只进行了十分钟不到，这位大师兄便现出了'愤愤然不可接受'的模样。
单就理论来说，那小师弟居然比他这位大师兄掌握的还要牢靠。
“年初八我来魔都，老师不是送我了几本关于器官移植的书嘛，我都看完了，顺便还找了些别的书，也看了两遍。”
看两遍就全记住了？
难道这其中就没有什么搞不明白的问题么？
“也不能说全记住了，但**成，总还是有的。这中间倒是出现过几个搞不明白的问题，但后来多琢磨了一下，也就搞明白了。”
陈仁然脸色铁青。
玛德，大师兄我跟着老师在肝移植领域上浸淫了十几快二十年了，也不敢说这么多理论知识就能记住一半以上，可你这小子……
才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在理论知识的掌握上超越了本师兄？
杨兮很是委屈。
怪我么？
那超级记忆卡……
是他么有后遗症的啊！
而小爷，刚好又是那么的爱学习。
陈仁然无奈，只得放弃了代师授课对杨兮显摆一通的念头，禀报了钱行军之后，安排杨兮直接越过理论学习阶段，进到了临床。
嘿嘿。
临床经验的积累，那可是需要时间需要病例需要教训的，没有个五年八年，你小子想超越我大师兄？
没门！
结果，只一个礼拜，只一个病例，陈仁然便无可奈何调整了预判。
八年肯定用不了。
五年似乎也嫌多。
三年吧。
老子在那小子面前差不多还能再嘚瑟个三年左右。
钱行军友情提醒道：“万一那小子脑子抽风，把家里事情全都堆给了高老大，跑来移植中心一呆就是个半年多呢？”
“那……”
陈仁然下意识地擦了把额头上悄然渗出的细微汗珠。
大意了！
得赶紧想出办法弥补住这一破绽。
只上手半年就把他这位大师兄甩在了身后……
草。
难道大师兄我就不讲排面了吗？
一番艰苦思考之后，陈仁然终于想出来了一个妙招。
一个电话解决问题。
“谢总，你在柳泉那边的项目，进行的还算顺利么？”
“……”
“嗯，那就好，我给你打这个电话，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
“你安排杨兮去米国交流的事情我完全支持，但是，单一个汁家哥怎么能够呢？还有那么多大城市大医院，我认为，你都应该认真考虑啊！”
“……”
“哦，是这样子啊，很好，很好，这一趟，准备安排我小师弟过去多久呢？”
“……”
“一个礼拜太紧张了，我建议，至少半个月。”
第771章 很特别很矛盾
四月初，杨兮再次踏上了飞往米国的航班。
目标，西海岸的落山鸡，以及东海岸的扭约沸城牙特兰达等四座城市的四家医院。
整个行程计划为十五天。
没办法。
那个谢中华，堂堂七尺男儿，为了达到目的，居然使出了无赖手段，你杨兮敢不答应……
那我哭！
呜呜呜，西大少，您知道我老谢有多难不？
呜呜呜，西大少，为了您的理想，我谢中华把身家性命都奉献出来了哦！
呜呜呜，我也不想这般为难您，可康利他……
我还闹！
你丫再说一个不字，那就还钱，连本带利一个亿，对，我谢中华就是这么不要脸。
尼玛，要脸玩不过你西大少呀！
我他么最后一招要上吊！
不听我安排还不还钱，那我谢中华就吊死在你医院的大门口。
哦，不。
医院大门口没地方栓绳子，那咱就换个地方，换到您隔壁的二号专家别墅，专门吓唬小江同学……
为了维护谢总的脸面，杨兮也只能是委曲求全。
亲自将杨兮送进了国际航班安检口之后，陈仁然史无前例地请客谢中华喝了顿酒。
太他么开心了。
半个月后，待那杨兮归来之时，帝都金铭惠金教授所策划的起义仪式也就差不多到火候了，如此一折腾，那小师弟……
哪里还有时间学习肝移植啊！
半年就想超越我大师兄？
哼哼。
做梦去吧！
怎么着，你小子也得等到了十月之后，待大师兄我功德圆满了，方可……
这他么跟良心扯不上关系，这叫掌控大局，同时也是爱护小师弟的表现。
老师不是说过了嘛，小师弟进步太快并不是一件好事，树大招风，鬼知道前面会有怎样的磨难及坎坷在等着他。
等我这个当大师兄的坐上了学会主委的位置，多少都能为小师弟遮点风挡些雨。
至于那帝都金铭惠……
唉！
弃暗投明虽可贵，终究还是不可靠！
一千五百公里之外，金铭惠伫立在办公室的窗前，连打了仨喷嚏。
这会子，那杨兮应该飞到了太平洋上空了。
再过六七个小时，便可抵达落山鸡城。
不知道那落山鸡大学附属医院的普外科及肿瘤外科的大咖们，有没有做好迎接一场狂风暴雨的心理准备。
那将是一个怎样的心理崩塌过程呢？
金铭惠比照着自己参悟着对方，嘴角处不由流露出来一丝颇为玩味的笑容。
只可惜，自己因为时间问题无法把握住这次机会，否则的话，就能陪同杨兮共同完成这一趟西东海岸四城之旅，亲眼见证那帮不可一世的米国佬是如何垂下自己那颗高贵的头颅。
被虐有多痛苦，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知道。
而他，仅仅是看过了那杨兮的手术视频，便已经有了深刻的体会。
痛的他一个礼拜没能睡好觉。
苦的他整整三天吃不下去饭。
好在这一切都要过去了。
等他把这场跟杨兮商量好了的活动搞完，彻彻底底堵住帝都那帮前辈们的嘴，他金铭惠便可以大大方方跟杨兮走在了一起。
学会主委算个怎么？
杂志主编又能算个什么？
跟提升自身手术水平相比，那些都是身外之物，谁稀罕，谁想要，尽管拿走。
我金铭惠只求能在杨兮的帮助下，将自己的手术水平再提升一个层次。
至少，也得像陈仁然那样，熟练掌握了tatme手术的徒手术式。
下面的带组张主任敲了几下门，得到了金铭惠的回应后，推门而入。
“还顺利么？”
张主任点了点头，微笑应道：“比预想的还要顺利，那几位老先生还以为您要发起绝地反击呢，一个个都在称赞您是一个有骨气的人。”
金铭惠淡淡一笑，应道：“这样的骨气，我金铭惠可不敢沾染。咱们这些做医生的，必须坚持实事求是的原则，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人家杨兮医生的手术水平比咱们高，那咱们就得是虚心向人家学习。
带组张主任跟着感慨道：“是啊！虽说咱们借助手术机器人也可完成tatme手术，可费用明摆在这里，并不是所有病人都能承担得了的，能掌握了杨兮所摸索出来的徒手术式，那对广大患者来说，肯定是一件好事啊！”
金铭惠深吸了口气，道：“所以，咱们暂时受点委屈没什么大不了，欺骗欺骗那帮老前辈也是应该的，他们既然执拗不肯观看研究那杨兮的手术视频，那咱们就想办法让他们现场观摩。”
带组张主任现出了会心的微笑。
金铭惠接着叮嘱道：“接下来就到了活动落实阶段了，咱们还得要继续保持高度警惕，就科里那帮小年轻，一个个精明的跟个什么似的，天知道他们会不会走漏了风声。”
带组张主任点头应道：“放心吧，金主任，道理我都懂，会掌握好分寸的。不过……”
金铭惠微微蹙眉，道：“不过什么，你倒是痛快说出来呀！”
带组张主任犹豫了片刻，但还是说出了心声：“我知道在这件事情上我不该向您提什么条件，可是……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我，我也想跟您一块学习那个术式。”
金铭惠开怀大笑。
“我等你这句话已经等了很久了。”
带组张主任先是面露惊喜之色，随即又浮现出了几朵愁云。
“可是，那杨兮会答应吗？”
金铭惠拍了拍张主任的肩，微笑回道：“我要是说，杨兮他恨不得天底下所有普外科医生都能学会这个术式，你相信吗？”
稍一顿，看着张主任的惊诧面容，金铭惠接着感慨道：
“等你跟他熟悉了，你就会发现他是一个很特别很矛盾的人，一面是狭隘是记仇是贪图小利是尖酸刻薄说怼人就怼人，另一面又是宽广是大度是无私奉献是侠心义胆大爱无疆。”
“只要你跟他有着相同的理念，他就会拿你当兄弟对待，对兄弟，那杨兮从未有过吝啬。”
“但如果你的理念跟他合不拢，不能让他拿你当兄弟，那么，你恐怕在他身上连一毛钱的便宜都赚不到，等着你的，只有吃亏，而且是吃大亏。”
第772章 腚总很忙
“腚总，赶紧来趟七号手术间，你们科俩小子挂台上了，这都快一个小时了，连个阑尾的影子都没找的见。”
连向东颠颠赶来，也不用洗手上台，只是把他从杨兮那边学来的能耐嘚吧嘚吧贩卖一通。
十分钟。
搞掂。
“腚总，我这边刚收了一个急诊病人，化脓性胆囊炎，有穿孔可能，想请您上台给我俩把把关。”
连向东颠颠赶去，洗手，穿衣，上台。
少不了的一番指导加示范。
“腚老师，您真忙啊，整个一上午，就没见到您闲下来过。”
连向东点了点头。
是滴呢。
腚总确实很忙。
这不，刚从手术室回来，又被老师给叫上了。
“笃笃笃。”
敲门三下，连向东推开陈仁然办公室房门，探进去了半颗脑袋。
“老师，您找我？”
陈仁然应声招手。
“坐那边去，沙发那边是下风头，你抽烟影响不到我。”
师命不敢违，连向东乖乖坐在了沙发上，并顺手点了支香烟。
“叮咚！”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微信提示音。
“我发给你的，你先看看，看完咱们再聊。”
连向东赶紧拿出手机，戳开了微信。
“全国普外科青年医生交流大会暨手术技能展示竞赛……以省或直辖市为单位，各派出两支手术团队，要求……
举办地点，帝都华北医院？”
连向东一脸困惑，转过脸来看向了陈仁然，疑道：“这算是金大教授的反击么？”
陈仁然严肃点头。
小金同学的起义仪式属于高度机密，现在还不是连向东应该知道的时机。
连向东扶额长叹。
“可这种反击模式岂不是自寻死路么！”
对参赛选手的要求只有两项，三十五岁以下，主治或住院医。
西大少完全符合。
只要西大少出马，那结果……
只能是尸横遍野惨不忍睹啊！
陈仁然缓缓摇头，肃容回道：“小师弟他，并不打算参加比赛。”
连向东不由一怔。
怎么可能呢？
这么大的场面，这么好的机会，以那货的尿性……
“我征求过小师弟的意见了，他回答我的原话是，跟一帮主治医竞赛，胜之不武，没鸟劲。”
这倒也是。
连向东先是点头，随即忽地愣住……
坑！
本总似乎看到了好大好深一巨坑。
“老师，你叫我来，莫非是想让我……”连向东没敢把话说下去。
要是跟一帮住院医去比拼，他连向东绝对敢把胸脯拍的是梆梆作响，可要是说跟一帮主治医同台竞技，心里没底啊！
“不是我想让你去，而是小师弟的建议，你是最了解他的，他既然提出了这个建议，那么必然有他的道理，而且，他还放出了话来，要是不依着他，他就跟我急。”
陈仁然苦笑摇头，接着解释道：“你也知道，小师弟他如今在老师的眼里那可是一个红啊，你说，我这个做大师兄的敢招惹他么？”
连向东流露出了绝望的眼神。
跟老师或许还能耍耍赖皮，可跟那妖孽……
我他么赖不过他呀！
觉察到了连向东内心中的绝望，陈仁然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神色。
就知道只要架出杨兮来，你个小老腚必然得乖乖就范。
果然如此。
“魔都要派出两支手术团队，咱们这边要以你为核心组建一支，人随便你挑，钱随便你花，但必须给我拿一个冠军回来……咳咳，这也是小师弟他的原话。”
连向东叹着气瞄了一眼陈仁然……身后的窗户。
老师，您能把窗户开大些么？
我想……
跳楼！
“老师，我能从柳泉医院挑个人过来吗？”
连向东打起了卢浩明的主意。要是能把卢老兔给忽悠过来，这冠军或许还有希望，只是那货的年龄……好像过了三十五周岁了呀！
陈仁然断然摇头。
“没在魔都注册，就代表不了魔都，而且现去注册也来不及了。”
连向东再次看向了那扇窗户。
算了。
跳楼动静太大，影响太过恶劣，我老腚还是换个死法吧。
待会出去买瓶二锅头，醉死算逑，死之前还要写好遗书，就说是被西大少给逼死的。
陈仁然淡淡一笑，起身，踱到了连向东的面前。
“这两天，先由我来给你开小灶，等小师弟从米国回来了，再由他来打磨你的手术技能。小师弟说了，十天一百台手术，他一定能把你老腚给打磨出来。”
瞬间，连向东的绝望神情不见了踪影，替换上来的则是熠熠发光的两只眼眸。
十天，一百台手术，西大少亲自打磨……
尼玛，好恐怖！
我老腚的意思是说等西大少完成了他的打磨计划，那我老腚的手术水平得有多恐怖啊！
卢老兔？
我去。
就他那水平……
三个字。
看不上！
高老大？
嗯，这老货或许还够点资格跟我老腚掰掰手腕。
膨胀了。
我老腚终于熬来了此等机会，必须膨胀！
……
十天之后。
杨兮归来。
连向东拉好了架势，等待着杨兮的打磨。
陈仁然早就做出了安排，科里所有的手术资源，务必倾斜给杨兮对连向东的打磨计划。
可是……
“什么？十天一百台手术？你他么想累死我呀！”
那杨兮的一头雾水，显然不是伪装出来的。
“咳咳，院里还有个会议，我先过去了哈。”陈仁然掉头就走，顺便还关上了手机。
“老师您……”
连向东疾声呼喊，可那陈仁然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你们，不能这么玩人！我不管，十天一百台手术，你西大少必须说到做到。不然……”
连向东咬牙切齿道：“不然，我就破罐子破摔，拒绝参赛！”
杨兮乐道：“你他么爱拒不拒，关我屁事？你老师给你吹下的牛逼，你不去找你老师掰嗤，冲小爷我发什么狠呢？”
连向东眨了眨眼，忽地笑开了。
“西少，你可是天底下最仗义的人了，而且没有之一，所以，你一定会答应兄弟的央求，对不？”
杨兮无奈笑道：“行了吧你！没错，我是说过要给你老腚开几天小灶的，可他么也用不着那么狠啊，一个礼拜，整个二三十台手术，还不够你老腚吃的吗？”
第773章 一丢丢的不恰当
一个礼拜后。
杨兮带着连向东回到了柳泉医院。
进到了科室，那连向东，目光深邃，表情严肃。
“老腚回来了呀。”
“不要叫我老腚！”
“哦，该叫你腚总才对。”
“叫腚总也不对！”
“那……叫你腚博士？”
“哼！你们这窝燕雀，看不出我老腚已成鸿告了么？今后只许叫我西二少。”
咣叽。
屁股上挨了一脚。
连向东转过身来，冲着高勇轻蔑一笑。
“君子动口不动手……”
高勇作势又要抬腿。
“老子他么动的是脚。”
连向东缓缓摇头。
一分钟。
只需要再过一分钟。
有你高老大你卢老兔你迟翔老白这窝燕雀们痛哭流涕的时候！
不到一分钟，杨兮便拎着一只手提箱进到了办公室。
那只装了巅峰手术器械的手提箱。
“小爷我说话算话，打今天起，这套巅峰手术器械就归你老腚所有了。”杨兮郑重其事将手提箱交到了连向东的手上。
连向东双手捧好了那只手提箱，环视一周……
下一秒。
“卧靠，卢老兔，你他么下死手啊？”
“卧槽，吃翔的货，咱俩可是亲同学呀！”
“卧日，高老大，你轻点，我他么错了，我他么晚上请客吃饭还不行么？”
群殴也无法拖回连向东那颗已然起飞的心。整理好衣衫，连向东再次捧起那只手提箱，继续环视……
“老腚，听说你要代表魔都去参加帝都举办的青年医生手术比赛？”
“昂……”
“听说你导师陈仁然教授给你下了死命令，必须夺冠？”
“昂……”
“那你要是折戟在了帝都，咋办呢？”
“昂……”
昂你麻痹。
高勇作势再要动手。
连向东抱着手提箱躲到了杨兮身后。“那顶桂冠已是咱老腚的囊中之物，手到擒来的小凯斯，怎么可能失手呢？”
杨兮及时为连向东的嘚瑟做起了背书。
“我在魔都给老腚开了一个礼拜的小灶，可他么没把我给累个半死，不过老腚也确实争气，手术水平提高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去参加那种级别的比赛，应该没人能对他造成威胁。”
回想这一个礼拜，杨兮恨不得让那高老大再爆锤连老腚一顿。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像连老腚那么不要脸的，说好了一个礼拜最多带他做三十台手术，可这货死乞白咧软磨硬泡，硬是赖到了五十七台之多。
不过，收获也蛮大。
那连老腚主刀的最漂亮一台手术，小癫子居然给出了八十一分的高分。
也间接帮助了杨兮完成了好几个系统任务，在捞到了一大票好处的同时，还将自身跟小癫子的融合度提升了将近两个百分点。
听了杨兮的解释，众人恍然，怪不得这连老腚如此嘚瑟。
不能再提什么手术比赛的事情了，省得那连老腚嘚瑟起来看着生气，还是聊聊西少这趟米国之行的趣事吧。
距离晚上的饭点还有些时间，大伙支棱起耳朵，将杨兮围在了中间。
“趣事……”
杨兮思索了片刻，摇头道：“还真没啥值得一说的趣事，丹尼尔全程相陪，那帮米国大佬也都挺规矩，倒是见识了一下人家那边的夜……”
杨兮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他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小江同学过来了。
那夜什么的事情当然不能再提。
一帮大老爷们的脸上登时现出了极为遗憾的神色。
“杨老师，我要告状，高主任他欺负我。”
叉腰，歪头，那江雨蓓见到了杨兮，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很不一般。
“我要学腹腔镜，高主任他不肯教我。”
高勇哭笑不得。
这丫头，都让她上台端枪了，却还不满足，非要抢那个一助的位置。
谁家的实习生有资格担任三级手术的一助呢？
“他不教你我教你，但前提是，得等你毕了业，通过了医生资格考试。”
江雨蓓立马撅嘴鼓腮。
“那你要带我去参加下个礼拜的青年医生手术比赛！”
杨兮不由蹙眉。
“你就答应了人家嘛！”
江雨蓓当众抱上了杨兮的胳膊，使个劲地摇来晃去。
姑娘，咱能矜持点么？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你要是再不答应，我就哭！”话音未落，江雨蓓已然咧开了嘴巴。
这……
柳泉医院干脆改名为赖皮医院好了，整个一窝全都是耍赖皮爱好者。
“好，好，好，我答应你了行了吧？”杨兮哀叹了一声。
立刻，办公室中响起了一阵没心没肺的笑声。
……
行政楼三楼。
林院长端坐于办公桌后，正在听取医院财务科长的汇报。
“咱们一季度的财务报表做出来了，收入方面比去年同期增长了百分之一百二十一点七三，支出……”
这时，刘副院长推门而入。
“林院长，西少回来了，刚给你打电话没打通。”
林院长赶紧拿起手机瞄了一眼。
尼玛，这破手机最近总是闹别扭，动不动就出故障，是时候换个新手机了。
“那什么，李科长，你把报表放我这儿，我有空再看。”话未说完，人已起身离座，直奔房门而去。
刘副院长紧紧跟上。
“打电话给林家羊肉馆，订个最大的包间。”刚出了办公室，林院长就下达了命令。
刘副院长应道：“已经订过了。”
林院长又道：“让他赶紧备点好货，杨兮最爱吃他家的羊杂了。”
刘副院长稳稳应道：“已经安排好了。”
林院长满意点头。
几乎是一路小跑，两位院长冲进了住院楼。
感觉上，有着那么一丢丢的不恰当。
似乎，好像，也许……
应该是那杨兮来见咱俩才对啊！
管不了那么多了，做大事者需不拘小节。
咱们当院长的，礼贤下士也不是不应该。
再说了，那杨兮可不是一般人。
哦不。
那小子就根本不是个人。
咱们两位院长虽然身居领导高位，但终究是个凡人，凡人拜神，天经地义嘛！
在那江雨蓓的没心没肺的笑声中，林刘二位院长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出现在了普外科医生办公室的房门口。
“叫上江主任马主任，给西大少接风洗尘！”
第774章 一代宗师具有的风范
五四青年节。
帝都华北医院主办的'全国普外科青年医生交流大会暨手术技能展示竞赛'隆重召开。
全国各省级专业学会均派出了青年医生代表队，除了五位省级学会主委因为特殊缘由未能出席大会，其他二十九位悉数到场。
另有来自于米国汁家哥大学医学中心的丹尼尔教授、来自于沸城大学附属医院的拉尔森教授，以及来自于扭约大学医学院的布特莱恩教授，做为外籍著名专家和帝都的金铭惠魔都的陈仁然组成了竞赛评委主席团。
而帝都的那一帮老前辈们自然也要盛装出席。
呵呵。
就看这排面……
你魔都能做得到吗？
也只有咱帝都才拥有如此这般的号召力啊！
小金教授很优秀。
咱们这些老家伙没看错人。
三月份的时候，魔都那位陈教授搞出来了一个培训班，打了咱们这些老家伙一个措手不及，一时间居然想不出有效的对策，还是小金教授有能耐，顶住了压力，只用了几天时间便想出了应对招数，并策划出了这么一场大活动。
相比之下，那什么培训班，不过是剑走偏锋的一怪招而已，而咱们帝都主办的这场活动，那才是正道嘛！
邪不压正！
魔都必败！
看到近四百座位的学术报告厅中已是座无虚席，这帮老前辈无不现出了满意得意以及惬意的神情。
以华国的文化，但凡活动名称中出现了一个暨字，那就表明了暨字之前的内容只是个过场，而暨字之后的意思那才是核心。
所以，全国各地前来参会的同业代表们没有谁会把交流放在心上，大伙眼睛里盯着的，全都是从下午三点钟开始的竞赛。
如此扬名立万的绝佳机会，没有哪一支代表队肯轻易放弃。
当然，在来到帝都之前，除了南江省及魔都代表队之外，也没有哪一家敢把夺取竞赛冠军做为目标。
因为，有那杨兮的存在，这冠军的头衔，似乎已经内定给了南江省。
挺进三甲，保三争二！
如此口号，已是其他代表队中最为豪迈激昂的奋斗目标。
然而，来到帝都之后，各家代表队的心态立马发生了激烈的变化。
南江省代表队中居然没有杨兮的名字？
是被魔都挖去了？
不！
魔都代表队中也没有杨兮。
既然杨兮没来参加这场盛会，那冠军……
花落谁家，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呢！
杨兮真没来参加这场盛会吗？
扯淡！
他要是敢不来，那主办这场盛会的金铭惠保管得掀桌子。
靠！
信不信本教授狗急……咳咳，情急之下，雇佣三千城管，踏平你柳泉镇。
事实上，杨兮早就来到了帝都，昨晚上，还跟金铭惠一起，陪着三位米国友人，用嘴巴考察了一下著名的东来顺涮羊肉。
实话实说，味道还真不错，只比林家羊肉馆差了那么一丁点。
此刻，杨兮就在会场，其位置还是那众目睽睽的主席台。
只是，近四百人中，能够认出他来的却是不超过十个人。
帝都金铭惠及其手下带组张主任，魔都陈仁然以及连向东竞赛团队，剩下的便是那来自于米国的三位大教授。
哦，不。
还有一位。
坐在丹尼尔教授和拉尔森教授中间靠后位子上的一个小姑娘。
这位小姑娘穿着朴素，面容说不上有多俊俏，但也端庄大气颇为耐看，最大的特点就是爱笑爱嘟嘴。
很显然，这小姑娘和与其并排坐在丹尼尔教授及布特莱恩教授之间的一个小伙子，应该是金铭惠教授为三位米国大教授请来的翻译。
然而……
这俩翻译官看上去很不职业嘛！
你见过谁家翻译官在为主宾做翻译的时候还要低着一刻脑袋且显得漫不经心，并时不时地还要拍拍那仨米国大教授的后背或是肩膀的？
你见过谁家翻译官没能及时翻译却不嫌害臊只顾着向隔壁同事小伙子抛媚眼的？
好在人家那三位米国大教授宽容大度，不跟这俩小翻译做多计较。
主席台下，第三排座位，魔都代表队中，连向东举起了手机，冲着那俩小翻译拍下了几幅照片。
不知道回去之后，能不能以此丑态照片敲诈勒索西大少一番，但要是不试上一把，心有不甘。
此时的连向东，已经从老师陈仁然那边得知了本场盛会的真实目的。
“你老腚要是能碾压了其他各地代表队，那么，小师弟他就能省下一番心思。要是你意外失手了，那也无关痛痒，最多就是让小师弟再辛苦一遭，展露两手。不管怎么着，对大局，对结果，影响都不大。所以，你老腚尽管放松发挥就是了。”
从魔都赶来的航班上，连向东听了陈仁然的这番话，不禁陷入了沉思。
我他么早就该想到这场活动本就是出自西大少那妖孽之手的，看这比赛的形式，跟半年多前的江北市规培医生技能大赛是何其相似啊！
我他么更应该早就想到我老腚这杆枪在西大少那妖孽的计划中有多重要，别听老师说什么对大局结果影响不大，对西大少的了解，我老腚说排第二，没人敢说排第一。
那妖孽，早已经从明骚阶段进阶到了暗骚境界，像这种大庭广众之下出个风头打脸他人的脏活累活，早已经不是他的兴趣爱好，这货如今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把他那帮兄弟推上前台。
而他，躲在安静之处，乐享其成。
举例证明：在杏林园上的手术直播，如今的主角已经被高老大卢老兔二人所霸占。
再举例：上个月的米国之行，他居然委托了丹尼尔教授事先就给那四城四家医院的科主任打过了预防针。
所以，可以断定，这场盛会，西大少那妖孽理应是对他连老腚报以了厚望。
能不出手就不出手，随便派个手下兄弟即可轻松解决，这他么才是一代宗师应该具有的风范啊！
好吧。
我连老腚定然不会辜负你西大少的期望。
要说碾压，或许会有难度。
但夺冠，那是必须！
只是，我他么要是早点想明白了这一切，不就能多坑你西大少一把了么？
唉……
第775章 就该被阴
下午两时整。
手术竞赛正式开始。
第一个比赛环节，手术基本功展示。
一组一只大白兔，开腹，断肠，重建消化道。
人类很残忍。
这帮外科医生更残忍。
可爱乖巧的兔宝宝们……
直接死在了演示台上的就有四分之一之多。
不消多论，这些个不尊重兔宝宝生命的残忍分子，必将遭受最残忍的处罚。
淘汰！
而连向东这边……
尼玛，哥们在柳泉镇的时候，可是没少花钱买兔子，医院食堂动不动就会做一道红烧兔肉的菜，而且卖价还贼便宜，那兔肉哪来的？
以至于，哥们现如今一听到红烧兔肉这道菜的菜名，就会不自觉地反胃。
所以，咱手中的这只兔子绝对不能死逑了！
稀里哗啦，连向东带着手术团队的另外二人，仅用了三十来分钟便完成了这项考察。
拔剑四顾心茫然。
别家完成的怎么样？
不知道。
别家用时又是多少？
也不知道。
基本功展示台总共也就十六张，还分在两间实验室中，连向东能看到的，不过是跟他们同一批展示的另外七组手术团队的情况。
呵呵。
还行。
小组前两名应该是稳了。
三十四个行政区，本应该派来六十八支参赛代表队。但其中有仨地区因为种种原因没来参会，而部分医疗水平落后地区仅派出了一支手术团队。
因而，参加竞赛的各地手术团队总数是五十二支。
四轮下来，时间也就来到了晚六点钟。
综合评分前十六进入到下一轮复赛，第十七到第五十二名……
那什么，交流第一，比赛第二，重在参与嘛！
顺便问一句，要不要帮忙订一下回家的飞机票呢？
有意思的是，前十六名代表队并没有分出名次，而是按照地区名称的首个拼音次序排列出了一张表。
这他么肯定是那杨妖孽的馊主意！
还是在来时的航班上，当陈仁然跟连向东说起这次竞赛的规则，并要求连向东在第一轮比赛中稍微收着点的时候，连向东便猜到了这个结果。
杨妖孽的惯用技俩。
先给你来个不显山不露水，但就在不被众人看好的情况下突然爆发……
不扯远，回到当天的比赛现场。
第二天上午八点半钟开始的第二轮比赛才是重头戏。
金铭惠倾全科之力并在肝胆外科以及血管外科的协助下，为这场竞赛准备了十六台手术。
病种不尽相同，术式自然也不同，有常规拉大刀的手术，也有在腹腔镜下完成的微创术式。
如果以杨兮所创的tatme手术的徒手术式难度定为十分的话，那么，金铭惠为这场竞赛所准备的手术基本上在三分到五分之间。
可不敢小看这其中仅仅是一分两分的难度差距，显示在手术台上，这一分往往就是一个水平层面，不是做得好不好的问题，而是在考验参赛手术团队能不能拿得下来的事情。
其中就有一台看似简单实则复杂的手术术式。
肝内胆管切开取石。
结石比较大，且在肝内胆管末端形成了肉芽肿炎性包裹，常规取石手段达不到预期效果，只能是将肝脏切开一个豁口，连同结石及包裹在外的肉芽肿一道切除。
这似乎并不难。
对那些比较优秀的外科主治医来说理应能够拿的下来。
但，这病例要是同时伴有门静脉高压呢？
还有没有把握拍着胸脯说小事一桩？
那十六支代表队可都是行家，谁他么也不愿意碰上这台手术。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命运不济，那就直接放弃。
什么交流第一，比赛第二……
病人的生命安全才他么是第一位的。
这种手术的难度，别说我们只是个小主治，就算交给了我们科主任，那也是必须倒吸一口冷气且要慎重对待啊！
连向东当然也看到了这一病例，跟其他十五组代表队一样，也是惊诧到了瞪大了双眼半张着嘴巴。
只是，他的惊诧缘由却跟那十五组同行有所不同。
这他么又是西大少设下的局！
一定，肯定，及必定！
不管赛制中的抽签结果如何，这台手术肯定会落在我连老腚的头上？
信不信？
谁他么不相信，谁他么就下注。
五百块起步，上不封顶。
果然……
依照赛制，十六支代表队抽签决定先后次序，抽到一号签的代表队率先选择明天比赛的手术病例，然后再轮到抽到二号签的代表队，依次进行。
连向东这一组派出去的抽签代表手气不错，抽到了一只五号签。
深吸一口气，连向东走上前去。
“我们组选……”
金铭惠笑吟吟应道：“你们组，已经有人为你们组选好了。”
说着，金铭惠将那个肝内胆管结石伴门静脉高压的病例资料交到了连向东的手上。
“那个替你们组做出选择的人姓……”
连向东撇嘴抢道：“姓杨，要不就姓陈。”
金铭惠微笑点头。
这俩人的对话，声音极小，哪怕只是隔了几步远的那帮帝都老前辈们也无法听到。
但结果，却是能看得清楚。
学术报告厅的投影大屏幕上随即显示出来了魔都华东医院代表队的病例选择结果，登时引发了现场的一片哗然。
而抽到十六号签的那一组成员，都已经跟身后的老板打过了招呼，咱就别再逞这个能了，直接订机票，明一早就回家。
可是……
魔都华东医院代表队太他么伟大了！
这种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佛系行为实在是我辈之楷模！
膜拜他！
主席台上，连向东将演技发挥到了影帝水平。
“金教授，我选的不是这个病例，您搞错了啊！”
金铭惠微笑摇头。
“我没搞错，是你给了我错误的信息，既然结果已经公布了，那么，按照赛制规定，你就失去了再次选择的机会。”
台下，一帮帝都老前辈们纷纷在心中向金铭惠竖起了大拇指。
好小子！
没想到你还准备了这一手。
干得漂亮。
陈仁然的手下代表队就该阴。
阴的他们宣布放弃比赛那才叫一个过瘾。
叫一个痛快！
第776章 如此美好的感受
失去了重新选择的机会，那么，留给连向东的便似乎只有放弃比赛这么一种选择了。
至少，台下近四百同行观众均是如此认为。
主席台上，连向东显得无比艰难，迟疑了好一会，苦涩询问道：“弃权的最后时限是几点钟啊？”
金铭惠微笑应道：“随时。”
连向东看向了于主席台中端坐着的陈仁然，眼神中颇多哀怨，收回眼神时，顺便瞅了眼坐在丹尼尔教授和布特莱恩教授中间靠后的那个小伙子翻译官……
靠。
这货。
绝逼不是只好鸟！
接下来，是华东医院为参会代表们准备的晚宴。
吃饱喝足，其他什么人均可回到酒店房间，或拿出电脑，或打开电视，或抱着手机，总之是按照自己的习惯方式尽情放松。
但对那十六支要参加第二轮手术竞赛的团队成员来说，他们还不能休息，还要回到医院科室去熟悉病例，确定手术方案。
过程中，连向东遭到了手术团队另外两人的严厉……调侃。
“老腚，你说你他么当时是犯浑，还是犯浑，还是犯浑呢？”
“依我看，腚总就是存心，就是故意，就是……他么的显摆！”
连向东全程赔以傻笑。
燕雀安知杨妖孽这只不是个好鸟的鸿告之志哉！
还不能明说。
明说了，也就等于把金大教授给出卖了。
虽然此刻距离金大教授宣布起义的预定时间只剩下了十几不到二十个小时的时间，但，组织性纪律性咱老腚还是讲究的。
只能背锅！
不过，这锅背的倒也轻松。
那不是只好鸟的杨妖孽已经给他发过来了几十条微信。
每条微信都是一张照片，是那只坏鸟亲手画写下来的此台手术的图谱及步骤讲解。
最后一张照片上的最后一句话，那只坏鸟写了五个字：
老腚，你行的！
看到这五个字的时候，连向东不由暗自点头。
“你说得对！西少，你说得完全对！我老腚一定能够顺利拿下这台手术。”
……
同一时间。
金铭惠应那帮老前辈之约将这帮老前辈约到了一间茶馆。
各有各的目的。
老前辈们意在抒发一下对小金教授的欣赏，送上几句赞美的言词。而金铭惠的目的则是将这帮老前辈们集中起来，免得节外生枝再让他们听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
“小金，你这一招虽然阴了点，但够味道，我喜欢。”
“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陈仁然那个阴货，就该让他尝尝被阴的滋味！”
“你们说，现在魔都那帮家伙在干什么呢？我猜啊，他们一定是呆坐在酒店房间中大眼瞪小眼，哈哈哈。”
金铭惠全程赔笑，只顾着给各位前辈斟茶，却是一言不发。
“说说，小金，你是怎么让那魔都代表队中招的？”
被其中一位前辈点了名，金铭惠无法再保持沉默，只好开口回应。撒谎并非他的强项，但好在事前有高人提醒，对此问题他是早有准备。
“算是激将吧。”
金铭惠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水，道：“会前，我找了个机会跟陈仁然陈教授聊了几句，我跟他说，做医生做到了咱们这个份上，再比较相互之间的水平高下已经没太有意义了，要比，咱就比带教能力和水平，比哪边的下一代年轻医生成长得更快。”
身旁一位前辈颔首应道：“这话说的有分量，搁在了我是那陈仁然，也不能不接招啊！”
金铭惠轻松耸肩，点头接道：“是啊，陈教授是非接招不可。然后呢，我在抽签决定选择病例的顺序上做了点手脚，让咱们华北医院的参赛队抽到十五号签，排在了他陈教授的华北医院之后。”
又一前辈欣慰道：“明面上，抽到的顺序越往后越吃亏，但有了你金教授的铺垫，单就华东医院和华北医院两家来说，却是谁在前谁吃亏。”
金铭惠微笑点头。
“华北医院的运气实在是差了点，没能抽到十六号签。”
一帮老前辈不禁相视窃笑。
你小金确定了十五号签，留给人家抽到十六号签的几率只有十五分之一，还要怪人家运气不好，这简直就是……
得了便宜还卖乖？
嗯，不过……
我喜欢！
“到了选择病例的时候，我担心那陈教授给我玩阴的，虽然在会前接了招，但要是在会上突然改了主意，我也是拿他没办法。”
茶台对面一位前辈插话道：“没错，魔都人精于算计，不像是咱帝都老爷们那般大气，吐口唾沫就能砸个坑，他们确实是说变就变。”
金铭惠不由腹诽，我他么信任的也不是那魔都陈仁然啊，我金铭惠信任的只是那杨兮，那小子给我的感觉可不是吐口唾沫砸个坑那么简单，他做出来的承诺，简直比钢筋水泥混凝土还要坚实可靠。
为啥，有丹尼尔教授做背书啊！
你没看到么？
那杨兮只是打了声招呼，那丹尼尔教授，拉尔森教授，以及布特莱恩教授便屁颠屁颠从大洋彼岸准时赶来，而且，费用还都是……
自理！
这是多大的面子啊！
不讲诚信的人，能得到米国佬的如此信任吗？
腹诽不过是一秒钟的事，金铭惠明面上只是稍微一顿，便接着说道：“所以，当华东医院的那位小代表上台选择病例的时候，我便友情提醒了他一句。结果……结果就是各位老师所看到的结果喽。”
这个解释属于防范性解释，以预防万一在这帮老前辈中有那么一个顺风耳，听到了他跟连向东当时的对话而产生别的什么疑问。
“哈哈哈。”
老前辈们的笑声透露出了各自的轻松愉快。
金铭惠跟着发出了欢畅的笑声。
骗人，居然有着如此美好的感受……
咳咳，哪里有骗？
以上所述，全都是事实！
只不过，本教授隐藏了一半内容而已。
陪着这帮老前辈聊到了九点半多，一个个送上了车，金铭惠返回医院办公室，拿出了手机，拨出了一个最近最经常通话的号码。
“一切顺利！”
“对了，你问下那三位，要不要整点宵夜吃一吃呢？”
第777章 后继有人
十六支参赛代表队，十六台手术。
为了方便评委们能够更加细致地观察清楚每一台手术的细节，同时也是受医院手术室条件限制，竞赛主办者只是启用了四间带有视频转播功能的手术间。
上午两轮，下午两轮，每轮同时安排四台手术。
学术报告厅的投影大屏幕被分割成了四块，分别显示着四间手术室中的四台手术视频。
主席台已经撤下，五位主席团最终评委及十五位由各地学会主委担任的评委坐到了观众席的最前排。
报告厅中仍旧是黑压压一片座无虚席，即便是那些于昨日首轮竞赛便遭淘汰的参赛选手也未离去。
他们中有相当一部分输的并不服气。
医院的条件不一样，培养年轻医生的模式也不尽相同，逮着兔子动刀那还是上学时的事情，等咱们进到了临床，也就没了这样的机会，所以，手生而已。
但说到正儿八经的手术，这十六台手术术式中，咱们至少也能干净利落地拿下其中的十二三台，若是抽签时运气还不错的话，今天的比赛，谁输谁赢还不好说呢！
本着这样的心态，这些个年轻医生在观摩竞赛团队的手术时，甚至比坐在最前排的评委还要认真。
主办方很用心，考虑到学术报告厅后面座位上观看大屏幕可能有些吃力，所以，还在杏林园上开设了四间直播间，但凡参会的代表都能领到一个临时账户，在登录杏林园直播间时具有优先权力，不必担心观众火爆而挤不进直播间。
但凡表演或是演出，总要讲究一个垫场和压轴，对如此内容的比赛安排来说，自然要把手术难度相对简单的放在前面。
因而，那华东医院代表队同华北医院代表队的两台手术均被安排到了最后一轮。
八点半。
首轮四台手术同时动刀。
果然是青年才俊。
果然是各地精英。
四台手术的四支参赛队，一共十二名手术医生，向众人展现出了精湛的手术技艺。
从每一个人的精气神，到每一个人在手术台上站姿，再到每一个人对手术器械的运用，都给人以两眼不由一亮的感受。
手术难度的高低或许会影响到评委们的评判心情，但此次竞赛绝不会以手术难度来决定最终名次，各支代表队相互比拼的是手术的精度，准度，力度，以及术式的理解和处理。
所以，选择了难度系数最低的术式，并不代表着失去了夺冠的可能。
就比如……
金铭惠于昨日抽签选择病例之前解读今日竞赛评分规则时举了一个例子。
大英雄乔峰在聚贤山庄独战群雄时使了一套拳法名曰太祖长拳。
这拳法乃是宋太祖赵匡胤所创，后广为流传，实在是大宋年间最为普通的拳法之一。
可是，那乔峰使将出来，却是威力无比，无人能及。
用在本次竞赛上，那就是手术的难度系数不重要，重要的手术者展现出来的手术功力究竟有多深厚。
这种解读，自然又是为华东医院代表队挖下的一个坑。
即便当时有许多人未能反应过来，但吃过了晚饭，回到了酒店，相互一交流一沟通，便成了众所周知之事。
呵呵。
有人吃亏自然有人赚便宜。
因而，那些选择了难度系数最低的，首轮登台展示的代表队亦是精神抖擞，拿出了全部看家本领。
好一个精彩纷呈！
十点过三分，第一轮四台手术中速度最慢的一台也结束了手术。
华北医院的麻醉科医生和手术室护士立马忙碌起来。更换下一台手术的器械，为下一台手术的病人实施麻醉。
十点半，第二轮比赛手术拉开了帷幕。
受到了前面四支代表队的刺激，这一轮的四支代表队表现的更加优秀。
观众席上，那些个已经被淘汰了的选手们看得是唏嘘不已。
人家……
确实比自己强！
他们的老板们，亦是唏嘘不已。
不服不行啊！
人家那些医疗水平发达地区的医疗底蕴就是比咱们要深厚，不管是人才苗子，还是教学水平，可都是要比咱们高出了一大截。
最前面的那些个国内评委们看到这些，脸上不由现出了欣慰之色。
虽然，近些年来医学类高校的招生工作是越发艰难，医院的医疗人才的流失比例也是逐年见长，但毕竟还是留下了一些好苗子，单看这些年轻医生的表现，完全可以欣慰点头，道一声：
“后继有人！”
端坐在首排正中间的三位米国大教授，此刻很想跟他们的翻译小伙说点什么。
可是，那小伙和那小姑娘，今天却是不见人影。
昨晚宵夜时，听他们俩在嘀咕，说是要借这个时间去爬趟长城。
这是旷工！
是渎职！
但那三位米国大教授却是不敢说一句怨言，还得乖乖地听从那翻译小伙的安排，认认真真地守在这边担任外籍评委。
不过，能看到华国那么多优秀年轻医生的精彩手术表现，也值了。
第三排，华东医院代表队的坐席中，连向东打一入座开始便闭上了双眼，神色淡定，呼吸均匀，就像是一位得道高僧正在打坐修行一般。
“老腚，睡着了？”右手边的队友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用胳膊肘捅了连向东一下。
连向东仍旧是闭着眼睛，只是点了点头，并“嗯”了一声。
左手边的队友叹了口气，道：“腚总，你可不能掉链子啊，陈教授昨晚上已经跟咱们仨下了死命令，今天的这台手术，咱们仨不单要拿下，还得拿得漂亮才行。”
连向东缓缓睁开眼睛，看了那兄弟一眼，淡淡一笑，再“嗯”一声后，随即继续闭眼打坐。
左右二人，颇为无语。
就听着连向东悠悠说道：“定心，养神，距离咱们表演的时间还早着呢，你俩别打搅我，让我多过两遍手术。”
又是那个不是只好鸟的妖孽支的招。
在脑海中将手术的步骤过上几遍，充分考虑到各种突发意外的可能，家有余粮心不慌，对一名主刀者来说，这余粮便是充分的术前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