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8章 看病难，看病贵
传说米国佬从来没有请客吃饭的习惯，但事实证明，传说只是传说，大多不值得相信。
虽万般不舍但终于下了手术台的丹尼尔教授随即向杨兮发出了诚挚的邀请，他要请杨兮去汁家哥最有名气的一家餐厅吃法国大餐。
不过，是晚餐。
而午餐，受时间所限，只得在医院内部餐厅勉强对付。
吃饭时，杨兮通过连向东的翻译，向丹尼尔教授提出了他昨天下午就生出来的一个疑问。
“昨天下午我观察到一个细节，这一个病人两个月前就在您这边就诊了，怎么会拖到今天才安排手术呢？”
兰德尔副教授更正道：“不到两个月，中间只间隔了七周。”
杨兮颇有些无语。
丫的，以肿瘤病人的病程进展速度，七周跟俩月能有多大的区别呢？
可是，那兰德尔副教授说出间隔时间为七周的时候，脸上却分明荡漾着骄傲的神情。
比起兰德尔副教授，丹尼尔教授倒是显得很平静，但眉宇间的神色也隐藏着丝丝骄傲。
“是的，我们的肿瘤病人做到了只有七周的周转时间，这一点，在全米各大医院中，我们是占据了领先地位的。”
杨兮更加无语。
老腚的翻译确实是有些不顺畅，可小爷话语中质疑意思也算表达清楚了呀，怎么到了这俩老家伙的耳朵里，竟然成了赞美和表扬了呢？
连向东替代杨兮追问道：“那么，在米国各大医院中，肿瘤病人从确诊到住院手术的平均周转时间是多少呢？”
兰德尔副教授抢着应道：“十周。”
连向东继续追问道：“如果无法实施手术而计划行放疗或化疗，那么，这个周转时间又是多少周呢？”
这一次，丹尼尔教授和兰德尔副教授终于领会到了杨兮连向东二人的潜在质疑。
“是这样。”丹尼尔教授亲自解释道：“病人首诊后如果怀疑为恶性肿瘤的话，依照流程，我们要为他组织一场mdt，确诊并制定合适的治疗方案后，还要报请医疗保险，等保险公司批复了，医院才能够将该病例纳入等待序列。”
兰德尔副教授跟着补充道：“我们需要用两周的时间来安排mdt，申报保险等待批复大概需要三周时间，病人等待入院的时间实际上只有两周。”
丹尼尔教授耸了下肩，颇为无奈道：“没办法，我们也知道肿瘤病人一经确诊就应该今早给予治疗，可是病人实在是太多，而我们已经倾尽了全力。”
兰德尔副教授出于好奇向连向东反问道：“在你们华国，肿瘤病人的周转时间大概是多久呢？”
连向东登时洋溢出骄傲来，正想如实回应，却被杨兮抢在了前面。
“差不多吧，比你们稍微少几天而已。”
一周是几天。
两周也可以说是几天。
一个月同样能用几天来表述。
杨兮的这般说法，并没有实质性的错误。
连向东秒懂了杨兮的用意。
正如陈仁然教授所说，大多数米国佬因为先天性的优越感而已经成为了井底之蛙，这兰德尔副教授看上去是这样，而丹尼尔教授也差不多是这样，跟两只井底之蛙交流沟通，最好不要太过超越他们的认知范围。
听了杨兮的回答，丹尼尔教授和兰德尔副教授同时现出了欣慰之色。
“我们刚才说的是走国家医疗保险的病人，如果是商业医疗保险的话，申报批复时间会缩短到一周半的样子。”听说华国也快不了几天后，兰德尔副教授恢复了骄傲，接着介绍道：“但如果是完全自费的话，那么，这个周转时间可以压缩至两到三周的样子。”
杨兮微笑着冲那二位竖起了大拇指。
不带有任何嘲讽的意思。
真的是发自内心的敬佩。
人家在每一个病人都要耽误俩月以上的情况下，其肿瘤病人的三年及五年生存率对华国而言都能取得碾压式优势，不得不对人家说一声：牛逼！
连向东再问道：“那费用方面上，比如，今天这个病人，手术后再加以基础的放化疗辅助治疗，总体费用需要多少刀呢？”
丹尼尔教授应道：“总体上大概需要二十五万到三十万刀吧，医疗保险会支付大部分比例，个人的负担差不多只占到四分之一。”
连向东不由看了眼杨兮。
怪不得那谢中华敢把来华手术的费用定在五万刀的基础线上。花钱少，还不用等，主刀手术的医生比他们米国大咖还要牛逼，这样的机会，只有傻子才不会动心。
杨兮会心一笑。
老谢搞出来的这桩生意真他么靠谱！
一个米国病人收三万刀，一个月不用太多，弄来十五二十个这样的病人，那可就是五六十万刀的总收入，一年下来便是六七百万刀。
只需两年，最多两年半，就能连本带利地把老谢那六千多万软妹币的借款给还上了。
不过，这其中还有最后一点疑问。
“我听说你们米国人大多数都没有多少存款，是真的吗？如果这是事实的话，那么，一下子要支付数万刀的医疗费，对大多数米国人来说，又如何做得到呢？”
杨兮的询问彻底激发出了丹尼尔教授和兰德尔副教授的国家自豪感。
“没错，我们确实不善于存款，因为我们不知道存款有什么好处。只要花在自己身上的钱才真正属于你自己，而放在银行里，其结果只能是贬值缩水或者是不断纳税。”
丹尼尔教授喝了口苏打水，继续侃侃而谈道：“米国的金融制度和金融体系是全球最完善的，所以，你刚才提出来的担心对米国人来说根本不存在，哪怕是领取失业救济金的公民，也可以在三天内申请到贷款来支付医疗保险公司的账单。”
好吧。
你米帝国主义就是牛逼。
这一点，咱没心思跟你争辩。
咱想知道的不过是你们米国病人能不能掏得起华国找小爷做手术的那五万刀的费用。
至于贵国公民是不是存在看病难看病贵的问题，又关小爷的屁事呢？
第659章 我的胸口好痛
韩春滢虽然人在医学院，但心思重点却一直放在了医学中心这边。
这也难怪，事关女儿的事业前途，韩春滢哪里敢有丝毫的怠慢。
凭借女性特有的第六感，韩春滢隐隐感觉到如果那杨兮在汁家哥大学医学中心只是不温不火地走个过场，那么，还是有机会把女儿带到汁家哥大学来。
但若是那杨兮真如林院长所说在医学中心一炮打响的话，恐怕自己两口子便只能无奈放弃掉这一张好不容易才争取到手的汁家哥大学的入学门票。
下午两点半，韩春滢完成了当天的实验任务，急匆匆赶到了外科系教研室。
康斯坦丁教授授课归来，见到韩春滢等在了他办公室门口，心中不由有些不畅。
虽然，那韩春滢已经跟康斯坦丁陈述过她对杨兮如此上心的缘由，但康斯坦丁并不理解她为什么会这般不淡定。
“不是说过了吗？他一个来自于华国基层医院的年轻医生，在丹尼尔教授手上是掀不起多大风浪的，虽然，在剥葡萄皮的表演项目上，这位年轻医生展现了他的非凡技巧，但这并不能代表他的手术能力一样非凡。”
康斯坦丁教授并不是对自己的推断有多大的信心，而是对昨天下午临下班时丹尼尔教授给他打来电话说起的应对方案极有信心。
给你一个观摩最具有先进性和代表性的手术机器人下tatme手术的机会，以表示我方对你此次的客座交流的重视，然后托词设备故障，让你不管有什么想法也只能憋在心里，随后再安排一台不痛不痒的中等级别的手术给你一个展现的机会，让你在不温不火之中迎来你必须返程的那一天……
如此计划，既不会伤到双方的颜面，而且还有着百分之一百的把握，确实是无需担心。
只不过，康斯坦丁教授并不能告诉韩春滢以实情。
韩春滢在米国这边呆了十好几年，早已经习惯了米国人直来直往有啥说啥的文化习惯，于是便直白应道：“可我却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康斯坦丁教授，你应该能理解我此刻的心情，万一那杨兮……”
康斯坦丁教授以大笑打断了韩春滢。
“怎么可能？丽莎，你是汁家哥大学医学院培养出来的高材生，你对你的母校本应该充满了信心，我们的医学中心，不单在米国享有崇高威望，在全球范围内也是极具影响力。我想说的是，没有足够的实力，你无法获得这样的殊荣。所以，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你所担心的事情，可能性只能为零！”
康斯坦丁教授武断却充满了自信的答复感染了韩春滢。
也是。
百年历史的汁家哥大学医学中心，底蕴如此深厚，又岂能是一介落后国家的落后地区的落后医院的小医生所能撼动呢？
再说，康斯坦丁教授和丹尼尔教授又不是不注重自己名声和地位的人，岂能容那杨兮在他们面前撒野。
韩春滢不由宽下心来，就要准备告辞。
这时，外科系一名助教突然闯进了康斯坦丁教授的办公室。
“教授……”看到了办公室中还有旁人，那助教欲言却止。
“没关系！”看到韩春滢的表情应该是被自己所征服，康斯坦丁教授意气风发，同时也是在向同事彰显自己在工作上的无私透明，故而对那助教道：“有什么事情请直说，不必顾虑。”
那助教迟疑了下，随后定了定神，道：“我刚刚得知的消息，医学中心那边，丹尼尔教授和来自于华国的杨兮医生联手做了一台tatme手术。”
康斯坦丁教授不由一怔，矢口问道：“你说什么？”
那助教深吸了口气，重复道：“丹尼尔教授和来自华国的杨兮医生联手做了一台tatme手术，而且是放弃了手术机器人的徒手术式。”
康斯坦丁教授愣住了。
“丹尼尔他……是疯了么？为什么会选择徒手术式呢？”
那助教回答道：“是那位华国医生的建议，而且是由那华国医生担任主刀。”
康斯坦丁教授瞪大了双眼，缓缓摇头。
这不可能是真的！
丹尼尔教授是知道徒手实施tatme手术有多大风险的，他不可能把自己的事业前程葬送在这件事上。
对面，韩春滢只觉得一阵眩晕袭来，硬撑着，也是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那手术成功了吗？”
这一刻，她是多么希望听到那助教说一声很遗憾，哪怕被人指责自私或幸灾乐祸什么的，她也不觉得亏。
可是，那助教的回答却让她犹如掉进了冰窟一般。
“手术室的工作人员说，手术结束后，丹尼尔教授对这台手术的评价是一个世界级的艺术展示，而观摩了整台手术的兰德尔教授则用了无以伦比完美无瑕的词汇来形容这台手术。”
康斯坦丁教授听了，稍稍松了口气。
但已然掉进了冰窟一般的韩春滢却是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我，我……”
突然间，韩春滢面色变得苍白，双手捂住了胸口，表情显得极为痛苦。
“我的胸口好痛……”
心肌梗塞！？
康斯坦丁教授迅速做出了反应。
“快！去拿担架，把丽莎送去急救中心！”
外科系只管教学，并无抢救设施，但教研室并不缺乏一些教学工具，比如急救担架和急救推车。
而且，医学院和医学中心的距离并没有多远，开车的用时还不如步行从后门穿过。
不到十分钟，外科系的几名年轻助教抬着韩春滢，在康斯坦丁教授的带领下，来到了医学中心的急救中心。
紧急心脏监护！
紧急抽血行血气分析、心肌酶、d二聚体等实验室检查！
紧急行床边超声心动图检查！
……
又一个十分钟。
急救中心的医生做出了明确诊断。
“联系胸外科准备急诊手术，这是一例典型的stanford a型主动脉夹层病例。”
主动脉夹层？
康斯坦丁教授不由一惊，此病的凶险性并不亚于心肌梗塞，甚至可以说更为凶险。
“通知药理教研室，让他们迅速联系丽莎的丈夫！”
第660章 精神出轨
主动脉自左心室发出，行向右上方，此段称作升主动脉，至右侧第2胸肋关节高度，呈弓形转向左后方，达第4胸椎左侧下缘，此段称为主动脉弓。主动脉弓再转向下移行为降主动脉。
主动脉夹层这种病，便发生在主动脉弓及其前后升主动脉末端和降主动脉始端这一段。
主动脉的管壁分为内膜、中膜及外膜三层结构。主动脉弓因其独特的倒u字型解剖结构而导致此处血流特别湍急。如果该段主动脉内膜有所损伤的话，那么，湍急的血流就很有可能冲破内膜进入动脉壁中层，从而形成夹层血肿。
夹层血肿一旦形成，若不能及时治疗纠正，血肿处动脉壁便会越发薄弱，直至溃破而导致死亡发生。
即便血肿处动脉壁形成了平衡状态，虽暂无溃破之忧，但血肿处也极易形成血栓。而血栓脱落后会随着血行游走，对各个脏器都有着极大的潜在性的危险，若是回流到了心脏，后果一是不堪设想。
据统计，未接受治疗的患者死亡率极高，其中25％患者在起病后24小时内死亡，超过半数患者在发病后一周内死亡，发病1月和1年后的死亡率分别高于75％和90％。
即便是得到了有效治疗，主动脉夹层患者在全球范围内的10年生存率也仅仅约为50％。
因而，说它是一个最凶险的外科疾病，理应无过。
江来接到医学院药理教研室打来的电话，整个人完全懵住了。
虽然专业并非临床，但其所学毕竟跟医学有着密切的关联，江来对主动脉夹层这种疾病谈不上有多了解，但也知道该疾病的凶险性相当之大。
妻子的身体一向健康，怎么会说生病就生病了呢？而且还是这么凶险的疾病。
江来慌里慌张请了假，驾车向医学中心这边驶来。
好在是下午三点来钟，街上的车辆并不多，唯一能阻碍江来行车速度的便只有街口的红绿灯。
……
一顿午餐吃完。
丹尼尔教授兰德尔副教授二人和杨兮连向东他们已然成为了相见恨晚的莫逆之交。
相谈间，兰德尔副教授展现出了不一样的情商，不单把赞美吹捧的目标定格在了杨兮一人的身上，顺便还捎带上了连向东。
丹尼尔教授也有同感，在台上为杨兮做一助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对面二助的不简单，手法到位，思路清晰，反应迅敏，无论是跟主刀之间的配合，又或是跟他这位一助的配合，均无丁点拖泥带水之嫌。
这二位华国外科医生的腔镜手术水平已经见识过了，那么，常规手术的水平能否露上一两手呢？
如此提议，那丹尼尔教授和兰德尔副教授绝无质疑而想验证的成分，他们两个可是发自内心地想看到杨兮连向东这二位的全面展现。
因为，丹尼尔教授和兰德尔副教授早已经看过了杨兮的常规手术视频，只是那会子心中确定这视频是造了假的，所以并没有怎么上心。
眼下疑虑打消，这二位教授是真的想看到杨兮能在他们亲眼目睹下再次展现一番他那神乎其技的常规手术技能。
都成莫逆之交了，对对方的这种请求岂能拒绝哩？
连向东顾不上给杨兮先翻译一遍，便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刚好，下午三点钟科里有一台肝脓肿反复发作需行脓肿彻底切除的手术。
赶早赶晚都不如赶巧。
时间刚好来得及，而且，这手术难度看似不大，但要做好了却是相当不容易，一是要切得干净，以免再次复发，二是要切除时的创口尽量小，有利于病人的术后恢复，第三点则是最能体现术者手术技能高低的，那就是术野不能被脓肿内的脓液所污染。
连向东登时笑开了。
至于为什么笑，连向东却是只字不提。
呵呵，就这种手术，对西少来说，最多也就是半个小时的事情，你俩口口声声要看西少的手术，只半个小时，那能看得过瘾吗？
两点五十，这四人回到了手术室。
“联系下乔治，让康利把你老婆送到手术室来。”杨兮吩咐了连向东一句，很明显，他这是要打算以全华班来表演这台手术。
康利和乔治是没有资格进入到手术室中的，除非有丹尼尔教授的批准。而一早，丹尼尔教授心怀鬼胎，自然要有意避开康利，所以，就把那二人安排到了科里休息等待。
而方嫦身为一名护士，同样被丹尼尔教授剥夺了观摩手术的权力。
不过，一早归一早，现在归现在。此时，莫说杨兮要求用他自己的器械护士，就算钦点他丹尼尔教授上台负责递手术器械，他也绝无二话可说，只会将此当做殊荣。
上午的消息能传到医学院的外科系，自然就能传回到科里，因而，那康利将方嫦送进手术室的时候，脸上的骄傲神情可是一个不得了。
方嫦陡然间从一个乡镇级别的医院来到这殿堂般医院的手术室，心情难免有些紧张。连向东连着数个眼神安慰，却是效果一般。
杨兮像是不经意般跟方嫦擦了个肩，只是轻声说了三个字：“你行的。”那方嫦居然立刻安心下来，脸上再也看不到丝毫的紧张情绪。
连向东不由倒吸了口冷气，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精神出轨么？
三点十分，手术开始。
杨兮刚刚划开病人的腹部皮肤，就听到手术间外传来一片嘈杂声。
台上，连向东略有分神，便被杨兮敲了手中血管钳。
术者需全神贯注，不可有丝毫分心！
开腹。
探查脓肿位置。
切开脓肿，以吸引器吸尽脓液，反复冲洗脓肿腔囊。
扩大切口入路，剥离脓肿外囊壁。
清创，并缝合肝脏创口。
清理腹腔，关腹下台。
自开腹第一刀到关腹最后一针，总用时，二十八分钟。
丹尼尔教授惊呆了。
或者说，从杨兮下刀开始，他就没正常过。
太快了！
太干净了！
而且，这将近半个小时的手术时间中，就根本没见到过那杨兮有过停顿。
第661章 有你评论的资格吗
“叹为观止！”
兰德尔副教授用翻译软件将自己想表达的言语翻译成了华语，并跟着软件的教读，学说出了发音不怎么标准的一个华语成语。
杨兮以华语谦虚回应道：“哪里，哪里，熟能生巧罢了。”
对面，连向东却不由剜了杨兮一眼。
真他么虚伪！
明明是天赋异禀，却偏说熟能生巧，你丫开过几台肝脏手术我老腚能不知道吗？就这台肝脓肿切除手术，你大爷的敢说不是第一次开？
不行。
我老腚可不能助长你这种歪风邪气！
于是，连向东翻译道：“杨医生说，这种手术对他来说实在是太简单了！”
杨兮听了，不由怒瞪了连向东一眼。
连向东装傻充愣，心中却偷起乐来，活该，谁让你丫非要装着听不懂英文呢？
不过，连向东的翻译却得到了丹尼尔教授和兰德尔副教授的完全认同。
没错，这种难度等级的手术对杨医生来说确实是太简单了，可我们也不是有意的呀，我们也给杨医生安排一台能够充分发挥出他全部能量的高难度手术啊！
正在那杨兮跟连向东斗眼神，而丹尼尔教授和兰德尔副教授正在心中大呼不过瘾的时候，一名手术室护士过来通知丹尼尔教授说，康斯坦丁教授和胸外科的费舍尔教授联合请求丹尼尔教授前去杂交手术室参与紧急会诊。
手术期间，丹尼尔教授虽然全神贯注于手术观摩，但新进到手术间观摩手术的本科室医生还是将消息送进了他的耳朵里，引起刚才一阵嘈杂声的原因是胸外科那边刚收了一个主动脉夹层的病人，而且，那病人的病程进展非常迅速，必须行急诊手术。
费舍尔教授在胸外科主攻的方向是肺癌，在心脏外科方面并不是很强。
而医学中心的心脏外科于三十年前自心胸外科剥离出来形成独立学科并达到了鼎盛时期，随后却由于心脏介入学科的不断突破而逐渐凋零，以至于十年前重新被并入了胸外科。
没办法，绝大多数的传统心脏外科手术都被心脏介入手术给替代了，没有了病源，人才自然凋零，学科必然萎缩。
这是汁家哥大学医学中心心脏外科的悲哀，同时也是全球各国各大医院心脏外科的悲哀。
但这却是所有心脏病患者的幸运。
对主动脉夹层这种疾病，心脏介入学科也有着相当不错的替代手术方案，以介入方式将带膜支架置于病变位置并打开，支架可起到对主动脉弓的塑形固定作用，而支架上的仿生膜结构将满足修补破损主动脉内膜的目的。
如此急诊处理后，一般均能保住病人性命，待病人病情平稳后，再予以评估，决定是否择期行主动脉弓部或根部的重建手术。
而眼下，费舍尔教授和康斯坦丁教授却在杂交手术室向他丹尼尔教授发出了紧急会诊请求，那么，就只能说明心脏介入的手术方式失败了。
如果介入失败，那就只能回归到传统的心脏外科急救术式上来，或开胸，或以胸腔镜。
而丹尼尔教授恰好是康斯坦丁教授于十五年前从日渐凋零的心脏外科挖到普外科来的，所以，对这位主动脉夹层病人的急救手术若是必须回归到传统心脏外科术式的时候，自然而然要把丹尼尔教授给请过去。
丹尼尔教授接到通知，不敢怠慢，急忙跟着那位手术室护士向手术间外走去。
临出门时，却忽然站住了，转身向杨兮邀请道：“不如你我共同去会诊，如何？”
为什么会向杨兮发出邀请，丹尼尔教授自己也说不清楚，他明知道这杨兮的专业方向是普外，对心脏外科并不熟悉，但冥冥之中，他却有着一种强烈的预感，这台一开始遭受了失败挫折的急诊手术跟这位来自华国的外科之神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对杨兮来说，主动脉夹层这种疾病正因为陌生而充满了引力，反正这边的手术已经圆满结束，而时间尚早，真不如跟丹尼尔教授一道过去涨涨见识呢。
于是，杨兮急急脱下了手术衣，跟上了丹尼尔教授。
来到了杂交手术室，介入操作台上，心脏介入科的教授正在做新一次的尝试。
“病人的主动脉弓形态异常，而破损内膜的位置又非常特殊，哈空教授已经尝试过四次了，依我看，成功的希望微乎其微。”康斯坦丁教授看到了丹尼尔教授身后的杨兮，只是微微一怔，随即便说起了病人的急救情况。
丹尼尔教授在介入室外工作站的显示屏上调出了病人的造影图像，一帧帧仔细阅读，同时问道：“有该病人的基础资料么？我想知道，她是否存在开胸手术的禁忌症。”
康斯坦丁教授应道：“病人是医学院药理教研室的丽莎，她的基本资料我已经看过了，不存在禁忌。”
丽莎？
杨兮并不知道丽莎是谁。
江雨蓓也不知道汁家哥大学医学院药理教研室的丽莎副教授便是她的妈。
丹尼尔教授果断道：“如果哈空教授不能成功的话，那就只得开胸了，解剖结构畸形，而病变位置又非常诡异，胸腔镜下操作的难度实在太大。”
胸外科费舍尔教授赞同道：“我也认为用胸腔镜难以取得成功。”
此刻，杨兮却突然摇了摇头，插话道：“我认为还是应该选择胸腔镜手术！”
康斯坦丁教授已经意识到了杨兮的身份，也知晓了这位杨医生的手术功力确实了不得。
但此时杨兮的插话还是令康斯坦丁教授非常不悦。
请丹尼尔教授来会诊，那是因为他在主攻普外专业之前就是一名非常优秀的心脏外科医生。
难道，你这位华国外科医生也和丹尼尔教授一样，曾经也是一名优秀的心脏外科医生么？
如果是，那么是几年之前呢？
一旁，胸外科的费舍尔教授却是不知杨兮的来历，只当那杨兮是一名来自于东亚一带的留学生。又见到康斯坦丁教授面露不悦之色，于是登时沉下了脸来。
“教授会诊，有你评论的资格吗？”
第662章 未来丈母娘
仅仅是几秒钟，丹尼尔教授的心情便坐了回过山车。
当他感觉到康斯坦丁教授的不悦神色时，就生出了事情不妙的意识，刚想开口解释，那费舍尔教授便喷出了这么一句。
丹尼尔教授心想着可能要坏事，急忙去看那杨兮，却见到杨兮就像是没听懂费舍尔教授的喝斥。
哦！
谢天谢地。
谢谢这位外科之神听不懂英文。
鹅……
不对啊！
他听不懂英文又是如何了解并否定了自己刚提出来的观点的呢？还有，他要是听不懂英文的话，刚刚又如何说得出一口流利的伦敦腔呢？
再有，即便他真的听不懂英文那也能感受到费舍尔教授的不礼貌态度呀！
迷糊中，就听到杨兮接着讲解道：“一般情况下，主动脉弓的形态犹如一个倒u字型，但这个病人的主动脉弓的顶部却非常狭窄，几乎成了一个倒v字型……”
费舍尔教授脸色铁青。
这尼玛可是铁铁的蔑视啊！
本教授的斥骂对这个劣等民族的留学生就是个屁吗？
嗯，是的。
你看他还故意用手在鼻子旁扇了两下。
泄特！
本教授必须发飙，不然，便是个颜面无存。
可是，那丹尼尔教授却有意无意地将杨兮挡在了身后。
他用肢体语言告诉了费舍尔教授和康斯坦丁教授，他支持杨兮把观点说出来。
接下来的急救术式无论是开胸还是胸腔镜，费舍尔教授都离不开丹尼尔教授的支持，眼见着那丹尼尔教授做出了要替那劣等民族留学生担待的姿态，费舍尔教授也只能是把一腔怒火憋在心里。
康斯坦丁教授将亦徒亦友的丹尼尔教授当做了事业上的搭档，自然也不愿当中违拗丹尼尔教授的意图，只得皱着眉头听那杨兮继续讲解。
“支架张力有限，无法改变病人主动脉弓的异常结构，所以，里面那位再怎么努力恐怕也是徒劳。”
正说着，隔着一层厚厚铅玻璃的操作区中，哈空教授放弃了第五次尝试，站起身来，情绪极为失落地向外面走来。
“以胸腔镜，在病人倒v字型的主动脉弓顶部做两道向上牵拉，人为改变它的解剖形态，同时继续尝试介入支架，我想，急救成功的几率可能会增大许多。”
只是可能……
但真有可能吗？
没有人敢确定。
毕竟，这种处理方法在这之前是闻所未闻，更不用说什么经验了。
但是……
单从理论上讲，却确实存在着这样的可能。
康斯坦丁教授陷入了沉思。
费舍尔教授脸上的怒气也不见了影踪。
刚刚从操作区出来的哈空教授在丹尼尔教授简单补充解释过之后，双眸中不由闪烁出了异样的光彩。
值得一试！
他在行介入置放支架时，每一次距离成功都是差了那么一点点，如果有外力能给予他一些帮助的话，他完全有信心能把支架置放到有效的位置上。
丹尼尔教授再看向了康斯坦丁教授和费舍尔教授二人，同样得到了值得一试的认同。
那就拼一把好了！
丹尼尔教授最终把视线定格在了杨兮的脸上。
杨兮却是不由一怔。
过分了吧？
老丹。
这要是普通手术也就罢了，洗个手上个台，算不上有多辛苦。
虽然那什么废鱼教授得罪了小爷，但小爷看在你老丹的面子上可以不跟他计较。
可是，这却是一台杂交手术哦！
小爷在台上提拉主动脉弓，那哈空教授要在dsa下完成介入支架置放。
靠！
小爷那得吃下多少射线呢？
虽说生命不分贵贱，救死扶伤是每一名医生的天职本分，但生命却是分种族的呀！
让小爷吃着大把的射线去救一个米国人？
除非那废鱼教授跪下来求小爷！
哼！
但就在这时，连向东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杨兮的身后，十分紧张并压低了声音对杨兮道：“西少，这个病人很可能是你的未来丈母娘哦！”
草！
开什么玩笑？
杨兮急急转身，玛德，你老腚少他么跟小爷胡扯，刚才那笔胡乱翻译的账还没跟你丫算呢……
连向东却扬起了手中的一张检查报告单。
“病人姓名丽莎?韩，汁家哥大学医学院药理教研室副教授，不是江雨蓓她老妈又是谁？”
杨兮连向东虽然不知道韩春滢的英文名，但其单位和姓氏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可不是嘛，姓氏，性别，年龄，单位，均能对的上，不是江雨蓓她老妈又会是谁？
“丹尼尔，还愣住干嘛？洗手上台呀！”情急之下，杨兮招呼丹尼尔教授的时候，连教授的称谓都省去了。
丹尼尔教授只道是杨兮知晓了韩春滢的身份才流露出不打算上台的神情，毕竟，那韩春滢对杨兮前来汁家哥大学做客座交流一事持有着强烈的敌视态度。他并不知道连向东对杨兮说了些什么，不过，杨兮态度的陡然转变却是让他惊喜不已。
把主动脉弓顶部两侧向上牵拉一些……
这种术式说起来简单，可做起来却是让人心中没底。
牵拉的部位定在那个点上？
牵拉时的力度该如何掌握？
牵拉后又该如何固定？
等等问题，因为没有先例而只能处于盲知状态，可对一名术者来说，无知只能产生恐惧和慌乱，绝无可能获得大无畏的底气。
只有杨医生亲自主刀，这台手术才会有成功的希望。
哦，不。
应该说只要杨医生主刀，这台手术必将成功。
因为，他是外科之神！
这一刻，丹尼尔教授对杨兮生出了谜之信任。
可是，如此决定却让另三位教授不由间大吃一惊。
哈空教授相对内敛，表情鲜明却闭嘴不语。
康斯坦丁教授紧锁着双眉缓缓摇头，提醒丹尼尔教授道：“你可要慎重决定哦！”
费舍尔教授再也隐忍不住，直接表达了反对意见。
“丹尼尔，你不能如此草率！我虽然不知道你这位学生的背景和来历，但我可以肯定，带他上台，只会给你带来麻烦，尽管他提出了这么一个听上去相当不错的手术方式。”
第663章 不大不小的下马威
丹尼尔教授毫不犹豫反驳道：“不，你错了，费舍尔教授，杨医生不是我的学生，他是我的老师！短短一天的时间，我在他的身上已经是受益匪浅。”
费舍尔教授愣住了。
康斯坦丁教授也愣住了。
哈空教授更是惊愕地张大了嘴巴合不拢。
如此骄傲的丹尼尔教授这是怎么了？在外科领域上的成就已然超过了康斯坦丁教授的他怎么忽然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呢？
“杨医生设计的是一个崭新的术式，我可以想象到它的有效性，却对它实在是没有足够的把握。康斯坦丁教授，费舍尔教授，哈空教授，请你们务必相信我，能让她转危为安的只有杨医生！”丹尼尔教授隔着一层厚厚铅玻璃，指着杂交手术床上的韩春滢，颇为激动道：“如果手术中出现了意外，我愿意背负所有的责任，但这里，我也想恳请各位，以上帝的名义，看在我们的同事——丽莎女士她危急的生命的份上，投给我一张赞成票吧！”
另三人犹豫之中，不由将视线投向了丹尼尔教授身后的杨兮。
可那杨兮，却躲到了一旁，背对着他们，仿佛这一切跟他毫无关系一般。
一旁，连向东觉察到了端倪，急忙用手捅了下杨兮的腰窝，可是，那杨兮根本没有反应。
他对自己所想到这种术式同样没有把握，所以，急需求助于小癫子。智能腔镜手术操作系统并没有成熟的手术演示以供参考，但还好，小癫子早就给了一个智能手术设计程序。
那杨兮虽然不理会，而且只给了众人一个背影，但是，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场却是明显存在，而且，愈发浓烈。
哈空教授率先选择了信任，表态道：“我相信你，丹尼尔教授，我愿意和你一起同担责任。”
费舍尔教授深吸了口气，摇了摇头，却没有明确表态。
也就是说，四人临时组成的mdt会诊组的专家成员中已有两票赞同，一票齐全。那么，无论康斯坦丁教授的态度如何，都已经无法改变丹尼尔教授的决定。
康斯坦丁教授轻叹一声，道：“把丽莎的丈夫叫进来吧，他有知情权，我们不能对他有所隐瞒。”
这是医疗流程及制度的底线，饶是时间紧迫，丹尼尔教授和哈空教授也不得不遵守。
只是一分钟多点，江来便被手术室护士带到了杂交手术室外的观摩区域。
康斯坦丁教授以医学中心资历最老的身份向江来解释道：“江先生，我不得不遗憾地告知你，由于你妻子的主动脉弓的特殊解剖形态导致了介入手术的失败。”
听到了失败一词，江来双腿不由一软，眼看着就要站立不住，幸亏旁边的连向东一把搀住了他。
“江叔，听康斯坦丁教授把话说完嘛！”连向东以华语劝慰江来，并亲切地称呼了江来一声江叔。
在连向东看来，这一屋子的人是真没必要如此紧张。有妖孽在此，而且那妖孽知道了病人就是他未来的丈母娘，怎么能会袖手旁观呢？
只要妖孽愿意出手，会有搞不定的手术吗？
因而，那连向东说话的腔调甚是轻松，同时还没忘了讨好江来一声，免得以后被那江雨蓓在酒桌上霸凌。
紧张到不行的江来根本考虑不到连向东的身份问题，他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康斯坦丁教授的身上。
“我们原来的计划是放弃介入手术，改做传统开胸手术，不过，这种手术的风险极大……”
江来急切插话道：“我同意冒险！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也希望做百分百的努力。”
丹尼尔教授受不了这种拖沓，直接越过了康斯坦丁教授，道：“来自于华国的杨医生提出了一个新的手术方案，虽然没有先例可遵循参考，但我们认为这个手术方案应该是解决你妻子目前危境的最有效最安全的办法，我来不及跟你做过多解释，我只想告诉你，我们非常认同这个方案，愿意尽全力去尝试，如果你也同意，那我们就立刻开始手术。”
江来毫不迟疑应道：“丹尼尔教授，我信任你，只要是你确定的手术方案，我完全认同。”
丹尼尔教授随即转向仍旧在面壁之中的杨兮，恭敬道：“杨医生，我们去洗手准备上台吧。”
或许是此手术的设计并不复杂，也或许是小癫子的提供的智能手术设计程序过于强大，就这么一会，杨兮便已经粗略掌握了整个手术的几个重点要点。
听到丹尼尔教授的请求，杨兮轻松转身，微笑应道：“好的，我刚把手术方案捋了一遍，等洗手时，我再跟你好好说上一遍。”
杨兮的轻松顿时让丹尼尔教授充满了信心。
可这时，江来却突然堵住了通道，同时叫嚷道：“不，请等一下！丹尼尔教授，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请一个华国医生做你的助手？”
杨兮淡淡一笑，给了未来老丈人一个不大不小的下马威。
“江先生，您错了，不是我给丹尼尔做助手，而是丹尼尔给我做助手。”
杨兮用的是华语，丹尼尔教授听不懂，但他却看到那江来明显激动起来，而且，激动的情绪中有一多半是愤怒。
“不，丹尼尔教授，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拿我的妻子做新类型手术的实验品。”
不等丹尼尔教授有所反应，杨兮先一步拉下了脸来。
怒瞪着江来，杨兮严厉应道：“里面躺着的病人不单是你的妻子，同时还是江雨蓓的母亲，江先生，我明确告诉你，只有我杨兮才有足够的把握就得了里面的病人，如果你不希望江雨蓓恨你一辈子的话，就立刻改变你的决定！”
丹尼尔教授虽然不知道杨兮都说了些什么，但他却能猜到个大概，于是便跟着解释道：“江先生，请你务必相信我，我们并不是拿你妻子做新术式的实验品，事实上，杨医生设计的手术是挽救你妻子的最有效方案，也只有他对该方案最有把握。”
不知道是丹尼尔教授的解释起到了作用，还是被杨兮的气场所威慑，那江来，在犹豫了几秒钟之后，终究还是让出了通道。
第664章 谁他么敢说不服
杂交手术室。
这名字听起来很像是在骂人。
其英文名为hybrid operation room，实际上完全可以翻译成混合手术室，或是复合手术室。
但传到了华国，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就定名为了杂交手术室。
市立医院也有一间杂交手术室，无论是配备的设备设施，又或是室内的装修装饰，比起汁家哥大学医学中心来说都要高出一个档次，唯有使用率，却要比这边低了许多。
杨兮进到过市立医院的杂交手术室，但也仅限于走马观花欣赏一番。
不过，进去看过跟没进去看过却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反应在这一次进到杂交手术室中手术时，杨兮的表现就不像是个生手，虽然对环境有着避免不了的陌生感，时时需要别人的提醒或讲解，但各种设施设备的功能，他却是门清。
哈空教授重新穿上了铅衣铅围脖，戴上了铅帽铅眼镜，全服武装返回到之前的位置，但杨兮和丹尼尔教授却无法配备全套保护装备，只是穿上了一件铅背心，勉强保护住心肺肝肾等重要脏器。
这也是没办法。
哈空教授的介入手术可以选择坐姿，操作全凭一双手，手腕以上的运动基本上可以忽略，所以，穿戴上几十斤的装备，对他的影响并不大。
但操作胸腔镜可就不一样了。
首先，人得站着。整个几十斤的玩意背在身上，三四十分钟还好，要是在手术台上站个一两小时，恐怕那人早就累瘫了。
其次，像铅帽铅围脖铅眼镜之类的装备，对术者灵活性的影响非常之大，原本可以轻松拿下的手术，若是因此而出了什么幺蛾子的话，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一刻，杨兮陡然明白了那小癫子为何要设置系统生命值的深度用意了。
医生，不就是在用自己生命的消耗来博取病人生命的延续么？
洗手时，杨兮向丹尼尔教授讲述了他的手术构思。以丹尼尔教授的深厚功底，对杨兮的讲述自然是一点即通。上得台来，无需废话，二人的配合迅速达到了默契状态。
主动脉的弹性和韧性以及张力在循环系统中均排在前列，想改变主动脉弓的形态，直接作用在主动脉管壁上是显然行不通的，只能是通过血管韧带或周围筋膜等组织，以间接作用力来改变主动脉弓。
已然达到牛逼普拉斯境界的小癫子早已经为杨兮选好了作用点，动手操作的杨兮也只需要把握好一个力度。
而力度是否合适，还有下面的哈空教授做参考。
因而，在丹尼尔教授以及康斯坦丁教授和费舍尔教授看来难度极大的一台创新手术，于实际操作时，居然简单到了不行。
于倒v字顶端两侧各缝上一针，然后向上提拉，同时不断调整力度。
接着，就听到下面哈空教授的一声爆喝：“欧慨！就这样！”
支架放置到位并展开，支架膜随即遮挡住主动脉弓根部的破损内膜，血流途径立刻得到纠正，原先形成的夹层血肿失去了血液的湍流冲击，立时消停了下来。
哈空教授屏住了呼吸，再造影……
随后，发出了一声爆吼。
“成功！耶！”
玻璃窗外，康斯坦丁教授和费舍尔教授不由默默相觑。
这么容易就成功了？
这才用了多长时间？
一刻钟，有没有？
一旁，连向东像是读懂了那二位大教授的心思，冲着他俩摇了摇头。
确实没到十五分钟。
但连向东摇头的意思并不是回应那二位大教授在用时上的惊疑，而是在为那二位大教授抱不平。
西大少太不是个东西了！
你说，这万一要是把人家二位大教授给吓坏了，岂不是纯心破坏国际友谊嘛！
手术台上，杨兮再加固了两针，随即准备收工下台。
刚退下台来，便被哈空教授牢牢地抱住了。“杨，你是我见到过的最伟大的手术天才！”
杨兮一脸苦逼状。
哥们，小爷允许你拥抱，更乐于听到你的恭维，可是……
咱能脱了铅衣再拥抱么？穿着这玩意，多累啊！
一旁，丹尼尔教授的笑容中闪现过一缕不悦。
杨医生可是我丹尼尔心中的外科之神，你丫却只把他称作手术天才？
那是对他的羞辱，你懂吗？
同时也是对我丹尼尔教授的羞辱！
哈空教授既没有感受到杨兮的苦逼，也没有觉察到丹尼尔教授的不悦，只顾着尽情抒发自己的情感。
“你的手术构思和你的手术功力都是那么地令人钦佩，以至于我认定了你的脑袋和你的双手一定是被上帝亲吻过的……”
杨兮挣脱开哈空教授的拥抱，暗自撇嘴。
哥们你可别瞎说呀！
你说的上帝应该是个男性吧？
被他亲吻……你丫是暗指小爷的取向不正常是么？
靠！
幸亏小爷的未来丈母娘还处在麻醉状态中。
只是正面吹捧显然不足以表达哈空教授内心的激动，他放开了杨兮，转而对向了丹尼尔教授。
“丹尼尔，如果我是你的话，一定会向中心管理层递交申请，聘请杨做你们科室的外籍专家，哦，不，一定要把杨请到汁家哥来，做我们医学中心的首席外科专家。”
这话说的……
外面区域中，康斯坦丁教授和费舍尔教授通过传音器听到了，双颊不由感觉到一阵火辣辣。
连向东也是听得真切，不由现出一副不屑神色。
想挖西大少？
给你个门你丫都找不到门把手。
玛德，就你们这帮米国佬，懂得什么叫理想不？晓得咱西大少有多爱国不？
手术台旁，丹尼尔教授被哈空教授一通diss后，非但没有丝毫的尴尬，反倒现出了几丝会心的微笑。
提醒的好！
这事还真需要提到日程上来。
请个别的什么咖来医学中心骑在我丹尼尔的头上必然会遭到我丹尼尔的反抗，但要说是请杨医生来，我丹尼尔却是举双手赞成。
不单单是一个服气。
更是因为……
丹尼尔教授眯着双眼，幻想着他将来在全米外科界中的狐假虎威，不由得意了起来。
到那时，除了杨医生就是我丹尼尔，谁他么敢说一声不服？
第665章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手术开始前，江来被请出了手术室。
在外面的家属等待区尚未把座椅捂热，便看到康斯坦丁教授和费舍尔教授率先出了手术室。
江来的心中登时是哇凉一片。
完了！
这么快就出来了，手术一定是失败了。
要不然，那二人的脸色怎么会如此晦涩呢？
江来慌张起身，准备前迎，可双腿以及腰身却是使不上丁点气力。
而那一对神色阴沉晦涩的大教授根本没向家属等待区这边张望一眼，出了手术室后，便拐了个弯，径直去了。
江来无力追赶，很想大声叫住他们，可长期养成的西方文明却让他无法在这种公共场合中张开口来，只得是眼睁睁看着那二人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中。
两行泪水不争气地流淌在了脸颊上，江来双手掩面，埋下头来，双肩控制不住地抽动起来。
“江叔，您这是怎么了？”
忽然间，一句华语问候在头顶响起，江来慌忙抹了把眼泪，抬起头来，却见到了那连医生的一张笑脸。
手术都失败了，亏你还能笑得出来？
江来很恼火，却又无力发怒，只能是悲痛地长叹了一声。
“韩阿姨的手术做完了，非常成功，杨兮和丹尼尔他们正等着把韩阿姨送去监护病房……”
江来猛地一怔，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居然蹭地一下就站了起来，一把抓住了连向东臂膀，急切道：“你说什么？手术做完了？非常成功？”
连向东不由呲牙咧嘴。
江来的这一抓，还真他么有些扛不住呢。
“您没听错，手术确实做完了，而且非常成功！”连向东脸面上挂着礼貌甚至可以说是讨好的微笑，心里面却是早已骂开，玛德，是真疼啊！要不是看在你大爷的是那江雨蓓亲爹的面子上，我老腚非得报复你个两抓三抓不可。
江来愣了愣，忽地又气力全消，一屁股瘫倒在了座椅上。
手术做完了……
手术成功了……
丽莎她能活下去了……
他们一家三口终究是留住了团圆在一起的希望……
手术室自动门再次打开，一台推床被平稳推出，推床之后，现出了有说有笑的杨兮丹尼尔和哈空三人。
刚才莫名其妙消失掉的气力又莫名其妙恢复到了身上，江来抛下了身旁的连向东，冲向了手术室大门。
“感谢哈空教授，感谢丹尼尔教授。”已然成为了米国精英阶层的江来自然不能忽略了自己的绅士风度，虽然很想先看上妻子一眼，但也要忍住了冲动先向两位教授表示感谢。
丹尼尔教授紧蹙眉头，很显然，他对江来的行为很是不满。
为什么不感谢杨医生呢？
而且，不应该是第一个感谢杨医生的吗？
哈空教授的性格比丹尼尔教授直爽，直接把不满说到了江来的脸上。
“你最应该感谢的是这位和你来自于同一个国家的杨医生，没有他，我们今天只能品尝失败的苦果，根本没资格享受成功的喜悦。”
江来不得已，只得看向了杨兮。
便是面前的这位年轻医生设计出了新的手术方式，并亲自上台主刀，为他的妻子争取到了活下去的机会和希望？
这，似乎确为事实。
但江来却不肯相信。
华国如此落后，哪怕在许多领域中已经取得了突破，可它毕竟还只是个发展中国家。尤其是医疗产业，无论是医疗理念还是医疗技术，又或是医药的研发应用，哪一项不是唯米国马首是瞻？
而且，其中差距，至少要有十年以上。
即便说到动手能力，江来承认，因为东方人的人种特征决定了华国外科医生手上的灵巧度要普遍高于西方外科医生，再加上病人基数众多的原因，于某些成熟术式上，华国外科医生的表现确实要比西方外科医生要熟练一些。
但这并不能说明华国的外科水平就能追赶上了米国水平。
尤其像是今天，你一个落后国家落后医院的小医生怎么可能凌驾于堂堂汁家哥大学医学院及医学中心的康斯坦丁教授、丹尼尔教授、费舍尔教授以及哈空教授四大教授之上呢？
不符合科学逻辑嘛！
因而，江来虽然在心中认定了事实，但在思想上却怎么也绕不过这道弯来。于是，这感谢的话语在喉咙间转了好几圈，就是无法吐出口来。
杨兮摆手笑道：“谢啥谢呀，不用谢，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呢？等以后……”
等以后提亲时少要点彩礼不是更划算么？
杨兮心里是这样想的，但口中却只说了个开头三个字便戛然而止。
小爷在小癫子的账户里存了好几百万的现金，会在乎十万八万的彩礼钱？
笑话！
照十倍开价，皱下眉头就算小爷输！
杨兮确实是诚心诚意，可那江来听到了，却当成了嘲讽和鄙视。
他把杨兮所说的一家人理解成了同一个祖国。
至于'等以后'三个字之后的意思，他则理解成了杨兮断定他未来一定会落叶归根。
这一刻，江来的心情犹如打翻了五味瓶。
华国落后，这是不争的事实。
华国的高等教育水平比不上米国，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华国的医疗产业，尤其是他两口子所从事的医药研发及药理研究领域比起米国差了一大截，这更是不争的事实。
但这一切，并不能说明他江来就不再热爱生他养他的那片热土。
做为一名科学家，尤其是从事医药研发的科学家，他不过是养成了讲逻辑，重事实，用数据说话的客观主义价值观。
如果不是为了女儿……
一想到女儿，江来的心不由得抽搐了数下，耳边不自觉地回荡起柳泉医院那个败了顶的油腻院长的刺耳嗓音。
女儿不愿意见他们，甚至连电话也不愿意接听，最后一条微信也是上周六他们两口子临登机前告知女儿而得到的一声'哦'。
而眼下，杨兮扬威汁家哥大学医学中心，姓林的那个院长赢了赌约，更是有理由阻碍他们两口子见到女儿……
这一刻，江来体会到了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如此强烈的挫败感。
第666章 丈母娘看女婿
韩春滢的手术相当成功。
当天傍晚麻醉复苏醒来之后，身体各项生理指标便已基本恢复了正常，待到次日上午行ct复查，主动脉弓病变处形成的夹层血肿已有了机化征象。
临近中午，杨兮前来告辞。
如今的杨兮在汁家哥大学医学中心那可叫一个不得了，去个病房看个病人，身后都有着丹尼尔教授和哈空教授两位大咖级人物的陪同。
原计划中的返程时间并没有那么早，但在魔都临登机前答应了陈仁然教授回去时要到他那边去一趟，再加上杨兮始终放心不下自家医院和科室，所以，这边的目的超预期达成后，杨兮便生出了尽早回家的念头。
韩春滢毕竟是个女人，虽说女人的直觉会因为受教育的高度而下降，但比起丈夫江来，还是要敏感了许多。
所以，当昨晚上听了江来的一通描述后，韩春滢恍然意识到了一个残酷的现实。
女儿不肯来汁家哥大学深造，其根本原因就在这个杨兮身上。
这不是犯傻么？
来了米国，读了博士学位，毕业后即可跻身精英阶层，一年少说也有十几二十万米金的年薪，想找什么样的优秀男人找不到啊？
非得委屈自己窝在一个破烂乡镇的破烂医院中吗？
再有，嫁给一个华国外科医生有什么好？
自己的公公江浦均不就是一个鲜活的案例么，要钱没钱，要势没势，要命倒是有一条，可全都扑在了医院科室上，用在了为病人手术上，连自己的老婆儿子都没时间陪伴。
那个年代的外科医生还算是好的呢，到了当代，身为一名华国外科医生的老婆，还得时刻为老公提心吊胆，说不定哪一天自己的老公就会被某人拳打脚踢，甚至是刀砍匕捅。
有着这样的思想，那韩春滢见到了杨兮之时，不单没有丝毫的感激之情，双眸中散发出来的情感还充满了恨意。
就是这头猪，拱了我们家的小蓓蓓！
害得我们家的小蓓蓓连自己的亲爸亲妈都不愿意多搭理。
江来倒还理智，出于对妻子的爱护，在妻子絮絮叨叨之时未有一句辩驳，但这并不代表了他就认同妻子的观点，只是不想也不敢再让妻子动怒而已。
但见病床上的韩春滢根本不愿意给杨兮好脸色，江来急忙赔起了不是。
杨兮微笑着摆手打断了江来，道：“您爱搭理我也好，不爱搭理我也罢，但依着江主任这层关系，我还是得叫您一声韩阿姨。韩阿姨啊，我杨兮猜得出您为啥不待见我，不过呢，我想给您说的是您根本不了解您的女儿。”
韩春滢侧转过脸去，做出了一个我不想听的姿态。
杨兮淡淡一笑。
老女人也好，小女人也罢，但凡是个女人，越是说不想听，越是再等着你来说。
“江雨蓓从小是跟着江主任长大的，在她心中，爷爷就是那手握三尺青锋宝剑，斩妖除魔治病救人的盖世英雄，所以，她很早很早以前就树立了自己的理想，像爷爷那样，成为一名可以被病人所依托的优秀的外科医生。”
韩春滢依旧侧着脸，但很安静，意思是在表达她愿意听下去。
“五年前，江雨蓓参加了高考，成绩非常不错，她完全可以被帝都魔都的那些知名高校所录取，但她却只报了江北医科大这唯一的志愿，因为，她爷爷便是从这所大学走出来的。”
韩春滢不由一颤。
五年前的高考，蓓蓓不是说她没发挥好，分数只够江北医科大吗？
怎么……
韩春滢不由转头看向了江来。
江来茫然摇头。
别看我，我也是被蒙在了鼓里，啥也不知道。
杨兮微微一笑。
您们俩口子不必怀疑，因为小爷也不知实情，只是随口一编。
不过，江雨蓓那个小丫头在大学期间连着拿了四年的一等奖学金，想必那学习成绩也是优秀的很。
“有句话说得好，叫人各有志，江叔，韩姨，您们二位有着自己的志向，但您们不能把自己的志向强加给别人吧，哪怕这个人是您们的亲生女儿，对吗？”
韩春滢沉默不语。
但江来却是微微颔首。
“您们二位做父母的，若是真爱您们的女儿，就应该支持她的志向。我知道，在华国做一名外科医生有多么的不容易，但我同样也知道，当一个人的志向理想树立起来之后，不会因面前的荆棘坎坷而退缩，不会被身旁的物质利益所诱惑，那才是一个伟大的人格，才是一个真正值得尊重的品质。您二位不觉得今天的江雨蓓和二十年的您们有着无比的相似吗？”
江来动容了。
二十年前，他为了心中的事业理想，抛家舍业，只揣着三百米金便踏上了远渡重洋前来求学的征程。
三年间，他刷过的餐盘若是连在一起恐怕能绕地球一圈，他流过的汗水若是汇集起来恐怕能灌满一个标准游泳池。
但他从来没有后悔过，更不会畏缩不前，越是艰难，越是困苦，心中的那座理想灯塔便越是光芒四射。
直到……
直到是什么时候，那光芒开始黯淡下来了呢？
又是什么时候，自己开始注重物质和利益了呢？
以至于今天，再回想起二十年前的理想，竟然会感觉那么模糊，那么飘渺！
韩春滢更加感性，此刻，一双眼眸已是晶莹婆娑。
二十年前，她抛下了三岁多不到四岁的女儿，追随丈夫的征程，来到了这大洋彼岸，为的是眼下的物质利益和学术地位么？
不！
那个时候，她和丈夫说好的是学成归来，报效祖国。
是什么让自己流连忘返于这异国他乡的陆离社会？
又是什么将自己的理想渐渐挤到了一个角落中并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是女儿的牵绊么？
是杀猪刀一般的岁月么？
是！
但又不全是！
相当于死过一回的韩春滢于此刻想到的比丈夫江来更多，更深，也更远。
相比女儿，她这个当妈de实在是汗颜啊！
韩春滢不由转过脸来，认认真真地打量了杨兮一眼。
丈母娘看女婿……
第667章 不能着急
个头不高，但也说得过去。
长相一般，却也五官端正。
配我家女儿……
勉强及格吧！
要不，怎么说这大多数女人本是来自于火星的异种生物呢？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以让她们恨你恨到咬牙切齿，一句不经意的话语，也可以让她们爱你爱到死心塌地。
饶是韩春滢这类汁家哥大学博士毕业的高材生，且贵为汁家哥大学医学院药理教研室的副教授，在此方面上，仍未摆脱了来自于火星的个性特质。
但见江来韩春滢这两口子的神色发生了如此转变，杨兮暗自松了口气，同时还小小地得意了一把。
不是这俩人好忽悠，而是小爷忽悠人的本事实在是了得。
本着趁热打铁的原则，杨兮接道：“实话实说，江主任的年纪摆在这儿了，从理论上，或许还能指导一下他孙女，但在实践上，却已是无能为力。放眼江北市，或是放眼南江省，甚至可以说放眼全华国，也只有我杨兮才够资格做您二位女儿的老师，这是公认的事实，不接受任何反驳！”
这话说的颇有技巧。
明面上，是杨兮的自吹自擂。但细品一下，那杨兮能在汁家哥大学医学中心征服了丹尼尔教授和哈空教授两位顶级大咖，而康斯坦丁教授和费舍尔教授这二位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也是着实佩服，如此成就，评价一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并不为过。
所以，说只有他杨兮才有资格做江雨蓓的老师，实际上却是对江雨蓓的无限夸赞。
江来不由现出了笑容。
而韩春滢的两道眉毛也不自觉地打起了弯来。
“还有一个不争的事实，那就是您二位的女儿继承了她爷爷江大主任的优秀基因，有着常人无法比拟的手术天赋。我不知道您二位知不知道，天赋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玩意并不能终身陪伴着你的，尤其是手术天赋，只会随着人年龄的增长而逐渐消退，而它的最高峰值，便在二十四五岁的时候。换句话说，让江雨蓓跟着我，三年，最多三年，我保证她能成为一名出色的外科医生。”
杨兮说着，同时在心中盘算了一下，那个傻丫头还有半年才毕业，等她毕了业，立马拿下。
三年……
嘿嘿。
娃都有了，还他么用得着担心这那那这的么？
对一名影帝级的演员来说，演技不是个问题，随时随地都能把角色给演神了。
但问题是剧本得对路才行。
杨兮心中有鬼，所以在面对江来韩春滢俩口子的时候难免有些心虚，因而在给自己制定剧本时有些跑偏，于人设方面上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爱才惜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老师形象，一丢丢的儿女私情都未敢夹杂其中。
要是说演技一般也就罢了，那江来韩春滢俩口子多少都能体会到表层之下的那点想拱了他们家大白菜的龌蹉思想。可那杨兮的演技却是杠杠的硬，一通奥斯卡金像奖水平的表演下来，居然让江来韩春滢俩口子产生了误会。
你小子只是想把我家女儿培养成一名出色的外科医生？
难道你小子对我家女儿就没有一点那个意思吗？
这怎么能行哩！
胆敢让我家女儿忍受单相思之苦……老娘豁的一身剐，也得把你小子给拉下马！
江来及时地握了下韩春滢的手。
这老俩口相濡以沫在异国他乡打拼了二十年，早已是心有灵犀，被江来轻轻一握，韩春滢登时醒悟过来。
不能着急。
得先把这小子给稳住了，才能顺利见到女儿，等见到了女儿，再推心置腹地跟女儿好好谈谈。
应该尊重女儿的理想，可以放弃得来不易的汁家哥入学门票，但女儿的终身大事马虎不得，这小子要是真有对不起女儿的意思，到时候再跟他血拼也不迟！
杨兮觉察到了这俩口子的神色变化，但因此方面的经验有限，一时间想不懂是何原因。
就在心中打鼓之时，听到江来表态道：“杨医生，你的这番话对我们来说可谓是振聋发聩，我年轻时，正是因为看到父亲做为一名外科医生的种种不容易，这才半道改行，学了药学。不过，你说得很对，一个人最难能可贵的就是拥有自己的理想和志向，并不会因为前方的困难险阻而退缩，不会因各种诱惑而改变。”
“蓓蓓她既然选择了要继承她爷爷事业的道路，那么，我们做父母的就理应支持她，鼓励她。虽然这条道路上充满了艰辛困苦，但她愿意面对，我和她妈妈也只会感到自豪。”
江来轻叹一声，微微一笑，接道：“请你帮我们给蓓蓓带个话，天下父母心，没有哪个父母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好的。如果我们之前的行为伤害到了蓓蓓，我跟她妈向她道歉，是私下里道歉还是公开道歉都可以。”
杨兮不由向江来竖起了大拇指。
唉！
那杨副校长要是有人家江来的一半，该有多好啊！
韩春滢附和着丈夫江来，轻声嘱托道：“拜托你不要把我突发疾病的事情告诉蓓蓓，也不要告诉她爷爷，他们要是问起了，你就跟他们说，今年春节，我们二人一定回国陪他们过一个开开心心的新年，再也不会提来这边读书的事情。”
杨兮点头应下了。
江来跟韩春滢不由相视一笑。
经历过一场生死别离后，人的性格理念都悄然发生了转变，只不过是时间尚短，自己还没来得及意识到。不过，在杨兮的一番抱有极不端正目的的忽悠之下，这二人才豁然发现自己的思维跟以前已经不在一条道路上了，甚至，连大方向都有了改变。
亲情，完全压制住了内心中的各种虚荣。
年轻时树立起来的理想在思想的角落中被重新发觉，当擦去了覆在上面的灰尘之后，豁然发现，它的光芒才是最耀眼的。
“还有，你可以告诉蓓蓓，我跟她妈会慎重考虑她的意见，回国，彻彻底底地回去，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华国人！”
说这话时，江来的手紧紧握住了妻子韩春滢的手，而韩春滢的反应则是充满幸福地看着丈夫江来。
第668章 可成大事者
航班平稳降落于魔都国际机场。
谢中华亲自迎接。
康利早已经把汁家哥那边的情况通报给了谢中华，以至于这位老兄在见到杨兮之时一张嘴巴根本就是合不拢。
“老谢，啥事把你乐成这副模样了？”旅途劳顿，杨兮止不住的哈欠，不过精神头倒还可以。
谢中华应道：“我借给你的钱现在看来很有把握能双倍收回，当然要乐喽！”
杨兮耸了下肩，顺手将行李箱递给了谢中华。
此言不差，汁家哥那边的康利也是这般认为，他估计单是汁家哥一座城市就能获得一年50例以上的病例，等过了华国春节，再把落山鸡、牛约、鸭特兰大等几座大城市一一糟践了，一年整个200例病例似乎并没有多大的问题。
如此计算，不用两年，医院就能还清了谢中华的借款，而谢中华那边也会有上百万米金的利润进账。
“还有哦！”谢中华接过了杨兮的行李箱，特意加重了语气道：“我的投资人对我执意要把研发总部设在柳泉镇的决定是颇有微词，他说，你西少虽然在剥葡萄皮的技能上战胜了手术机器人，但这并不能代表了你的手术水平就有多高。”
杨兮微笑应道：“这话符合理论逻辑。”
谢中华接道：“我把你的手术视频发给了他，并告诉他，西少的手术水平有多牛逼，而且现在还处在上坡路，远未达到他的顶峰。”
此时已经走出了到达大厅，来到了外面，杨兮立马摸出了香烟，并分给了连向东一支。谢中华早有准备，立刻掏出火机，为杨兮连向东二人点上了香烟。
杨兮喷了口烟，问道：“你的投资人是怎么回应你的呢？”
谢中华不无遗憾应道：“可他却认为那手术视频是掺了水的……这帮米国佬！都他么一个尿性，巴掌不打在脸上，根本就不知道疼字怎么写。”
杨兮笑道：“不过话说回来，人家米国佬也有可爱之处，赢了你，自然要在你面前耀武扬威，但要是输给了你，却也能死心塌地的对你表现出钦佩之心。”
谢中华得意道：“所以，我的那位投资人于昨晚上给我打来了电话，向我表示了诚挚的歉意。”
一旁连向东插话道：“那你就没有借势向他要求追加投资么？”
谢中华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回答道：“他倒是想，可是我不能答应他。天使轮或是a轮前投资，风险虽然比较大，但公司估值低，他的占股比例也很高，我可不想让那家伙白白占了便宜。”
连向东嘟囔道：“听不懂，但我觉得有钱不拿是……”
方嫦及时瞪了连向东一眼，使得连向东硬生生将那'傻比'二字憋在了喉咙口未能吐出来。
杨兮捕捉到了这一细节，心中不由感叹，得嘞，又一个气管炎患者诞生了。
高老大尹伟二人已经是确了诊的重症患者，那卢老兔迟翔也好不到哪儿去，现在又多了一个连老腚。
好么，医学新发现呀！
气管炎居然是一种传染病？
上了车，驶往市区的路上，谢中华询问道：“西少，待会想吃点什么？”
出去将近一个礼拜了，顿顿吃不好，中餐不像是中餐，西餐吃两口就饱。被谢中华这么一提醒，杨兮肚子里的馋虫登时被勾引出来了。
正在思索，后排座上的连向东提议道：“咱们去吃绍兴菜吧，再喝点正宗绍兴花雕酒……嘿，老婆，你掐我干嘛？”
方嫦还是有着难以克服的阶层感，跟杨兮在一起倒还无所谓，但在谢中华这样的企业家面前，方嫦却始终有着低人一等的潜意识，所以会时刻提醒连向东不可造次。
兄弟就是兄弟！
如果方嫦不掐连向东那一把，此番提议必将遭到杨兮的反对，多少天没吃好，口中都淡出个鸟来了，那绍兴菜的风格相对清淡，根本吃不过瘾，虽然有正宗花雕酒，可小爷又他么喝不得……
但，连向东被方嫦掐了这么一把，个中什么意思，用屁股也能想得明白，所以，杨兮必须要力挺自家兄弟。
“尊腚兄旨意，那咱就去吃绍兴菜好了！”
连向东满脸得意地转过脸来瞅了老婆方嫦一眼。
谢中华也是个人精，自然能意识到后排座上这一小插曲的内在含义，于是便通过后视镜看了那小两口一眼，同时笑应道：“你还别说巧，我这两天刚发现了一家绍兴菜馆，店面一般，但菜品却是相当不错，尤其是他们家的自酿花雕，那更是一绝。”
车到酒店，放下了行李，稍事休息后，下到大堂准备出发去吃饭。
杨兮心血来潮，拿出手机确定了一下酒店的地理位置，却不经意发现了一个小秘密。
“老谢，你丫老实交代，你他么是不是跟老陈他穿上了一条裤子？”
谢中华面露惊慌之色，着急摆手解释道：“你可别听他瞎说，我跟他也就是……”
杨兮冷笑打断了谢中华，指着手机道：“这酒店后面不到三百米就是华东医院，还有，我只说了一个老陈，你丫就想到了陈仁然，还敢说没跟他穿一条裤子？”
想当初，谢中华可是跟陈仁然联手骗过了杨兮一回，眼见着这杨兮拉出了一副要算旧账的架势，那谢中华反倒收起了惊慌之色。
“西少啊，在我心中，您可是一个可成大事的大人物哦！像您这样的大人物，一定是胸襟宽广虚怀若谷且不拘小节，又怎么会跟我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呢？”
杨兮眨了眨眼，愣了愣神。
卧靠！
这话说的如此客观端正，小爷居然无言以对。
谢中华得寸进尺，接道：“我猜，您不光不会跟我计较这些琐碎之事，还会赞赏我谢中华慧眼识人立场坚定，对不？”
对你个头！
杨兮翻了翻眼皮，轻叹了一声。
好吧，小爷承认你老谢是个彻头彻尾的华国人了，这种招数，也只有土生土长的华国人才能使得出来，歪果仁，还是太嫩。
第669章 大师兄，二师兄
次日早九点，杨兮在谢中华的'胁迫'下，踏进了华东医院的大门。
陈仁然早已经等在了办公室中，为了能够顺利拿下杨兮，他还起了个大早，亲自驱车好几十公里，把马宗泰接到了科里来。
一进门，杨兮看到了马宗泰，口中下意识地叫了声“师爷爷”，心中却是不由咯噔了一下。
情况不妙啊！
咋有一种喜羊羊去灰太狼家里做客的感觉呢？
还有，那魔都小老头今天看上去怎么都感觉跟红太狼有些神似。
出发去汁家哥时，陈仁然裹挟马宗泰前来机场想送，那个时候，杨兮便意识到这个陈教授的目的绝非是单纯示好那么简单，十有**跟当初的苏东明一样，也想着把自己给挖到他们医院去。
实话实说，从个人的角度讲，能被挖到华东医院这样的最顶尖医院来，真可谓是鲤鱼跃龙门。对此能做到不动心思的，恐怕也只有跟华东医院平起平坐不相上下的帝都魔都其他顶级医院的那些大小牛逼医生。
抛开这一小撮不谈，剩下的那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又有哪一个做医生的对这种机会能做得到无动于衷呢？
杨兮也做不到。
事实上，他也有动过心的时候。只不过，动心之时，他尚未失去理智。
跃了这龙门，也就等于放弃了自己难得形成的理想。
放弃很简单，随手一丢也就是了，但若是想重新捡回来，那可就堪比登天之难了。
另一方面，如此不仁不义之决策，必然会让自己背负上沉重的思想枷锁。背信负义这骂名，哪里是他杨兮能背得动的呀！
所以，杨兮偶然想起陈仁然，琢磨起他的真实目的时，虽偶有动心之时，但思想却始终坚定。
任他陈教授把话说成了朵朵鲜花，那结果也只能是俩字：骚瑞。
马宗泰随手甩来了一支香烟，并招呼杨兮坐到他身边。
“臭小子，昨晚就回来了是吧？怎么不去师爷爷家里坐坐呢？”
杨兮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条红太狼……
哦，不。
这个魔都小老头，心里又怀揣着怎样的心思呢？
他怎么能跟陈仁然沆瀣一气联手对付自己呢？
莫非，这老头被陈仁然给收买了，准备信仰曲线救国的理念了？
带着一肚子的疑问，杨兮借着点烟的功夫，在心里盘算了一圈。
“那什么，昨晚上我是真想去叨扰师爷爷的，可是呢，老腚那货非要夜游外滩，唉！那货刚结婚，师爷爷，您就多担待他一点吧！”杨兮毫不犹豫地将黑锅扣在了连向东的头上，反正他也不在场，活该背黑锅。
马宗泰呵呵一笑。
这小子在这种事情上若是能说出一句实话，他马宗泰都敢发誓三天不吃饭。
“杨兮啊，有句话我不知道你赞同不赞同，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杨兮淡淡一笑。
该来的总归会来到，只是没想到，你魔都小老头这么霸气的一个人物怎么就沦落成了人家陈教授的说客了呢？
“您赞同我就赞同，您反对我就反对。”杨兮不做正面回答，而是跟马宗泰耍了个小滑头。
马宗泰淡淡一笑，接道：“你小子知道师爷爷是个直脾气，说话做事从来不喜欢拐弯抹角，而你呢，面上看挺滑头一家伙，可实际上跟师爷爷我是一个臭脾气。”
杨兮讪笑应道：“还是师爷爷了解我。”
马宗泰抽了口烟，摆了摆手，接道：“所以啊，咱爷俩说话就不必兜弯子了，我就直说吧，你小子的学历太低了，得赶紧弄个博士帽戴在头上。”
这是诱饵！
跟当初的苏东明是一样的套路。
杨兮眨了眨眼，问道：“然后呢？”
马宗泰深吸了口气，笑道：“我这边没什么然后了。”
杨兮下意识地看向了陈仁然。
陈仁然呵呵一笑，道：“你可别这样看我，老马说的博士帽，我老陈可没资格给你戴。”
杨兮不免有些懵逼，不自觉地挠了两下头皮，道：“陈教授，您可是把我给说懵了，您说，您都没有资格，那还有谁有资格呢？除非，是您看不上我？”
陈仁然笑道：“你小子想什么呢？是我的老师看上了你，要收你为器官移植领域的关门弟子，你说，我敢跟老师争抢吗？”
“您的老师？钱院士么？”杨兮是真的被惊到了。
陈仁然笃定点头。
“老马跟我说了你的理想，我听了，很感动，跟老师汇报了，他更是感动。所以啊，钱教授说了，只要你愿意，他不要求你脱产学习，你也不用离开你的柳泉医院，每个月只需要抽出三四天的时间，来魔都跟老师上台做两台手术。”
但见杨兮的脸上仍旧有迟疑神色，陈仁然赶紧接着补充道：“你想把柳泉医院打造成一家有钱人愿意去看病，贫苦人也能看得起的医院，单凭你一人的力量怎么能行呢？没错，你的理念确实吸引了一批人，未来也可以再挖到一些学术带头人，可你想过没有，基础打不牢，这房子就盖不高。一个科室的基础在哪？”
杨兮应道：“在于医疗团队的中坚力量。”
陈仁然笑道：“是咯！你要是成了钱教授的关门弟子，那么，让钱教授跟医院打声招呼，一年给你安排十个八个的进修名额，还不是一句话的小凯斯么？”
能成为钱教授的关门弟子，已经让杨兮心动不已，又得知钱教授并无挖他来魔都的意图，他杨兮的一颗小心脏早已是噗噗直跳。
这又捞到了一年十个八个的来华东医院进修的名额，那杨兮的心理防线早已是溃败的一塌糊涂。
但这货的脸上，却依旧存在着迟疑表情。
马宗泰不由怔道：“臭小子，差不多就行了哈，好处捞的太多，吃不下也是个麻烦。”
杨兮被说中了心思。
不过这货的心理素质确实是强，而且反应极快，只是一瞬间，便想到了化解的策略。
“我哪是想捞啥好处呢？我是在犹豫，这要是成了钱教授的学生，您说，我该怎么称呼您二老呢？”
陈仁然大笑，道：“那自然不能再叫师爷爷了，我是你大师兄，老马嘛，你管他叫二师兄好了！”
马宗泰神色倏变。
第670章 师爷爷，您别生气嘛
马宗泰和陈仁然确实是一对好集邮。
俩人不单是高中时期的同班同学，读大学时依旧是同班同学。
他们那个年代可不像是现在，本科医学生毕业即失业，莫说市一级医院，就连县一级医院都不会多看一眼。而三十年前，本科医学生还是一件稀罕品，莫说市一级医院，就算省一级医院，只要学校牌子够硬，个人学习成绩优秀，也一样能被青睐。
马宗泰和陈仁然都是彼时的南江医学院现今的南江医科大的优秀毕业生，马宗泰慕名于江北江浦均的外科天才之名，毕业后毅然决然来到了江北市立医院。而陈仁然则回到了魔都，就职于魔都一家很不怎样的区医院。
三年后，马宗泰在江北市立医院混的是风生水起，以三年资住院医的身份担当了三年资主治医的重任，且成为了江主任心中最有希望继承自己衣钵的后辈。
而陈仁然当时正在准备第二次冲击研究生入学考试。没办法，他所在的医院实在是太差了，不考研，这辈子也就废了。
又一个三年，马宗泰晋升为了主治医，在科室，俨然成为了江浦均之下的第二号权威。
而陈仁然，屡考屡败的他终于如愿以偿，成为了钱行军门下的一名苦逼穷学生。
毕业十周年，马宗泰在科里已经有资本有胆量就是否要发展腔镜手术而跟江浦均产生了分歧和争辩，而陈仁然刚刚博士毕业，在华东医院普外科还在跟同辈医生在争抢阑尾疝气一类的手术机会。
也就是那一年，这二人之间的差距达到了以马宗泰为正向的最顶峰。
也就是那一年，因为马宗泰想拉好集邮一把，诚挚邀请陈仁然前来江北市立医院和他并肩战斗却被陈仁然所误解，从而隔膜产生，二人基本上断了联系。
又一个十周年，马宗泰在腔镜手术和乳腺病两个方面上取得了突破，成为了继江浦均之后第二位老子自称第二无人敢说第一的江北外科界的霸主。
而那一年，在全国普外科年会上，陈仁然在钱行军的力撑之下做了大会发言。
能在全国年会上做大会发言可是了不得，非国家级的大牌专家绝无可能获得如此殊荣。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心，牛逼起来的陈仁然在大会间歇期居然给了马宗泰一个视而不见。
好么！
在江北已然养成了一身霸气的马宗泰在那一刻明面上虽是不动声色，但内心中早已是火冒三丈。
你他么有什么好牛逼的呢？你会开的刀，老子都会开，而老子能拿的下来的手术，你豿日的不一定能拿的下来！
不就是摊上了一个好老师吗？
不就是欺负我老马没读过博士吗？
从那天起，马宗泰跟陈仁然算是彻底决裂了，老死不相往来都他么只是个底线，没拎上把刀拼个你死我活就已经算是很克制很理性。
一晃又是十多年。
陈仁然已然成为了南派外科界的领军人物，而马宗泰依旧只能盘亘在江北这块地界中。
反向的差距是越来越大，这也是马宗泰生病之后随即萌生退意的主要原因。
直到一个月前，陈仁然为了杨兮一事而主动敲开了马宗泰在魔都的家门。
那一次见面，陈仁然可谓是极尽卑微之色。
兄弟我认输，我投降，在你老马面前，我老陈确实没啥好牛逼的，你说的全都对，要不是摊上了个好老师好医院，我陈仁然连给你老马提鞋的份都不够格。
谁他么让你收了杨兮这么一个妖孽做徒弟呢？只要你答应把那杨兮让给我，今后不管什么场合，我老陈都心甘情愿地给你老马做跟班。
陈仁然的卑微态度虽然很虚伪，但他的目的却是真诚至极。
从医者，比拼的不单是自己的水平和影响力，还有一块相当重要的内容，那就是有没有人能够继承衣钵。
十好几年了，马宗泰终于扳回了一局，而且是胜得彻彻底底，胜得那陈仁然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这一瞬间，丢失了十好几年的脸面完整赚回，不单弥补了亏空，还大有盈余，那老马登时红光满面，哪里还存有什么记恨，挂在嘴边的只有沉淀了几十年的集邮感情。
让马宗泰未能想到的是，十多年未曾联系，那陈仁然居然改变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争强好胜，而是变得谦逊客观。
对杨兮，他的目的竟然不是招致自己的门下，而是意欲推荐给他的老师钱行军教授。
若只是前者，马宗泰绝对不会如此上心，随便帮忙打上声招呼，讲两句道理，也就差不多了。因为在潜意识中，他老马还想看看那老陈被打脸后的尴尬表情呢。
但牵扯到钱教授可就不一样了。
钱教授德高望重，若是操作不好被杨兮那头小倔驴给拒绝了，那丢的可不是单单钱教授一个人的面子，他马宗泰的脸面恐怕也得掉在地上摔个稀碎。
那么，杨兮就如此不识大体不受抬举么？
对此，马宗泰是深信不疑。
这头小倔驴，完全就是初生驴犊不怕虎，管他谁谁，只要戗到了他那身刺毛，必然会遭来一通白眼。
而他身上的刺毛，便是他的柳泉医院，他那“劫富济贫，替天行医”的八字理想。
陈仁然有着同样的顾虑，要不然也不会低三下四地前来求助于马宗泰。好在这二人虽然矛盾闹了十几年，但彼此之间的信任尚有基石存在，几番商讨加上试探，终于确定了今天的套路。
只是，这二人谁都没想到，那杨兮居然能在这种情况下搬出了一个令人尴尬的辈分问题。
马宗泰忽地沉下了脸来，冷冷道：“你小子爱啥叫就咋叫，我管不着也不愿意管，但我答不答应，那可就要看老子的心情了。”
杨兮厚颜无耻地嘿嘿笑了两声，然后勾住了马宗泰的脖子，叫道：“师爷爷，您别生气嘛……”
马宗泰的面色稍有缓和。
结果，那杨兮紧跟着又道：“您要是不乐意听我叫您师兄，那您可以管我叫师弟好了！”
“啪！”
一声脆响之后，杨兮愉快地摸了摸脑门。
第671章 魔都混账多，我要回江北
戗到了杨兮的刺毛，必然会遭来这货的白眼，但要是顺了他的刺毛，换来的则是这货的密语甜言。
当陈仁然将杨兮带到了钱行军的面前时，这货对钱大教授既没有叫老师，也没有称教授，而是深深地鞠了一躬，叫道：“师祖好！小杨兮给师祖请安了。”
可把钱行军一个年过七旬的小老头儿给乐得合不拢个嘴。
一辈子教带过那么多的学生，又有哪一个能像杨兮这般嘴甜且灵光。
谁说这小子恃才傲物的？
又是谁评价这小子不懂人情世故呢？
狗屁！
我钱行军就是哪眼看这小子哪眼都觉得顺！
比看陈仁然这小子还觉得顺。
当然，也不是说陈仁然这小子就不好，只是咱收下的这个关门弟子更优秀。
咋地？
小陈你不服啊？
拉上台溜溜去！
看人家小杨兮是怎么把你这个大师兄给斩于马下的。
陈仁然一脸委屈。
学生哪有不服了？
早知道给您老招来杨兮这么一个关门弟子会让您如此嘚瑟，真不如我多费点心思把杨兮纳入自己麾下，然后哐哐打您老的脸呢！
哼！
一旁，马宗泰看到陈仁然恼羞却不敢怒的模样，心情大爽，跟着钱行军大笑了起来。
只是因为杨兮，那原本够不上钱大教授当然也不愿意够的马宗泰如今已经成为了钱大教授的坐上嘉宾，甚至比陈仁然还受待见。
“小马，到这边坐，咱爷仨都是烟民，跟人家陈主任不是一路人！”钱行军先拉了杨兮坐在了身边，又招呼了马宗泰坐到了他的另一侧，把上风头的位置单独留给了陈仁然。
陈仁然跟了钱行军二十多年，这位老恩师的脾气秉性早就被他摸了个一清二楚，就拿抽烟这件事情来说，他不单体会不到抽烟的乐趣，而且一嗅到烟味就会犯晕。老恩师嘴巴上从来不会轻饶他，但在行动上，却时刻会照顾他，跟他在一起时会尽量克制自己的烟瘾，实在忍不住了，也会把上风头让给他。
“老师，上午恐怕是来不及了，等下午吧，我安排了两台手术，一台乳腺癌，一台肝内胆管占位，应该足够您这位关门弟子表现才华的了。”
钱行军点了点头。
他刚才半开玩笑地说起拉上台溜溜，意思便是询问陈仁然那给杨兮展现才华的手术安排的怎么样。
这之前，陈仁然跟杨兮交待过手术展示的安排，理由很简单，钱教授已经有很多年不收学生了，今天陡然收了一个本科生，必然会遭来某些不开眼人士的心中不服，若是不能及时地以事实正视听，恐怕什么私生子一类的流言蜚语都会传个有鼻子有眼。
一向秉承'低调'处事原则的杨兮对这样的安排自然是双手欢迎，但对钱行军来说，却有些担心杨兮因为旅途劳顿而一口吃不下这连着的两台都不算小的手术，因而，不由看向了身边的小杨兮。
意思是问你小子体力上能撑得下来两台手术吗？
也难怪钱大教授会有此顾虑，因为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不重视体育锻炼，学习之余，唯一的放松方式便是各种电子游戏，以至于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形象从古代夸张的文学手法演变成了现代的写实描述。
“放心吧，钱教授，我这小……”担心杨兮没能领会钱行军意思的马宗泰抢着回应了，只是说到小徒孙仨字时却陡然打住，他可以跟陈仁然肆无忌惮，但在钱行军面前还是得尽量收敛。“我这小兄弟，个性像倔驴，体力更像是头倔驴，别说就这么趟旅程，就算这小子感着冒发着烧，只要说有刀开，也一样能挺得下来。”
可不是嘛，当初在市立医院的时候，这小子一大早就无精打采的，显然是感冒生病了，结果呢，一听说他老马有意放他一台手术做主刀，才他么十分钟，便恢复了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
杨兮隔着钱行军给马宗泰递去了一个眼神。
嘿嘿。
魔都小老头儿。
此时此刻，小爷要是管您老叫一声师兄的话……
马宗泰急忙怒瞪双眼。
不许胡闹！
杨兮被瞪了一眼后倒是老实了，可正对面的陈仁然却逮着了机会，呵呵笑道：“下午两台手术，我这个当大师兄的给你做一台一助，另一台乳腺癌根治，就让你二师兄给你做一助好了。毕竟乳腺方面的手术也是你二师兄的强项嘛！”
马宗泰目呲欲裂。
魔都的混账玩意真他么多，还是江北好，老子明天就回江北去！
对什么大师兄二师兄的说词，钱行军是一点敏感性都不存在，与他眼中，小陈也好，小马也罢，包括小杨兮，都年轻的很，都是正当年。
“这个建议我看行！”钱行军拍了拍马宗泰的肩，鼓励道：“我是听说过你小马的名气的，乳腺病领域上，你小马在江北市当属第一，在南江省，也排不出前三之外，就是可惜啊，好几次机会都被我给错过了，没能亲眼看到你的手术，今天这机会可不能再浪费了。”
马宗泰苦笑不已。
我老马虽然因病退休，但虎威犹存，陪小杨兮做上一台乳腺癌根治术没啥大不了，可您老能不能不跟着那姓陈的说话呢？
您这么一开金口，岂不是坐实了我二师兄的身份了么？
好吧，即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老子也得在魔都混账玩意的名单上加上您老的名讳！
老混账玩意带出了一帮小混账玩意……
笑什么笑？
包括你个小杨兮！
等回到了江北，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个小兔崽子。
这边，马宗泰还在愤懑之中，那边，陈仁然又提出了新的建议。
“老师，您看下午的手术要不要来个杏林园直播呢？”
钱行军没有直接回应，而是看向了杨兮。
杨兮应道：“要是能来得及的话，我倒是没意见。”
陈仁然笑道：“有咱们老师一句话，杏林园怎敢怠慢？你医院的那个麻醉……”
钱行军抛来一个眼色，陈仁然的话语戛然而止。
但杨兮已经听明白了，当初尹伟账号的直播权力，便是钱教授打了招呼而得到恢复的。
第672章 一刀到底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自然少不了山头门派。
医院就是个江湖，山头林立，门派众多。
而科室，同样是片江湖。
就拿华东医院的普外专业来说，钱行军教授贵为新晋院士，四个细分科室的主任见了面都会尊称一声老师，但他的嫡系，却只有陈仁然这么一枝。
而正值当打之年的陈仁然在外面已经成为了南派普外专业的领军人物，可在自家医院，从普外一到普外四，也只有普外一才算是他的真正地盘。
虽然，从行政上讲，他陈仁然可是普外一二三四科的总主任。
这其实很正常。
牛逼医院为啥牛逼？
不就是因为牛逼医生多嘛。
牛逼医生有啥特征？
很多，不尽相同。
其中只有一条属于共同特征：明面上相互尊重相互吹捧，但暗地里，谁他么都看不上谁。
尤其是同一专业的牛逼医生。
所以，钱行军指示，陈仁然安排，让杨兮做上两台手术，绝无验货之意，纯粹是立威之举。
这也是无奈之为。
如此牛逼医院的牛逼科室的牛逼医生，岂肯将时间浪费在杏林园上？搞搞手术直播还可以考虑，但要是说眼巴巴等着看人家直播手术……
靠！
那脑子不是进水了，也不是进尿了，而是他么进??了。
包括陈仁然，也是一样的尿性，要不是那谢中华将杨兮夸了个天花乱坠，而且在南江省城亲眼见证了杨兮的神奇，他才懒得打开杏林园网站去到'麻醉尹伟'的账号页面下寻找杨兮的手术视频来观摩。
更不会打着老师钱行军的旗号喝令杏林园网站立刻恢复了'麻醉尹伟'的直播权限。
所以，四个普外细分科室五十余本院医生，听到过杨兮大名并观摩过他的手术视频的，用不着两只巴掌便能数得过来，这其中，还包括了他自己跟钱教授二人。
所以，借此机会为杨兮安排两台手术，让他在全科医生的亲眼注视下表现一番，不是有必要，而是非常有必要。
中午简单吃了个快餐，稍事休息后，一点钟整，杨兮在钱行军陈仁然马宗泰三位大咖的簇拥下走进了手术室。
这种顶级医院的外科医生相比市级医院的外科医生更是苦逼，在市级医院，好歹还有个午休时间，可在这边，却是从一早八点半开始便一台接着一台，直到当天的计划手术全部完成。
没办法，病人实在太多，不连轴转就根本安排不过来。
四个细分科室的空闲医生全都被陈仁然叫到了手术示教室，尤其是普外一科，除了值班医生外，其余的悉数到场。
另外三个细分科室也不敢在这种事情上不给陈大主任面子，除了几位正高主任以及不在医院的医生之外，剩下的医生也差不多全都准时前来凑数。
因而，能同时容纳六十人的手术示教室一下子就涌进来近百人，没位子坐就站着，没地方站就干脆爬到窗台上……
等等。
不是说普外一二三四加起来才五十余本院医生么？去掉没来的，恐怕也就三十来人，咋就说一下子涌进了近百人了呢？
进修医生和实习医生啊！
这两个群体，可没养成本院医生的那种牛逼个性，因而大多数都是杏林园网站的忠实用户。且又因这种顶级医院有着强烈的阶层感，进修医生和实习医生除了在工作上需要接受和执行本院医生的安排，其他方面上，跟这些个高高在上的老师们并没有多少的交流。
但在群体之中，横向交流却是非常畅通。
所以，他们中绝大多数都知道并看过杨兮的手术直播或是手术视频，一个个均把杨兮视作了偶像。这其中只要有一个听到了杨兮要在本医院做手术演示的消息，最多一个小时，此信息便能传遍整个医院外科片的进修医生群体和实习医生群体。
近百人很多么？
还有一大拨来晚了挤不进示教室的呢！
一点一刻，杨兮马宗泰二人洗手归来，陈仁然通过示教系统向这边的本院医生进修医生以及实习医生介绍了此台手术的基本情况，诊断结果，影像资料，预实施术式。
当陈仁然教授开始介绍本台手术的两位手术医生并念到了杨兮名字的时候，示教室中也不知道是谁带了个头，居然引发了一阵热烈掌声。
一多半端坐在前几排的本院医生不由带着厌烦神色四下里张望了一番。
玛德，都是谁那么不懂事，起什么哄呢？
但张望之后却意识到这些个进修实习医生居然不是起哄，而是在宣泄他们对这个杨兮医生的敬仰和钦佩。
这些本院医生脸上的厌烦神色在一瞬间变成了困惑和不解。
有啥呀？
不就是被那个老糊涂的钱大教授收做关门弟子了吗？
屁股上长满了脂肪瘤也能用它想个明白，这个叫杨兮的年轻医生不是个富二代便是个官二代，再不着就是他陈教授的什么什么人，反正是跟钱大教授下了血本，要不然，那钱教授除非是疯了，否则绝不会冒着晚节不保的风险才会破例收下这个关门弟子。
手术演示？
哼哼。
那不过是走个形式。
不然，为啥会安排一个主任级的医生给他做一助呢？
保驾护航呀！
亲！
你们见识少，不晓得这位甘心做一助的马宗泰马主任是个怎样的人物，放在咱医院显不到他，但在南江省，那位可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哦！
一点二十分，手术间中手术开始。
示教室中顿时响起了一片“啪啪”的打脸之声。
谁他么见过乳腺手术切皮时一刀到底的骚操作？
要考虑手术后缝皮时的美观啊！
但……
人家这一刀居然如此均匀整齐，比自己吭哧吭哧分好几刀划开的皮肤还要利索。
还要，你看人家那拿刀的姿势，多优雅。
简直就不是在开刀做手术。
分明是一个大师级的画家在画布上勾勒美景。
“啪啪”的打脸之声不过是感觉，但示教室中却实实在在地响起了一阵惊呼声。
众多看过杨兮直播手术或是手术视频的那些医生，全都意识到了一个残酷的现实。
这才几天啊，那货的手术水平又他么精进了一个层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