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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嫡女祸妃全文阅读

作者:千山茶客     重生之嫡女祸妃txt下载     重生之嫡女祸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一十七章 圣旨(1)

    李公公说完此话,外头有小太监来报说慈宁宫懿德太后召见,李公公便亲自去了,却没有看到自己身后,小陈子低着的头慢慢的抬了起来,那张看上去一向憨厚呆蠢的脸上此刻已然没有了平日里傻傻的模样,取而代之的,倒是一脸深不可测,然后,他的目光飞快的动了一下,随即又低下头,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若无其事的走了出去。

    宫中皇帝病重的事情在前朝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可这事到底还没完,紧接着的事情接二连三,李公公失踪了,作为皇帝身边的大总管,李公公一直负责皇帝身边的饮食起居,他是对皇帝最了解的人。李公公的失踪,连懿德太后也惊动了,值夜的守卫说夜里并未见人出去,李公公必然还在宫中。

    几乎将整个宫中都掀开了一番之后,终于有人在景阳宫后面的枯井中发现了李公公的尸体。尸体身上没有别的痕迹,甚至还从李公公的身上搜出了一封遗书,李公公是投井自尽的。一名大太监如何就投井自尽了,李公公的遗书只琐碎了表达了对不住皇帝,没能陪着皇帝一直走下去。可有心之人却猜测,李公公是看皇帝已经命不久矣,心中忧思过甚,终于恐惧至极,投井自尽。

    虽然这话说的有些不可思议,倒不是全无可能。身为大总管,与皇帝的命运自然是息息相关,仵作已然检查过了,李公公就是投井自尽的,早不发生晚不发生,偏偏在皇帝病重的时候发生,不是此事又是何事呢?最重要的是,除了这件事,大家再也找不出来能让这名大总管自尽的原因了。

    李公公毕竟是宫中的大总管,这么多年在皇帝跟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李公公身边已经没有别的亲人了。倒是底下的一个小太监自告奋勇,说自己是李公公的义子,愿意为李公公办理丧事入殓。如此有情有意的小太监,倒是颇得上头赞赏,于是李公公的财富银两,顺理成章的便成了小陈子的,小陈子也因为此事得了看重,倒是颇有些大总管昔日的模样。

    李公公的事情传到蒋阮耳边时,蒋阮正在与林管家说账册的事情,因是锦衣卫来报,所以也并没有避开林管家。李公公的死不可谓不突兀,蒋阮这厢想着,猛然间发现林管家竟也是一脸恍惚的模样,这在一刻钟前还十分精神的与蒋阮讨论账册中的问题的林管家猛然有些失神,倒是有些奇怪。蒋阮仔细的看着他,竟从林管家的眼中发现一丝忧伤。

    忧伤?蒋阮眸光一动,出声提醒道:“林管家?”

    林管家猛然回神,似乎刚刚才发现自己失神,一时间竟是有些不知所措,随即有些慌乱道:“这……少夫人,老奴失职。”

    蒋阮微微一笑:“不怪你,乍闻宫中惊事,一时有些回不过神也正常,我方才也被惊着了。林管家失神,似乎也在想着此事,不知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林管家干笑了几声,正想要说自己才疏学浅哪里就分辨的出这其中的门道,可对上蒋阮的目光却是说不出来了。蒋阮的目光如往日一般,温柔中带着锐利,几乎要将人审视穿透一般。她似乎早已看出了自己的不对劲,也敏感的把握住了,如今不过是问出来了而已,在对人心的揣测上,没有人比自家王府的王妃更出色。

    林管家正了正神色,收起方才的尴尬之色,一瞬间竟像换了一个人般,道:“李公公在位多年,大风大浪都见过,断不会因为一时之事而就此自尽。留下一封遗书,却都是无关大雅的事情,实在破绽百出。老奴斗胆猜测,李公公并非自尽,而是被人杀害,伪装成自尽的模样。”他说这话时,语气中虽有克制,还是不由自主的流出一丝愤怒来。

    蒋阮颔首,轻声道:“不错,那林管家以为,他是被谁所杀?”

    “李公公做到大总管的位置,心思圆滑通透,平常人自然骗不过他,唯有亲近之人方可下手,这亲近之人既然能让李公公毫无防备,必然是朝夕相处之人,已经得了他的全部信任。李公公是死于自己人之手,毫无疑问!”

    林管家这番话说完,蒋阮倒是没什么表情,身后的连翘和露珠却是有些惊讶,在她们二人眼中,林管家不过是个有些疯癫的半老头,谁知道今日一番话却是有理有据,不知道为什么,竟与往日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

    蒋阮却不意外,当初的风度翩翩探花郎,能在最风光的时候急流勇退,又有隐忍的决心和耐力,本身就是个有大智慧的人。只是蒋阮却也看出来了,林管家在提起李公公的死讯之时,目光中着实有些波动,几乎已经是掩饰不了了。显然,他同李公公或许有什么渊源,不过世上每个人都总有些秘密,又何必要探究个明白呢?只是林管家的分析与她不谋而合,倒是让她心中的想法更坚定了一些。

    “你说的不错,能将李公公也暗算到的,必然是极端亲近之人,甚至于可能在李公公身边潜伏了许多年。如今贸然出手,皇上病重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这或许是一个信号。”蒋阮道。

    “信号?”林管家皱了皱眉,问道:“少夫人是觉得他们要动手了?”这时候的老林,俨然是与蒋阮在商量接下来的对策,哪还有平日里不靠谱的模样。

    “不是动手,李公公死的突然,我以为他的死太过突兀,而在这时候要置他于死地,必然是有着特殊的原因。若是动手,大可不必从一个总管身上下手,所以李公公的死,肯定是由于他自身引起的。他在某个方面出了纰漏,最终害死了他自己。”蒋阮沉吟道。

    林管家也跟着思索了一会儿,似乎觉得蒋阮说的极有道理,看着她开口:“不过少夫人,他能出什么纰漏?又有什么纰漏是让他最后送了命去的?”

    蒋阮微微一笑:“如今宫中最紧张的事情是什么?”

    “是……是陛下病重。”林管家答道。

    “那么,李公公的纰漏就出在这里了。他是大总管,但终其量是和陛下密不可分的,所以他之所以送了性命,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皇上。而一个总管的最大价值在哪里,就是因为他是最贴近皇帝身边的人,可能知道皇上的许多秘密。这样一来,事情便显得很是简单了。李公公知道了皇上的某个决定,而这个决定无意中被人知道了,然后,他就被杀了。”

第五百一十八章 圣旨(2)

    林管家听得心中不由惊叹,单凭李公公死去的这件事情蒋阮就能推出如此之多,他不由的有些失神,或许锦英王府有这么个少夫人,这是当初的洪熙太子和老锦英王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如今局势如此混乱,蒋阮却还能如此淡然的分析,冷静的指出其中的疑点,在最近这些渐渐开始弥漫起的慌乱气氛中顿时烟消云散,林管家心中陡然就生出了一股勇气来。

    他顺着蒋阮的话思考道:“少夫人的决定的确不错,可是皇上的什么决定会导致李公公的死去?让下手的人如此迫不及待的就动手,甚至于连李公公的尸体都做得破绽百出。事实上,他完全可以做的更加精密一些,这样看着,倒像是有些急不可耐之下顾不上别的。”

    “能让人下如此狠手的,必然是江山大事,夺嫡迫在眉睫,陛下倒下之前却还没有立下太子,如今太子之位悬空,百官对陛下的伤情心中各自猜测。陛下若是此时立刻有了意愿立下一位未来的太子,另一位必然会心急如焚。林公公大约是透露了陛下的意图,而另一位与储君无缘的人,这才会狗急跳墙。”蒋阮道:“而皇帝断然不会立宣离为太子,所以,背后之人只能是宣离。”

    林管家想要说十三皇子宣沛也有可能是下杀手的人,看见蒋阮的神情时却又顿住了,蒋阮的面上没有一丝犹豫,一如她的语气,她从一开始就绝对的相信宣沛。林管家知道蒋阮与宣沛关系不错,可一直奇怪的是,为何看上去对任何人都并不上心的蒋阮会对宣沛如此信任,这实在是有些奇怪。不过蒋阮的眼光一向不错,尤其是在远见方面,几乎是说什么中什么,林管家自然没有怀疑的意思,便应声道:“如此一来,在此刻这样的情景下,八皇子就会趁着陛下的意图表现出来之前扭转局面……。”

    “弑君,改命。”蒋阮冷冷道。

    在皇帝表现出意图之前杀了他,或者是让他再也无法表现出其中的意图,然后假装圣旨,这便是一个契机,在眼下看来,似乎这就是宣离唯一的出路了。

    林管家显然也被蒋阮吐出的这几个字惊在原地,竟是一时间没有说话,夺嫡之事从来腥风血雨,断没有什么和平安乐的情况下就完成的。可是单单现在只听蒋阮这般说,便已经感到了凶恶扑面而来,或许在未来的一段日子里,京中暗流汹涌,步步惊心。

    蒋阮微笑道:“不过眼下还没有那么糟,林管家,你先出去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做,晚点回来,我会与萧韶说明此事,总归是有法子应对的。”

    林管家没有说话,默默地退了下去。如今锦英王府不是萧韶一个人在撑了,现在的锦英王府还多了一个少夫人,交给他们吧,林管家想着。

    林管家走后,蒋阮面前的微笑却是收了起来,她慢慢地沉肃了脸色,显得并不如方才一般胸有成竹了。连翘和露珠看着,心中吃了一惊,连翘迟疑的问道:“少夫人……可是有什么不妥?”

    “不妥,”蒋阮垂眸:“自然不妥。”

    天竺见状,也问道:“既然八皇子的计划已经被看穿,只要不让他得逞就是,少夫人怎么如此忧虑。八皇子性情虽然隐忍,却实在是有些自作聪明,并非是真正的聪明人,少主还未回来,此事必然不会如此糟糕。”蒋阮在从前还不是锦英王妃的时候,就敢于宣离对峙,这么长久以来,天竺他们都习惯了蒋阮运筹帷幄的样子,如此忧虑的神色出现在蒋阮身上,天竺都感觉有些不安。

    “最聪明的人自然不是宣离,”蒋阮冷笑一声,笑容显得有些冰冷:“皇帝才是最聪明的人。”她没有说下去了,天竺几个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夜里,萧韶回来的时候自然又是深夜,蒋阮正坐在床榻边缘靠着毛毯翻书,只是翻得漫不经心,连萧韶走近的脚步声也不曾听见。萧韶顿了顿,一直走到她面前,想了想是,伸手拍了一下她的额头,道:“怎么还在看书?”

    “等你回来。”蒋阮把书随手扔到一边,萧韶方从外头回来,身上还带着夜里寒露的凉气,有些微微的湿润,而灯火之下面目俊美无俦,几乎是如那些古朴卷轴上走出的清冷仙人一般。无论什么时候,这个人总是如此光鲜,即便他不爱华丽,总是穿着最冷淡的颜色,也不能将他的半分光彩夺走,好似只要站在那里,就会忍不住吸引别人的目光似的。

    蒋阮轻轻叹息一声,萧韶敏感的察觉到她的不对,便没有立刻去沐浴,而在蒋阮的身边坐下来,关切道:“怎么了?”

    “你……。”蒋阮迟疑了一下,才问道:“想当皇帝吗?”

    萧韶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一时间竟有些怔忪,随即便蹙起眉,问道:“今日你见过什么人了?”

    蒋阮瞧见他如此模样,倒是笑了起来:“你担心的人如今在宫中伤病不起,如何能与我见面。你大约担忧的太过了。”上次皇帝在锦英王府不请自来,蒋阮站在门口听完了一席话,这才得以知道了萧韶的秘密。如今萧韶如此紧张,自然是因为想起了上次之事。萧韶闻言,眉头却没有松开,只是若有所思的盯着她,道:“我从未想过那个位置。”

    “若是……有人逼迫你,你当如何?”蒋阮问道。

    “与我何干?”萧韶反问。他语气淡然,却有一种不可反抗之势,有人逼迫,与他何干,这世上的事情,他喜欢便做,不喜欢便不做,从来没有人能逼迫的了他。

    蒋阮沉沉吸了一口气,突然道:“皇上如今人事不省,宣离贸然动手,只能说明一件事情,皇帝有心立储,或许立储的事情早已定下了,宣离乍闻此事,所以才要将其中线索斩断。”蒋阮盯着萧韶的眼睛:“宣离大约是以为对方是沛儿,可你我都知道,不是的,他想要把这个位置让出来的人,从来都不是自己的儿子。”

    朝中风雨骤起,夺嫡迫在眉睫,多少大臣亲自站队,可只有蒋阮和萧韶知道,那个人,皇帝那个人根本就没有想过将江山交到宣离和宣沛手中,他想要坐上这个位置的人,一直都是萧韶。他暗中注意了萧韶这么多年,保护了他这么多年,或许是因为愧疚,或许是因为本身这个江山就应当是洪熙太子的,可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一直把萧韶当做是未来的储君。

第五百一十九章 被掳(1)

    “我志不在此,”萧韶抱了抱她,许是安慰的意思:“我不会如他所愿。”

    “我知道。”蒋阮趴在萧韶的胸前,男子身上传来好闻的青草般甘冽的气息,还带着些更深夜露的微微寒意,却觉得无比安心。她道:“只是你要知道,皇上或许早已料到了今日,我想,他有意要你当皇帝,一定会在某个地方做好准备,让你坐上这个位置,而最重要的东西,最重要的依靠,就是——圣旨。”

    也许萧韶并不了解皇帝,锦衣卫遍布天下,有最高明的情报,可萧韶是一个杀手,是锦衣卫的首领,却不是一个善于揣测人心的人。对于皇帝,他也过分的疏远,并未因为与自己骨血上的关系就刻意亲近,哪里说得上是了解。

    可蒋阮不同,前生蒋阮在宫中度过的那几年,为了帮助宣离,她也曾利用各种各样的法子去打听皇帝这个人,在其中自然付出了许多代价,却也让她的了解更深刻。皇帝这个人,无论外人看着怎样,处在这样的位置,对于宫中的手段是极为清楚的。前生他也曾用过这样的手段,便是在很早之前就写下圣旨,正因为如此,改立太子的事情人心惶惶,而宣离果断的在圣旨出了之前便出手,皇帝的那份最后的筹码,在宣离铁血的手段下,还没有施展开来就完毕了。

    如今事情再一次重演,皇帝要在之前就立下圣旨,蒋阮几乎可以确定,宣离的人已经得知了这个消息,并且知道圣旨上的人选并非自己,是以才会如此果断出手,他们要将皇帝扼杀,然后顺利成章的,用自己的方式登上那个位置。只是前生那时候没有十三皇子,宣离面前没有任何阻碍,而如今,宣沛却是横空杀了出来。

    “他杀了李公公,或许是想要找个人代替李公公的位置,找出那份圣旨的秘密。”蒋阮轻声道:“我想不仅是圣旨,以皇帝的心思,应当再暗中也嘱咐了心腹大臣,必要的时候,站出来证实你的身份。”萧韶的身份一时间不能被太多人知道,否则便是让萧韶成了众矢之的,皇帝逼迫萧韶是一回事,却还是要尽自己的努力保护他的性命。

    “我会找出圣旨。”萧韶轻声道:“然后烧毁,不会有人知道。”

    他烧的并不只是一份圣旨,还是他未来的一种人生,他的帝王之路。蒋阮突然间有些心酸,本不该如此的,萧韶是帝王之命,前生最后,明明是他坐拥了大锦朝的江山,可是今生她蛮横的改了他的命运,他不再是一名帝王了。

    可那又怎么样?她不想放手,如果萧韶想当皇帝,她就放他走,如果不想,就是拼了这条命,她也不会让那些人得逞。护住自己想要的东西,这才是她重生的意义。

    萧韶看出了蒋阮的异样,唇角微微扬了扬,吻了吻她的前额道:“不用担心,交给我吧。”

    “好。”蒋阮笑起来:“交给你了。”

    夫妻两人又说了些话,萧韶这才起身去沐浴了,他没有看到的是,在他转身之后,蒋阮面上的笑容凝结,目光一瞬间变得有些深幽,似乎并不如方才那般开怀。她缓缓地,自言自语道:“既然你不想要做皇帝,那我自然也要为你做到。”她垂下眸,低声的说:“交给我吧。”

    这一夜,锦英王府中还有一个人,他站在王府花园处的一处僻静的角落,面前放着一个巨大的铁盆,铁盆中不时地窜出些火苗,还夹杂着一些或暗黄或焦黑的纸钱,他在为某个人烧纸钱。

    寒风瑟瑟的吹过来,虽然是初春天气,夜里总是有些冷的,可这人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长衫,就如同书院中最为普通的学子穿的一件青衫。此刻他坐在地上,铁盆旁边还有一壶酒,两个酒杯,只是只有一个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林管家,他看着跳动的火苗有些出神,似乎在怀念着什么,突然又飒然一笑道:“老李,我说你也太蠢了些,都混到这个位置了,怎么还会着了别人的道?看吧,这下好,我还没找你喝酒,你就自己先走了,我这一个人喝闷酒,多寒颤。”他说的似乎有些好笑,面上也带着些笑容,好似并不悲伤的模样,可就是在这微笑里,却又多了几分寂寞和心酸。

    “当初咱们仨,你,我,太子爷,可是京城中的一道风景。哎,虽然你是个太监,不过长得倒也不错,虽然不及与我与太子爷,咱们仨出去的时候,多少姑娘回头。哎,要不是你是个太监,那还真是可惜了。”林管家自言自语道,似乎是觉得自己说的极为有趣,竟是不自觉的笑起来。他的目光透过面前跳动的火苗,似乎看到了久远之前的事情。

    那个时候,洪熙太子还是翩翩公子哥,他是俊美探花郎,小李子虽然是个太监,可胜在性情机灵讨喜,模样生的也清秀。每每洪熙太子私自溜出宫去,总会将他们两人都带上,三人欢快得很,大约就像那说书先生嘴里的三君子一般。洪熙太子本就是个平易近人的性子,自从遇着了太子妃向小园后,在他们买去奶奶竟是连半点规矩等级也不分了,在洪熙太子面前,他们三人是平等的。

    的确是平等的,所以当初洪熙太子的死讯传来之时,小李子和林管家都是真切的伤了心。只是林管家选择了辞官归隐,他要守着自己这个好友的唯一血脉。而小李子却是留在了宫中,这并不说说小李子是狼心狗肺之人,这或许是他用的另一种方法来祭奠自己的好友——留在这里,辅佐君王,哪怕只是为君王端茶送水,只要能为这个好友拼尽自己性命讨来的江山出一份力也好。

    于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林管家成了一个真正的管家,好似过于那些文韬武略全部都忘记了,每日操心的都只是一些琐碎的事情,他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萧韶身上。而小李子在宫中凭借着自己的机灵,终于成了皇帝身边的大总管,李公公。

    这么多年,他们从未联系过,不过却知道彼此都过得好,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人生。林管家仰头,将面前的两个酒杯斟的满满的,这才一手一杯碰了一下,然后将其中一只杯子里的酒尽数洒在地上。

第五百二十章 被掳(2)

    “咱们三人,你和太子爷也算是团聚了,可我还不成,我得看着少主过得好,看着少夫人剩下小世子,少主和少夫人过的很好才成。不行,就算是那样也不行,我要好好的活下去,早就说了,太子爷也好你也好,总归没有我老林有福气的。我老林才能看着他们过的一日比一日好,你们就是没有福气看到这一幕喽!”林管家嘻嘻笑起来,这么一笑,倒又有了些往日的模样,只是再认真看些,便又能在火光的映照下,看到他眼角飞快闪过的一丝亮光。

    他道:“少夫人今日虽然没有把话说明白,我却也听懂了。太子爷,您高兴吧,这儿媳妇可是顶顶的聪明,您若是还在,必然也是喜欢的。只不过您那弟弟,似乎还是想要吧位置交给少主身上。少主肯定是不同意的,哎,太子爷,您要是在就好了,哪能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人这么欺负呢。”他又灌了一口酒:“老李你也真是的,还是什么第一大总管呢,跟了人家这么多年,连人家一个决定也管不住。你就不能好好劝劝皇上,好端端的让人做什么皇帝,当初的那份机灵哪去了?”

    没有人回答林管家的话,他一个人坐在夜里自言自语,仿佛一个疯子,然而他却是又叹了口气道:“老夫也曾是一名风流倜傥的美男子。”他想了想。从自己的怀中摸出一个小瓶子来,他将那小瓶子攥在手中,突然笑了笑:“如今到了什么时候,我也明白了,我想看着少主一直这么好好地活下去,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京城要变天了,咱们锦英王府虽然不是东宫,可这么多年跟了少主,这里早就是老林的家了,多少人虎视眈眈,今日我也要守住它。”他将小瓶倾倒在自己的掌心,从里面滚出一粒药丸来。

    那药丸显得并无什么特别之处,林管家却是笑了,他颇有气势的对着面前的火光嚷了一句,道:“就算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夫还是如此风流倜傥。”他将那药丸一口气扔进嘴里吞了进去,许久才拿起面前的酒壶灌了一口。

    吞下这枚药丸,林管家并没有因此变得不同,只是申请似乎舒展了开来,好似下了一个决心似的。

    “是该用真面目示人了。”林管家默默的将一把纸钱再一次丢进燃烧的火盆中:“这一次,我会好好保护少主,太子爷,交给我吧。”

    第二日一早,萧韶便出了门,蒋阮便自己梳洗换了衣裳,连翘见她似乎是要出门的模样,奇怪道:“少夫人可是要出去?”昨儿个蒋阮可没说今日要出门的事情,这个节骨眼儿上,大约也不会有心思出门散步吧。

    蒋阮微微一笑:“不打紧,只是去隔壁看看。”

    隔壁,连翘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王府隔壁的宅子里住的可不是夏青和齐风嘛,连翘和露珠便以为蒋阮是要向夏青打听皇帝的身子情况了。毕竟如今皇帝的性命全靠夏青的药吊着若是没有夏青,怕是皇帝连这几日都撑不过去了。蒋阮找夏青,大约也是这个原因。

    谁知道等露珠几个跟着蒋阮到了隔壁的时候,夏青却并不在屋里,齐风笑着道:“夏五进宫了,三嫂找他何事?”

    蒋阮摇头,道:“我不是来找他,我是来找你的。”

    连翘和露珠面面相觑,露珠和连翘自然是知道齐风对蒋阮的心思的,当初因此萧韶和蒋阮之间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虽然后来证实那不过是蒋阮自己设的一个局,不过只要想起来还是觉得有些无法坦然。天竺倒是没有什么神情,齐风闻言便是一怔,随即道:“好。进来说吧。”

    齐风不会以为蒋阮找他来是叙旧的,前些日子的事情齐风并非看不出来,关于蒋阮利用他的事情,他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同萧韶做了师兄弟那么多年,他又是锦衣卫中的军师,头脑一直十分清楚,即使对蒋阮心悦,也不至于完全昏了头脑,自然能看出来蒋阮是在故意与他套近乎。被利用的心甘情愿,齐风也说不清自己是怎么想的,不过他并未因此而会对蒋阮生出什么不满,也不会对萧韶生出什么隔阂。

    这大约就是齐风的不同之处了,无论什么时候,他总能清醒的认出自己的位置,不会打破原有的局面。

    蒋阮跟他在屋里坐了下来,齐风给他倒了一杯茶,夏青是个布衣神医,齐风也并不拘泥与小节,是以院子里除了几个小厮和夏青的药童,倒是连个婢子也没有。倒茶也须得齐风自己来,不过显然他倒得十分顺手,笑着道:“新送来的君山银针,三嫂尝过了各种好茶,可别嫌弃我这小庙里的茶水,我可是将最好的拿出来了。”

    蒋阮微微一笑,大约也是看出来了齐风是故意将气氛做的轻松,跟了萧韶许久之后,她倒是更加善于将自己菱角的一面掩饰起来,表面上看起来更加温和了,不过骨子里的犀利还是一如既往。只是那犀利却是对于对手而言。她将面前的茶盏举起来轻轻抿了一口,笑道:“很香。”

    “三嫂这么夸我,我就心中更觉得不安了。”齐风笑了笑,话锋一转道:“不过今日三嫂过来找我,也不是为了喝茶吧,可是出了什么事?”说到最后,齐风的话里还是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一丝关怀。此话一出,他自己也觉察到了,不由得有些懊恼,蒋阮有萧韶在身边,萧韶是什么样的人齐风是最清楚的了,蒋阮若有什么事,萧韶必然会替她做到,又哪里轮得到自己关怀的机会呢?

    他还在思索着,蒋阮的话已经说了,她道:“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齐风一怔,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蒋阮好整以暇的与他对视,并没有避开他审视的目光。许久之后,齐风才道:“三嫂,你要我帮忙这事,三哥不知道吧?”

    齐风又不蠢,蒋阮特意来找他帮忙,必然是出了什么事情,而齐风能做到的,萧韶肯定能做到。既然萧韶可以做到,蒋阮何必要齐风帮忙,说来说去便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蒋阮要做的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告诉萧韶。为什么不告诉萧韶,齐风心中一动,随即脱口而出道:“你要瞒住三哥?三哥不同意?”

第五百二十一章 被掳(3)

    蒋阮在某些方面与萧韶还是十分相似的,尤其是做事情有很明确的目的性,既然没有告诉萧韶,按原来的原因,萧韶与蒋阮又是最亲近的人,蒋阮舍近求远,只有一个可能,萧韶根本不同意。

    蒋阮闻言,并没有否认,轻声道:“不错,这件事萧韶不知道,你也不必告诉他。”

    “三嫂,”齐风有些坐立不安,想了想,还是正色道:“无论如何,三哥都是真心待你,你要做的这件事情既然不让三哥知道,我想大约是你又要以身犯险了。这个忙,恕我不能帮。”齐风话虽如此,将事情尽数放到萧韶头上,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并非是这个原因,而是他自己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蒋阮以身犯险。从认识蒋阮到如今,蒋阮最常做的事情就是以下克上,这事听上去固然不错,可每次都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单是旁人看着也觉得心惊肉跳。齐风……他自己也做不到让蒋阮去犯险。

    似乎早已料到齐风会是这个反应,蒋阮只是轻轻叹息了一声,道:“齐风,你可知道如今是什么局面?”

    “陛下病重,内忧外患,夺嫡在即,锦朝危机四伏。”齐风道:“可是这都和三嫂你没有关系。”

    “不,这其实是和我有关系的。”蒋阮突然道。齐风一怔,只听蒋阮淡淡的声音传来:“从你认识我的那一日,想来你也已经看出来了,我与宣离有不共戴天之仇,此仇不报,枉为世人。当初萧韶不在,你见我对宣离处处制衡,并非是全为了锦英王府,事实上,不过是因为私底下的恩怨罢了。这话说来话长,我便也不与你细细说了,你只需知道,我与宣离,今生便是宿敌,自然要不死不休。”

    这话说得有些奇怪,齐风也听得有些奇怪,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蒋阮说这番话是十分认真的,就好像她这一生,与宣离报仇就是她最终要完成的一件事情一般。其实早在很久之前,齐风便感觉到了蒋阮对宣离的恨意,对宣离,她总是出手狠绝,几乎是残酷的横档在宣离的夺嫡道路上,事实上,对锦衣卫来说,谁人当皇帝并不重要,可是如今齐风已经清晰的看出来,蒋阮已经用自己的能力影响到了萧韶,整个锦英王府,应当说是整个锦衣卫,都已经站在了宣离的对立面。对于宣离来说,这无疑是个噩耗,若是没有锦英王府的阻挠,想必会轻松许多。

    蒋阮屡次阻拦宣离的大计,齐风一直想不出为什么,如今从她嘴里说出来原是与宣离有血海深仇,虽然不知道是什么,齐风也觉得蒋阮并没有说谎。他有些怔忪的看着蒋阮,只听蒋阮淡淡的话继续传来。

    “如今朝中便只有两个皇子了,一个是十三皇子,一个是宣离。我既要宣离得不到那个位置,必然就和十三皇子是同盟。这局棋我们已经将棋子押在了十三皇子身上,所以,我也必须要做出些事情来。如你所见,李公公已经死了,你如此聪明,不应当没有看出来李公公是死于宣离手下人之手。宣离已经先动手了,他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是趁着陛下没死做出一份圣旨来,要么,就是现在立刻让皇上驾崩,毁了皇帝本来想要立十三皇子的那份圣旨。”

    “等等,”齐风睁大眼睛:“三嫂,你这说的我有些糊涂了。什么叫皇上本来想要立十三皇子的那份圣旨?你怎么知道皇上要立十三皇子为太子了?”

    蒋阮微微一笑,只道:“我早就说了,宣离既然如此匆忙的动手,必然是从李公公处得了消息,若是真的立他为太子,又何必如此心急的杀人灭口。只因为那人不是他,至于圣旨,那是必然的,况且宫中的探子也回了,的确是圣旨无误。”

    齐风有些疑惑的看着她,似是对她的话还有些怀疑。蒋阮面上不动,心中却深思了起来,她自然知道皇帝必然会留一份圣旨,因为上一世他就是那么做的。只是上一世的圣旨最后却是没有找到,因为那时候宣离已经登基了,或许留下皇帝最后圣旨的那个人也已经被宣离追杀了,总之,宣离坐上那个位置,做的名正言顺,因为那时候宫中还剩下的皇子,除了宣沛,就是他了。而那个时候的宣沛,从来就没有人将他往大锦朝未来的储君那面想过。

    蒋阮收回思绪,看着齐风道:“皇上留下的这份圣旨,必然在某个大臣手中,而宣离一定会用尽所有的手段来追杀那个大臣,毁了圣旨。”

    “可是三嫂,”齐风还是追问:“既然陛下留了圣旨,为何不将圣旨留在锦英王府中。放眼整个大锦朝,如今能有足够力量与八皇子抗衡的,也只有锦衣卫了。放在锦英王府,那自然是万无一失的打算,陛下不可能没有想到这一点,可为什么还要将圣旨放到其他大臣手中。”

    齐风说起话来不紧不慢,却是条理清晰,在最短的时间里已经想清楚了其中的关键。蒋阮倒是被问的微微一怔,皇帝为什么不将圣旨交到锦英王府,自然是因为,萧韶根本就不想要坐上那个位置,若是真的让那圣旨交到萧韶手上,怕是宣离还没有动手,萧韶自己就将那圣旨给毁了。皇帝的那份圣旨,根本就不是写给宣沛的,那是写给萧韶的。齐风并不知道萧韶的身世,是以也不知道其中的缘故,只是看出了这件事的不妥。蒋阮无法对他说出这个理由,却只是微微一笑道:“你忘了,锦英王府究竟是什么名声了?”

    齐风一怔,蒋阮继续道:“一个乱臣贼子,皇上怎么可能将圣旨这样的东西交到萧韶手上,这世上君王最是多疑,这么做,你就是说出去,便是圣旨是真的,文武百官也必然不会相信,只会以为那圣旨是假的了。”

    此话一出,齐风倒是回过神来,连忙道:“我竟将此事忘记了。”这么多年,皇帝对萧韶的关照,齐风是看在眼里的,正因如此,即便是所有同僚以为萧韶是乱臣贼子,在齐风眼中并未有什么不同,倒是不会将此事与皇帝的决定联系起来,可是现在蒋阮这么一提醒,齐风也明白过来。的确,或许皇帝是信任萧韶,可是不代表他信任整个锦英王府。而锦英王府在文武百官中乱臣贼子的名声太过顽固,根本不会有任何说服力。皇帝不将圣旨交给萧韶,也情有可原。

第五百二十二章 急怒(1)

    “可三嫂究竟想要做什么?”齐风严肃了神色,问道。

    蒋阮看着他:“宣离要抢圣旨,他的势力不容小觑,宣离本身或许并不足畏惧,可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在为此事做打算,其中笼络的各种人脉交织成网,其中的庞大不是你我二人可以想象。我怕其中有所纰漏,所以我要做一件事情,让宣离以为圣旨被他找到了。至此以后,能为十三皇子争取一段时间,就在这段时间里,安排筹谋,将宣离一波拿下。”

    齐风听得目瞪口呆,几乎是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你的意思是,你要做一份假圣旨,来迷惑宣离,然后让他以为自己销毁了真的圣旨,其实真的圣旨在别人身上,这样吗?”

    “不错,只是宣离此人狡诈无比,假的圣旨恐怕瞒不了他,所以只有用真的圣旨来换。不过此圣旨非彼圣旨,他毁的根本不是立太子的圣旨罢了。”蒋阮说完,才慢慢的放下手中的茶盏,看着齐风道:“我知道你在朝中也安插的有人,你是锦衣卫的军师,我想要你帮忙的是,要让你知道,那份圣旨如今在我手上。”

    “你想以身作饵!”不等蒋阮继续说下去,齐风已经忍不住站了起来,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表现太过于激动,可是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已经失声叫道:“这不行,太危险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可知这样会如何?他们会杀了你。”

    蒋阮皱眉道:“他们不会杀我。”

    “你怎么能肯定……”

    “因为圣女恨我。”蒋阮打断他的话:“南疆圣女恨我入骨,心系萧韶。如此一来,因为女人的嫉妒心,她必然不糊让我轻易死去。而正因为她恨我,所以放出圣旨在我手上的消息才会更加令人信服。如今南疆和宣离可是结为同盟,南疆的某些决定一定会影响宣离,包括,怀疑。”她见齐风渐渐冷静下来,才接着道:“我早与你说过,如今锦英王府和十三皇子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要保证十三皇子顺利登基,只能有这个法子。萧韶的目的在于南疆,朝中之事要插手虽然可以,却不及宣离那般顺手。唯有此计,以我做饵,方能收到最好的效果。”

    “你所谓的最好的效果,是指什么……”齐风艰难的说出这句话。

    “宣离会以为我手中之物必然是圣旨无疑,会亲手毁了这份圣旨,从而不会对真的圣旨继续追查。这其中争取到的时间和机会,就需要萧韶和你去把握了。而我在南疆圣女手上,南疆圣女会想要折磨我,宣离却必须好好地供着我,因为以他的心机,必须用我来换取更大的利益,他想要用我来同萧韶做交易,最好是取得锦英王府的支持。”蒋阮的目光深幽,语气平静,好像这些关系到她性命的事情根本不会发生在她身上一般,她道:“如此一来,宣离和南疆人就会发生分歧,南疆圣女我见过,是个凶狠的性子,必然不会轻易认输。宣离和南疆的同盟本就不甚稳固,一旦发生矛盾,有得他头疼的时候,坐山观虎斗,得利的总是我们。”

    齐风沉默的听完蒋阮的话,他的神情渐渐地平静下来,似乎又恢复到从前那个运筹帷幄的军师了,可是只有他自己清楚,袖中的手早已紧握成拳,他缓缓道:“那么你呢?你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这话几乎是不加掩饰他的感情了,齐风的目光痛惜,心疼,震惊,忧伤,种种复杂的感情交错在一起,倒教蒋阮看的微微一怔。一直以来,齐风将自己的感情掩饰的很好,他不想要打破如今的局面,可是面对眼前的女子,他实在是无法压抑住自己的感情了。

    面前的这个美貌的女人,她善于把握人心弱点,看透人**望,精于算计,成于筹谋,可是每每以身犯险。她就像一个十分善于下棋的执棋人,将所有人都握在掌心成为棋子,她在布局的时候,连自己也都算计进去。她已经布好了棋局,自己就要做那一粒渡河的小卒,在楚河汉界的另一边,形单影只,孤军奋战。

    齐风突然有些懊恼,他暗恨自己为什么要如此聪明,要成为锦衣卫的军师,因为他深切的知道蒋阮说的话的确是没有一点错的,这的确是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暂时没有比这更好的计划了。正因为如此,从大局方面来看,齐风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他在心里已经同意了蒋阮的计划,可是那个人……那个人为什么是她。

    这个世界上,他最不想要看见陷入危险的人,就是她啊。

    蒋阮忽略了齐风眼中的深意,淡淡道:“我所要付出的,只是演一出戏罢了,与我本身并没有任何问题,齐风,你们的任务更加艰巨,与我比起来,这件事情的担子,其实是落在你们身上的。我知道你与萧韶是师兄弟,他必然是不会同意此事,可我相信你们,南疆圣女即便再如何恨我,有宣离在,她都暂时伤不了我。你们只要在我没有受伤之前找到我就好了,我相信锦衣卫,也相信你们。”

    她曾做事鲁莽一往无前,所以重生后格外珍惜自己的性命,虽然以身犯险不在少数,可事实上,那些都是经过无数次演示和筹谋的,能够深切的明白其后的结局的。可这一次不一样,虽然她与齐风说的信誓旦旦,可事实上,人心总是易变的,在生死存亡的时候,谁都没有办法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可她还是要这么做,不为别的,为了沛儿,也为了萧韶。萧韶不愿意做这个大锦朝的主人,可皇帝还是留了后手。与其说这一次是和宣离在交手,不若说是和皇帝在博弈。她这样一往无前,似乎是勇猛无比,事实上,也因为是萧韶在身后挡着吧。因为有那个人在,所以全身心的依赖与信任。想到此处,蒋阮面上不由得浮起一丝笑容来,那笑容极淡,飞快的从她脸上隐没而去。

    这笑容落在齐风眼中,他也跟着露出笑容来,只是那笑却分外苦涩,他知道蒋阮因何而笑,说起来萧韶那个人,还真是幸运啊。

    齐风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三嫂,我答应你,帮你这个忙。”他笑着,慢慢的一字一句道:“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你的,很快。”

第五百二十三章 急怒(2)

    蒋阮也笑了,举起茶盏与齐风轻轻碰了碰:“多谢。”

    晚上,萧韶回府后,自然就从林管家此处听到了蒋阮去了齐风那里的消息。林管家倒不是故意拆台,只是烦着自家主子不开窍,怕自己王府的媳妇儿没得就跟了别人跑了。这是提醒萧韶别总是想着公事,要对自家夫人上点心。

    萧韶果真不负众望,回头的时候就与蒋阮说了此事,沐浴过后就披着外裳坐到蒋阮身边,若无其事道:“听说你今日去见了齐风了?”

    “想找夏青,夏青进宫了,就与齐风说了些话。”蒋阮正翻着手中的册子。冷不防地手中的册子就被人扯了去,一抬脸,萧韶那张俊美的脸就近在眼前,只是看着却是有些……别扭的不大爽利?

    “……你与他有什么可说的?”萧美人低声道,语气中的不悦隔着窗帘都能被外头的天竺捕捉到。

    蒋阮放下书,无奈的看着他道:“你想说什么?”

    “……”萧韶用自己的身体力行表达了他想要说的话。

    第二日早晨,蒋阮起的很早,萧韶见她如此,疑惑道:“怎么不多睡些?”

    “进宫一趟,看看沛儿。”蒋阮道:“这几日想来他也不轻松,有些事情我还要与他商量一下。”

    萧韶自然不会拦她,沉默了一下,道:“京中不太平,让锦一锦二跟着你。”南疆人的底细还没有摸清,或许有什么后招也说不定。蒋阮却是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意思:“不必了,锦一锦二自己还有任务在身,我今日只是进宫,不会多呆,有天竺在身边,不会有事情的。再者如今南疆人正是躲还来不及,哪里又会自己暴露身份了?你放心吧,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萧韶犹豫了一下,蒋阮如此坚持,他从来都是顺着蒋阮的意思,便也不再多说了,只又吩咐了天竺几句,蒋阮微微一笑,站到萧韶面前。萧韶今日也要出门去,他锦衣卫中的事情更加繁复,况且南疆暗地里的部署也要分析。一早要去天机营,蒋阮瞧着他,便主动帮他整理衣袖上的褶皱。

    萧韶微微一怔,蒋阮虽然如今与他亲密的很,不过除了在揣摩人心这块注意细小的东西,在别的地方从来都是不拘小节。今日一早这般主动,倒是令他有些受宠若惊了。

    “你……”他顿了顿,什么都没有说。蒋阮本身个子并不矮小,只是在萧韶面前便显得分外娇小了。她仰着头,还得微微踮起脚才能够到萧韶的衣领,萧韶垂眸看她,她倒是显得极为认真,于是萧韶的神情便渐渐地柔和起来,目光中溢出连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温柔。

    蒋阮整理好,一抬头就瞧见萧韶紧紧盯着她的目光,这青年眸色本就生的好,极为深沉明亮,眼中若寒冰,平日里容色极淡,然而这般仔细的看人的时候,只觉美得让人晕眩。好似世间所有的风流,都映照在这秋水一般的温和眉眼中。美色惑人,即便这人是她的枕边人,蒋阮有的时候还是会看的失神,她时常在想,世上大约是没有什么事情是萧韶不能办到的,只要他肯用美人计。

    譬如此刻,蒋阮就看着近在咫尺的萧韶有些发呆,却没瞧见那青年眸光中似有狡黠飞快一闪,紧接着,萧韶就俯头在她嘴角轻轻啄了一下。

    “咳咳,”蒋阮猝然回过神,为自己方才一时被美色晃花了眼而觉得有些恼怒,对萧韶这般突然地举动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半晌才瞪了萧韶一眼,退后一步道:“有人呢。”

    天竺几个早已极有眼力劲儿的同时别过头去,似乎还在偷笑,蒋阮无奈,萧韶却是摸了摸她的头道:“早些回来,今日我无事,回来的早,可以去外头走走。”

    萧韶这百忙之中居然还有时日与她走走,蒋阮自然是应了,便笑道:“好啊。”

    他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连翘笑道:“姑爷和少夫人感情可真是好,那什么话说的,只羡鸳鸯不羡仙。我看那书铺子里卖的话本子也不见得有这般天造地设的。”

    露珠也笑,笑着笑着便又有些惘然,想着自己与锦二的事情只觉得头痛。锦二自是已经与她说明了此事,并且也与她道过歉。露珠心里的气其实早已消了,她并非是不讲道理之人,对于露珠来说,蒋阮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她对于自己的主子有绝对的忠心。所以,锦二既是为了整个锦英王府,也是为了蒋阮,她自然是无可怨言的。露珠心宽,从来不在这事情上纠结,只是锦二……她目光有些黯然,却是自己过不了自己心中的坎,好似永远存在着一个隔膜,不肯说出来罢了。

    正想着,却是林管家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堆账册,瞧着蒋阮几人要出门的模样,倒是怔了怔,问道:“少夫人可是要出府?”

    “进宫去一趟。”蒋阮笑了笑:“账册放桌上吧。回头我再继续看就是。”

    林管家应了,却是露珠看着林管家有些发怔,似乎是在想着什么,片刻后突然拊掌笑道:“我就说怎么今日看着不一样呢,林管家看着好似年轻了许多,连面上的皱纹也浅了些,似乎也变白皙了些?林管家是不是抹胭脂了?”露珠说着就要去揪林管家的脸:“这是哪个铺子上买的胭脂,这样好使。对了,林管家该不会是看上了哪家姐姐吧,所以才这般打扮自己?喂,若是看上了,我替你去说如何?”

    露珠一连串的话蹦出来,林管家也被她说的噎住,顿了顿才道:“臭丫头胡说八道什么!早与你说过了,老夫当年也是风流倜傥的美男子,多少大姑娘小媳妇都心系老夫。什么胭脂,老夫也是个大男人,用得着那些吗,那是天生丽质难自弃!”

    露珠吐了吐舌头,笑嘻嘻的没搭他的话。倒是蒋阮闻言又细细的打量了林管家一番,果然,林管家今日看着年轻多了,虽然这改变算不得多大,不过还是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蒋阮知道林管家的过往,想着这林管家当初的风姿应当也是引人唏嘘的,不过世上红颜皆是白骨,皮相也无非波若,林管家既然能舍去世人皆追逐的皮囊,显然也是个大智慧之刃,值得鼓励。

第五百二十四章 急怒(3)

    她这般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林管家身上,却是让林管家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只觉得不知道蒋阮心中又在想什么,不由的有些心虚,连忙说了几句话就出去给蒋阮备马了。

    等蒋阮几个到了宫中,先是去慈宁宫懿德太后那里坐了坐,懿德太后看上去还是如往日一般雷厉风行,只是眉目间再也掩饰不了一股沧桑之态。曾经在前朝八王叛乱中横刀立马的女人,也终于在岁月的摧残下显出垂垂老态。而如今皇帝病重,懿德太后必须要忘记自己身为一个母亲的事实,首先要做的是安抚群臣整肃后宫。夺嫡的巨浪掩饰在风平浪静的表面之下。懿德太后不可能不知道,要在这样的情况下维持大局,不可谓不艰难。

    蒋阮待懿德太后并没有太多的感情,当初靠近她时,也不过是想要利用懿德太后来提高自己的身份。可如今情况却又是不一样,懿德太后总归是萧韶的亲祖母,即便当初做了什么事,可从现在看来,她并没有逼迫萧韶做任何事情。而蒋阮旁敲侧击的也看清楚了懿德太后的态度,她并不会让萧韶坐上皇帝这个位置。

    蒋阮与懿德太后说了一会儿话,便到了宣沛的宫中。现在满朝都知道蒋阮与宣沛感情深厚,一个半路成就的姐弟哪里来的什么感情,众人也只当看的明白,全是蒋阮代表锦英王府站在宣沛这一边罢了。今日她进宫去南苑,势必暗中又有许多双眼睛看着她,蒋阮知道,可这正是她要达到的目的。

    一进南苑,宣沛仍在练字,瞧见蒋阮过来,先是有些惊讶,随即竟是喜不自胜,立刻扔掉手里的笔就迎了上来:“母……王妃。”

    蒋阮微微一笑,宣沛殿里的都是自己人,不过也实在是有些碍眼,宣沛挥了挥手让其他人都出去。蒋阮也让连翘几个在门外守着,自己先与宣沛坐了下来。

    宣沛有些高兴,他也是许久没有瞧见蒋阮了,这一见了蒋阮自然是高兴得很,倒是一股脑的问了起来:“母妃怎么也不来看我,最近宫中热闹得很,每日都有热闹看,我想着母妃一定会趁着看热闹的机会来看我,结果等来等去就是等不到人。倒是那个锦英王偶尔进宫还会不请自来,我这南苑岂是人随意就能踏进来的!”说到最后,语气中已然有了愤愤之色,显然对萧韶极为不满。宣沛和萧韶也实在是一对冤家了,蒋阮也不知道宣沛为什么会对萧韶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不过只当他是小孩子心性,便笑道:“贸贸然进宫只怕给你带来麻烦,皇上病重之后,想来你过得也不好,他没有找你麻烦吧?”

    “他”自然指的是宣离,母子二人心知肚明,宣沛一挑眉,眉飞色舞道:“他哪里敢找我的麻烦?本就是个缩头乌龟,如今更是恨不得将自己封闭起来,这种紧要关头,他才不会出什么岔子,便是我现在去往他身上吐口水,他也要说兄友弟恭不会降罪于我。”

    蒋阮:“……”

    宣沛如今说话也不自觉地带了些匪气,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蒋阮的目光不自觉的就飘向了站在一边的明月。虽说明月是萧韶安排给宣沛的人,不过明月从前可是锦衣卫,锦衣卫本就是在死人堆中摸爬滚打过的,这明月每日跟宣沛呆在一起,难免就带坏了宣沛。宣沛如今在外头的形象可是贵气精致的皇家少年郎,怎么说的话就跟个土匪似的。蒋阮心中就有些怀疑萧韶到底为何要将明月送来了。

    不过宣沛说的也没错,宣离本就是个性子谨慎的人,正是因为皇位得到的不是那么光明正大,所以更要注重外人的言说。是以他不会让人留下一点把柄,这个时候更是要做出一副明君的姿态,便是真的要动什么手脚,也万万不敢在明里来,将动静弄得过大。

    宣沛看着蒋阮,突然想起了什么,道:“母妃,你今日来找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沛儿,”蒋阮收回思绪,看着面前的这个少年:“你想要做皇帝吗?”

    宫中多耳目,这话如此冠冕堂皇的说出来实在是有些太过胆大了,可蒋阮并不担忧,只因为宣沛也已经不是上一世那个蠢笨不知事的宣沛,这南苑的防卫可谓是滴水不漏。蒋阮话说完后,就紧紧地盯着宣沛的眼睛。

    宣沛微微一怔,随即低下头,咬了咬牙道:“母妃……我……想要当皇帝。”

    “好。”蒋阮点头。宣沛又是一愣,抬起头来看蒋阮,他以为蒋阮会生气或者是会其他的表情,却万万没有想到她是如此平静。因为前生在宫中,蒋阮和他经历了太多痛苦的东西,一切的源头不过是因为人的欲望。如今他想要做皇帝,是因为他想要变得更强大,或许只有那样,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才能彻底的将蒋阮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可是在外人看来,他不过是为了自己的野心和私欲,蒋阮会怎么看他,宣沛不敢想。

    可蒋阮只是这么轻描淡写的答了一声好,连一句否认都没有说过。宣沛迷惑的看着她,道:“母妃,你不生气吗?”

    “这世上所有东西,想要的,就去拿,拿不到的,就去争,就去抢。可是沛儿,”蒋阮看着他:“你想要的东西,我会替你争取。”

    宣沛眼睛一热,几乎就要掉下泪来,可是他知道他不能哭。他如今已经是个大人了,是不能如上一世般彷徨无知让蒋阮担忧的。他咬着牙将眼泪逼回去,这宫中人情冷暖,人走茶凉,世上有一个人告诉你:你想要的东西,我会替你争取。这是何其艰难的一句话。

    母妃,你想要的东西,我也会替你争取的。宣沛在心中暗暗道。只听蒋阮的声音又传来:“那么沛儿,你能告诉我,你将圣旨藏到哪里去了?”

    宣沛一惊,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蒋阮,只那一眼,他便知道自己要瞒的消息已经瞒不住了,他怏怏道:“母妃是如何知道的?”

    “只是看你的打算,你在朝中的安排一向紧密,从来都是进攻一类,这几日却是慢了下来,总归不可能是宣离让你改了主意。我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孩子,一旦心中认定了的事情就会一直做下去。想来这一世从一开始你的目标就是那个位置。”蒋阮顿了顿,才继续道:“而前几日宣离的手下人杀了李公公,想来想去都是圣旨的原因。可若是圣旨上是立你为太子,哪里还用得着你如此心神不定。”

第五百二十五章 怀孕(1)

    “沛儿,圣旨上的不是你的名字,但是宣离不知道,对吗?”蒋阮淡淡问道。

    宣沛看着蒋阮的目光,前生蒋阮总是温柔的看着他,目光中是毫不犹豫的袒护和慈爱,如今面前的这个女人在这一世脱胎换骨再也不复往日的懦弱。她待人面热心冷,可是只有在面对他的时候,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即便此刻这温和中还含着几分严厉,可是宣沛知道,他无法对蒋阮说谎,怎样的隐瞒都不行。

    “没错,只是母妃只说对了一半。”宣沛低声道:“父皇的那份圣旨上的确是写清楚了立我为太子,可是……”宣沛咬了咬牙:“他立了两份圣旨。”

    蒋阮猝然一惊,她问道:“另一份圣旨上的名字,是谁?”话说到这里,其实她心中一惊猜到了那个人是谁,仿佛在这个时候原先的所有疑惑全部串流成河,形成一个完整地计划来。而宣沛也不负众望的说出了那个答案:“锦英王,萧韶。”

    “原来如此……”蒋阮喃喃道。至此为止,她总算明白了皇帝的所有筹谋,那个帝王果真不如面上显得那般无能,或者是面上的无能也不过是装出来的。或许连宣离早些对他下毒他都已经发觉了,如今不过是将计就计。

    可为什么呢?为什么,自然是因为萧韶了。

    立两分圣旨,一份写着宣沛的名字,一份写着萧韶的名字。若是萧韶真的无论怎样都不接旨,他便让宣沛登基来确保万无一失。可宣沛的那份圣旨,不到万不得已,一定是不会出现的。

    难怪了,难怪前生宣离也要下毒,那个时候明明宣离在朝中已经没有什么人可以挡着他的位置了,可皇帝还是没有流露出要立他为太子的意思,原因不过就是因为萧韶。而宣离察觉到了意图,知道皇帝无意立他为太子,只是不知道其中缘由,便将自己的兄弟屠戮个一干二净,然后在皇帝还没来得及宣布圣旨的时候痛下杀手。一出棋干干净净,即位顺理成章,根本没有一丁点不好的传言。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皇帝根本就不是要立任何一个儿子为未来的储君,他的目光一直都落在萧韶的身上。所以当宣离登基以后,萧韶回宫,准备好的大臣拿出圣旨,萧韶去除奸贼,证明身份,一统大业来时名正言顺。

    如今皇帝有想要故技重施,却没想到这一次,一切都不一样了。宣沛已经成长为足以和宣离抗衡的人,而萧韶,根本就不想要接应这个位置。

    宣沛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母妃,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只是……只是不知道如何做才好。”他心中有些复杂。萧韶做皇帝,蒋阮必然是皇后,这自然也是很好的,只是宣沛心中却生出了一丝不甘,他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可是努力了这么久的东西最终还要拱手让人?而发誓要保护蒋阮的他最后只能看着蒋阮被别人保护?况且宣沛一点儿也不相信萧韶,若是萧绍手握大权之后对蒋阮不好又待如何?种种一切,宣沛心中交杂,这才叫蒋阮看出了端倪。

    “你不必担心,”蒋阮摸了摸他的头:“萧韶没有做皇帝的意思,这个位置,仍旧是属于你的。我会帮助你,锦英王府也会站在你身后。”这是承诺。

    虽然心中早已预料过这种可能,但当此话从蒋阮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宣沛心中还是有些止不住的激动起来。他压抑住心中的激动,疑惑的看向蒋阮问道:“不过母妃,父皇为什么要立锦英王为储君?”当他看到那份圣旨的时候,心中的震惊简直无法溢于言表。可是他查来查去,总是查不出原因。仿佛一切由头都被人抹去,消失的干干净净,干脆的连一点可能也没有留下。宣沛道:“母妃,难道……他也是父皇的儿子?”

    想来想去,似乎是只有这个最符合猜测了。宣家的江山不能为外人所夺,而皇帝立了萧韶,只能说是萧韶也是皇家血脉。可是萧韶怎么就成了皇帝的私生子,难不成锦英王妃和皇帝……宣沛想的有些远了。冷不防被蒋阮拍了一下头,她大约也是猜到了宣沛心中想些什么,又好气又好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少胡乱瞎想。”

    “那……”宣沛还要问。

    “此事说来话长,”蒋阮打断他的话:“你若真想要知道其中缘由,自个去找萧韶,他要是同意了,我再说与你听。”萧韶的身世并不是什么轻松地话题,便是这样告诉沛儿蒋阮也觉得有些不妥,萧韶自己愿意的话再说吧。

    宣培闻言就垮了脸道:“凡是要都问他,母妃该不会是非要遵从那个什么三从四德吧?一个区区的锦英王罢了,他的秘密我才不想知道,我自然有法子能知道。”他嘴硬道。

    蒋阮笑了笑:“好了,如今我要问你的是,那份圣旨在何处,而你安插在皇帝身边的人究竟是谁?”

    宣沛能这么轻易的得到圣旨的消息,必然是因为有皇帝身边人的提点。原先蒋阮还以为宣沛拉拢了李公公,可如今李公公却是死了,若是真的是李公公,怕是其中秘密也被宣离的人发现了。可宣离的人并没有什么动作,毫无疑问,宣沛的人根本不是李公公,究竟是谁呢?

    “是穆惜柔。”宣沛道:“圣旨在她哪里。父皇相信她,将圣旨藏在她身边不引人怀疑。”

    “穆惜柔?”蒋阮有些吃惊。宫中出了名的冷美人,蒋阮也曾怀疑过穆惜柔的身份,一个美貌的女子却是过分冰冷,仍能得到皇帝宠爱势必有些手段,哪有那样简单。可后来见穆惜柔却是并未做出什么事情,也根本不参与后宫的那趟浑水,便也放下心来,只道是个本不愿进宫却身不由己的女子在固守自己的坚持罢了。

    如今宣沛却说,穆惜柔是他的人?

    不等蒋阮开口,宣沛已经自己主动说了起来:“穆大人执意要穆惜柔进宫,当初我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许了她一个自由。横竖她都要进宫的,我便许诺她,终有一日,大锦朝改朝换代的时候,就是她的自有之时。”

    “她便这么轻易的就相信你了?”蒋阮有些惊讶。宣沛的真正实力是在进来年才渐渐显示出来的。再过去长久的日子里,众人心目中,他也不过是一个不得宠的废物皇子,甚至连夺嫡的资格都没有。这样的人要如何夺了穆惜柔的信任,甚至让穆惜柔心甘情愿的成为一枚棋子?

第五百二十六章 怀孕(2)

    “人总有弱点,她也不例外。”宣沛含糊道:“既然已经注定是要进宫的命运,与其进宫之后郁郁一生,倒不如用自己的性命去搏个前程,或许也有一番坦荡自由。”宣沛这话说的是穆惜柔,听在蒋阮耳中却更是像在说他自己。蒋阮看着面前的少年,心中轻轻叹了口气。她以为自己将宣沛保护的很好,事实上,在她和宣沛还未相认的日子,宣沛已经为了今日做了太多的准备,那些仇恨和隐忍从来没有一日脱离过他的心中,而她竟然忽略了。

    虽然不知道宣沛是如何说服了穆惜柔成为棋子,可想来宣沛也付出了不少的代价。蒋阮没有再问下去了,宣沛不再是那个需要她筹谋好一切的孩子,他在用自己的方式来保护她,给她铺路。

    “好。”蒋阮道:“如今我要你把其中一份圣旨交给我。”

    宣沛微微一怔,并没有拒绝,反而下意识的问道:“母妃要圣旨做什么?”他没有说明是哪份圣旨,只是两人都心知肚明那必然是写着萧韶名字的圣旨。蒋阮既然说了萧韶不会争这个皇位,宣沛就相信他真的不会有这个心思。可如今蒋阮还要那份圣旨做什么?

    “圣旨留在宫中不安全。”蒋阮摇头道:“萧韶的身份是个秘密,若是此事传了出去,恐怕整个大锦朝都会乱了套,到时候即便是你有了皇上的圣旨,封你为太子,只怕也不能服众,只会给宣离可趁之机,他正是巴不得出这乱子才好。如今适逢李公公被害,想来宣离也觉察出来了不对,宫中处处都安排的有他的人,未必就不会查到穆惜柔头上。只怕那时候便是你也会被他所制箣。这一份圣旨留在宫中太过不安,由我带走销毁就是。”

    “可是……。”宣沛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正是犹豫的时候。只听蒋阮又道:“锦英王府总归不是那么容易进来的,锦衣卫也你宫中侍卫来的忠诚和厉害,再者,我带走圣旨,你只需同宣离那里稍稍透露一丝消息,或者你根本不用透露消息,宣离的人也会知道此事,那样一来,他便将所有的矛头都对准锦英王府。在宫中的那份圣旨反而更安全,如此一来,也为你争取到不少时间,宣离也不会日日都注视着你丝毫不放松。”

    这话说的没错,宣沛却不知道,蒋阮巧妙地将自己代入了锦英王府。的确,宣离对待锦英王府或许还是欠缺了一些胆子,而锦衣卫的实力宣沛心知肚明,宣离便是要动手,事先也要好好掂量几分。可是对待蒋阮,尤其是没有任何保护的蒋阮,这其中就简单多了。

    蒋阮丝毫不给宣沛想清楚其中关键的时刻,便道:“好,你现在带我去取那份圣旨。”

    “现在吗?”宣沛有些惊讶为何蒋阮今日如此心急,有些委屈道:“母妃不多在此坐坐吗?带走圣旨便要出宫了吧。”

    “今日有些事情还要做,”蒋阮摸了摸他的头:“况且你这里有两份圣旨,趁着此刻天色不算晚的时候带回去。免得惹出多余的事情,宫中的事情出了些变故,我得回府再想清楚。倒是你沛儿,这几日千万莫要轻举妄动,无论发生什么事,只需记得顺其自然就好。若是有什么决定,记得找萧韶来商量,千万不要莽撞。”

    宣沛撇了撇嘴:“干嘛要找他啊,”瞧见蒋阮严肃的神色,便又轻咳两声道:“知道了,若是有事情,我一定会想法子找他商量的。”

    蒋阮这才笑了笑:“好,走吧。”

    宫中无数双眼睛盯着南苑这样的情况下,宣沛依然能不动声色的就控制住了如今的走向。表面上看着如今是宣离占了上风,可事实上,皇帝的枕边人是宣沛安排的人,宣沛以不变应万变,这才是最稳妥的做法。在这场棋局中,谁知道的更多,谁的胜算就更大。很显然,宣离知道的实在是太少了。

    皇帝将圣旨放在何处,穆惜柔却是最清楚不过。说起来倒是十分讽刺,自古君王最是多疑,对于穆惜柔这般冰冷,凡是对皇帝没什么好脸色看的,皇帝反而认为她最是赤诚。越是年迈,越是对身边人颇不信任,那些温柔耳语,深怕其中包含着红颜暗箭,穆惜柔在其中格格不入,反倒成了皇帝身边最为信任的枕边人了。而将圣旨放在穆惜柔这边,穆惜柔根本不与后宫和前朝有所交往,任人也想不到圣旨这样重要的东西,穆惜柔一个女眷竟也能知道。

    总归蒋阮最后还是在宣沛的安排下拿到了圣旨,当着宣沛和穆惜柔的面,她也毫不在意的将圣旨打开来,粗粗往上面一扫。心中略安,果真是立萧韶为太子没错,甚至上头还写明了萧韶是洪熙太子之子的身份。这圣旨掂在她手中重于泰山,宣沛却是毫不在意,只是让穆惜柔离开之后,才犹豫道:“母妃,这样的话,会不会给锦英王府带来麻烦?”

    他是不想管锦英王府的死活的,奈何蒋阮如今是锦英王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锦英王府有了什么问题,蒋阮自己也要受牵连。是以宣沛也得委曲求全的替锦英王府着想了。

    正想着,蒋阮便已经将那圣旨整理好,放在一处木匣子中,同太后赏赐的一些玩意儿放在一起,起身准备离去了。宣沛一惊,一边有些遗憾蒋阮还未多坐一会儿就要走,一边惊讶于她就将那圣旨放的如此草率。虽然觉得蒋阮行事已经十分稳妥,宣沛还是有些不安的提醒道:“母妃不若将那东西换个地方放,这样的话,未免也……”

    “放心,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蒋阮微微一笑:“若是真做的过于隐蔽,反倒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平白教人起了疑心。我没事,你便也不用送了,省的让人怀疑。如今你万事都不得有差错,谨慎一些好。”

    宣沛总觉得今日的蒋阮有些怪怪的,要说是哪里怪却又说不出来,不过蒋阮已经许久没有如今日这般细细的嘱咐他一些事情了,这倒让宣沛心中生出一如今的局势比想象中更为艰难的感觉。他吩咐明月送蒋阮出宫,明月依言照办。

第五百二十七章 怀孕(3)

    可宫中多耳目,平日里本就有数不尽的眼睛盯着南苑这一块,今日蒋阮进宫,本就调动了大家的疑心,见蒋阮与宣沛说了许久的话才出来,中途去探望皇帝的时候好似还瞧见穆惜柔也在,这便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宣离站在屋中,听着手下人的回报,目光有些深沉。自从皇帝病倒之后,他要做一个孝子,当然也是更方便自己能从皇帝周围寻找东西,所以并未回自己府上,而是一直住在宫中,亲自为皇帝烧水煎药。不知道的人,还真的为他的孝心所感叹,朝中也不时有人写一写歌功颂德的折子,歌颂宣离的孝心。宣离自然不介意自己美名远扬,在伺候皇帝的时候,也尽力做的尽善尽美。他不必在药中再使什么手段了。连夏青都没有法子的病情,根本不需要他动手。

    可是,宣离紧紧皱着眉头,原先以为皇帝只要这么一直睡下去直到驾崩,就是再完美不过的办法了。可如今看来,皇帝的病发却不是时候,只因为他到如今都还没有寻到那份圣旨,皇帝早早的写下圣旨,而那圣旨中根本不是他的名字,这是他早就猜测到的事情,后来更是从李公公的嘴里证实了这一点。知子莫若父,可知父也莫若子。同皇帝当了父子这么多年,是从什么时候起不再将他视作一名父亲,而是对手,是绊脚石宣离已经忘记了。这么多年暗地里的交手,他从来都没有站到上风。

    包括皇帝暗中对太子的关照和庇护,宣离都一清二楚,正因为如此,他无法更好的进行计划。宣离有时候也十分不解,皇帝分明就十分讨厌太子,太子无能无德,皇帝为何还要袒护他,不让他将那个位置让出来。任谁都能看出来皇帝留着太子,不过是暂时不想让任何人做到那个位置上去了,他在为谁留着太子之位?宣离一直以为,大锦朝中的几个皇子中,只有他最有资格,可他也清楚的感觉到,皇帝欣赏他,赞美他,总是鼓励他,待他也极好,可是他心中根本就从没有想过让他坐上那个位置。

    宣离不解,继而不甘,这种情感压抑之下已然变得扭曲无比,他在宫中的争斗中将可能造成的威胁一一除去,可到了最后,皇帝还是没有要改立他为太子的心思。他终于放弃了心中最后一丝仁慈,在皇帝的食物中下了药。

    自古以来,弑君弑父,夺嫡之事中就没有少见。宣离也不再是当初那个为做这个决定而纠结的人,他坦然的以为,这就是对的,这才是最好的方法。这世上想要什么东西,就去抢,就去争,他惯来都是最隐忍出色的猎手,一定会笑到最后。

    可偏偏,半路上杀出个宣沛来。

    从一个无能的废物皇子到如今可以和他分庭抗礼的对手,宣离每每面对宣沛的时候,心中都会有一种忍不住愤怒的恶毒感来。在最初的时候,宣沛在他心中,甚至连成为对手都不够资格。可如今,皇帝竟然有心立他为太子,而宣沛甚至还得了锦英王府的支持,宣离心中哪里能好过。若是可以,早已将宣沛千刀万剐了。

    方才手下的人又来报,蒋阮与宣沛呆了许久,他心中就有些怀疑,听说还一起去瞧了皇帝,穆惜柔也在,宣离心中便浮起了一个猜想。

    若说这世上圣旨放在什么地方最安全,无疑就是锦英王府了。或许文武百官会说,从锦英王府拿出来的圣旨没有任何说服力,因为这根本就是个乱臣贼子之家。可只有宣离知道,皇帝对萧韶一直报以十二万分的信任,那信任有时候都会让他感到妒忌。在曾经的时候,宣离甚至还以为皇帝和萧韶有什么血缘关系,可后来派出去的探子却什么都没有查到。宣离清楚的知道,皇帝对锦英王府,从来就没有怀疑过。

    所以,那圣旨真的可能在锦英王府中。

    只要想要此处,宣离心中便不由得有些烦躁起来。要知道若是知道了圣旨究竟在何处,下一步自然就是去抢回来,可锦英王府是什么地方,哪里就是人轻易能近的了身的。

    那探子还道:“方才锦英王妃进南苑的时候,将太后的赏赐也带过去了。”

    宣离手下的探子从来精于此道,自然会将细节也丝毫不漏,将太后的赏赐带到南苑本不是什么大事,或许是蒋阮想要挑些赏赐给宣沛。可在这里说这事,却好似触动了宣离心中的一根弦,这会不会是……。一种掩饰的方法呢?

    随即宣离又摇了摇头,怎么会,便是真的要人来取圣旨,也不该是蒋阮一个人前来,是萧韶还差不多。哪里就会如此草率的过来,这样明目张胆。

    可是,若是这便是她的幌子呢?

    萧韶与宣沛本就没什么交流,若是萧韶前来,或许才是真正的印证了圣旨在锦英王府。蒋阮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隐藏圣旨的下落,兵行险招,打算来个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又如何?

    宣离目光沉沉,已然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他却不知道,自己的死路已经被蒋阮牵着鼻子一路引到此处了。蒋阮知道他多疑的性子,一路便是顺着他性格上的弱点来布这个局。放走蒋阮,宣离会因此而惴惴不安,抓住蒋阮,怕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反而将自己暴露了。宣离如此纠结,思索了许久,终于好似下定决心一般的握住拳头道:“去,送信给丹真,现在有个机会在她眼前,捉住蒋阮,不要暴露自己。”

    属下领命离去。宣离这才松开手,负手而立,看着宫墙外的云朵,慢慢的溢出一丝冷笑。自己不能轻易动手又如何?总归是面前还有一把好使的剑,丹真对蒋阮的恨意可是入骨至深,而琦曼在京城中潜伏多年,精通隐藏之道。借刀杀人,用这两个人的手在合适不过。最重要的是,她们一定会成功。

    永远不要小觑女人的嫉妒心。

    回府的马车上,连翘和露珠坐在蒋阮的右边,天竺坐在蒋阮的左边。许是今日连翘和露珠也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虽然蒋阮什么也没说,跟了蒋阮这么久,却还是能从蒋阮的神情中窥见一点端倪。就是天竺,此刻也显出了一点紧张的神色来,露珠和连翘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却也跟着紧张起来。

第五百二十八章 怀孕(4)

    好在一路上都并未出什么事,马车缓缓地行驶,就在露珠和连翘都开始有些放心,在马车里兀自说笑的时候,猛地便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近,连翘便是一惊,坐在前面的马车夫是新招进王府的人,虽然沉稳,话中却也带了几分慌张:“少夫人,前面死人了!”

    马车猛地颠簸了一下,露珠惊叫一声,一把掀开马车帘子想要瞧瞧外面,便瞧见人群仿佛被什么冲散了一般四处逃窜,一片狼藉的模样,好似背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一般。再定睛一看,在那些普通百姓之中是,似乎还混着一些不同寻常的人。这些人穿着打扮与普通百姓一般无二,可是手里却是一把长刀,见人就砍,毫无章法,抓到一个人便随手砍下去。外头一片鬼哭狼嚎,地上已经倒下了许多百姓,血迹慢慢的积了起来,看起来令人触目惊心。

    “不好了少夫人,”露珠惊恐道:“外人有刺客,拿刀胡乱举着砍人。”

    人群四散逃离,外头刀刃入肉混着惨叫声听得分外真切,直教人心中颤抖不已。蒋阮却是皱眉,天竺已经抽出佩剑护在蒋阮身前,这个时候,她万万不能离开蒋阮半步。连翘道:“车夫,快往旁边走,别往那边去。”

    这时候下车显然是不理智的,这样混在人群中的刺客还不知道有多少,多少人都是在毫无设防之下被人一刀入喉。倒是车上比较安全,只要远离人群就好,连翘有些懊恼,今日出门的时候怎么就没提醒少夫人多带些侍卫呢。如今只有天竺一个,饶是天竺武功高强,也有些应接不暇。

    正这样想着,却突然感觉到马车猛地一颤,一道血色清晰的迸溅到了马车前面的车帘上,马车好似受了什么剧烈的冲撞一般,发起疯的往前跑了起来。

    “车夫!车夫!”连翘一边用手撑着蒋阮不让她被撞到马车辙子上,一边奋力叫道。可半晌都没有反应,随即便扯开帘子,顿时心便凉了半截。车夫胸前插着一把弯刀,此刻半个身子伏在马背上,显然已经气绝身亡了。而那马背上还有一把细小的匕首,马儿吃痛,撒开蹄子狂奔,一时半会儿根本停不下来,而前方拥挤逃窜的人群不时的撞上马车,马车被撞的东倒西歪,还在拼命往前奔,仿佛下一刻便要倒下被拥挤的人群冲上来践踏成一堆烂泥。

    天竺护着蒋阮,马车却好似突然撞上了一个什么生硬的东西,马儿长嘶一声,整个马车车身往前狠狠一甩,竟是整个甩了出去。

    “啊——”露珠尖叫一声,她坐在最外面,便是直接被甩到了马车之外,蒋阮这边和天竺连翘刚刚摔得头晕脑胀,才刚刚停下来,就听到露珠的叫声,连忙扒开车帘子往外看,只见露珠果真已经被甩到了人群之中,她被甩的太急,直接便倒在了地上,混乱的人群都在惨叫逃窜,哪里又会看脚下,便是一个个从露珠的身上的踩了过去。而蒋阮目光一凝,便瞧见其中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男人已经悄然抽出腰中的短刀往露珠背上一刺——

    “露珠!”连翘也看到了,一下子失声叫了起来。露珠背上冷不防被挨了一刀,痛的几乎说不出话来,那男人还要再下手,蒋阮已经当机立断的吩咐天竺道:“天竺快去,帮露珠!”

    “少夫人……。”天竺有些犹豫,她和露珠不是没有情意,这样长时间以来的朝夕相处,已然是将露珠视作朋友。可锦衣卫中从来的规矩都是最大程度的保护主子,要去保护露珠,蒋阮留在这里和根本不懂武功的连翘,谁来保护?

    “快去!”蒋阮加重了语气,她看出了天竺的犹豫,冷声命令道。天竺一顿,主子有命不得违抗,立刻就没有再犹豫朝露珠那边跑去。露珠正瞧着那一刀往自己的胸口刺来,却无论如何都躲不开,正是惊恐无比的时候,却瞧见天竺一把长剑挡住了刺向自己胸口的匕首,反手将长剑刺进男人的咽喉,男人倒了下去。露珠心有余悸的看着天竺,也不顾自己背上的伤隐隐作痛,咬着牙道:“走,去少夫人……。”

    话还没说完就愣住了,只见那已经残破的马车前,连翘半个身子伏在地上,一抹鲜血触目惊心,也不知道是谁的,可是瞧来瞧去,哪里还有蒋阮的影子?

    “糟了!”天竺道。

    天竺说完这话,再也顾不得别的,却又没办法落下露珠,只好搀着她好容易走到一边,却瞧见连翘伏倒在地,当胸处一道刀痕触目惊心,想来那血迹应当是从连翘身上流下来的。露珠撑着还有些残余的清醒,见此情景也是又惊又怕,惊的是连翘身负重伤,不知道眼下伤势如何,怕的是蒋阮已然不见。她还要虚弱的喊蒋阮的名字,却被天竺猛地拦住,道:“别喊了,我们中计了。”

    露珠也并不傻,思考过后便明白过来,这些人群中的刺客突然对手无寸铁的百姓喊打喊杀,难道竟只是一场声东击西,主要的目的却是要掳走蒋阮?思及此,露珠一阵后怕,她本就失血过多,此刻脸色更是煞白,几乎摇摇欲坠,道:“少夫人有危险……。天竺,怎么办?”

    天竺环顾了一下四周,周围的人还在四处逃窜,她突然注意到了什么,只见马车后面装着懿德太后赏赐的几个小木箱,此刻已然尽数不见。她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低声道:“原来少夫人是故意的……。”

    “你说什么?”露珠的声音越来越低微,天竺见状,再也顾不得别的,此刻这两人一个昏迷不醒一个身负重伤,虽然蒋阮也很紧张,可若是露珠和连翘出了什么事,岂不是浪费了蒋阮的一片苦心。蒋阮既然能早就想出这场局,必然有应对的方法。天竺跟了蒋阮这么久后,对蒋阮的性子也多少明白了一些。立刻就从怀中摸出一枚信号烟花,只是如今天色尚且还早,烟花绽放的不够明显,不过也足够附近的锦衣卫看见过来帮忙了。

    林管家正在府里算着这个月府中的开支,想着开年过了不久府里好似还没有添置新用物,即便进来曾哥大锦朝的京城中暗流汹涌,可是该置办的还是一样不能少。林管家还在洗洗盘算,冷不丁的就听见一个慌慌张张的声音传来:“林管家,不好了!”

第五百二十九章 计成(1)

    林管家抬头一看,见这人是门房里的一个小伙计,便斥责道:“慌慌张张成什么样子,我都与你们说过了,咱们是王府,要有王府的气度,别跟个小家子气的府上一般咋咋呼呼,扫了少主的脸面……。”

    “不好了林管家!少夫人被掳走了!连翘和露珠姐姐都受了伤,方才天竺姐姐才回来,正在到处找夏小神医呢!”那伙计终于跑到了跟前,一口气没歇的酒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全部说了出来,这一说完才长长松了口气。还没反应过来,就瞧见方才还坐在桌前捻着胡须稳重大方的林管家从座位上猛地蹦起来,声音几乎是高亢的响彻了整个王府:“什么!在哪里!赶快带我去看!”

    蒋阮被掳走,连翘和露珠身负重伤此刻昏迷不醒的事情几乎在短短的一炷香就传遍了整个锦英王府。今日街上的那张混乱本就来的突然,只当是暴徒突然袭击百姓,却不想原来真正的目的竟是在蒋阮身上。那些人凶神恶煞,谁知道会将蒋阮怎么样?萧韶还未回来,夜枫已经往京城中潜伏在各地的锦衣卫给了信号,全力追查蒋阮的下落。

    只是如今京城中京兆尹也才刚刚赶来,得知了蒋阮被掳走的事情自然也是吓得不轻,身为一方地方治安,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了暴徒伤人的事情,更过分的是这暴徒还掳走了锦英王妃。蒋阮是个什么身份,莫要说锦英王府在背后撑腰,就是那护短的将军府也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自然是毫不犹豫的立刻就让人去查,这样一来,京城中反而更混乱了,百姓们也是人心惶惶,街道之上一片狼藉。

    蒋信之正在军机大营中处理公务,只听手下的小兵过来前报:“蒋将军,方才前方收到急令……。”他有些犹豫,语气倏尔顿住,谁都知道这个年轻的将军最是护短,当初蒋阮还没出嫁的时候就护的极紧,要是等会听到这个消息,该是有多可怕……

    蒋信之瞥了他一眼,语气一沉道:“何事?”随着在军机处呆的时间越长,蒋信之身为一国将领所带着的威严霸气也在不断增加,从前读书人的儒雅如今被磨砺的更加刚毅,很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感觉。那小兵闻言便是身子一颤,立刻道:“锦英王妃今日黄昏在城西街上,暴徒伤人的一场混乱中被人掳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话音刚落,便瞧见冷静沉毅的年轻将军猛地站起身来,面色刹那间大变,语气竟也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说什么?”

    小兵还在犹豫是否要将方才的话重复一遍给蒋信之听,只觉得面上一阵风,蒋信之已经三两步走出大营,也不管背后正在操练的新兵吃惊的目光,一跃翻身上马,策马离去。

    小兵楞楞的看着,一边的新兵凑过来好奇的问道:“将军这是怎么了?这般急促。”

    “将军的妹妹……被人掳走了。”小兵答。

    与此同时,宫中南苑里,宣沛站在窗前,不知道为何,自从蒋阮走后,他的心非但没有安定下来,反而好似更加不安了,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朝阳静静的站在他身后,宣沛有些烦躁的扯了扯衣襟。扑面而来微凉的风也不能抚平心中的急躁,这是为什么?

    平日里只要见了蒋阮一面,一连好多日他都会愉悦的很,也能因此定下心来,近日却不知是怎地,总觉得有些奇怪,反而越发的烦躁了。想来想去,大约还是觉得蒋阮今日的言行举止也有些不对吧。

    宣沛苦苦思索着,蒋阮今日一反常态的吩咐他要如何做,说做决定之前与萧韶商量商量,可为何不是与她商量?有她在的话,何必要让自己与萧韶相处。宣沛敏感的觉得此处有什么不对,难道蒋阮已经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什么决定不成,而她自己又不在所以才让萧韶代劳?她为何会不在?

    那圣旨如今是送到了蒋阮手上,蒋阮说锦英王府是最好守护圣旨的地方,足以吸引宣离的全部注意力。将宣离的注意力引过去固然是好……。可如今,那圣旨却还在蒋阮手上。宣沛猛地瞪大眼睛,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关键之处。不对,此处有不对!

    他与蒋阮做了两世的母子,虽说没有血缘关系,却大抵是有一些心灵相通的。宣沛几乎是眨眼间就想到了蒋阮的打算,他一掌拍向窗檐,低喝道:“糟糕!”

    于此同时,只见明月从外头跑进来,有些急促的道:“殿下,王妃回府途中,路遇暴徒伤人,混乱中被人掳走,至今下落不明。”

    宣沛闭了闭眼,低声道:“果然。”

    这一日,京中许多人都能睡个安稳觉,黄昏的时候那一场混乱已经让人恐慌不已,而锦英王妃被掳走的消息更是不胫而走,全京城都在议论此事。其中有为蒋阮扼腕叹息的,好好的一个王妃,一旦被人掳走,这清白可就说不清楚了。还有人却是暗自得意,世上之人的妒忌心总是不会少的,落井下石这种事从古至今都不缺乏。

    而锦英王府中彻夜灯火通明,下人们大气也不敢出,哥每个人脸上都是沉肃而忧愁的神色。自家少夫人被人掳走至今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对于下人来说也是一种煎熬。不过再如何煎熬,都比不上自家主子煎熬。

    书房里的灯火同往日一样,不过从前都是蒋阮坐在里面看书写字,等着萧韶回来,今日萧韶却是坐在里面,等着一个暂时回不了的人。

    林管家站在一边,灯火的映照下,他的五官似乎又奇异的年轻了几岁,竟显出了几分端正的风流来。不过此时此刻,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而林管家看着坐在书桌前不知道想些什么的萧韶,劝慰道:“主子还是早些歇息吧,若是少夫人在此,见了也不会好过的。”

    萧韶却好似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沉默的看着面前的茶盏。林管家轻轻叹了口气,知道眼下说什么萧韶都是听不进去的。自从得知了蒋阮被掳走的消息后,亲自带着锦衣卫同蒋信之一起找遍了整个京城,卡死城门挨家挨户的盘问都没有下落,萧韶如何能死心?林管家看着坐在桌前秀骨青松的青年,目光一瞬间有些怔忪,恍惚间竟瞧见了当初洪熙太子知道向小园离开时候的模样,那时候,洪熙太子也是这般沉默的在书桌前坐着,看着向小园曾经书写过的手札,一坐就是一整晚。

第五百三十章 计成(2)

    或许这就是父子,谁说自古皇家皆无情,萧韶和洪熙太子,却是实打实的情种。慧极必伤,情深不寿,林管家也说不清楚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以己度人,萧韶眼下的确不需要任何安慰,他只要一个人静静坐着。

    林管家没有再劝了,慢慢退了出去,轻轻掩上门,吩咐好门口守着的两个侍卫。就自己先去厨房里看着给连翘和露珠的熬药了。

    萧韶坐在书桌前,柔和的灯光也不能将他神情的冷漠融化一丝一毫,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和冰冷几乎让他回到了很久之前,刚刚接收到锦衣卫的那个时候,残酷,嗜血,淡漠,没有心。如今有一个人将他的心捂热了,却又突然不见了,他心中只有对自己的懊恼。

    脑中浮现的,却是今日清晨蒋阮踮起脚来为他整理衣领的画面,他说晚上回来一起散步,蒋阮也答应了。可晚上回来,她却不在了。

    这是一场预谋,是对方声东击西之下的阴谋,可是主导这一切的却是蒋阮自己。萧韶垂下眸,从天竺那里一听说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就明白了蒋阮的打算。她早就打算利用自己去当饵,将宣离的人引出来。她已经计划好了一切,甚至于在今日一早的时候也清楚的意识到黄昏可能发生什么事情,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与他道别温存。

    简直……。萧韶脸色铁青的握了握拳,欺人太甚。

    胡闹!太乱来了!没有身为人妻的自觉!根本没有把夫君放在眼里!萧韶的脑中一瞬间划过许多个念头,但最后残留下来的,却是心疼与愧疚。心疼她总要为这些事情以身犯险,愧疚身为夫君,竟连这些都没有察觉到,说好的保护一生却仍旧没有做到。

    他闭了闭眼,长长的睫毛氤氲出一道秀美的阴影,微微颤动间,竟也有些疲惫的神色。正在这时,门却被猛地一推,他猛地睁眼,目光如剑的往门口看去,却瞧见齐风走了进来。

    “什么事?”他坐直身子,今日心情的确是不怎么好,对于齐风,语气也难免有些硬邦邦的。

    齐风却也是不顾他的神色,因与着萧韶特殊的关系,门口的侍卫并未拦住他,径自走了进来,在萧韶书桌的对面坐了下来,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这才迎上了萧韶冰冷的目光,坦然道:“我是来与你说三嫂的事情的。”

    萧韶神色一动,目光陡然锋利的射向他,冷道:“你早已知道?”

    “是。”齐风说完此话,便觉得萧韶的目光更加不善,几乎要把他生吞活剥了去。身为同门师兄,不是没见过萧韶可怕的模样,可即便是杀人,萧韶也总是冷淡的不愿意多流露出一丝感情。可如今却是不加掩饰的流露出对于他的不悦,顿时让齐风感到了莫大的压力,他苦笑了一声,才道:“事实上,在这之前,三嫂找过我一次,商量的就是此事。”

    萧韶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他。齐风便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三嫂早就想利用此事来引出宣离和南疆那边的动静。不过她的目的最重要的却是为了宫中的十三皇子。只有这样,宣离将所有的目光放在她身上,以为拿到了假的圣旨,就会放松在宫中对于十三皇子的监视,这样一来,十三皇子就会安全的多,也争取了一些时间。”顿了顿,齐风继续道:“我曾问过三嫂,那假的圣旨未免也太过冒险,若是被人发现,甚至是掉脑袋的大罪。可三嫂却说,她有真的圣旨,只不过不是那一份罢了。其中的差错我也不知,三嫂好似并不愿意与我多说,不过信誓旦旦的模样,应当是没有问题的。此计虽然冒险,却的确是最好的方法,这样一来,事情化繁为简,在宣离不知不觉中,已经进了圈套。”

    萧韶微微一怔,却不是因为蒋阮与齐风商量这件事,而是齐风话语中的关键。齐风说蒋阮找的假圣旨不是假的,要想瞒过宣离的人,单纯的假圣旨的确不可能,而蒋阮却没有告诉齐风其中的原因。若是与齐风真的商量此事到了这个地步,自然没有什么可隐瞒的。除非此事事关重大,的确是不能告诉齐风。究竟是什么事情,萧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了——他的身世。如此一来,那一份圣旨上的东西也清楚了,必然是立他为储君的圣旨。

    皇帝一直想要让他坐上那个位置,萧韶知道,一直以来他都十分明确的表达了对待江山毫无意愿,皇帝是个固执的人,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放弃,不过萧韶却是没有想到,皇帝竟不惜用自己的性命来逼迫他继位,甚至于还藏了一份圣旨。

    这一份圣旨对于萧韶来说,是烫手山芋,一旦被人发现,他的身世随之暴露,这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事情。远离皇室,远离朝廷暗流,这是老锦英王一直希望他能做到的事情。即便老锦英王与他不是生身父子的关系,这句耳提面命,萧韶一直不曾忘记过。

    这么多年,他与南疆周旋,行走于危险的边缘,时时离京,就是为了不卷入朝中的是非。他喜欢利落的杀戮,却不爱阴险的暗箭。蒋阮知道他不愿意当这个皇帝,她做这样的决定,一方面是为了引开宣离对宣沛的注意,另一方面,却是为了他。

    为了让他没有后顾之忧,永绝后患,将这一道皇命断绝与宣离的手上,这是她替他做出的决定。

    难怪了,那一日夜里,蒋阮问他:“你想做皇帝吗”原是这个意思。她早就知道了皇帝立了一份圣旨与他。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帮他解决这些麻烦。

    一直以来,所有人似乎都觉得蒋阮为人性情冷清,面热内冷,比起成亲后萧韶都变得有人情味了些,蒋阮却还是和以往一般无二。可萧韶知道,她只是不善于表达,譬如此刻,她就在用自己的方式默默付出。

    瞧见萧韶若有所思的神情,目光中变幻的神色,齐风不由得只觉得苦涩。他清了清嗓子,才道:“三嫂之所以来找我,就是因为知道你必然不会答应让她以身犯险。与其让你有了防备,倒不如自己先下了手。宫中宣离手下人得到的那些消息,都是我故意透给他们的。”

第五百三十一章 计成(3)

    萧韶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起身站起来就要往外走。齐风也跟着站起来,一把拉住他道:“你要干什么?”

    “放手。”萧韶扯出自己的袖子。

    齐风按住他的肩膀:“你又要吩咐锦衣卫是不是?别去!”

    萧韶冷冷的看着他,齐风急道:“你想想清楚,三嫂究竟是为什么要这样做,她这样深入险境,还不都是为了你?你要是真的现在去吩咐锦衣卫,三嫂是救出来了,可是她的苦心也都白费了,反倒让宣离有了防备。这样一来,岂不是得不偿失!”他见萧韶没有回答,松了一口气继续道:“我知道你如今心中不忿,我也……。我也能理解,可你要冷静一点。如今三嫂不在,只有你能继续她的计划,你若是都乱了,锦英王府不也都乱了。三嫂看见了如何不生气?”

    他一口气说完,这才发现自己的情绪有些过于激动外露了,一时间竟有些尴尬。他对于蒋阮的心思明眼人都能看的出几分,虽然自己没有做出什么逾越的事情,在同蒋阮的关系上也竭力做到君子坦荡荡,可每次碰到萧韶那双淡然的眼眸时,便觉得有些心虚气短,萧韶分明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齐风还是能感觉到,萧韶对于蒋阮和他走得近十分不满。这个淡然冷漠的男人,骨子里有极强的占有欲,竟是让人连在心中想一想也不行。

    萧韶又看了他一眼,漆黑的眸子里看不出什么情绪,淡淡道:“我去休息。”说罢便再也不看齐风一眼,径自走了出去。

    齐风被扔在原地愣了好半晌,这才讪讪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苦笑一声,萧韶这个没有气量的,果真还是心中不悦了,这是这样发泄自己的不满,不觉得有些幼稚了么?

    萧韶背对着齐风往屋里走去,心中渐渐地平静下来。他知道齐风说的没错,虽然心疼,却更应该尊重,抓住蒋阮以自身安全而创造出的这个机会,狠狠地给宣离以打击,才是目前最好的办法,才是不浪费她苦心的成就。她对于自己有信心,他也应该对她有信心才是。

    只是……。想到方才齐风的话,萧韶的眸子又沉了下来,蒋阮整天与齐风走那么近做甚?齐风那小子不安好心,整日里看着就让人厌烦。也不知哪里就入了蒋阮的眼,若是真想要商量,大可以找夏青商量,而且为何就笃定自己一定不会答应她的想法,自己明明从来都是很通情达理的。

    萧韶已然全忘了,夏青那样的直肠子,是不可能与蒋阮想出什么好法子来的。至于他,更是会以蒋阮的安全第一为上,能处在一个公平的位置合理的看待这件事情的,只有齐风。不过萧韶眼下对齐风是横看竖看都不是个滋味,对蒋阮私自做这个决定也觉得有些不爽,心中只暗暗决定,待蒋阮回来后,必然好好惩罚一番,以振夫纲。

    蒋阮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然黑了,这是一间并不宽敞的屋子,看上去还有些陈旧,好似并不经常住人似的。一名丫鬟模样的年轻女子站在她身边,正在往桌上添置饭菜,瞧见她醒了,只是默默地将饭菜放的更快了些,随即便抓起东西飞快的跑了出去。

    蒋阮没有追出去,也不知睡了多久,事情进行的似乎比想象中更加顺利。自那时候趁着混乱,天竺救露珠的时候,忽然有几个人一拥而上,抢走了懿德太后赏赐的东西,而她也被人打晕掳走。大约是下了些药,是以现在才醒来。

    蒋阮垂下眸,只是被掳走之时亲眼看见连翘身上挨了一刀,也不知现在伤势如何了。只怕如今京城里正是翻了天去。

    这里也不知是什么地方,只是到现在还没有人找过来。不管是萧韶的锦衣卫还是蒋信之的人亦或是京兆尹,只能说明她现在呆着的地方极其隐蔽。而这样隐蔽的地方南疆的圣女是不可能找到的,宣离狡猾不会亲自动手,自然就只能是前朝南疆公主,琦曼的手笔了。

    蒋阮走到窗前,将窗户打开往外瞧,外头一片黑暗,显得十分静谧,似乎已经远离了京城百里之外的荒野一般。倒是有种别样的宁静。蒋阮没有试图往外走,她相信只要自己出了门,必然会有至少数十个高手拦住她的去路——这不过是一场软禁,正是宣离所安排,而琦曼所执行的。

    她现在要做什么?什么也不必做,不过是等待罢了。

    蒋阮觉出腹中有些饥饿了,今日自从进了宫之后就再也没有吃过东西,此刻又睡了许久,已然十分疲惫。她走到桌前坐下,桌上是几碟清粥小菜,做的不算富贵,蒋阮便端起碗来,慢慢开始吃了起来。

    宣离还想要将她当成筹码与萧韶做交易,在这之前自然是不会怎么为难与她,这些饭菜里也必然没有什么毒。蒋阮吃了两口,突然只觉得腹中一阵恶心犯上喉咙,这感觉来的突然,倒令她猝不及防之下立刻甩了筷子一下子干呕起来。

    这厢才开始干呕,只听门“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撞开了,方才那个婢子一样的女子冲了进来,面上还带了些紧张,或许是怕她做出什么诡计,此刻站在一边,有些警惕而犹豫的看着蒋阮没有说话。

    蒋阮心中了然,想来宣离派人来伺候她之前一定很是吩咐过,着重过她是如何狡诈的一个人。是以现在这番作态落在这婢子的眼中,一定是以为她又在想什么法子逃出去。可是蒋阮此刻却是一丁点这样的念想都没有,她心中掠夺一个模糊的猜想,然而面上却是不显,只是故意轻描淡写的从怀中抽出手帕轻轻擦拭了一下唇角,淡淡道:“这饭菜实在不合口味。”

    那婢子一愣,仍旧没有说话,蒋阮怔了怔,莫非是宣离为了万无一失,竟是派了个哑巴?她道:“重新去做一桌吧,你们主子知道了,也不会拒绝的。”

    婢子犹豫了一下,这才转身出去了。待那婢子走后,蒋阮强自压抑住心中的恶心感,不紧不慢的走到床边坐了下来,抚了抚额,做出有些疲惫的模样。这屋里屋外全是藏在暗处的探子,稍稍不注意便会被人抓住把柄。此刻蒋阮靠着软榻上的垫子,心中却难掩惊骇。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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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嫡女祸妃介绍:
蒋家有两姝,原配出长女,妩媚如妖。继室出次女,清丽若仙。
她生母早逝,大哥战死,云游道士算她八字不祥,自幼送入庄子中受人冷眼。
回府后
从来感念继母待她视如己出,
仙子嫡妹不顾诅咒真心相待,
待怀着感激之心代妹入宫....
以为
生父时时关爱,
心爱之人悉心教导,
她为了家族荣光委曲求全,
谁知...
一朝风云突变,心爱之人坐拥天下,自己却落得祸国妖女之名。
嫡妹巧笑倩兮:“姐姐可知自己是小妹眼中沙子,今日也到了除去沙子的时候。姐姐以为,你大哥和母亲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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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沦为棋子,今生天下为局!她语笑嫣然,媚骨倾城,红衣翩然间地覆天翻。她是从地狱归来的恶鬼,势必要害她之人血债血偿!
“我要曾经欠我命债的人捧着心肝到我面前,我要曾经看不起我的人永远只能仰视我,要重紫王爵看到我也会发抖,要将这锦绣河山,都踩在脚下!”
“你是祸国妖女,我是乱臣贼子,”他袍如黑夜,眸若寒星:“正好天生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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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月繁星,深夜如墨。少女身材窈窕,一身红衣愣是被穿出了肃杀的气息,冷道:“殿下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年轻男子黑衣如锦,容貌秀美英气,垂眸淡道:“多闻尚书府嫡长女天生媚骨,特来拜访。”
“天生媚骨算得了什么,殿下不若找个铜镜自己往里一瞧,方知什么叫妖孽天成。”说罢砰的一声掩上门。
留在原地的清冷青年向来优雅的俊容倏尔有了一丝裂缝,胆儿肥了,敢摔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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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红衣似火,心却如寒冬里最冷的冰。
他黑衣冷清,仍甘愿为她温暖冰封的心。
这一世,那个一身清华的男子如雪地青竹,高山冰涧,一步一步以不可抵挡之势朝她走来。
“阮阮,你恨天下,陪你平了江山又何妨。”
“若我爱呢?”她问。
“我即天下,你只能爱我。”他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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