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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嫡女祸妃全文阅读

作者:千山茶客     重生之嫡女祸妃txt下载     重生之嫡女祸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八十七章 心战(1)

    这话里的火气萧韶也注意到了,微微一怔之下倒是不解的看向蒋阮,问道:“府里可是出事了?”

    “还不是你的好下属,”蒋阮坐直身子,看着他也十分不悦,道:“枉我还将自己的丫头托付与他,却是个如此靠不住的人,做出如此狼心狗肺的事情,若非他还在你手下做事,我必然饶不了他。”

    这话说的萧韶却是更糊涂了,他皱眉道:“你说的是谁?”

    蒋阮白了他一眼,便将这几日府里发生的事情尽数告知了萧韶。萧韶忙起来的时候早出晚归,便是有锦衣卫与他汇报事情,也是和朝廷公事有关,哪里会说得上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是以对锦二和露珠这些事情还真是不知道。末了,蒋阮才道:“如今你打算如何?”

    “如何?”萧韶的眉头蹙的更紧,下属的家务事他还真的从未插手过,便看向蒋阮道:“你想如何?”

    “你自己的下属自然你自己教训。”蒋阮作势要打他:“无论如何,他欺负了我的人便是欺负我,廖家小姐那边交予我便是,至于锦二,你最好也敲打他一下,此事绝没有这样便宜了事的。”

    萧韶摸了摸她的头发,将她揽到怀中哄到:“好,我找时机警告他。不过阿阮,锦二跟了我多年,行事也有分寸,廖家小姐你先别贸然出手,此事应当有误会。”

    锦二跟了萧韶多年,萧韶也是个护短的人,锦二这个短萧韶也肯定是要护的,蒋阮也懒得跟他争,只心中还有些不悦,与萧韶又说了两句才作罢。

    只萧韶说了改日便要警告锦二的,还不等到那个时机,便又出事了。

    第二日,露珠正捧刚吩咐完小厨房今日给蒋阮新增的一份药膳,小心的吩咐过之后才准备回院子。连翘在书房里服侍蒋阮,露珠才走到小院子里,便听到门房的伙计匆忙跑过来知会道:“露珠姐姐,外头有位姑娘来找你。”

    “姑娘?”露珠一愣:“什么姑娘?”

    那门房挠了挠头,道:“我也不认识,看着脸生得很,不过那姑娘说是露珠姐姐的朋友,瞧着倒也不像是坏人,露珠姐姐且去瞧一瞧吧。”

    露珠虽然不知道这京城中怎么还会有熟识,不过想着若是有什么急事耽误了也不好,便拍了拍裙子,道:“好,我去瞧瞧。”

    待到了府门口,便瞧见门口果真站着一位蓝衣女子,生的也是弱柳扶风眉目清雅,便是烧成灰露珠也认得出来,不是别人,正是那廖家小姐,廖梦。

    露珠这几日虽然表面上瞧着平静,可这么大一盆污水泼过来心中如何不委屈生气,她原先便是个最受不得委屈的性子,这些日子怕众人担心还要强颜欢笑,如今一见廖梦,顿时就将心底那些怒气尽数勾了起来。大家说背后传谣言的人还未查清楚,也许并非这位廖家小姐。可在露珠看来,即便真的不是廖梦放出来那些诋毁的话,此事却终究是因她而起,登时脸上的笑容便消失散尽,看着廖梦冷冷道:“你来做什么?”

    “我、我是来向露珠姑娘赔罪的。”那廖梦似乎没料到露珠变脸变得这么快,一时也有些瑟缩,不过也许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姑娘,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冲着露珠施了一礼,道:“这些日子我也听闻了外头的传言,廖梦心中深感惶恐,毕竟此时都是因我而起,若非是廖梦做错了事,露珠姑娘和二少爷依旧是一对眷侣,廖梦……都是廖梦的不是。”

    “不敢当。”露珠冷冰冰道。

    廖梦想了想,突然伸手解下荷包,从荷包里掏出厚厚一叠银票来,她看着露珠道:“是我毁了你的姻缘,今生今世,我不奢求你的原谅,这点银票,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你、你拿着吧。”

    那厚厚的一叠银票大约也有前两白银了,露珠先是一怔,待听完她的话后猛地转身,面上的表情已经是十分愤怒,这与她来说正是赤裸裸的羞辱。虽然身为下人,可平心而论,蒋阮平日里待她从来没有如别的主子待下人一般呼来喝去,露珠跟在蒋阮身边一直是十分自在的。打从跟了蒋阮到现在,这还是她第一次遭受如此侮辱。她深深吸了口气,不怒反笑道:“果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这赔罪的规矩倒是做的完全,只是只拿出这点诚意来,未免也太过小气了。”

    廖梦一怔,随即道:“露珠姑娘,我如今上京城来,这便是我身上完全的银子,露珠姑娘若是觉得不够,那……”廖梦一愣,随即缓缓屈膝跪了下来。

    一个看着美丽大方的小姐当街在锦英王府门口给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跪了下来,众人边不由自主的想起早些间的传闻。在加上方才早就有人在一边瞧得热闹,虽然不清楚这边到底说了什么,但看出来的却是那小姐神情委屈,丫鬟咄咄逼人,登时就有人骂道:“哎,这小姐可真可怜,这丫鬟可真是仗势欺人,哪有这般委屈人的,好好地姑娘都当街给人下跪了。”

    “是是是,我方才还瞧见那小姐给她银子呢,瞧那厚厚的银票,这可是收了别人的银子还要人家下跪,也实在太狠了点吧。”一名妇人道。

    “我瞧着这就是前些日子锦英王府王妃身边的那个丫鬟吧,这位下跪的小姐想来就是那侍卫的未婚妻了,果真百闻不如一见,这丫鬟真如别人说的一般无理蛮横,那小姐却是个可怜的,哎,可怜人家一个好端端的闺女,这是找了招了什么祸呀。”

    站在府门院外几十米的地方,连翘和蒋阮远远看着。这几日蒋阮吩咐若是有人来找露珠就立刻禀告过来,听到有人找露珠的时候,连翘和她就过来瞧瞧,果不其然瞧见这一幕。连翘已经气得不行了,虽然听不到两人说什么,可看那女子的动作便知她打的什么主意,如今外头的人可都是对露珠指指点点,露珠可不是吃了哑巴亏。思及此,连翘看着蒋阮有些焦急道:“少夫人,咱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露珠这下可被人欺负的狠了。”

    连翘是不知道为何蒋阮早已到了却是看着这边发生的一切一声不吭,甚至不早早的上前为露珠撑场面。只听蒋阮淡淡道:“让她长长记性。露珠生性单纯,此事既然已经无可避免,她便也要借着此事看清楚一些事情,世界上有些女人的手段凶残狠辣,作恶流于表面,这样的人倒是好解决。有些女人却惯做温柔的套子,越是凶恶的手段,外面就越是纯善,女人与女人的争斗,日后露珠总也免不了遇到,她总要见识一下,日后才不会被这种漂亮的刀子迷了眼。”

第四百八十八章 心战(2)

    连翘听完此话,便也不说话了,默默地站到一边。

    露珠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面,便是从前也都有蒋阮在一边坐镇,第一次又遇上的是廖梦这样惯会耍手段的人。周围的百姓看她的眼神分明就是在看一个恶人,露珠心中委屈的很,若是往常,一定会想着全了王府的脸面咽下这口气。可再看着眼前廖梦这一脸真诚痛悔的模样,倒她还像一个受害的人,心中的火气一上来,再想想若是蒋阮遇到这种情形,必然不会就此忍气吞声,既然外头都说她仗势欺人,总也不能白白的担了这恶名。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见露珠快速走到跪着的廖梦面前扬起手,只听“啪啪啪”三声脆响,廖梦脸上顿时出现了清晰地指头印。

    外头受了蒋阮指令不敢出去的家丁们见了露珠如此暴力的手段都是目瞪口呆,连翘也有些吃惊,露珠嘴巴厉害,可从来都是个君子动口不动手的主儿,这么个娇娇俏俏的小姑娘就这么眼都不眨的三巴掌打下去,直把所有人都看懵了。

    蒋阮却是忍不住笑了出来,目光里也带了几分赞赏。

    廖梦也没料到露珠说动手就动手,也被露珠这么几巴掌打的目瞪口呆,竟是忘记了接下来要做什么,却是露珠看着她扬唇一笑道:“我原先以为,此事虽是因你而起,但你或许并不是个坏人,不过是因缘巧合罢了,如今方才瞧你那一下跪,我才明白,我果真想错了,事上怎么会有你这般无礼下贱之人,想来用这手段欺负的人也不止我一个。还自诩大户人家,我呸,真是要笑掉大牙了。老娘我今日打的就是你,便也替那些年被你欺负的小姑娘讨个公道!”

    “露珠!”这话刚说完,便听到锦二的声音响了起来,他许是也被面前的景象惊了一惊,几乎没有犹豫的走到廖梦身边将她扶起来,怒道:“你怎么胡乱伤人,道歉!”

    “道个屁!”露珠随口骂道:“事不过三,我老早就与你说了,别把所有人都当傻子。当初你打我一巴掌,如今我打了她三巴掌,倒也不亏!”露珠果真是有当纨绔子弟的天分,这么一席话下来竟是让锦二有些哑然,而她面上带着的不屑表情更是让人惊讶,几乎与平日里判若两人。

    廖梦推开锦二的手,冲露珠笑了笑,道:“露珠姑娘心中有怨气,怎样对我都是应该的,这是我应得的,便是巴掌也受得了。”

    “我怎样对你了?”露珠本来转身就要走的,听闻此话又回过头来冷笑道:“廖姑娘这话说的,是我逼你下跪的?是我逼你给我拿银子的?这可是廖姑娘亲口说的要给我赔罪,是廖姑娘自己的举动,难道廖姑娘所谓的赔礼就是一边假惺惺的装腔作态,一边又叫人过来兴师问罪,这样的赔礼方式我倒是第一次瞧见。”

    “够了!”锦二打断露珠的话,他的神情已然是十分愤怒,一把抓住露珠饿手道:“你太过分了,若是有怨气。,大可对我发泄,何必拿不相干的人出气。道歉!”

    这便是铁了心的要露珠道歉,锦二毕竟是练武的,这么一把攥住露珠的手下了狠力气,露珠几乎要被他捏疼的眼泪掉下来,却是倔强的盯着她不说话。

    “这外头真是好热闹,我竟不知何时,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在我锦英王府前兴风作浪了。”门里传来一个含笑的声音,只是不知为何听在外头的人耳中,竟是无端的教人心中一紧,也包括廖梦。她抬起头来,便瞧见一个红衣的美貌女子自府门口走出来,身后跟着一众家丁,她面上尚且还带着微笑,语气也十分温和,可那双明澈如秋水一般的眸子看过来时,却像是带着利刃一般,教人发寒。

    “少夫人……”露珠看到蒋阮的时候眼睛便是有些发红,蒋阮这时候出来便是与她撑腰的。

    锦二和廖梦还未说话,蒋阮却是看着他们二人先开口了:“锦二,我不知你与这位姑娘有何瓜葛,又有什么恩怨纠缠。不过方才我确实好像听闻周围的百姓嘴里说我的丫鬟仗了我的势头欺负别人,不过这姑娘可是主动找上门来的,这其中究竟是什么原因我不管,这姑娘如此行事,教人说道我的丫鬟就是说道我,说道我就是说道锦英王府的脸面。你难道要为自己的私事随意抹黑王府的脸面么?”

    这一番话轻轻柔柔却是不容辩驳,分明就是“没错护的就是短”的意思,锦二低下头,沉声道:“锦二不敢。”

    “就知道你是个懂规矩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蒋阮微微一笑:“现在,就带着这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姑娘,滚吧。”

    廖梦双手一颤,抬眼看去那女子,女子唇角还挂着笑,上扬的眼尾中却流露出森然冷意。

    露珠随蒋阮回屋后,仍是站在一边没动,许久,蒋阮抬起头来,露珠一下子红了眼,低声道:“奴婢错了,请少夫人责罚。”

    “哪里错了?”蒋阮看着她问。连翘动了动嘴唇,终是什么话也没说。露珠道:“奴婢不该在王府门口与人争吵,平白让王府成为别人口里的笑料。”

    蒋阮摇头:“你是错了,不过错的不是这里。你错在一开始就对那个女人过于客气,我原以为你跟了我这么久,总也看得清人心的,不想你性子仍是过于刚直,不过也怨不得你。”蒋阮垂下眸:“那人既然敢闹上王府门口,想来也是有恃无恐,大约也有后招。这几日你便不要出门,此事交给我就是了。”

    这一番话下来又听得露珠想哭,连日来的委屈都藏在心底,蒋阮这番话却好似让她一瞬间找到了一个主心骨。蒋阮这人原本就护短,当初就是容不得有人说蒋信之一句不好,如今对于她也是同样庇护,好似有蒋阮在,原先的难过也不那么难过了。她顿了顿,才有些迟疑道:“此事……。可会让少夫人和锦衣卫们有冲突?”

    锦二再如何不是都终究是锦衣卫中的人,就如同连翘无条件的站在她这一边上一样,蒋阮当着众人的面下了锦二的面子,难免让锦衣卫心中不多想,甚至可能让萧韶和蒋阮夫妻之间产生误会。

第四百八十九章 心战(3)

    “放心吧,”蒋阮微微一笑:“断没有属下对主子有成见的道理,今日若非看在锦二的脸面上,我早已让人将他们打出去了。”

    露珠便不再说话了。

    府外头,锦二扶起廖梦进了一边的马车中,周妈妈在马车中,廖梦不许她下来,周妈妈也不知外头发生了什么事,见了锦二先是一愣,随即瞧见廖梦脸上的巴掌印登时更是吓了一跳,有些手忙脚乱道:“哎哟我的姑娘,你这是怎么了?这是被谁打了?天哪,这块肿的如此厉害,姑娘,您怎么不让老奴跟着。”

    锦二有些惭愧,只道:“都是我的不对,是我没照顾好廖姑娘。”

    “此事和你无关。”廖梦着急的打断他的话,对周妈妈道:“周妈妈,我无事,方才只是有些误会罢了。二少爷先去忙自己的事情吧,王府里事务繁杂,你一直陪着我也不是办法,此刻天色尚早,想来你也是有要事在身,我和周妈妈回去就好了。”

    锦二想了想,道:“你一个弱女子,路上若是出了事怎么办,今日来王府已是冒险,还是让我送你吧。”

    “真的不必了,”廖梦笑道:“况且方才露珠姑娘已经误会了,你这般送我,倒是让两人心结越来越深,没关系的,车夫识路,我和周妈妈两人,光天化日之下断然也不会出什么差错。倒是二少爷自己,惹得王妃不快,会不会影响你在王爷面前的事情。想起来真是觉得今日都是我的错,总是给你添麻烦。”

    一番话说得婉转温和,倒是让人更不知如何应对了,锦二的面色变了变,道:“我说了此事与你无关,不必一直挂怀。既然如此,我便离开,晚点再来宅子里看你。你和周妈妈路上一路小心。”

    廖梦点头称是,笑着放下马车的帘子,围观的人群都已经散去。锦二便也翻身上马,朝着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马车中,周妈妈心疼的抚上廖梦的脸:“姑娘,那丫鬟下手也太狠了,这红印大约好几天才能消得下去,可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这样的女人,二少爷怎么能要。”

    手一抚上肌肤便觉得火辣辣的疼,露珠下手的确是用了十足的力气,这会子廖梦的半张脸肿的老高,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面貌。廖梦咬牙道:“我也没料到她竟是如此手狠的人。”她今天原本计划的便是针对露珠,本来这柔弱的姿势也做了,同情心也打了,露珠这样脑筋粗浅的人根本就只有吃亏的份。却没有想到这丫头看着老实,骨子里却是个泼辣的,这三巴掌打下来几乎也将她打懵了,到不曾想到今日会吃这样的亏。

    不过更令廖梦觉得心悸的却是那个从王府门口走出来的红衣女子,锦英王府如今的少夫人蒋阮。早在来之前她便已经打听了蒋阮的事情,知道这女子是个精明厉害的,不想今日亲眼得见,被那双眼睛一瞧,才觉得传闻说的她的厉害根本不及亲自见到的万分之一。那双眼睛表面上含笑,其中的锐利却是触目惊心,好似被那双眼睛一看,心中所想便无所遁形。而且蒋阮对露珠的护短几乎是赤裸裸的。

    周妈妈还在心疼的念叨,问道:“姑娘,要不咱们现在就去药铺抓些药,这脸色的伤口总要早些消散,那丫头心也太黑了,哪有专挑人脸上下手的。”

    “不用了周妈妈,”廖梦回过神来,道:“我身子有些不舒服,还是先回宅子里躺一会儿吧。”世上断没有这么便宜的道理,既然露珠已经打了她三巴掌,这三巴掌迟早也要从露珠身上讨回来的。蒋阮护短又如何,要的就是她的护短,若是她不护短这才是奇怪,越是护短,日后才更加有趣。廖梦慢慢的抚上自己红肿的脸颊,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蒋阮当着锦英王府门口无数看热闹的百姓面前下了锦二的面子,这件事不过一炷香的便传遍了整个锦英王府,或者是说传遍了京城中人人津津乐道的嘴里。锦英王府里的下人果真是一日比一日噤若寒蝉,蒋阮自进了王府成为王妃以来,倒是极少端王妃的架子,性情虽然算不上活泼,待下人却是一贯温和,下人偶尔犯错也是并不追究,是个大度的主子,众人都很喜欢,这是第一次这么明确的与锦衣卫表示不悦,甚至拿出王妃的架子来压对方。若是因为本身的事情便罢了,偏还是因为家务事,手心手背都是肉,众人虽然都觉得此事锦二的确是做的不妥,可锦衣卫之间从不管家务感情事,这事儿断没有管得道理,况且锦二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所以也不可能就此断了关系,一时间府里便成了泾渭分明的情形,蒋阮带的人和锦衣卫之间互不搭理,夜枫倒是找了连翘几次,不过连翘如今是看锦衣卫横看竖看都不顺眼,所以一见他也没有好脸色了。

    不仅下人之间关系微妙,连萧韶和蒋阮之间关系也变得有些微妙起来。本来萧韶今日就忙得很,两人见面的时间也不多,府里又出了这等糟心的事情。锦二好歹也是萧韶的手下,萧韶没有因为锦二自己的家务事就对他做出什么样的惩罚,蒋阮却是个眼睛中容不得沙子的人,以她的性子也和萧韶是不可能吵起来的,便无形之中态度有些冷淡,萧韶似是没有察觉,女人总是要敏感些的,不知不觉中,一些隔阂和疏离便生出来了。

    这一日,露珠正教着几个新进院子里洒扫的丫鬟们一些注意的事情,便突然听得小丫鬟们纷纷惊叫的声音,还未明白过来,就看见一个黑色的影子大踏步的走过来,待走到面前的时候便觉得手腕一痛,已然被人攥的生疼了。她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熟悉的脸,正是锦二。

    不过眼下这张锦二的脸却不似原先日子里总是挂着玩世不恭的坏笑,也不是前些日子那般沉默而无言,此刻这张脸上的神情竟是有些愤怒,还有些失望。露珠还未开口,锦二便先声夺人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话问的没头没脑,倒教露珠一时间有些茫然,只锦二摆出这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来倒是令她火气腾地起了,就立刻不甘示弱的吼回去:“什么怎么做?你大白天的学什么疯狗乱咬人!”

第四百九十章 求和(1)

    锦二抓着她的手不丢,咬着牙道:“此事因我而起,是我对不住你,但是你怎能如此蛇蝎心肠,竟让人对廖梦做那种事?”

    “你放开我!”露珠被他抓的手疼,一怒之下便也一口咬在锦二的手腕上,锦二吃痛松开手,露珠趁机挣脱,她纤细的手腕上登时便出现一圈红肿的印痕。露珠怒道:“什么那种事?我告诉你,往别人身上泼脏水有一有二,无再三再四,你别想再用到我身上!”露珠被蒋阮敲打了之后,再看到锦二的时候不管心中是何滋味,至少面上却已经坦然了,该骂就骂该打就打,绝不会惦念往日一丝情意。这般说的如陌生人的模样已经令锦二微微一怔,随即他皱眉,看了一眼周围聚在一起瞧着这边的丫鬟,不顾露珠的反对一把拉起露珠的手走到了府里花园的假山一边,他竭力压低了声音,却还是忍不住泄露出了一丝压抑的愤怒:“你找人害她?”

    露珠本看他如此行动只为了廖梦心中就十分酸涩,再听他说这话便不怒反笑,道:“锦二,你摸着良心问问,你我认识也非一朝一夕,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给人阴沟里下绊子从来不是我露珠做得出来的事情,倒是你那个未婚妻……。”她冷笑一声:“贼喊捉贼!”

    锦二抓着她的手又是一紧,露珠皱眉,看向他,猛地发现锦二的眼眶竟是有些发红,她忍了忍,终于生硬的问道:“她出了什么事?”

    “昨天夜里,有人闯进她的院子,要强占了她的身子,虽后有人搭救没有得逞,清白却算是毁了。”锦二低声道,似乎一字一句都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露珠闻言先是有些愕然,随即一股无名火自心中升起,笑道:“难不成你以为此事是我做的?”

    “果真不是你?”锦二嘶哑着嗓子问道。

    露珠猛地抬起头来看他,目光凶狠的简直如一头狮子,她看着锦二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不是我。”

    锦二放开她的手,似是有些疲惫,露珠转身就走,走了两步之后却又转过头来回头,瞧见锦二仍站在假山处不动,她走过去在锦二面前站定,问:“你如何认为是我做的?”

    “捉到的蒙面人,”锦二吁了口气,可神情并未显得轻松,反而显得十分复杂,他继续道:“承认给他银子的人,是从锦英王府里走出来的。”

    廖梦在夜里差点被人污了清白的事情隔天就传遍了整个京城,如今锦二,廖梦和露珠的事情已然成了全京城津津乐道的话题。这事情隔三差五便生出些风波,倒是令京城中的百姓每日都有说不完的谈资。那些蒙面人虽然最后并未得手,可出了这样的事情还被传得满城风雨,廖梦的名声这辈子也算完了。不过对于她,人们的同情倒是更多,更多的却是暗暗揣测背后之人是谁,便也有人觉得此事和那王府里的丫鬟脱不了干系,无论外界如何揣测,总归吃亏的还是廖梦。

    不过廖梦比起别的女儿家遇到这种事情的结果要好些,那便是锦二还算是个有情有意的男人,并没有因为此事而嫌弃他或者是解决婚约。如此一来,京城中百姓们眼中,这两人更是天作之合,毕竟能经历风雨的夫妇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宅院中,周妈妈端起药碗来喂廖梦喝下,那药也是清苦,廖梦却是眉头也不皱的喝了下去。周妈妈近来神色也很是憔悴,廖梦出了这事,她是最自责的一个,只怪自己没有保护好廖梦,教外人钻了空子去,日日都要上衙门去催快些抓到幕后指使之人。周妈妈喂廖梦喝过药后才出了门,待周妈妈走后,廖梦才径自下了床,这几日她受了惊吓卧病在床,神情总是带着几分惊惶的,可若是此刻有人瞧见她的模样,定会大吃一惊,廖梦神情平静,甚至面上还带着几分笑意,她走到梳妆台前坐下,从一边拿出一个小匣子,那匣子里有一个折叠的小小的信之,她慢慢的将信纸打开来飞快看完,这才又细细的撕的粉碎,扔到了自己练字用来扔废纸的篓子里。这才又慢慢的坐回床上,看着窗外出神。

    事情到了如此地步,倒是比想象中更为顺利,这世上最不缺的便是护短的人,要根据一个人的性情设局,无非就是抓住人心最脆弱的地方。只要是人,人心都会有弱点,而外表越是冷酷的人,内心就越是容不得沙子,对于感情的要求也越是高,如此一来,矛盾顿生,打开锦英王府的大门,也就此打开了。

    当然,如此一来,于她来说,也不过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罢了。

    廖梦猜想的不错,锦二的事情,有影响的不仅是露珠。譬如此刻,蒋阮便看着萧韶怒道:“你怀疑我?”

    萧韶沉默了一下,没有说话。

    锦二那一日冲动的过来兴师问罪,令蒋阮心中的火气终于也是按捺不住,原先将露珠惹得伤心便也罢了,如今这脏水竟是泼到了她的身上来,蒋阮本就对那个廖家小姐十分不屑,闻言也是真的生了气,当时就要将锦二逐出锦衣卫。

    却是萧韶阻拦了,锦二跟了萧韶许多年,于萧韶来说也就是如白芷露珠对蒋阮的地位一般,锦衣卫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属下的家务事和锦衣卫中的公事是无关的。萧韶从前也不会为任何一个锦衣卫自己的私事而将其逐出锦衣卫中,锦二做的事虽然欠考虑,却也和正经的公事无关,锦衣卫中规矩严苛,是不可更改的。萧韶要服众,自也不能草草的处置了锦二。

    当日里对廖梦下手的几个蒙面人中只捉到了一个,那人称有人给了他们银子要他们做这一桩生意,背后的人并不知道是谁,不过似乎隐隐透露出是锦英王府里的人的意思。原先锦二以为是露珠,可露珠一个丫鬟拿不出那样多的银子,况且露珠的性子也不是如此锱铢必较的人,自然而然的,这怀疑的矛头就落到了蒋阮头上。

    蒋阮手段狠辣,下手又从不留情,尤其是对给自己不快的人,必然要百倍还之。那廖梦欺负了露珠,以蒋阮护短的性子,怎么会不讨回来。这寻个人找廖梦的麻烦,以蒋阮的性子和钱财,倒像是她的手笔。

第四百九十一章 求和(2)

    蒋阮要逐出锦二,萧韶不依,甚至说此事蒋阮不应当插手,蒋阮气急,也便口不择言道:“你怀疑我?”

    “我没有那个意思。”萧韶道:“只是此事是他家务事,没有插手的道理。”

    “你的属下是人,我的丫鬟就不是人?”蒋阮不可思议道:“萧韶,我也与你说了,此事不是我做的,与我无关!这个罪我不认,你要护着你的短,我也要护着我的短,既然各自有各自的想法,便什么都不必说了!”她将书册往桌上重重一搁,转身就走了出去。

    这是夫妻两个自成亲以来第一次吵架,还为的是如此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情。可萧韶本就性情冷淡,蒋阮又自尊心极强,一时间的冷战竟然比露珠和锦二的还要可怕,府中人人自危,几乎是乌云罩顶。

    萧韶平日里对蒋阮千依百顺,待锦衣卫也算严厉,可惜却也是个护短之人,蒋阮也是个护短之人,比起萧韶来,蒋阮性子更加偏执一些,许是前世的经历让她容不得身边之人受半点委屈,一旦萧韶表示出了一点点庇护锦二的态度来,她便不由自主的敏感的多想,态度也偏激多了。萧韶也越来越忙,误会得不到解释,两人之间无形的隔膜也是越来越深厚。

    露珠反而为蒋阮担忧得不得了,看着蒋阮坐在书房里的背影,低声对连翘道:“少夫人这几日看着是无事,我总担心着她将什么事都憋在心里,王爷这几日都没怎么回府,这可怎么好。”

    连翘摇头道:“少夫人性子倔,王爷偏又不是个会说甜言蜜语的,自然是不好了。且不说她们,你又何尝好过?我看那锦二也不是什么良配,你心中大约也是难过的。”如今蒋阮既然成了怀疑对象,与锦二来说,子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子而死,露珠也是间接导致廖梦出事的根源,锦二如今与露珠可谓是真真正正的陌路人了。而蒋阮和萧韶又这样,露珠心中自然也是不好过的。

    露珠低下头:“这本就是我引起的,原本也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惹得姑爷和少夫人不高兴都是我的不是。可连翘,在我心里却觉得,这一切根本就是那个廖梦搞的鬼,说句你许是觉得我恶毒的话,那廖梦会遭遇此事,未必就不是因果报应。我觉得她既是造成姑爷和少夫人生气的根源,她就是恶人。”

    连翘点了一下露珠的头:“你这丫头倒是不担心自己的事情了,放心吧,少夫人如此聪明,又惯会拿捏人心,定然不会着了别人的道。咱们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露珠叹了口气:“就是因为少夫人会拿捏人心,用了平日里看那些人的眼光心思去揣测姑爷,才会糟糕。少夫人能猜中所有人的心,却是摸不透自己的心啊。”

    两人正说着,便听到外头有小丫头来禀告道:“少夫人,齐公子来了。”

    此刻萧韶也没在府里,蒋阮走出屋,方到院子,便瞧见齐风自外头走来,这些日子也不知他究竟在忙些什么,即使隔得很近,倒也没有见他登门拜访过。蒋阮微笑道:“你怎么来了?倒是稀客。”

    “前几日有个朋友来了京城,前去接待了一阵子,没顾得上过来,三嫂别生气,”齐风笑道:“我也知自己不对,这不,特意送东西来赔罪了。”他说着一扬手上的东西,便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匣子,也不知装的是什么。蒋阮就笑了:“哪有上门还带礼的,我这又不是什么收银子的酒馆。”

    齐风也就笑,说道:“不过是些新奇的玩意儿,三嫂这王府里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我也不过是献丑罢了。”他顿了顿,又道:“实不相瞒,我是听说王府里出了些事情。”

    齐风既然已经如此说了,必然是就听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和萧韶既是师兄弟,萧韶百丈楼的事情他也在打点,同锦衣卫自然也有不少的交情。既是锦衣卫的人,就要站在锦衣卫一边,这件事对于齐风来说或许他也是和锦二一边的。蒋阮淡淡笑道:“哦,难不成也是兴师问罪的?”

    露珠这事到底是对她有了颇大影响,平日里说话都惯会做温和的态度的,也许是这几日心情不佳,又或者是齐风也算是熟人,在熟人面前倒是不必做面具了,是以话里就带了些讽刺。

    那道不必,齐风朝院中的石桌虚虚一指,就道:“倒不若坐下来聊聊。”

    蒋阮颔首,两人到院中的石桌前坐了下来,连翘送上茶水和点心便退到一边。蒋阮瞧着那茶水,面上依旧含着笑容,语气却是有些发冷:“难不成齐风也以为,此事俱是我的丫鬟之错,那廖家小姐也是我派人毁去清白的?”

    “依三嫂的这样嫉恶如仇的性子,倒是极有可能做出此事。”齐风微笑着抚了抚自己的下巴,如今他已经将自己的胡子尽数刮去,只是原先的习惯倒还保留着,这样一来的动作未免就显得有些突兀,不过他自己显然不觉得,还是笑眯眯的看着蒋阮神情不变的脸道:“但三嫂若是出手,怎么可能还让那廖家小姐逃了呢?三嫂的手段,是从没有过失手的时候,所以,那背后之人嘛,万万不可能是三嫂了。”

    这话说得巧,蒋阮却也笑了:“你的意思是,我做坏人却还坏的透了,这样心存怜悯的坏人我还没有资格做不成?”

    “不是不是,”齐风忙摆手道:“我是说三嫂性情勇猛,做事滴水不漏,这么蹩脚又漏洞百出的计划绝不会是三嫂做出来的。”

    蒋阮闻言,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你这么说可是想讨好我?不怕这事传到锦衣卫耳中?”

    “凡是总没有两面讨巧的,”齐风叹口气:“难道我齐风在三嫂眼中就是那两面三刀的墙头草不成?”齐风笑的得意:“三嫂既然和锦衣卫站成了两头,我自是无条件站在三嫂这一边的,那什么,咱们可是一起干下火烧粮仓的大事,总也有些患难之谊,三嫂放心,我是绝对义气的人。”看着蒋阮含笑不语,只是神情显然比方才要柔和多了,齐风心中吁了口气,继续道:“不过三嫂就没想过,此事的背后之人?”

第四百九十二章 求和(3)

    “背后之人?”蒋阮淡淡道:“我倒是想查,只是如今你三哥日日不在府上,这事我与他也没什么好说的,锦衣卫到底是他的人,我支使不动。况且,他手下的人都查不到的人,我又有什么法子能找到。总归不是我下的手,说不定是那女人自己演的一出戏罢了。”

    “演戏?”齐风有些咋舌:“这……这虽然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可名声对一个女子来说可是比性命还要重要的东西,若那廖家姑娘真的一手演了这么一出戏的话,于她来说会不会牺牲的太大了些?这可是赔了本的买卖啊。”

    “赔本的买卖?”蒋阮轻轻一笑:“所以说男子与女子看事情总归是不一样的。名声对一个女子来说的确是重要,可若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那名声便也不重要了,就是牺牲的值得。虽然此举眼下在你眼中来看是伤敌一万自毁三千的做法,可是日复一日,你就会慢慢发现,这与她来说根本就是丝毫无损,便是被人说道,也只是无关痛痒的一点闲话罢了。”

    “你这么说,倒是那女子赚了?可我怎么还是不明白。”齐风有些困惑。

    蒋阮看了他一眼,饶是齐风聪明绝顶,在朝堂之上大展拳脚,可后宅和前朝毕竟是不一样的战场,男人对于女人的心机永远都不能辨别。齐风都这样想,萧韶锦二的想法可想而知,这或许就是男子与女子的差别吧。她微微一笑:“那好,我问你,那廖家姑娘如今是什么背景?”

    “父母双亡,形单影只,身负家财,亲戚虎视眈眈。”齐风想了想,又添了几句:“如今唯一的依仗就是与锦二的婚事了。”

    “这便对了,你若是她,你眼下可还有什么路能走?”蒋阮问道。

    锦二语塞,讷讷道:“三嫂,我可不是女人,你这比方也实在太、太奇怪了些。”

    蒋阮没接他的话,继续道:“这样一个身负家财的弱女子,要想保住家财不被自己的亲戚所动摇,唯一的法子就是找一个好的靠山。锦二的身世府邸都不错,与廖梦来说,如今已经没有比锦二更好的选择了,说句不中听的,便是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廖梦自然要紧紧地抓在手里。想要翻山的人,无论路上有多少选择,他的最终目的都是翻山。同样的,廖梦想要嫁到锦二府里,无论做出什么事,付出什么牺牲,只要最后能得偿所愿,这个交易就不算亏了。”

    齐风听得眼睛一眨不眨,只听蒋阮的声音轻柔悦耳,却是十分清明冷静:“好,我们再来瞧瞧此事可能造成的后果。如今廖梦被人非礼的事情已经传得人尽皆知,全京城都知道她是受害的人,是被同情的人,锦二如今不取消与她的亲事,在全京城倒是落了一个好的名声,即便有说道廖梦配不上锦二的,也只是极小一部分。待日后锦二和廖梦成了亲之后,反而会说这是一对天作之合。相反,露珠和我如今已经是恶人了,锦二既然怀疑此事是我下的手,对廖梦就会多几分联系。齐风,你说,不过牺牲了自己一个名誉,最坏不过是被一小部分人说道,可是却能得到众人的祝福,夫君的怜惜,将从前与自己夫君有牵扯的女人彻底斩于马下,这一笔买卖,廖家姑娘可还算亏?”

    齐风早已听的呆住了,片刻后,才苦笑着摇摇头道:“我原先以为自己是聪明的,却妹妹在三嫂面前像个傻子,如今看来,倒不是三嫂,那廖家小姐几乎也能将我玩弄于鼓掌之间了。竟会拿自己的声誉才做筹码,那廖家小姐果真也不是凡人。”齐风想着,忽然看向蒋阮道:“只是三嫂,你既然早已看出了她的心思,照你这么说,的确可能是那廖梦设的一个局没错,为什么不讲此事告诉三哥呢?”

    蒋阮垂下眸:“告诉他做什么,萧韶是个自信的人,他有自己的判断,既然他有自己的判断,别人说什么又怎么会信,不过徒增烦恼罢了。”

    “三嫂这话不对,”齐风打断她的话:“你明知三哥不是这样的人。三嫂,我看你是不愿意吧。”齐风虽然不如蒋阮这般善于揣测人心,与蒋阮相处了这么久,大约也摸清楚了蒋阮的性子。蒋阮是个有些别扭的人,夫妻两人第一次出现正常,她自是不愿意低头的,甚至连解释也不肯,这或许是另一种高傲,要是换了那脸皮厚又会说好话的,不过哄一哄的功夫就和好如初了,可偏生对方是萧韶这样的闷葫芦。思及此,齐风也有些郁闷。

    蒋阮看出了他的心思,佯怒道:“你不为廖梦说好话,是给萧韶来说好话的吧,要是给他说好话的话,趁早还是算了,我这没功夫陪你喝茶。”

    “哎哎哎,”齐风忙摸着鼻子道:“不是不是,我怎么会是这种人,我的意思是,三哥也太不像话了,三嫂别生气,看我给你带的小玩意儿。”齐风就去打开一边的匣子,那匣子里正放着一个木头雕刻的圆盒子,蒋阮接过来,只瞧见那圆盒子上雕着一个小人,上面的盖子还能掀开,便下意识的掀开,立刻,一阵流畅的乐声便传了出来。她惊了一惊,探究的看向齐风,齐风笑道:“我那朋友方从海上经商回来,这东西是从一个西洋国度传出来的,叫什么八乐盒,里头有奏乐的声音呢,有趣吧。”

    蒋阮忍不住也笑了,事实上,前生今世,她身处的地方不同,虽然没有机会能拥有一些精致的东西,却见过不少奇珍异宝。只像齐风这样另辟蹊径找来的玩意儿却是不同,这东西并非什么贵重的东西,却胜在新奇有趣,这便难得了。齐风来了这么久,也终于瞧见了蒋阮不再是客套的温和的笑容,而是发自内心的笑,心中松了口气,道:“三嫂喜欢吧?若是喜欢,不若亲自去那一趟。”他似是想起了什么,道:“他那里也有许多东西放在易宝阁的,三嫂不知去过没有,若是没有,不若现在去瞧瞧。反正易宝阁是自家的东西,说不定还有什么瞧得上眼的。”

    蒋阮一怔,易宝阁,她的确是许久没去了,知道那是萧韶的产业,想到当初自己去易宝阁的时候,那时候和萧韶还不是夫妻,和董盈儿赵瑾去里头闲逛,被那价格惊得有些回不过神,那时候还盘算着要给蒋信之弄一把里头的宝盾,如今想来却是恍若隔世。她想了一会儿,便朝齐风笑道:“好啊。”

第四百九十三章 和好(1)

    这下轮到齐风傻眼了,他本就是随意说着玩的,毕竟蒋阮现在是王妃,哪能总是同他一个外男走在一起,虽说和萧韶关系亲近不到避嫌的地步,可他总觉得以蒋阮玲珑心思,未必就没有发现他的心思,蒋阮这样眼睛里揉不得沙的人,却能如此坦然的说出好啊二字,齐风也是一时呆呆的看着他不说话。

    “怎么了?”蒋阮似是注意到他的目光,笑道:“怎么,你是有事要忙所以也不愿与我出去一趟?这次就叨扰你,大不了日后我再算上盘缠就是了。”

    齐风这才回过神,他也是性情中人,蒋阮一个女子都如此坦然了,他再拒绝反而就显得有些奇怪。再者大锦朝对于成了亲的女子倒也不是如此苛刻,只要没有亲密的举动,也是无妨的。想着蒋阮近来在府里心情也是不痛快,不如出去散散心也好。他就笑了,道:“怎敢,这就去备马车。”

    连翘还有些迟疑,蒋阮就这么跟齐风出去的话,怎么显得像是齐风故意来挖墙脚一般。那齐风眼睛里每次看蒋阮的时候目光都有些异样,连翘身为蒋阮的贴身丫鬟注意到,心中便有些嘀咕。露珠没那么多顾虑,只道:“少夫人这些日子困在府里多久了,出去走走也好,齐公子既是姑爷的朋友,也会有分寸的。”

    天竺道:“我保护他们,连翘你和我去。露珠留在府里,若是当街遇上廖梦,恐又生事。”天竺的话一向简短,身为前锦衣卫,这一次露珠的事情,天竺却是出乎大家的意料,态度坚定的站在露珠一边。在她看来,那廖梦别有用心,此事十有八九是冲着露珠来的,这几日露珠不要出门也好,那女人谁知道还有什么弯弯肠子,露珠出去免得中了招。

    露珠也知道天竺是在担心自己,心中一暖,也笑着应下了。待几人收拾完毕,这才出了王府大门。

    房间里,年轻的男子正坐在棋盘前自己与自己对弈,这男子远看的的侧面看着十分漂亮,尤其是一个尖俏的下巴,似是充满了美感,而唇上鲜红若刚擦上的胭脂一般娇艳。只是待走近了去看,美感却被那双青碧色的狐狸眼睛生生破坏了。

    他半张脸带着面具,看似悠闲的盯着面前的棋局,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低声道:“大人,蒋阮和齐风出王府门了。”

    屋中沉寂许久,那执棋男子一手捏着棋子,皱着眉仔细研究这副棋局,似是在考虑从哪里下手才好。片刻后,他才微微一笑,将那枚棋子往中心的地方一落,道:“出去吧。”

    屋里人又很快退下了,男子看着面前的棋局,唇角的笑容越发魅人,似乎含着某种意味深长的深意,他定定的看了棋盘一会热,忽然伸手拂袖而过,那棋盘上的棋子瞬间被打乱,一粒粒棋子尽数掉在地上,击打发出清脆的响声,那男子却好似十分享受的模样,闭上眼静静的侧耳倾听了一番,许久之后,他才重新抬起眼,看向窗台。

    窗台上正摆放着一盆兰花,兰花洁白的花瓣微微舒展,好似有了生命里一般轻轻颤动,在这光纤阴沉的屋中仿佛一道光芒,散发出一股奇异的芳香。男子微微一笑,低声道:“攻心为上,妇人也。”

    这一次,说的十足蔑然。

    在京城中流言蜚语冒出的时候,宫中却是平静的有些异样,皇帝如往日一样的上朝下朝,每日的奏折该批阅也批阅,对不懂事的大臣该骂则骂该砍头砍头,喜欢的大臣该提拔提拔,该赏赐赏赐。可有细心的臣子却发现,皇帝对于朝中事宜,已经许久不曾过问如今仅剩的两位皇子了。甚至一改之前对十三皇子宣沛的热络器重,如今对于两个皇子都处于不闻不问的状态,无论是朝堂还是底下,这两名皇子都好似被人遗忘了一般。

    于是大臣们心中纷纷摸不着头脑,有女儿在后宫中的,便想法子让女儿带个口信回来,这皇帝如今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不曾想那些女眷带回来的消息却更是惨淡,不仅两位皇子,皇帝如今是连后宫都很少去了,宫中鲜少有能近他身的妃子,如今除了冰美人穆惜柔之外,倒是那个小小的修仪董盈儿最为近皇帝的身,那也不过是因为她做得一手好御膳罢了。

    后宫女眷们抱怨自己零落红颜辜负深宫,前朝的大臣们却是从中嗅出了不寻常的味道。这大臣们俱是见过大世面的,皇帝这看似只是小动作的举动其中或许有什么意味,譬如对两位皇子的冷落,虽然奇怪,大臣们却不会因为皇帝的冷落就真的放弃对两位皇子的拥护。如今就是赌了,只怕站错了队,若是押对了,那就是赌赢了,泼天富贵触手可及。因此,要求改立太子的折子还是如雪花片一般的飞向皇帝的案头。

    屋中,明月看着坐在桌前练字的宣沛,在众人如今都纷纷战队,宣离使出无穷手段,或强硬或利诱都不过是为了拉拢人脉的时候,宣沛却好似异常的轻松起来,皇帝不召见他,他也乐得自在,整日在屋里练字养神,好似真的一个修身养性的皇子一般。若非明月和朝阳如今是宣沛的心腹,知道他那些不为人知的野心,恐怕也会以为这个满脸笑容的漂亮男孩心中真的没有那么多筹谋和计划,只是一个略有些聪慧的贵气小公子罢了。

    明月道:“殿下,今日王阁老和邱宰相府里都派了人去八皇子府上,足足一个时辰才出府,这是第二次了。”

    宣沛“恩”了一声,浑不在意的继续蘸墨写着自己的字,朝阳与明月对视一眼,虽然宫女不应当议论主子的事情,可是明月和朝阳一人是萧韶拨来帮宣沛的,一人也是宫中的老人。夺嫡之事,有时候不仅仅只是两个皇子间的争斗,那是两方势力的争斗,但凡一人输了,输了的还有在背后支持他的人,是以夺嫡争斗,往往到最后血流成河,其中牺牲和残酷,也仅仅是为了那一个位置罢了。既然是宣沛身边的人,和宣离的那一仗是迟早要打的,两人争锋相对那一日迟早要来,如今要做的不过是在那一日之前给自己多增加取胜的筹码罢了。宣沛这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看在不知情的人眼中便会觉得这个人不可靠,不值得跟随。比起宣离庞大的门客和幕僚,宣沛招揽人才的手段……。应该说,他根本没有主动招揽过人才,都是任人乐意投靠就来,不来拉倒。

第四百九十四章 和好(2)

    这不,这王阁老和邱宰相原先一直是暗暗支持宣沛的,如今皇帝待两个皇子冷落,宣离的队伍是越来越壮大,宣沛却是什么动静也没有,对与前来投奔的大臣也从不开出什么利益诱惑,一来二去,那些人便渐渐地流失了。王阁老和邱宰相本也是一股大势力,瞧这模样也是已经投靠了宣离,自己这边的人走的越来越多,偏宣离还一点也不急。

    “殿下,”朝阳心中有些焦急:“王阁老和邱宰相明明是你的人,却还是这样离开了,这也实在是太过河拆桥了。”

    宣沛一笑,却是不为所动。明月心中虽然也十分疑惑,却知道这个少年绝非驽钝之人,其心机和隐忍都超过一般人想象,这么做事必然有其用意,就道:“殿下好似一点也不担心。”

    宣沛终于写完最后一笔,这才长舒一口气,搁下笔,看向明月道:“你有什么疑惑?”

    宣离待她的态度比对朝阳要严厉一些,因为她是萧韶的人,可却比对朝阳更器重一些,因为还有许多事情都要她去做,她的身手利落,能做的更好。闻言明月便跪了下来,道:“奴婢不明白殿下为何不去主动招揽贤才,对于前来投奔的人不晓以利诱,更不明白在如今这个关头,八皇子动作频繁,殿下却只呆在屋里并不出手。”

    “你的问题太多了。”宣沛看着她慢慢道,他把玩着自己手上的扳指,突然一笑:“不过今日本殿心情不错,倒也可以回答你。只是萧韶的人竟连这点东西都不知,令我也真是大开眼界。”宣沛总是变着法一逮到机会就损萧韶,明月听得多了,只当这是小孩子的斗气,便也不会真的放在心上。

    宣沛看明月神情不变,并没有恼怒,似乎自己也觉得有些无趣,便咳了咳嗓子道:“贤才不是主动招揽来的,你以为我若要和宣离抗衡,身后最需要支持的是什么人,是贤才?”

    明月没有说话,在任何时候,不管是不是夺嫡,一个明君总是会想法设法的选贤举能,一个贤才,自然是君主们争相争夺的。宣沛却是淡淡笑了:“错了,贤才,贤才之所以为贤才,要有明君赏识。这不是太平盛世,也不是治世,这是生死存亡的争斗,是一不小心就会满盘皆输的豪赌,我以为,贤才固然重要,却远远不及野心。”

    “野心?”明月失声问道。

    “野心。”宣沛坐在椅子上,他身子瘦弱,还并未发育完全,坐在宽大的椅子上有些蹩脚,然而长长的衣袖袍角自椅子上流泻而下铺满了地面,数不尽的慵懒,竟是一瞬间让明月有些恍惚,觉得坐在眼前的并不是一个还未及笄的少年,而是一个成年的睿智男人。

    “一只瘦弱的饿狼和一只训练有素的猎犬,”宣沛淡淡道:“在不需要争夺什么的安贫乐道的日子,聪明的猎犬固然是好的,可当遇到要抢夺杀人越货的时候,带上一只瘦弱的饿狼恐怕要好得多。你所谓的贤才就是猎犬,而有野心的人就是饿狼,我所要面对的是生死之战,只血与血的肉搏,谁越凶猛,于我就越有利。你可以用肉来招揽猎狗,可那饿狼,你永远不可能用肉来招揽,因为它要的,是致对方与死地。”

    明月默了一会儿,问道:“饿狼固然凶猛,可日后难免对生出兽性,吞噬主人。”

    “不会有那个机会的。”宣沛道。

    明月一愣,只听宣沛的声音自头顶传来:“猎物死亡之后,饿狼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自然是要寻个机会杀了。”

    闻言,明月忍不住身子一颤,她没有料到这少年竟是如此杀伐果断,这么轻而易举的说出狡兔死走狗烹的话。这话虽然卑鄙残忍,却的确是一个帝王之路的最好开端。宣沛有如此的胆量已经让她惊讶,竟还有如此的果决。宣沛看了一眼失神的明月道:“野心只用来对付敌人,若是对我的东西也有野心,也暗中觊觎,就要将他的野心永远抹杀。”

    朝阳远远的站在一边,宣沛的话她自也是一字不落的落在耳中,不由得也是心中发紧,强自按捺住心中的压抑,她一直知道这个十三皇子不简单,却不知道他的心智和手腕已经远远达到了一个未来储君的地步,他的年纪已经完全不是缺陷,甚至会成为一个绝佳的掩护。

    “那么殿下不开出价码又是为何?”明月道:“若有价码,与野心家来说岂不是更加容易被招揽?”

    “你认为我和宣离的势力比起如何?”宣沛开口问。

    明月怔了怔,很快回过神来,她知道宣沛是个心思通透之人,说假话也没什么意思,便老老实实道:“八皇子的势力更胜一筹。”

    “那便对了,他的势力更胜一筹,我开出价码,一旦他知道价码,只要往上提一提,自然就好,以他的势力,也办得到这一点。那些为我的价码所动心的人,看到更高的价码,也一定会跟上去。相反,待价而沽,无价之宝岂不是更好?”宣沛微微一笑:“让他们永远不知道自己的价值,对未来永远有一个期待,所做的就更加卖力。这些为无价之宝而收买的人,是宣离永远用有形的价码所收买不来的。”

    明月听得似懂非懂,只听宣沛又道:“你认为现在宣离背后的追随着越来越多,你可知道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明月点点头,又摇摇头。

    “同样的筹码,两个人分,比是个人分来的利益大得多。宣离背后的人是多,可人越多,当宣离得偿所愿的时候,每个人分的功劳就越小。相反,我背后的人不多,日后若我成事,那些人分得的利益就越大。换句话说,站在我身后的人,都是为大利益所驱使的人,这些为大利益所驱使的人,是永远不会被宣离的小利益所打动的。因为没有价码,反而会因为自己所付出的努力而生出一股豪赌的心思,你可曾见过赌博中半途收手的人?一般是没有的,我身后的人,每个人都存了赌博的心思,所以他们就是最稳固的一部分。”

    明月听得如醍醐灌顶,却又隐隐的有些惊讶和不明白,她看着宣沛道:“可王阁老和邱宰相……。”

第四百九十五章 和好(3)

    “这是为小利益所驱使的人,今日便是不离开,总有一天也会因为眼前的利益而对我带来不利,倒不如早早的踢出去,这样的目光短浅之刃,我相信,宣离就是握在手上,也会觉得不怎么愉快。”宣沛忽然想到了什么,突然又笑了:“况且,你以为宣离身后的人越来越多,这真是一件好事?想来宫中父皇如今心中真怒意满满,天子之怒,也不是谁都能消受的起的。”

    “陛下……”明月一惊。皇帝如今好似已经对两名皇子不怎么在乎了,对改立太子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说法,难不成却还是暗中注意此事不成?

    明月想了想,道:“既然陛下都在注意此事,前些日子殿下在庆安县的那件事如今广遭弹劾,奴婢听李公公透出口风,弹劾的折子不绝,陛下很是震怒,怕是心底对殿下也多多少少的存了些不悦的心思,是不是要想法子反驳一下,或者是寻个机会弹劾八皇子?”

    宣华还未出世之前,皇帝有段日子十分器重宣沛,但凡有什么朝中大事,也会试探的问宣沛的意见。庆安县雪灾严重,当时皇帝问了宣沛,宣沛写了封治雪灾的折子,那折子也写的中规中矩,有些新奇的地方,却也不是过于才华横溢,总归最后被皇帝采用了。这不,前几日庆安县传来消息,宣沛的法子却是没有起到多大作用,如此一来,八皇子手下的人立刻就抓进这个机会,以宣沛年少贪玩,拿民生大事来玩笑可这劲儿的弹劾他,那些大臣中自然有跟了皇帝多年的老臣,每一封折子写的十足的痛心疾首,不知道的还以为宣沛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错。不过被这么多人弹劾,难免就在皇帝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明月思及此,还是有些不安。

    “你去安排几个人,我那边的人你吩咐下去,就说也给我上折子去。”宣沛浑不在意的抖了抖自己的袖子。

    “是也要弹劾八皇子吗?”朝阳忍不住开口,神情还有些欢喜,在她看来,八皇子手下人落井下石的事情做得太不地道的,就应当狠狠地还击回去。不想宣沛却是摇了摇头,道:“弹劾我。”

    “什么?”朝阳惊叫出声,随即发现自己逾越了,忙跪下身来请罪,明月也皱了皱眉,不明白宣沛这么做的原因。

    宣沛微微一笑,缓缓地动了动嘴唇,明月一愣,随即身子有些发凉。她再一次抬眸看向那作为上的少年,这少年整个人半个身子陷在软垫中,漫不经心的支着自己的下巴,窗外的阳光适时的阴暗下去,少年的半个身子就跌入了阴影中,如一尊沉默的石像,敦实而厚重,好似隔着帘幕重重,青瓦琉璃,坐在高高王座之上,寂寞又残酷的帝王。

    一名真正的帝王。

    他含笑道:“所有人都依附宣离,让他看看,这天下,究竟是谁的天下?”

    日头转眼便西斜,初春天气黑的早,转眼天色便也已经黑了。蒋阮和齐风出了街边的小店,这才往王府回去。今日许是蒋阮果真是好久没出过门了,又许是齐风本来就是个风趣的主儿,两人之间相处甚欢,不仅逛了易宝阁,顺便也将其余的店铺也逛了逛。之前在大婚的时候宣沛送给她的铺子里也去瞧了瞧,蒋阮倒是没有别的心思,宣沛虽说将这些铺子送到了她的手上,她如今却也不缺这些银子,只想着好好经营,日后又还给宣沛。若是有朝一日宣沛真的坐上那个位置,便是不坐上那个位置,他所处的环境也注定了他比蒋阮更需要这些东西。在蒋阮眼中,宣沛永远是她的孩子。

    同齐风一道看过铺子,又买了些东西,甚至在外头的店面里吃了点东西才回来。待回到府门口时,天色也已经很晚了,齐风手里抱了一堆琐碎的东西,都是今日蒋阮在外头买的。他们两人为了避嫌并未乘坐马车,蒋阮今日不知为何又兴致高涨,买了不少的东西,不得不说如今不缺银子买东西的时候果真是爽快。这么一来,重活全部都落到齐风身上去了,齐风抱了个满怀,到了府门口蒋阮才笑着道:“给我吧,今日你也辛苦了。”

    齐风苦笑一声:“不辛苦,三嫂吩咐,便是做牛做马也不敢推辞,若是不做,回头也得被三哥骂了。”

    蒋阮一怔,齐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蒋阮伸手过来想要接过齐风手里的东西,不想却是脚下一滑,齐风忙着去扶她,东西噼里啪啦掉了一地,人倒是扶上了,齐风抓着蒋阮的手,看着近在眼前的女子却是有些失神。

    这些日子以来的离开又何尝不是逃避,只不过是怕自己越陷越深而已,蒋阮可以做到随心所欲的坦然,他却是如论如何都做不到,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却是一时间有些发怔,这样的画面本是无心之失,落在别人眼中却显得有些过于暧昧了。

    只听得一声熟悉的“少主回来啦”,伴随着大门打开的声音,林管家的脑袋也伸了出来,瞧见蒋阮和齐风也在的事后忍不住吃了一惊,许是更令他吃惊的是蒋阮和齐风两人的姿势。蒋阮抬眸,瞧见萧韶就站在几尺开外的地方静静的看着这边,天色阴暗,府门口的灯笼盈盈晃动,将他的神色映照得并不明明暗暗,并不十分清晰。齐风退后一步,笑道:“三嫂,下次别不小心了,成了,三哥既然回来了,我也走了。”说罢便潇洒的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蒋阮看了一眼萧韶,林管家面色僵直,蒋阮就径自推门走了进去,路过林管家身边的时候说了一声:“东西捡起来送到屋里吧,麻烦林管家了。”

    待蒋阮走后,林管家才吩咐小厮们去捡地上掉了一地的东西,正要上前迎着萧韶说几句缓和的话,萧韶却是话也不说一句的从他身边掠过,只身上的寒气实在有些惊人。这自然不是外头的霜雪所带来的寒气了,林管家打了个哆嗦,有些欲哭无泪,这好端端的,平日里待人疏离的少夫人如何和齐风这样好了,这齐风做的也不地道,难不成不知道朋友妻不可戏的道理吗?不不不,齐风是主子的师兄,自然不会做出这种狼心狗肺的事情,肯定是误会了。可、可他娘的怎么偏偏就这么巧碰见了呢。

第四百九十六章 暴露(1)

    夫妻两个自冷战后这还是第一次在夜里遇上面,平日里萧韶白日出去晚上回来的时候蒋阮也已经歇了,自然没有说话的机会,谁知道萧韶今日回来的这样早。蒋阮梳洗过后,在房里并未见到萧韶的身影,问了天竺,天竺说萧韶在书房里。

    这几日萧韶都不知道究竟在忙些什么,说不准是真的有事在书房,可今日恰好又出了这样的事情,萧韶这个时候去书房便显得有些奇怪了。大约是萧韶在生闷气,若是往常,蒋阮觉得这样的萧韶还有些可爱,不过在经历了锦二和露珠的事情后,下意识的就会往萧韶不相信自己这边想。任何一个女人都是不能接受自己的夫君怀疑自己的,尤其是清白方面。蒋阮也是个倔强的性子,只嗯了一声便自己先睡下了,完全没有要去书房说说话的打算。倒是满怀希望在屋外头等着和好如初红袖添香的林管家白等了一夜。

    是夜里,京城中姚家府邸之上,重帘叠嶂,竹木生晕,姚家小姐的院子中却是飘扬出了悦耳的琴音。这院子中每一处修饰的无一不华美精致,竟是处处昭示着风雅,便是池塘边上的一副雕塑锦鲤,都力求栩栩如生。这院子本就出自姚家小姐姚念念之手,而姚老爷显然对工匠要求精益求精,这才有了这巧夺天工的院落,却也从侧面表明这姚念念定然是姚总督的掌上明珠,才会如此大张旗鼓的为她满足夙愿。

    此刻那院中的琴音也是配得上这院落中的风景的,姚念念聪慧过人,又自来琴棋书画都会,只是不甚精通罢了。若是当初蒋素素是京中的才女,姚念念便是众人心中最会智慧的女人,最智慧的女人琴棋书画也许不是最好,却莫名的比那才女听着更为让人心生尊敬。

    远远的站在外头的两名婢子便在悄悄议论:“这曲子可真好听,原先怎么没听小姐弹过。”

    “笨哪,”另一名婢子小声道:“定是自己所创的,咱们小姐本就聪明,这琴音要是传到外头去,我看那京城第一琴娘的头衔也要让人了。”

    “胡说八道些什么话,那琴娘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和咱们小姐相提并论,”个头小些的婢子道:“进来小姐倒是越来越喜欢在院子里弹琴了,也不知是为了什么,该不会是……”她想到了什么,忙住了嘴,神情却是有些止不住的忧虑。

    一边的院中凉亭里,女子长袖翩翩,衣裳袍角翻起细小的让人目眩的精致丝线花纹,一双纤长的手在琴弦上下翻飞,那曲音如泉水叮咚悦耳,又好似能弹入人的心里去。

    片刻后,一曲终了,姚念念却没有收回手,一双结巴如玉的手依旧覆在琴弦之上,她的眉眼清淡,眼神中却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好似能透入人的心中去一般。她唇角勾了勾,看着面前的琴弦,却好似想起了别的东西。地上残余的灰烬中,有练字练废的纸张——姚念念从来都待自己要求完美,而那灰烬之中,似乎还包含着一些别的东西,只是那些陌生的字迹混在灰烬中,与火光一同化为乌有,倒是什么都没有留下来罢了。

    姚念念慢慢开口道,也不知是说给别人还是说给自己听:“心如磐石,心如磐石,两方磐石相撞,两百俱伤。蒋阮,猜测人心的人?”她的笑容便渐渐生出一种轻蔑的意味来:“笑话。”

    世上能玩弄人心的人的确是有,原先以为蒋阮既然颇负盛名,自然有特殊的地方,如今看来,不过是以讹传讹,那女子不堪一击,实在是不足为惧。人的内心有许多阴暗的地方,或许无伤大雅,但那其中阴暗的地方被无限放大,在合适的机会,就会造成无法挽回的错误。

    “饵投了,小虾也吊起来了,”姚念念伸出一只手轻轻划过琴弦,却在划过最后一根琴弦的时候,手上猛然施力,那琴弦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应声而断。姚念念不紧不慢的捻起那根短弦,浅笑道:“可以开始了。”

    第二日一大早,蒋阮刚刚吃过早饭,还没到书房,门房里就有人来报,手里还带着一个包袱样的东西,只说是交给锦英王府的主子,问是谁,门房里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好似是莫家府里的马车。这莫家,自然就是京城莫聪的府上,锦英王府的主子是萧韶没错,不过如今蒋阮倒也能坐的了主,当即门房也没犹豫,就将交到了蒋阮手上,蒋阮回到书房,将那包袱丢到书桌上,天竺却道:“少夫人何不打开?若是有其他要事,耽误了也不好。”

    在天竺看来,若是莫聪过来送东西,大约也是和公事有关了,蒋阮并非无知的宅院妇人,有些事情她能应对的很好,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时机是很宝贵的,萧韶大约也要深夜才能回来,如此一来,倒不如蒋阮就此拆开来看,倒是是什么东西。

    连翘也忙道:“是啊少夫人,总归都是府里的事情。”连翘想的却没有天竺那么深远,她只是想着如今蒋阮正和萧韶有些生疏,总不能一直这么感情淡漠下去,此事未必就不是一个契机,蒋阮想了想,便将那包袱拿到眼前,慢慢的拆开来。

    包袱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间外套,这外套正是一间乌黑的苏绣锦袍,袍角绣着暗金色的麒麟,正是萧韶的袍子没错,跟在那袍子边的,还有一封信。

    莫聪无缘无故的送回萧韶的袍子本就是一间蹊跷事,何况还有一封信,蒋阮没有犹豫,径自拆开了一边的信,信纸展开来,上头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多谢。正是女子常用的娟秀小楷,只是那字迹工整而含有风韵,只是这么浅浅的一扫,已经觉得是一副好字了。不过是一封答谢的字,这字迹就已经是如此不同寻常。而这内容本身也是十分引人深思,露珠一看便脸色大变,容不得她不多想,也许这事放在从前,她也是有些奇怪罢了,可如今再看这些东西,脑子中便不由自主的出现一个念头。有了锦二的前车之鉴,她如何能不紧张,登时脸色便也变了。

    天竺的目光也动了动,不再说话,连翘张了张嘴,显然已经是不知道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了。三人都还未开口,就瞧见蒋阮拿起那件袍子,慢慢的凑在鼻尖之下。连翘和露珠俱是紧张的盯着她,天竺虽面上不如连翘和露珠二人那般紧张,却也是一眨不眨的不肯错过蒋阮的一个表情。片刻后,蒋阮放下萧韶的袍子,她的神情自始至终也未曾变过,将那件袍子重新丢到包袱内,才对露珠道:“前几日备下的将军府的礼呢?”

第四百九十七章 暴露(2)

    前些日子,赵家三奶奶又被查出喜脉,在赵飞舟都这么大的如今,三奶奶还能怀上,这是令将军府全府上下都感到惊喜的一件事情。喜讯传来的时候,蒋阮便也吩咐人备了礼,准备亲自走一趟,不过近来倒是差点将这些事情忘记了。

    露珠诧异:“已经备好了,正是照着林管家那份礼单上给的,姑娘现在要瞧一瞧么?”

    “不必看了,”蒋阮站起身来:“今日就过去将军府吧。”

    “哎?”连翘心中咯噔一下,显然已经隐隐的想到露珠想的方向,虽然有些犹疑,可……蒋阮不等她们说话,便自己率先出了门,几个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天竺走上前来,在书桌前站定,犹豫了一下就伸出手将那袍子拿起来,学着蒋阮的模样在自己鼻子下晃了晃。

    “怎么?”连翘焦急的问道。

    天竺的眉头紧紧皱起,却又好似并不十分明白,含着微微的疑惑问:“兰花?”

    蒋阮就这么出了门,林管家敢怒不敢言,大约是想要上前劝阻,最后看到蒋阮冷淡的表情却又是不敢上前,最后便只能缩在王府朱色的大门柱子后使劲儿拿手指扣着上头的漆,锦四抱胸站在一边,看着林管家的动作终于忍不住道:“喂,老林,这柱子要是抠破了是从你自己的工钱里扣修理的银子吗?”

    林管家的动作戛然而止,却立刻又板起脸来教训道:“你懂什么,老夫这是忧心的,你这小丫头片子不懂,如何能与老夫分忧,整日也不知道做点该做的,就知道瞎嚷嚷。”说到最后却是来教训锦四了,锦四愣了一下,哭笑不得道:“您老有必要如此紧张?少夫人不过是去将军府,也就是回趟娘家的功夫罢了,你怎么做的跟出了什么大事一般?不知道的还以为少夫人怎么了呢。”

    “所以说你是没眼力劲儿的。”林管家背着手,看着她道:“你知道少夫人为何回将军府吗?”

    “知道,赵家三奶奶怀了身子,少夫人过去恭贺嘛,这是喜事儿啊。”锦四道。

    “要是真是恭贺,少夫人何必等到既然你,早已带了少主一起回去了。今日这回去,分明就是吵了架赌气回娘家的模样,昨儿晚上我都听连翘说了,真急死我了。”林管家说着便有些恼怒:“好端端的,偏把媳妇儿给气到娘家去了,少主真是一点没有学到我的聪明,这女子嘛都是要哄哄的,我看他是哄也不愿意哄了。”

    锦四闻言认真思索了起来,看着林管家道:“说起来我也是觉得,最近的事情未免出的也太多了些,先是锦二和露珠,又是少夫人和主子,这倒是有些巧了,可又不知道是如何出来的。是不是风水不好啊。”

    “赶明儿得让人去庙里上一柱姻缘香,这府里可容不得折腾。”林管家也表示赞同。

    却说这边,蒋阮带着天竺几个到了将军府,她这来的也是突然,也没定下帖子的说法,甚至都没让小厮提前去大哥招呼,不过赵家的人见她来了还是十分高兴地,尤其是赵家的几个奶奶,俱是欢喜着出门去迎接。

    蒋阮让人把给三奶奶的礼物抬出去,登门做客自然也不会少了其他人的,三房人人人都有礼,这礼写的也是十分周到,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来,出手十分大方。这便是林管家的手笔了,林管家写礼从来都是一把好手。

    待大奶奶将蒋阮引进府中,要先见过府里老爷赵光,赵光却是不在正厅,大奶奶便笑称:“爹在后院下棋呢,阿阮随我来吧。”待真的引了去后院的时候,蒋阮却是微微一怔,只因与赵光下棋的,正是蒋信之。二人也是有许久未见了,蒋阮自年关之后便忙于帮宣沛站稳脚跟的事情,蒋信之在军营中每日的公事也颇为繁忙,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了赵瑾的缘故,他倒是没像从前一样那样日日将蒋阮都要放在眼皮子底下才安心,是以兄妹这次见面倒也突然。

    不过感情显然不会因为距离隔得多久就生疏,蒋信之一见到蒋阮,立刻就顾不上自己还未下完的棋局了,立刻站起来就往蒋阮这边大踏步走来,欣喜道:“阿阮,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找人提前说一声。”

    气的赵光在背后跳脚:“臭小子,还不快回来,这局棋没下完往哪跑!”

    “得了祖父,”却是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道:“您那臭棋篓子,也就只有堂哥有这个耐心与你下棋了,下完了又如何,总归都是败局。”

    赵光最容不得别人说他下棋下的不好,立刻就对赵飞舟横眉冷竖的要责骂,赵飞舟却是扮了个鬼脸,一溜烟儿跑走了。赵飞舟的性子倒是和赵元风的性子继承了十成十,总之便是个风风火火的胡闹人。赵光便也不好追,瞧见蒋阮便咳了咳,目光里还是抑制不住的欢喜:“阮丫头,你回来了。”

    蒋阮点头上前寒暄,赵光脸上的满意神色就更重了些。平心而论,蒋阮平日里虽然来将军府的时间不多,可这样对将军府反而更有利,维持在一个合适的度里也不会给将军府带来任何麻烦。而她本人虽然瞧着态度平日里客气疏离,可是逢年过节的礼单都是十分周到,都说有时候看礼单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心意,便是从这些挑不出错处的礼单中,实在是也让人生气不起来,只会觉得这姑娘是委曲求全,为了保护他们才如此作为,反而让人对蒋阮更加亲近心疼了。当然将军府的人自然不知道每次送礼的礼单都是林管家拟好的,在他们看来,蒋阮聪慧过人,这礼单出自她的手不奇怪,可一个管家能拟出这样的礼单就有些不太可能了。要知道礼单也不是一件容易事,多少大家闺秀开始学管家的时候都是从拟礼单这一项开始的,拟好了,说不定就能有一段良好的关系,拟不好,也许就错失了一个重要的往上爬的机会。

    赵光和蒋阮说过话后,李氏又过来了,将她拉到大厅里去不住的问着近来的状况。李氏对蒋阮是真心疼爱,把当年在赵眉身上的遗憾加倍的补偿在蒋阮身上了。赵玉龙和赵毅也回来了,赵三奶奶还有些惊喜,原先以为蒋阮不会过来了,今日却是突然来了,赵家人便全都聚在一堂,李氏心中高兴,便让人去厨房多做些好菜,赵元平却问道:“阮丫头,怎么今日萧王爷不曾陪你一道过来?”

第四百九十八章 联手(1)

    众人便看向蒋阮,蒋阮微笑道:“他事务繁忙,我今日也是忽然兴之所起便贸然来了,改日还得叫上他一起过来见过祖父祖母。”

    萧韶确实是挺忙的,赵家人都上朝,也知道他从前就京城忙的一年到头也不在京城,赵元平便也没有再多问了。待到了吃饭的时候,一家人觥筹交错好不热闹,蒋阮坐在他们中间,倒是有些微微的恍惚,这几日锦英王府里乌烟瘴气乱成一团,锦衣卫也好,她身边的丫鬟也就好,亦或是她自己也好?人前的热闹和和气和人后的冷清疏离形成鲜明的对比,从前她也未曾觉得,如今却是越发的感受到了其中的区别,亦或者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她的心也开始被人捂热了,至少对亲近的人是这样。

    吃饭的时候李氏就试探的问:“阿阮,今儿个眼见着天色也晚了,今夜就不回去了吧。”她这话说的颇有些小心翼翼,一眨不眨的盯着蒋阮的脸色,目光中是掩饰不了的期望,蒋阮忽而就笑了,道:“好啊。”

    李氏松了口气,立刻就吩咐下人道:“快快快,把芳花园的那间房收拾出来,前些日子我才让人扫洒了,这几日想来又积了灰尘。”芳花园是原先赵眉在府里做姑娘时住的院子,赵眉走了后,院子却一直没有荒废,这么十几年如一日的候着一个永远不可能回来的人,隔三差五便让人收拾屋子,似乎也只有亲人能做到了。

    “娘何必急,”二奶奶笑道:“哪有在吃饭的时候让人收拾屋子的,不急,待会儿吃完了饭,大嫂三嫂和娘继续聊,我让人去打扫那边的屋子,我这里还有好些有趣的话本呢,只是不知道阿阮喜不喜欢。”她是个爽快人,说的也笑意满满,总让人觉得心中也爽利了起来。蒋阮便笑着道:“萧韶这几日忙的很,几乎日日不再府里,我也打算就在这里多住几日,只希望嫂嫂们不要嫌弃我叨扰。”

    “不麻烦不麻烦,”三奶奶闻言惊喜道:“那可好了,我每日困在屋里,都没个人说说话,阿阮来了也好,总算是有伴了。”

    二奶奶闻言就佯怒道:“你这说的什么话,难不成每日我不是人?真是白白陪了你这些时日。”

    三奶奶就忙笑着告饶,一时间屋里欢声笑语一片,好不热闹。待到了晚上,陪了几个嫂嫂们好好说了些话,也已经是深夜了,蒋阮回到芳花园,正要梳洗休息,却听天竺突然警惕的喝了一声:“谁?”

    蒋阮回过头,就见灯火的暗影中走出一人,正是蒋信之,他看了一眼天竺,道:“你先下去吧。”

    天竺一愣,却也知道蒋阮和这个哥哥自来关系亲厚,便也一声不吭的退下了。蒋阮与蒋信之走到院子里的石桌前坐了下来,蒋阮笑问道:“大哥这么晚不睡,不会是想与我闲谈的吧?”

    “阿阮,”蒋信之的神情却是严肃起来:“他欺负了你了?”

    蒋阮怔了怔,才回过神来,蒋信之嘴里的“他”自然指的是萧韶。她笑了笑:“大哥,他如何敢欺负我?从来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你这也是担心的太过了……”

    不等她把话说完,便被蒋信之打断了:“阿阮,你我是一母同胞的兄妹,这世上如今唯有你我二人最是亲近。你自小爱粘着我,虽然后来分开多年,可我并非不了解你。今日在这府里你本就行事异常。你小时候与我生气,不哭不闹,总是默默的走开,你习惯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不满,逃避直面的冲突。阿阮,你和萧韶出了什么问题?”

    蒋信之果真是了解她的,即便这一世她许多想法都已经改变,长期已久的相处和一母同胞的兄妹之间的感应还是让蒋信之一眼就能看出她的不妥,只是,蒋阮有些无奈:“大哥,我与他的确是出了一点问题,不过若是连这点问题都处理不了,那你也太小看我了,总不能大哥要插手夫妻间的事情吧。他没有欺负我,不过是我看他有些不高兴,欺负他罢了。”见蒋信之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精神,蒋阮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只是隐瞒了同萧韶的争吵部分,道:“锦衣卫始终是他的人,爱屋及乌,同样,我不乐意他锦衣卫,自然就不乐意他,所以想出来散散心,顺便让自己冷静想一想事情的原因。”

    “你是觉得……。”蒋信之惊疑不定的看着她才,垂头思索了片刻,道:“此事确实有些奇怪,我会留意一下的,既然如此,你便在这里多呆些日子,那萧韶既然不为你出头,活该你有怒气要发。”他愤然道:“我却是该给他些教训了。”

    蒋阮笑了笑,忽而想起了什么,道:“大哥,有件事情要与你说一下。”

    蒋信之笑道:“什么事?”他突然惊喜的看着蒋阮:“莫非我要多个侄子了?”

    “说什么,”蒋阮哭笑不得:“我想告诉你,这回宫中夺嫡,十三皇子和八皇子间,即便如今还能勉强着保持中立,可越到后面,这绝对是不可能的,总要表明一个队伍,大哥,我站在十三皇子这边。”

    “哦,”蒋信之有些失望,蒋阮说的这般大事,他却也是道:“你不告诉我这回事,到了最后我也会选十三皇子这边。”

    “为何?”蒋阮疑惑道,蒋信之一直是个温和正直的人,即便是上了战场变得刚毅,并没有磨灭他骨子里的正义,这样的人要去拥护一个人,一脚踏入朝堂之中的纷争,本就是一件不轻松的事情。

    “宣离曾经做出对你不利的事情,如何会选他?”蒋信之哼了一声:“那宣沛虽然看上去也不是个什么容易对付的,至少他曾帮你解过围。”

    “你这道理倒是简单,”蒋阮忍不住又笑了,与蒋信之说了几句话后,心中倒是轻松不少,待蒋信之走后便回了屋休息,一夜好眠。

    这之后的几天,蒋阮都在将军府里,将军府的人也是第一次瞧见蒋阮住进来,巴不得把每个好的东西都拿出来给她让她开心,而这里上上下下每一个人都对她充满善意,这种善意不是街边陌生人的善意,而是发自心底的,来自家人的善意。是以蒋阮过的竟比在锦英王府开心几分,只让将军府派了人去锦英王府说了蒋阮要在这多呆几日的消息。

第四百九十九章 联手(2)

    锦英王府里,萧韶坐在书房内,一名小厮过来道:“主子,将军府那边又来信了,说少夫人还要在那边住上几日。”小厮也是抹了把汗,这些日子林管家可将这些传话的小厮给折腾惨了,蒋阮自那一天去瞧赵家三奶奶之后便一直没有回来。若说第一日能说是天色晚了不便行路,第二日能说是自家人聚在一起说说话,可这么一连串的下来却是让人有些吃不消,将军府的人天性豁达脑子粗,看不出其中的门道。锦英王府上下却是都知道其中原因的,蒋阮就只差没写几个字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本王妃生气了,回娘家!

    这蒋阮迟迟不回来,每次王府派出去催的小厮带回来的也无非是一个消息:王妃还不想走,要多留几日。出嫁的女儿在娘家留的太久其实是不好的,可将军府的地位和蒋阮的身份在那里,便也无人敢说什么了。只是林管家心中却是抓耳挠腮的不行,只恨不得将萧韶马上绑着群将军府负荆请罪,好把王府的女主子给哄回来。

    林管家试探的道:“主子,什么时候亲自去将军府瞧瞧,这扳起手指头算也有十几日了,再这么下去可不好。”他硬生生的把后面的“开枝散叶”几个字给吞了下去。

    萧韶却是不语,他惯来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林管家反而也不知道他此刻到底是什么意思了。前些日子齐风还来找了蒋阮一次,齐风尚且不知道蒋阮回了将军府,只带了一大箱新奇的玩意儿过来,说是朋友那边特意给蒋阮留的。萧韶当时的脸色黑的可以媲美锅底,待齐风的态度也是冷硬的出奇,林管家看着都觉得有些心虚,也不知齐风自己觉得如何。不过齐风倒是很快的走了,两人之间的神色竟是很不愉快。

    萧韶和几个师兄弟的相处向来都是不错,他行事到底算仗义,这还是第一次和齐风黑脸。林管家心中嘀咕着萧韶这模样分明也是在乎蒋阮的,可怎么就拉不下这个脸面来呢。

    正想着,就瞧见锦一递上来一封帖子,这里的帖子一般都归林管家所管,锦一拿了帖子就有些奇怪,林管家心中大惊,想着锦一难道要抢自己的活计?便飞快地偷瞄了一眼,他眼力过人,只一眼便也看清楚了,那帖子是莫府上的,上头大约还随便提及了一些其他的人,有个名字倒是让林管家觉得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还在纠结的时候,就听到萧韶看了一眼,道:“备马。”

    这便是要去了?锦一倒也很快拿来披风,萧韶离开的很急,几乎没有停留,林管家一个人怔怔的呆在原地,突然猛地一拍大腿道:“哎?姚家!那不是要对少爷辣手摧花的那家土匪?”

    月朗星稀,深夜如墨,连翘去外头准备热水让蒋阮洗澡,天竺守在外头,蒋阮站在院里,初春的风还有些料峭,却不如往日那般割人脸面的生疼了。夜里空气倒也新鲜,院子里的墙头上还爬满了月萝,花朵细细小小,散发出点点清香,在夜里很是迷人。

    露珠正走到月萝下想要摘一点花瓣来,冷不防墙对头就有什么东西“扑通”一声,吓了她一大跳,正要出生喊,就瞧见一只黑色大花猫从那边敏捷的跑过了。

    “原来是只猫,”露珠拍着胸脯道,一转头却听蒋阮道:“你先进去吧,我坐一会儿。”

    露珠便捧着篮子先回了屋,蒋阮这才转过身子,便在露珠进屋的一刹那,身后的月萝花藤下便已经多了一个修长的人影。那人影站在月萝花下,身姿挺拔,好似一开始就站在这里似的。蒋阮倒也不意外,只是与他隔着几步远的地方远远站着,沉默的看过去。

    乌云渐渐散开,月色渐渐落下来,那明明灭灭的人影便也显得清晰了起来,正是一名年轻男子,秀美英气,锦衣夜行,月色落在他脸上,更是俊美的不若人间之人,好似是哪里的邛崃仙境中走出的清隽仙人,淡淡的俯视人间。

    蒋阮今日又穿着一件大红色的薄衾长裙,裙摆长长的划下来,在地上拖出一片迤逦的风景,恰又绣着大朵大朵的金色繁花,一瞬间竟是让人目眩神迷。而她容颜美艳,夜色里更是多了几分魅惑。

    空中似乎又有野猫轻轻叫了一声,蒋阮容颜美艳,一身红衣似火,窈窕多姿,偏又给她穿出了一层肃杀的气息。她道:“王爷深夜拜访,所为何事?”

    年轻男子黑衣如锦,容貌秀美英气,垂眸淡道:“多闻将军府嫡女天生媚骨,特来拜访。”

    “天生媚骨算得了什么,王爷不若找个铜镜自己往里一瞧,方知什么叫妖孽天成。”蒋阮冷冷道,说完也不等对方回答,转身回了屋,“砰”地一声关上了屋门。

    留在原地的冷清青年脸上倏尔出现了一丝裂缝,胆儿肥了,竟还摔门?却是一边的一名侍卫诺诺的伸出手,萧韶面色不善的往他这里一瞧,锦三软着腿小声道:“主子,这样不行,少夫人肯定是不会原谅你的。”

    果然还是生气了,萧韶抿了抿唇,看向屋门的目光顿时多了些不知所措。

    萧韶默默地站在夜色里,半柱香后,门猛地被人摔开了,蒋阮冷冷的声音传来:“还不进来?”

    “哎哎哎少夫人果真是有胸襟气魄的奇女子!”锦三赞叹道:“宽容大度,实在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人。”她说的欢喜,早已忘记方才那句“少夫人肯定是不会原谅你的”究竟是从谁嘴里说出来的了。

    萧韶却没心思听她在这里胡乱逢迎,门开的一刹那就果断的闪了进去,待一进屋,便是露珠也惊了一大跳,结结巴巴道:“王、王爷。”

    “你先出去吧。”蒋阮对她道,露珠就有些犹豫的看了蒋阮一眼,还是依言退了出去。露珠退出去之后,屋中便只剩下他二人,蒋阮便在桌前坐了下来,好整以暇的等着萧韶先开口。

    萧韶沉默了一下,便坐到了她的对面,想了想,终于开口问道:“你知道了?”

    “你说呢?”蒋阮反问道。

    萧韶便不知如何接话了,片刻后才道:“对不起,没有事先与你打招呼。”

第五百章 联手(3)

    蒋阮瞪了他一眼:“你若事先与我打过招呼,又如何做出这副戏,只怕老早就被人识破了。”

    萧韶闻言却是呆了呆,继而有几分惊喜的看向蒋阮:“那你不生气了?”

    “生气。”蒋阮冷冷道。

    萧韶又是一怔,道:“怎么?”

    “你又问我?”蒋阮简直被他气笑了,只道:“萧韶,你的属下是人,我的丫鬟便不是人不成?你既是做戏,那锦二也定是做戏了,只你主仆二人自是无碍,我的露珠你可觉得可怜,知晓你平日里做事只要达到目的就好,并不比留什么情面,若是留情面那锦衣卫也大可不必做下去了,可是萧韶,你不该把这些手段用在我的丫鬟身上。”

    这一番话说得又快又急,显然是早就藏在心头很久了,也是蒋阮对萧韶的怨气颇深,说完后,她就等着萧韶的回答。萧韶却是微微一怔,随即道:“不是我吩咐的。”

    蒋阮愣住,只听萧韶的声音传来:“锦二事先并不知情,只是觉得怀疑,当日里也并未禀告于我,只是自己调查,后来事情查清楚后才与我说,那之前已经与露珠开始做戏。”

    “你说锦二自己决定要这么做?”蒋阮皱眉道。

    萧韶答:“他怀疑廖梦背后还有人,那人可能与南疆有关。若是硬生生拆穿,露珠恐怕有危险,且南疆人狡猾无比,锦二当初若是出现一丁点不对的地方,为了达到同一个让你我离心的目的,也许会对露珠痛下杀手。”这番话虽然没有直接替锦二说情,却也是解释了锦二如此做的目的。萧韶看向蒋阮:“你如何发现?”

    这事情其他锦衣卫都不知道,除了萧韶和锦二两人,两人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也为了不打草惊蛇好确定背后之人,是以才这般守口如瓶。蒋阮自是不可能有人告诉,只能是她自己推出来的。蒋阮白了他一眼,道:“锦二什么性子我不清楚,最是讲究怜香惜玉的,但凡对没有什么恶意的女人总是存了三分余地。而惯来又是混迹青楼楚馆的人,什么女子的伎俩没见过,那廖梦又不是什么绝色美人,我看还没有那青楼里的头牌姐儿来的美艳,如何就能让锦二刮目相看。这样反倒觉得奇怪。”

    那背后之人的确用心险恶,如今想来,先是利用廖梦导致锦二和露珠不和,而萧韶和蒋阮都是护短的性子,骨子里更是有一种骄傲,自是不肯轻易认输,这样的人一旦在同一个问题上执拗起来,只会出现难以调和的争执。世上万事万物,最难控制的便是人心,一旦有了瑕疵的种子,裂缝只会越生长越大,如果在这时候在恰如其分的增加一些外来因素,离心自是不可避免的。所以就有了姚念念和齐风。

    齐风对蒋阮本就有些其他的心思,不过只因为萧韶和蒋阮的身份将那份感情深深藏在心底,但并非这样萧韶就完全心无芥蒂,萧韶骨子里是个极为强势的男人,有别的男人觊觎自己的女人总是不悦的,更何况亲眼目睹的一幕是如此刺眼,对于骨子里骄傲的人来说无疑是一个打击。

    而姚念念的一封信和一件衣裳就更令人遐想了,世上没有比女人平白的妄想更厉害的东西。只凭自己脑子中的幻想,姚念念这些东西也足以摧毁一个女人对于自己和夫君的自信。

    这些东西看似不起眼,却犹如一些细小的珠子,被一整根线缓缓地串在一起,终于成了一连串完整地计划。而这计划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蒋阮和萧韶的离心。

    只是再完美的计划都有破绽,更何况蒋阮自己本身就是察觉人心的高手,人心是最容易变化的东西。对方的计谋虽好,可是他在第一个环节就已经出错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锦二就已经成了这个局中的变数。

    锦二是一个在女人堆中摸爬滚打的男人,自加入锦衣卫以来,时常有要潜伏在青楼中的任务,逢场作戏已经是练的炉火纯青。廖梦无疑是一个不错的对手,她的身世和与黄家的渊源都是真正正正,而廖梦本身也是个聪明美丽的女人,这一切都计划的滴水不漏,几乎让人很难怀疑。然而这个局里计划中漏掉的第一个环节,也是出错的一个关键,那便是别人忽略了锦二的身份。

    锦二的身份是锦衣卫,是黄家二少爷,也许对方有认真仔细的调查过才得出这个结论,只是这点了解远远不够。廖梦的确是聪明,可对于一个在花楼中呆了这么多年的男人来说,她的伎俩就有点不够看了。

    锦二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这女子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锦衣卫的敏锐让他明白,事情可能不仅仅止步于此。廖梦的背后似乎还有高人指点,她似乎只是一枚棋子,而连她这枚棋子都能扳动的人,心思之缜密不得不让人警惕,既然如此,倒不如顺水推舟,看看对方究竟想要做什么。

    这么一路追查下去,锦二却是发现了些不同寻常之处,怀疑此事与南疆有关,便也不好轻举妄动了,为了保护露珠也为了确认,他便照着廖梦的办法将计就计演了这么一出戏,而后悄悄的找了个机会与萧韶说明此事。可怜廖梦真以为自己手段高明,连锦二这样的也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轻易拿下,却是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被人看的明明白白。

    蒋阮皱着眉,倒是想起另一件事情,问道:“那那天晚上,锦二果真与廖梦……。这牺牲果真也太大了。”

    那夜里锦二未曾回府,回头就要与露珠取消亲事,府里的下人们便议论出了这种可能,蒋阮无意间听到只觉得荒谬,不过如今想起来也是要问一问,至少替露珠问出这句话。

    萧韶倒是没想到她还记着这个,愣了一下摇头道:“没有,锦二有办法脱身。”

    蒋阮心中松了口气,道:“既然身子还是清白的,倒也不是一丝机会也无。”

    萧韶:“……。”

    蒋阮却是没放过他,斜眼看他似笑非笑道:“他的清白是保住了,你的呢?”

    “我?”萧韶疑惑她的话。却听蒋阮的话不紧不慢的传来:“这些日子你与姚念念的戏演的不是也很好么,有没有被她占什么便宜或者是将计就计消瘦了美人恩?”

第五百零一章 廖梦(1)

    萧韶怔了怔,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这些日子为了观察姚家人的动向,连他也的确是做了一些掩饰。不过倒不是蒋阮说的这般赤裸裸,姚家人也是妙得很,大约明白直接下帖子给他太明显,而他肯定也不会去,是以只是去曲线救国,总是托着莫府或者是其他与萧韶有关系的同僚府上来接近。大多数时候萧韶只是在席中冷淡的看着,并没有说过什么话。他道:“没有,我洁身自好。”

    “洁身自好?”蒋阮把玩着这四个字,忽然道:“那衣裳是怎么回事?”

    总算问出了关键处,即便知道是做戏,那衣裳看在她眼里还是刺眼,只想给剪破了扔得远远地。萧韶一怔,想着蒋阮原来耿耿于怀的一直是这件事情,倒是有些哭笑不得。那衣裳的事情是个意外。本事那日席中有人不小心倾倒了酒盏洒了酒水在他身上,他向来喜洁,换了衣裳就顺手扔在了席中,本是忘了丢掉,不想却被人拿走了,那人自然就是姚念念。姚念念的信和衣裳到的时候萧韶自己也是一头雾水,去叫了莫聪来问,原是那一日姚念念不知怎么被人用水泼到了身上,有人顺手就用了萧韶搭在一边的衣裳披在了她的身上。姚念念回府后,却是自己又将萧韶的袍子洗干净了,送信到了王府里。

    不得不说这一招倒是极为巧妙,什么都不说便胜过千言万语,若是些厉害一点的妻子,早已吵着与夫君开始对质了,这样夫妻之间不信任的对质自然落不得什么好处,只怕是夫妻二人的感情便会越发恶劣。如今想来,怕是那席上泼了萧韶一身酒水的人也是故意为之,早已知道萧韶喜洁的这个习惯,便是萧韶自己不忘记衣裳,也是有办法弄到手上的。

    萧韶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与蒋阮解释了一遍,蒋阮闻言,面上虽然还是一副不满的模样,目光却是缓和了,不得不说,萧韶这一番解释还是颇合她心意的,至少那“洁身自好”四个字的确当得起,不过这说起来也与萧韶自己的性子有关。世人都知道萧韶惯来冷清淡漠,在席上自然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若是真的对姚念念温言软语,那才叫人怀疑呢。

    蒋阮这边才弄明白,萧韶却又开始问了:“锦二的事你知道,你何时明白我在做戏的?”

    “一开始我就知道了。”蒋阮哼了一声:“你是护短的人,可锦二与我,你大约也是要护我的。锦二好歹是个男子,你若是对他没有存着什么别的心思,何必要护着他得罪我。只事情一开始就太过反常,我又不是傻子。”

    萧韶:“……。”

    这话说的蒋阮倒是十足的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可是细细一想,却又能听出其中不同寻常的意味来,萧韶的确是护短的人,若是没有蒋阮换了旁人,他定是会站在锦二一边的,这是领导者对于自己属下的一种同等的信任,何况这属下还有兄弟之情。不过有了蒋阮,萧韶便不一样了,这或许有些重色轻友的意思,可又何尝不是。那设局的人无疑是十分了解萧韶的,这局里充分考虑了萧韶的性格特点,算计到了他对每件事情的反应,却是惟独忽略了一件事情,又或者是不愿意承认一件事情,那便是此一时彼一时,萧韶如今要护的短,第一个自然是蒋阮。所以萧韶在做出对蒋阮误解和生疏的时候,露珠怀疑,连翘怀疑,就连天竺也有些怀疑,看的最清楚的反而是蒋阮自己,她清楚地明白萧韶对自己的感情,所以她赋予他同样的信任。

    “从一开始你就陪我演戏?”萧韶诧异,随即又有些别扭道:“齐风……。”

    “也是我故意的。”蒋阮坦然道:“虽然此事十分对不住他,可做戏便要做的像样,我如此行事,他们只会觉得自己的计划进展的如此顺利,沾沾自喜之下必然会露出马脚来,所谓得意露事,我在加快他们破绽的露白。”

    萧韶微微一怔,久久没有说话,蒋阮见他如此模样,皱眉道:“怎么不说话,可是觉得我如此行事有些不妥?”说到这里,蒋阮自己心中也是叹息一声,她肆无忌惮的利用身边每一个可以利用的人和事,这已经变成了这一世长久以来的习惯,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齐风待她的感情她明白,将这样的感情拿来利用心中不是不愧疚,只是再深的愧疚也比不上她维护自己的人的决心。

    “只是觉得,”萧韶摇头,看着她道:“你我之间也很有默契。”

    蒋阮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微微一怔,正对上萧韶认真的目光,不知道为何,竟是脸上一红,有些不自在的别开眼,虽已经是夫妻,萧韶有时候说的话却总能让人脸红心跳,正经的人说起甜言蜜语来总是让人格外欢喜的,不得不承认,此刻的蒋阮,心情便如同外头暗夜里绽放的月萝花,慢慢都是甜甜的清香。

    不过萧韶方才说什么?默契?蒋阮垂眸,目光落在对面的黑衣青年身上,的确,这出局布置得的确巧妙,即便是蒋阮自己瞧了,也得承认对方的用心良苦,看着是极不起眼的小事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其中的转折却是必然,让人不得不被人牵着鼻子往套里走去。蒋阮也是揣测人心的高手,这出局利用了人性的弱点和相处中的不信任无限扩大,可这处精妙的局在一开始就被人识破,到现在不过是一场笑话,这究竟是为什么,自然便是因为默契了。

    蒋阮和萧韶其实事先并没有打过招呼,双方也不知道对方的计划,可凭借着绝对的信任和默契便完成了一次天衣无缝的演戏。因为没有事先商量,看着便抓不出一点破绽,只觉得真实无比。这便是默契。

    正沉思着,却冷不防是萧韶走到了自己面前。蒋阮一怔,萧韶却是伸手按了按她的肩膀,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既然没有生气,那便随我回府吧。”

    “回什么府。”蒋阮没好气道:“祖父他们都睡了,没得惊扰了别人。”

    “那便悄悄回去。”萧韶不依不饶:“我抱你翻墙出去。”

    堂堂一个锦英王这么酷爱翻墙,成亲前喜欢夜袭成亲后还喜欢,说出去真的是要叫人笑掉大爷了,蒋阮道:“难不成你不怕明日一早祖父他们见我不在报官了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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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嫡女祸妃介绍:
蒋家有两姝,原配出长女,妩媚如妖。继室出次女,清丽若仙。
她生母早逝,大哥战死,云游道士算她八字不祥,自幼送入庄子中受人冷眼。
回府后
从来感念继母待她视如己出,
仙子嫡妹不顾诅咒真心相待,
待怀着感激之心代妹入宫....
以为
生父时时关爱,
心爱之人悉心教导,
她为了家族荣光委曲求全,
谁知...
一朝风云突变,心爱之人坐拥天下,自己却落得祸国妖女之名。
嫡妹巧笑倩兮:“姐姐可知自己是小妹眼中沙子,今日也到了除去沙子的时候。姐姐以为,你大哥和母亲怎么死的?”
父亲冷眼相待,步步高升,方知自己已成家族弃子。
被做成人彘,亲眼目睹幼子被权臣狎玩致死,她双目泣血,心中立下毒誓。
苍天有眼,竟让她回到十年前,蒋氏嫡女,地狱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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幺妹伪善,继母恶毒,爱人狠辣,家族无情,阎王不收的命,她来收!
前世沦为棋子,今生天下为局!她语笑嫣然,媚骨倾城,红衣翩然间地覆天翻。她是从地狱归来的恶鬼,势必要害她之人血债血偿!
“我要曾经欠我命债的人捧着心肝到我面前,我要曾经看不起我的人永远只能仰视我,要重紫王爵看到我也会发抖,要将这锦绣河山,都踩在脚下!”
“你是祸国妖女,我是乱臣贼子,”他袍如黑夜,眸若寒星:“正好天生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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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月繁星,深夜如墨。少女身材窈窕,一身红衣愣是被穿出了肃杀的气息,冷道:“殿下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年轻男子黑衣如锦,容貌秀美英气,垂眸淡道:“多闻尚书府嫡长女天生媚骨,特来拜访。”
“天生媚骨算得了什么,殿下不若找个铜镜自己往里一瞧,方知什么叫妖孽天成。”说罢砰的一声掩上门。
留在原地的清冷青年向来优雅的俊容倏尔有了一丝裂缝,胆儿肥了,敢摔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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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红衣似火,心却如寒冬里最冷的冰。
他黑衣冷清,仍甘愿为她温暖冰封的心。
这一世,那个一身清华的男子如雪地青竹,高山冰涧,一步一步以不可抵挡之势朝她走来。
“阮阮,你恨天下,陪你平了江山又何妨。”
“若我爱呢?”她问。
“我即天下,你只能爱我。”他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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