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怒火
一日后,宁辰带着小明月终于走出了草原,来到北蒙的一座城中。
两人在城中找了一家客栈,交了银子,直接上了二楼。
宁辰坐在房间中发起了呆,他需要仔细考虑回到大夏之后要何去何从,如今他带着小明月,肯定会受到无数势力的追杀,尤其是夏皇,这一次必然会更加疯狂。
小明月才不管那么多,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走的那么多天,她早就累的不行了。
宁辰有些发愁,他知道自己的身份隐瞒不了多久,北蒙之外最起码有四个人早已猜出劫走小皇帝的就是他,长孙,蛮王,凡聆月,还有夏皇!
这个世上最了解你的人中,永远都有你的敌人,凡聆月和夏皇就是最好的例子。
凡聆月还好说,小明月在他手中,必然会有所顾忌,如今最大的敌人,反而就是夏皇,这个疯子一旦发起疯来,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他毫不怀疑,夏皇一定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等他来跳,上一次是暗影卫,这一次估计就是清一色的暗龙卫。
大夏的暗龙卫修为最低者也在八品以上,至于其中的队长级别,更是最低九品甚至九品巅峰的存在。
上一次,燕亲王替他挡下了一位九品的暗龙卫,这一次恐怕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九品的强者,如今他最多只能勉强应付一个,再多的话,他就必须要拼命才行。
他不想拼命,就要想办法怎么避开暗龙卫的追杀。
此刻,他和小明月在北蒙之中,没人能够认得出他,但到了大夏便很难说,当初他在皇宫力斗真极国使者时,见过他的人不算少,藏在暗处的暗龙卫估计很多人都记下了他的样子。
大夏和北蒙边界相邻,过了北丈原就是大夏的燕归城和兴朝关,燕归城现在被北蒙大军占领,根本不可能过去,而剩下的兴朝关,不用想也知道会有无数人等着他去送死。
这是最危险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
他现在唯一庆幸的是,小明月是个女孩,这给他带来了不少方便。
天下人都知道北蒙的小皇帝被劫走了,兴朝关中定然对所有带着七八岁小男孩的陌生人仔细盘查,至于带着小女孩的中年人,谁也不会有那个闲心情去管。
想到这里,宁辰起身,准备自己上街。
他并不担心小明月跑了,这小女孩聪明的紧,很清楚天下间想抓走她的其实比想救她的要多的多。
这个世间,小明月也只有在三个地方才最安全,北蒙皇宫,凡聆月身边,还有他身边。
北蒙的城远没有大夏那么繁华,宁辰找了许久才买到想要的东西,回到房间后,对着镜子一阵捣鼓。
但是,乔装打扮着实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宁辰折腾了将近两个时辰,也没有搞出想要的效果。
“你真笨”小明月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俏生生地坐在床上,撇了撇嘴道。
她总算知道坏人之前为什么易容的那么丑了,原来并非故意的,他就这水平。
宁辰微微有些羞愧,被一个小女孩鄙视确实挺丢人的,看着自己的两只手,不禁心中一叹,果然长得跟脚一样。
“我帮你”明月穿上鞋子跳下床,走到跟前,接过肤腊,胶皮,刀片等工具用心地在宁辰脸上收拾起来。
“要化成什么样的?”
“老一点就行”
说话间,宁辰坐在那里,一动不敢动,生怕小明月一不小心一刀毁了他的容。
明月心领神会,小脸无比专注,一点一点的用手中的工具为其收拾打扮。
小女孩洗白白后,身上有种淡淡的奶香味,闻着很舒服,让人心情很安和。
事情证明,化妆这种事情,永远都是女人比男人擅长,半个时辰后,小明月拍了拍手,朝后退了半步,满意地说道,“你自己看看”
宁辰转过身,看着桌上的镜子,心中当时就叹了,货比货得扔,手比手得剁,人家小明月怎么就这么心灵手巧呢。
镜中的中年人,剑眉星目,眼角淡有细纹,却又不影响整体的观感,反而给人一种成熟的沧桑感。
总之一个字,帅!
“厉害!”宁辰竖起大拇指,赞道。
“那是”小明月也不知道谦虚是什么,很自然地接受了夸奖。
又等了一会,脸上的胶皮差不多干了,宁辰小心地将结成膜的面具撕下来装入怀中,旋即看了一眼外边已渐渐黯下的天,开口问道,“饿了吗?你是在屋里吃,还是出去吃?”
“出去吃吧”明月想了想,将小手伸了出来。
宁辰很自然地牵起小女孩的手,然后便朝楼下的大堂走去。
这个时候正是晚饭的时间,下方的桌子基本都满了,只剩下一个空桌,两人上前做了下来,呼唤小二点菜。
宁辰不挑食,小明月却是一个非常挑食的人,这也难怪,从小当皇帝,什么山珍海味都吃腻了,想不挑食都难。
饭菜上来后,明月吃了几口就不想吃了,放下筷子,眼巴巴地说道,“不好吃!”
宁辰脑袋疼,不好吃他能有什么办法。
“你烤鱼给我吃吧”明月继续可怜兮兮地说道。
宁辰无奈地点了点头,道,“好,你在这等着,不要乱跑”
说完,宁辰起身朝着客栈后厨走去,厨房中应该有鱼,他自己买了烤给小明月就是。
后厨离大堂不远,宁辰进去后,说明来意,掌勺的大厨爽快同意,这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众口难调,再高明的大厨也不能保证做出的菜每个人都爱吃。
宁辰感激地付了银子,抓过一条鱼,认真地收拾干净后,便借过一个灶火,小心地烤起来。
“那小女孩是你妹妹吗?”大厨一边炒菜,一边忙里偷闲地问了一句。
“是啊”宁辰回答道。
“你是个好人”大厨认真道。
“呵”宁辰轻笑,没有说什么。
他若是好人,那天下就没坏人了,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他只是在做回自己。
“我也有一个妹妹,比我小三岁,小的时候很调皮,有一次我忍不住动手打了他,母亲就教育我说,哥哥为什么要比妹妹先出生,就是因为要快些长大,好保护后出生的妹妹。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和妹妹打过架,可惜”说到这里,大厨脸色微黯,低声一叹,没有再说下去。
“节哀”宁辰神色静默,缓缓道。
“我没事,都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大厨擦了一把湿润的眼睛,勉强笑道。
“好好对她,这不是拖累,而是今世的荣幸”大厨声音微微有些嘶哑道。
“一定会的”宁辰点了点头。
鱼很快就烤好了,宁辰谢过大厨,然后拿着鱼便朝前堂走去。
小明月估计等的都不耐烦了。
然而,就在宁辰临近大堂时,突然听到堂中传来了哗啦地碗碟碎裂声,感觉有些不对,赶紧快走几步,待来到堂前看到其中的景象时,整个人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他们之前的桌子上,如今坐着三位华衣年轻人还有一个衣着暴露的女子,小明月执拗地站在一旁,不肯离开,美丽的大眼睛却已噙满了泪花。
宁辰心中怒火顿时满溢,沉着脸走上前,刚要说话,双眼不禁微微一缩,这才注意到明月白净的小脸上,竟然有了五个微红的指印。
心中怒火再难压制,宁辰冷漠地扫了一眼周围还在吃饭看热闹的人,冰冷道“大家请离开,我要杀人了”
堂中哗然,有嘲讽的,也有感到气氛不退赶紧离开的,不过,留下来的人还是占据大多数。
宁辰不再理会,该提醒的他已经提醒了。
“嘭”
下一刻,素白身影闪过,宁辰上前一掌掀飞了桌子,同时直接一脚将其中一位年轻人连人带脸踩了下去,杀机毕露道,“说,刚才是谁动的手”
“放肆,你知道本公子是谁吗?”年轻人在地上不断挣扎,面露痛苦道。
“我管你是谁,今天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话声落,宁辰一脚将年轻人踹飞出去,但闻嘭地一声,血花长喷,一直洒出三丈远。
“该你了,说,谁动的手”
宁辰抓起另外一名蓝衣年轻人,冷声道。
蓝衣年轻人面露恐惧,颤抖道,“你”
然而,你字还未出口,宁辰又是一脚踹出去,堂中再染鲜红。
“是她”最后的年轻人看到宁辰望来,立刻指着身边的女子,急声道。
女子大骇,刚要否认,却被宁辰一把掐住了喉咙。
“说,哪只手打的”宁辰眼中危险的光芒越来越浓,沉声道。
女子不断挣扎,却不肯开口。
宁辰冷声一笑,手上缓缓用力,他最喜欢嘴硬的人。
女子只感呼吸越来越困难,求生的.下,不自觉抬起了左手,艰难道“这…这只手”
“咔”
话声方落,堂中众人只听到咔嚓一声,下一刻映入眼中便是一条被生生折断的手臂,白骨刺穿血肉显露出来,看起来吓人之极。
堂中几人当时就忍不住吐了,脸色被吓得惨白。
第九十七章 正义的佛者
宁辰身前,女人面色扭曲,身子不断地剧烈挣扎着,却被掐住了喉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断裂的手臂鲜血哗哗流淌,震骇人心。
就在这时,一声佛语轻叹响起,“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还请住手”
突来的声音,吸引了在场每一个人的目光,转眼望去,只见一位布衣和尚出现在门前,面容年轻,满脸慈悲,缓步走来。
“凭什么?”宁辰转过头,淡淡地问了一句。
“上天有好生之德,还望公子能慈悲为怀”布衣和尚驻足,躬身道。
“上天有好生之德那是上天的事情,关我屁事”
话声落,宁辰抓着女子的另一只手臂,咔嚓一折,鲜血再涌。
“她打明月一巴掌,我废她双手,公平公正,上天又能说什么!”
冷酷的眼神,无情的话语,刺激着在场所有人,宁辰的脸色冰冷而又可怕,让人不禁浑身发寒。
“阿弥陀佛,施主,你杀性太重,已将入魔,贫僧不能再放任你为祸世间”
一声佛号,佛亦言怒,布衣和尚身子一动,探手出招,顿时罡风凛冽,逼面而来。
“当”
墨剑出鞘,挡在佛掌之前,宁辰眼一凝,缓缓道,“金刚不坏体”
肉身撼剑芒,布衣和尚佛掌丝毫无伤,坚如钢铁。
“你是度厄寺的弟子”宁辰脸色沉了下来,他的运气真是不错,又遇到了一位至强先天的传人。
那座破庙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贫僧悟觉,今日定要为世间除魔”
悟觉掌一动,梵音起,周身金色佛光灿烂如圣,普照百丈。
“佛言圣功,如来照天光”
“愚蠢”
宁辰冷声一哼,墨剑凝霜,一剑刺向前者双目。
“当”悟觉眉头一皱,举掌挡住墨剑,佛门名招却也因此被打断。
宁辰剑回转,招招不离悟觉双目,一时间,逼得后者一退再退。
“奸佞邪妄,猖狂不改,悟觉岂能容你”
话声落,佛者闭目,金光灿然,漫天梵音中,一座庄严圣佛像出现身后,正是昔日佛祖度厄之招。
宁辰凝神,剑引寒霜,雪花激荡间,周身功体提至巅峰。
“轰”双招对碰,金光耀世,却见墨色光华破开金光,直接刺向悟觉右目。
闭合的双眼无法寸进,宁辰右掌一翻,松开手中剑,旋即一掌推向墨剑之末。
“嘭”地一声,佛者退后,眼皮之上,一滴殷红的鲜血悄然淌下。
金身已破,银色剑气瞬间而入,悟觉身子一颤,口染朱红。
“正义的佛者,此刻你的佛又在哪里”宁辰一剑震飞前者,冷声道。
觉悟连退十数步,一口鲜血呕出,刹那之后,神态萎靡下来。
魔者留情,佛者难行,是对佛者最大的讽刺,今世的佛,又修到了哪里。
铿,墨剑归鞘,宁辰扫了一眼周身之人,给掌柜留下一锭银子,旋即便拉着小明月上楼了。
咣当一声,房门关闭,宁辰这才脚下一个踉跄,嘴中鲜血溢出。
“你怎么了”明月吓了一跳,赶忙扶住前者,焦急道。
“没事”宁辰勉强一笑,好厉害的佛门圣招,好厉害的金刚不坏体,若非这小和尚战斗经验不足,今日谁胜谁负尚且难料。
度厄寺的秃驴们果然都不是好对付的,怪不得大夏的一位武侯要始终守在那里。
宁辰闭目调息了片刻,强行压下伤势,许久,缓缓睁开了双眼。
眼前,小明月眼中还有着担忧,脸上的巴掌印也越来越明显,宁辰心中闪过一抹自责,他说过要保护她的,却让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还疼吗”宁辰小心地抚着小女孩娇嫩的脸,柔声道。
“不疼了”明月摇了摇头,回答道。
“让你受委屈了”宁辰歉意道。
“没事”明月咬了咬嘴唇,忍着泪花道。
宁辰轻轻将小女孩揽入怀里,坚定承诺道,“不会再有下一次!”
“恩”明月终于忍不住流出泪来。
一朝帝王,却在此受辱,小女孩已经忍了很久。
宁辰轻叹,心中异常不是滋味。
“差一点忘了,你的鱼”宁辰从怀里拿出烤好的鱼,刚才顺手揣在怀里的,幸好还没凉。
明月从前者怀里起来,破涕为笑,拿过已经扁扁的烤鱼,很珍惜地吃了起来。
宁辰拉着小女孩来到床前,让其坐在床上,自己顿下身子,旋即生之卷运转,银色光芒顺着左手源源不断没入小明月脸上的巴掌印中。
明月只感到脸上凉凉的,方才火辣辣地疼痛感很快减轻了不少。
宁辰从自己怀里取出了一枚护身符戴到了小女孩脖子里,这是他醒来时就有的东西,和那枚月形玉佩绑在了一起,应该是长孙在他昏迷时放在他身上的,如今他用不到了,送给小明月,算是一个小小的礼物。
“明天,我们就要去大夏了,可能会有危险,不过,我会保护你的”宁辰轻声道。
“好”明月没有反驳,她知道宁辰的主意是不会改变的,他虽然对她很好,甚至百依百顺,但在这些原则问题上,绝对不可能有任何妥协。
“赶紧睡吧,明天早上还要赶路”宁辰揉了揉小女孩的头发,道。
“恩”明月乖巧地躺了下来,双眼随之闭上。
宁辰走到一旁,熄了烛火,旋即走在床边不远的桌前,坐了下来。
今日一战后,他才发现,对上这些先天传人,他还是有些勉强的,他练过的招式太少,唯有剑供奉教过他一招,生之卷上有一招,可惜他尚未练成,而且就算练成也不能使用。
代价太大,他承受不起。
另一卷天书,尘之卷上记载的招式要求又太高,非先天不能练,对于如今的他来说没有任何帮助。
为今之计,想要尽快提升实力,最好的办法就是要尽可能地得到一些招式的修炼之法。
这并非容易的事情,世间的修炼之法绝大部分都被各方势力掌握,想要夺取,恐怕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在这个世间,他唯有在燕亲王身上,从未见过其他人的招式,前辈的才情已不需要修炼他人之招,所有的招式都是自己所创。
想到这里,宁辰突然想起,当日在沙漠中看到的那两道惊天的剑气,一道肯定是前辈的,另一道仔细想想,也能推断出大概。
天下之间,剑道高度可媲美先天者,唯有剑城的那把剑,前辈去沙漠之中是为了寻找一把沙剑,剑城的那把剑很有可能也是同样的目的。
只是,不知道如今前辈的情况如何了,他说过寻到那把沙剑后就会来找他,可是到了如今,前辈还是没有出现。
对于前辈的实力,他是毫不怀疑的,可是,剑城的那把剑是可以比拟天下那五位至强先天的绝世强者,他难免会有些担心。
回到大夏后,他要尽量想法打听一下前辈的消息,实在不行,就只有求长孙帮忙。
一夜的时间很快就过去,第二天一早,小明月醒来,两人便上路了。
明月不愿意这么快就去大夏,所以大部分时间都要求自己走,宁辰也由着她,唯有等小女孩困了累了的时候,才会背起她,加快脚步。
一位武道七品的强者全力赶路时的速度是很可怕的,况且宁辰修有生之卷,根基天下无双,真气恢复的速度要较寻常七品快了不少,一路上基本就不用休息。
两日一夜后,即便小明月不配合,两人也到了两朝的交界处,北丈原。
这是两朝当日战争的地方,到处都可见到断裂的战戈和旌旗,数百里的北丈原埋葬了太多大夏将士的尸骨。
孤夜冰寒,冷月独照,北丈原的夜,冷的让人生畏,寒风呼啸,阴气刺骨。
宁辰牵着小明月走在北丈原中,看着将士的尸体铺的满地都是,十万善战之军一日间被屠杀殆尽的只剩不到四万,难以置信的大败,让北丈原彻底成为一片不归之地。
两人默默地走在城中,一颗心渐渐沉沦。
一步又一步,看到只是折断的战矛,年轻的面孔,看不到死亡恐惧,唯有逝去前,对远方亲人的不舍。
“吾血吾骨从此舍了,苍天有怜,望死后化为战魂,永世护吾大夏疆土”
战亡的将军身边,二十七个血字写在残破的旌旗上,宁辰默默俯身,拿起地上染血的旌旗,心中沉重。
“北武侯该死”
宁辰双手捏的咔咔直响,数万将士的尸骸至今不能入土,北武侯罪恶,万死难赎。
小明月沉默,一点点将满目的苍凉看在眼中,面对满城用生命守护身后疆土的将士,一切言语都显得苍白,所有的立场之别,所有的阴谋算计这一刻都已经随着逝去的生命尽化虚无,剩下的唯有对用鲜血保家卫国的将士最深切的敬重。
“不该有战争的”明月轻声道。
“你若掌权,当以百姓之忧为先,我不知道国家之分是对是错,但是战争的存在毫无疑问永远都是错的!”宁辰沉声道。
明月点了点头,将宁辰的话听进了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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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清河侯
小明月不适应北丈原的阴冷,宁辰将其背起,很快离开了。
他给小明月种下和平的种子,只希望未来有一天能够发牙。
他改变不了凡聆月,只能试着改变北蒙未来的君主。
这是世间已被战火摧残了太久,不能再打下去。
过了北丈原离大夏的兴朝关已经不远,宁辰带着小明月走了一晚,第二天正午之前,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宁辰带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面具,化身为一位中年人,牵着小明月正大光明地走进了兴朝关。
如今的兴朝关由清河侯来守,在两朝战争结束前,这位大夏辈分最长的武侯应该会一直镇守在这里。
大夏已经失去燕归城,不能连兴朝关已失去。
宁辰来到兴朝关内后,先带着小明月找到了一家客栈,然后又让小女孩帮他做了一张面具。
“你要干吗去?”明月一边帮坏人化妆,一边好奇的问道。
“去武侯府”宁辰诚实道。
兴朝关内的老侯爷是长孙的父亲,他承受了长孙一脉太多的恩情,既然来此,就必须要去拜访一下。
“哦”明月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一听这话,她就很清楚自己不能跟去。
“小心一点”明月嘱咐道。
“没事”宁辰平静回道,虽然听说老侯爷有些古板,但这次的礼数他不能失。
面具化好后,需要小半个时辰才能干下来,宁辰静下心想了想,旋即拿过笔墨,将怀中的月形玉佩取出,在墨中沾了一下,轻轻印在纸上。
明月脸上一直有些担心,她总感觉坏人这次一去不会太顺利。
宁辰看出了小女孩眼中的担忧,伸手揉了揉后者的头发,轻声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又等了一会,宁辰揭下脸上的面具,换上原来的中年人模样,然后起身便朝门外走去。
“等我回来”
叮嘱了一句,宁辰脸色微凝地离开了,希望不会出什么事情。
兴朝关内的临时武侯府离客栈大概有一个时辰的路程,宁辰在到达武侯府前,特意找了一个无人的地方换上了面具,再出现时,已是一位面容普通的年轻人。
半个时辰后,宁辰终于走到了武侯府,府前,两位侍卫一身战甲,铮铮而立。
“在下有事求见武侯,还望将军能够代为通报”宁辰拿出手中的信递给了其中的一位侍卫,客气道。
“在此等候”
侍卫接过信,没有废话,没有为难,转身便朝府中走去。
片刻后,侍卫回来,恭敬道,“侯爷有请”
宁辰谢过侍卫,接着迈步走入了武侯府。
侯府堂中,清河侯静坐主座上,容颜稍显苍老,看上去大概五十多岁,却有一股刚正的气息,很是逼人。
“你便是宁辰?”清河侯上下打量了一翻眼前的年轻人,平静道。
“正是”宁辰点头道。
“与无忧给的画像有些不像,脸上的东西摘掉吧”清河侯淡淡道。
“呵,果然瞒不过侯爷”宁辰伸手解开面具,露出本来面目,旋即恭敬行礼,“晚辈宁辰见过侯爷”
“不错”清河侯点了点头,平静中带着一丝夸奖。
“北蒙的小皇帝是你劫走的吧?”清河侯语气没有太多的意外,问道。
“是”宁辰没有否认,点头道。
“这里有两封信,一封是陛下的,一封是无忧的,你自己看一看”
说话间,清河侯手一动,两封信化为流光飞向宁辰。
宁辰伸手接过两封信,打开后,一一看过,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夏皇和长孙的态度,他心中早就有底,如今再看一遍,也不会有什么惊讶之处。
夏皇的信中明确写道,一旦发现他进入兴朝关,立刻不惜一切代价留下,生死勿论,而北蒙的小皇帝则必须活着送回皇城。
长孙的信不出所料的委婉地求了情,笔墨之间,尽量交代要他自愿交出小皇帝,最后,一再叮嘱父亲,切不可用强。
两封语气截然不同的信,代表着大夏当今的帝与后最终的态度,这对宁辰是不幸,也是荣幸。
“作何感想”清河侯道。
“没有感想,早已预料到的事”宁辰手一挥,将信送回,答道。
“这是夏皇的天下,陛下的话便是圣旨”清河侯开口道。
“这是大夏的天下,不是夏皇的天下,至于圣旨,对我来说毫无意义”宁辰冷漠道。
“大逆不道”清河侯神色立刻沉了下来,冷哼一声道,“来人,将这小子给我抓起来”
“是”话声落,四位将军进入,快步将宁辰围在其中。
“老侯爷,我来拜访您,只是因为你是娘娘的父亲,这是我该尽的礼数,但并不代表我会束手就擒”宁辰脸色也沉下来,缓缓道。
“那便让本侯见识一下你的能耐,动手”清河侯冷喝道。
铿,铿,四位将军拔刀,强悍的血腥气迎面而来,百战的将军强大异常,每一个都有着至少八品的实力。
宁辰眸子变得极为凝重,脚下一动,率先出手,身影闪过,身后被布带缠绕的墨剑出现,剑光斩下,掠向其中一位将军。
“嘭”
刀剑对碰,宁辰凭借无双根基硬是逼退了将军半步,然而,同一时间,身后三道刀光已至,半步之间,已不足脱身。
宁辰身一凛,剑光回转,荡开两道刀光,强悍的余波反噬,顿时引得体内血气一阵翻腾。
最后一刀,避无可避,宁辰左手凝剑指,真气溢转,硬憾将军之招。
“当”刀指相接,终分强若,宁辰难化刀中之力,刀气入体,嘴溢鲜红。
眼见久战无利,宁辰当机立断,剑一动,漫天雪飘,功体提至最巅峰。
“一羽飞鸿,天地一剑”
快如惊鸿的一剑,再度掠向已退半步的将军,旋即,只听到轰地一声,将军接招,连退数步。
宁辰脚下一踏,欲走,然而,就在这时,主座之上的清河侯出手了,身如青光,瞬至跟前,一指透眉心。
嘭,宁辰周身如若巨震,猛地飞出,口中呕红,血染长空。
逼命之刻,宁辰强忍浑身剧痛,脚下一跺,借助余力,转身掠出侯府。
“追,一定要活捉问出北蒙小皇帝的下落”清河侯沉着脸,喝道。
“是”四位将军领命,旋即快速追了上去。
见四人消失,清河侯扫了一眼黑暗的中,轻叹一声,旋即转身走入堂中。
无忧,为父能做的就只有这些,剩下的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逃出侯府的宁辰立刻带上了面具,嘴中鲜血不断流淌,踉踉跄跄地朝人群掠去。
身后四位将军紧跟着,一连追了十余条街,却在一家客栈前跟丢了。
“进去搜”其中一位将军沉声道。
“恩”剩下的三位将军点头,一同走了进去。
客栈的掌柜刚要阻拦,一看是四位身穿铠甲的将军,立刻噤声。
二楼,一间房间中,房门嘭地一声被推开,小明月吓了一跳,一看是宁辰,方才松了一口气。
“等会有人要来,帮我掩饰一下”宁辰忍着伤势,快速交代道。
“好”明月见前者脸色不对,赶忙应道。
宁辰三两下脱掉外边的衣服,塞进了床头的柜子中,旋即在床上躺了下来。
“当当”
下一刻,房门被敲响,还没等小明月开门,一位将军便推门而入。
“军,军爷”明月故作惊慌地退了两步,胆怯道。
将军一看是个小女孩,眉头皱了皱,走进房间,左右扫了扫,待看到床上脸色苍白,病怏怏地中年人后,打消了心中的疑虑,转身离开。
明月上去关上门,刚走到床边,便见宁辰一口鲜血呕出,捂着嘴压抑地咳嗽起来。
“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小明月慌了,拿着袖子不停地替其擦着嘴边的血,却怎么擦也擦不完。
最后一招,清河侯没有留手,侯府有太多的眼线看着,他不能留手。
“我没事”
宁辰轻轻推开小明月,旋即坐在床上闭目调息。
刚才动手一刻,他真的以为自己可能回不来了。
他想过谈话会不太顺利,甚至不欢而散,但看在长孙的面子上,清河侯应该不会做的太绝。
他却没有料到清河侯的态度会如此激烈。
直到那一指过后,他才瞬间明白过来清河侯是在演戏,演给暗处的那些人看。
那一指没有留情,却多了很多东西。
长孙一脉的修炼功法,还有老侯爷十年的修为。
这已是他承受的极限,老侯爷是九品巅峰,甚至半步先天的强者,十年修为足以将一个没有任何根基的普通人硬生生提到五品之上。
丹田之内,两道气旋不断吞噬着那源源不断涌入的力量,宁辰的修为也在不停的攀升着,七品后期,七品巅峰,八品前期,八品中期,八品后期,八品巅峰,然而,就在修为刚要破入九品之刻,宁辰却强行停止了气旋扩张,硬生生将境界压了下来。
他如今还不能突破九品,否则根基不稳,会影响以后的修炼。
片刻后,宁辰缓缓睁开了眼,心中一叹,老侯爷这个人情送的太大了。
第九十九章 祁周山脉
清河侯对大夏的忠诚从未被人怀疑,这位老侯爷是先皇钦封的武侯,一生都在边荒之地镇守着大夏疆土,劳苦功高,从无怨言。
大夏的和平,都是一代代武侯不惜生死打下来的,大夏的边疆太大了,若无这些武侯,早已被他朝的铁骑踏成了废土。
作为上代唯一幸存的武侯,清河侯在大夏的威望是无与伦比的,这一点,连身为十武侯之首的凯旋侯都无法媲美。
只是,夏皇最近以来的所作所为着实寒了这位老侯爷的心。
武侯府,清河侯站在堂中,身前,四位将军跪地,神色羞愧。
“罚俸三月,回去吧”清河侯淡淡道。
“是!”四位将军恭敬一礼,旋即起身离去。
四人离开后,清河侯静静地看着武侯府外,平静的眸子中闪过一抹深深地疲惫。
千年无敌的大夏,竟然沦落到要靠一个年轻人支撑的地步,何其可悲,何其可笑。
他从无忧那里知晓,宁辰早已将北武侯叛变的消息送到了皇城,然而,没想到的是夏皇为了引出大夏境内的反叛势力竟然眼睁睁地看着燕归城被破,最终导致城内十七万将士和数百万平民被北蒙大军屠杀的干干净净。
可以说,大夏如今岌岌可危的局面,有一半的原因是夏皇亲手造成的。
作为臣子,他要忠于夏皇,但是,他更忠于他为之守护了一生的大夏。
宁辰做过的事情,他都很清楚,甚至可以说,若非这个年轻人,大夏在这场战争中会更加狼狈。
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更相信女儿看人的眼光,所以,他愿意赌一次。
十载修为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此生已不可能迈入先天,还不如帮这年轻人一次,他只希望自己的这次决断给大夏带来的是新生的希望,而不是毁灭的开始。
宁辰不知道老侯爷心中想些什么,但他知道他欠下一个人情,一个永远都换不清的人情。
十年功体对任何武者来说都不是可以随意舍弃的,何况老侯爷年事已高,失去十年功体必然会元气大伤,甚至对自身根基造成永久的伤害。
明月一直在床边静静守着,秀气的小脸上始终挂着担忧。
“没事了”
宁辰从调息中醒来,揉了揉小女孩的头发,轻声道。
他身上的伤势虽然不轻,但比起得到的东西,实在算不得什么。
这间客栈已经不能多留,他和小明月必须尽快离开。
他疗伤浪费了不少时间,外边的天色已经渐渐暗下,不过这对他们倒是一个利好。
每日的这个时候正是早出晚归的人们回家之时,街道上的行人相对比较多,加上天色较暗,更加有利他们离开。
“我们走吧”
想到这里,宁辰穿上外衣,牵起小明月,便朝门外走去。
一路上,行人来来回回,两人走在其中,并不显眼,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接下来的两天,兴朝关大戒严,尤其是宁辰出现过的地方,更是被查了一遍又一遍。
谁都不知道,此时宁辰已经带着小明月来到了离兴朝关三百里外的另一座城中,而且一呆就是五天。
他的伤势已不能再拖,必须静下心疗伤,而且,他还需要时间尽快修炼老侯爷给他的功法。
这是长孙一脉的武学,有心法,也有招式,心法他不缺,他缺的是招式的修炼方法。
长孙一脉的武学,剑招很少,而且老侯爷和太平侯也都不是用剑之人。
好在他也不是一定要学剑招,他不是燕亲王那样的痴剑之人,任何武学只要有用,他都不会介意。
武学之道,最忌讳急切速成,宁辰不敢多学,只选取了其中唯一的一剑,和三掌中的一掌。
老侯爷只传了一剑三掌,想必也是怕他年轻气盛,贪多而废。
天下任何武学都有它独特的行脉方式,宁辰连疗伤带修炼整整消耗了五天,才算将这一剑一掌初步掌握。
五天之后,宁辰带着小明月再次上路,他们需要尽快赶到天门关内。
又过了三天,两人来到了天门关外十里,停下了前行的脚步。
宁辰望着前方威武的大夏雄关,心知这是摆在他面前最后的难题。
强行闯关铁定不行,凡聆月定然在这无比重要的地方留下了真正的强者,强闯的话只是找死。
唯一的选择,从天门关两边的祁周山脉穿过去。
祁周山脉绵延近万里,将大夏的疆土硬生生隔成了两半,天门关坐落的地方,是其中山势最平缓之地,却也耗费了大夏不知道多少人力物力才建成。
祁周山脉是真正的原始之地,极少有人敢踏足其中,不过,宁辰没有选择,只有选择穿过去。
“怕吗?”宁辰看着身边的小女孩,问道。
“不怕”明月坚定的点点头,她是北蒙的皇帝,怎么能被这点小困难吓到。
“好样的”宁辰竖起大拇指赞道。
说话间,两人已经踏上了翻越祁周山脉的路。
山路崎岖,每一步都很艰难,小女孩身子还很柔弱,走不了几步就累的不行,所以,大部分时间都由宁辰背着。
原始之地,万里盘虬,连绵起伏,俯卧大地之上,古木蟠扎,遮天蔽日,又有老根错节,纵横蔓延,溢流岁月气息。
这是一方神土,聚天地精华,滋养数万载,古来长存,不时有巨兽嘶吼,百鸟长鸣,生机盛极,又有氤氲沉浮,明灭不定,看不尽源头,几分神秘,几分莫测。
寒月初挂,明亮皓洁,阵阵冷风微拂,枝叶沙沙作响,整座山脉阴沉的有些可怕,即便兽吼震天亦难掩那千古的孤寂。
“冷吗”宁辰走在山路间,轻声问道。
“不冷”明月伏在前者背上,轻轻地摇了摇头。
坏人身上很暖和,而且她穿的很厚。
“困了就睡会,还要走很久”宁辰说道。
“恩”明月回应,却没有睡意,一双珍珠般的大眼睛睁得亮亮的。
“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又走了一会,宁辰看小明月依然没有睡意,怕她无聊,建议道。
“好!”明月点头,十分同意。
“给你讲个白雪公主的故事”宁辰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多年不讲,不知道还能不能记得全。
“从前,有一个国王……”
故事开篇很庸俗,中间很曲折,结果很美好,典型的王子、公主外加坏蛋的童话,宁辰的一张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更不用说将个故事。
小明月听的很投入,宁辰心中一笑,到底是小女孩。
“凡聆月像不像那个坏蛋皇后?”宁辰趁机给小明月灌输凡聆月是坏人的思想。
“你才是坏蛋,聆月姐姐是好人”
小明月辨别是非的能力很强,一眼就看出宁辰的意图,撇了撇嘴,回答道。
宁辰无奈地摸了摸鼻子,战略失败,有待改进。
“若是我和凡聆月一起掉水里了,你先救谁?”宁辰再次拿出了杀手锏。
“聆月姐姐”小明月毫不犹豫道。
“白疼你了”宁辰很受伤,小女孩回答的太快了,哪怕装作犹豫一下也好啊。
“你武功那么好,可以坚持很久,聆月姐姐不会武功,所以一定要先救聆月姐姐”明月抱着坏人的双臂紧了紧,小声解释道。
“呵”宁辰轻声一笑,凡聆月若是不会武功,那么全天下就没有武功的了,那一掌,差点没拍死他。
不过,这些事情不能给小明月讲。
“要不,你给我讲个故事?”宁辰建议道。
“我不会”小女孩很为难地说道。
“那我给你讲个笑话吧?”宁辰怪异地笑道
“好”明月点头道。
“从前有个太监”宁辰开口说了一句,然后,就不再说话。
“下面呢?”明月好奇道。
“没有了”宁辰回答道。
明月一愣,许久之后,方才反应过来,小手使劲打了一下前者,红着脸道:
“你是坏人!”
“呵呵,开玩笑的”宁辰笑了一声,继续道“要不,我重新给你讲一个?”
“不要,我要听故事”明月噘着嘴道。
“听什么样的?”宁辰问道。
小明月想了想,道,“要不,你就给我讲讲你自己的事情吧?”
她知道这个世上能让聆月姐姐重视的人不多,坏人既然这么厉害,一定有很多故事可以讲。
宁辰也没拒绝,不就是讲英雄故事吗,他最擅长了。
“从前,有一位年轻,英俊,潇洒,善良又可爱的少年进了皇宫……”
故事很长很长,主要是某人很不要脸的加了太多夸张的形容词,导致一张巴掌大的纸就能写完的故事,整整扯了一个多时辰才讲到他掉崖的一段。
“你是不知道,我掉下去时,看到的那只怪鸟有多大,翅膀一张足有四五丈那么宽”
宁辰正绘声绘色将的起劲,却被小明月好不给面子地打断,“你骗人,哪有那么大的鸟”
“其他情节或许稍有夸张,但这一点我半分也没有夸张,那”宁辰正要解释,却突闻天际之上,一道九天沉啸传来,平静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这一下,不用解释了!
第一百章 姬太识
天际之上,一道巨大的黑影出现,遮天蔽月,挡住了所有的光芒,远超宁辰之前描述的四五丈宽。
小明月脸上闪过一抹紧张,小手紧紧抱住前者的脖子,即便再坚持的小女孩,对于这种未知的怪物也难免惧怕。
“啾”
怪鸟一声长啸,旋即朝着下方的两人猛地俯冲下来。
宁辰眼神一凛,脚下一跺,化为一道银色光华逆天而上,唰地一声,一剑斩在怪鸟腹部。
“哗啦”
鲜血喷洒,怪鸟身上一道丈余长的口子出现,然而,怪鸟太大了,足有十多丈宽,一声痛鸣后,快速离去。
宁辰落地,发现怪鸟已经消失了身影,不禁皱了皱眉头。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他全力的一剑居然没有将其彻底斩开,身体比想象中要硬许多。
祁周山脉这种原始之地,有着太多未知,看来他要更小心一些。
“吼”
突然,兽吼震天,百鸟惊飞,大地猛烈震动起来,如同地震一般,上下左右晃动。
小明月双手搂的更紧了,脸上的紧张之色也越发浓郁。
宁辰迈着步子静静地朝前走,手中墨剑依然还滴着血,他知道,今晚不会过的太顺利了。
怪不得这祁周山脉基本没有人进入,连武者都不愿轻易尝试,仅仅只是刚才的怪鸟,七品以下的武者就已经无法应付。
昔日,他掉崖时遇到了一只,今日又遇到了一只,看起来,这东西并非如想象中那么稀少。
当真是怪物年年有,今日特别多。
“轰”
就在这时,天地突然大震动,一只巨大的拳头从天而降,如同小山一般,沉重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宁辰眼睛微微眯起,脚下退后半步,左手动,暗黄色光芒大盛,全身真气流转,聚全力于一击,轰然一拳对碰上去。
轰隆隆地声音中,余波荡开,四周古木难承如此惊人巨力,不断分离崩毁,飞散的到处都是。
巨拳的主人显露出身影,竟是一头高约十丈的兽猿,浑身棕毛密布,模样丑陋,看上去十分吓人。
“吼”
巨猿仰天嘶吼,恐怖的声波化为狂风,吹起漫天落叶。
“一头畜生也敢如此猖狂,跪下!”
宁辰冷声一哼,左手化拳为掌,一把扣住巨猿拳头,厚土之气爆发,旋即猛然向下一扯。
但闻嘭地一声,巨猿脚下不稳,轰然跪地,一时间天摇地动。
墨剑动,剑凝霜华,就要结束这一头畜生生命时,却被小明月出声阻止。
“不要杀它”明月面露不忍,道。
宁辰眉头一皱,小明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软了,为帝者,岂能妇人之仁。
“是我们闯入了它的领地,它只是在保护自己的家”明月小声解释道。
巨猿丑陋的脸上也露出惧意,低着头颅表示臣服。
宁辰不愿驳小明月的意愿,收回墨剑,冷声道,“起来吧”
闻言,巨猿竟起身,竟仿佛能听懂人言一般。
宁辰看着被大块头挡得死死的路,眉头再皱,“一边去,别挡路”
巨猿小心翼翼地让开,生怕再惹眼前可怕的人类不高兴。
“我下来自己走”明月轻声道。
“好”宁辰应道,然后蹲下身子将小女孩放了下来。
明月牵起面前的大手,对着旁边的大块头展颜一笑,旋即迈着小步子朝前走去。
宁辰跟上,若有所思地扫了一眼巨猿,这大块头以前应该见过人类,甚至还和人类相处过不短的时间,否则不应该能听得懂人言。
再聪明的生灵也不可能天生就懂人话,人类都做不到,更何况是兽猿。
看来这原地之地中还是有人踏足,就是不知道何人如此大胆和无聊,竟然教会一个怪物听懂人言。
想到这里,宁辰脚下停住,转身看了一眼巨猿,喝道,“喂,大块头,见过人类吗?”
“呜”巨猿点了点头颅,回应了一声。
“能带我们去看看吗?”宁辰问道。
“呜”巨猿再次点头回应。
宁辰牵着小明月,脚下一跺化为一道流光落到大块头肩膀上,旋即,开口道,“走吧”
“吼”巨猿仰天大吼,吓的小女孩一个激灵。
“不要乱叫!”明月不满地娇喝道。
“…”巨猿立刻闭嘴,默默地迈起大步朝前奔去。
原始之地的树木太高了,巨猿已经高大十丈,在其中还是不起眼,就像大人身边的小孩子一般。
巨猿皮糙肉厚,树枝藤蔓扫一下无所谓,小明月可不行,所以,这一路最辛苦的还是宁辰,始终用真气将小女孩护住,生怕伤着碰着。
“轰轰轰”
好在没过多久,就听见前方震耳欲聋地大瀑布声传来,巨猿带着两人穿过最后的密林,来到古谭前,停下脚步。
眼前,豁然开朗,百丈的绝壁上,只见汹涌直泻的水向下扑来,水花翻滚着,越滚越快,越滚越猛,最上面还像迭落的平滑水层,落到下面来已宛如雪白的玉带,再向下冲,猛然间已变成了爆破的冰山、倾倒的雪峰,崩塌而下,直冲下方古谭,那瀑水冲击的轰然巨响,犹如万马奔腾,气势磅礴,惊人至极。
“在这山脉中,竟还有如此一块宝地”
宁辰惊讶,感到气海中两道气旋都有蠢蠢欲动的迹象,表明此处的灵气要比外界浓郁不少。
“好漂亮啊”
小女孩对于美丽的东西总是没有抵抗力,看着眼前气势磅礴的大瀑布微微有些失神。
宁辰带着小女孩从巨猿肩上下来,走到前边的古谭边,摸了摸水,微凉,不过却不刺骨。
“你在这玩,我四处看看”宁辰叮嘱道。
“好”明月很喜欢这个地方,轻声应道。
宁辰抬起头看了一眼巨猿,淡淡警告道,“大块头,看好小明月,她若有一点闪失,我回来撕了你”
“呜”巨猿惊惧地点头回应。
宁辰这才放心地朝一边走去,他想看看,能将一头怪物点开灵智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
这个地方,若是有人住过,应该会留下一些迹象,人和怪物总归是不一样的。
找了一会,宁辰终于在离瀑布百丈远的地方找了一件石屋,周围已经生满了杂草,若不仔细看,还以为只是一块大石头。
石屋的门已经被岁月腐蚀的一碰就彻底粉碎,看起来至少也有数百年的历史了。
屋内没有太多的东西,只有一张石床,一张石桌,甚至连个凳子都没有,应该是被岁月无情所灰化。
宁辰上前,在石桌上发现一张纸,一张普通的纸,然而出现在这里,却显得如此不普通。
连木头都经受不了岁月的侵蚀,灰化一空,一张普通的纸竟能保存完好。
纸上写的几个字,很清晰,不是什么难懂的字。
“偶遇小兽猿,母逝,心生恻隐,相护十载,离去----姬太识”
纸上只写了这几个字,再无其他话语,内容看起来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但是最后署下的名字,却让宁辰大为震惊。
姬太识,简单三个字,却重逾泰山。
大夏第一任帝师,三公之首,千年前的儒家创始人,更是众人口中的夫子。
三公不许轻易干政的规矩,也是那时夫子定下的。
大夏的千年,离不开儒家倾力奉献,虽说现在儒家已经渐渐被权利腐朽,但不可否认,若无儒家,便没有大夏千年无敌的盛世。
可以说,这千年是儒家的千年,连永夜神教的光芒都有些被儒门道统所压制。
永夜神教信奉的是神论,而儒门信奉的是人论,两者激烈冲突,相互不容。
当今天下,若说唯一能和永夜神教相提并论的道统,唯有儒门而已。
这也是大夏为何能长盛不衰的原因。
千年前的神论思想何其强盛,能在这样的条件下开创儒门道统,可见当时的夫子是何等惊艳。
夫子开启了大夏百姓的灵智,不再一味的信奉神明,让这个世界多了一些理智,少了一些愚昧。
从那以后,大夏之中,夫子二字就不是教书先生随便能用的,但凡能被称为夫子者,皆是大学问者。
对于这些,宁辰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所以,震惊的并非这些。
他所震惊的是,这上面的字迹,他见过。
他在书院呆了两个月,书院也有一个夫子,一个看上去已经很老很老的老夫子。
老夫子很老了,老的几乎已经不再写字,整个书院中,见过老夫子写字的恐怕也只有他而已。
那个时候,他的双腿刚残,对什么都不适应,整个人都慢了下来,学的慢,走的慢,幸运的是碰上同样很慢的夫子,因此,劈柴之余,他最喜欢的便是去听夫子的课。
就在他离开书院前的那一晚上,他和夫子说了一夜的话,说了很多,包扣很多压在心中很久的秘密,甚至连他不是这个世间的人都说了。
夫子,什么都没有说,只写下了四个字,随遇而安。
写在雪中,随风而逝。
当时他没有注意,直到今天,看到这张纸上的字,他才想起。
此事太过震撼,亦太过让人置信。
千年前的夫子竟还活着……
第一百零一章 惊天变
夫子,在书院中。
这个事情让宁辰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千年已过,夫子还未逝去吗?
可他从未听说,天下有任何人能活过千年的,就算先天也不行。
他不知道这个世间先天能活多少年,三百年,四百年,还是五百年,但绝对不可能是一千年。
况且夫子身上没有一点武者的气息,不论任何时候,从未有任何迹象表明夫子曾习过武,千年前没有,千年后亦没有。
另一方面,夫子真的已经很老了,老的就仿佛风烛残年的普通老人。
这是半身入土的感觉是骗不得人的,他甚至觉得,夫子已经撑不过十年。
他无法理解,若书院的夫子真是夫子,那这千年,他是怎么撑过来的?
他看得出,夫子撑的很辛苦,像一个普通老人一般,再与岁月做着最后的斗争,始终不肯离去。
夫子这么苦苦支撑,究竟又是为了什么?
宁辰想不通,试图拿起桌上的纸看个究竟,只是,手刚碰到,纸张便迅速灰化了。
夫子的笔墨虽然使纸张抵挡住岁月的侵蚀,却也到了极限,人类之身终究沾染了太多红尘的气息,早已濒临界点的纸张再也无法承受。
宁辰心中一叹,转身离开。
看来,有时间他要回一趟书院,亲口问一问夫子。
“啾,啾”
突然之间,一道道惊天长啸在天际响起,宁辰脸色瞬间变化,身影闪过,极速朝小明月所在的地方掠去。
百丈距离,转眼即至,便看见巨猿手中抓过一块巨石猛地朝天空掷去。
黑压压地空中,巨石砸中了其中一头怪鸟,凄厉的惨叫响起,掉落下大片羽毛。
只是,怪鸟的数量太多了,也太过结实,根本不是巨猿一两块石头能够解决问题的。
“好了,你护好小明月,剩下的交给我”宁辰抬起头看着黑压压的天际,眼睛微微眯起道。
“呜”巨猿回应,神色间有些一丝恐惧。
“没出息,枉费夫子教你十年!”
话声落,宁辰脚下一跺,化为一道银色光芒冲天而起。
下一刻,剑光划破天际,在九天划出一道墨色的光华,旋即,鲜血喷洒,大片洒落。
先天之下,武者无法长时间凌空,宁辰下落之际,一脚踏在一只怪鸟身上,身形再起,朝着九天之上飞的最高的那只怪鸟掠去。
这是他之前砍伤的怪鸟,羽毛还沾着鲜血,只是,伤口却已渐渐愈合,快的有些惊人。
“啾”
九天之上的怪鸟首领惊叫,身边盘旋的四头怪鸟立刻俯冲下去,朝着冲天而上的人类撞去。
“一羽飞鸿,天地一剑”
一化万千,万千化一,耀眼的银色的光芒中,宁辰化身银色巨剑,一举穿透两头怪鸟的身体,墨剑凝霜,斩天一剑,刹那照亮了整个天际。
哗啦,一声惊天的恐惧叫声中,怪鸟首领一只翅膀被墨剑生生斩了下来,大片的鲜血洒下,如同雨落。
断了一翅的怪鸟首领再无法支撑,凄厉的惨叫一声,然后迅速掉落下去。
剩下的怪鸟惊慌失措,大群飞向首领,慌乱间用身体撑起后者,便要着急逃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宁辰的剑又到了,踏在怪鸟首领的身上,一剑划开另一边翅膀。
鲜血淋淋,洒了下方十数只怪鸟一身,惊叫声越来越恐慌,一道道巨大的翅膀尽力扇动,不顾一切的想要逃离。
宁辰冷漠的眼中毫无留情之意,周身暗黄色光芒明灭,厚土之气爆发,无比沉重的一脚,猛地将怪鸟首领蹬了下去。
下方的十数只怪鸟难以承受这突来的重量,恐惧惊叫,无力地看着首领掉下,旋即轰然砸在大地之上。
“该你们了”
宁辰冷声一哼,借力落在令外一只怪鸟身上,一剑透体,直接插入了怪鸟背上,下一刻,墨剑一划,四丈余宽的怪鸟直接被割裂开来。
见此惨状,其余的怪鸟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恐惧,疯狂逃离,生怕逃得慢一点,就落得分尸的下场。
宁辰从空中落下,也没有去追,这次警告已经够了,他不可能将所有的怪鸟杀光,也没有这个必要。
两头怪鸟,一死一伤,伤的也是出气多进气少,双翼被斩,又从那么高的空中掉下来,已然活不成。
古潭边,小明月被巨猿护的很好,一滴血都没有沾上,这让宁辰很满意。
“呜”
看到可怕的人类走来,巨猿首领除了表示臣服外,眼中还露出一丝挣扎。
巨猿太高,宁辰并没有注意,牵起小明月就要走。
“呜”
野性的渴望终于战胜了恐惧,巨猿紧张地拦住两人,扫了一眼远处的怪鸟,面露祈求之色。
宁辰停下脚步,眉头一皱,不明所以。
小明月似乎懂了一点,扯了扯前者的衣袖,然后指着怪鸟道,“它好像想要大怪鸟身上的什么东西”
“呜呜”巨猿点头,应道。
宁辰想了想,牵着小明月走上前,抬头问道,“在哪?”
巨猿指着怪鸟的头部,脸上的紧张之色更浓郁了。
“明月,你退后”宁辰轻声道。
“恩”明月听话地退了几步。
宁辰伸手触碰了一下怪鸟的头部,真气探入,片刻后,眼睛微微眯起。
竟然会有灵气的感应。
“唰”
墨剑出鞘,一剑斩开怪鸟脑袋,鲜血喷洒间,一颗核桃大小的青色珠子飞出,宁辰上前一把将其抓住,仔细看了看,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接着随手丢给了一旁的大块头。
“拿去吧”
“呜呜”
巨猿紧张的表情瞬间变得欣喜,接过珠子,二话不说立刻吃进了嘴里。
“那是什么?”小明月被恶心地不轻,神色怪异道。
“我也不知道”宁辰摇头道,看不出什么特殊的,就仿佛灵气的凝结体,他从未听说过这东西,出现的概率应该极小。
难怪这头怪鸟身体这么结实,这明显都快要成精了。
“嗷”
就在这时,巨猿突然仰天长吼,整个身体爆发出青色的光芒,然后迅速缩小起来。
十丈,八丈,五丈……
光芒越来越亮,巨猿也缩得越来越小,直到和小明月差不多高低后,才渐渐停止下来。
缩小后的巨猿显得不再那么丑陋,面目滑稽,反而可爱了许多。
小明月眉眼一下子乐开了花,伸出小手拍了拍巨猿的脑袋,很是惊喜。
宁辰有些想不通,不过也没有多想,夫子都能活一千年了,这点破事还有什么可稀奇的。
“走吧”
宁辰牵起小明月,耽搁了这么久,他们还得继续赶路。
明月不舍的看了一眼巨猿,迈起小步子跟了上去。
“呜呜”
巨猿抓着小女孩的衣角,也跟了上去。
宁辰停下脚步,眉头再次皱了皱,问道“你要跟我们走?”
“呜”巨猿点头,面露忐忑之色。
宁辰看了看小明月,心中轻叹,不就是养只猴吗,小明月高兴就好。
“想跟着就跟着吧”
话声落,宁辰牵着小明月继续迈步离去。
巨猿一喜,颠颠地跟了上去。
明月心情很好,娇声道,“我们给它起个名字吧”
“小黄”宁辰随便道。
明月撇了撇嘴,有些不满意,却还是接受了这个名字,小黄就小黄吧,难听是难听了点,但胜在好记。
两人一猿走后,瀑布之外的石屋终于经受不住接连的震动,轰然倒塌,将夫子曾经生活过的痕迹彻底掩埋其中。
寒夜依然有些微冷,皎月高挂,洒下一地瀑寒,绕过了大瀑布,便又一座绵延不绝的山岭。
祁周山脉很大,想要穿越过去,至少需要越过两座山岭,他们才刚刚走了不到一半。
离天亮应该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小明月走了一会,便困了,趴在宁辰背上沉沉睡去。
宁辰没有停下,继续赶路,身后跟着小兽猿,一步一轻,不敢吵着熟睡的小女孩。
第二座山岭要比第一座要大得多,而且踏上的那一刻起,宁辰便感到了一丝不安。
武者的感知要比常人灵敏许多,这种感觉,就仿佛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盯上一般。
他是八品巅峰,能让他感到不安的东西,最起码也要相当于人类的八品,甚至更高。
小兽猿也躁动起来,左顾右看,却又发现不了什么。
宁辰默默地朝前走着,心中警觉心越来越高,有小明月在身边,他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丹田气海之内,银色气旋和暗黄气旋同时转动,一丝丝真元溢出,将周围三步结成一道无形的网,谨防着任何意外出现。
小兽猿躁动的情绪这才稍微安稳下来,跟在后边,依旧小心地左右看着。
走了又半个多时辰后,高挂的明月渐渐落下,第一缕晨曦刚要来临,昼夜交替的一刹那,周围天地瞬间生变。
轰然摇晃的天地上,一道大裂缝突然张开,如同巨兽的嘴巴,一下将上面的两人一猿吞了下去。
下一刻,裂缝嘭地一声合拢,天地恢复如初,寒风吹过,落叶飞舞,转眼间便掩去了一切痕迹,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第一百零二章 饕餮
耳边疾风呼啸,身子也越坠越快,危机之际,宁辰拔出墨剑,铿地一声插在了身前的石壁上,下落之势顿止。
小兽猿抱住前者的腿,也堪堪止住了身形。
碎石大块大块地掉落,宁辰看了一眼下方,漆黑看不到尽头。
上方的路已然封死,下方又深不见底,当真是上下为难。
小明月也被这突来的动静惊醒,看着周围漆黑一片,下意识使劲抱紧眼前唯一的依靠。
“有我在,没事的”宁辰柔声安慰了一句,道。
“恩”明月两手抱的又紧了紧,应道。
“抓紧,我们要下去了”
话声落,宁辰抽出插在石壁上的剑,身子再度向下坠去。
就这样,每隔十数丈,宁辰就会用墨剑将身子下坠的速度降下来,小明月有他的真气相护,也相安无事。
不知折腾了多久,两人终于到了地面,小兽猿也老老实实地呆在一旁,坐看又看,大气都不敢出。
宁辰拿出火折子,吹着,接着火光看到了前方的一条路。
这是唯一的路,宁辰迈步走去,走了一会,渐渐看到了一点光,在前面很远的地方,很清晰,却并非太阳的光芒,而是武者独有的灵光。
他也是武者,所以,对这种光芒一点并不陌生。
然而,这种无形的压迫感,却隐隐压过了他见过的任何强者。
宁辰心中十分震惊,在这种地方,怎么会有这个级别的强者。
毫无疑问,这个人最起码也是当世五位至强先天级别的强者,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远方传来的灵光很平和,没有丝毫恶念,仿佛一面平静的汪洋,无边无际,包容万物。
宁辰继续朝前走去,他想看看,此处之人,到底是谁。
这个级别的强者若是有恶意,他们连逃的机会都没有,是远是近,没有任何意义。
百步之后,空间突然变幻,宁辰周身,万象转换,连明月与小兽猿都消失不见。
前方,一尊紫色古琴无人自响,无形的大道之音一圈圈荡开,悄无声息地洗涤着进入者的心灵。
“幻境”宁辰看着眼前的古琴,眼睛微微眯起,道。
他之前在幽冥地狱的大殿中也出现过同样的情况,十分诡异,让人根本分不清是真实还是虚假,最后还是小白马吞了什么东西才将他救出来。
“意识之境,所见一切皆为真”就在此时,一位紫衣年轻人缓缓走出,坐在琴边,轻抚琴弦道。
宁辰一惊,这便是那位强者吗,近距离感应,反而没有了那种无形的压迫感。
“前辈,请问这里是何地?”宁辰上前,恭敬一礼,问道。
“饕餮腹中”紫衣年轻人暂停了一下抚琴的手,抬起头平静回答道。
“饕餮”宁辰眉头皱起,这不是神话中的怪兽吗,竟然真的存在。
传说,饕餮是龙子之一,极其贪婪好食,可吞噬世间一切,唯有在上古神话中才出现过的怪物。
“你体内的天书,可否让我看看”就在这时,紫衣年轻人开口道。
宁辰身子轻颤,此人怎么可能知道他身怀天书?
紫衣年轻人淡淡一笑,道,“不用吃惊,千年前我曾经亦拥有过一卷天书,所以对于天书的气息比较敏感而已”
闻言,宁辰瞳孔微微一缩,又是千年前,岂不说,此人同样活了一千年。
“还请问前辈名号”宁辰再次恭敬一礼,问道。
“姜忘机”紫衣年轻人回忆片刻,轻声回答道,太久没有人问过他的名字,都有些忘了。
“道魁!”宁辰心中剧震,眼前之人竟是千年前的道门之首。
道门存在的时间比儒门要久远的多,甚至可以和永夜神教相提并论,只是,千年前已经覆灭,绝了道统。
曾经,天书之中的月之卷便归道门所有,道门覆灭后,月之卷也消失不见,直到百年前,才重新出世,被永夜神教得去。
在此遇到这样的老古董,说不震惊是骗人的,但以眼前之人的修为,实在没有必要说谎。
宁辰不再有疑,体内功体运转,丹田中气旋转动,两页破碎的天书缓缓飞出,沉浮于身前。
“生之卷,地之卷”
姜忘机见识非常人可比,一眼便看出了天书的来历,没有太多惊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际遇,得到两卷天书只能说明眼前少年运气比一般人好些。
宁辰收回两卷天书,心中总算知道了另一卷天书的名字,地之卷?是比他起的尘之卷要大气许多。
“夫子可还活着?”姜忘机突然开口问道。
宁辰神色微凝,旋即又释然,道魁和夫子是同一时代的人,相识也不奇怪。
“应该活着,只是晚辈还不能确定”宁辰诚实回答道。
姜忘机思考了一会,道,“他应该在一个叫天苍书院的地方,千年前,他曾告诉我,要建这么一座书院来着”
这一刻,宁辰终于可以百分之百确定,书院中的老夫子就是千年前的夫子。
“若是如此,夫子还活着,只是,晚辈有感觉,夫子可能撑不过十年了”宁辰认真道。
“唉”
姜忘机轻声一叹,“惊艳如夫子,也抵挡不了岁月的无情,这千年,太漫长了”
宁辰犹豫了片刻,再难压制心中疑问,开口问道,“前辈,人类真的可以活过千年吗?”
“不可能的”姜忘机摇了摇头,旋即看了一眼周围的空间,继续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自愿困在这个地方吗?”
“还望前辈告知”宁辰恭敬道。
“因为在饕餮的腹中,时间的流速慢于外界,我不如夫子,所以只能借助此法才能撑过这漫长的千年,至于夫子的办法,你不会懂,也不需要懂,不过,任何长生之法都是有代价的,没有人能够例外”
姜忘机话声中有着无尽的疲惫,即便身在饕餮的腹中,他也快要撑不下去了,千年的岁月,早已让他油尽灯枯。
宁辰眼中有着震惊和不解,前辈和夫子都不像是贪生怕死之人,为何要如此苦苦撑持,度过这可以说生不如死的千年。
“我知道你有疑问,只是现在此事还不能说,否则会引起不必要的变化,我和夫子都撑不了多久了,不能再有任何意外发生”
话声落,姜忘机起身,走到眼前少年身前,伸出右手,轻轻点向后者眉心,旋即一篇道门功法映入,深刻其脑中。
“我知道生之卷只有心法,没有招式,这一片功法上记载的招式,是除了生之卷上原本的那一招禁忌外,最适合的道门秘法”
“我没有太多要求,只希望你能好好活着,不惜一切代价的活着,然后,尽可能地找到无之卷”
“记住,夫子和我活着的事情切不可对任何人说,至于出去的路,原路返回便可,等一会,我会再次扰乱饕餮的感觉,让它以为到了进食时间,待它张嘴的时候,你们立刻冲出去,届时我也会助你一臂之力”
话声间,周围空间轰然破碎,紫色的身影也随之化为漫天星点,消散天地间。
宁辰回过神,发现小明月一直在旁边担忧的守着他,小手抓得紧紧的,生怕一时拉不住他便消失不见。
时间紧迫,宁辰来不及多说,将小明月抱入怀里,立场朝着原路掠去。
小兽猿吼了一声,也迅速跟上。
下一刻,身后武者的灵光越发明亮,如同一轮紫色的骄阳,宁辰知道,这是前辈在出手扰乱饕餮的感觉。
“轰隆隆”
突然间,大地震动,前方天际,巨口张开,一道明亮的光芒照下,灿烂之极,正是初升的晨曦。
“走”
宁辰周身气息爆发,卷起小兽猿,化身一道流光冲天而起。
与此同时,一道浩瀚无比的力量凭空出现,刚中带柔的一掌,轰然冲来,助其逃出这饕餮之腹。
宁辰离去后,巨大的沟壑迅速合拢,饕餮腹部最深处的地方,姜忘机看着远方缓缓消失的阳光,轻声一叹,这种温暖的光芒,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了。
他是千年前的人,已经见不得光,他的存在已不被天地所容,一旦出去,很快就会烟消云散。
他等了千年,希望还能赶得上。
这个少年不错,道门的离魂曲不是每个人都能听的,他能丝毫无事,就说明本质不错,不贪,不妄,是个值得托付之人。
千年来,被饕餮吞下的人基本都死了,就算没死,最终也从未有人能经过离魂曲的考验,人性贪婪,实质上和饕餮没有区别。
他已经没有时间再等下去,好在,在最后的时候让他等到了一个。
无之卷太过重要,一定要尽快找到,否则,这场灾难将会成为真正的浩劫。
唯有身怀天书者,才会对天书有特殊的感应,无之卷代表的是虚无与毁灭,是日后面对灾难的关键。
他和夫子太老了,已无力阻止这场灾难,只希望,千年后的这些年轻人能够肩负起这个担子。
夫子的推衍之术,天下无双,他相信夫子所说,人间终会有希望。
第一百零三章 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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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之下,一道银色光华从大地之中冲出,落地之后,继续又赶了十数里路方才止住身形。
清晨的阳光有些刺眼,小明月适应了好一会才睁开了眼睛,左右看了看,见已经回到了地面之上,不禁展颜一笑。
小兽猿心有余悸地呆在一旁,圆鼓鼓地大眼睛贼兮兮的,生怕再一次掉到那漆黑诡异的地方。
宁辰没有开口解释什么,其实他自己都有些迷茫,若不是脑中真实存在的道门秘法,他甚至怀疑这又是一场幻境。
道魁,姜忘机,千年前就已经消失的人物,竟然活到了这个时代。
他究竟在等什么,竟然不惜付出如此大的代价苦撑千年,值得吗?
“自己走吧”
宁辰将小明月放下来,牵起后者的小手,轻声道。
“好”明月乖巧道。
走了不久,宁辰听到了河流的水声,于是带着小明月过去,准备暂时休整一下。
累了一夜,他还好,小明月睡了好几次都没睡着,估计早就撑不住了。
小河湍湍,很清澈,原始之地没有人烟,河水很是干净。
宁辰捉了鱼,烤好之后,递给了小明月。
小女孩吃了一条,吃完后就躺在前者怀里沉沉睡去。
小兽猿呆在一旁没有吃任何东西,自从吞了怪鸟的那颗珠子后,对食物的.就大大降低。
小明月睡去后,宁辰静下心仔细地梳理着脑中的道门秘法。
道门存世逾万载,其功法已被一代代先贤不断完善,早已臻至完美,可以说,世间最接近天书者,就是道门的功法。
道魁是千年前的最强者,可以说是以一己之力支撑着道门,在道魁消失后,道门也随之迅速覆灭。
道门覆灭,儒门大兴,姜忘机和夫子在抵抗永夜神教方面做了最好的传承。
道魁传给他的秘法,虽不像地之卷那样要求先天,但也至少需要九品巅峰之境,现在的他还无法修炼。
这是道门万年来的智慧,他需要有足够的耐心。
而且,老侯爷教他的东西,他还没有完全掌握,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小明月累坏了,一直睡到正午才醒来,小兽猿摘来了许多野果子,两人简单的吃了后,又一次继续赶路。
剩下的路程,总算没有再遇到什么危险,宁辰一再加快赶路的速度,终于在夜晚寒月高挂时走出了这片祁周山脉。
从这一刻起,他们终于踏入了中原真正的心腹之地,离凡聆月的大军亦不远了。
宁辰的心情也开始沉重起来,这个世上,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人就是凡聆月,这个女人太过聪慧,也太狠,几乎没有任何弱点。
他不知道小明月能不能成为凡聆月的弱点,不过总要一试。
虽然很卑鄙,但这就是战争,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自从这场战争开始,夏皇已经疯了,愚不可及,为了彻底引出内部忧患,竟引狼入室,坐视燕归城被破,这等愚蠢的事,实难相信会出现在一位帝王身上。
他从前也听过,岁月可使明君变成昏君和暴君,人老之后,对权利的.反而会变得更加的强烈,猜疑之心也会越来越重,华夏的历史上不是没有例子,但谁都没有夏皇做的这么极端。
当时,他真的无比期望夏皇已经死在那座山上,哪怕大夏会因此乱上一阵。
夏皇死,大夏乱,不死,大夏更乱。
大夏现在情况,比当日不知道糟糕了多少。
要不是因为长孙,他真不想再参和这破事,谁坐天下关他屁事,按照亲密关系,小明月也比那个一直要杀他的夏皇合适的多。
凡聆月的三十万大军应该没有前行太远,北蒙王庭发生如此大的事情,瞒是瞒不住的,北蒙大军的人心就是首先要解决之事。
大夏毕竟无敌了千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中原的城池一座连一座,想要打到皇城也不是那么简单。
最残酷的战争现在才开始,一旦凡聆月将所有麻烦扫除,全力南下,就是大夏真正危机的时刻。
能不能在凡聆月打到皇城之前将其拦住,是大夏存亡的关键。
任何朝代,一旦皇城被破,就离灭亡不远了,这是一朝百姓精神的寄托,代表的绝不仅仅是一座城那么简单。
他劫走了小明月,只是暂时延缓了北蒙大军南下的脚步,给大夏一次喘息之机,至于威胁凡聆月退兵,他自己都不相信。
原因很简单,她是军师。
一个比夏皇还要狠辣的人,不同的是,夏皇的狠葬送了大夏的北方,而凡聆月却毫不留情地打下了大夏的北方。
这个世上,聪明之人和愚蠢之人的差距,要比想象中的要大得多。
如今,他已确定了书院的夫子就是千年前的夫子,所以,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回书院一趟。
若说这个世间,还有谁的智慧能媲美凡聆月,就只有夫子了。
回书院的路,很远,宁辰带着小明月连赶了两天路才到达。
他第一个去见的人,并不是夫子,而是陆先生,带着一坛酒,街上买的,上面贴着一个御字,自己贴的。
陆老头气的吹胡子瞪眼,这小子上一次临走前说要给他带御酒,这次回来竟然真带了“御酒”!
他感谢他全家!
宁辰没有任何羞愧之意,夏皇现在满天下追杀他,他从哪个地方给陆老头弄真的御酒去。
“爱要不要,不要我自己喝”宁辰面露不耐烦道。
“要,为何不要,便宜谁也不能便宜你个小王八蛋”陆老头抢过酒坛,随手扔到一边,他喝不喝是他的事,但绝对要将酒留下。
“这便是北蒙的小皇帝?”陆老头看了一眼宁辰身边眉清目秀的小男孩,好奇问道。
“恩”宁辰拍了拍小明月的小帽子,道,“叫陆先生”
“陆先生”明月听话地喊了一声。
陆老头点了点头,面色怪异道,“看来你们相处的不错”
“那是,我的人缘一直很好”宁辰打哈哈道。
“好了,酒已送到,我要走了,下次说不定给你带真正的御酒过来”
说完,宁辰牵着小明月朝院外走去,他来此就是给陆老头报声平安,当时他双腿刚残疾时,这老头对他不错,他不能忘恩负义。
陆老头看着宁辰离去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小子,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见过陆先生后,宁辰回了自己以前在书院的住处,小白马胖了,也长大了。
人马相见,没有相识无言,更没有两眼泪汪汪,小白马把脸凑过来想表达一下思念之情,却被宁辰一把扒拉开。
他最讨厌不讲卫生的马。
小明月在屋中睡着了,赶了好几天的路,小女孩有些吃不消,来到书院后,精神就不是太好。
“小黄,你跟小白呆在这里,不要打架,其他随便”
宁辰把小兽猿也留下了,他身边总跟只猴算怎么回事。
小兽猿不敢反对,只能对小白马咧了咧嘴,表示友好。
小白马骄傲地扭过了头,表示不屑一顾。
宁辰才不管它们相处的怎么样,爱咋咋地,有本事就把书院拆了,书院有个先天的院长,再嚣张的怪物也能一巴掌拍趴下。
夫子的住处离这不远,他以前走的慢,要走很久,现在一会就能到。
然而,在夫子的住处,他见到了一个人,一个让他着实意想不到的人。
大夏帝师,当代儒门之首,太识公。
太识公正神色恭敬地站在夫子旁边,行儒门规,执弟子礼。
宁辰进来后,两人都没有惊讶,仿佛已经知晓他要来。
夫子一如往常的苍老,就如同普通迟暮的老人一般,看不出丝毫特别之处。
“夫子”宁辰躬身一礼,恭敬道。
夫子点了点头,道,“北行的路,走的还顺利吧”
“收获良多”宁辰起身回答道。
“想问什么就问吧”夫子整理着桌上的宣纸,缓慢地说道。
“您是夫子吗?”宁辰正色道。
“是”夫子点头,道。
宁辰心中一震,虽然已经有了准备,可当听夫子亲口承认,他还是感觉有些难以置信。
“天下知晓此事的有几个?”宁辰问道。
“四个”夫子平静道。
宁辰想了想,在场除了小明月就有三人,另外一人,若他没有猜错,就应该是院长了。
“大夏会亡吗?”宁辰又问了一个问题。
“会”夫子同样点了点头。
宁辰身子猛然一颤,竟是这个结果。
但是夫子说大夏会亡,大夏就一定会亡。
儒门中人,修炼浩然正气,本身就善趋吉避凶之术,夫子虽然不曾习武,但推衍之术却是天下第一。
原因简单,整个儒门都是夫子创立的,功法和推衍之术也不例外。
“有避免的办法吗?”宁辰有些不甘心的问道。
“尽人事”夫子道。
“如何去做?”宁辰请教道。
“天下止戈”
夫子仅仅说了四个字,意思很明显,没有什么玄机,宁辰却依旧不太明白,他知道夫子不会说无用之话,莫非大夏的灭亡,不是在这场战争中吗?i13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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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那一抹殷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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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没有再解释什么,该说的他都说了,剩下的就要靠后辈们去做,未来究竟会如何,总归还是要这些年轻人自己决定,他能做的已经不多。
就在此时,一旁始终沉默不言的太识公突然开口道,“宁辰,北蒙的小皇帝可否交予朝廷”
“不可能!”宁辰一怔,旋即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太识公神色郑重,义正言辞道,“北蒙小皇帝之事关系重大,希望你能认真考虑,只要你肯配合,即便日后你想封侯也不是不可能”
“不用再说,这件事没有什么可商量的,小皇帝只能在我手中,其他任何人都不行”宁辰再度拒绝,态度不容置疑,他不相信朝廷中的任何人,尤其是夏皇。
他答应过小明月,不会把她交给任何人,就一定要说到做到。
明月到了大夏之后,只有他一个依靠,他若放手,让一个七岁的小女孩怎么活下去。
只要他还没死,此事不容半点商量。
太识公皱了皱眉头,耐着性子道,“小皇帝在你手中,起不了任何作用,谈判的事情终究还是要朝廷出面,你一个承诺不了什么,也决定不了什么”
宁辰不语,太识公说的是事实,若想跟北蒙谈判,只有朝廷出面才是最合适的。
见眼前年轻人不说话,太识公继续劝道,“听我一句,交出小皇帝,唯有这样大夏才能多一些喘息之机,你既然肯冒着生命危险闯入北蒙皇宫,想必也是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大夏输掉这次战争”
宁辰不想反驳,平静地看了一眼身前的儒门掌舵人,反问道,“太识公,我知道您是当代儒门之首,也知道儒门最重的便是道义,我想问一句,之前我已答应小皇帝不会将他交给任何人,你说,是大夏重要,还是承诺重要?”
太识公神色微微一滞,有些回答不上来,理智告诉他,比起个人承诺,当然是大夏的千年基业更加重要,但他是儒门之首,怎能说出劝人背信弃义之言。
夫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苍老的脸上始终平静,从未有半分波澜。
劝说无果,太识公沉默下来,许久,终于下定决心,沉声道,“你跟我回宫面见陛下,我会劝陛下封你爵位,代表朝廷与北蒙王庭谈判”
宁辰眉头皱了皱,此话听起来似乎可行,但其实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很清楚夏皇想杀他之心是多么强烈,他的存在虽夏皇始终是根刺,开始或许还只是因为火药之事,如今已不再是如此简单,他一而再再而三逃脱追杀,恐怕早已让夏皇怒火攻心。
帝王的威严从来都是无情和不讲理的。
宁辰面露正色道,“太识公,您当真认为此法可行吗?夏皇想要杀我,已不是什么秘密,谁能保证,我回到皇宫后,夏皇不会再起杀心,谁又能保证夏皇身边的裴老太监不会突然出手,我虽然不怕死,但也不想找死,尤其是要面对一位喜怒无常的帝王”
太识公没有否认,宁辰说的都是事实,现在的夏皇确实已经变得让人有些认不出。
“我不能承诺什么,但我可以答应你,若陛下起了杀心,我会出手帮你拦下裴公公”说到这里,太识公看着宁辰,神色无比郑重道,“为了大夏,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尝试一次”
闻言,宁辰再次皱了皱眉头,他倒不是惊讶太识公说拦下裴公公之事,身为当代儒门之首,总要有一些底牌的,他只是有些犹豫,此行值还是不值。
对于夏皇,他实在是没什么好感,也不相信这个越老越变态的暴君会饶过他。
不过,太识公所说的话确实让他有些动摇,追根到底他还是不想看着大夏灭亡。
“我可以跟你回宫,只是,你要答应我,万一我不幸出事,你必须保住小皇帝的性命,以儒门千年的声誉发誓!”
宁辰想了片刻,还是应下了太识公的建议,不过,同样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太识公没有犹豫,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既然决定,就去做吧,有时间的话,可以多回书院看看”书案前,夫子平静开口道。
“多谢夫子今日的指点,晚辈告辞”宁辰恭敬一礼,道。
“老师,学生告退”太识公退后半步,行弟子礼,旋即也跟着出去。
两人离去,夫子提笔,在纸上缓缓写出了一个字,颤颤巍巍,却力透纸背。
宁辰回到自己的住处时,小明月还没有醒,于是便坐在一旁等着。
太识公刚想开口,又闭上了嘴,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再惹眼前少年不高兴。
两人一直等了两个多时辰,小明月才悠悠醒来,坐起身子,看到床边的宁辰后,展颜一笑。
“醒了?我们该走了。”宁辰整理了一下小女孩的布帽,柔声道。
“去哪”明月不解道。
“大夏皇宫”宁辰诚实道。
小女孩身子猛地一颤,脸色瞬间煞白,眼泪下意识就流了出来。
宁辰心中一疼,轻轻将小明月揽入怀里,安慰道,“没事的,就是和夏皇谈个条件,和你没有关系”
明月梨花带雨地抬起头,问道,“真的?”
“真的”宁辰认真地点点头。
“好了,既然他已经醒了,我们也该上路了”旁边,太识公开口道。
小明月这才注意到屋中还有一个陌生人,赶忙从宁辰怀里起来并擦掉了眼泪,不想要别人看到她脆弱的一面。
她是北蒙的皇帝,代表着整个北蒙王庭,不能在大夏之人面前露出丝毫软弱。
当然,坏人除外。
“自己走,还是背着?”宁辰轻声问道。
“自己走”明月回答道。
小明月伸手拉起大手,看都不看太识公一眼,旋即朝着屋外走去。
宁辰心中一叹,小明月和他不熟悉时,也是这么骄傲和执拗,现在想想,不过是小女孩为了保护自己的一种办法罢了。
还未记事就已是帝王,而且还要隐瞒女儿身,注定小明月任何时候都不能露出半点脆弱之色。
这个世上,最容易当的是皇帝,最难当也是皇帝。
书院离皇城不算远,做马车的话一天多的时间就能到,太识公着急赶路,宁辰却不急,因为小明月还是有些害怕,所以,一天的路程硬是走了两天才到。
皇城到后,宁辰带着小明月下了马车,没有选择立刻进宫,而是承诺太识公明天一早会带着小明月亲自前去。
太识公见前者主意已定,不得不点头应下,旋即坐着马车离去。
宁辰在城中随意找了一家客栈,付了房钱,直接上了楼。
房间中,宁辰让小明月坐在床上,然后将一丝丝生之卷的真气输入了小女孩体内。
皇宫之中有一位先天,他不能大意,小明月是女儿身的秘密不能被其他人知晓,这些真气可以暂时扰乱脉象,只要那位裴老太监不碰到小明月的身子,应该就看不出来。
“明月,你好好休息,明天可能要打架,不过有我在,不用害怕”宁辰揉了揉小女孩的头发,轻声道。
“恩”明月点头,旋即乖乖地躺了下来。
夜晚降临,宁辰坐在屋中,抓紧时间修炼,丹田气海之内,两道气旋旁边,第三种气息渐渐聚集,蓝色的光芒如波涛卷动,灵气卷动,很快在气海中形成一个很小的气旋。
下一刻,宁辰将当日强行压制下的真气引入气旋之中,快速充实着这弱小的第三个气旋。
老侯爷赠予的十年修为,当日突破已经消耗大半,剩下的小半他没有敢继续吞噬,是担心根基会不稳,影响日后修炼,如今用来修炼长孙一脉的功法,再适合不过。
他的天资不算好,练了这么多天,才算是有了小成。
长孙一脉的招式,终究还是要配合长孙一脉的心法才更合适。
明日还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事,大夏皇宫中高手如云,可不仅仅只有一位先天而已,多做准备总是没错。
房间中的灵气波动越来越大,第三个气旋也在不断地吞噬中渐渐壮大,直到和另外两个气旋差不多大小后才停下。
只是,这种没有经历过境界关卡的气旋,根基十分不稳,一旦动手消耗的会极快,而且恢复速度也要慢上许多。
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多少付出就会有多少回报,他最大的凭仗终究还是生之卷,这也是他修炼武道的根基。
……
北蒙大营,一道急信出现在帅帐中,凡聆月看后,双眼微微眯了眯。
他终于又回到大夏皇城了。
“来人”凡聆月开口道。
“在”
一位重铠将军走入,正是重骑首领情无忧,自从杨鸿留在天门关后,保护军师的任务便落在他的身上。
“告知情无痕,她的机会快来了,千万记住,机会只可能有一次,绝对不可失手!”凡聆月凝重道。
“是”情无忧恭敬领命,旋即转身离去。
“咳咳”
情无忧离开后,凡聆月掩嘴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落下时,手心中鲜红隐现,如此刺眼……i13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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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知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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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日初之时,宁辰牵着小明月一路朝夏宫走去,小女孩的布帽遮住盘起的长发,远远望去,傻傻的,俊俏的,可爱的。
清晨的阳光如此明媚,洒在大地上,染出淡淡的金色。
皇宫的禁军从南宫门一直排到了天谕殿前,战甲铮铮,每个人身上散发着迫人的气息,这是大夏最精锐的将士。
小明月有些紧张,小手紧紧地牵扯身边的大手,一刻也不肯放开。
大夏的皇宫承载了千年以来的无敌姿态,每走一步,都可以感受到那无与伦比地压力,这是任何时代、任何朝代都无法比拟的。
宁辰和小明月走在两排禁军间,一步,一步,身体笔直,始终不曾片刻低头。
一为华夏子孙,一为北蒙帝王,生命可失,但尊严无价!
天谕殿中,夏皇高坐龙椅之上,长孙坐在旁边,下方三公静立,大夏当今最有权势的五人全都聚齐,静静等待将来的两人。
宁辰来了,手牵着小明月,从远处缓缓而至,踏入大殿的一刹那,气氛刹那凝滞。
长孙眼中闪过一抹担忧,本来今日她不应出现,后宫不干政,这是祖训,只是,她实在放心不下。
夏皇的态度,是今日最大的变数,谁都不能预料会发生什么事。
宁辰看到长孙,轻轻一笑,依然如往日一般微微带着腼腆的感觉。
长孙不留痕迹地摇了摇头,示意前者要小心行事,切莫冲动。
就在这时,龙椅之上的夏皇开了口,平淡道,“宁辰,交出你身边的北蒙皇帝还有那东西的秘方,过往之事,朕可以既往不咎”
“不可能”宁辰直接拒绝道。
“那便没有什么可谈了”夏皇淡淡道,“来人,将这个乱臣贼子抓起来”
“是”
话声落,两位队长级别的暗龙卫出现,外边同样大动静,禁军一队队赶来,挡在天谕殿之外,黑压压的将一切退路围得水泄不通。
在场众人脸色剧变,尤其是长孙,双手紧紧抓着椅子,眉色急中带怒。
这哪是谈判的意思!
大殿之中,宁辰眼神渐渐冷下,周身真气升腾,大殿温度瞬间降下,无风飘雪,宛如寒冬再临。
两位暗龙卫神色同样凝重,他们知道眼前少年,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两人分立两边,功体暗提,准备出手。
局势对于宁辰来说,十分不利,不是因为对面两人都是九品,也不是因为殿外布满了禁军,而是因为他没有剑。
天下间,除了燕亲王,没有任何人能够在面见夏皇之时带剑。
片刻的对峙后,两位暗龙卫同时出手,凭借九品修为,掌力强压过来。
第一掌,双强动,气吞山河,天地失色。
宁辰脚一退,神一凛,生之卷运至巅峰,周身霜华激荡,左右双手翻转,以一敌二,轰然对上。
“嗒”
狂风怒岚之中,一声微不可查的血落声响起,定眼望去,三人嘴角鲜血缓缓流下,一掌之后,同时负伤。
龙椅之上,夏皇眼睛微微眯起,纵虎归山,终成大患,昔日不懂武的小太监,今日竟已能力战两位九品的暗龙卫。
情势不利,宁辰不愿任何拖延,掌一动,银光敛去,蓝色波涛惊天而起,雄浑真气化为巨浪滔滔,正是长孙一脉不传之秘。
“世浪东流”
凛然神降之威,整个天谕殿都被映成了海蓝色,压下的巨浪,如同大海倾覆。
两位暗龙卫不敢大意,同时动用极招,青,白两色光芒大盛,硬接惊天之招。
极招对碰,“轰”地一声,天谕遭劫,大块石板飞起,撞在周围的柱子上,碎的漫天都是。
三公齐出手,挡下帝后面前的余威,神色十分凝重。
余波之中,两位暗龙卫连退数步,旋即一声闷哼,口呕朱红。
这一掌,暗龙卫竟然败了一筹。
宁辰退后一步,手一挥,挡去小明月身前所有的碎石,喉咙间一股腥意上涌,又被其强行压下。
“不差”
就在这时,一道沙哑的声音传来,随之,一道干枯消瘦的身影缓缓走出,面色苍老,形如枯槁,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不可抵御的压力。
裴老太监!
帝宫之中,真正的最强者。
下一刻,苍老的身影消失了,干枯的手探向宁辰,毫无招式,却依旧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危急之刻,早已有了准备的太识公身形一闪,横在两人之间,周身浩然之气澎湃,一掌对上裴老太监。
砰然巨响,两人同退半步,不分胜负。
“太识公,你这是何意”裴老太监眉头一皱,缓缓道。
“我答应过他,若你出手,我会负责将你拦下”太识公平静回答道。
裴老太监眉头皱的更紧了,太识公身份特殊,不是寻常臣子可比,着实有些麻烦。
“老师,这就是你的决定吗?”龙椅之上,夏皇淡淡开口道。
太识公看着上方的夏皇,轻声一叹,道,“陛下,老臣还是那句话,大夏需要和平,而如今这个时候,宁辰是最可能带来和平的人”
夏皇没有回答,而是转过头问道“皇后,你的意见呢?”
“太识公所说便是妾身的意见”长孙神色沉凝,回答道。
“呵呵,很好”
夏皇冷声一笑,旋即起身走下高台,来到宁辰身边的明月身前,看了片刻,旋即淡淡道:
“宁辰带回北蒙皇帝有功,封知命侯,赐皇城府邸一座”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三公和长孙神色都是一凛,一时间,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宁辰眼皮剧烈跳动,感到一丝不安的气息,他总觉得事情不该这么简单。
然而,圣旨很快就传了下去,事成定局,让他不信也得信。
夏皇下完圣旨后便离去,长孙也只能跟着离开,临走时的眼睛充满不解和忧虑,望过之时,示意他多加小心。
宁辰点头,想了片刻后,带着小明月离开了皇宫。
太识公府,太识公站在书案之前,面色沉凝,他在想,是否有哪个地方出错。
夏皇变的太突然,前一刻还下令诛杀,后一刻便改变主意,封下侯位。
夏子衣来了,浩然正气迎面,一步接着一步,缓慢而又有力,白衣如雪,鎏金冠、发墨黑,衬托出发髻下冷峻的面孔,背脊挺直,好像在神木一般挺秀的身材中,蕴含着深不可测的坚韧力量。
来人正是大夏诸位皇子中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大皇子。
“老师”楚子衣恭敬行礼,道。
他自幼承蒙太识公教导,这一声老师,实至名归。
太识公点了点头,对于夏子衣的到来并无惊起。
“子衣,你可看出陛下意欲如何?”
夏子衣微微摇头,道,“暂且还看不出,如今父皇性情大变,做事一反常态,除了裴公公,天下间恐怕没有任何人知道父皇在想什么”
“疑,疑,疑,疑!”
太识公轻叹,提笔在纸上写下了四个大字,不解的目光透过重重阻碍望向皇宫天谕殿,那位大夏的皇究竟在想什么?
未央宫中,长孙同样是愁眉紧锁,思考了一天,还是猜不出夏皇的意图。
青柠静静地守在一旁,她已知道今日天谕殿发生的事情,宁辰封侯,她本应该高兴,可是所有的迹象都表明,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若是夏皇如此轻易就能放下心中的杀意,那大夏也不会沦落到今天。
夏皇早已不是原来的夏皇,自从两朝的战争开始,夏皇就变得让所有人都认不出来。
今日的情况,毫无疑问表明夏皇依旧对宁辰有强烈的杀机,可是到了最后为何突然改变,这让她始终猜不透。
封侯之事,毫无疑问已成定局,第二日,一位小太监来到客栈,带着两人朝夏皇赐下的府邸走去。
大夏立朝千年,贵族多如牛毛,封的侯位亦是数不胜数,除了武侯之位,普通的侯爵着实不算什么。
府邸不小,侍女仆人一应俱全,仔细查看后,亦看不出有任何异常之处。
这样的府邸,在皇城至少有千百座,毫不稀奇。
宁辰心中的不安始终没有散去,他不相信夏皇会这么简单就放过他,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小太监回宫复旨,侯府之中忙碌而又平静,一切都是如此正常,正常让人浑身不舒坦。
宁辰心中的不安越来越严重,之后的时间片刻都不让小明月离开他的身边,哪怕小女孩吃饭睡觉上茅房他都寸步不离地跟着。
明月看得出宁辰心情不对劲,也乖巧地跟着一旁,尽量少走动。
夜晚降临,天色渐暗,大夏皇宫之中,夏皇缓缓走到天谕殿前。
这是皇城最高的地方,可以看到皇城的一切。
“裴老狗,你说他会不会喜欢朕送他的礼物”夏皇脸上露出一抹冷冽的笑容,开口道。
“陛下让他喜欢,他就必须喜欢”裴老太监走出,沙哑道。
“朕是大夏之皇,谁但敢忤逆朕意,他就一定得死!”
话说间,夏皇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来冷,带着一丝疯狂,让人不禁浑身发寒。i13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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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夏皇之悲
夜色已浓,宫内宫外,依然有很多人都没有睡着,太识公,长孙,青柠,大皇子全都看着知命侯府的方向,眼中带着淡淡的担忧。
不安的气氛,在宫内宫外蔓延,谁都不知今晚会发生何事。
知命侯府,红色的四个大字刻在侯府门前的挂匾之上,在月光下,散发着刺眼的血红。
宁辰坐在府中的房间内,眉色淡有愁容,他还是没有想到夏皇究竟在打什么盘算。
夜色越来越深,府中的灯火渐渐熄灭,突然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有些急,仿佛要做什么事一般。
宁辰走上前,打开房门,看到一位侍女打扮的丫头端着一盏火烛,匆匆地向东边赶去,不禁眉头一皱。
已经这么晚了,这是要去哪?
小明月还在屋内,宁辰不敢离开,关上房门后,想了想,也就没放在心上。
这位侍女身上没有真气波动,对他产生不了什么威胁。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凡聆月一般掩饰住自己的武道修为,天下有一个凡聆月已经够了,不可能再出现第二个。
小明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一会,坐起小身子,委屈道,“烛火太亮了,我睡不着”
宁辰一怔,他光顾着想事情,把这事给忘了。
宁辰起身去吹烛火,就在这时,身子猛地一颤,脸色大变。
“烛火,糟了!”
他太大意了,外面这么亮的月色,那侍女何必要端着一盏火烛,岂不是多此一举。
这个世上,需要用到火的东西,他太熟悉了!
瞬间的思绪后,宁辰身影一闪,抱起小明月二话不说就朝府外掠去。
只是,他还是慢了半步。
下一刻,惊天的爆炸声响起,如同一颗九天惊雷降落在人间,轰然炸响,瞬间惊醒了整个皇城的人。
一直关注着这里的青柠和太识公脸色顿时变了,怎么可能!
天谕殿前,夏皇看着皇城中突然升起的爆炸火光,疯狂的笑了起来。
“裴老狗,朕这礼物送的怎么样”
夏皇笑的猖狂,笑的疯狂,天工坊那群白痴虽没能找出配方,但还是找到爆炸的方法,威力不足又如何,他有的是人手,有的是银子,他早已下令将整个知命侯府全埋好了药石,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呃”
火光之中,宁辰抱着小明月被余波冲出十丈远,刚一落地,猛然一口鲜血呕出。
“夏瑞,你这个老匹夫!”眼看身后府邸连同上百仆人瞬间葬身火海,宁辰双眼闪过一抹戾气,朝着皇宫方向怒声喊道。
于此同时,火光之外,三道强横的气息出现,每一人都在九品后期或九品巅峰间,来人正是暗龙卫的三位统领。
天谕殿前,夏皇笑声渐渐止住,淡淡说了一声,“裴老狗,你过去看看,他们要不争气的话,你就亲自动手”
“是”
裴老太监恭敬一礼,旋即化为一道流光朝皇城的火海方向掠去。
太识公府,太识公脚下一动,正要有所动作,却被惜羽公拦住了去路。
“惜羽公,你!”太识公神色微怒,喝道。
“夏皇有命,令我将你留下,好友,得罪了”惜羽公手中羽扇一敛,一掌破来,逼向太识公。
太识公不得不凝招应付,儒门浩然之气一对宦首绝学,一时间难分胜负。
旁边,静武公也来了,轻声一叹,谁都没有帮。
未央宫前,禁军迅速围上,几位禁军首领皆守在门口,挡住了青柠的步伐。
长孙脸色无比的难看,心中怒火升腾,夏皇莫非是疯了么!
知命侯府,熊熊大火前,宁辰将小明月背在了背上,旋即刺啦一声,将衣衫撕开,一圈圈将小女孩绑在身上。
今日,不论生死,小明月都不能离开他半步。
“怕吗?”宁辰回过头,轻声问道。
“不怕”明月摇了摇头,回答道。
“好,那我们今天一起杀出去”
宁辰拔出身后的墨剑,右手拎着,旋即一步步朝前走去。
三位暗龙卫统领围上,神色冷漠,眼中的杀机毫不掩饰。
先前爆炸中已经受伤,宁辰知道拖战对自己不利,所以,墨剑一动,首先出手。
剑光划过,掠向其中一位暗龙卫统领。
八品巅峰对九品后期之上,跨越一个境界的战斗,且以一敌三,结果几乎不用思考。
嘭地一声,剑戟对碰,惊起漫天尘土,两人脚下,石板崩裂,黄土漫漫,遮蔽了周围视线。
稍落半筹的一招,却因为身后一刀一剑的到来又起变化,宁辰身子一掠,挪出三丈,堪堪避开刀剑联手之威。
三位暗龙卫统领再次围上,气息越发磅礴,一位九品巅峰,两位九品后期,实力的强大,不容置疑,宁辰面色沉凝,这种级别的强者,既便他在全盛时期也最多应付一名,如今身受重伤,胜算几乎没有。
不过,一招之后,他也基本试出了三人的实力,持战戟之人,毫无疑问是九品巅峰,其余两人稍微差些,也有九品后期的水准。
这样的战斗,还有狗屁可打的,夏瑞那个老匹夫,为了杀他,恐怕已将暗龙卫最强的三人都派了出来。
宁辰明白不能恋战,如今,杀出重围才是最重要的。
想到这里,宁辰手中墨剑归鞘,掌一翻,破殇弓飞出,弯弓如月,三箭连环,全部射向了手持战戟的暗龙卫统领。
三道箭光,追星逐月,一道比一道璀璨,一道比一道可怕,暗龙卫大统领神色凝重,不敢大意,战戟擎起,一戟,斩天。
轰然惊爆,强如暗龙卫大统领也承受不住恐怖余波,连退十步。
就在这一刻,墨剑凝霜已至另一位拿剑的统领前。
惊鸿的一剑,变化万千,万千凝一,快到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地步。
暗龙卫二统领面色一变,横剑挡招,奈何招不可挡,一剑入体,数步连退。
“呃”
透穿的肩膀鲜血喷洒,暗龙卫二统领强忍剧痛,翻掌印向宁辰胸口。
同一时间,暗龙卫三统领的刀光亦至身前。
宁辰硬受一掌,退后三步,顺势拔出墨剑,旋即左掌一翻,暗黄色光芒大盛,厚土之气爆发,暗龙卫三统领身形顿时不稳,招式出现破绽。
“世浪东流”
变招的瞬间,宁辰周身蓝色波涛汹涌,一掌印向暗龙卫三统领。
砰然一声,三统领回刀抵挡,身形退出数丈,却并无大碍。
宁辰仓促的变招,凝气不足,并未形成太大的威胁。
不过,这也够了。
眼前终于只剩一位统领,宁辰剑一动,最终之招上手,狂浪怒涛,自九天咆哮而出,旋即一剑斩惊涛,剑开怒海一线天。
“一御惊涛裂万里”
撼世之威,咆哮而出,宁辰体内第三个气旋瞬间干涸,彻底陷入死寂。
暗龙卫二统领嘭地一声飞出,鲜血喷洒,染血半天天空。
宁辰脚下一动,就要趁此冲出包围。
但是,就在这一瞬间,远处,一只干枯的手出现,快速逼近,转眼封死了去路。
宁辰急退,再次陷入困境。
这老太监,居然也来了,太识公呢,为何没有应约而来。
宁辰心中沉下,这一战恐怕会凶多吉少,他还远远没有到可以和先天一战的程度。
裴老太监什么话都没事,身影一闪,再度出手。
宁辰眸子一缩,欲要再提真气,突然,一阵虚弱感传来,身体顿时一个踉跄。
……
皇宫,天谕殿,夏皇静静地站在殿前,看着火光之处的景色,笑容得意,淡有疯狂。
然而,谁都没有预料到的一幕发生了,夏皇胸前,一道剑光透体而出,悄无声息,毫无征兆。
夏皇艰难扭头,眼中的震惊难以掩饰,“西宫,是你!”
“陛下,你大意了!”
万贵妃,或者应该叫情无痕轻声道,说话间,手中长剑再进三寸,带出大片血花。
“没想到,真的是你!”话未落,夏皇剧烈地咳嗽起来,嘴中鲜血大口溢出,是他大意了,他怀疑过西宫,甚至曾经认为万云裳才是大夏内乱的幕后主使,只是,在悦亲王伏诛后,他已将这念头暂时压了下去。
没想到,最后背叛他的,还是他身边的人。
“你习过武”夏皇咳血,问道。
“已经废了,不然怎能来到您的身边”情无痕艳丽的容颜上闪过一抹感叹,为了这一天,她已经等了近十年。
“哈哈,可笑,可笑啊”
两声可笑,夏皇猛然转身,一掌印向情无痕心口,但闻嘭地一声,鲜血喷洒间,当世最美丽的女人如雨中飞絮,砰然飞了出去。
震惊的最后一眼,宫装如蝶,青丝染红,攻心之记,算中有算,到了最后,谁都不曾像对方敞开过心怀。
夏皇看都没有再看西宫,一步一踉跄,一步一咳血,拖着将死的身体,缓慢而又执着地向天谕殿上的龙椅走去。
高高在上的阶梯,昔日的威严,今日却成为艰难,夏皇捂着血流不止的心口,每走一步,都要歇上片刻。
很久之后,执着的身影,终于还是坐到龙椅上。
下一刻,疯狂的大笑之声响遍整个天谕殿,久久不绝。
他是夏皇,永远不会错的大夏之皇!
第一百零七章 夏皇崩
夏皇死了,死在龙椅之上,脸上的笑容依然疯狂,一代帝王,至死不悔。
空荡的天谕殿一片冷寂,没有一个人进来,大殿之外,情无痕静静地躺在那里,宫装染血,月色下,犹如一朵绽放的玫瑰。
相互算计的两人,最终却成为对方今生最后的陪伴,何其讽刺,何其悲凉。
夏皇是会武的,大夏皇宫之中,有可以遮掩天机的重宝,掩去了裴老太监冲破先天时的异象,也掩去了夏皇会武的事实。
只是,夏皇的武道修为不强,长年日以继夜的操劳政事早已令其身体油尽灯枯,武道不进反退。
夏瑞毫无疑问是大夏千年来最勤勉的一位皇,因为多疑,因为猜忌,不论事情大小都必须亲自决断,绝不会交予他人。
晚年的夏瑞是可悲的,不愿成为大夏最无能之皇的压力,加上变本加厉的猜疑,终于让这位守成之皇成为一代暴君。
大夏千年的历史上,从未出现过暴君,至夏瑞,方才终止,是幸运,也是不幸。
夏瑞的身边从来不缺强者,除了裴老太监还有三位暗龙卫统领,足以应付天下任何的刺杀,奈何,今日这最强的四人全都不在身边。
情无痕是西宫,所以,除了这四位夏皇的嫡系,谁都不敢阻拦,也没有理由阻拦。
谁能想到,大夏的万贵妃,竟会是北蒙军师埋下的一颗暗子。
情无痕唯一的错误,就是错算了夏皇会武的可能,一时之错,香消玉殒。
至于凡聆月有没有算到此事,天下再无人可知。
清风吹过,带起一丝微凉,让这孤寂的天谕殿更显冰冷。
大夏新历二年春,夏皇崩!
……
皇城之中,战斗还在进行,熊熊火光冲天,一只干枯的手遮天而来,早已气力不支的宁辰再无退路,生死一瞬。
小明月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不愿再看。
然而,就在这时,天际之上,一青一红两道流光出现,转眼即至。
唰地一声,双剑掠向裴老太监的手,挡下了这逼命的一掌。
另一边,大皇子也来了,浩然之气澎湃,震开刀戟,带着宁辰瞬间移出战局。
谢身未出,宁辰身体再度一个踉跄,胸口一闷,旋即一口鲜血呕出。
真气耗损过剧,体内伤势再难压制,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开来。
突来的变数让裴老太监和在场的三位暗龙卫统领都是一怔,正要再动手,裴老太监面色突然一变。
“陛下!”
裴老太监脚下一跺,化为一道流光急速赶回,他清晰地感觉到,陛下出事了!
三位暗龙卫统领不明原因,互视一眼,眸子中皆有惊讶和不解。
“此战就此作罢,都回去吧”
平淡的话语中,一道青衣身影缓步而来,插在青红双剑颤抖,旋即飞向来者。
“燕亲王!”三位暗龙卫统领身体眼睛微微一眯,心生忌惮。
当日燕亲王从皇宫打出去,他们就曾交过手,明白这位大夏当代传奇是何等强大。
他们甚至怀疑过,大夏的传奇或许已经踏出先天了。
“退!”暗龙卫大统领当机立断,沉声道。
此战已经没有胜算,有燕亲王在,他们已经不可能完成任务。
另外两位统领点头,身影一闪,迅速消失在战局中。
三人离去,夏子衣看着眼前之人,恭敬行礼,道,“三皇叔”
“恩”燕亲王颔首回应,接着走到宁辰身前,凝掌提元,浩瀚真气注入,助其压下伤势。
宁辰静神闭目,生之卷运转,借助燕亲王的真气缓缓压下体内翻涌的气血。
“三皇叔,老师还在等我的消息,子衣先行告辞”
见宁辰无生命之忧,夏子衣拱手一礼,出声告别,说完便转身离开。
宁辰缓缓睁开双眼,看着离去的夏子衣,心中复杂难言,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大皇子,却依然不免有些感慨,当今夏皇与大皇子相差太大了。
夏皇的狠辣,阴沉与大皇子的仁善,正气,几乎就是两个完全相反的极端。
“子衣不错,但不适合做帝王”燕亲王淡淡道。
宁辰没有反驳,前辈所言属实,为君者,仁心与狠心缺一不可,大皇子确实不合适。
当然,夏皇更不合适。
“走吧,先跟我回府”
燕亲王手一挥,剑架出现在宁辰身前,平静道。
宁辰没有再多言,背起剑架,然后跟看上去。
小明月趴在宁辰背上,好奇地拽了拽剑架上的几把剑,却一把也没有拽出来。
“明月,不要调皮”宁辰轻声道。
小女孩缩回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前辈,还请保密”宁辰话语带着一丝恳求之意道。
“恩”燕亲王没有回头,轻应一声。
小明月一脸茫然,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
宁辰揉了揉小女孩的布帽,也没有解释。
小明月碰到剑架上的剑时,女儿身之事就已经不再秘密,天下间,唯有燕亲王可以感受到剑息,当初,他就是因为碰到青剑,假太监的秘密才会暴露。
好在燕亲王性情淡薄,并不会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燕亲王府很快就到了,一位面色秀美的侍女带着小明月回房休息,宁辰跟着燕亲王来到书房中。
“前辈,当日北蒙王城之外的大震动,是您和剑城那把剑战斗造成的吗?”宁辰犹豫了片刻,问出了压在心中已久的问题。
“恩”燕亲王点头应道。
“那把沙剑,您得到了吗?”宁辰继续问道。
燕亲王手轻动,一旁的剑架中,细砂飞出,旋即凝结成一把浅黄色的剑。
宁辰眸子一缩,好奇特的剑,天下间真的无奇不有。
“剑城的那把剑输了?”
说话间,宁辰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剑城的剑是天下剑者心中无敌的神话,很难想象会输。
“他没输,不过本王赢了”燕亲王手一挥,沙剑散离,重新回归剑架。
宁辰微怔,不明所以。
“本王先他一步到了那里,所以,剑就一定是本王的,换而言之,他若先至,剑就是他的”燕亲王平静解释到。
宁辰不是太明白,他的境界还差的很远,无法想象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正当此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道焦急的声音响起。
“禀告亲王,宫中传出消息,陛下遇刺,身亡!”
“怎会!”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宁辰心中狠狠一惊,一时间,无法相信。
“走,跟本王进宫”燕亲王神色微凛,迅速反应而来,开口道。
“明月怎么办?”宁辰回过神,放心不下道。
“无碍,府中有管家坐镇,只要不是先天,没人能伤得了她”燕亲王应道。
宁辰点头,背起剑架,跟着前者一同出了府。
与此同时,皇城之中,站在大夏权势最高处的一些人,全都得到了夏皇驾崩的消息,震惊之余,立刻选择进宫。
这是天摇地动的大事,夏皇死的太突然,大夏恐将再一次陷入一场腥风血雨中。
天谕殿外,三公,九卿,还有皇城中的诸侯全都到了。
然而,这个时候,最让人瞩目只有三个人。
大皇子夏子衣,三皇子夏彦武,还是十皇子夏明日!
这是大夏皇子中最有可能成为新任夏皇之人,也将决定大夏未来的方向。
夏皇未曾立储,这是最大的隐患,如今夏皇一死,大夏的帝位也变得扑朔迷离。
远处,燕亲王一步步走来,身后跟着背剑的宁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今夜的大爆炸,他们都听得清清楚楚,对于这位前夜的主角很是好奇,不得不说这位新封的知命侯着实命大。
夏皇要杀一个人,还是第一次失手。
“参见燕亲王”
众臣行礼,大夏的传奇虽然不理政事,但无碍其拥有最高的爵位,此礼,谁都不敢失。
“起来吧”燕亲王淡淡开口道。
“谢燕亲王”众臣起身。
“三哥,好久不见”与此同时,华亲王上前见礼,叹道。
“七年了”
话落,燕亲王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感伤,七年的时间不长,亦不短,他这四弟也已经渐渐显出老态。
岁月无情,转眼催人老去。
“大哥他,唉”
看着天谕殿之中,华亲王再次一叹,虽然他被夏皇软禁在皇城十多年,但比起当年的其他兄弟,总算是留下了性命。
人死之后,一切恩怨都烟消云散,留下的徒是感慨,曾经的恨,随着十多年的软禁,早已淡了很多,他恨的累了,也看开了,人生在世,不能带着恨度过一生。
如今夏皇死,曾经的十多位兄弟,就只剩下他们三人。
“走吧,上殿去送他最后一程”
说完,燕亲王迈起脚步朝天谕大殿走去。
身后,众臣亦跟着两位亲王上殿,进入之后,全都恭敬地跪了下来。
不久之后,长孙头戴龙凤珠翠冠,身着金龙凤纹衣走入,看着龙椅上的夏皇,沉声一叹,说不出喜,亦说不出悲。
同风同雨十数年,今朝华衣送别,不负夫妻一场。
龙椅之上,夏皇双眼力睁,面带大笑,隐有疯狂,这一生,无悔走完。
第一百零八章 北上
夏皇崩,两日之内,传遍天下,让所有的人都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一次,夏皇是真的死了。
而且,在这个惊人的消息背后,隐隐透露着一个同样可怕的事实。
夏皇是死于刺杀,刺杀之人就是大夏的西宫,万贵妃。
万云裳入宫已九年,现在才动手,着实让所有人都想不到。
极少有人知道大夏的西宫娘娘就是情家的情无痕,而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却也永远都不会说出来。
两朝战争打到现在,经历了太多波折,起起伏伏,到了今天,更是全都没了皇帝,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
夏皇死了,说不上谁最高兴,但肯定会有高兴的人。
小明月就是其中一个。
宁辰需要养伤,所以就暂且在燕亲王府住下,小明月自然也跟着留下,小女孩虽然名义上是俘虏,人质,肉票,不过,实际上跟祖宗差不到哪去。
出入有管家保护,安全不用操心,宁辰也不限制她的自由,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夏皇死了,裴老太监隐了,这个皇城,暂时不会再有人会找他和小明月麻烦。
如今所有的人都在关注哪位皇子能继承皇位,朝中权臣也在迅速站队,恐怕会折腾上一阵,谁还有空理他们。
长孙估计已经头疼的不行了,夏皇的后事与立储之事都需要她操劳,不过这些事他帮不上忙,也乐的清闲。
至于西宫的身份,他隐约猜到一些,却不能确定,但他可以肯定,万云裳一定和北蒙王庭有关系。
数月前,他意外得到北武侯叛变的信时,西宫就派人追杀过他。
不过,现在纠结万云裳的身份已经没有太大意义,夏皇死了已是事实,在这个关口,谁都不可能承认此事。
历史上有太多迷案,也不差这一件。
燕亲王这两日很少在府中,估计是被长孙拉走了,长孙拉苦力的水平天下第一,若不是他真的帮不上什么忙,恐怕也逃脱不了。
可以说,夏皇死后的这两天,是他来到这个世间后最清闲的两天,不用干活,不用打架,也不用带孩子。
“坏人,我回来了”
就在这时,小明月呆着布帽高高兴兴地跑回,身后的管家一脸无奈,怀里抱着一大堆东西。
“呵”
宁辰心中很爽,看别人痛苦真是一件让人爽快的事情。
“容叔,辛苦你了”
心中虽幸灾乐祸,不过宁辰脸上还是露出腼腆和感激的笑容。
“没事,你好好养伤便是”容叔呵呵苦笑,应道。
“容叔,外边什么情况了,还是那么乱吗?”宁辰好奇地问道。
“好多了,太平侯和血衣侯拖着伤体出来坐镇,总算让一些不安分守己的人有所忌惮,暂时收敛了锋芒”容叔答道。
宁辰了然地点了点头,大夏之中,武侯的威慑力是其他臣子不能比拟的,有两位武侯同时坐镇,皇城倒是不会生出什么乱子。
现在最大的问题之源还是皇位的归属,大夏不可长久无君,长孙和三公的决定会至关重要。
只是,这个决定也不是那么好做的,每位皇子之后都有支持的臣子,甚至连三公自己内部都不统一。
太识公是大皇子的老师,而静武公是三皇子武道引路人,惜羽公又比较欣赏十皇子,总归来说,局势一团乱麻,不是一时半会能理清的。
按道理说,大皇子是长子,虽然不是长孙嫡出,但也是昔日的皇贵妃所生,养在了长孙名下,继承大统名正言顺,只是,大夏历代君王,真正立长者并不多,这个看似名正言顺的理由其实并没有大多说服力。
加上另外两位皇子同样出类拔萃,身后的支持力度一样让人不能小觑。
不得不说,夏皇一死,大夏的确要乱上一阵,也不知道凡聆月那个女人又会有什么让人意料不到的动作。
女人太聪明,着实是件可怕的事情。
宁辰有些头疼,不愿再想,好不容易收拾好心情,刚要伸手去抢小明月的零食,一道让他极为不想听到的声音响起。
“传皇后娘娘懿旨,宣知命侯入宫”一位小太监走入亲王府,直接宣读了长孙旨意。
宁辰心中顿时老大不爽,果然还是没有躲掉,不过,更让他不爽的是,他还不敢反抗。
“明月,你去不去”宁辰扭头,看了一眼旁边正在扒拉着一桌子零食的小女孩,问道。
“去”明月一把将手中的零食丢下,回答道。
“走吧”
宁辰牵起小明月的手,告别了容叔,然后便跟着小太监朝皇宫走去。
皇宫如今的守卫很森严,到处都能看到禁军的身影,每个人身上都有淡淡的杀气,想必这些天处置了不少人。
长孙在天谕殿等着他,如今他不是太监身份,未央宫肯定已进不去,想要见长孙一面,很是麻烦。
大夏规定,后宫不能干政,平日里,即便长孙也不能私自召见外臣,不过特殊时期特殊对待,如今大夏已经危在旦夕,长孙再不出来帮忙稳定局面,朝廷还不定乱成什么样。
天谕殿中,长孙静静地坐在那里,青柠并不在身边,看来是有事离开了。
宁辰牵着小明月走来,恭敬地跪下行礼,让一旁的小明月也愣了一下。
坏人还会给人行礼?她还是第一次见。
“行了,平时也没见你这么守过规矩”长孙烦躁地说了一句。
宁辰起身,心中有些忐忑不安,长孙心情看样子相当不好,他这一次八成要顶雷了。
“本宫很忙,所以长话短说,北蒙军师那边需要你去谈,谈成什么样,你自己掂量,提头来见之类威胁的话本宫也懒得再说,不过,在本宫把这堆烂摊子收拾好前,不希望看到北蒙的大军已经打到了眼皮子底下”
在场没有外人,长孙语气十分的不客气,只提要求,具体怎么办她不管,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再去管,宫中的这些事已经够她忙的了。
“就我一个人吗?”宁辰不解地问了一句。
“你一个去干吗,找死吗!”长孙气的都想起来踹人。
宁辰被骂的脖子一缩,立刻又低下头。
长孙强压下心中烦躁,语气不善道,“血衣侯会和你一起去,另外本宫会派给你们五千禁军随行,加上北垂城中现有的七万将士,不管你怎么折腾,也要给本宫拖到大夏缓过这口气”
宁辰猛地点了点头,一句废话也不敢再说。
“今天回去准备准备,明天一早就出发,好了,你可以走了”说完,长孙挥了挥手,直接撵人。
闻言,宁辰二话不说,行完礼,转身就赶紧走,一旁小明月也被长孙的气势震的有些发蒙,看上去傻傻的。
出了天谕殿后,两人不约而同的齐齐出了一口气。
“她好凶啊”小明月心有余悸道。
“习惯了”宁辰满身冷汗道。
“你说,聆月姐姐会退兵吗?”明月抬头问道。
自从她见到北丈原上那么多战死的将士后,就越发觉得打仗是不对的。
宁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若你还在北蒙皇宫,下旨让凡聆月退兵,你认为她会退吗?”
明月想了想,最终沮丧地摇了摇头,“不会”
尽管聆月姐姐很疼她,但在这种事上是不可能有妥协的。
她还没有亲政,权利还很有限,只要聆月姐姐执意不退,她也没有办法。
“凡聆月像不像坏蛋皇后?”宁辰不想小明月心情太沉重,开玩笑道。
“有那么一点点”明月伸出小手指,悄悄比划道。
“呵,有进步”宁辰轻笑,总算没白给她讲故事。
他这算不算教育从娃娃抓起?
凡聆月已经长坏了,他得赶紧浇出一颗善良的小花朵。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第二日,大军开拔,五千禁军浩浩荡荡朝北行去。
血衣侯骑着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一身殷红的战衣,这是大夏最辛苦的一位武侯,曾长年镇守西边疆域,对抗整个永夜神教。
血衣侯在与武君一战中败了,重伤垂死,但普天之下能在武君手中活下来的人又有几个,血衣侯不过只是一位半步先天,却做到连先天都难以做到的事情。
宁辰与血衣侯是第一次见面,见面后恭敬地行了一个晚辈礼,这名为守护大夏边疆而不惜以卵击石的武侯着实让人尊敬。
血衣侯不善言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浩荡的大军日夜赶路,很少休息,禁军之中,全都是有武道底子的强者,这种强度还是能够接受。
只是,这就苦了小明月。
马背上颠簸,小女孩有些吃不消。
宁辰看着心疼,于是下了马,将小明月背起来,步行跟着大军前行。
血衣侯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却也没有说什么。
七日后,夜以继日赶路的大军终于到了北垂城。
对面,北蒙的大营已经驻扎半月,兵马齐整,随时都有打过来的可能。
就在这一晚,宁辰写下了一封信,派人送到了三十里之外的北蒙大营中。
内容很简单只有十一个字:明月在我手中,出来谈谈吧。
第一百零九章 相识的两人
北蒙大营帅帐,凡聆月静坐桌案前,看着夏军使者送来的书信,秀美的容颜上闪过一抹异色。
最终,他们还是正式对上了。
自从宁辰这个名字第一次摆在她面前,她就对他起了杀意。
她这一生最不喜欢意料之外的事情,而宁辰的出现极有可能会成为她的计划中不可预知的变数。
事实证明,她当时的担忧成为了现实。
之后的几个月里,宁辰接连破坏了她许多的暗棋,让天下伐夏的大局一下子打了不小折扣。
她想杀他,可惜,一直未能成功。
事到如今,诸事已成定局,她也只有接招。
想到这里,凡聆月看了一眼身前使者,平静道,“回去告诉宁辰,明日军前,我会等他到来”
大夏使者抱拳一礼,旋即离去。
使者离去,凡聆月看着桌上的书信,缓缓闭上双眼,心思微沉,权衡利弊。
身后,情无忧脸上淡有忧色,却不敢出声打扰。
帐中气氛安静的有些压抑,许久之后,凡聆月睁开了眼睛,定下决心。
她不能不顾忌明月的安危,而且宁辰极有可能已经知道明月是女孩的秘密,一旦暴露,对北蒙王庭将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女皇是不可能被天下人接收的,北蒙也不例外。
明月一定要救出来,但是,退兵绝无可能。
好在,宁辰也有自己的弱点,她也并非没有办法。
“来人”凡聆月开口道。
“在”一位将军走入,恭敬行礼道。
“将这份信送到剑城”凡聆月取出一封早已准备好的信,交代道。
“是”将军接过信,旋即快步离去。
“西南那边怎么样了,那小秃驴去北蒙已经有一段时间,老和尚还没有下定决心吗?”凡聆月转过话语,淡淡问道。
“据探子回报,度厄寺主持已经开始召回佛国僧众,想必快了”情无忧正色回答道。
“宣扬正义的佛者,终究也是抵不过诱惑,这个世间,哪有绝对的正义”凡聆月轻声冷笑,淡有嘲讽。
“你可以退下了”该问的话问完,凡聆月开口,下逐客令道。
“军师,陛下这边”
情无忧张了张嘴,眼中有着一丝不安,他不知道军师有什么打算,但毫无疑问的是,夏军必会以陛下的安危作文章,他担心军师会妥协,却更担心军师会无动于衷。
如今,陛下的安危和北蒙大军的进退全在军师的一念间,怎么选择都是无解之局。
“我自有分寸,退下吧”凡聆月淡漠道。
“是”情无忧轻声一叹,转身离开。
如今他也只能期望军师能再现神奇,带着北蒙大军走出这两难的局面。
……
北垂城,宁辰站在屋中的窗前,同样在静思对策,他要面对的人是凡聆月,这个世上最聪明的女人,稍微疏忽半点都会付出让他难以承受的代价。
他从来都没有小看过这个女人,却还是一再在凡聆月手中吃亏,几次都差点死掉,若非命大,他现在已经在和阎王喝茶。
穿越不是万能的,但凡聆月是无所不能的,他吃的亏实在是够多了。
现在他唯一的优势就是将小明月握在手中,凡聆月多少会有一些顾忌,加上明月是女孩的秘密,总是可以用来换点什么的。
他答应小明月不说出去,是怕小女孩受到伤害,凡聆月又不知道,这么好的优势,不用白不用。
凡聆月百分之百不会答应退兵,如何最大限度的利用好他手中底牌,是他目前最需要考虑的事情。
北垂城中兵力不多,只有七万,加上他和血衣侯带来的五千禁军,也不够北蒙大军的三分之一。
七万五打二十五万,其中还有十万铁骑,一万重骑,怎么想都是扯淡的事情。
北蒙的铁骑可不是下了马就不会打仗的白痴,而且,真正可怕的还是那一万刀枪不入的重骑,这在战场之上就是杀戮的机器,挡都没办法挡。
重骑不过万,过万不可挡,此话不是仅仅说说而已,东边的永夜神教靠着三万神教重骑,打的大夏狼狈不堪,若非凯旋侯和十万黑水军出动,大夏东边估计早已让打废了。
北蒙的重骑数量没有永夜神教那么多,可也有一万之数,放在战场上依然所向披靡,无可抵挡。
大夏只有一个凯旋侯,也只有十万黑水军,应付武君和神教重骑已是不易,不可能再有多余的精力来管这边。
援军之事,短期内的不可能有指望了,长孙如今在皇城已经撑得很辛苦,夏皇突然驾崩,带来的影响越发的明显,大夏要谨防再出现内乱,皇城周围的兵力绝对不可轻动,否则一旦发生兵变,后悔都来不及。
人的利欲之心是无比可怕的,不会因为外有大敌就会放弃对皇位的窥觑,这也是长孙和三公始终不敢轻立新君的原因。
大皇子还好说,对于皇位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一直以来都是不争不避的态度,但是其余两位皇子就不同了,在上一次夏皇失踪后,就极力拉拢了大批的权贵,加上这次夏皇驾崩,群臣立刻站队,两位皇子的羽翼已经丰满,再想轻易剪除已是不可能。
任何朝代,皇子夺嫡之事都是充满腥风血雨,大夏立朝千年,皇子之中,人才辈出,若不是每代夏皇倾力控制,这种争斗会更加血腥。
夏瑞生前给大夏带来了大麻烦,死后亦给大夏留下了巨大隐患,三位皇子都是天之骄子,一个是幸运,再多就是灾难。
他知道长孙撑得辛苦,所以才会这么痛快就答应来此,大夏如今内忧外患,长孙可以指靠的人已经不多,要他来,他就必须得来。
这是大夏最艰苦的一段时间,撑过了,或许还有胜算,撑不过,大夏的千年就真的要结束了。
夫子说大夏会亡,他不知道是不是在这场战争中,但总要一搏。
他虽然不喜欢说什么人定胜天的屁话,却一定会尽自己前世今生的一身所学,与这狗屁天意全力一争。
“坏人,我睡不着”明月从床上坐起来,面带忧色道。
她有些害怕,明日坏人和聆月姐姐就要正式开始谈判了,她的心中很挣扎,不知道该希望谁赢。
她知道聆月姐姐不会退兵的,两朝的战争还会打下去,她是北蒙的皇帝,自然不想北蒙的将士埋骨他乡,坏人若占据上风,毫无疑问将会是北蒙大军的灾难,但若聆月姐姐占据上风,继续南下的话,这三十万大军恐怕同样没有几人能活着回去。
宁辰转身走上前,轻轻揉了揉小女孩的头发,心中轻叹,这场你死我活的战争,从一开始打起,就是注定是一条不归路。
凡聆月想为明月打下一个百世繁华的庞大帝国,可是,这条路上铺下的都是大夏将士和百姓的尸骨,甚至连北蒙这三十万大军都将成为前者理想之下的牺牲品。
他不能说凡聆月的所作所为是不是一定就是错的,战争本身就是罪恶,从来没有绝对正义的一方,这个百代盛世会不会到来谁都不知道,凡聆月自己都不可能确定。
就像他说服不了凡聆月一般,凡聆月也不能说服他,他无法接受凡聆月这为了一个不知能否实现的理想就牺牲数以百万计生命的做法,无关对错,只是理念不同。
在华夏的历史上,最强大的朝代都无法做到一统天下,百代盛世也仅仅只是历代帝王遥不可及的目标而已,谁都没有真正做到过。
漫长的一夜终究渐渐过去,天亮时,宁辰走出了房间,血衣侯已在阵前等候,今日,将会是两朝战争最关键的时刻。
大夏和北蒙的未来走向,就看今日两人的交锋。
血衣侯不知眼前少年是否担得起这个担子,但他相信皇后娘娘的决定。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伴着五千禁军铮铮地脚步声,一步步向北走去。
两军仅仅隔了三十里,一个时辰后,北蒙大营已近在眼前。
情无忧的重骑也摆好了阵势,黑色的重甲在阳光下散发着幽深的寒意,让人不禁浑身发冷。
两军之间,一座凉亭独立,昔日为行人遮风避雨,今日将成两朝交锋之地。
凡聆月静静坐在凉亭中,一袭浅蓝色的衣衫,长发随意束在身后,秀美的容颜上一片平静,看不出丝毫波澜。
三位将军站在亭外,恭敬地守护着北蒙王庭的信仰。
血衣侯陪着宁辰来到了亭前,却止住了步伐不再前行,今日的主角不是他,而是亭中的女子和他身边的知命侯。
宁辰走入亭中,看着石桌前正安静煮茶的女子,没有出声打扰。
“请”
凡聆月斟下一杯茶,推到宁辰面前,轻声开口道。
“多谢”
宁辰拿起茶水,浅尝一口,入口微苦,转瞬留香,茶好,泡茶之人的手艺更好。
平静安和的一幕,让人看不出任何紧张和针锋,两人相识以来,从惺惺相惜,到不惜一切要除掉对方,谁都不曾有过哪怕片刻犹豫,有情,却从未留情。
第一百一十章 针锋相对
凉亭之外,血衣侯和三位将军各自等待,神色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他们都知道这一场交锋会很漫长,亭中的两人,每一个决定都会影响到两朝未来的走向。
北蒙王庭和大夏打到今天,形势已很明了,大局上,北蒙明显占优,所以,这次谈判,占据主动权的还是北蒙。
凡聆月一手将大夏推到了如今岌岌可危的局面,这一次,夏皇遇刺身亡,更是让这千年的皇朝有了分崩离析的势头。
宁辰心中很清楚,夏皇的死与凡聆月绝对脱不了干系,这一刀捅的太狠,也太是时候。
当初,夏皇若是死在那座山上,大夏也不至于会走到今日这个地步。
那个时候,两位皇子的羽翼还未丰满,而且夏皇坠崖失踪,是生是死谁都无法确定,朝中权贵大多选择了观望,并不敢轻易站队。
而如今,三皇子和十皇子大势已成,权势遍布整个朝野,想要剪除,大夏必会伤筋动骨。
人性贪婪,为了那一张龙椅,有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
凡聆月最善把握人心,一步步将大夏推入了刀山火海之中,大夏避不过,只能硬生生地挺着。
凉亭之中,两人各怀心思,表面上却依然平静,煮茶,品茶,一片祥和。
他们除了是敌人,昔日还曾做过朋友。
“味道如何”凡聆月轻声问道。
“入口微苦,回味甘甜,好茶”宁辰评价道。
“此茶来自北蒙的云雾山,环境酷寒,所以生出的茶味道也与众不同”凡聆月再次斟下一杯茶,推到宁辰面前,解释道。
“真没想到,你对中原的茶艺也有如此过人的造诣”宁辰感慨道,茶艺易学不易精,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练习,只是,这个定律在凡聆月这里似乎毫无作用,他真想知道,普天之下还有什么事情是这个女人做不到的。
听到宁辰话中有话的赞叹,凡聆月淡淡一笑,她学习中原的文化,不为别的,只为了更好的了解这片美丽的土地,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明月还好吧”凡聆月低着头,一边泡茶,一边问道。
“能吃能睡,好的不能再好”宁辰回答道。
“那我便放心了”凡聆月轻应一声,旋即继续道,“我着实没有想到你能闯入北蒙的皇宫,将明月劫走,好在,夏皇也死了,我们算是打平”
“万贵妃是你派来的吧?”宁辰接话问道。
“恩”凡聆月没有否认。
“她是谁?”宁辰说出了自己一直以来没有敢确认的疑问。
“情家长女,情无痕”凡聆月诚实回答道。
“果然如此”宁辰心中一叹,他在北蒙王都时,就听说过情家长女已经九年没有露面,当时并未放在心上,直到夏皇遇刺,他才又想起此事,情无痕消失的时间与万贵妃进宫的时间太过巧合,怎么看都令人怀疑。
“你身后的大军,离北垂城太近了,明月怕吵,你还是退一些吧”宁辰喝了一口茶,很自然地说道。
“退多少?”凡聆月又为其斟上一杯,问道。
“还像当初一般,二百里吧”宁辰想了想,道。
“可以,不过我要见明月一面”凡聆月说道。
宁辰没有立刻答应,推迟道,“此事有些麻烦,我需要考虑一下”
对于眼前的女子,他必须要谨慎再谨慎,如今,小明月是他手中唯一的优势,容不得半点差池。
“你什么时候考虑好了,北蒙大军就什么时候退兵,当然,三日为限”凡聆月语气平静道。
宁辰点了点头,他需要准备一下,以防出现什么意外。
“提醒你一句,西南那边的老和尚快要坐不住了,你也知道,那些和尚若是不再打坐念经,对大夏着实不是一件好事”就在这时,凡聆月突然转换话题道。
闻言,宁辰握杯的手猛地一顿,这可是天大的事情,那个老和尚一旦出手,大夏西南边疆恐怕就保不住了,忘川侯的实力虽然仅次于凯旋侯,但还不足以抗衡一位三灾境的先天强者。
度厄寺可不仅仅只是一座寺那么简单,那是一个佛国,弟子过万,极为难缠。
“凡聆月,你这样驱虎吞狼,早晚会引火上身的”宁辰脸色渐渐沉下,警告道。
“此事不用你操心,我既有驱虎之能,便有杀虎之力,你还是好好想一想如何将这件事告诉你们的皇后娘娘吧”凡聆月不为所动道。
宁辰眼中忧虑难掩,单单是皇城中的那些事情,长孙就已经撑得很辛苦,大夏西南方如若再出问题,长孙恐怕就真得要撑不住了。
“凡聆月,你为世间带来如此多的战火,即便赢得了战争又如何,受苦受难的终究还是两朝百姓”宁辰轻叹道。
“人生百态,先苦后甜,不经受苦尽怎会珍惜甘来,就像这茶水一般,倘若入口即是甘甜,回味不过乏腻罢了”凡聆月淡淡道。
“可人生毕竟不是品茶,苦尽也未必甘来,你不能决定他人的人生”宁辰沉声道。
凡聆月看了一眼前者,秀美的容颜上闪过一抹嘲讽,“这个世上,从来都是强者主宰弱者,你莫非当真天真到认为每个人都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
宁辰沉默,没有回答。
凡聆月起身,双眼看向遥远的南方,继续道“弱者依附强者,强者依附更强者,这本就是人之本性,世上不可能有绝对的公平,而且弱者想要也不是什么公平,他们需要的是一个能为他们指引方向的强者,既然有所求,自然要付出代价”
说到这里,凡聆月侧过身,看着宁辰,平静道,“知命侯,你认为夏皇给你的封号是何意?他是要你知命安身,看清自己,在夏皇眼中,你不过就是一名下人,即便再有才能也不能摆脱奴才的身份,夏皇是强者,所以他有权力这么做,而你也只能接受”
宁辰轻声一叹,他无法反驳,凡聆月所说皆是事实,没有什么好狡辩的。
凡聆月对一切都看的很透彻,却也因此对一切都很冷漠,她只看重最后结果,至于中间的过程,对她来说毫无意义。
就如同燕归城的数百万平民,他们的死,只是因为凡聆月不愿意在燕归城浪费太多的兵力,屠城是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华夏历史上,这样的事情也出现过,在最强大的元朝,蒙古铁骑亦曾多次屠城,就是因为没有多余的兵力留下。
凡聆月的做法,他无法反驳,却也无法认可。
理念不同,是他们之间越行越远的主要原因。
“凡聆月,我承认说服不了你,不过,还是那句话,我会竭我所能来阻止你”宁辰站起身,看着眼前女子秀美却无情的脸庞,认真道。
“希望你能做得到”凡聆月平淡道。
谈话气氛已僵,再说下去已无任何意义,宁辰抱拳告辞,转身离去。
今日一会,谈判才是刚刚开始,即便这样,他得到的信息也已经足够长孙头疼了。
他之前在北蒙遇到那个小秃驴时就感到奇怪,没想到凡聆月真的将度厄寺也拉入了战争中。
宁辰走后,凉亭之中,凡聆月端起一杯茶水,正要喝时,突然一震剧烈的咳嗽,茶水染红,瞬间殷红一片。
如若可能,她真的想向上天再借十年光阴,那么,她就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为北蒙打下一个庞大的皇朝。
另一边,宁辰回到北垂城后,立刻提笔将今日的事情写成信送向皇城,尤其是度厄寺一事,更是一再告诫长孙要小心应付。
军中有训练好的信鹰,速度极快,一日便可将消息送到。
他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但这件事必须要告诉长孙知道。
大夏并非没有能阻止度厄寺主持之人,最起码他知道的就有两位,不过,能否劝得动就看长孙的本事了。
先天这种怪物,若非自己愿意,谁都没有办法强迫他们做任何事,九品的强者还能用人数堆死,但能阻止天天的,就只有先天了。
小明月在一旁静静地等着,见宁辰忙完正事后,才走了过来拉了拉后者的衣袖。
宁辰这才想起来,小明月还巴巴地等着结果呢,于是歉意一笑,将他和凡聆月的谈判条件和小女孩详细说了一遍。
“想见她吗?”说完,宁辰揉了揉小明月的头发,问道。
“想”明月诚实应道。
她从小就是在聆月姐姐的照顾中长大的,可惜,自从两朝战争开始之后,她们就再也没有机会相见。
“我需要准备一下,你这位聆月姐姐太厉害,我怕刚把你带出去,就被她抢走了”说话间,宁辰有些无奈,他在凡聆月手中吃的亏够多了,不得不倍加小心。
明月没有答话,她现在很矛盾,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盼望着被聆月姐姐救走。
她虽然是人质,但坏人对她真的很好,甚至不惜拼上性命在保护她,而且,她如今越发觉得,这场战争不该再打下去了。
她不奢望北蒙能打败大夏,只求北蒙的这些将士都能安然无恙地回到国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