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贵圈真乱
虽然有些意外,不过也是正常的,像这么小的村子,别说是外国人了,就算是外地人来,只怕消息都像是长了翅膀,飞速传遍村子。
很好很好,起码这样就不会被当成是贼了。
两人坐在灯下,相顾无言,顾淼觉得他有话想说,但是,就是憋着不说出来。
看他的嘴唇抖了又抖,颤了又颤,
时抿时张,
一双眼睛东瞟西荡,
顾淼脑中循环着:“你是不是很想说啊,你想说就说出来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
“你想说什么?”终于,顾淼输了,实在是看不下去这磨磨唧唧的劲,号称自由奔放热情随意的安达卢西亚,怎么会出这样的大兄弟?
男孩被一催,终于问出一句话:“艾丝米拉达,好吗?”
哎嘛,怎么一开口就是这种毫无意义的废话,你们就住在一个村子,相隔最多两百米,今天下午既然能看见两个东方人住进了她家,那肯定也看见了艾丝米拉达,
整个下午艾丝美拉达都在忙着搬牛奶,做乳酪,还有搬大桶大桶的桔子酱,全身就像有使不完的力气,你说她好不好?
“你喜欢她?”顾淼单刀直入。
男孩子点点头,微微低着头:“可是她喜欢的是弗朗索瓦。”
悲伤的三角恋关系,妹子不爱你,那就没戏了。
“那你就祝她幸福吧?”
不然呢?建议他抢亲吗?
“弗朗索瓦不喜欢她。”
……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乱。
“明天是弗朗索瓦的婚礼,她一心想要打扮的很漂亮,去婚礼现场,抢新娘的风头。”
“……”顾淼愣愣的听着如同狗血电视剧一样的情节,“那你呢,帮她?”
男孩子搓着手,鼻尖上的雀斑都好像带着紧张的情绪。
“我……”
管天管地,最不能管的就是男女关系!
这年头,就算是居委会大妈,也不敢随便管这种你爱我,我爱他,他爱她的破事,
顾淼现在觉得铺着圆圆软垫的椅子上好像长出了无数根针,扎屁股,
想走,外面还在电闪雷鸣,暴雨倾盆,
算了,下雨就下雨吧,总比在这里听见鬼的故事要强,
顾淼借口刚出来的时候没打招呼,怕她们着急,要早点回去,男孩子大概也没有什么话好再说了,转头从屋里找了把伞,递给他。
“谢谢谢谢。”顾淼几乎是飞也似的逃走。
奔回屋里,艾丝米拉达跟沙蓓蓓的闺蜜小沙龙总算结束了,
“大下雨天的,你跑到哪里去了?”沙蓓蓓问道。
“走到一半才下的,就在村里转了一圈。”
艾丝米拉达过来帮他收伞的时候,发出了一声:“这伞是谁借给你的?”
“我不知道,路过一户人家,帮他收了一下衣服,他表示感激,给我的。”
“这是我的伞。”艾丝米拉达细细的检查着那把伞,“看,伞头这边有一点塌线,是我缝上去的。”
顾淼认真的回忆了一下,说是离这里大概有七八户人家的一个房子,房子旁边有一个带着花砖的矮墙,矮墙上还攀着一些爬山虎。
“是小乔治家!”艾丝米拉达的眼睛一亮,“哈,我想起来了,以前是把伞借给他了,他一直没有还。”
“……”顾淼觉得这事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借伞不还,是闹哪样?
如果许仙扣着人家白素贞的伞不还,也没有以后了。
顾淼洗完澡以后,穿着睡衣爬梯子,钻进阁楼,自嘲道:“正宗的睡衣爬梯。”
此时沙蓓蓓也没有睡,她坐在倾斜屋顶的一个大天窗旁边,眺望着村子,
雨,又停了,天空中一轮皎月,在云层中时隐时现,
这个村子,还有一些地方是在使用着真正的灯火,
那种古老的铁制灯台,半模糊的玻璃罩上有一圈铁艺花纹,圈出不同的花纹图样,点亮的时候,只有那一点摇摇的火光,在屋子里一跳一跳的,飘摇了一屋的温柔与缱绻。
柔柔的一点光,不会夺去天空中星与月的光彩,
点点星光伴皎月,整个天幕就好像镶着碎钻的墨色丝绒,倒扣在空旷的草原之上,
在白天,安达卢西亚的艳阳能把人晒出一头一脸的油,
而在这夜晚,草原上吹拂起的风,却又无比的清凉,
顾淼坐在沙蓓蓓的身旁,与她一起并肩看着远处的灯火,
窗户开了一半,清凉的晚风吹进屋里,挂在窗角的小铁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万籁俱静,只有屋檐下滴答未停的水珠,一滴一滴的落在地面上的水洼中发出的轻响,
沙蓓蓓的面前有两杯加了朗姆酒的热巧克力,她递了一杯给顾淼,
“她一直喜欢一个男孩子,但是那个男孩子一直不为所动,她一心想要穿上那身裙子,好给那个男孩子看看,如果他再不为所动,她就放弃。”
顾淼想起小乔治说的话,深深叹息:“可是她就这么跑到人家婚礼上,想要抢新娘风头,也不好啊。”
“呃?”沙蓓蓓惊讶的看着他:“你说啥?”
“她不是喜欢明天婚礼上的新郎,然后一心想穿一身漂亮衣服把新娘的风头给盖过去吗?”
“谁跟你说的?”
“送我伞的那个小乔治啊。”
沙蓓蓓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最后默默的吐出了一句:“呵,男人。”
“到底怎么回事?”顾淼觉得事情似乎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沙蓓蓓捧着顾淼的脸,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她喜欢的是小乔治!”
顾淼愣住了,这叫什么事?
“这地方的人,不都是喜欢谁就直接说的吗,怎么会闹这种乌龙?”
沙蓓蓓摇摇头:“正常人是这样的,但是架不住每个地方都有异常人类呢?那个小乔治就是腼腆症患者,但是艾丝米拉达就是喜欢这种软软的,看起来很乖巧,很内向的男孩子,
她用尽了一切的手段向他示好,可是他不为所动。”
“用什么手段啊,直接说我爱你不就好了?”顾淼不相信她们还这么含蓄。
“她说过啊,可是小乔治只是低着头,走了!完全无视了她,走了!”沙蓓蓓说到这里,也挺为艾丝米拉达抱不平的,一个妹子,再怎么自由奔放,性格豪爽,也受不了这个啊。
“害她被人嘲笑了好久,说她这么大的个头,也能被人无视,真是奇迹。”
顾淼皱皱眉头:“嘲笑她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话是这么说,但是哪个女孩子不会往心里去呢,所以,她就走曲线救国路线,一直跟小乔治的好朋友弗朗索瓦打听,小乔治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有没有喜欢的东西,但是小乔治这个人吧,平时好像真没什么喜欢的,也看不出来喜欢什么姑娘。”
“最后,她放了一个大招,在下大雨的时候,把他的伞给偷偷藏起来,然后把她自己的伞,放在原来的地方。”
“……那根本就不是借伞啊,要是没注意的话,谁知道拿错了。”
“她说两把伞的颜色都不一样,不可能弄错的。”
听起来是一个悲伤的阴差阳错的故事。
顾淼看着沙蓓蓓:“那要跟她说吗?”
“说吧?你刚刚不是确定他们俩互相喜欢吗?”
“那夹着西班牙语口音的英语,要是我听错了?”
两个根本不相干的人,在为知道的太多而烦恼,
一直到村子里的灯光全部都熄灭,他们才发现,现在已经很晚了。
“明天再说吧,反正也不耽误什么。”
第一百九十六章 别人的婚礼
这里的人们起得很早,确切的说,是跟着升起的太阳一起开始工作,五点多天就亮了,顾淼和沙蓓蓓是被外面人们走来走去还有打招呼的声音给吵醒的。
沙蓓蓓匆匆换了衣服,爬下梯子,顾淼迷迷糊糊的刚睁开眼睛,身旁的沙蓓蓓就已经变成了一堆衣服。
“这么早你去哪儿?”
顾淼打着呵欠,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倾斜状屋顶,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在哪里,
昨天晚上说好要一早告诉艾丝米拉达消息的,差点忘记了,
过了一会儿,沙蓓蓓叫顾淼下去,
原木桌上放着两杯咖啡、两份煎蛋、两份可颂,还有一盘桔子。
“我还没来得及说,她就跑了,说起来迟了,要去送牛奶。”沙蓓蓓坐在桌前,咬了一口可颂。
“这村子就这么点大的地方,就算家家户户都订了牛奶,最多半小时完事。”顾淼昨天已经把村子走完一圈了。
“可是她说,她还要送邻村的。”
“其实,我们也不急于这一时,她在婚礼的时候肯定会出现,小乔治也会出现,两边一说开,不就没事了吗?”
“也对。”沙蓓蓓专心致志的对付起面前的炒蛋。
中午的时候,艾丝美拉达回来了,她哼着快活的曲子,大声召呼着沙蓓蓓和顾淼快准备,婚礼就要开始了,
她把沙蓓蓓带进屋里,两个妹子又鬼鬼祟祟的在房间里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顾淼的所有准备工作就是用水擦了一把脸,自己又不是新郎,折腾个什么劲啊,
等沙蓓蓓一出来,顾淼看得目瞪口呆,之前在四月节上不是没见过沙蓓蓓穿西班牙传统的裙子,但是那个时候,她没化妆,只是简单的挽了一个发髻,
“好浓的妆啊。”顾淼感叹了一句。
沙蓓蓓鄙视的看了他一眼:“我就涂了口红和大地色系的眼影,哪里浓了!我又不打算抢新娘的风头。”
“你真的只是去参加婚礼,不是准备去登基吗?”
“哼,直男。”沙蓓蓓不理他,跟艾丝米拉达又欢欢喜喜的回到屋子里,往头上别小头饰。
再次出来的时候,顾淼发现,她的妆淡了一些,他不解:“你变脸了?”
“闭嘴,还不是因为你说妆太浓!”
“你是为了我化淡妆的吗?”顾淼的心脏莫名的跳起一阵为名喜悦的舞蹈。
“哼。”
顾淼心中雀跃万分,然后发现了同样雀跃万分,且已经流于表象的艾丝米拉达。
“她怎么突然这么高兴?”
沙蓓蓓解释道:“昨天不是看见了伞么,她觉得小乔治至今没有把这个破伞扔了,应该是对自己有点意思,于是,早上在送牛奶的路上,顺便去了小乔治的家,敲开他的门,把心意告诉他,小乔治也回应了她。”
“本来就是,喜欢一个人就应该直接说,人家同意就在一起,不同意就拉倒,憋来憋去的,憋出病来。”顾淼一边说着,一边把低胸的领口,有意无意的用力往上拉。
艾丝米拉达的胸围傲人,她的裙子借给沙蓓蓓穿,会露出比原来更多的肌肤,
“干嘛啦,再扯就要坏了,人家都露这么多,就你这么多事。”沙蓓蓓不满。
艾丝米拉达终于看不下去了,拿出一串珍珠项链,给沙蓓蓓戴上。
珍珠项链衬着沙蓓蓓雪白的皮肤,显得气质高雅。
顾淼托着下巴,问了一句:“你猜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沙蓓蓓不解的看着他:“要是真货,你还想不还了怎的?”
“怕你把项链丢了,到时候我们得留在这里打十年的工,你的美貌,我的气质,被沉重的农务消磨殆尽,然后,她再告诉我们,其实你丢的是个假项链。”
沙蓓蓓忍不住笑起来:“哈哈哈,放心,这个最多一百块钱包邮。”
在这样的小村子里,婚礼就是整个村子的重大庆典,虽然也有教堂与神父,不过明显人民群众更期待的是在教堂宣誓之后,跑出来撒欢。
从白天闹腾到了傍晚,艾丝米拉达早就不知道跟小乔治腻歪到哪里去了,顾淼与沙蓓蓓是除了新郎新娘之外,在人群之中最引人注目的,
一把木质吉他,被一路传递到了新郎弗朗索瓦的手中,
右手一拨,从指尖中流淌出极富节奏感的乐曲,弗朗索瓦是一个脑后扎着一个小马尾的男生,天生就带着那种不羁的气质,
就连沙蓓蓓都看着移不开眼睛,
随着几声击掌,还有清脆的西班牙响板声,新娘翩翩起舞,她拎起洁白的婚纱,跳起了身姿妖娆而表情决绝的弗拉明戈,
自由、奔放,原于吉普赛人的流浪气质,
第二曲,所有的姑娘们,不管跳的好不好,都拎着裙摆上了,就连一个摇摇摆摆,连走路都走不稳的小黄毛丫头也在旁边跟着动腿甩手,笨拙的可爱。
新娘拉着沙蓓蓓一起加入,沙蓓蓓跟着跳了一阵之后,看着顾淼坐在一边,笑眯眯的看着她。
“来,我教你跳。”只是在四月节会场现学的沙蓓蓓,已经膨胀起来了,她拉着顾淼,企图教他,
顾淼笑起来:“你这是女步,等我换女装再跳。现在,让你看看我的真正实力。”
“怎么,你要变身?”沙蓓蓓只当他是在说笑话。
顾淼摊手:“可惜,我不喜欢长得比我帅的男人伴奏,跳不下去。”
“不会就不要装会,跟我跳女步也不是很羞耻的。”沙蓓蓓拼命游说。
“我真的会跳。”
“真的?”
“我保证!”
沙蓓蓓眯着眼睛打量他:“别骗我哦。”
“骗你是小狗。”
“好!”沙蓓蓓到新郎身边,对他说了几句话,新郎非常愉快的把手中的吉他递给沙蓓蓓。
沙蓓蓓试着拨了一下弦,又看了看自己的左手,从小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指甲钳,就开始咔咔的剪指甲,
顾淼看得目瞪口呆,
然后,沙蓓蓓坐下来,一腿架起来,怀抱着吉他,抬头看了一眼顾淼,一笑,
接着手指在六根弦上飞快的拨弄着,
吉他的声音,一点也不输刚刚新郎弹的,
“你为什么还会弹吉他……”顾淼一向认为,这是大学时代泡妹子的男生才会用心去学的东西,
“怎么,想当小狗?”沙蓓蓓手中的吉他越弹越急,身旁的人也跟着用鼓掌做为节奏,
顾淼走到场中间,一昂头,在南极的船上学会的男步,此时全部回到脑海中,
男步与女步完全不一样,每一次的甩头,每一次的跺脚,都充满了十足十的阳刚之力,
伴着赤色的火光,男人们的口哨,女人们的欢呼,
血液在音乐的节拍之中沸腾,全身的每一处都在起舞,
弗拉明戈是被吉普赛人从北印度带来的音乐,随着吉普赛人流浪的路径,不断加入了沿途不同国度的元素,最后,在西班牙成名,
安达卢西亚的灼眼阳光,也许就是最适合弗拉明戈舞的热土,
生存的环境造就了人的性格,
阳光明媚,作物繁茂的地方,就不会少了热情的人们,
随着一声“o le”,一曲终了,在场所有的人们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沙蓓蓓将吉他还给新郎,
又是一曲新的乐曲,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欢乐的气氛,
顾淼坐在沙蓓蓓身边:“你为什么会弹吉他?”
“因为妹子!”
“啊?”顾淼一脸的震惊。
沙蓓蓓看着他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别紧张,不是我追妹子,是我们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有一个男生要追我们寝室的老三,天天拿着把破吉他在楼下又弹又唱的,吵得要命。
唱得难听,弦都没调过,你说追女人哪有这么不用心的,赶也赶不走,到了熄灯准时离开,连老师都说不好管。
后来,我就努力学了吉他,天天强化练习,直到有一天,我终于能弹得不错了。有一天晚上,那个男生又来了,我就拿着吉他跟他对弹,最后,我们终于得到了清静与和平,
不过那个不甘的男人到处说老三不理他,是因为他没钱。还在外面的论坛上说,像他这样只有深情的男人,是不是注定输给房子票子,
还引来不少起哄的骂现在的女孩子拜金,呸。”
“是不是长得还不好看?”顾淼打趣。
沙蓓蓓摇头:“好不好看,见仁见智,他太邋遢了,几天不洗头,头发都一缕一缕的,谁受得了。他的深情都不足以支撑他出门前洗个头吗?
看这些人,也不是很有钱,但是,起码人家都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
火堆旁的热闹片刻不停,强烈的节奏,旋转的裙裾,纵情高歌的人们,把婚礼气氛推到**。
喝醉的小伙子们钻进空酒桶,从山坡上滚下去,比谁滚的远。
顾淼很享受这样的热闹,
随时可以参与,又随时可以抽身旁观的热闹,令人感到放松。
沙蓓蓓拉了拉他的衣袖,对他说:“看那边。”
在远远的草坡上,艾丝米拉达和小乔治坐在一起,艾丝米拉达已经靠在了小乔治的肩膀上。
“哦呵呵呵……”沙蓓蓓又发出了传统的笑声,“你说他们为什么早不动手呢?非得得有人挑破,真是。”
顾淼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因为不是人人都这么放得开的,我们要给内向的人一条活路。不要总是鄙视人家。”
“走吧,我有点困了,回去睡觉。”
“哦哦,一起睡觉。”
顾淼搭着沙蓓蓓的肩膀,向艾丝米拉达的房子走去,远处婚礼现场的音乐,依旧热闹,直至午夜。
第一百九十七章 科尔多瓦
从小村子到科尔多瓦,没有直达的车,不过,这都不是问题,村子里正好有人要往城里去,顺便捎他们一程,
“这是我第一次玩得这么疯。”沙蓓蓓靠在顾淼的肩膀上,还在回味着昨天晚上的婚礼,“我爸妈不让我弹吉他,说正经的女孩子不会玩这种东西,说如果我想学乐器,就好好的学个小提琴呀钢琴呀什么的。”
“吉他怎么了,吉他有什么错吗?”顾淼对于把乐器分成三六九流的理论很是不能理解。
“他们那个年代,弹吉他的都是崔健啊什么的,都是摇滚青年,在传统的观念里面,就不是什么正经人,我爸妈说起那个时候穿着喇叭裤,拎着大录音机的人,还是一脸的鄙视。”
“你们家也太正统了。”顾淼对自己的前途感到有些担忧,幸好自己并没有什么不良嗜好,等等,打游戏算不算不良嗜好啊?
沙蓓蓓说:“不过现在他们开放多了,比过去还不良的嗜好多呢。只是我也没什么心情弹吉他了,一个人弹吉他,总觉得特别悲凉。”
“没关系,以后你可以弹给我听啊。”顾淼揉揉她的头发。
沙蓓蓓冲他做了个鬼脸:“谁要弹给你听。”
“我可以跳舞给你看。”顾淼嘿嘿的笑着。
“等我高兴吧。”
从镇上到科尔多瓦,很近,一个多小时就到了,科尔多瓦此时正值庭院节,也是到处都是人头,
似乎整个欧洲的人口,都集中在了这里,
顾淼与沙蓓蓓把行李放下来之后,很快就出去了,
如此的阳光,如此的鲜花盛放,白天的时间,多在屋里呆一秒,都是在犯罪,
科尔多瓦人对于他们的宅院有着无比的自豪,愿意为了打理庭院花上很长的时间,他们对鲜花也有非常深厚的感情,几乎每个人都深爱着园艺,他们有着自己的宅院爱好者协会,每年的四五月份,就是科尔多瓦的庭院节。
谁家的庭院好看,只要看看门口排起的长龙就知道,有的队伍,甚至可以甩到巷口。
“我们先去哪里?”
“先去百花巷。”顾淼已经打听好了,科尔多瓦最有名的就是百花巷,传说中,那是一条很窄的小巷子,也不长,但是,在窄窄的墙壁上,吊着近百盆的怒放鲜花,是著名的景点。
百花巷位于旧犹太区,就在科尔多瓦大清真寺的旁边,
墙壁上挂满了鲜红色的天竺葵,还有各种各样的彩色瓷盘,与鲜花交相辉映,
在没有花的时候,瓷盘就代替了花儿,为这条小巷增几分艳色。
在科尔多瓦的庭院里,讲究的大户人家,会在花草之中安放一眼喷泉,喷泉的形状也是各异,有些庭院则是用彩砖铺地,花朵直接就种在了墙上。
百花巷里人头攒动。
“哎?这是一个死胡同。”百花巷走到底,就什么也没有了,只能回头。
沙蓓蓓在回头的时候,忽然被眼前的景色震惊了。
在狭窄的,只容一人通过的小巷口,正好能够看到不远处科尔多瓦大教堂的宣礼塔,鲜红的花儿衬着宣礼塔,有一种宗教的神圣感,还有一种明艳的美丽。
“太漂亮了。”沙蓓蓓深吸一口气,顾淼说要替沙蓓蓓拍照,
沙蓓蓓怀疑的看着他,顾淼非常自信的表示:“相信我没错的。”
拍完之后,沙蓓蓓从包里接出自拍杆,又拍了一张,然后拿给顾淼看:“有没有感觉到不一样。”
“我觉得差不多。”顾淼十分耿直。
“好吧,这不重要。”沙蓓蓓把自拍杆收了起来,这里人来人往,能抢到一张周围没有人的照片,实在是非常的困难。
科尔多瓦曾经被摩尔人占领过,这里的庭院,也都带着摩尔人曾经的风格,庭院就像一个小型的四合院,有的是几家人住在一起,有钱人当然就自己住一间,
两层小楼围得四四方方,在中间,会有一扇具有摩尔风格的拱门,所有的院子,都是四四方方,有条件的人,都会在里面装上一个小小的喷泉,在花草之间,给这个炎热的南方城市,带来一丝清凉。
顾淼与沙蓓蓓也没有什么特别想要去的庭院,只是看着谁家的队伍长,就跟着去哪里,连接几家看下来,沙蓓蓓都没有看腻,到处都是姹紫嫣红的春光盛景,沙蓓蓓看见每一个庭院都觉得好看。
“等我以后有了房子,我也要这么装饰。”
“我要是有房子,中间也要放这么一个大喷泉。”
“那个石像也要的!”
“好漂亮啊……不想走了。”
虽然沙蓓蓓各种鄙视顾淼的拍摄技术,不过,他还是偷偷的拍了好多张,不管她觉不觉得好看,
反正顾淼自己觉得好看就行了嘛,
傍晚时分,几乎所有的庭院都闭门谢客了,沙蓓蓓才与顾淼一起找地方吃饭,
刚坐下来,沙蓓蓓就伸手:“拿出来看看,你都拍了些什么?”
顾淼拿出手机:“不要鄙视我。”
沙蓓蓓一张一张的翻着,当然还是少不了鄙视,不过,她最后标记了几张出来,同时拿出了自己的手机,传过去:“还是有进步的嘛。”
“谢谢夸奖,哪几张?”顾淼笑呵呵的凑过去,
一共按了一百多张照片,沙蓓蓓看中的一共有八张。
“不要太得意了,连九宫图都凑不齐呢。”沙蓓蓓嘴上虽然在鄙视,但是手上已经在开始p图,并且发朋友圈了,
女孩子肯用某张照片去发朋友圈,那就是高度的认可。
顾淼心里美滋滋,认真分析那八张照片的构成,决定再接再厉。
“我们明天要起早一点。”顾淼说。
“去哪儿?”沙蓓蓓是一个到了旅行的时候,绝不会赖床的行动派。
“去科尔多瓦大教堂,一大早可以赶上他们的弥撒,而且没有什么人,可以拍到不错的照片。”
沙蓓蓓兴奋的点点头。
科尔多瓦大教堂这个建筑本身,就象征着一段历史,它的原身是摩尔人盖的大清真寺,后来,西班牙人把它夺回来之后,又把它给修成了大教堂,现在叫它科尔多瓦大教堂也行,叫它科尔多瓦大清真寺也没问题。
“摩尔人在安达卢西亚地区留下了不少东西。”
沙蓓蓓用力点头:“没错,one night西班牙,他们还留下了不少情。”
“什么情?”
沙蓓蓓说了一个自己听来的故事:“我以前听说,格兰纳达是最后一个被西班牙人回收的地方,摩尔王在阿尔罕布拉宫里蹲了很久,都没有被攻破,后来西班牙人的大军攻过来了,来回拉锯,打了很久,
终于有一天,摩尔王扛不住了,半夜三天跑到西班牙领军的某位亲王的大帐里,然后,把衣服一脱……”
“好好的脱衣服干什么?”顾淼也震惊了。
“他说他是来代表着友好与和谐,脱衣服代表他身上没有武器,代表着和平友好谈判的美好愿望。你信吗?”沙蓓蓓看着顾淼。
顾淼很想说“我信。”
不过很明显,沙蓓蓓的眼睛里,又冒出了“哎嘿嘿嘿”的光芒。
所以,顾淼强行把已经准备点下去的头,换成了摇头的姿势:“我不信。”
“嗯,就是说嘛,然后,本来已经胜券在握的某亲王,就真的退!兵!啦!”沙蓓蓓说到这里特别激动,“你说一个为了收复国土,要死要活的打了那么久,就差临门这一脚了,就因为摩尔王跑到他的帐篷里把衣服一脱,就退兵,要说我,我也不信啊。”
沙蓓蓓很快就露出了“真相只有一个,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
“所以,就是这样,他们一定暗中有什么奇怪的交易。”沙蓓蓓坚定的点点头。
“嗯,啊,哦……可能吧……”顾淼抓抓头。
第一百九十八章 闲逛
科尔多瓦大清真寺在早上的标准开门时间之前一个小时,可以免费从侧门进去,然后会对游客进行清场,有兴趣进去听弥撒的话,也可以进去听听。
“当初建的人是不是只有一种颜色的涂料。”沙蓓蓓抬头看着整个建筑风格,
图案很花哨没错,窗格也很花哨,弧形的窗框上被画上了如太阳光芒一样的直线,就好像窗户在放光。
庭院里的桔子树,规规矩矩的横平竖直的种着,现在正是桔子正熟的季节,黄澄澄的大桔子,挂在枝头招摇,地上还有一些熟透了,自己落下来被砸坏的桔子。
“可能是随时等着拆了,然后修个火车站吧。”顾淼开玩笑。
他们早早的赶在第一拨等着,避开炽热的阳光。
四四方方的大清真寺,或者说,教堂,
从外观看,完全不像是一个清心寡欲的宗教场所,更像是一个随时准备迎战来犯之敌的碉堡,曾经的宣礼塔被改成了巴洛克风格的教堂塔楼,
“西班牙不是无敌舰队吗,怎么会给非洲人占领了?”沙蓓蓓不解的问道。
顾淼纠正了一下:“北非人跟南非人完全不是一路的,公元711年的时候,连荷兰都还没混成海上马车夫呢,那会儿北非和整个阿拉伯半岛都是阿拉伯帝国的治下,是阿拉伯帝国下面的摩尔人打了西班牙。”
“帝国……那阿拉伯帝国跟中国打过吗?”
“打过啊,怛罗斯之战,很有名的,安西都护府跟阿拉伯干了一架。”
“我们肯定赢了!”
“输了。”
“没劲。”沙蓓蓓皱皱鼻子。
“也无所谓啦,反正打完了,唐还在控制西域,还在高高兴兴的扩张着,甚至都没有影响跟大食的关系。”
沙蓓蓓领悟了一下,
没领悟出来:“赢了也没夺到控制权,连两国关系都没有影响到?那他们打个什么劲?弹药用不完,等报废?”
“本质上,两国都挺忙,阿拉伯帝国忙着收拾自家的前朝余孽还有拜占庭,唐朝开始了安史之乱。然后,阿拉伯帝国还派出了四千人的队伍,帮唐肃宗收复长安。”
沙蓓蓓听的一脸懵逼:“所以,他们打来打去,图什么?地盘?银钱?面子?”
“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在抢中亚的控制权,起因是唐朝的高仙芝揍了大食的小弟石国,石国向爸爸国大食求援,然后,正义使者a被召唤出场,两边就打起来了。”
沙蓓蓓“哦”了一声:“唐朝的女人真厉害。”
“啊?”顾淼没听明白,怎么就唐朝的女人了?
“高仙芝啊,不是女的吗?”
“……男的,为什么会认为是女的。”
“仙芝!林仙儿,赵雅芝什么的,都是美女。”
“那你认识陆小凤吗?”
“哦。”好像也是很有道理的。
在大门口扯了一会儿,终于开门的来了,昨天在门口看了一眼,里面的建筑虽然好看,但是游客太多,实在是拍什么都一堆人头,还是一早来,在前面随便怎么拍,都清静。
科尔多瓦大清真寺的最大特色就是内部的850根马蹄柱,将大殿分成南北19行,石柱与石柱之间,是拱形的门斗相连,门斗上,也是红褐色画成的放射状图案。
顾淼抬头看着马蹄柱:“这些柱子有些是从法国抢的,有些是从塞维利亚抢的,还有从迦太基的废墟上淘来的。”
“看这边,每个柱子上还有刻痕。”
“是工匠的名字,金陵城砖上不也有吗,谁出质量问题,就能找着责任人,该杀的杀,该剐的剐。”
沙蓓蓓在大殿里转了一圈:“教堂和清真寺我都看过不少,这里算是最特别的,很少有建筑会在大殿里放这么多柱子,影响视野。”
“设计者是一个有情怀的人,”顾淼指着到处都是太阳光芒似的图案,“这个代表着的是阿拉伯半岛的阳光,柱子们代表的是阿拉伯半岛的果园,花哨的小厅代表着阿拉伯皇宫,我们刚刚路过的‘免罪之门’,代表着麦加的大门。”
“想家就回去呗,侵略了别人,还赖在人家地盘上算什么情况?”
“要能回得去呢,摩尔王出征了,打得顺风顺水,整个欧洲就要被拿下,结果,首都大马士革政变,皇室给砍光了,就剩一个活口在科尔多瓦,你说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围魏救赵新姿势。”沙蓓蓓对这个跑出去侵略别人,结果回不了家的人,也没多少同情,“当时的西班牙人打回来以后,第一反应不是烧,而是改改接着用,想法挺环保。”
“差一点就不环保了,当时改建的时候已经拆了不少,卡洛斯国王说:拆了好看的东西,改建满大街都有的教堂,脑子有病,拆你妹!”
沙蓓蓓忍不住笑起来:“你够……”
不一会儿,游客们纷纷往外走,另一拨人往里走,刚刚一直不让进的地方,栅栏被挪开,人们鱼贯而入,坐在长条椅上。
唱诗班坐的椅子是古老的红木色,从扶手到椅背,布满极尽繁复的雕刻。
“美则美矣,看着硌背。”沙蓓蓓给予了美学上的高度评价。
“就算有靠背,也不能毫无形象的葛优瘫,硌不着。”
弥撒的开场流程大同小异,低沉浑厚的管风琴,又添了几分庄严肃穆的味道。
接下来,就是一个字都听不懂环节,
只知道穿着白衣服的不知是神父还是主教的人,在上面说说说,
他说完一阵,旁边弹管风琴的人弹一阵,
弹完了,还有唱诗班的配合一下,
讲话环节结束,穿着白衣服的人手持一个带火的流星锤,在空中舞着挥来荡去,随着他的动作,流星锤里飘出一阵一阵的烟雾。
很明显能看出来,来凑热闹的人和虔诚的信徒大概五五开,
不过凑热闹的人也很遵守规矩,没人大声喧哗,也没有人拿着闪光灯咔咔的拍,
按规矩该站的时候就站,让坐了才坐,
顾淼与沙蓓蓓两个人就好像刚进贾府的林黛玉,看着别人干啥就干啥,反正,不能落下一个中国人不懂规矩的名声。
弥撒散场后,普通游客才被放进来,瞬间,又是people mountain people sea,柱子与柱子之间都是人头,想要拍出刚刚的寂静长廊照片,已经绝无可能。
“刚才神父挥着的流星锤是做什么用的?”沙蓓蓓学着刚刚神父的姿势。
顾淼有些哭笑不得:“神父哪有你这么暴力,人家明明是轻轻的挥。那个叫香船,**洒在里面的木炭上起的烟,代表着祈祷可以上达天听。”
“原来他们也有上香这么回事,要是可以开放烧香的话,还能多一点收入,什么全家福香,平安香,心想事成香,一柱香卖888元,再限购。”
“别提烧香了,四面佛知道不?原来都是烧香的,后来去的人越来越多,烟气冲天,他们都受不了了,立了个牌子,说为了环保,请不要点香,现在供的香烛都是未点燃状态的。”
沙蓓蓓想了一下:“那不就可以回收接着卖?”
“这就没人知道了。”
“点香的目的都说是为了把自己的心愿上传到天上,如果没有往上跑的烟,那还怎么传达到上头的服务器?”
顾淼压低了声音,对沙蓓蓓说:
“你这想法,也有人这么想,那个人跑到四面佛那里,供完佛,坐在休息的时候,就想,现在不让点香了,那上头知不知道我的心愿啊,后来,你猜怎么着?”
沙蓓蓓很配合的问一句:“怎么着?”
“忽然,一只麻雀,从天而降,啪的就摔在地上,就摔在她面前!”
沙蓓蓓睁大了眼睛:“这么厉害!”
“四面佛都说很灵的,去许愿的人都说许的愿都有成功的,然后一定要在一年内回去还愿,否则,会倒霉!”
“那只麻雀……后来呢?”
“被保安提起来,扔到垃圾桶里了。”
沙蓓蓓倒吸一口凉气:“死了啊?”
“那么高栽下来,还不死?”
“所以,那只麻雀是为了传个信,表达一下,天上能接受到消息,累死的?”
“想想马拉松的起源吧,说不定那只麻雀的名字叫菲迪皮茨呢。”
走出大门,阳光明媚,漂亮的庭院门口,依旧排着长长的人龙。
“还排吗?”
沙蓓蓓摇摇头:“随便走走吧。”
在旧犹太区之外,他们看见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庭院,大门上满是古老的雕刻,就连门把手,都是一个女人纤纤玉手的模样。
“这家的门好好看。”沙蓓蓓让顾淼帮她拍张照,自己摆出握着门把手,要推门而入的样子。
她刚握住门把手,门就开了,
里面一个大胡子老爷爷,跟她大眼瞪小眼,
沙蓓蓓的笑容尴尬的僵在脸上。
老爷爷笑眯眯的请她进去,
沙蓓蓓不好意思的往后退了一步,
老爷爷大大方方的把门打开,
露出了里面的庭院,
从布局可以看出,他的庭院,也是展览给人看的,
只不过,重点并不在于鲜花与园艺,所以并没有人排队等待,
巨大的庭院中,有一个六芒星状的喷水池,只有水池旁有一处土地上种着各色鲜花,
庭院主打的是古希腊与古罗马的雕塑,
从标识牌上可以看出,这些雕塑都是屋子的主人自己从各个历史遗迹里收集来的,最多的是宙斯与赫拉像,还有神使赫尔墨斯,
其他人都被标注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顾淼蹲在一个略显粗糙的球状物旁边:“他到底是怎么看出来,这玩意儿代表着男人的?”
沙蓓蓓迅速的指了一个凸起,顾淼刚刚也看见了,以为那只是没有打磨好的部分,
仔细一看,的确好像,是那么个意思……
“你为何如此独具慧眼?”
“不然怎么会看上你?”
……说的好有道理,顾淼竟无法反驳。
第一百九十九章 庭院
说实在的,这个庭院里的东西,对于私人收藏来说,还不如马未都的数量,
整个院子里摆放的东西,二十个雕塑不到,其中还有一些品相不好,只能看出来“这块石头被人凿过”,别的都看不出来。
沙蓓蓓在学画画的时候,什么有名的希腊雕塑没见过,
大卫天天见,
断臂维纳斯都给她画出了一百零八种胳膊接续法,
见惯了大师的作品,看这些东西,难以提起兴趣,
礼貌的绕了一圈,院子里还是没有人,老爷爷先是热情的问要不要帮他们俩合影,然后又拉着他们说那些雕塑是怎么被收藏来的,然后,还带着他们上了二楼。
二楼的入口,本来是有一道绳子拦着的,明显平时不让普通游客上,今天老爷子这是太寂寞了还是咋滴?
在转弯口,老爷子很得瑟的指着墙上的一副镶嵌画,说了一个单词:摸赛狗。
那是啥!
老爷子在空中写了几个字母:mosaico
“哦,马赛克。”顾淼悟了。
“这叫,四匹大马!”顾淼在脑中转悠了一圈,也没想起来这图有什么典。
沙蓓蓓终于有机会表达自己是个文雅的女孩子:“应该叫四骏图!”
“有什么说法吗?哪位大师的作品?”
“不知道。”
努力的比划了半天,终于得知,作者就是老爷爷本人。
每块马赛克不过大拇指盖大小,画面颜色并不是死板的一种,单是山石的颜色,就有六七种颜色拼成的渐变,
肉眼可见的辛苦,
只是对于顾淼这个文盲来说,只能看出拼画过程不易,至于拼出来的成果怎么样,他也只能说“挺齐整的”。
沙蓓蓓还能跟老爷爷聊上几句,但是,她的专业眼光,无法用西班牙语表达出来,老爷子的英语水平跟顾淼也差不了多少。
再登上几级台阶,就是二楼的小平台,老爷子指着围栏外面,又比划了一个照相的动作。
“卧槽,美!”顾淼忍不住脱口而出一句。
居高临下的凭栏俯视,庭院本身就好像一副画,
喷泉底部的深蓝色马赛克、正中央的翠绿色宝剑形喷水口,就连看起来就是瞎种种的花圃,都匠心独具,种出了波浪的形状。
在一楼的时候,根本就看不出来。
顾淼感慨:“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沙蓓蓓来了一段鸡汤:“站的位置,决定了眼界。”
“也不能这么说,凑在边上看细节,站在高处看全局。”
“说的也是。”沙蓓蓓表示赞同,她无意间转头,忽然看见了一副画,
画的意境很孤绝,一片空旷的地面,只有一个白色的碑,碑上立着一个十字架,远处的遥遥一点红色灯塔,更显得在蓝色天空下的白色十字架无比的寂寞。
老爷子注意到沙蓓蓓的视线,对她说:“roca。”
“罗卡?”沙蓓蓓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顾淼说:“他说的应该是葡萄牙的罗卡角,欧亚大陆最西端的地方。”
“我要去!”沙蓓蓓拉着顾淼的衣服。
“去去去!”
“你骂我……嘤嘤嘤……”沙蓓蓓假哭,
顾淼揉了揉额角:“我是说,我们要去的,本来就在计划里,时间还比原来要多一点,原来计划在巴塞罗那多呆几天的,这不是遇上罢工,我们就跑了吗?”
“太棒了!”沙蓓蓓开心的不得了,“欧亚大陆的最西端哎,说出去多有格调。”
顾淼赞同:“嗯,去完最西端,我们再去凑个最东端,最南端,最北端,完美!”
“最东端,东极岛?”沙蓓蓓想了想,自从韩寒在那里拍片之后,东极岛的名字就火起来了。
顾淼摇摇头:“皇后啊,在以前,东极岛是中国的最东端,可是在黑瞎子岛被毛子还回来以后,黑瞎子岛才是最东端,而且只是中国的最东端。”
“原来如此,你刚开头的时候说的皇后啊,是什么鬼?”
“我是回答问题的魔镜。”
“魔镜魔镜告诉我,男人到底要什么!”沙蓓蓓唱起了一首古老的流行歌曲。
顾淼被噎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白花花的大……”
然后又憋回去了,原版的信天游歌词实在是太那啥,
“大什么?”
“……大米饭,火辣辣的水煮鱼,黄澄澄的秃黄油。”
沙蓓蓓冲着他做了一个鬼脸:“怂巴巴的臭顾淼,还没说呢,欧亚大陆的最东端是什么?”
“俄罗斯的楚科奇,可以同时看到日出和日落。”顾淼说。
“我读书多,别骗我,天无二日,国无二君!”
顾淼把手机地图给她看,那是一个在白令海峡旁上的一个小点:
“游过去就是阿拉斯加,几万年前的人类就是踩着白令海峡的冰层过去的。”
“同时日出日落怎么说?”
顾淼指着一条线:“这个是180度经线唯一穿过的大陆,那是国际日期变更线。这里的午夜0点,即是日落的最后时刻,也是日出的最初时刻。照片里可以同时拍到昨天和今天。也可以同时拍到亚洲和美洲。”
“我要去!”沙蓓蓓又很激动。
顾淼收起手机:“这地方,就算是毛子自家人,都要办特殊许可证。”
“那有什么,咱们去西部两个大省的一些边境地带,不也要办吗?只要它让外国人进,就可以。”
“进倒是可以进。”
“如果我能怀上双胞胎,就要去那里生!”
顾淼没跟得上沙蓓蓓的脑回路:“为什么?那里一片荒芜,医疗水平最高的可能只有巫师。”
“哈哈,这是一个国际日期变更线的梗啦,就是哥哥的生日比弟弟小一天。”沙蓓蓓戳戳顾淼的肚子:“开个玩笑,别当真。”
老爷子看着他们俩拍完照片,又对那张画很感兴趣的样子,对他们说了一句啥。
“他说啥?”
“没听懂。”
可是看着老爷子的表情,无限感慨,总觉得应该是一个挺有趣的话题,追不上有点可惜。
顾淼打开直播,沙蓓蓓逗着老爷子继续说,
就算在线没有西班牙语的大神,至少可以当作录像资料,回去慢慢查翻译,
【哟,老爷子说的是自个儿的情史!】
高手在民间,
评论多大神!
顾淼夸道:“厉害啊,西班牙语都懂。”
【他说的是英语。】
“……咳,那就由你接过翻译的重担了。”
【他说自己曾经在罗卡角遇到过一个失恋的年轻中国男人,跳进了大西洋。】
【他把那个年轻人救上来了,劝了年轻人很久。】
【年轻人去了ronda,在那里找到了真爱。】
【然后惹怒了黑手党,现在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前面听着还没有什么问题,人生导师指路明灯救起了心灰意冷的青年,后来还找到了真爱,挺好的言情剧,怎么后面神转折了?
【ronda是私奔圣地,在那里,遇到有想法的男人和有想法的女人的机率都比较高。】
【他遇到的有想法的女人,是意大利什么什么家族的某人的情人。】
“and then?”如此劲爆的八卦,谁不想知道然后呢?
老爷子摊开手,摇摇头,说了句啥。
【他也不知道。】
“垃圾烂尾文毁我人生!”沙蓓蓓被这个没完的结局憋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顾淼拍拍她的背,给她顺气:“冷静,冷静,我给你续上不就行了,你是想听霸道总裁结局的,还是都市兵王结局?穿越玄幻仙侠也没问题,只要你想,我都能给你编出来!”
“好耶,我要看**版的!年轻人惹怒了黑手党老大,被黑手党老大抓住,带回西西里岛关起来,酱酱酿酿。”沙蓓蓓的眼睛闪闪发光。
顾淼扶额:“这个……我觉得你已经脑补三十万字的n18出来了,你总是这样,不怕我弯了吗?”
“不怕!就你这个眼神、审美、品味,绝对是笔直笔直的钢铁直男,再说,谁敢跟我抢男人!男小三也是小三,本小姐照样把他打的满地找牙。”
那就好,那就好,相对于某些脑残腐女,蓓蓓的思维还是比较正常的。
“刚说的龙达是什么地方?”沙蓓蓓忽然问道。
“海明威御笔钦点的私奔之地,斗牛的发源地,城市不大,连接龙达旧城与大陆的是一个很陡峭的桥,大多数人去那里就是为了看桥。”
“斗牛呢?”
“九月才是斗牛季。”
听起来就没什么好玩的,沙蓓蓓果断打消了去龙达的念头:“那就不去了,我们又不是私奔。”
“罗卡角耶~~~”沙蓓蓓看着那张画,眼睛里都冒着星星,
两人正想离开的时候,老爷子递给沙蓓蓓一张纸,
纸上是一张铅笔素描,是刚刚沙蓓蓓跟顾淼聊天的时候的模样,
画中的沙蓓蓓,眼睛里有光,嘴角带着笑,歪着头看着顾淼,要是在她的背后再画上冒着红心心的背景,也没有一点违和。
沙蓓蓓搓手手:“拿纸笔来!我也会画!”
老爷子给她拿来了素描本和碳笔,
沙蓓蓓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手上先是飞快的勾勒了几笔,画出一个形状,
顾淼托着下巴,暗想:“我也可以画成这样。”
接下来,碳笔一番操作猛如虎,
擦一擦,画一画,
很快,一个老人的侧身像便跃然纸上,
老人认真的看着一块雕像残块,脸上的皱纹都能看出他对藏品的专注。
“for you。”沙蓓蓓最后签上名,把画递给老人。
老人的脸上满是惊喜,接过画,连连称赞,
然后,他把画放在顾淼面前,
示意顾淼也在画上签个名。
“呵呵呵呵呵……我能说不吗?”顾淼眨巴着眼睛,“我签名的话,有损国格。”
直播的评论里一片起哄
【知道你的真名,我们又不会作法害你,快签吧。】
【妹子都签了,妹子比你大方!】
【快签,别磨叽!】
顾淼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侧过身子,遮住大半纸,飞快的签了一个名,
【挡什么呀,你的名字见不得人啊,是不是叫李狗蛋啊?】
【快给我们看看!】
【给我看一眼,打赏一个火箭!】
沙蓓蓓也很好奇顾淼的签名是什么样的,
她把顾淼推开,拿着手机就对着纸拍,
一瞬间,评论区如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屏幕上才飞过了一个火箭特效
【这是答应你的火箭。】
然后又满屏开花
【众筹集资给主播买字贴。】
【主播好好练练字吧,字如其人啊,你长得挺帅,字怎么这么……】
【我虽然好多年也没有练过字了,但是平时写写,也不会写成这效果。】
【我要是写成这样,我妈就要打我了。】
“看见没……咦?”沙蓓蓓转头发现顾淼已经进入了老僧入定的状态。
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
第二百章 里斯本
从西部牙南部到里斯本最方便的方式,除了坐飞机,就是坐八个小时的过夜大巴,
在欧洲这个奇怪的地面,时常会发生机票比火车票汽车票便宜的事情,比如罗马飞马德里不买行李只要19.9欧什么的,
不过从南部的塞维利亚往里斯本,是被葡萄牙航空垄断的业务。
“自古以来,垄断就是丧心病狂的存在!”顾淼向沙蓓蓓说明了前往里斯本的几条途径之后,以反垄断宣言做为结尾。
沙蓓蓓被他吓着了,脑补机票要一万块。
“我们,还是坐大巴吧。”沙蓓蓓虽然平时不缺钱,但是价格太惊悚的话,也接受不了,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除了某七公子。
顾淼捏捏她的鼻子:“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蓓蓓。机票我都买好了,还有两小时飞机就起飞了。”
办完手续下来,沙蓓倍忍不住问:“到底机票多少钱?”
“含税七百五。”
“大巴票呢?”
“三百四,是不是很震惊!翻了整整一倍。”
“……谈倍数不谈基数,都是耍流氓。”沙蓓蓓冲他做了个鬼脸。
她翻看了一眼航旅纵横上的起飞与降落时间,愣了一下:“就飞十分钟?!起降都不够吧?”
“小笨蛋,葡萄牙跟西班牙有一个小时的时差,飞行时间是一小时十分钟。”
“葡萄牙除了罗卡角,还有什么?”
“还有蛋挞,我查到有一个百年蛋挞店,到时候我们去吃。”
“好好好!”沙蓓蓓双眼放光。
在飞机上,顾淼对沙蓓蓓宣布了一下行程计划:
第一天,先把行李放下来,在贝伦区转转。
第二天,出发去罗卡角。
第三天,去希腊。
“基本计划是这样,你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出门前的行程计划都是顾淼做的,沙蓓蓓一直在忙着加班挣调休,什么都没看,甚至连葡萄牙和西班牙是个什么样的地理位置关系都不知道。
“等等,希腊?把行程单拿来我看看。”
行程已经过半,沙蓓蓓才想起来要看一眼,
“为什么我们不一开始就落到葡萄牙,进西班牙,然后再去意大利和希腊?从地图上看,这样比较顺。”
“因为一开始没想去葡萄牙。”
原来的想法就是从西班牙飞到意大利,然后从希腊回国。
“一下子去这么多国家呀?”沙蓓蓓觉得这是旅行团的那种疯狂的跑法。
顾淼对此做出解释:“也不多,本来的计划就三个,现在只是在法国和葡萄牙踩一脚而已,五个国家。其他的地方,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如果有代表性的地方你都不喜欢,那以后就可以不用来这里了。
如果喜欢的话,以后我们还可以再来一次,深度游。”
“法国是因为躲罢工,为什么突然要来葡萄牙?”
“因为你想来。”
“……你不能这样,什么事都由着我,我爸都没对我这么好过。”沙蓓蓓愣了半晌,憋出来这么一句。
顾淼认真的点头:“所以我要对你好一点,弥补你没有被宠爱过的遗憾。”
“讨厌。”声音甜甜软软的,根本就是在撒娇发嗲,比“你是个好人”要顺耳多了。
过了一会儿,沙蓓蓓从顾淼做的行程单抬起头来:“自从认识你以后,我就废掉了,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知道。”
“说明我靠谱!”顾淼非常得意。
“嗯。”沙蓓蓓抱着他的脸亲了一口,“真可爱,奖励一下。”
顾淼本来做好了被沙蓓蓓抢白或是嘲笑几句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她会亲上来,大脑一时找不到原定计划里的对应反馈机制,于是他石化在了那里。
“你这是什么态度!”沙蓓蓓捏他的脸。
“受宠若惊,惊呆,呆若木鸡。”顾淼抓着沙蓓蓓的手,亲亲,用自己的手握住,十指相扣。
沙蓓蓓娇羞的低下头,嘴角露出压抑不住的笑。
顾淼心中默默的想:“按住按住,这小爪子掐人还挺疼的,难怪某些片子里,男人背上都被抓出一道一道的血印子,下次要是有机会那啥啥的话,一定要提前先帮她把指甲修理修理。”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要降落了,收起小桌板,把遮光板打开。”
如果让沙蓓蓓知道她现在在想什么,可能会把他打死,
也说不定会狼性大发把他给办了?
那也不错,顾淼的脑中,莫名的浮出了沙蓓蓓标准的“哎嘿嘿嘿”邪恶笑声,
她穿着短、薄、透的蕾丝睡衣,一步步逼近……
“咚。”飞机的起落架与地面接触,发出轻微的震动,
里斯本到了。
“今天住这里?”出租车刚进酒店的外铁门,沙蓓蓓就感觉到这酒店全身上下透着一个“贵”字。
这种在半山上的大房子,就地点而言,就不会太便宜,
在欧洲呆的几晚,虽然住的也都不错,比起当初她与顾淼初识的时候住招待所和青旅强上了百倍,现在住的,则是比当初住的要强了千倍。
“嗯,可惜最好的房间在下手的时候已经没有了。”顾淼觉得有些遗憾,这家酒店原来是在皇宫原址上改建的,不过只有最好的那几间才是原来的位置,其他的都是后来扩展出的二期三期工程。
门把手上系着缎带蝴蝶结,推门进去,顾淼一脸懵逼,
沙蓓蓓也傻了,
房间里有一个老头,
不是服务员,是一个只在下半身裹着浴巾的老头,
这是闹哪样?
然后沙蓓蓓一转头,发现背后的沙发上,还坐着一个老太太,老太太穿着浴裕……
四人面面相觑,
顾淼与沙蓓蓓匆匆下楼,找前台算账,
前台赔礼道歉,说系统出现了问题,刚刚入住的客人没有显示,
理由这种东西,听听就好了,后续的处理才是重点,前台请示经理后,给他们升级到花园套房,加送餐券。
沙蓓蓓不知道这种处理算什么档次,顾淼挺高兴,
花园套间就是他之前想订,但是在订房网站上显示已经订光了,
类似这种大酒店,不一定会把所有房源都放在订房网站上,他们也有自己的渠道,会为自己的渠道留一些房的,
沙蓓蓓则是有些担忧:“随便拿着房卡就能进别人屋,太吓人了。”
“酒店本来就是随便拿着房卡就能进别人的屋,不然打扫卫生的怎么进来,还有检查打扫卫生工作的人呢。”顾淼对此事看得很开。
“我有个同事,还在姑苏的凯悦酒店里丢手机了。”
沙蓓蓓震惊了:“是服务员吗?”
“不是,酒店的房门都有自动关合的功能,他也没习惯自己带上门。他的房间在酒店靠近安全楼梯的位置,有一天,有个潜伏在安全楼梯的贼,就在他转身离开,与门自动关闭的那两三秒的功夫,蹿进房间,把手机和ipad都给偷了。”
“后来呢?”沙蓓蓓反思了一下自己。
“他开着findiphone那个功能。蠢贼一直也没关机,只是直接换了卡,然后开机拿去魔都的不夜城去卖,一直都在定着位,后来他报警,找到了那个摊子,把手机拿回来了,ipad不带3g,彻底没戏。”
“如果是内贼的话,也遇到过,在西x宁的时候,同事藏在箱子里的三千块,被偷的还剩九百块,还有在镇z口宾馆我们公司开年会,那一夜,二十多个房间失窃,唯我们房间没事。”
“为什么?主角光环?”
“不,修仙光环,我和同屋打游戏打到三点多,贼大概没好意思进来。”
沙蓓蓓点点头:“如果有贼进来,我会保护你的。”
“嗯,万一是个妖艳的女贼闯进来,要把我劫回去,你一定要保护我。”
拿着行李箱的服务员为两人打开房门,然后交付行李与房卡,
这是一个三进的套间。
第一进,是衣帽间与放伞的地方,
第二进与第一进之间有推拉门相隔,是一个小型的会客室,长长的玻璃桌两侧,暗红色的圆弧靠背木椅分列,会客室与阳台门之前的布帘被高高挽起,垂在两边,
窗外是酒店内的花园与泳池,再远一些,就是蓝色的tagus河。
第三进,是卧室,内部装饰的风格如同十八世纪的欧洲皇宫,房间正中挂着硕大的水晶吊灯,大床上则是悬着一顶圆形的床幔,
圆桌上的迎宾水果与饮料已经摆好,玻璃壶外带着一层薄薄的冷凝水汽。
“动作还挺快。”沙蓓蓓拿起一只杯子倒水,
休息了一会儿,两人就出去了,
里斯本最亮眼的标志不是修道院,也不是贝伦塔,而是有轨电车。
起源于1872年的老式电车,现在在大多数国家已经看不见,
只有里斯本还留下了五条电车线路,60多辆电车,
其中最有名的,是28路,它穿越整个里斯本的老城区,带着游客在这个建立于七座山丘之上的城市里游走,
车身被漆成鲜黄色与正红色两种颜色,沿着有百年历史的铁轨上慢悠悠的开着,时不时发出叮叮叮的声音,
老城区建筑的颜色多是青灰色,忽然从拐角转出一辆明艳的叮叮车,两相衬托,彼此都成为了游客手中相机凝聚的最好时刻。
沙蓓蓓第一次看见28路电车的时候,着急的想要打开手机照相,越着急,越划不开。
没想到,慢悠悠的车子竟然在他们不远处停下了,那里明明不是车站。
司机对沙蓓蓓微笑着点点头,示意沙蓓蓓不要着急,
沙蓓蓓很不好意思,车上的人也一点烦躁的情绪都没有,纷纷伸出头来,热情的向沙蓓蓓和顾淼挥手:“halo!”
匆匆按了一张,沙蓓蓓向司机微笑挥手表示感谢,那辆车才继续缓缓向前行驶。
几乎每一栋房子的墙面上都贴满了瓷砖,风格明显,
繁复华丽的是阿拉伯风格,
白底青花的中国风格,
交错在一起,毫无违和感,
街头艺人坐在瓷画下,拨弄着状如半个无花果形状,弦码弯折成90度的鲁特琴,吟唱着fado,
相比于节奏激越的弗拉明戈,法朵的旋律忧伤而哀婉,歌词虽然听不懂,不过光听着韵脚,也觉得很有意境。
“法朵是拉丁语,意思是命运,最早是留守妻子和儿童唱给出海的男人听的,所以调子比较哀怨。”顾淼开着直播,拍摄着沿街的景色。
“现在的法朵歌词不只是送人远行,或是悲叹人生,它只是一种歌曲形式,可以与任何事物相关,不过有一定的结构形式,与我国的诗词有点相似。”
“现在他唱的是《maria lisboa》,内容是赞美里斯本:她是渔人的女子,贝壳般的衣裙衬托着她的容光,
发上簪着花朵,面纱轻柔的覆在她的面上,她的梦在海水中被实现,却又在风中喊出了自己的名字。”
【主播出息了!!!会葡萄牙语了!】
【牛逼!必须给个火箭,送你上天!不怕你骄傲。】
“嗖”火箭的特效横穿屏幕,
【主播跑这么快,为什么不在西班牙之类的地方深度游一下?这么蜻蜓点水的不太好吧?】
“先踩个点,确定好玩了,以后再来,人生还长着呢。”顾淼笑眯眯的说。
【葡萄牙语难学吗?】
“难!”
【那你学了多久?】
【随便看了几眼。】
【卧槽,学霸!】
顾淼没有回答,只是高深莫测的一笑。
沙蓓蓓在镜头外笑的扶着墙,
刚刚他听见街头艺人在唱的时候,就凑过去看了一眼谱子,
发现一个字都不认识,就怂怂的撤回来了,
恰巧路过了一个中国旅行团,大爷大妈们也觉得歌不错,驻足倾听,
有人问地陪:“他在唱什么。”
地陪把听见的歌词翻译了一遍。
等旅行团走后,顾淼才打开了直播。
“你这是现学现卖啊!”沙蓓蓓等直播结束后,拍着他的肩膀。
“咳,你……在嘲笑我?”
沙蓓蓓很真诚的摇头:“在夸你,刚才地陪说了什么,我有听没记,你居然记了这么多。”
“嗯,听见那个大妈问地陪这歌词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我就已经准备好仔细记了,认真想要记的东西,过耳不忘过目不忘什么的不是大家都能做到的吗,只有不上心的事情才会不注意吧?”
沙蓓蓓四下寻摸,顾淼问她在干什么,
“找砖头,拍死你这个装逼的死学霸。”
第二百零一章 航海发源地
在大西洋边上站了六百多年的贝伦塔,其存在意义曾经类似于大沽炮台,
现在早已成了游客必到的打卡景点,
海风劲吹,纱巾飘飘,
“等一下,我再换一块。”泛黄的大理石建筑前,阿姨们正在排队照相,顾淼再一次有幸看见:
一个阿姨扬起红纱巾,又换了一块黄纱巾,再换一块蓝纱巾,
三个阿姨同时扬纱巾,
各种排列组合的阿姨们扬纱巾,
“它应该是灯塔吧,怎么修得好像碉堡,又有点像小古堡,以前有人住吗?”沙蓓蓓好奇。
“有的,做过军事要塞,后来又改建成了牢房,正宗海景房。”
现在则是平静和谐的航海博物馆,在某个角落里,展示着n种打好的水手结,
顾淼特别骄傲的想告诉沙蓓蓓,自己在南极的船上也学会了打水手结,
话还没出口,求生欲让他在脑中迅速的过了一遍学过的课,
哎嘛,忘了个干净,
由此可见,记性也不怎么好,白白被沙蓓蓓说成死学霸,
早知白担了个虚名……好像也干不了什么,
在贝伦塔隔壁的帝国广场上有一座巨大的帆船形纪念碑,在船身上站着很多人像。
想当年,葡萄牙人航海技术也是相当厉害的,
但是人民群众所熟知的,
是荷兰的“海上马车夫”,
是西班牙的“无敌舰队”,
是打造“日不落”帝国的海军,
就连那些主要业绩只是抢抢河岸口村庄,也敢自称“维京海盗”的牛头人,知名度都比葡萄牙人高,
葡萄牙的大牛们早就知道哥伦布不靠谱,却也因此失去了成了哥伦布金主爸爸的机会,
别的国家都在趁中国病,企图要中国命的时候,葡萄牙用商业贿赂的方式搞到澳门,
虽然达伽马、麦哲伦在航海史上名扬世界,但是很少有人知道他们是哪国人,反正都是伊比利亚半岛上的人,
“为什么西班牙这么厉害,葡萄牙就没个水花?”沙蓓蓓不太能理解,大家都是半岛居民,怎么葡萄牙混的这么差。
“人家原来一点都不差,葡萄牙原来是卡斯提尔王国的一部分,然后公主嫁给勃艮第的亨利伯爵,
然后,平西王阿方索就决定独立,两边对撕了三百年,最后两边都不想上班了,才算完事,
葡萄牙人多资源少,往海上发展,好不容易攒到钱了,结果1755年,里斯本9级地震,经济差点崩溃。”
顾淼最后又说了一句:“这都是谢伊科马克的错。”
“那是谁?”
“是刺客,他拿走了放在卡尔莫修道院的伊甸碎片,影响了第一文明放在地下密室里稳定地壳的装置,引发了地震,谢伊对此深感自责,偷走了伏尼契手稿,免得刺客再找到其他神殿。”
如果没有提到第一文明、稳定地壳的装置、刺客的话,沙蓓蓓大概就当真了,
这么奇怪的设定,也就人类补完计划、第二次冲击什么的可以一拼,
“你这是哪里看到的资料?”
“资料来自于一个世界知名的地方——育碧!”
沙蓓蓓一时没反应过来,脑子里在认真思考,育碧博物馆?育碧图书馆?
“著名的《刺客信条之叛变》里说的。”
“游戏狂魔。”
“我原来的工作就是这个,这叫敬业!”
站在帆船头部的领头人,是恩里克王子,王室出生的他不安于室,身为天家之子,跑出去浪了四次,最远浪到了北非,
“虽然在王子这个岗位上他混的不开心,但是他开启了整个欧洲的地理大发现。”顾淼对这位很有想法的王子充满敬意,
中国讲究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海上那么大的风险,他竟然出来了一次又一次。
“我要是有他那身份,提出要坐那么小的三桅帆船出海,我爸妈能把我给绑在家里。”沙蓓蓓对王子的爹妈充满敬意。
在纪念碑旁,有love型的铁架子,每个架子上都叮叮当当的挂满了心型的铁片片和小锁,每个小片片上,都留下了情侣的姓名。
沙蓓蓓有心挂一个,当初在华山上的苍龙岭,她就看见了好多同心锁,只是那个时候,跟顾淼的感情,刚刚萌芽,挂同心锁未免显得太着急,有些遗憾,
她有些犹豫,不知道葡萄牙的神,管不管中国人的事,
“在葡萄牙的海边挂同心锁,能管多远的范围?”她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说给顾淼听的。
“在这挂,我倒觉得更具有象征意义。”
沙蓓蓓看着他,静听高论,
“爱情就像航海,总有风浪,或是顺利到港,或是遇到事故,遇到事故也可能分为藏身大海,比如连夜搬走的毛晓彤,或者是抱着破木板撑着一口气,比如‘且行且珍惜’。”
“那我们去挂一个好不好?”
顾淼围观了别人挂锁的过程:“其实,锁挂满了,就会被人拆下来拿走,不然这么多年,早就没地方挂了,挂的同心锁被拆了,你说多不吉利啊,对吧,等以后我们买个大房子,你在房子里随便挂,想挂哪儿都行。”
沙蓓蓓怀疑的看着他:“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心虚?”
“啊?我不是,我没有,别乱想。”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确有其事!”沙蓓蓓开启了传说中的“女人抓奸,个个都像福尔摩斯”的模式。
顾淼愁苦的揉着额头,
沙蓓蓓笑眯眯的看着他:“你猜,如果你出轨了,我会怎么样?”
顾淼淡定的说:“不会怎么样。”
“呵呵,好有自信。”
“能产生这个问题的前提,那一定是你先抛弃了我,难道你还要让我为你守着不成?”
沙蓓蓓轻轻的哼了一声,
顾淼笑着把她搂到怀里,在她耳边轻声的说:“放心,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在正常情况下,听到如此甜蜜的情话时,普通妹子的反应,应该是幸福的闭着眼睛,娇柔的依在男人宽阔的胸膛上。
沙蓓蓓是普通妹子么?
不!
“哦!!!我明白了。”一嗓门把顾淼给吓了一跳,低头看她,只见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不远处正在写爱心小铁片的情侣,
两个人的名字是各写各的,
顾淼两个字写上去,可能会有损国格,
沙蓓蓓一脸同情的看着他:“回去,一定给你买个字贴!我天天督促你练!”
第二百零二章 百年蛋挞店(520甜甜蜜蜜)
“又是教堂啊……”
看多教堂,已深感审美疲劳的沙蓓蓓,一心想要赶去寻找传说中的百年蛋挞店,
在她的眼中,此时已经容不下别的东西了。
顾淼非常神秘的跟她说:“这个教堂,很灵的!”
“多灵?”
“1755年的大地震是星期天的早上,正好是全城人民出来做弥撒的时候,有很多人都死在教堂里,只有在这里祈祷的王室成员,一点事都没有。”
沙蓓蓓认真的思考了一下:“万一是王室一家的真龙之气护体,撑住了这个教堂呢?”
“好吧,这里曾经出现过真龙之气,硬是让这么大的修道院在九级大地震里啥事也没有,角角落落里一定还有龙气的残余,进去蹭蹭也是好的。”
“进去……蹭蹭……”沙蓓蓓的脸上,似乎又浮现出了奇怪的笑容。
顾淼看一眼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揉着太阳穴:“我有理由怀疑,你看了很多不该看的东西。”
“咱们熟归熟,随便乱讲话,我一样告你诽谤哦,片头上写着的warning标注是n18,还有n21的,我早就达到法定年龄了!”
不过沙蓓蓓也接受了他的建议,往热罗尼莫斯修道院里去了,
顾淼沉痛的思考,自己是不是需要加强学习了,沙蓓蓓现在的车速,可能是高铁,还是速度没有被削弱时代的。
整个修道院气势宏伟,跟马德里的西班牙王宫风格略相似,
不同的是修道院比王宫还华丽,混合着哥特、阿拉伯与文艺复兴三种风格,西大门上的雕刻是耶稣降生的画面,画面里面没有玛丽亚的丈夫约翰,只有两个全副武装的天使。
内部装饰金碧辉煌的程度令人吃惊,数根刻着精美花纹的八角石柱直直的伸向天花板,
柱头顶端修得像现在流行的一种倒悬雨伞,撑住了交叉肋梁的屋顶,
祭坛前的长椅上,坐着默默祷告的人们,
“你要不去许个愿?”顾淼问道,他记得女生对封建迷信的兴趣都十分浓郁。
“许什么?”
“当初达伽马第一次去印度之前,就来这里许愿的,看见那些金光灿灿的装饰没有,都是从南美抢来的黄金。都是冒险和偏财,你可以许个中彩票?”
沙蓓蓓犹豫了一下:“要是真中了,是不是还要回来还愿什么的?”
“谁让你许中五块钱了,当然许愿中双色球的特奖了,随便就是一亿。真中了一亿,哪怕包机来一趟还愿都够了。要么许愿做女王?”
沙蓓蓓点点头,然后低下头,开始许愿,不一会,许愿结束,
顾淼问她许的是什么愿,
沙蓓蓓竖起一根食指挡在红唇前:“许愿不能说的哦,说了就不灵了。”
越是神秘,越想知道,
顾淼从沙蓓蓓偷笑的样子判断,
她许的愿望,一定与自己有关,
顾淼为了按下自己心底巨大而又欲求不满的好奇心,自我脑补:
一定是许愿跟我天长地久,愿意对我百依百顺,什么都听我的!白色的未来有光明的明天在等待,喵喵,就是这样!
外墙是哥特风,庭院则完全是摩尔人留下的阿拉伯风,
正中间一个大水池,两旁的回廊都装饰着好像椰子树一样的花式窗格,
“这里放着两个皇帝的灵柩,还有达伽马和卡蒙斯的。”
沙蓓蓓还在回忆着刚才看见的黄金,她非常不能理解那个时候的人都是怎么想的:
“我猜他们是真的不把土著当人了,但是,出门的时候,就是很耿直的跟亲朋好友说,我出去抢劫了,等我好消息吧?那个时候他们不是已经自称文明人了吗?”
顾淼笑着说:“那肯定不能,又不是北方草原上的那些人,
他们是担负着重要使命的,教化人心!达伽马人家正经的身份可是罗马教皇座下的圣殿骑士,出去浪一圈,向凡人传达来自天国的声音,天经地义!”
“其实我也挺佩服他们的,你说我们学英语学了那么多年,到用的时候还是磕磕巴巴,
最早进行国际文化交流的人,不是商人,就是搞宗教的,他们的语言关是怎么过的呢,连教材都没有。
如果只是在边境上混混就算了,边民精通两边语言的很多,但是他们的战线一拉就是几千公里,别说语言了,风土人情都不一样。”
“这个么,只要肯学,还是有希望的。”
顾淼把自己在尼泊尔点出了五碟酱的故事,以“我有一个朋友”的方式,告诉了沙蓓蓓,
然后告诉她:“学习语言最好的方式,就是把你扔到一个举目无华人的地方呆上半年,回来包你什么都会了。”
“嗯,我也这么觉得,哎,那五碟酱好吃吗?”沙蓓蓓不经意的问。
顾淼一时不察:“有一种是西红柿做成的酱比较好吃,其它的都是……
哎,你别笑,我跟那个朋友一起去的!点单的时候我没参与,真的,你相信我,别笑!”
刚刚看过华丽的热伦尼莫斯修道院的两人,对百年蛋挞店感觉到有些不适应,
砖红色的地面与圆拱形的窗户,让这间百年蛋挞店的内部装修风格看起来很像窑洞,
屋里摆着最简单的不锈钢桌椅,
只有门口与大厅的长龙,还有人头济济的用餐区,才看出这里的确就是著名的pasteisbelem蛋挞店,
瓷杯上印着店名,还有“desde 1837”字样,
沙蓓蓓猜到这店是1837年开的,
“1837啊,还差3年,就是第一次鸦片战争了呢,唉……咱们国家近代史太惨了,百年企业都好少,等等,咱们有百年企业吗?”
“那必须有啊!最早的是明朝嘉靖年间开的六必居。”
“没听说过。”
“卖酱菜和酱的。”
“那不是三和跟四美吗?扬y州的。”
顾淼摇头:“皇后啊,在江浙沪,四美是强大的,可是在遥远的京城,六必居,才是艳冠全城。”
“无非脆黄瓜,宝塔菜,没什么特别。”
“有的,有的,六必居的黄酱,特别棒!做出来的炸酱面,超好吃!”
“咸酱拌面条,有什么好吃的。”沙蓓蓓不以为然。
顾淼搓着手:“你一定要相信我!
特!别!好!吃!”
沙蓓蓓的眼中闪着一种“我信了你的邪”的眼神,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顾淼决定扭转一下沙蓓蓓对炸酱面的歧视态度:
“我跟你说啊,先把干黄酱用水和开了,稍稍加一点甜面酱搅和匀,把夹三层的五花肉切成小碎丁,用油煸一下,等香气出来,再把酱倒进去,把火调小了,拿个勺,慢慢搅,
等酱咕嘟出透亮的油层,再弄菜码,
黄瓜、心里美萝卜切丝,豆芽白菜氽一水,
煮好的面条用凉水过一下,往里倒菜码跟炸酱,搅和匀了,
夹上一口往嘴里一放,酱里的瘦肉脆,肥肉酥,放的各种丝,又清脆又爽口,
对了,那面条,最好是手擀的,不加水,就放鸡蛋,
压个七八遍,用刀切了,那面才叫久煮不烂,咬在嘴里,才知道什么叫弹牙劲道!
夏天来一碗,太舒服了。”
沙蓓蓓还没什么反应,前面传来了一声重重的咽口水声:
“哥们儿,你太坑人了!”
前方排队的人转过头,是三个年轻人,一脸哀怨的看着他们俩。
这三个人都是来自京城的留学生,在西班牙留学,趁着放假到葡萄牙玩,
“本来只是打卡网红甜品店,唱着歌,喝着东南风,正排队呢,就被炸酱面给勾了。蛋挞还得排一会儿,炸酱面更是没影,真是要了亲的命了。”
“你们没背点酱过来?”沙蓓蓓记得早期的留学生什么都背,最大号的行李箱都塞不下,
为了减轻重量,不管什么天气,都会把衣服尽可能多的穿身上,还会往大衣口袋里塞字典什么的。
其中一个扎着马尾的眼镜妹子摇头:“这边的肉不行,欧洲人杀猪不放血,怎么煮都是一股腥味儿,还不断的出血沫,看着就糟心。”
另一个胖胖的高个男生则说:“六必居的甜面酱不行,要天源酱园的!吃的时候还要配上腊八蒜!”
“腊八蒜又是什么?”沙蓓蓓脑补了一碗腊八粥里的各种干果都被替换成了大蒜,怎么想都是黑暗料理。
“是在腊八那天,用醋泡剥了皮的蒜,搁一段时间,就会慢慢变绿,最后,全部都变成绿色的,像翡翠一样。”
“那不是坏掉了吗?”沙蓓蓓脑补的是大蒜上长满了绿毛。
“不是,腌好的就是绿色的,哎,你们那边不吃腊八蒜吗?”
沙蓓蓓摇摇头:“金陵只吃糖蒜,用糖和醋腌的,但是颜色就是正常的被醋泡过的颜色。为什么只用醋会变绿呢?”
顾淼接了一句:“因为都是体制的错啊!”
“啊?”一座皆惊。
他笑着解释:前几年,微博上有个人,说自己用醋腌蒜,发现蒜变绿了,认为是小贩卖了打过药打过激素的黑心蒜,气愤的说连蒜都不安全,这个恶之花开遍的土地真令人绝望。
“他开玩笑的吧?”三位京城来客不相信世上竟有这么xx的人。
“不,他是真心实意这么认为的,后来还算好,承认自己孤陋寡闻,道歉了。”
“也算难得。”
顾淼又正经的说:“腊八蒜变绿是酸性环境里,蒜里的含硫物质被蒜酶改变了结构,生成了蓝与黄两种含硫色素,这两种颜色混在一起就是绿色。”
“哟嗬,知道的不少啊。”
“略懂,略懂。”顾淼十分谦虚。
终于排到那三个人了,他们打了个招呼,就先进去吃了,沙蓓蓓用怀疑的目光看着顾淼,根据之前的经验,
他一定是又有什么投机取巧的方法,临时知道这些的,
“小抄放在哪了?”
顾淼很无辜:“我是真知道。”
“你不是学化工的,也不是北方人,别告诉我,你们公司的游戏设定里还管这事。”
“你答对了!有一个过年特殊任务设定,关卡设计提交了一个腊八蒜,我很好奇,就回家做了一次,根本就没绿,后来提交这个关卡的人给我带了一罐她自己做的,还挺好吃。”
“女孩子就是细心一些。”
“嗯,明明在那之前,我们还因为理念不一样在头脑风暴会上对喷,下班之后,她还约……她还曰:你去死吧。所以第二天她把绿蒜拿来的时候,我还以为里面下了剧毒孔雀胆。”
“还曰……”沙蓓蓓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
聪明的女人知道什么时候该装傻,什么时候该机智,
在一起之前的过往,不听不闻不看,
她转移话题:“回去你做给我吃,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那你要怎么奖励我?”
“亲亲,抱抱,举高高?”
“halo?”电灯泡店员出现,示意现在有座了,坐定之后,沙蓓蓓连饮料单都不看:
“蛋挞!蛋挞!蛋挞!”
顾淼一共点了四个蛋挞,两杯黑咖啡,拍拍她的手:
“冷静,别跟宗泽附身似的。”
沙蓓蓓轻轻哼着:“妹娃子要过河,是哪个来推我嘛。”
“我在阴暗中降落……”
还没唱第二句,蛋挞与咖啡就上来了,
看长相,跟肯德基的蛋挞有几分相似,
蛋奶的香气要浓烈许多,
咬上一口,用“天壤之别”来形容,一点都不过份,
蛋挞表面的焦糖在融化之后,又凝成薄薄脆脆的一层,
牙齿在咬下去的时候,
焦糖层率先发出清亮的脆响,舌尖感受到焦糖特有的香气,
接着下切到鲜醇蛋馅部分,柔软滑腻,焦糖的味道在舌尖未散,混进蛋馅的香气之中,
然后是千层酥松饼皮被层层穿透,
一口之中,两种不同的脆感与柔软感完美结合,甜香满口,
口感与味道的层次都很丰富,
“他们洒的是什么?”沙蓓蓓吃掉了一个之后,十分满意,转头发现隔壁桌的人都在上面洒白色或褐色的粉。
“白的是糖粉,褐色的是肉桂粉,你要吗?”顾淼把桌上的瓶子递给她。
“糖就算了。”沙蓓蓓喝了一口黑咖啡,“白种人是不是管甜的味蕾只有一颗?还是糖不要钱?这几天我们吃的都好甜啊,蛋挞已经算收敛的了,他们竟然还要撒糖粉?”
“应该是习惯吧,他们看我们吃辣椒可能也是这样。”顾淼往沙蓓蓓的蛋挞上洒了一些肉桂粉,
“试试看吧,当初这可是重要的香料,十六世纪的时候,整个斯里兰卡的肉桂都被葡萄牙人包圆了。不知道葡萄牙国王有没有把肉桂当工资发给大臣。”
“谁干这么逗比的事啊?”沙蓓蓓几口把第二个蛋挞吃完了,
加了肉桂是另一种味道,不过,她还是更喜欢吃原味的。
顾淼抽出餐巾纸,把沾在沙蓓蓓嘴角上的酥皮碎屑擦掉:“还真有,郑和下西洋,带回一堆胡椒,皇帝就拿来抵工资了,胡椒开始很贵,后来就很便宜,大臣们不干了。
据说本来还有航海计划的,后来收胡椒做工资收到爆炸的大臣们极力反对他再去带胡椒回来,从此就再也没有大型航海活动了。”
“要是像两颗牙的人那样,跑到南美弄了一堆金银回来,说不定我们早日不落了。”沙蓓蓓兴奋的搓手手。
顾淼叹了一口气:“农耕社会的天朝上国了解一下,郑和下西洋甚至都不是做互利生意,单纯送东西,以示上国的天恩。”
电视剧儿童沙蓓蓓说:“我看电视剧里说,目的是找朱允文,后来找到尸体了,就不下西洋了。”
“谁知道呢,要不去长陵问问他?”
“好啊好啊,说定了,你要带我去帝都!”
“你这是在约我?”顾淼的眼睛弯成月牙形,开心地好像偷着了鸡的狐狸。
沙蓓蓓困惑的看着他:“是啊!你干嘛这么激动?”
“没什么,蛋挞太甜,齁住了。”
第二百零三章 葡萄牙末代皇室
“好有艺术气息的火车站。”沙蓓蓓在辛特拉的小火车站,看着满墙的瓷砖画,完全不想走。
顾淼坐在一边的小长椅上,看着墙上的两只灯发呆,
这个小火车站,只有两条铁轨,
两只灯泡分别对应着位于小站两侧的铁轨,哪条铁轨上的车要来,就会亮哪只灯泡,
连个字都没有,完全靠车票上的数字,来领悟自己到底应该上哪趟车,
好歹也应该立个显示屏,说说来的这趟车到底是去哪儿的吧?
算了,法国的大城市火车站倒是有显示屏,还不是把自己送到一个无名小镇上去了,
会不会上错车,都得看命运的安排。
这么小的一个火车站,还没国内城际快速公交的车站大,然而,已经有好几个说着中文的人从车上下来,然后消失在门外的道路上。
等沙蓓蓓看够了瓷画,两人才起身往外走,
“我们现在就去罗卡角吗?”当初来葡萄牙的主要目标就是那里,沙蓓蓓对还有其他什么东西,并不在意。
“别着急,辛特拉本身也是一个很有名的小镇,我们先看看佩纳宫。”
在山脚下,就可以遥遥望见佩纳宫那富有童趣的建筑,顾淼告诉沙蓓蓓,要是天气够好的话,在里斯本就可以看见。
从火车站开始,辛特拉小镇就好像迪斯尼故事里的场景一样,顾淼一抬头,于是打开直播:
“现在当地时间,下午一点,大家猜猜看,天上挂着的那个白色的圆球是什么?”
【汽球!】
【探照灯!】
【**!】
【你家**是圆的!】
顾淼公布正确答案:“是月亮。每个月都有几天,月亮是在白天出现的,不过只有在空气很好,天的蓝色够浓的时候能看见。”
“现在来猜猜,上面那个小房子是什么。”
【主播用积木搭的小房子。】
【迪斯尼城堡!我见过类似风格的!】
“咳,是佩纳宫。原来是一个小教堂,只能塞得下18个修道士,里斯本大地震之后,这里重修,费尔南多二世把它修成了夏宫,献给他的妻子玛丽亚二世,
可惜宫廷还没建好,玛利亚女王就死于难产,因此这里又叫遗憾宫。十六年后,费尔南多二世又娶了一个歌剧演员。”
【……最后那句你可以不说的。】
【就是,有一种幻灭感。】
【你不怕你身边的小姐姐把你掐死吗?】
沙蓓蓓伸头过来:“不怕,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
【小姐姐霸气!】
【小姐姐通透!】
满屏小花飞舞,尽为小姐姐添妆。
顾淼揉着太阳穴:“我的粉丝,全都到你那边去了。”
“你都是我的。”沙蓓蓓做了个鬼脸。
你是我的,我是你的,也没什么区别,顾淼继续他的直播大业:
“这幢丑得要命的小房子,是严谨认真刻板老实的德国人修的。”
【哪里丑!多可爱啊。】
“不是我说的,是当时修完以后,被葡萄牙的各路建筑大师一通鄙视,因为它集中了浪漫主义、巴洛克、摩尔阿拉伯风还有印度风,被人骂不伦不类。”
【葡萄牙人怎么比德国人还刻板,难怪发不了哥伦布的财。】
“求稳心态吧,大过数觉得自己过得差不多的人,都不想有什么改变,在此,我要说一个故事:
有一个有钱人看见一个渔夫在沙滩上躺着,问他为什么不去打渔,渔夫说自己已经打够今天的量了,
有钱人说今天的时间还有很多,你为什么不再多打一点,渔夫问他为什么,
有钱人说你可以得到很多的钱,然后舒服的躺在沙滩上晒太阳,渔夫回答,我现在不就在晒太阳吗?
这个故事,曾经在朋友圈广为流传,被作为人生何必太拼命的心灵鸡汤。”
此时已经快要到佩纳宫前,刚刚在山脚下看见的小房子,现在到了跟前,已经是庞然大物,城门与外墙上精致的雕饰纹刻已清晰在眼前。
“我看见家族群里传来的这个鸡汤时,就想过,每天只打够当天的量,是不是日复一日的都会如此安稳?如果他生病了第二天不能打鱼了呢,如果他受伤了再也不能打鱼了呢,如果海啸了,他家都没了呢?
就如同佩纳宫一样,如果当初它顺从主流品味,建得与其他地方一模一样,那么,还会不会有今天这么多人愿意来,拉动gdp,提供就业岗位?”
【达康书记说的对!】
【主播竟然还关心gdp!】
“那当然,玩《大航海时代ol》的时候,我选的是葡萄牙!在广场追贼,死活没找到那个贼,只好撤了从威尼斯玩起,如果有就业岗位就不会有贼,没有贼就不会玩不下去。”
【就在炮台那】
【炮台+1】
【再玩一次吧。】
“别管什么炮台了,这不重要。佩纳宫里最悲伤的女人不是玛丽亚二世,而是末代皇后埃米莉。”
拜伦深爱着辛特拉,他为佩纳宫写下:
宫殿与花园耸立在岩石,
瀑布与悬崖之间,
修道院矗立于惊人的高地之上。
穿过一道拱门,便进入了五彩缤纷的童话世界,
宫殿入口处的生死门上,居高临下的蹲着海神,他扛着突出墙面的玻璃窗,玻璃窗上刻画的是海底与陆地之上,生命的故事。
“long long ago,在最高峰之上,有一座美丽的城堡,
澄黄色的塔楼与鲜红色的高塔在浓翠遮日的林间直指天际,
这里曾经出现过圣母玛丽亚的身影,这里是被神眷宠过的土地,
因为爱而结合的王子与公主,
摆脱皇宫中争政夺利的阴云,乘着白色骏马拉着的黄金马车,来到如梦似幻的皇宫里,
每一天,皇后都会坐在窗前,眺望着子民们生活的小镇,
皇帝在自己的画室里完成一幅幅的油画与水彩画,
不用为满是赤字的国库而烦恼,
也不用为远方的战事而挂心,
他们手拉着手,在摩尔人留下的遗迹里散步,悠然望着天外云卷云舒,
直到有一天,时代的巨浪将他们从王座打落,
皇室成为迎接新时代到来的血祭。”
顾淼这一段说完,评论就炸了:
【不是he不要!】
【太悲伤了,闭嘴!】
【老了老了,受不了田园牧歌变成人间地狱。】
【半路变风格,差评,取关!】
“咳,好吧,那就换一个方式接着说。”顾淼从善如流,毕竟订阅打赏才是要紧的,刚刚的文艺小清新风只是他一时的冲动。
“讲道理,卡洛斯一世是一个脑子正常的皇帝,埃米莉比起法国路易十六的那位玛丽皇后也科学许多,他对慈善和教育都投入了不少,
但是,葡萄牙那会儿比较背,先是大地震,然后拿破仑的法兰西帝国崛起,再然后不列颠过来让他们签放弃北非地盘的条约,葡萄牙人民就炸了,说皇室出卖国家利益。”
【说的也没错,的确是出卖国家利益。】
顾淼接着说:
“可是葡萄牙皇宫在很久以前努力过的,丹吉尔和休达知道不?一个现在是摩洛哥的港口,一个是西班牙在北非的飞地,当年都是葡萄牙的,
但是阿拉伯人很快又夺回了休达,葡萄牙军队死伤惨重,领兵的王子都被俘了,终老没有回家,
葡萄牙国王努力的想要唤起全国人民的爱国热情,但是大家都很淡定,他们知道阿拉伯人很强,爱国热情与对手强弱成反比,跟我国人民的性格相反,
大概就是那次之后,葡萄牙皇室也不指望民众能干啥了吧,何况被不列颠人逼着签条约的时候,里斯本的港口停满了英国的军舰,炮口都填好了弹药对着市区,
皇帝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刀架在脖子上还能跟谁谈条件。
自古以来,谁签条约谁背锅,两个脑子发热的共和党人就刺杀了皇帝一家,
皇帝、王储死了,二王子受伤,皇后没事。
皇后没事的原因是,她抄起手里拿的捧花,对刺杀者发动攻击。”
【皇后真牛逼!】
【跟宋仁宗的曹皇后有一拼!】
“二王子继位,两年之内重组七次内阁,自个儿还拿了英国人的嘉德骑士勋章,也是够谜的,登基没几年就被废了,还逃去了英国,最后死在英国。”
【他对欺负他爸爸的英国是多爱啊?】
【英国才是他爸爸。】
【活该被推翻。】
“故事说到这里,今天的直播结束。”顾淼准备点击关闭。
【等等啊,里面还没拍呢,光站在门口说了半天。】
“里面不让拍照,也不让拍摄。”
【拿着手机偷偷拍不就行了,不开闪光灯又不会把油漆弄坏,买票进去的,凭什么不让拍。】
顾淼摇摇头:“既然人家定了规则,还是遵守比较好。无非也就是一些画啊,雕刻啊,跟别处也差不多。如果真的很好看的话,我出来以后会告诉你们的。”
出来之后,
顾淼在微博上留下四个字:
景美,速来。
定位在佩纳宫。
很快就出现了评论:
【字越少,事越大。】
【感觉到了被坑之人不甘心独自上当的怒吼。】
【放心,我们不会去的。】
“哈哈哈,没坑到人。”沙蓓蓓笑得前仰后合。
佩纳宫的内部比起如童话一般的外墙,确实乏善可陈,远不如别号“牛角宫”的辛特拉王宫。
“还有一个地方一定要去——雷加莱拉庄园!”
完全不明所以的沙蓓蓓,选择点击跟随,反正她没有特别的想法,去哪儿都一样。
“这座庄园,又别称死有钱人庄园!”顾淼一本正经的对沙蓓蓓说。
“你每天忽悠人是有指标的吗?”沙蓓蓓怀疑的看着他,“不完成不能吃饭的那种?”
“我没骗你,这个建筑的名字就叫‘百万富翁蒙泰罗的宫殿’,蒙泰罗是它第一个主人。”
顾淼拉着沙蓓蓓的手往里走,四周的景物与巴塞罗那的古埃尔公园有那么一些相似,
不同的是,它与周围的葱郁的植被完全融为一体,
又细又高的塔楼立在绿树碧草之间,
“像童话里长发公主住的地方。”沙蓓蓓捧着脸,再强悍的女人,时不时都有一颗按不住打不死的少女心会被一定的条件触发。
顾淼认真的看着被外置旋转楼梯包缠着的塔楼:“长发公主住的没有楼梯。”
沙蓓蓓对于他打断少女的幻想非常不满:“这是假的!”
“什么假的?”
“踩上去,你就会发现,楼梯是幻像,然后坠入另一个平行世界之中。”
“咳,你刚是不是也接了忽悠人的任务?”顾淼摸摸她的头。
沙蓓蓓对庄园有着浓厚的兴趣:“你说第一任主人是做什么的,这么有钱?”
“是医生,当时他花了两万五千葡币买下,然后又让意大利人重新设计建造了更多的庄园。”
顾淼又露出一副神秘的模样:“传说这里有神秘的建筑,隐藏着炼金术的秘密、共济会的据点、还包含了圣殿骑士和玫瑰十字会的符号,只要通过一条隐秘的地道,就可以掌握这个世界!”
“你说的是这个地道?”沙蓓蓓指着一口深深的竖井,井壁上有楼梯,楼梯上传来了游客的声音,
井底也站着许多游客,正兴高采烈的冲着井口拍照。
“……”顾淼悻悻的抓抓头,自我解嘲:“早知道应该晚点再来。”
站在二十七米深的井底,抬头望着天空,只有一小块圆圆的光,周围旋转的楼梯如同盘旋着的大蛇,
九个旋层,如同但丁的《神曲》中描写着的天堂、地狱、炼狱的九重循环,
岩洞深深,只有地面上的一排小灯照着脚下的路。
“就不能低调一点,踏实一点,用别的颜色吗,非要用红的,太吓人了。”沙蓓蓓站在洞口,看着洞里被灯光照的好像血池地狱一般,
“说不定这就是设计师的目的,这里在设计理念里,就是炼狱。”
在岩洞的尽头,是一个小瀑布。
如果愿意叫它浴室里的花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与壶口瀑布下的洞口里看见的气势,完全不能相比,
更像是一道薄薄珠帘,隔开幽幽的岩洞与外面阳光明媚的世界,
古朴石桥上蹲着七八个游客,
拍照、
自拍、
曲折来回的设计将这座并不大的庄园,变得非常有趣,
不知不觉,在里面已经呆了将近两个小时。
“是时候去看看罗卡角的日落了。”顾淼看了一眼时间,下午五点。
坐在404路车上的时候,他才想起来……这里是欧亚大陆最西端,神tmd五六点钟看日落。
第二百零四章 罗卡角
“太阳天空照,花儿对我笑~”沙蓓蓓站在罗卡角的时候,太阳还在头顶,记得昨天在晚上九点半的时候,太阳才刚刚有了那么一点要落山的样子。
沙蓓蓓歌以咏志,嘲笑说来看日落的顾淼。
北纬38度47分,
西经9度30分,
“大西洋的海浪卷起千堆雪,乱石穿空,惊涛拍岸,一时多少豪杰。”顾淼开着直播,站在悬崖边上抒情。
【苏东坡知道你乱了顺序不?】
【苏东坡知道什么叫大西洋不?】
【苏东坡知道你还漏了四个字不?】
“这是有原因的!”顾淼故作高深,引得众人好奇,什么原因。
顾淼摸着下巴上并不存在的长胡子:“记岔了!”
【切……】
“其实,葡萄牙人更感性一点,对罗卡角的描写是海草满头,海鸥在肩,要是中国人来写罗卡角,应该是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朝晖夕映气象万千。”
“有人将葡萄牙比喻为停泊在欧洲大陆边缘的一艘船,罗卡角就是它美丽的舷窗。”
镜头转向大海,海水的颜色随着水下礁石的颜色显出多重色彩,
水深之处是深蓝,水浅之处是浅碧,
水面的尽头是蓝到发紫的天空,
在别的地方拍的照片,在p图要把饱和度与亮度往高了调,这里得往低调,否则会过曝。
“在公元1443年,在恩里克王子的指挥下,从罗卡角出发的葡萄牙航海家,
穿越了西非海岸的博哈多角,在此之前,这里是已知世界的尽头,为了这一天,恩里克王子和他的船队已经奋斗了21年。”
纪录片《大国崛起》第一集中的一段台词,是顾淼对罗卡角最早的记忆,
罗卡角三面环海,海风极大,“罗卡”的意思,就是岩石。
在罗卡角伸出去的一小块地面上,立着一个原石垒成长方形的纪念碑,碑的顶端立着一个石质的十字架,
纪念碑底端贴着一块平整的白色石板,用葡萄牙语写着
“罗卡角”
“陆止于此,海始于斯”
葡萄牙徽章之下,是罗卡角的经纬度,以及悬崖的高度140米。
顾淼指着卡蒙斯的诗句:“许多来这里的人,就是因为他的这两句话,他曾经到过中国,在澳门生活了两年,因为写作史诗《卢济塔尼亚人之歌》而成为了葡萄牙的国父,
以及,虽然不是太懂,不过可能是葡萄牙人的风俗,卡蒙斯的忌日被定为葡萄牙的国庆日。”
【很有想法的国庆日。】
【我们不一样,不一样。】
【好歹定个生日啊,定忌日是庆祝他死了吗?】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有的地方的丧葬习俗是把死人吃掉,他们觉得把人埋了或是烧了,那才是不敬。”
【这好像是疯牛病的起源吧,因为吃到了有病的人的脑子。】
【他们现在还吃吗?】
【生吃熟吃?】
来罗卡角,主要就是为着一个情怀,主要的看点,就是一目了然的大西洋,
转了一会儿,就可以回去了,但是回程的车是有时间点的,间隔时间还很长,
被海风轻拂几分钟还是可以的。
像罗卡角这种无风三尺浪,有风刮断头的地方,为了自己的皮肤着想,
沙蓓蓓选择了逃避。
整个罗卡角一共也没几个房子,
她找了一个看起来可以随意进出的房子进去避避风,
却被里面的东西勾住了魂。
“看看看,这边可以做一个证书!证明来过罗卡角了。”沙蓓蓓很激动。
已经有了南极证书的顾淼对各种证书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新鲜两三天,就被扔在一边,不知所踪。
做一张证书11欧,那个11欧是改过的价格,之前是5欧。
一张盖着蜡封的纸,竟然也能飞奔着往上翻倍涨价,
不过沙蓓蓓十分的有兴趣,很快,她拿着两张做好的证书过来了,
两张上面,都用漂亮的花体字,写着沙蓓蓓和顾淼的名字以及当天的日期。
最下面的蜡章上盖着专属戳,
顾淼接过证书,觉得如果这张纸上再有两个人的合影就更完美了,这里应该开发一下这样的业务,说不能能赚更多的钱。
“哈哈,那不就像结婚证书一样了?”沙蓓蓓笑起来,“你是不是就抱着这心思?”
顾淼忽然很神秘的拉着她,指着远方的大海。
“我有一个大秘密,要告诉你。”
“哦?不是一个大宝贝要给我看就好。”沙蓓蓓的话又把顾淼给噎了半天。
“从这里游啊游,就是美国的东海岸了。”
“嗯,然后呢?”
“然后,我们的车就来了。”顾淼拉着沙蓓蓓往外跑,一辆空空的车已经停在了站旁。
除了跟团的之外,会往这里跑的人,都是心里有点小文艺的人,
如果什么都不知道的话,罗卡角就是一个海岬而已,在很多海边城市都能找到类似的模样,
“离这里不远,有一个叫卡斯卡伊斯的地方,当年各国特工云集,被称为‘间谍中心’,有个叫弗莱明的人在那里工作了许多年,
战争结束后,他又回到了那个地方,然后,他就蹲在那里写了许多小说。”
沙蓓蓓对这个人的名字十分陌生:“都写了什么?”
“007系列。”
顿时,沙蓓蓓就生出了无限的景仰:“可以可以,现在那里还剩点啥吗,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没剩什么,如果你对间谍有兴趣的话,不如去华盛顿的间谍博物馆。”
沙蓓蓓很愁苦的看着他:“美国啊,好远,起码也得明年了。”
“不远啊,从罗卡角游过去就是美国了。”顾淼嘿嘿的笑。
“哼,欧洲就没有吗?”沙蓓蓓很不甘心。
“没有,不过捷克首都布拉格,被称为间谍之都,据说一砖头拍下去,能砸到两个半间谍,两个是间谍,再捎上一个情报贩子。”
“可是也没剩下什么东西,我也不能随手抓起一块砖砸人……我能吗?”
顾淼同情的看着她:“有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决定了你不能去布拉格用砖头砸人。”
“什么问题?中捷之间有引渡条约?”
“不,你的假期不够。”
没假了,
简单的三个字,
结束了沙蓓蓓去布拉格对间谍拍砖的伟大梦想,
刚刚还跃跃欲试的心狠手辣之徒,现在嘤嘤嘤的表示对假期太短的不满。
顾淼安慰她:
“慢慢来,不着急,人生这么长,一下子都逛遍了,以后还玩什么。
我在南极的时候,遇到一个女人,非常爱玩,现在已经把中国护照容易搞定的地方都逛遍了,现在非常的空虚,小长假默默看着中国地图发呆,长假接年假看着世界地图发呆。”
他的安慰显然没有什么用,沙蓓蓓捧着脸,一脸的神往:
“见过千山万水之后,她就可以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安安稳稳的赚好多钱,不再出门,每天过着中午十二点起床,凌晨十二点睡觉的生活,
但是在别人说起什么地方的时候,她总是能准确的说出那里的情况,直到有一天跟人打赌,环游地球只要八十天。”
顾淼抓抓头:“我怎么觉得,这情节很耳熟?”
“是《环游地球八十天》啦,小时候看的,其实我更喜欢看《花仙子》,走一路换一路的衣服,不像我,
背个大箱子,也没几件衣服可以穿的,唉……”
顾淼默默的想着她的箱子,
两个人的日常用品都在顾淼的箱子里,
顾淼就带了三套衣服,一洗一换,还有一套防止洗掉的衣服不干。
沙蓓蓓那个二十六寸的大行李箱里,裙子有好几条,裤子也有不少,披巾帽子都不止一样,
“你每天不是还都在为明天穿什么而烦恼吗?还嫌衣服不够?”顾淼想不通。
沙蓓蓓嘟着嘴:“就是因为不够,才会为明天穿什么而烦恼呀。像我就没有带白色的裙子,不然今天在海边如果穿白色的裙子拍照,多好看。”
“蓓蓓,你堕落了!”
“我怎么了?”
“当初我们认识的时候,你还是一个箱子里只有三套衣服的人。”
“时代在进步,社会在发展!”
好像也没错,顾淼自己也从系统派活开始,到了自己四处走的境地,
有一种从打工走向创业的感觉,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一辈子都不可能打工的,
系统到现在也没来找他,看来是被降维打击了,
不过,在这段时间的旅行中,顾淼对旅行的意义,有了更多的想法,
有些人寻找的是猎奇,
专挑稀奇、危险、没人去过的地方,
有些人寻求的是休闲,
穿着好看的衣服,找一个海滨城市,在海边走走,困了就回酒店睡觉,
有些人则是带着目的,
拍出好看的照片,写出好看的文章,
那么自己走这么多路,除了单纯的享受之外,还有什么理由?
想起路上遇到的很多人,中国的,外国的,
八十年代出国潮时代出去的那些人,
往往是怀抱着各种不满,
至今依旧对国内有着深深的偏见,
在与别国人交流的时候,
他们会用公正的态度去说吗?
当然不会。
甚至国内的人,也会对外国人说一些,他们根本就没有去过的城市里的消息,
有一个住在黄河之北,从来没有去过羊城的妹子,
向几个跃跃欲试想要来中国旅行的外国人说:“你们到羊城,可能会很不习惯,他们吃猫还吃老鼠。”
然而,事实上,羊城的大多数餐厅里,都不会卖这种菜,
把那几个外国人给吓的够呛,
在他们的心里,
在羊场沿街的店都吊着汤姆和杰瑞,
携手结伴西归。
类似的误解很多,有些是收费传播,有些是挟着私怨说,还有一些单纯是自己在网上看了谣言,喜滋滋的到处分享。
而国内对国外的看法,也是两极分化,
一种认为“外国”什么都好,也不管这个“外国”到底是哪一国,好像世界上只有两个国家,中国和外国。
还有一种认为“外国”什么都差,还特别危险,去趟荷兰,都要买上一箱面包和蛋糕背过去,只因为听信谣言,说荷兰没什么吃的。
顾淼看着窗外,觉得自己也许应该可以
做一个文化的传递者,
做一个谣言终结者,
做一个让更多人正确认识世界的人。
顾淼的爷爷是一个文人,在老家的相关部门里专修县志,曾经有一次来江j苏出差,顺便带上年幼的顾淼将十三个市走了一半,
那个时候顾淼正值暑假,
心系游戏机,根本就不想出来玩,只觉得旅行是一个苦差事,
回家之后就说再也不想旅行了,太累,
直到,后来看到了爷爷写的县志,
朴素的文笔,记录下一个又一个的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有些事甚至看起来很不可思议,
写小说的都不敢这么写,
因为小说还要追求一个逻辑,
现实中则很多脑抽的行为,竟然可以左右大局,而且谁都不明白,当事人为何脑抽。
“还看,要不要我下去帮你要个电话?”沙蓓蓓不满的声音。
顾淼这才从出神状态中醒过来,发现车停在一个站旁,
而自己看着的窗外,坐着一个洋妞,
高挑的个子,全身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
领口恨不得开到肚脐下面,
两条长腿随意的交叉着。
“我没看她。”顾淼感到很冤。
沙蓓蓓扒在窗口:“那你看谁?总不会是那个胖老头吧?”
“我刚刚在想事情。”
“居然不是在想我。”
“脑海中的你,永远比不上身边鲜活的你。”在感到危险的时候,顾淼的大脑运转的速度,总会稍微快一点。
沙蓓蓓这才放过了他,自己傻笑着隔着车窗,死盯着洋妞看。
“你为什么盯着她!”顾淼不解。
“好看的美人,谁不喜欢啊,嘿嘿嘿。”
从辛特拉回到里斯本,沙蓓蓓发现路上有很多卖花的,康乃馨不少。
“离母亲节还早呢,摆这么多康乃馨干什么。”沙蓓蓓不明白。
“过几天就要到他们的解放周年纪念日了,葡萄牙人用康乃馨革命终止了萨拉查的统治,1974年,葡萄牙宣布放弃所有的海外殖民地,军人用康乃馨花来代替子弹,所以又叫康乃馨革命。”
对《加勒比海盗》有深度研究的沙蓓蓓认真的想了一下:“萨拉查这名字很耳熟。”
“等等,1974就放弃了,我们的澳门怎么是1999?”
“这事说来话长!
来来来,
有钱的捧个钱场,
没钱的捧个人场,
打赏打赏~”
沙蓓蓓站在路边的石桩上,居高临下的挑起顾淼的下巴:
“小妞,给爷说一段,说的好了,重重有赏。”
“嘤嘤嘤,大爷你是不是想把我拖到你家里,这样那样啊?我还小,不懂事,先试一种姿势就行了。”
沙蓓蓓满头黑线:“……”
第二百零五章 哎嘿嘿嘿的罗马
“葡萄牙与澳门之间的关系,说起来很简单,就一句话,1972年的时候,中国通过联合国否定了香港澳门的殖民地性质,1975年的时候,葡萄牙说放弃的是‘海外殖民地’,所以,就不算。”
沙蓓蓓没听懂:“那不是亏了?本来1975就能回来的,结果到了1999,”
“不一样,如果不否定殖民地性质,现在指不定这两家就单飞了,虽然澳门多半飞不了。”
自从有了丝绸之路,欧亚大陆最东方的那个古老国家,就跟西边各国一直纠缠不清,
如今中国已经不再被称为丝绸,而被称为瓷器,
那个被称为大秦的罗马,也早已在历史的长河中烟消云散。
罗马帝国虽然已经不见了,不过罗马还是可以走一走的。
从里斯本飞到罗马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从机场出来,直接到了中央火车站,火车站两头都可以出来,黑灯瞎火的两个人绕转向了。
走了很长一段路,想找个路牌没显示,手机的gps不知道为什么如此眷恋机场,死活不显示这是哪里我是谁。
前方有一个看起来门面挺大的店,里面有不少人贴着柜台排长队,
自古以来,排长队的都有一定的道理,
店门口的招牌也没说清楚,店里到底是卖啥的,
简单朴素的招牌上只有一行字:fassi 1880
刚刚还说坐飞机坐的腰酸背痛腿抽筋的沙蓓蓓,没等顾淼反应过来,她一个箭步,就冲进了店里。
“呀,是冰淇淋!”
店里排长龙的人都是在等冰淇淋的。
“这种意式冰淇淋,在市中心的商场底下,要卖二十块钱一个球呢!”沙蓓蓓看着价格单,大大惊叹着便宜。
四种口味才五欧元!!!
用来给客人们盛冰淇淋的不是小气巴拉的搓球专用勺,而是好像国内盛饭用的木板,
那样子不像卖冰淇淋,像在打饭,
结结实实一勺子下去,扣在华夫饼筒上,
师傅的手,一点都没有抖,
那气势,比食堂阿姨耿直多了,
食堂阿姨可是拥有能把青椒炒肉丝里仅存的几根肉丝,一点不留的全给抖出来的神奇功力。
“吃吗?”顾淼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记得沙蓓蓓在吃完蛋挞以后,时不时的念叨,什么过午不食,节食减肥保持体型什么的。
“现在不是吃不吃的问题,是吃多个的问题。”
除了常见的巧克力、牛奶、草莓等等味道之外,还有开心果、大米、等等奇怪的口味,
就算不吃普通口味,也至少有好几种可以选。
每种都想吃,难以取舍啊。
此时沙蓓蓓觉得自己是天秤座的ab型血,选择困难症已是晚期不能救的状态。
“开心果和大米的好吃!”听着沙蓓蓓叨叨很久的路人妹子果断的给沙蓓蓓指明了一条路。
“好,那就吃这个!”
“还能再选一个。”
“咦?为什么?”沙蓓蓓其实是想选四种口味的。
路人妹子指了指前面带队的一个阿姨:“我们是住在她家民宿里的,她手里那个名片,可以打折,三个球才一欧元哦!我帮你跟她说说。”
对折!卧槽,好便宜。
虽然一欧元也就七块多钱人民币,但是莫名的就有一种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的感觉。
最后,沙蓓蓓点了三个球,顾淼也被沙蓓蓓压着点了三个球。
近距离的接触抄着木板的师父,他用力刮出的巨大一团,已经占据了整个华夫饼筒的全部位置,让人怀疑第二勺根本没有地方搁,
他不仅搁下了第二勺,还搁下了第三勺,
不仅搁下第三勺,还把冰淇淋挪到奶油机边上,
正宗的意式冰淇淋上,都会用奶油挤出一个小小的冠顶,
前面那个妹子谢绝了奶油顶,
轮到沙蓓蓓,她也用力的摆手:“oh,nono ”
被连续拒绝的师傅学着沙蓓蓓的样子:“oh,nono,chinese girl,哼”
顾淼问一句:“你不喜欢奶油?”
沙蓓蓓摇头:“怕胖。”
怕胖?!
怕胖的人会晚上十点多,吃三个球的冰淇淋?!
“哎呀,别鄙视的看着我,我本来就是要吃冰淇淋的,何必为不想吃的奶油,增加热量呢?”
沙蓓蓓振振有词。
顾淼心中此时与那位被拒绝加奶油盖的师傅有着同样的心情:“哼,女人……装什么装。”
这家冰淇淋店开的时间也够任性,中午十二点,开到凌晨0点。
半夜三更吃冰淇淋这种事……算了,说不定开了以后,会有奇特的效果。
大米味的冰淇淋,让顾淼想起很久以前吃过的光明牌血糯米,也有点像五丰牌的粽子冰淇淋,里面夹着香糯的大米颗粒。
“你那个夏威夷果的是什么味?”沙蓓蓓把自己手里的吃完了,又眼巴巴的看着顾淼。
顾淼很识相的把手里只用勺子刮了几下的冰淇淋递给她。
沙蓓蓓连连摇头:“我,我就问问你这是什么味儿的。”
“……夏威夷果味的。”
不然还能是什么味儿?红烧肉味?
沙蓓蓓对这个回答很是不满意,要求顾淼重新说。
“奶味很重,冰淇淋体的口感和其他的一样,软滑,里面夹着夏威夷果的碎粒,烘焙的很到位,又香又脆。”
说完之后,顾淼看见沙蓓蓓的模样,实在看不下去了,又把勺子伸过去:
“每个味道刮一点儿,刚刚你不是没加奶油盖吗,省下来的今日卡路里摄入,今天不吃,明天就作废了。”
沙蓓蓓被他这通毫无逻辑,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说服,高高兴兴的尝了三个不同的味道,
终于愉快的笑了。
在民宿老板娘的指点下,他们找到了自己酒店的位置。
沙蓓蓓低声说:“没想到做民宿这么赚钱的。一个火车站边上的四室一厅,租一个月才一千二到一千五欧,她在房间里摆十二张床,每张床收二十到三十五欧不等,只要四五个晚上就赚回本来了。
这里又是罗马,完全是净赚的。”
“嗯,我知道这种民宿,很多都是黑在这里,后来一直熬意大利五年一次的大赦,才拿到身份的。”
“大赦?还有这种事?”听起来好像是新君登基一样,只有在古代出现的事情。
“说起来神秘,跟我们国家的人口普查差不多,不少黑户都是等着那会儿上户口。”
顾淼在第一次与系统接触,被判定为经济型选手的时候,就查过国外有没有比较便宜的住宿方式,后来发现了许多人喜闻乐见的民宿。
开民宿的都是华人,二十欧的价格,往往包早饭,或是早饭晚饭都包,
对许多学生来说,价格是巨大的吸引力。
但是,并不像某些人想的那样,只有穷鬼才会住,家境稍好的才不会去。
有些年纪比较大的人,不懂当地语言,又吃不惯当地的食物,就会选**宿。
据顾淼所知,就有一对夫妻,是出来替将要出门留学的儿子来哨探,
考察这里学校的情况,
考察学校周边的环境,
最重要的是,给儿子在学校附近买一套房!
并且,还有想法,再在这里置两个门面房!
老两口,就在一个东北阿姨开的民宿里住了七天,除了逛逛景点之外,就是考察环境与购房条件什么的。
房东阿姨还能与他们愉快的聊上几句,为他们提供购买地区的建议,
低调的几乎看不出来的有钱人啊……
沙蓓蓓捧着脸,一脸的向往:“我也好想买个古堡啊~”
“古堡啊?买,挺便宜的,英国以前有一先令一个的古堡,算下来人民币差不多一块钱,说不定还有。”顾淼一本正经。
沙蓓蓓哼了一声:“一块钱,画在纸上的?”
“不,是正经的古堡,不过需要向政府保证维护古堡的健康,并且要修旧如旧,不能往墙上糊现代化的东西,打眼钻孔挂空调多半是没戏的。”
“……比底特律五百美元的房子还坑爹呐?”
顾淼点头。
被维修费惊到的沙蓓蓓过了一会儿,又开始yy:“还是好想有一个古堡啊,我以前看过一本小说,男主就是住在城堡里的,哇,可帅了。”
“吸血鬼?”
“才没有那么低级,是军火贩子。”
顾淼默默低头拉行李箱,明明军火贩子听起来更low。
稀里糊涂兜了半圈之后,终于找到了预订的酒店,原来就在火车站旁边,只不过是与他们刚刚出来的出口完全相反的方向。
前台的服务周到而热情,打开房间的门,沙蓓蓓愣住了,
大床房的正中间,用红色的玫瑰花瓣拼成了一个心形。
沙蓓蓓看了顾淼一眼,
顾淼笑眯眯的看了她一眼,颠颠的去收拾行李。
“我真的很不懂你们男人。”沙蓓蓓坐在沙发上,看着顾淼开箱子,拿东西。
“每次都是你们先喊着,师太从了老衲吧,一个个猴急的跟什么似的,真让你们一夜七次,一周七夜,又变成师太饶了老衲吧。”
顾淼低着头,蹲在箱子边:“哈哈哈,过犹不及。”
“我同事在新婚的时候,老公恨不得天天来一发,结果后面,直接悲痛的称其为‘交公粮’‘交作业’,感觉好像是巨大的折磨一样。”
“应该是开头燃烧的太激烈了吧,凡事太尽,缘份誓必早尽,像我就不是这种人。”顾淼合上行李箱。
沙蓓蓓在平板上翻看着罗马的景点和美食推荐,
她的眼珠却跟着顾淼转来转去:“我才不信呢。”
“不然呢?去派出所开个证明?”顾淼把东西收拾完,坐在沙蓓蓓旁边,“还是,你想以身试法?”
“我认识一个女人,对异体蛋白过敏,对橡胶也过敏,我想先试试,是不是对橡胶过敏。”沙蓓蓓说着,恶狼般的扑上来,又亲又咬。
顾淼还没享受够主动投怀送抱的热情,沙蓓蓓就松开了顾淼:“根据我看片多年的经验,下面应该你主动了。”
“真的?”顾淼点了点她的鼻子。
沙蓓蓓躺在他的腿上,戳着某处玩:“不要就算,你自己解决。”
“好的,我自己解决。”顾淼一把将沙蓓蓓打横抱进浴室。
浴室响起了“哗哗”的水声,
撕塑料包装的声音,
最后连续不断的床垫“吱吱嘎嘎”响动,
“别开灯。”
“我想看着你的脸。”
“开灯就永远看不见本章了,俗称‘灯下黑’。”
“……”
天亮了,又是安静详和的一个早上,不远处的教堂钟声“当当当”的敲着整点报时,
宣告着,他们都成长了。
顾淼一早起来,叫了客房服务,他在房门口将餐车推进来,沙蓓蓓还睡在床上,不肯起来。
“天气这么好,我们出去放风筝吧。”顾淼挠沙蓓蓓的痒痒,
沙蓓蓓在床上扭动,想逃过顾淼的魔爪,
逃不开就反击!
她一把搂住顾淼的脖子,两腿盘着在他的腰上,把顾淼勾压在自己身上,
再反身压住他:“小妖精,你点的火,要自己灭。”
“昨晚还没灭?”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沙蓓蓓又压上去了。
终于两人在腻歪够了以后,才起来,
再不出门,很多店就会关门了,
在罗马,中午一点到四点之间是正经的午休时间。
罗马的景点很集中,随便走走就是一个,连坐车都不用,
沙蓓蓓没什么特别的出息,最大的心愿就是沿着《罗马假日》的路线走一圈,
那部古老的黑白影片,是她对罗马最初的认识和最美好的记忆,
从住处到著名的西班牙台阶,需要穿过许多小巷,
小到四辆自行车并排骑都有些困难的那种。
但是,英勇的意大利人,竟然可以在里面开车,
不仅开车,还是双车道,一来一去,完全没有擦着,
“快看!美杜莎。”沙蓓蓓激动的指着一个大门,
门就是普通的木门,
但是门环,竟然是有名的蛇发女妖美杜莎,
纠结的蛇发从她的头上垂下来,缠在门环上。
顾淼摸着下巴:“我猜,这家主人可能耳朵不好,或者是腿脚不便。”
“这都能看出来?”
“把敲门环的人都给等石化了。”
“万一里面住的是英仙座的白银圣斗士呢?”
“紫龙辛苦的挖了眼睛,又脱了衣服,还能容他舒服的住在这?”
两人嘻嘻哈哈的继续往前走,
一不小心,差点走过了,
在电影里看见的西班牙台阶,高大宽阔,真正到了那里一看,还没有大学的图书馆前的阶梯宽阔,
电影里被赫本靠过的地方,被淹没在人海里,
那里全是妹子围在那里,每个人都摆出了赫本靠在台阶吃冰淇淋的同款造型。
唯一不同的是,西班牙台阶在前几年已经出了通知,不可以在那里吃东西了,
因此,妹子们只好用鲜花取而代之,
西班牙台阶正对着的大道两边,就是一个巨大的销金窟,什么prada、lv、在这里应有尽有,
虽然说好了要去海神喷泉,然而,一转眼,沙蓓蓓就站在橱窗前,走不动路了。
“我就稍微看一下下。”
然后顾淼就领悟到了,什么叫看一下下,是每个店里的每个商品,从外观到内在,还有与国内价格对比的全方位一下下。
到了一个招牌为fendi的店,顾淼之前完全没听说过这个牌子,只当它是一个新兴的小品牌,
沙蓓蓓在愉快的四处看的时候,
顾淼在挂着for sale 的牌子的架子上看到一个口袋,
整个造型,完完全全就像超市里三毛钱一个的塑料袋,
不同的是,它是用布做的,
口袋边还没有拷边,飘着布料的断线,在风中飘扬,
怎么看都是一个半成品,意外的提前从流水线上落跑,
或者是店员装午餐的口袋,随手给挂在这了?
口袋里隐隐露出标价签:
十四欧。
女人的钱,是不是也太好赚了?!!!
第二百零六章 罗马和那不勒斯
“为什么我觉得这个东西,长得像下水道的盖子?”沙蓓蓓在排完长长的队伍之后,终于看见了真理之口,那是《罗马假日》里公主与记者两人互相试探各自的真话。
格里高利派克假装自己的手被真理之口咬掉那段,是他的临时发挥,因此赫本的反应特别真实。
也因此,那个小圣母教堂,冒出了很多人来参观,就为了把手伸进去,来一张游客照。
“真聪明!它原来就是一个下水道的盖子或者是大下水道支渠的盖板,哈哈哈。”
虽然沙蓓蓓不明白,为什么海神波塞冬的儿子可以做专业测谎仪,
不过,在需要迷信的时候,就一定要迷信,这是妹子的特权,
“来,把手放进真理之口,说我只爱沙蓓蓓。”
顾淼搓搓手:“那可不行,我还爱我爸我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
“你耍无赖是不是?”
“这是一个需要加定冠词的问题,我来想想……”顾淼迅速的想了一下,
然后把手伸进了真理之口:“我愿意,从认识沙蓓蓓开始,我的爱情就只给她一个人。”
沙蓓蓓上前:“我来。”
她把自己的手放进真理之口:“我此生只爱顾淼一个男人,终此一生,不离不弃!”
“哼,哪有这么复杂。”沙蓓蓓捏着顾淼的胳膊。
“严谨一点好,万一成真了呢,那我就只能在手腕上装一个铁勾子。”
沙蓓蓓嘻笑的看着他:“你还可以装一把大剪刀。”
看完了海神的儿子,该去看他爸爸了,
又是沙蓓蓓喜闻乐见的封建迷信环节,
希腊神话称之为波塞冬,
罗马神话称之为尼普顿,
跟自个儿侄女抢雅典失败,在圣斗士里想娶侄女,在加勒比海盗里竟然嘎嘣一声死掉了的海神喷泉,
是从一条很窄的小巷子里走进去,然后看见的,在巷口探头探脑的时候,两人都对谷歌地图进行了质疑,
直到喷泉旁的鼎沸人声传到巷口,才让他们确认了谷歌地图的权威性,
喷泉是灰白色的雕像群组成,泉水从雕像群之间倾泻到池中,海神驾着两匹马拉着的古典马车在中间,
实在有一种车速稍快,他老人家就得摔下来的感觉,
两旁站着的是泉水女神,海神宫上方站着四位代表着四季的少女。
“我觉得,这四季的少女,就代表着海神亡雅典娜之心不死。”沙蓓蓓看着那四个少女。
顾淼不是太懂为什么能把这事给扯上。
沙蓓蓓解释:“四季是地面上才有的,春之女神被冥王抢亲,从此大地失去了春天。所以,海皇一定是想伺机把雅典夺回。”
“好像听起来也没错。”顾淼在钱包里翻找着硬币。
然后,放了三枚在沙蓓蓓手上,掂在手上轻飘飘。
沙蓓蓓目瞪口呆:“我去,你太绝了!一分钱!!!人民币!!!你专门去银行换的???”
“不,去银行取外币的时候,之前产生一欧分的利息,说取不出来,就给我折成人民币取了,一直放在钱包里。”
沙蓓蓓惆怅的看着他,又看了看海神:“这种操作,会被海神嫌弃吗?”
“你当众吐槽都不怕他嫌弃,扔几个钱,他还挑啊。”顾淼对沙蓓蓓选择性封建迷信不满。
见沙蓓蓓还是犹豫,顾淼说:“这样,你试试,往里丢,如果海神嫌弃你,就把硬币还给你,硬币不自己飞出来,那就说明他收了呗。”
“好有道理……那你开个直播吧,扔进水里的硬币还能飞出来,这种场景,寻常人见不着。”沙蓓蓓对着小镜子,补妆,重新梳理头发,一通忙乎。
然后拿着顾淼的手机来来回回的试了好几次,确定在镜头里也是一样的效果,然后,她才摆好姿势,让顾淼开始直播。
在炽烈的阳光下,特莱维喷泉的池水清波荡漾,沙蓓蓓穿着一身淡蓝色的短裙,头上带着大大的宽檐帽,摆出了非常优雅的姿势,抬手,将手里的硬币扔了出去,
接着,又风驰电掣的扔出了剩下的两个,
正当沙蓓蓓带着“任务完成”的喜悦之情,准备回来的时候。
突然出现了一个老奶奶,
温和的跟沙蓓蓓说了一句什么,
听不懂,
老奶奶转身,背对着喷泉,接着,右手从左肩的上方把硬币扔出去。
评论里一片笑翻了
【妹子,你真是太搞笑了】
【刚刚那三道扔的嗖嗖嗖,跟乾坤一掷似的。】
【可惜了那三个硬币了,是不是一欧元一个?】
沙蓓蓓认真的想了一下:“我觉得,这是海神在表达他的嫌弃了,你看,我扔了三个,姿势不对,等于白扔,
刚刚身边那么多人都是背对着扔的,我却没有注意到,这一定是无上的神力,蒙蔽了我的眼睛。”
“好吧,这次再给你三个一块钱人民币,看他怎么说。”
再一次摆好姿势,沙蓓蓓很认真的一个一个的往喷泉池里丢。
第一枚硬币,代表着重回罗马,
第二枚硬币,代表着与相爱的人永远在一起,
第三枚硬币,代表着讨厌的人会远离。
等许完愿,从人群里挤出来,沙蓓蓓问顾淼怎么不去许愿,
顾淼笑着说:“这三个愿望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用啊,有钱有时间就可以重回罗马,讨厌的人,只要硬得下心,总能让他们滚,相爱的人,不就你吗,不永远在一起的唯一可能,就是你抛弃我了。”
“去你的。”沙蓓蓓笑着推了他一下。
世界各国人民对于许愿这种封建迷信活动都很有兴趣,在喷泉旁,黑压压的全是人头,
想要挤到喷泉旁边,还需要一些勇气和毅力,
于是有人站得高高的往喷泉里抛硬币,
伴随着硬币的向下抛物线,传出的不是水花被溅起的声音,而是被击中脑袋的人类发出的一声“嗷!!!”
顾淼提前买好了roma pass,可以在许多景点免排队,类似斗兽场这样的地方,可以无视长长的队伍直接进入,
除了斗兽场会让沙蓓蓓又捧着脸,哎嘿嘿嘿的怀念着斯巴达三百肌肉男,
有些地方,进去了之后会发现,还不如外观看着壮丽,比如万神殿,
也可能是因为他们已经看了太多的教堂与宏伟建筑,出现了审美疲劳,
两人坐在万神殿前的咖啡座吃东西,沙蓓蓓问起之后的行程是什么,顾淼说,有文艺的佛罗伦萨,有狂野的那不勒斯,你要去哪个?
“那不勒斯,炒面?”沙蓓蓓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但是完全想不起来那是什么地方了。
佛罗伦萨那简直是熟的不能再熟了,乌菲兹博物馆,还有大卫像之类的。
“那不勒斯,披萨饼的发源地,那里有一个百年披萨饼店,还有……”顾淼顿了一下,对沙蓓蓓说:“说出来你可能会害怕哦。”
“怕什么?”沙蓓蓓认真的想了一下,自己长这么大,一直都处于天不怕地不怕的状态,不知道那样一个城市,能把自己给吓成什么样的。
“那个地方,可是黑手党的地盘啊!!!”顾淼压低了声音,听起来特别吓人。
沙蓓蓓却是一脸的激动:“啊,是吗,是吗,真的吗,太好了,我一定要去!”
“……”顾淼忽然觉得好像自己才是那个害怕的人,大惊小怪的。
沙蓓蓓激动的说:“两个地方都能去吗,如果不能都去的话,那就去那不勒斯!”
果然……看来自己对沙蓓蓓的了解,已经基本算稳了。
顾淼笑着说:“不用担心,我已经给你留足时间了,就猜到你两个城市都想去的。”
“哇,你怎么这么聪明啊!”沙蓓蓓心花怒放,刚才看什么都审美疲劳的样子,顿时一扫而空。
顾淼当然不会告诉她,那是因为自己原来的计划a是从罗马往北上去佛罗伦萨,再经过威尼斯,再去米兰,从米兰往雅典飞。
现在,需要启用计划b,
那就是先去那不勒斯,逛逛索伦托,还有庞培,反杀回来,从佛罗伦萨去雅典。
从罗马到那不勒斯坐火车,很快就到了,
由于之前遇到过有民宿的老板,沙蓓蓓听了各种民宿的好处,又兴致勃勃的想住民宿,
在网上提前订好了双人间,到了之后,老板非常热情的过来接站。
“这么大的一个十字路口,一个红绿灯都没有?!”沙蓓蓓很震惊,
站在火车站看那不勒斯的街道,沙蓓蓓想起了很多四线,不,五线或是六线的小县城,
就差在马路上挂横幅,xx家电城大促销什么的,那就更像了。
沙蓓蓓想起之前听说的,关于黑在这里的故事,于是就问起老板她是为什么会从国内到这里来的,
老板异常稳的表示,就报旅游团过来的……
好吧,难怪除了东南某大省之外,东北某大省的护照也挺不那么好用的。
都是前人埋雷,后人遭殃。
不过她也只是在心里默默的吐槽一下,
老板十分热情,给他们说那个传说中的百年披萨饼店在什么地方,还告诉他们,会开到很晚,不用着急,可以先去蛋堡逛逛。
“蛋堡?猪柳蛋汉堡?”沙蓓蓓笑起来。
老板娘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叫蛋堡,
看起来不像蛋,
也不养鸡,
更没有闻起来像鸡蛋味儿,
“是因为在建城堡的时候被巫师放了一个鸡蛋,如果鸡蛋碎了,那城堡就会消失,然后还会给那不勒斯带来灾难。”顾淼有查过资料。
沙蓓蓓感到很担忧:“那这么多年了,那个鸡蛋也坏掉了吧,是不是鸡蛋坏了,但是不碎,都没有关系?”
顾淼抓抓她的头发:“鸡蛋,一定碎了。”
“为什么?”虽然鸡蛋碎了的概率很大,但是顾淼说的如此笃定,就好像亲眼看见了一样,也是令人感到困惑。
“蛋堡是公元前6世纪的时候建的,然后,在公元79年,发生了一件事,你猜是什么?”
“是什么?十常侍乱政?”沙蓓蓓对公元记年的了解,仅限于公元0年附近的东汉时期。
顾淼摇摇头:“维苏威火山爆发,庞培全给埋进去了,那不勒斯离庞培这么近,能跑得了么?”
站在那不勒斯湾的一角,就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维苏威火山,
“在那山滴那边,海滴那边,有一个庞培城,嘿!”沙蓓蓓哼起了歌。
顾淼说:“那个火山,它还活着。”
“唉?那为什么下面还有那么多人在那里盖房子?因为便宜?”
沙蓓蓓虽然也追求新鲜刺激,但是,她觉得那也就是平常生活的调剂,把自己一家子的身家性命放在一个活火山的下面,实在是太疯狂了。
“不知道,反正那不勒斯市政厅一直让人们不要建,他们非得建。”
蛋堡,如同罗马的万神殿一样,是远看很有气质,四面环水,满是历史沧桑的建筑,
进去之后非常的无聊,
如果一边是猪柳蛋堡,一边是蛋堡,那一定要选择猪柳蛋堡,绝对不会后悔的。
蛋堡旁边的海鲜大排档都比蛋堡有出息的很多,
但是,沙蓓蓓此时的心中,只有闪着光芒的六个大字“百年披萨饼店”
晚上九点多,夕阳早已落下,只在西方留下一点点暗红色的余晖。
靠着老板娘手绘的百年披萨饼店的地图,两人在黑暗的小巷子里穿行,
在白天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感觉,人丁兴旺,
一切看起来都像是普通的城市,哦不,县城,
但是到了晚上才发现,
这里的很多路灯都是黑的,许多小巷子里一片黑暗,
非常符合“黑手党老家”的气氛。
给这种环境添砖加瓦的是道路两旁的商店,
几乎每隔几个店铺,就有一个店铺的玻璃有被砸过的痕迹,
那种大面积的砸痕,显然不会是顽皮的小孩子随手砸着玩的。
嘴上挺嚣张的沙蓓蓓,此时心里开始有些紧张,不由自主的靠近顾淼,抓着他的胳膊,紧紧的贴着他往前走。
“没事,别怕,要是真的遇到什么事,硬拼不如逃走,我跑得可快了!”顾淼安慰道。
沙蓓蓓默默的看着他:“你跑得可快了……”
“当然是抱着你!”顾淼迅速发现自己在语言上的失误。
在小巷子里七拐八绕,终于找到了那个名为da michele 的百年披萨饼老店。
在到店之前,沙蓓蓓心中盘算着,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双拼,最喜欢金枪鱼的了,要个芝心底,完美。
到达老店的前面,已经排了许多人,老板指了指等位的墙边,沙蓓蓓倒吸一口凉气,脑补了一句话:
“他们!都是等琴操姑娘的!”
如果想要坐在店里吃,那得等位等一两个小时,
半夜三更在这里蹲一两个小时,等吃到嘴已经十二点了。
“算了,我们买了到旁边吃吧,我不介意露天环境。”沙蓓蓓很是能屈能伸。
拿到菜单之前,沙蓓蓓想着会不会品种太多,需要与选择困难症做一下搏斗,却意外的发现,只有两种披萨:
一种名字巨长,发音是玛丽亚娜
还有一个名字也很长,发音是玛格丽特
以上两个,沙蓓蓓同学,一个都没有吃过。
“呃,它们有什么区别?”
顾淼解释了一下:“主料都是番茄和奶酪,玛丽亚娜里面有大蒜,还放的薄荷叶子,玛格丽特放的是罗勒叶。”
“哦,那就玛格丽特吧。”起码听起来比较正常一点。
扒在外卖窗口,就可以看见里面的小工是怎么操作的,把面饼又打又扎,再涂上蕃茄酱,洒芝士和叶子,扔进火炉。
生的进去,熟的出来,
速度很快,
沙蓓蓓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盒子,对它的卖相,有些失望,
与必胜客那种好看的模样,实在没法比,
饼边不规整,就是随手做出来的样子,
还有一些焦黑色,
如果无视蕃茄和奶酪,就有那么一种谜之熟悉的感觉,
没错,就是烧饼!
而且还不是标准大店里出的烧饼,
就是在各种居民小区的街口,支着一个小圆桶,店主就夫妻两人,一个和面,一个贴烧饼,
就是那种风格,
外貌协会的沙蓓蓓对这家百年披萨饼店的期待度瞬间降了一大半,
不过刚刚出炉的披萨,烘焙过的小麦粉味加上奶酪的香气,还是有一种勾人的诱惑,
“长这么难看,我就吃一片。”
顾淼托着盒子,沙蓓蓓从里面取了一片。
番茄酱与流动的奶酪混着薄薄的脆底,混合出了一种浓烈的香气,
最简单的玛格丽特披萨,竟然这么好吃,
原来正经的意大利披萨,饼底是这么脆的,
比必胜客出的意式披萨的底还要香脆几分,太好吃了!
沙蓓蓓不知不觉,吃完了一片,接着,又伸出了手。
“你不是只吃一片吗?”顾淼笑她。
“你要记住,不要相信女人的话,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时间已经很晚,他们一边走一边吃,
在幽黑的小巷子里,沙蓓蓓说:“你说黑手党会在这里交易吗?”
“等我当上教父的那一天,就告诉你。”
沙蓓蓓哈哈大笑:“噗,就你,还教父,哈哈哈,还不如当教母。”
结果一时得意,把披萨饼上流动的番茄酱和奶酪糊了一脸,
两个人谁都没带纸巾,
外卖的包装袋里,也没有纸巾,
于是,沙蓓蓓现在一脸的红红白白,十分的灿烂。
“现在谁要是看见我的脸,我就杀了他!”沙蓓蓓把奶酪丝往下扯,一转头,看见了用手捂着眼睛的顾淼,以及从不远处走来的一条狗,
那条狗向沙蓓蓓的方向走了几步,
停下,
转身,
钻到车底下去了,
沙蓓蓓一把将顾淼的手拉下来:“除了杀掉,还可以嫁啊。”
“……”顾淼伸手帮她把嘴边上的番茄酱抹掉,“所以……你刚刚糊了一脸的东西叫女圣斗士的面具?”
第二百零七章 不正经的庞贝
“早知道车票这么好买,就不那么折腾了。”这是顾淼拿到从那不勒斯到庞贝的火车票之后的第一句话。
一共也就两块六毛钱欧元的票,在网上买或不在网上买区别并不大。
昨天晚上,沙蓓蓓与顾淼先是肩并肩的坐在酒店的大床上,沙蓓蓓在玩手机,顾淼在研究第二天去庞贝的行程。
意大利铁路局的网站在国内使用的时候很不稳定,就算翻墙也没有特别的提高。
当时顾淼还以为是代理服务器的问题,
后来才知道,完全都是意铁网站架设的问题,
千万不要再鄙视12306了!
不要看不起它!
也不要再嘲笑它那模糊又诡异的二维码,
比起南欧两国的铁路售票网站,12306简直是科学大发了,
西班牙铁路的网站,在语言选择了英语之后,并没有什么卵用,只是在语言栏显示了英国的国旗,但是,除了国旗变了,别的什么都没有变,
界面上所有的语言显示,还是西班牙语,
逐词翻译之后,这个问题得到了解决,
接着,下面的拦路虎就是意大利铁路。
在购买火车票的时候,鼠标滚轮无意中滚了一下,日期就变成了一个月之后,顾淼也没仔细看,顺手就点了付款。
一路无比顺利的付完之后,顾淼才注意到买错了票,虽然钱不是很多,但是,这么白白的浪费了也是可惜,
于是他想要试着退票。
在12306上面想要退票,那可容易了,直接在订单里面选退票就行了,然后就会把扣掉手续费的部分给退回来。
然而,意大利铁路却不是这样的,退票界面隐藏极深,好不容易给翻出来以后,还需要填自己是订的几月几日的票。
原本填填信息也只是稍稍的麻烦了一点,
不幸的是,那网站上着实充满着谜团。
购买的时候填日期是日月年,
退票的时候填个日期是年月日,
但是按着正确的年月日顺序点完之后,再点确定,系统会自动按日月年的格式移数。
四月二十九日,活生生的变成了二十九年四月。
然后,系统再跳一个错误提示:你输入的日期有误。
无论输入多少次正确的日期,都会变成这样,
顾淼用了各种方式,进了各种渠道,切换语言,清空cookie,统统没有用。
从晚上九点半,折腾到了十一点多,顾淼一点点的认真研读意大利语的退票细则,
到最后票没退成,感觉了一百多个意大利语的单词,
顾淼一边退票,一边想起二战之中那些关于逗逼意大利人的各种笑话,
虽然他知道二战里关于意大利人的笑话,有一些纯属是在黑意大利人,他们没逗逼到那个程度,
但是现在,他觉得那些编出来的黑段子,说不定意大利人真的能干得出来,
一直折腾到了快十二点,
沙蓓蓓洗好澡,穿着轻薄的睡裙出来,宽松的领口,令一些不安份的部分呼之欲出,
吹得半干的头发上还带着微微的湿意,被热蒸汽浸润过的肌肤越发显得光滑有弹性,
她坐在顾淼身旁:“别管它了,我们来做一些让人高兴的事吧。”
“我还就不信了,今天我还不能把票给退了!”顾淼一双眼睛坚定的看着屏幕,
沙蓓蓓又耐心的等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了,上手就把顾淼手中的笔记本拿走扔在沙发上,她整个人压下来:“这么快就厌倦我了?”
“不是,我……”
“我什么我,我给你一百块!不许你再摸电脑!”沙蓓蓓将顾淼按倒在床,开始了惨绝人寰的灯下黑活动。
得知票价之后,沙蓓蓓唾弃顾淼昨天折腾半天的行为:
“你就为了三十多块钱,居然看都不看我一眼!”
顾淼嘿嘿嘿的干笑了几声,还能说什么,蓓蓓说的都对!蓓蓓万万岁!
很快,就到了这座被火山灰掩埋了两千多年的古城。
在公元79年,维苏威大爆发,这座曾经与罗马齐名的城市,瞬间被厚达六米的火山灰完全盖住,直到十七世纪,有一个农民一铲子下去,才让这座古城重见天日。
火山灰将古老的街道、建筑,包括人类的遗体,都完整的包裹了起来,让整个庞贝的时光,都凝结在了灾难来临之时的那个时光。
沙蓓蓓说不想看死者的遗体,就算知道是石膏像也不想看,
听说有一个石像是母亲努力将自己的孩子护在怀中,但是在大自然的灾难之下,再伟大的母爱,也无能为力,母子二人双双被火山灰盖住。
沙蓓蓓不喜欢那种努力却没有得到结果的悲惨结局。
“就随便走走吧。”沙蓓蓓觉得能走在公元79年的街道上,也是不错的。
顾淼点点头,拉着沙蓓蓓的手,笔直的向前走去,
不像逛街,而是像有一个即定目标,
沙蓓蓓充满着期待。
从庞贝城当初的cbd——庞贝广场出发,沿着石板路向前,一路都是古老的石屋,也幸好当初的人是用石头盖屋子,如果是木头的话,早就死在火山之下了。
走了没一会儿,沙蓓蓓忽然发现地上的石块上刻着一个形状,嗯……
“这个是什么东西?”沙蓓蓓虽然想到了是什么,但是不是太懂,为什么这东西会堂而皇之的刻在地上,难道庞贝人也有生殖崇拜?
“哦,这个啊,就是阿姆斯特回旋加速式阿斯特朗火箭炮。”顾淼淡定的回答。
沙蓓蓓笑着看了一眼那个雕刻,又看了一眼顾淼的某处,
接着似乎是在认真的进行某种数据上的对比。
顾淼给她看的有些发毛:“走吧,前面还有多着呢,盯裆猫。”
前方不远就是庞贝当初最热闹的地方,
当然不是什么市民广场啦!
啊哈哈哈……
在中国,它的开山祖师是管仲,
古龙说,那是与杀手同样古老的行业,
同样是窑子,中国古代像样的楼子里讲究的是妹子们琴棋书画,吹拉弹唱,样样精通,
但是庞贝就低俗了……
每间客房门口都画着不同内容,或者说是不同姿势的壁画,而室内的墙上,都是客人的即兴涂鸦,
沙蓓蓓认为这应该是事后画的,事前都迫不及待的甩开膀子大干一场,谁有心思画这个。
顾淼认为是事前画的,事后只想睡觉,谁有心思画这个。
壁画上的内容,真是相当的丰富啊,比起尼泊尔那个庙上的雕刻,还要露骨,
因为这里画上的人体更加接近真实情况。
走过一间房,
这里的画是:有一个跪趴着,在她,也可能是他的身后,有俩像串烧着连在一起的。
又走过一间房,
这里的画是:荆轲刺秦王,两条……肩上扛。
再走过一间房,
哦哟,sm现场,啧啧。
顾淼忽然轻声对沙蓓蓓说:“这个挺像我们昨天晚上的……”
“乱讲,我哪有这么野蛮!”沙蓓蓓对自己是个端庄淑女的人设很有信心,
正说着,又看见了一幅画,顾淼看着沙蓓蓓:“下次也试试这个吧。”
“不是太能理解这种姿势……”沙蓓蓓试了一下,“我怎么觉得这是瑜珈里的一个动作。”
两个人正在进行认真严肃的科学研究时,忽然听到某个隐蔽的角落里发出了某种熟悉,但绝不应该在这里出现的声音。
难道是谁在这里看一些不和谐的东西?
两人都按捺不住好奇心,路过发出声音的房间时,往里飞快的扫了一眼。
在古老的石床上,胡乱的搭着两件衣服,算是勉强做个遮掩,大部分的躯干露在外面,
真人表演!
沙蓓蓓虽然一向思想开放,不过突如其来的画面,还是让她一下子接受不了,飞快的跑了。
“这两个人真恶心,怎么在这里就搞起来了。”沙蓓蓓惊魂未定。
顾淼也不是很懂:“迫不及待的想体验一下?”
被火山灰埋葬了千年的壁画,现在早已是斑斑驳驳,
真!av画质。
清晰度什么的,真的重要么?
俗话说,心中无码,则天下无码,
几乎所有来庞贝的游客都把这里当成最大的目的地,有的甚至进门就直接向这里冲来,至于其他地方?那都是附带的,并不重要。
那些邪性的壁画,不仅仅出现在墙壁上,还出现在卖明信片和冰箱贴的小摊上,
顾淼故意逗沙蓓蓓:“买几个回去送同事?”
“算了,我可是乖乖女人设,不去吓人了。”沙蓓蓓大摇其头,“再说了,万一回国的时候,包被海关抽查,一打开箱子,哎嘛……”
顾淼不以为意:“这有什么,我同事上次从泰国回来,带了很多丁丁形状的啤酒起子,还有欧派形状的肥皂,给我们当手信,真给海关截着了,让他打开来检查,
他就把行李箱当众打开,拿出了二十几个丁丁啤酒起子,还有二十多个欧派肥皂。检查没问题就过了。”
“噫……”沙蓓蓓大摇其头。
小摊上还有一样东西吸引了沙蓓蓓,
硬币大小,颜色也是硬币的颜色,只不过一面写着罗马数字,另一面是各种姿势啪啪啪的图案,
“怎么,这是给恩客的纪念?”沙蓓蓓知道这一定是仿品,不过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顾淼摇头:“不,这是古罗马时代的正经硬币,世界硬币文化的四大体系之一,被称之为古典钱币。”
“世界硬币文化还有这东西……”沙蓓蓓表示怀疑,她根本不相信上面的图案能让它混进那么高贵的文化圈子里。
“真没骗你,罗马早期有个学者,叫苏埃托尼乌斯的记载,
罗马帝国的皇帝觉得自己的头像出现在风月场所实在是很没面子的事情,
于是他规定,在这种地方消费的时候使用印着皇帝头像的货币,将会被命名为叛国罪,然后处死。
所以这种硬币就诞生了,专门用于支付啪啪啪,或者是盖着棉被纯聊天的费用。”
顾淼翻找了几个不同姿势图案的硬币,又继续说道:
“在古罗马时期,持有这种代币的客人,可以要求从业人员按照代币上刻的图案,提供服务。”
沙蓓蓓扫了一眼:“那要换姿势,还得再给钱?”
“不知道……不过,如果真的是一种姿势一个币,那想要多换几种姿势的客人,一定很有钱。一枚代币等于十四枚古罗马的硬币,基本兑换标准相当于当时的七条面包,或者是普通人的平均一天工资。”
“那要是换三十种姿势,就是一次赚了一个月的社会平均工资?”
沙蓓蓓忽然好像领悟到了什么:
“难怪是叫意大利吊灯,不叫法国吊灯。”
“……”顾淼听的一脸懵逼,他发现自己的知识储备似乎赶不上沙蓓蓓的储备量了。
见顾淼一脸疑惑,沙蓓蓓提醒他:“百度一下就知道了,要不,今晚试试?”
顾淼从善如流,搜完之后,又默默的关掉:“不了不了,我怕不小心就成了东方不败。”
第二百零八章 索伦托
索伦托是从那不勒斯到庞贝的下一站,不大的海港城市。
离开庞贝,火车沿着长而曲折的海岸线一路晃悠着,
随着咣当咣当的声响,左边的维苏威火山已经遥遥在身后,
右边是一片建筑群,在阳光下闪耀着金色光斑的大海时不时的在视网膜上留下蓝色的痕迹,
沙蓓蓓对索伦托一无所知,她只知道《魔戒》里的**oss索伦,甚至连索伦到底死了没有都不知道,
顾淼问她小时候有没有学过一首歌,叫《重托苏莲托》,前方的索伦托,还有一个中文译名,就是苏莲托。
沙蓓蓓摇头,表示音乐课上只有一首《桑塔露琪亚》,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朽木露琪亚还熟一点。
“那首歌也是那不勒斯地区的,帕瓦罗蒂有名的《我的太阳》也是。在巴洛克时代,这里可是全欧洲音乐家前来朝圣的地方,就连已经成名的莫扎特,都被大主教劝导,说应该来那不勒斯。”
沙蓓蓓问顾淼那首歌说的是什么,顾淼认真的想了一下:“就意大利版的《逃离北上广》。”
“啊?”
“歌词里描绘了一下索伦托的环境很美,果园里都结满了桔子,最后几句是问你什么不回家,别抛弃我,快回家。”
果然很像逃离北上广的意境。
很快就到达了索伦托火车站,整个小镇都非常小,街道十分狭窄,就是这样的狭窄,还在道路正中间,种上一排排的桔子树和柠檬树。
每颗树上,都结着黄灿灿的果实,也难怪意式逃离北上广的歌曲里,会把柑橘类植物做为吸引别人回家的理由之一。
在索伦托的每一个小商品店里,都摆着大量与柠檬相关的东西:
柠檬形状的冰箱贴、
柠檬做的肥皂、
柠檬酒、
柠檬派,
走在古老而又蜿蜒的青石路小巷之中,就连空气里都好像飘着柠檬那种淡淡的香气。
机动车非常少,不知道是不是小镇里的人都有睡午觉的习惯,整个镇子都安静非常,
偶尔路过的行人会与商店门口坐着的老妇人打招呼,简单的聊几句,
就连沙蓓蓓和顾淼在这里都会被根本不认识的人热情的 ciao
刚开始的时候,还以为他们会过来兜售一些什么,然后才发现,人家真的就只是ciao 一声,然后该干嘛干嘛。
这让一直对那不勒斯地区保持着警惕的沙蓓蓓放松了一些,
道路两边原石砌成的墙头上,沉甸甸的耷拉着被果实压弯的树枝,
“一捆柠檬出墙来。”沙蓓蓓蹦蹦跳跳的想去够柠檬,手指只能碰到果子的最底下,顾淼站在后面,露出了“高个子同情的微笑”。
“笑什么笑!哼,等我有了钱,我也要在家里种柠檬树。”沙蓓蓓几经努力,终于放弃了。
顾淼轻轻的哼着:“and all that i can see,is just a yellow lemon tree~~~sing!!!”
他忽然一指沙蓓蓓,沙蓓蓓一脸懵逼,下意识的接上了:
“dadadada……喂,干嘛啦。”
“配合完美,耶。”顾淼把沙蓓蓓一把揽在怀里,心情愉悦的如索伦托的蓝天。
在街道两边的建筑,都极具当地特色,顾淼打开直播,在画面上,一条笔直的道路的尽头,直通向海与天。
向大海前行的方向,有一座大大的园子,
从华丽的罗马柱到雕刻繁复的石壁上的小水池,
全身上下都透着一个“贵”字,
【是意大利黑手党的家吗?】
【好看好看。】
【这么大的房子,扫一遍都得要一天,有什么好的。】
【住得起这么大房子的人,还要自己扫地?】
【那总得做饭吧,这种房子从厨房到餐厅都有距离,难道天天吃外卖?】
【有距离是让一身油烟的厨师不要进入餐厅,端菜当然是专门的仆人端,贫穷限制了你的想像力。】
【太浪费了,有手有脚的,这种事为什么还要让别人做?】
【因为能住得起这个大房子的人,他们的手脚可以产生更大的价值,你就只能端端菜,他们指不定一分钟几亿美金上下。】
眼看着评论又吵起来了,顾淼终于忍不了:
“从现在开始,谁再吵就踢出去。”
终于安静了,顾淼摇摇头,三观和见识完全都不在一个世界的人,
在自己的世界里跟平行世界的人对吵,有意思么?
铁门没有关,园子里的棕榈树大大的绿叶子在风中摇晃,高高的升降梯上站着许多工人在修剪乱长的枝叶。
从铁门开始的一条小路,穷极目力,也没有看到尽头,
“庭院深深……”顾淼准备诗意一下。
沙蓓蓓接话:“……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
顾淼揉乱她的头发:“你这活生生的给我从北宋跳到清朝了。”
“差的也不是很多。”沙蓓蓓做了个鬼脸。
看着顾淼一脸“啧啧啧”的表情,她追打着顾淼,一不小心,脚下被一个小小的凹陷绊了一下,整个人笔直的摔下去,顾淼及时扶了一把,才避免了真·扑街的命运。
又向前走了一步,沙蓓蓓的眉头拧了起来:“好像扭到了。”
顾淼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扭到了,这事可大可小,要是还带着骨裂或是韧带损坏,那就麻烦了。
沙蓓蓓扶着顾淼,小心的试着轻轻的踩在地上,还是很疼,
刚才那一下,整个脚踝完全九十度扭曲,伤得不轻。
顾淼赶紧在地图上翻看最近的医院在什么地方,
此时,身后响起了汽车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
汽车要进来,也不按喇叭催促,就这么静静的等着堵在门口的两个人离开。
沙蓓蓓拧着眉头,扶着顾淼直起身,一瘸一拐走了两步。
车门忽然开了,从司机位上下来一个人,
先对着他们说了一通意大利文,
见他们听不懂,又说了一通英文,大意是问沙蓓蓓是不是受伤了。
沙蓓蓓点点头,指了指路上那个凹陷,那里原本应该有一块石子垫着,现在不知道去哪儿了。
司机回到车旁,车窗缓缓摇下,两相交流之后,
司机又过来,对两人道歉,说请他们两到屋里去,帮沙蓓蓓治疗。
第二百零九章 海边别墅
车门打开,一个颇有一定年纪的男人很有气势的坐在车里,一身笔挺西装,好像刚刚出席某个商务活动才回来,沙蓓蓓向他道谢,
他用英语回答,说这是他的失误,应该做出补偿。
难道意大利人也讲究门前三包?
然后两人领会了一下精神:
这幢房子是他的,房子所在的地皮,还有门前的一大片地皮,也是他的。
在他的地皮上摔伤了,他要负责。
大大的宅院门口,站着几个人,守在一架轮椅旁边,恭恭敬敬的等着。
“哇,好像唐顿庄园一样。”沙蓓蓓一阵雀跃,虽然不好大声说话,眼睛里好奇的光已经压不住了。
然后她又偷偷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大佬,这么有气势的男人,竟然是个瘸子吗?
会不会是参与黑手党工作的时候被打的?
车子缓缓停在宅院门口,有仆人上前打开车门,
沙蓓蓓和顾淼都没有动,
当然应该主人先下车,
此时一个穿着整齐的男仆上前,对沙蓓蓓说了句什么,沙蓓蓓没听懂,
还没反应过来,男仆已经将她一个公主抱,抱了起来,放在一旁的轮椅上,
敢情这玩意儿是给自己准备的,直到坐在轮椅上,被人推进门去,沙蓓蓓才醒过神来。
阳光透过房间里的落地窗洒满在高光的深色木制地板上,浅浅象牙黄色的墙壁,还有带着古老繁复花纹的老式家具,古希腊风格的大理石雕塑立在墙角。
对这种低调奢华风的房屋装饰,沙蓓蓓和顾淼都不陌生,
不就是十四欧元一张门票,
站在门口拉起的红绳子之外张望两眼什么的,
谁还没见过。
不过坐在像古董一样的椅子上,真是难得的体验。
“where are you from?”那个男人问道。
沙蓓蓓回答道:“china。”
男人点点头,本以为这是闲聊的开始,没想到他对身旁的人吩咐了几句,
过了一会儿,先进来了一个穿着西装的金发美女,
接着进来了一位手里提着箱子,看行头有点像医生的老头子。
金发美女进门后,先询问道:“普通话?粤语?或其他方言?”
“普通话。”沙蓓蓓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是如果这位漂亮的金发妹子嘴里突然蹦出金陵官话,还是有一种配音出错的违和感。
金发美女向两人自我介绍:“你们好,我叫莉莎,负责替你们与梅尔医生之间进行翻译。请问两位如何称呼?”
她的中文说的很好,几乎不带口音,就像在中国生活了很多年一样。
“我叫沙蓓蓓,他叫顾淼。”沙蓓蓓愉快的回答。
梅尔医生开始为沙蓓蓓进行诊治,
扭伤并没有触及筋骨,但是脚背却已经是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脚掌外缘甚至还有一圈紫色的沉积,
那是毛细血管破裂后,血液渗入肌肉后留下的痕迹,
顾淼看着都心疼万分,这得多痛啊。
沙蓓蓓看着他皱着眉毛的样子,笑着说:“怎么感觉好像是你扭到脚一样。”
顾淼知道她这是在安慰自己,把她的手握住,半天没说话,这个时候,什么安慰都替代不了她的疼痛。
梅尔医生说了几句,金发美女翻译道:“沙小姐是否需要使用止疼药?”
“不用,这点程序,哪里就要使用止疼药了,关羽刘伯承都有没用过,我可是每月都接受疼痛训练的,岂能连男人都不如?”沙蓓蓓一昂首。
顾淼无奈的看着她,听起来怪怪的,但是好像也挺有道理。
梅尔医生给她作了处理,说没有什么大碍,最好观察一晚上。
沙蓓蓓毫不在乎:“没关系,以前我也扭伤过,明天就能走路,两三天就完全没事。”
“两位今天可以在这里住一晚。”那个男人进门,金发美女为他做翻译。
顾淼与沙蓓蓓两人此时用行动证实了什么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一点都没有扭捏、客套、什么三让三拒,
“那就打扰了。”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沙蓓蓓好奇于国外的有钱人家到底是什么样的,
对于家里有帮忙的人,沙蓓蓓并不陌生,她爷爷家里跑前跑后的人虽然不是穿得这样西装笔挺,
但是他们的名称并不叫保姆,也不叫仆人,而是叫勤务兵。
顾淼则是好奇于有钱人家到底是什么样的,
提前感受一下,至少看到值钱的东西先不要像路人甲那样震惊,而要像主角那样的淡定,这样去沙蓓蓓家的时候,就不会太过于露怯。
征得两人的同意之后,给他们安排在同一个房间,
虽然只是客房,但是里面的装饰之奢华,已经比四五星级的酒店还要高出一截,
进屋之后,顾淼才发现,原来整个房子建立在悬崖之上,
雕饰精美的窗框,就好像画框一样,
画框之内是荡漾碧波上的点点白帆,整个海滨的景色尽收眼底。
就像一副活动的画,
莉莎敲门进来,对他们说,如果想要在庭院里走走,可以由自己带他们去。
不良于行的沙蓓蓓第一个兴高采烈的表示想去,
莉莎很快就召唤来了轮椅,沙蓓蓓压根已经忘记自己扭到脚,不能四处瞎蹿的事情了,要麻烦人家,这让她觉得很不好意思,
一位仆妇推着沙蓓蓓,顾淼与莉莎两人在她后面走着,
盛放着娇艳玫瑰和夹竹桃的庭院,处处都是古罗马的风情,靠近悬崖一侧的栏杆上,则立着一个个古典的人像雕塑,
在小门两侧的巨大陶瓮里,探出鲜红色的大朵花团,与攀在一旁石墙上的绿色爬山虎相映成趣,
一旁的树木被修剪的整整齐齐,保持着椭圆的形状,一根杂枝也没有。
“不好意思,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刚刚那位慷慨的先生,叫什么名字。”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下,顾淼说话都不由自主的带着翻译腔。
“他的名字是劳伦佐。”
“劳伦佐先生从事的是艺术或是时尚相关的工作吗?”顾淼问道。
莉莎颇有些意外的看着他:“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刚刚那个房间里有一个小书架,书架上放着的书都是与各国的艺术相关的内容,并且那些书架上的书,应该有被人时常翻动过。”
“你的观察力很敏锐。”莉莎笑起来,“不错,劳伦佐先生的确是从事与艺术相关的工作。”
“不是我的观察力强,是因为她,”顾淼向沙蓓蓓一指,“她就是美术专业,时常对我看一些大师的名画,所以我才能从书的封面和脊页认出来那些书。”
“没想到沙小姐也是艺术家。”莉莎称赞道。
在前面的沙蓓蓓转头,赶紧谦虚几句:“哪里哪里,画的不好。”
“劳伦佐先生平时也会对一些还没有出名的青年艺术家提供赞助,让他们摆脱生活的压力,全心创作,不知沙小姐……”
沙蓓蓓有些不好意思:“我画的不行,可能永远都出不了名。”
此时有人过来对莉莎说了几句话,莉莎对两人说道:“下午茶已经准备好,两位请随我来。”
下午茶的小桌摆在一处喷泉旁,在缠绕着的藤萝架下,
桌上摆着几样小点心,与成套的瓷具。
等两人落座之后,又过了一会儿,劳伦佐才出现,依旧是彬彬有礼的绅士风度,与沙蓓蓓和顾淼聊聊天气,聊聊他们来到这里的原因,
劳伦佐说他因为工作需要去过几次中国,对古老的文明很有兴趣,
他和顾淼两人从中国古代的历史聊到了西方的文明几次变革,
顾淼提到在西班牙看见的两种完全不同的文明造就的建筑艺术时,劳伦佐的神色有些变化,
沙蓓蓓敏锐的感觉到,问他是不是不喜欢西班牙。
“不,沙小姐,我只是想到了有一些魔鬼,也藏身在他们的文明之后。”劳伦佐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放松了表情:“抱歉,我的太太,前段时间在巴塞罗那的时候,受伤了。”
沙蓓蓓与顾淼对看一眼,不约而同的想到在巴塞罗那的夜晚,在流浪者大街上发生的惨剧。
沙蓓蓓试探着问道:“是那次白色汽车冲进人群?”
“是,我的太太当时刚刚从饭店出来,被惊慌的人群撞倒,踩伤了她,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劳伦佐深吸一口气。
沙蓓蓓想到那一天,也是心有余悸:“那天我们也在现场,抓到了两个,还有一个我看见了他的脸,还画了像交给警察局呢。”
“什么?你看见了?”劳伦佐看着沙蓓蓓,眼神中充满了迫切。
沙蓓蓓点头。
“还可以画出来吗?”
沙蓓蓓继续点头。
很快,一应俱全的绘画用品送到沙蓓蓓的手中,比起警察局里只有铅笔橡皮和白纸,高级出了一大截。
不过,用到的,也还是铅笔橡皮和白纸。
虽然隔了好几天,但是那天晚上她已经画过一次,而且那样的景象,实在不是那么容易被忘记的。
沙蓓蓓凭着记忆,又画了出来。
劳伦佐接过画,递给了身旁站立着的人,又用意大利语吩咐了几句,
接着,他又转过头,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与顾淼和沙蓓蓓继续聊天,
又问起沙蓓蓓学了多久的绘画,是否从事的与绘画相关的工作,
并说如果沙蓓蓓愿意,他可以资助她到意大利最好的美术院校留学。
沙蓓蓓婉言谢绝,说自己现在已经有工作,也知道自己天赋有限,在艺术之中不仅出不了成就,甚至温饱都有问题,就不想这些事了。
劳伦佐又问起顾淼是否是职业旅行家,顾淼忙说自己还远不够格,
职业旅行家要做的事情,远不止他现在做的这一些,现在自己最多只能算做是旅行体验师罢了,
其实也就只是比普通的旅行者多一些时间,可以多走一些地方。
但是要论深度,还是远远不够。
劳伦佐听到这里,说自己可以写介绍信,让顾淼可以与一些国家的旅游局人员取得联系,可以获得与当地文化相关的,更深层次的旅行体验。
这一点,顾淼顿时觉得自己无法拒绝。
他先告诉顾淼,可以与他在中国的代理人联系,由那位代理人负责处理这些事情,会更加方便。
这顿下午茶,宾主双方都很愉快。
在仆人们的帮助下,身残志坚的沙蓓蓓登上了别墅最高处的平台,
站在平台上,四周没有比它还要高的建筑了,眼前一片空旷,独一无二的私人景观。
古老的地中海与天空连在一起,海面上的金光如跳跃的火花,耀眼的令人不敢直视,到处都是清澈的。
在天空的尽头,立着一个高大的突起,维苏威火山,又见到了。
悬崖之下的海水不断卷起,拍打着陡峭的石壁,
海水的颜色按着远近以及水下礁石的分布,分成深蓝、浅蓝、浅绿,靠近岸边的,只有淡淡透明水色。
莉莎还陪在他们身边,沙蓓蓓问起了《重回苏莲托》这首歌,是不是有着中国的逃离北上广意味。
她笑着说:“的确很像,我有一个朋友,也出身在一个小城市,后来,她去罗马念大学,念完之后,就留下了,没有再回去。
所以,我去中国留学的时候,我的爸爸妈妈特别担心,生怕我在中国结婚不回来了。我回家的时候,他们非常高兴,也很愉快的接纳了我的中国丈夫。”
“你们之间,有没有感觉到文化上的差异?”
“有一些,但是,差的并不很多,网上有个视频说我们意大利是欧洲的中国人。”莉莎笑着说。
顾淼心中则又闪过二战时候的意大利逗比事,
别这样……隆美尔要是在北非带兵,是中国人的素质,就算是**的素质,也不至于搞成那样。
征求同意之后,顾淼又打开直播,拍摄花园里造型各异的植物,还有渐渐从海平面落下去的夕阳。
【能不能拍里面,想看!】
“不让拍,毕竟是人家的家,不愿意被放在网上也是正常的。”
【好羡慕啊,可以住在这样的豪宅里,能住一晚上,我这辈子都知足了。】
“难道不是应该提起干劲,好好工作,买他一套吗?先来一个小目标,一室户?”
【切,说得容易……】
晚餐又是一顿丰盛的盛宴,这是来到欧洲之后,顾淼与沙蓓蓓第一次吃特别正式的大餐,
头盘、开胃、冷盘,
海鲜、肉类、甜品,
以咖啡作为结束,一共十二道。
晚餐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劳伦佐,莉莎说他有一些紧急公务需要处理,让顾淼与沙蓓蓓吃,不必管他。
“穿着t恤和牛仔裤吃这样一套,总觉得哪里搭错了,”沙蓓蓓一边说,一边用银色的刀叉,切下一小块鲷鱼肉。
“等下次有什么国王皇帝请我俩去国宴的时候,你记得一定要打扮的隆重一点。”
“……为什么会有国王皇帝请我们参加国宴?你还能拿诺贝尔奖不成?”
“诺贝尔奖还不容易,只要我想,一定能拿到。”顾淼语气非常自信。
“你能拿诺贝尔什么奖?”
“诺贝尔数学奖!只要诺贝尔开放数学奖,奖金肯定是我的了。”
“……”
沙蓓蓓低头喝咖啡,假装不认识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