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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黑系暖婚全文阅读

作者:顾南西     暗黑系暖婚txt下载     暗黑系暖婚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帝后44:虐一虐霍狗子

    “那我去问问她。”霍常寻挂了电话,“染宝。”

    她在房间打电话,说的是英文,他隐约听见了两句。

    “我还在考虑。”

    隔了十几秒:“应该要半个月才办得下来。”

    “好,谢谢。”

    说实话,他家染宝的英文说得很纯正,她声音又好听,本该悦耳,可他只觉得刺耳,她一说英文,他就会想到那个音乐学院以及——

    “和谁打电话?”他语气非常的不满,“又是那个师哥?”

    纪菱染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我给你炖了排骨汤,现在喝吗?”因为那锅加了一包盐的汤,他非要她再给他煲一锅一模一样的。

    他往下压的嘴角恢复了正常的弧度:“嗯。”

    妈的,他这么好哄?

    霍常寻都觉得自个儿中邪了,一锅汤就能打发他,算了,自个儿的女人,计较什么:“染染,你喜欢吃什么?”

    纪菱染盛了一碗汤,端给他:“我喜欢吃鱼。”

    霍常寻寻着她一双眼瞧,万年不变的懒漫调儿里多了丝不确定的忐忑:“我一次都没见你吃过。”

    老爷子说他是猪蹄子。

    嗯,他是,被哄着惯着伺候着久了,就浑得不行。

    她垂着眼,轮廓都是安静的,站在窗台漏进的光里,像一幅静态的画,她默了会儿,挑了他对面的位子坐下。

    “我不是很会吃鱼,总被鱼刺卡到,不太敢吃。”

    父亲没有下狱之前,都是他剔好了给她吃,后来父亲出事,她就不怎么吃鱼了。

    霍常寻刚想说下次他帮她剔鱼刺。

    她摊开手心,将一张红色的银联卡放在了桌子上:“这里面有两万三,密码是你的生日,我暂时只有这么多。”

    霍常寻手里的汤匙咕咚一声,掉在了碗里,汤渍溅在他袖口,他眉宇立马拧紧:“你干嘛?”

    他眯了一下眼角,是发怒的前兆。

    纪菱染抿了抿唇,迟疑了很久,把那张卡推过去:“剩下的钱我会分期还给你。”那四十万,她从来没想过白白要他的。

    承了恩,就要还。

    这两万三,是她所有的积蓄。

    两万三,霍常寻一包烟都不止这个价,他脸色已经冷了:“纪菱染,别再说让我生气的话了,我脾气没有你想得那么好。”

    他很久没有用这种操天操地的语气跟她说话,平时大声都没舍得。

    偏偏,她不听话。

    “还有房子和车,不用给我,你能帮我母亲,我已经很感激你了。”

    细听,她声音有些颤。

    霍常寻声音也颤,被气的:“你什么意思?”

    她低着头,嫣红的唇被她咬得发白:“三个月已经过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拖什么,认真来算,今天是她住进来的第九十六天。

    多出来的那六天,她都在想,她不贪图他的房子和车子,到底还在贪图什么?

    光从窗台漏进来,近在咫尺的璀璨,落在他眼底却是灰白色,他手指无意识地蜷了蜷:“什么三个月?”

    她终于抬起了头,秋水剪瞳,清清徐徐。

    “你,”声音如鲠在喉,每个字她都说得艰涩无比,“你只包养了我三个月。”包养两个字,她咬得很重,沉甸甸的,桎梏着她,让她连扔掉他一件印着别人口红印的衬衫都没有立场。

    霍常寻一愣。

    完了。

    三个月期限这事,他忘了个干净。

    “这段时间谢谢你,”她双手被遮在桌布下,全是汗,“如果不是你帮我——”

    这一瞬,空前的危机感让霍常寻整个人都懵了,没有经过大脑的话着急忙慌地冲出了口:“我们继续好不好?我给你钱,多少都可以。”

    纪菱染难以置信地抬眸,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霍常寻,”她总是细细软软的嗓音因为气恼和委屈哑了,哽咽着,“我不是出来卖的。”

    说完,她撇开了头,眼角红红的。

    霍常寻浑了二十多年,没怕过什么,遇着她之后,他才知道自个儿也有克星,是真慌了。

    他还他妈结巴!

    “我、我说错话了,你你你你别哭,我道歉,我道歉!”他踢开椅子,到她跟前去,蹲下去拉她的手,一点平时的张扬跋扈都没有了,“都是我不好,我以后都不提钱了,你别跟我闹,不走了行不行?”

    真怕了她了。

    她要是走了,要是走了……

    她把手抽回去了:“我不想这样继续下去。”像他的那些女伴一样,等他腻了,用一套房子,或是一辆车子打发走。

    他手里一空,什么也没抓住,眼里的流光一瞬间全部暗掉,盯着她看了很久,突然嗤笑了声。

    “除了在床上,你一次都没有说过你爱我。”他泼墨的眸一点一点冷下去,“纪菱染,你是不是不爱我?”

    可你也没说过,在床上都没说过……

    她咬破了唇,一个字都质问不出来,没资格,也没勇气。

    霍常寻很会说甜言蜜语的,也很会哄人,可他从来不说那个字眼,应该不止是她,他对别的女人也不会说。

    她以前在偷闲居时,听得红侬说过,霍常寻啊,浪天浪地,怎么可能被世俗红尘绊住脚,他就是头脱缰的马,路过了整个森林,也不会为了一棵树而作半刻停留。

    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非走不可是吧?”

    她默不作声。

    很久很久,点了头:“嗯。”

    不走,就是她的劫数,越陷越深,她渡不过的……

    霍常寻舔了舔牙:“好,你走吧。”

    他含在嘴里都怕含化了,他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都炸下来给她,他甚至连定下来的念头都有了。

    他这辈子的软骨头全给她了,可这没良心的……不爱他!什么都可以惯着她,唯独这一点,他受不了。

    娘的!

    他一脚把凳子踹翻了:“现在就给老子滚!”

    凳子倒了,咣的一声,很响,纪菱染身体僵硬地抖了一下,咬着的唇破了皮,丝丝血渍把苍白的唇染得嫣红,她撑着身子站起来:“锅里还有排骨,晚上你热一下再吃。”

    霍常寻冷笑了声,阴沉沉地看了她一眼,把桌上那张卡从窗户里扔出去了,然后,去厨房,当着她的面,把那锅排骨倒在了垃圾桶里。

    她转过身去,眼泪就砸下来了,到卧室只有几步路,她走了很久,身后乒乒乓乓地响。

    霍常寻掀了桌子,砸了那个天价的花瓶。

    这三个月,他给她买过很多东西,首饰衣服,还有很多小玩意,她一件都没有带走,行李箱都用不着。

    她就这样走了,一个帆布包装下了她所有的行李。

    霍常寻在阳台抽了一根烟,看着她推着那辆二手的小绵羊,也不骑,那样推着,越走越远,他回头,一脚踩爆了窗台那盆仙人球。

    艹!

    艹艹艹!

    一个不爱他的女人,他再死乞白赖,就是孙子!

    霍·孙子·常寻抽了三根烟,去了车库,一进去就看见那个粉色的头盔被扔在地上,那个没良心的,居然连这个头盔都不带走!

    他抬脚,一脚给踹了。

    咣!

    头盔撞到了角落,滚了两圈。

    不会掉漆了吧?那么便宜,肯定掉漆了!霍常寻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骂了句粗话,去把头盔捡回来了,一看,果然掉漆了。

    头盔不舍得给他买个好的,可给他两万三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越想越气,他举起手就要砸了那个头盔,可半天——

    手硬是没松。

    妈蛋!

    他把头盔撂在地上,一脚给它踹出去,没用多大力气,那圆溜溜的家伙还滚得挺远,他去捡回来,又一脚踹出去,正准备再去捡——

    “常寻,你那辆改装车借我——”

    陆启东脚一崴,踩到个什么东西,听见咔嚓一声,低头,看见一个粉嫩嫩的东西:“谁的头盔?”

    冷不丁地,刀子一样的两个字砸过去:“我的。”

    靠!

    这么娘儿们唧唧的东西。

    陆启东震惊了,然后就听见一声低吼:“还不把脚拿开!”

    哦。

    陆启东拿开脚,随即——咔嚓一声,头盔碎了。

    丫的,他就踩了一脚:“水货吧,一脚就踩碎了。”脸上是很嫌弃的表情。

    突然,风一吹,阴森森,陆启东摸摸后颈,刚抬头,一个不明物朝他脑门砸来,他嗷呜一声,捂住。

    是一串钥匙。

    陆启东被砸懵了,还没反应过来,霍常寻搞天搞地的咆哮声就砸过来了:“陆启东,你他妈给老子滚!”

    我去!

    塑料花兄弟,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陆启东也炸毛了,揉了一把脑门:“干嘛瞎几把发脾气,不就是一个头盔吗?鬼叫什么,东爷送你一车!”

    送你妈!

    霍常寻咬了咬后槽牙,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喉咙:“这是纪菱染送的。”

    哦,小祖宗送的啊。

    陆启东哼哼:“让她再送你一个不就是了。”他刚想骂他见色忘友的狗东西。

    霍常寻阴阳怪气地说:“她把老子甩了。”

    “……”

    平生第一次,徜徉花海片叶不沾身的霍二少让人给甩了,陆启东挠挠头:“我用502给你粘起来你看行不?”

    霍常寻从齿缝里憋了一个字出来:“滚。”

    这暴躁劲儿,还没见过呢,真是活久了什么事儿都摊得上,霍常寻居然失恋了!看在哥们儿失恋的份上,陆启东给提点了下:“那只能你去追她回来了。”

    霍常寻舔了一下唇:“老子再舔着脸凑过去,老子就是狗。”

    一分钟后……

    他对着车轮踹了一脚:“艹!”骂完,拉开车门坐进去,一踩油门,迈巴赫一溜烟没影了。

    陆启东站在车库门口挥手,诚挚地叮嘱:“霍狗子,你开慢点。”

帝后45:霍常寻失恋,车祸什么的来一波

    酒店套房里,轻喘声此起彼伏,衣服扔了一地。

    突然,西装裤里的手机响了。

    靠!扰人好事。

    陆启东一只手摸到女人腰侧的拉链,另一只手伸到地上,捞起西装裤,把手机掏出来看了一眼。

    “陆少。”

    陆启东动作停下来,女人不满,娇滴滴地喊了一声。

    他推开女人缠在他腰上的手,光着膀子坐起来,接了电话,没好气地:“干嘛?”

    “我家那小祖宗,”霍常寻停顿了好半晌,“没找到。”

    声音,一股子无力。

    陆启东不问也知道,估计是找疯了也没找到,他摸到床头柜上的烟和打火机,点了一根:“她不在原来的住处?”

    霍常寻嗓音是哑的:“她在躲我。”

    手机关机,工作也辞了,连她母亲也不知道她在哪,或许知道,只是不告诉他罢了,她就这么走了,走得干干脆脆。

    陆启东坐在床上吞云吐雾:“你他妈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霍常寻一副提不起劲儿的口气:“我要知道,她就不是我祖宗。”

    他对她不好吗?

    打从在偷闲居遇着了她,整整四个月,他没看过别的女人一眼,只给她买东西,只亲她,只睡她。

    陆启东呵呵一声,把烟摁灭了:“你个孙子!”捞起地上的裤子,穿上。

    女人一见他要走,一双白嫩的小手缠上去:“陆少。”

    陆启东直接推开:“睡你的。”也不管女人幽怨的目光,捡起地上的衬衫就往外走,“想怎样啊?”

    “帮我把市里的酒店都找一遍。”霍常寻语气像个深闺怨妇,分明恼火,还要忍着脾气,“还有小旅馆。”

    陆启东的堂哥就是做酒店这一行的。

    陆启东出了房门,边走边扣上衬衫的扣:“小旅馆你让我怎么找?”帝都这么大,大大小小的旅馆数不尽,怎么找?海底捞啊?

    “一家一家找。”

    陆启东咬着袖子,手上的扣子半天没扣上,他磨了磨牙,憋了半天:“……艹!”

    晚上七点,原本说带女朋友回家吃饭的人,连个人影都没见着,老爷子等了半个多小时,有点发躁了,一个电话嘟过去。

    “都几点了,怎么还不过来?”

    黑色的迈巴赫停在江边,霍常寻蹲在路灯下面抽烟,回得很敷衍:“不过去了。”

    地上扔了一地的烟头。

    纪菱染不喜欢烟味,他戒了好长一段时间了,今儿个,估计把之前漏掉的,一天给抽回来了。

    老爷子不知道是个啥情况,就觉得这狗东西不靠谱,谁的鸽子都敢放,必须骂一骂:“小兔崽子,你再说一遍。”

    霍·兔崽子·常寻语气很淡,凉凉的,依旧很敷衍:“不去了。”

    老爷子一拍桌子:“你爸妈都从部队回来了,就等你,你说不来就不来,要不给我说个正儿八经的理由,以后就别回来了,你这只猪!”

    得,兔崽子又变猪了。

    霍常寻手里夹了根烟,咣的一声,金属的打火机打开,又点燃了一根,他狠狠吸了一口,烟嗓更哑了:“我被甩了。”

    “……”

    霍老爷子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了,打个比方,他斗地主,拿到了一对王炸,刚爽快地炸下去,以为赢了呢,然后就发现炸错人了,把队友给炸死了,就是这种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操蛋心情。

    老爷子有点感慨:“那姑娘眼神真好。”还以为他家这个渣男能销出去呢。

    霍常寻:“……”

    刚挂电话,迎面冲过来一个人影,撞到他手上,打火机掉在了地上。

    是个年轻的女孩,气冲冲地跑在前面,后面还跟着个男孩。

    “彤彤!”

    “彤彤,你听我解释。”

    霍常寻蹲下,捡起打火机,把玩着,目光懒洋洋的,瞧着那对争吵的年轻情侣。

    男孩已经追上去了,拉住了女孩:“你听我解释啊。”

    女孩情绪很崩溃:“我不想听!”

    霍常寻摩挲着打火机的滚轮,自家那个祖宗也是,气什么不说,都不让他解释,他哄,她还不听。

    男孩也有点不耐烦了:“那你想我怎么样?”

    就是啊,到底想他怎样?买包买车行不?叫她祖宗成不?

    女孩似乎更生气了,用力甩开男朋友的手:“我想怎样你不知道吗?”

    他怎么知道!

    霍常寻舔了舔唇,她又不说,他上哪知道。

    男孩抓了一把头发:“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就是!那个闷不吭声的家伙,什么都不说!

    “薛茂林,你不爱我。”

    爱?

    真他妈肉麻!

    “我爱啊。”

    爱吗?

    爱的吧,不然干嘛当祖宗供着。

    “你爱我怎么会连我想要什么都不知道?”

    要什么?

    车子房子首饰衣服都给她买,仙人球和小绵羊也给她买,星星都给她摘,放着四个轮子的豪车不坐,跟她挤两个轮子的小电动,还不行?

    男孩无奈又烦躁:“你没说啊。”

    霍常寻重重吸了一口烟。

    她也没说她到底要什么。

    搞个对象,玩什么猜猜猜,还不如多睡几次。

    女孩一把推开男孩,只扔给他一个字:“滚。”

    霍常寻:“……”

    女人真麻烦。

    没哄好,就折腾得他不得安生。把烟头摁灭了,扔进垃圾桶,他起身,进了一家便利店,拿了一扎啤酒出来。

    啤酒那玩意,他喝不醉,一夜无眠。

    纪菱染离开的第一天,还好,他只是有点想她,蹲在垃圾桶旁边,对着那锅被他倒掉的排骨发呆。

    纪菱染离开的第二天,不太好,他吃不下饭,花了两个小时,去外面草地上把她留下的那张卡找回来。

    纪菱染离开的第三天,很不好,他很烦躁,想打人,就折断了那张卡。

    纪菱染离开的第四天,他什么都不想干,开着车,跑遍了整个城市,漫无目的地找。

    纪菱染离开的第五天,他喝了很多酒,烂醉如泥,给她打了两百五十六个电话,一个都没通,他摔了三个手机。

    纪菱染离开的第六天,他一句话都不说,不要命地抽烟,晚上去买了一瓶502,粘那个被陆启东踩碎的粉色头盔,怎么都粘不好,他气不过,去把陆启东揍了一顿。

    纪菱染离开的第七天,他抽烟喝酒一起,往死里折腾自己。

    纪菱染离开的第八天,他躺在床上,胡子邋遢,眼窝凹陷,心想:完蛋了,没她过不下去了……

    晚上十点。

    陆启东在夜场嗨,和两个小嫩模扭得正开心,霍常寻的电话就过来了,这几天,霍常寻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喝多了就骚扰他,搞得他都好几天没睡安稳觉了。

    “又干嘛呢?”

    “她为什么甩了我?”

    醉醺醺的。

    得了,又泡在酒里了。

    隔着手机屏幕,陆启东都能想象出来霍常寻那副要死不死的颓废样:“你又喝酒了?”

    他还是那句,特别执着,特别愤慨,特别不甘心:“她为什么甩了我?”

    还有一股子委屈,真丫的像齐小三那只被绝育了的狗子,狗子觉得全世界都抛弃了它,在大院里遛弯时,逢人就嚎上一嗓子。

    陆启东捏捏眉心,把小嫩模晾在一边,去吧台叫了一杯鸡尾酒:“你他妈喝了多少?”

    那个醉鬼答非所问:“你帮我找她。”

    酗酒加抽烟,他嗓子哑得快发不出声来。

    陆启东觉得这哥们儿怪可怜的:“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你家那个没住酒店也没住旅馆,躲在犄角旮旯里呢。”

    霍常寻一个,再加他和容历,差不多把帝都翻了个遍,都没找着人,他都怀疑人不在帝都,出市了,或者出国了。

    霍常寻醉得稀里糊涂,也听不进去:“你再帮我找找。”

    他语气贼像那只绝育狗,生无可恋。

    “求你了。”

    陆启东:“……”

    心里好不是滋味,说好了一起浪到永久,他却偷偷有了心爱的狗……

    他昨天去见了霍常寻,那哪是个人,就几天功夫,瘦了一大圈,头发不剪,胡子不刮,卧室里全是烟头和酒瓶子,好好的一张俊脸,被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去哪都抱着那个粉头盔,跟得了失心疯似的。

    这哥们,纪菱染一走,真废了。

    电话那边,咣的一声,又是开酒的声音,霍常寻喊了他两声‘东子’。

    陆启东心塞:“干嘛干嘛!”

    他一副烟酒嗓子低哑无力,竟透着一股子脆弱:“我找不到,你帮帮我,帮我把她找回来。”

    脆弱?

    丫的,这辈子还能在霍常寻身上看到这两个字。

    诶,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越是浪荡不羁的人,动起真格来,越不要命,陆启东感慨:“我还以为你只是玩玩,顶多算认真玩玩。”怎么就把命玩进去了。

    那边乒乒乓乓的响。

    霍常寻摔了:“玩个屁,老子没她不行!”

    陆启东:“……”

    老天保佑,千万别像容历和霍常寻,也整个小祖宗来折磨他。

    纪菱染走了十天了,霍常寻完全废了,不吃不喝不睡,到处找人,简直惊呆了一众人。

    这还是那个浪天浪地的风流二公子吗?

    这天,容老爷子约了霍老爷子下棋,就说起了这事。

    “老霍啊,你家常寻最近怎么了?我昨天看见他,怎么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整个一颓丧青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哪流浪回来呢。

    霍老爷子捏着颗黑棋:“他呀,被个姑娘甩了,正要死不活呢。”

    容老爷子觉得不可思议:“还有这事?”

    大院哪个不知道那个花丛里打滚的小混蛋,居然还有失恋的一天。

    “可不!我倒很想见见那姑娘,问问她用的什么家法,这么管用。”霍老爷子下了一子,“常寻那小子一身的毛病,他爸妈都管不了他,被这姑娘给他治的!”

    “这是好事呀,终于有个管得住的了。”容老爷子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就问了,“那俩人怎么分手了?”

    “那姑娘眼神好啊,瞧出来了我家臭小子是个猪蹄子。”

    “……”

    容老爷子手里的棋子掉了:诶,出来混,都是要还的啊。

    “蓝脸的窦尔敦盗御马,红脸的关公战长沙,黄脸的典韦,白脸的曹操,黑脸的张飞,叫喳喳……”

    霍老爷子的铃声,那叫一个气势磅礴。

    年纪大了,不仅耳背,还眼花,霍老爷子揣着手机瞅了好几眼才接通:“喂。”

    是陆启东。

    “东子啊。”

    电话那头,陆启东说得很快。

    霍老爷子听得不是很清楚:“什么事啊?你大声点。”

    陆启东嚎:“常——寻——出——车——祸——了!”

    霍老爷子猛地站起来:“什么?!车祸?!”

    霍常寻出车祸了,在建安路,和一辆小车子相撞,陆启东在电话里说,撞得很严重,人还在重症监护室。

    霍家的二公子出车祸,那可是天大的事,帝都的记者纷纷跑去医院蹲守,势必拿下第一手资料。

    萧荆禾傍晚才看到微博热搜。

    容历刚接完电话,说他半小时后到医院。

    “你要去医院吗?”

    “嗯。”容历拿了车钥匙,嘱咐她,“饭已经做好了,你先吃,别等我。”

    萧荆禾说好,外面天有些阴,雨将下未下,她去拿了一把伞给容历:“霍常寻是不是伤得很重?都上热搜了。”

    容历接了伞:“不重。”语气从容自若,道,“装的。”

    萧荆禾:“……”

    整个帝都都因为霍家公子重伤乱了套,结果是场风月计,他们这群人啊,各个都会玩,玩心玩计玩钱玩命。

    她失笑:“你去医院帮着演戏吗?”她大概能猜到霍常寻的意图了。

    容历摇头:“我是去谈正事。”

    至于是什么正事,萧荆禾没问:“早点回来。”

    “八点半就回来。”容历换了鞋,靠在玄关的柜子上,稍稍低头,“亲一下。”

帝后46:容历求婚

    “八点半就回来。”容历换了鞋,靠在玄关的柜子上,稍稍低头,“亲一下。”

    萧荆禾笑着在他唇角啄了一下。

    容历出门后,她正要去洗漱,何凉青的电话打过来。

    “凉青。”

    何凉青在电话里说:“明天帮我搬家吧。”

    萧荆禾走到餐桌,倒了一杯温水:“要搬回去了吗?”

    “嗯,江裴已经落网了。”何凉青说,“我一直住别人家不方便。”

    她现在住的房子是容棠的,隔壁就是宁也,到底有些不自在,并不适合久住。

    萧荆禾喝了水,拿了个抱枕窝在沙发上坐着,想了想,戳破了那层窗户纸:“凉青,你知道的,报恩只是借口,容棠和宁也的醉翁之意都不在酒。”

    何凉青默了片刻:“我知道。”

    她心思剔透玲珑,萧荆禾不用多说:“那你是怎么想的?”

    “阿禾,”过了许久,她叹了声,“他太小了。”太年轻了,还没见过这个花花世界,只看到了个轮廓,便以为是所有。

    萧荆禾不这么想。

    “在我看来,这不是理由。”她了解何凉青,父母失败的婚姻在她那留下了些负面的东西,面对感情顾及会很多,抛开这些,她问何凉青,“不管别的,你喜欢他吗?”

    何凉青愣住了。

    她喜欢吗?

    门铃猝不及防地响了。

    她对萧荆禾道了声‘回聊’,去开门,走廊的灯有些暗,宁也背着光站在门口,白色卫衣,黑色休闲裤,闷青亚麻的短发最近换了颜色,微微带了酒红,大胆又张扬的颜色,很适合他。

    一身的少年气,美好得像一幅现代画,浓墨重彩。

    他生得漂亮,尤其是一双眼睛,内双,眼角带勾,不笑时,有些厉害劲儿,这会儿正笑着,才有了几分那个年纪的青涩:“我刚才陪我妈去了一趟超市,给你买了芒果。”

    水果里面,她最喜欢的便是芒果。

    何凉青接过他手上的袋子:“谢谢。”

    他站在门口,没有走,眉头打了结,很纠结的表情。

    “做饭的阿姨家里有事,”他问得小心,眼里全是期待,“我能来你这吃饭吗?”

    容棠总说,宁也脾气不好,让她多包涵。

    好像不是这样。

    他在她跟前,总是胆怯又小心,总是带着讨好。

    何凉青说不出拒绝的话:“可以。”这是这一周第四次了,他过来她这边吃饭。

    来来往往的次数多了,她也摸清了他的喜好,他不怎么吃辣,喜欢甜,上次她做了糖醋排骨,他吃了三碗饭,还有,他特别喜欢西红柿。

    晚上,她加了一个西红柿炒蛋,一个西红柿紫菜虾仁汤。

    饭吃得差不多了,她说:“我明天搬回去。”

    宁也手里的汤匙掉地上了。

    他愣了一下神,才抬头看她,刘海挡住了光,细细碎碎的影子落进眼里:“能不能不走?”神色里,有显而易见的慌乱。

    何凉青摇摇头。

    他拧了一下眉头,脑袋一耷拉:“我吃饱了。”站起身,低着个头,语气很低,闷闷不乐,“我去阳台待会儿,等你吃完再来洗碗。”

    何凉青想叫住他,话到嘴边,还是没出声,垂放在桌布下的双手被她捏出了冷汗。

    “凉青。”

    宁也突然回头,突然喊她。

    她抬头:“嗯。”

    他犹豫了许久,像是攒了很大的勇气:“如果我把户口本和身份证上的年龄都改成和你同龄,”他舔了一下唇角,不自在地抓了一把头发,“那样,我能不能追你?”

    何凉青一时失语。

    没等到回答,他懊悔地抿了抿唇,低头,盯着脚下那双蓝白格子的拖鞋。

    “别改了。”何凉青说。

    被拒绝了……

    他又抓了一把头发,发型被弄得乱糟糟的,表情很失落很失落。

    “可以。”

    “嗯?”他抬头看她,有点懵。

    她走过去,说了后半句:“可以追。”

    阿禾问她喜欢吗?

    喜欢的。

    不喜欢的话,她不会住进这房子,不会毫无原则地惯着一个人,一点底线都没有。

    “哦,那我追你。”

    宁也站在阳台,笑得眯了眼睛。

    容历七点到了医院,陆启东已经在那了,为了配合霍常寻的戏,他还装模作样地穿了身蓝色的隔离衣,这会儿病房门关着,他本性就暴露了,大喇喇躺在沙发上,一双大长腿搭在凳子上,隔离衣敞着,剥了个橘子吃得悠哉悠哉,见容历进来,吭了声:“来了。”

    霍常寻坐病床上,一张俊脸没点血色,左边侧脸有擦伤,手腕缠了绷带,坐那吞云吐雾,目光无神,人瘦了一圈,看上去确实病恹恹的。

    车祸是真,伤也是真,不过,就皮外伤。

    也亏得他一副皮囊生得好,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竟还散发着一股子颓废的高级厌世美。

    容历拉了把椅子坐下:“把烟掐了。”

    霍常寻狠狠抽了一口,熟练地吐了个烟圈,半点掐烟的意思都没有:“老子心烦。”

    容历懒得跟他扯,直接截了他的烟,摁在了烟灰缸里,云淡风轻般,说了句:“最近没避孕,不想吸二手烟。”

    没避孕?!

    我靠!陆启东差点被橘子呛到:“不是吧,这么早要孩子?”

    他们这群人,不到三十都不肯进婚姻的坟墓,更别说最古板的容历了,居然玩未婚先孕。

    容历轻描淡写:“嗯,想结婚了。”

    说到结婚,他眉眼柔和。

    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反正陆启东闻出了一股子恨嫁的味道。

    霍常寻冷眼,因为瘦了些,轮廓更凌厉分明:“妈的,来打击我呢?”

    容历不置可否。

    “都给你安排好了,人只要出现了,就能给你找到,要是人没出现,”他说得从容,“罢手吧,她心里没你。”

    霍常寻冷哼一声。

    “罢手?”他抱着手,往病床上一靠,有些烦躁,扯了扯病号服的领子,睨了容历一眼,“你觉得我是那种人?”

    她要不来,他翻了天也要逮到她,然后把人捉来,她敢再跑,他就敢关。

    陆启东翻了个白眼:“怎么?你丫的还想强取豪夺霸王硬上弓啊。”

    霍常寻一挑眉,目色阴沉沉的:“不行?”

    何止霸王硬上弓,他还要让她怀上他的孩子,看她还要不要他这个孩子他爹。

    陆启东嗤了声,扔了瓣橘子到嘴里:“霍狗子,强·奸罪了解一下。”

    霍常寻舔了舔牙,一个枕头砸过去。

    陆启东躲,笑得没心没肺。

    容历看了一下时间,修长的腿往前伸,坐姿随意:“你的人帮你找了,现在该忙我的事了。”

    一个个的,把哥儿们当驴啊。

    陆启东高抬手,做了个投掷的动作,手里的橘子皮稳稳当当地进了垃圾桶:“你又要干嘛?”

    容历字正腔圆:“求婚。”

    陆启东:“……”

    霍常寻:“……”

    他烦躁更甚了,颓丧着一张脸,恶声恶气:“艹,能不能别在老子失恋的时候求婚?”

    容历不紧不慢:“不能。”

    “……”

    晚上十点半,容历才回来。

    萧荆禾听到开门的声音,就从沙发上坐起来:“回来了。”

    外头没有下雨,乌云散开,一轮半圆的月笼在朦胧的纱雾里,光晕模模糊糊。

    容历把伞放好,从玄关出来,走到沙发旁:“怎么还没睡?”

    陆启东没个正行,东拉西扯了一堆,本来以为八点半能结束,硬是磨蹭折腾到了十点多。

    他给她打过电话,让她早些睡。

    客厅里开了空调,温度阴凉,她穿着短袖的睡衣,身上裹了件毯子:“在等你。”坐起来,毯子滑到了腿上,“谈什么事?到这么晚。”

    容历帮她把毯子盖好:“正事。”

    至于是什么正事……

    “不能告诉我?”萧荆禾反而好奇了,容历平时不怎么瞒她,大事小事,只要她问了,他都会跟她说。

    这次,例外。

    容历说:“之后再告诉你。”

    她没有再问了,穿了拖鞋起身:“要不要吃宵夜?我给你做。”

    容历把她拉到怀里:“不吃了。”他抱了一会儿,才松开,语气一本正经,问她,“我去洗澡,一起吗?”

    这邀请,听着正儿八经的。

    萧荆禾失笑:“你学坏了。”她家的老古董也爱上鸳鸯浴了。

    容历神色颇不自然,不看她,凑过去,有些懊恼,有些认命地在她耳边说:“都是你教的。”

    嗯,是她教的,从床上,到浴室。

    她也不否认。

    容历牵着她,去了浴室,关上门,然后吻她,一边慢条斯理地脱自己的衣服。

    “阿禾。”

    “嗯。”

    他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腰上:“你今天是危险期。”

    这一阵子,他们都没有避孕。

    萧荆禾歪头,躲开他的吻:“那要戴着做吗?”她在床上比较听话,容历说什么是什么。

    他说:“不想。”又说,“我最近没抽烟也没喝酒。”

    她顺着他:“那就不戴。”

    他亲了亲她,去开了水,然后抱她到浴缸里去。

    一场欢爱,到深夜。

    结束后,萧荆禾很累,容历心里搁了事,完全没有睡意,手机一直在闪,他拿起来,把光线调暗。

    【容历是只早婚狗!】

    这群聊名,一看就知道是陆启东刚改的,群里四个人,他们三个,还有个万年不冒泡的霍一宁。

    宇宙第一帅是你陆哥哥:不用满天星,用玫瑰行不?

帝后47:容历阿禾大结局(多章合并)

    宇宙第一帅是你陆哥哥:不用满天星,用玫瑰行不?容历。

    陆启东艾特了容历,容历回得很快。

    容历:阿禾喜欢满天星。

    行吧,您老宠着呗。陆启东发了个表情包,是一只戴了朵大红花的猪,摇着猪尾巴,鼻孔朝天,哼了一声。

    宇宙第一帅是你陆哥哥:行吧,空运。

    一条打完,马上又发来一条。

    宇宙第一帅是你陆哥哥:就是量太大,只能用干花,不过你放心,保证美哭你。

    容历:场地呢?

    宇宙第一帅是你陆哥哥:我办事你放心。

    这句话后面,又带了个抽烟戴眼镜的大佬表情包。

    容历:不放心。

    表情包:哼~

    宇宙第一帅是你陆哥哥:那你自己有更好的方案?

    没有。

    在这方面,容历十分不擅长,思想也古。一开始,他是提了方案的,从采纳,到下聘,到迎亲,所有步骤都想过了。陆启东对这个方案评价了三个字:老古董。

    霍常寻失恋,根本不理人。

    陆启东在群里艾特了霍常寻。

    宇宙第一帅是你陆哥哥:霍狗子,还活着就吭一声。

    霍常寻字都懒得打,拍了个用502粘头盔的照片过来,那个被陆启东踩坏的粉色头盔,到现在都没粘好。

    这事,陆启东理亏。

    宇宙第一帅是你陆哥哥:您老继续,小的不打扰您了。

    陆启东又艾特容历。

    宇宙第一帅是你陆哥哥:戒指呢?

    容历:嗯。

    容历不怎么喜欢打字,社交软件用得少,回复都很简短,陆启东相反,活跃得像个假号。

    宇宙第一帅是你陆哥哥:万事俱备了,等着吧,东爷给你弄个毕生难忘的求婚!

    万年不冒泡的霍一宁,终于吭了一声。

    刑侦一队霍一宁:恭喜容历

    容历:嗯。

    宇宙第一帅是你陆哥哥:哟,霍队您老终于上线了。

    刑侦一队霍一宁:嗯,上线看看我老婆的朋友圈。

    宇宙第一帅是你陆哥哥:……

    然后,群名被陆启东改成了【滚蛋吧,结婚狗】

    容历刚把手机搁下,枕边的姑娘醒了,半眯着眼喊他。

    “容历。”

    容历把人抱进怀里:“吵醒你了?”

    萧荆禾摇头,嗓音还带着事后的沙哑,她累得厉害,眼睛没睁开,在他怀里换了个姿势,咕哝了声:“渴。”

    “我去倒水。”

    容历亲了亲她,起身去倒了一杯温水过来。

    她又睡过去了,睡相不怎么老实,被子有一大半滑下了床,他把被子给她盖好,俯身去摸她的小脸。

    “阿禾,”声音敲在她耳边,低低的,“喝了水再睡。”

    到底是被他折腾狠了,眼睛都累得不想睁开。

    容历失笑,抱着她坐起来,让她靠在身上,把杯子喂到她嘴边:“阿禾,张嘴。”

    她听话,张嘴喝了半杯。

    容历给她擦了擦嘴,俯身问:“还要吗?”

    她摇头,推开他,自己往被子里钻。

    容历哭笑不得,放下杯子,去给她掖好被角,他两辈子都没伺候过人,她住进来之后,这伺候人的举动,越发得心应手了。

    关了灯,他躺下去,把她抱进怀里:“阿禾,明天我们约会好不好?”

    “好。”

    应了一声,她迷迷糊糊地睡去。

    次日,盛夏的光,兜头而来。到了傍晚,暮色一重一重压下来,燥热才褪了几分,几缕风荡着,刮着繁茂的枝丫,把天边最后一抹金黄的夕阳碎成满地斑驳。

    绿地是帝都光景最好的湿地公园,天已经暗下来了,路灯却没有亮,从鹅卵石铺的小径里走进去,方才能看见随处可见的光线,一道一道从人脑门上的电筒里射出来。

    十多个穿着工装衣裤的男人,各个头戴探照灯。

    为首叉腰的男人四十来岁,正吆喝着那群人干活。

    “诶诶诶,”男人走过去,一巴掌拍在一个伙计脑袋上,“你呢你呢!”

    那伙计头一晃,脑袋上的光也跟着一晃:“怎么了老板?”

    老板瞥了他一眼,颇为嫌弃:“没读过书啊,荆字不会写?少了一横了!”

    小伙子很年轻,有点憨愣,瞅着地上的满天星:“少了吗?”

    “……”

    老板想起来了,这个是新来的,才十五岁,初中都没念完,还算个童工。

    童工小伙子还算上道:“我这就加一横。”

    然后,他一溜烟跑去搬花。

    四周全是满天星,香味不浓,老板有点鼻炎,觉得痒得慌,往后退了几步,拿着个喇叭指挥:“快点快点,中间的字用红色的,剩下的都铺白色的干花。”

    这群人都是他从工地上请来的,旁边戴黄色安全帽的,是工头,以前也合作过,一来二去地熟了,便问:“曾老板,这么大片空地,要全部铺满吗?”

    曾老板摸了摸自个儿的啤酒肚:“要。”

    “曾老板,这是谁求婚啊?”这么大手笔,整个绿地都能包下来,可是不得了啊。

    “管他谁。”曾老板不多说,嘴严。

    工头实在好奇,嘀咕:“又是直升机,又是飞行器的,得花多少钱啊。”铁定是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求个婚,星星都能炸下来那种。

    “大院里的公子哥,有的是钱。”那几位公子哥的事儿,曾老板也不敢多说,“管那么多干嘛,干你的活。”

    工头挠挠头,嘿嘿一笑:“我就是好奇,这么沙雕的主意,谁想的。”

    身后,冷不丁地砸过来一个字——

    “我。”

    曾老板后颈一凉,回头,磕巴了:“陆、陆少。”

    陆启东穿着一身高定西装,偏偏,留了个非常富有大佬气质的寸头,剑眉星目,认真瞧人时,眼里一股子乖张,大佬心情不爽,冷着眉眼,很凶的样子:“哪里沙雕了?你懂不懂浪漫?懂不懂情调?你才沙雕!”

    曾老板与工头:“……”

    哼。

    一群没审美、不懂欣赏的沙雕!

    陆启东懒得跟沙雕解释他这个浪漫又有情调的方案,看了一下时间,不早了,他直接拨了容历的电话。

    “到了没?”

    容历说:“在开车。”

    “到了绿地门口吱个声。”

    “嗯。”

    陆启东挂了电话后,瞥了曾老板一眼:“待会儿都听我指示。”

    “好的陆少。”

    陆启东摆摆手,曾老板继续忙去了,然后电话挨个打过去,一一下达指令。

    “小刘,直升机和孔明灯准备好了没?”

    负责直升机小组的小刘毕恭毕敬地回答:“都准备好了,陆少,等人到了观星台,直升机立马开个‘心’出来。”

    嗯,不错。

    陆启东又切了个电话,寻了个椅子坐下,二郎腿翘着,那该死的大佬气质挡都挡不住:“小周,飞行器测试过了吗?”

    小周回得爽快:“已经测试了,距离和速度都没问题,保证容少求完婚就送上戒指。”

    嗯,不错。

    陆启东继续拨电话:“小吴,烟花呢?”

    烟花组的小吴笑得像朵老菊花:“都摆好了,只要您一声令下,立马给您放个爱老虎油出来。”

    陆启东颇为满意啊,摸了摸下巴:“嗯,不错不错。”

    怎么沙雕了,多浪漫啊,多有情调啊。

    他想的方案,怎么可能沙雕!

    陆启东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又差使鲜花组的曾老板:“去,把那条路都给我铺上玫瑰花瓣。”

    “得嘞。”

    陆大佬抬抬手:“还有串灯,全部挂上。”

    “好嘞!”

    搬花工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

    怎么回事,这股扑面而来的沙雕感。

    搬花工甲低着头,一边铺红玫瑰,一边和同伴咬耳朵:“我咋觉得这花花绿绿的,整得像夜场呢。”

    “不像。”搬花工乙抬头看了一下五颜六色的小串灯,“像花灯会。”

    十多分钟过去,场地基本布置完了,就等主角登场了。

    前面那条通往绿地观星台的小径上,铺满了玫瑰花瓣,陆启东用了最贵品种的香槟玫瑰,这风吹花瓣满天飞的效果令他甚是满意,正欣赏着,一个纤瘦的背影突然撞到他眼里。

    是个女孩子,白裙子,帆布鞋,披散的头发微卷,什么颜色都没染,她个子不高,应该还不足一米六,脚步很慢,踩着一地玫瑰。

    陆启东眉头一拧,从椅子上站起来:“喂,你谁呀?”他看了一眼被踩坏的玫瑰,很是不满,恶声恶气地冲着女孩子喊,“这里今晚不可以进。”

    女孩还背着身,问:“为什么不可以进?”

    声音细细软软的,很斯文。

    陆启东是个大老粗,不会怜香惜玉,不爽了就摆在脸上:“这里今晚被我承包了,你没看到入口‘禁止入内’四个大字?”

    她转过身来,目光不知落在哪里。

    “抱歉,我是盲人。”

    陆启东看着女孩子那双古井无波的眼,愣住了,他见过很多漂亮的女孩子,什么类别的都有,而眼前的人,甚至称不上漂亮,顶多是干净清秀,偏偏,这一眼后,他挪不开目光了。

    她生得最好看的就是那双眼了,只是,瞳孔里暗淡无光,像蒙了尘的珍珠。

    完了……

    心肌梗塞了。

    他失语了半晌,才找回声音,一开口,就结巴了:“你、你、你去哪?”这是第一个让他说话都不利索的姑娘,手脚都不像自己的,不知道怎么走到她跟前的,“我、我、我带你去。”

    女孩拿着导盲棍,瘦瘦的一截手腕很细,很白,细得像稍稍用力就能折断,白得能看清上面青紫的血管,她小心戒备着:“可以进去吗?”

    陆启东立马说:“可以!”

    她笑了,淡淡的,很浅很浅的笑,露出左边的小酒窝:“这里没有盲道,你可以带我上观星台吗?”

    陆启东想也不想:“可以!”

    带她上天他都愿意。

    心头不知道被什么撞了似的,又疼又麻的,有什么像雨后春笋,破土而出,然后牢牢盘踞在他心坎。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女孩身侧,不敢惊着她,用尽量友好轻柔的语气跟她说:“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牵着你……的导盲棍。”

    她迟疑了一下,把手里的导盲棍抬高:“谢谢。”

    盲人手里那根导盲棍,不仅是眼睛,也是防身的武器,是女孩所有的安全感。

    七点,容历和萧荆禾到了绿地。

    华灯初上的时间,平日里热闹非凡的公园里,没有一点霓虹。

    萧荆禾下了车,环顾了一周:“为什么来这?”

    只有远处的灯光和月光,有些暗,容历牵住她,说:“绿地有个观星台,听别人说不错。”

    绿地的观星台很有名,是情侣约会的圣地。

    萧荆禾跟着容历,走在他的右手边:“路灯怎么都不亮了?”

    容历默了一下:“可能坏了。”

    陆启东说,女孩子都喜欢五颜六色的东西,比如灯光,比如烟火,还比如鲜花,所以,陆启东提议在整个绿地都挂上星星串灯,天上漫天星斗,地上星辰遍布,又美又梦幻。

    他采纳了陆启东的意见。

    萧荆禾觉得奇怪:“这一带到了晚上很热闹的,今天居然一个人也没有。”

    自然没人,陆启东从五点就开始清人。还是他亲自去找负责人施了压,才把整个绿地占用。

    容历嘴上却解释:“没人是因为路灯坏了。”

    他话刚说完——

    突然!

    满树花灯开,红的,绿的,遍布眼帘。

    容历:“……”

    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昨晚说好了的,等他们上了观星台,才亮灯。

    “容历,”萧荆禾被眼前的光景停住了目光,指着小径尽头,“我好像看到了满天星。”

    所有灯串都亮着,地上璀璨迷离一片,与头顶星辰交相辉映,亮如白昼,这条路往前,五十米,就是花海,是她喜欢的满天星。

    流程乱了,他准备好的话也有些乱了:“阿禾,我——”

    又不等他说完。

    “砰!砰!砰!砰!”

    连续数声响,漫天烟花炸开,像下了一场缤纷的雨。

    容历:“……”

    他想骂人了。

    想骂人的还有直升飞机负责小组的小刘,正在观星台对面的亭子里观望呢,被突然炸开的烟花吓了一跳:“怎么回事,不是等孔明灯放完了,再放烟花吗?”

    “不知道嘞。”下面的哥们儿问,“刘哥,那孔明灯还放不放了?”

    小刘想了想:“估计是求婚成功了,赶紧放。”

    “好嘞。”

    小刘吆喝着,直升飞机赶紧开起来,还要开个‘心’出来,孔明灯也要迅速放起来。然后呢,飞行器组看见直升飞机出来了,也跟着把飞行器开上了天。

    天上一锅粥,啥都有了。

    所有流程全部乱了套,容历眉头越皱越紧,抿着唇沉默了很久:“阿禾,我有话同你说。”

    烟花很吵,她没怎么听清楚:“什么?”

    “你——”

    容历的话被慌慌张张的一声尖叫打断了。

    “着火了!着火了!”

    前面小路里,有人跑出来,戴着个安全帽,顶着个探照灯,边跑边喊着火了。

    萧荆禾把人拦下:“哪里着火了?”

    男人指后面,脑门上冷汗直流:“烟花打中了孔明灯,然后掉下来,把满天星烧着了。”

    容历:“……”

    他想拧掉陆启东的狗头!

    “这附近有没有消防栓和水源?”萧荆禾问那个跑出来的男人,

    对方脸上黝黑,盯着萧荆禾瞅了半天才回答:“有,在那边。”

    “容历,”萧荆禾把手从他掌心抽出来,“你在这等我,我去灭火。”

    “……”

    到头来,还要他家阿禾去灭火。

    容历弄死陆启东的心都有了:“我跟你一起去。”

    好好的求婚,就这么搞成了火灾现场。

    陆启东,摊上大事了!

    次日,早间新闻点名批评了某资本家,为了搞情调,破坏公共财物,如数赔偿之外,另被拘留了十二小时。

    早上七八点,军区大院里就听见有人在嗷嗷叫。

    容老爷子刚起呢:“大清早的,谁在叫唤?”

    容菱昨儿个在大院留宿了,自然听说了,跟老爷子解释:“爷爷,是陆家小子。”

    陆家的院子就在容家后面,老爷子耳背听不清楚,容菱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不作他想,陆家虽然有几个小子,但闯祸的肯定是陆启东。

    老爷子问了:“这是又闯什么祸了?”

    陆家那个小子,跟霍家的二小子一样,都是不让人省心的。

    容菱说:“东子昨晚把绿地给烧了,刚从公安局回来,陆家老爷子正在院子里执行家法呢。”

    陆家的家法很简单粗暴,就一根擀面杖。

    容老爷子听完都惊呆了:“这些个小兔崽子,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连湿地公园都敢烧了。”他赶紧给自家孙子打电话,“子说啊,东子把公园都烧了,这种行为太恶劣了,你可千万别跟东子学坏了。”

    光听声音,也听得出来容历压着的怒气:“爷爷。”

    “啊?”

    这么正经严肃干嘛。

    容历说:“我不跟傻子玩。”

    容老爷子:“……”

    容历挂了电话,抬头便看见萧荆禾坐在吊篮椅上笑,眼里含着几分促狭的意味。

    他走过去,抬着她的下巴,低头与她直视:“阿禾,笑什么?”

    隔得近,她眼里有他明晃晃的倒影,阳光碎在里面,笑都明媚了三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容历否认:“没有。”

    她笑得更开怀了,抓着他的手,然后学着他,手指挑他的下巴:“昨天晚上灭火的时候我看到了,满天星上铺了我的名字。”

    还有那烟花,那孔明灯,全是示爱的痕迹。

    容历:“……”

    昨晚太荒诞,他不想承认,可一时又无言以对。

    她从吊篮椅上站起来,两只手挂在他脖子上,明眸善睐,眼里都是花开:“容历,你是不是要求婚啊?”

    容历懊恼地、认命地点了头:“……嗯。”一股燥郁在眉宇间萦绕难去,“都被陆启东搞砸了。”

    陆启东为了红颜一笑,占了求婚的领地,打乱了所有步骤,给人姑娘下了一场烟花雨。

    “你是因为这个才心情不好?”她声音里混着点笑,唇落在他脸上,轻轻地吮。

    她在哄他呢。

    他心情极度不好,从昨晚到现在,都冷着眉眼。

    “阿禾,”他扶住她的腰,“这次不算。”

    陆启东那个狗东西,他是再也不信了。

    “不用这么麻烦。”她似乎一点也不生气,眼里一直晕着笑意,英气的眉眼柔和了,举手投足里都有温柔,她说,“容历,你只要问我愿不愿意?”

    容历不解。

    “你问啊。”

    她笑着催促。

    那是看着最欢喜的人,笑得最好看时的模样。

    容历便问了:“你愿不愿意?”

    她毫不犹豫:“我愿意。”踮起脚,她目光灼灼,安静地看着他的眼睛,“我愿意嫁给你。”

    容历眸光亮了,像是星辰突然碎在了碧波荡漾的湖面。

    他的将军,怎么就这般轻易对他折了腰呢,乖得让他于心不忍:“八月二十八好不好?我想在那天娶你。”

    萧荆禾把脸枕在他肩上:“好。”

    称不上求婚,也不天时地利人和,她就这样把一生许给了他。

    婚礼定在了农历的八月二十八,准备的时间不多,要忙的事情却很多,容家没让两个新人忙活,容历的五个姐姐都回来了,亲自操办他的婚礼。

    容家的老六要结婚了,娶的是个消防员姑娘,才一天,大院上上下下都知道了,容老爷子连狗都没放过,对着齐小三家那只绝育了的狗说:我家孙子要结婚了,看你这单身狗,可怜啊,蛋都没有,哪只母狗愿意要你。

    绝育狗:“……”

    它再一次感受到了世界的恶意,简直生无可恋!

    老爷子乐得合不拢嘴,成天拉着大院里的老头子们炫耀自个儿的孙媳妇,还信誓旦旦地说,他很快就要当曾爷爷了,嘚瑟得尾巴都要翘上天。

    哦,提一嘴,陆家的小子最近收敛了,有人说,是因为早间新闻点醒了他,于是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也有人说,是因为发小要结婚了,受了刺激,开始悔悟人生了。

    可事实是——

    陆启东用力吸了口烟:“常寻,我爱上一个姑娘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里的桀骜与戾气全部散了去,不见了乖张,就像个寻常的愣头青年,遇上了喜欢的姑娘,无措又慌乱。

    他以前总是说,千万别像容历和霍常寻,供个祖宗找罪受,可真遇到那个姑娘之后,就懊悔了,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早一点认得她,竟让她一个人拄着导盲棍走了那么久。

    霍常寻好笑地看他:“容历求婚那晚,你带上观星台那个?”那晚他没去,不过也听说了个七七八八。

    陆启东为了给人姑娘下场烟花雨,搞砸了容历的求婚不说,还把绿地给烧了,最后还是萧荆禾去灭的火。

    他表情颓丧得很:“嗯。”

    这心事重重的样子,都不像他了。

    霍常寻斟酌了一下,还是问了:“是盲人?”

    “嗯。”陆启东吸了口烟,嗓子是哑的,“常寻,你不知道,我都想把我的眼睛挖给她了。”

    才见了两面,眼睛都舍得给了。

    陆启东也是快三十的人了,什么姑娘没见过,什么风花雪月没玩过,这是第一个,让他颓成这样的姑娘。

    霍常寻也点了根烟:“真那么喜欢?”

    陆启东没想,用力点头,平时最吊儿郎当没正行的人,这会儿一本正经的样子:“我连我们以后孩子的名字都想了。”

    才见了两面,至于吗?这个大老粗,也有折腰的一天。

    霍常寻顺着他的话:“叫什么?”

    “陆之林。”

    手上的烟在燃着,白色的烟飘进眼里,眸光不太清明了,嘴里像嚼了茶叶,开始苦涩,而后又甘甜。

    陆启东说:“她叫林星河。”

    她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只有一条叫念念的导盲犬。陆启东见过那条导盲犬,当时他就想,以后啊,这只狗可以歇了,因为他要上任了。

    窗外的云遮了太阳,树缝里漏出点点摇晃的斑驳,背光坐在阴影里的人,安静极了,像一幅静止的画,画的是江南水乡里,从雨雾里走出来的姑娘。

    “星河。”

    林星河坐在孤儿院大厅的旧沙发上,朝声源的方向回头:“嗯?”

    院长走过来扶她:“可以上课了。”

    “好。”她把导盲棍折叠好,放进包里,皮肤瓷白,迎着光的眼睛里清澈,只是无神,她问,“菱染老师呢?”

    林星河是孤儿院的老师,教盲文,纪菱染刚来没几天,是教音乐的。

    院长四十多岁,生得面善,说话的语速很慢:“她出去了。”边走,边说,“她手机不是摔坏了嘛,刚拿回来,应该是有什么急事,看完手机就跑出去了。”

    帝都人民医院。

    “你好,请问霍常寻在哪个病房?”

    纪菱染是跑着来的,扶着护士站的台子,喘得厉害。

    护士抬头,审视了几眼:“你是他什么人?”

    若是非亲非故,肯定不让探视,她便答:“女朋友。”怕对方不信,她拿出手机,翻出了她和霍常寻唯一的一张合照。

    护士信了,为她指路:“在304重症病房,前面那栋,三楼就是。”

    “谢谢。”

    “不客气。”

    医院的电梯里很多人,纪菱染等不及,跑着上去的。她推开门的时候,病房里除了霍常寻,还有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霍常寻和那个漂亮女人都愣住了。

    她也是,脚步像灌了铅,定在那里,一步都走不动。

    “染染。”

    原本躺在病床上的霍常寻,突然坐起来。

    纪菱染傻在那里,眼眶渐渐红了。

    霍常寻慌了神似的,拔了身上装模作样的各种管子,跳下病床,鞋也不穿,赤着脚跑到她身边,第一反应是着急忙慌地辩解。

    他想拉她的手,又不敢,手僵硬地悬在半空中:“染染,你别误会,我跟她不熟的。”回头,脸色立马换了,凶神恶煞地冲病房里的女人吼,“你还不快滚!”

    “……”

    这厚此薄彼的样子啊。

    刘歆放下文件袋:“合同放这,走了。”放下东西,转身走人,目光似有若无地在女孩身上停留了几秒,然后不动声色的收回。

    这就是霍常寻心尖尖上的人啊,真嫩。

    等刘歆走后,霍常寻把门关上,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到纪菱染身边。

    “染染。”

    他声音压的低,很明显的示好。

    纪菱染没有应。

    他伸手,拉拉她的手:“染染。”

    本来也气的,气她就这么跑了,可见着她了,也顾不上气,心有余悸着,也庆幸着,还好她来了。

    她走的这些天,他浑浑噩噩,只想明白了一件事,他离了她不行,所以,只要她回来,他以后什么都顺着她。

    “染染。”

    她不答应,他走过去,要抱她。

    她立马推开,通红的眼睛瞪着他:“霍常寻,你骗我。”声音一哽,她蹲下,眼泪跟着掉下来了,“我以为你要死了……”

    他啊,很坏,总是骗人,还总是自以为是,可偏偏呢,她逃也逃不掉。

    为什么回来了?

    她都来不及想,看到他住院的消息后,身体就先于理智做出了反应。纪菱染啊纪菱染,你怎么就自投罗网了……

    “我不死。”霍常寻蹲下去,端着她的脸,擦她眼角的泪,“还没跟你过够,不舍得死。”

    她打他,一拳一拳,落在他肩上,气他,更气自己。

    “混蛋,王八蛋,王八羔子……”

    小猪小狗小猫小乌龟全部骂了一遍,骂着骂着就哭得狠了。

    “不哭了。”

    她还在哭。

    霍常寻低头,去吻她,她张嘴,用力咬了一口,她知道的,她完了,一颗心全部陷进去了。

    后来呀,

    霍常寻哄纪菱染,说重新开始,说从牵手起,说他重新追她,说让她去留学,说他不介意网恋。

    结果呢,

    他把纪菱染的肚子弄大了……

    陆启东:禽兽!畜生!

    这就都是后话了,且后面再慢慢道来。

    农历八月二十八,天晴。

    帝都影视城外,全是警卫,入口被围得水泄不通,银灰色的保姆车停在路边,车窗紧闭,玻璃是单向可视的,瞧不见车里的光景。

    这时,青年人从影视城里跑出来,对警卫说了什么,然后挤开人群去了路边,敲了敲车窗。

    “笙姐。”

    车上传来微微沙哑的声音,烟酒嗓:“拍不了吗?”

    “对不起笙姐,都怪我,昨天导演跟我说了的,影视城今天有人办婚礼,不对外开放。”小麻越说越心虚了,“我昨晚斗地主斗晚了,就给忘脑后了。”

    车里的人脾气好,没有责备:“没事,回酒店吧。”

    “哦。”

    小麻开了车门,一爬上去,余光就看见了后座上的人,惊讶不已:“时医生,您什么时候来的?”

    这辆保姆车是姜九笙的,她有一周的戏要在帝都影视城里拍,莫冰临时有事,只有小麻这个助理跟过来了。

    刚刚车上还只有姜九笙。

    这会儿,时瑾坐在她身边,语气是一贯的温和有礼:“刚刚。”

    两人中间,还坐着个小团子,小团子跟时瑾穿一样的衣服,小件的风衣穿在小团子身上,说不出的英俊绅士。

    小团子乖巧又礼貌:“小麻叔叔。”

    姜九笙身边的人,不管是助理还是导演,没一个不喜欢时天北的,粉粉嫩嫩的奶娃娃,端着那一身跟他爸爸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优雅与贵气,瞧着就让人欢喜。

    小麻从车上摸了个彩虹糖递过去:“天北也来了呀。”

    “嗯。”

    时天北接了糖,礼貌地道了谢。

    小麻这才把车门关上,车钥匙拧了半圈,正要开车走人,车窗被人敲响了。小麻把玻璃摇下去,就看见一张英俊硬朗的脸,一身西装,有模有样的。

    “您是?”

    对方没有回答,反问了句:“车上是姜九笙吗?”

    “是。”小麻估摸着是追上来的粉丝,“你是来要签名的?”

    对方笑起来有几分桀骜,气质豪爽不羁:“有人差我来请她过去喝一杯喜酒。”

    小麻正要细问,后座,姜九笙开了口:“谁的喜酒?”

    “容历。”

    姜九笙与容历只合作过一次,见面次数不多,只算得上是君子之交,倒是时瑾与他有些生意上的往来。

    车门从里面拉开。

    时瑾先下来,伸手:“我是时瑾。”

    清风霁月,雅人深致,有匪君子,如切如磋。

    江北时瑾,认得认得,一个连指尖都泛出好看颜色的男人。陆启东伸手,握住:“我是陆启东。”

    他笑,这张脸啊,着实是人间绝色。

    便这样,时瑾与姜九笙被邀着进去吃一杯喜酒,刚进影视城的一处仿古宫殿,便听见了熟人的声音。

    “瑟瑟,别看手机了,让眼睛歇会儿。”

    是霍一宁。

    景瑟埋头盯着手机,软软糯糯地撒娇:“队长,等一下,我舔个包先。”

    她这游戏瘾,一直戒不掉,不是醉心在王者峡谷,就是奔走在吃鸡的道路上。

    霍一宁好笑,揉了揉小姑娘细细软软的头发,一抬头,看见了时瑾一家三口,诧异了一番:“巧啊。”

    时瑾搂着姜九笙的腰,手里还牵着个小的,走到那一桌去:“不巧。”

    沉迷游戏的景瑟抬起头,兴奋得忘了舔包:“笙笙表姐。”眼里一笑,全是星星,蠢蠢萌萌的,“小天北!”

    时天北被爸爸牵着,乖巧地喊人:“表姨。”小身子站得端正,奶声奶气的,偏偏老气横秋地问好,“表姨父,你好。”

    霍一宁颔首。

    这中世纪的绅士做派,越来越像时瑾了。

    孩子被时瑾牵着,姜九笙坐到景瑟旁边:“新娘子是谁?”

    “是个消防员,”景瑟把游戏撂一边,眨巴眨巴眼,神秘兮兮地同姜九笙说,“容历叫她阿禾。”

    她是《帝后》的忠实粉,姜九笙是《帝后》的主演,容历与阿禾这两个名字间有什么百转千回的故事,她们都很清楚。

    姜九笙看了一眼宫殿前的红绸:“是乌尔那佳·莺沉?”

    景瑟点头:“是的。”

    姜九笙没有再说什么,安静地思忖了许久,回眸看坐在身边的时瑾,靠过去,离他耳边很近:“时瑾,你信不信转世轮回?”

    他说:“不信。”

    她笑了一下:“我信。”

    时瑾沉默,把时天北抱起来,放在旁边的椅子上,用随身带着的手绢擦了擦杯子,倒了一杯椰奶给他。

    时天北乖乖坐在那里喝,一双眼睛好奇地四处瞧。

    时瑾说:“帝都有家佛寺,听说很灵,婚礼结束了我们去一趟。”

    姜九笙看他,不知他何意。

    “去寺里做什么?”

    他说:“求姻缘。”

    求下一世姻缘。

    她信来世,他信她。

    姜九笙笑着应:“好啊。”

    这时,礼乐奏响,新人踩着红绸走来。

    时天北把椰奶放下,用手绢擦了擦嘴,再擦干净手,然后叠好手绢,放进兜里:“爸爸,可以把我抱起来吗?我想看新娘子。”

    时瑾从座位上起来,把他抱起来。

    “谢谢爸爸。”

    “不用谢。”

    这对父子俩!

    霍一宁失笑。

    没有请西洋乐,这场婚礼很有古韵,奏的是管弦丝竹,张灯结彩,处处透着年代感。新娘子穿着凤冠霞帔,被她的新郎牵着,一步一步走上台阶。

    环佩叮当,摇曳生姿。

    “没有十里红妆,没有江山为聘,我也不再是大楚的王了。”容历站在宫殿的台阶上,面向他的新人,“乌尔那佳·莺沉,你愿意嫁给我吗?”

    萧荆禾执着红花绸缎的另一端:“我愿意。”

    他们声音很小,即便是不远处坐着的高堂也听不清端倪。

    容历欠身,行了大楚的男儿礼:“在下天家七子,历亲王,容历。”他抬眸看着她,浅笑,“敢问姑娘芳名。”这番话,一字不差,一如初见。

    她回礼:“定西将军府,阿禾。”

    三拜天地,前世的愿,终得已了了,天家七子容历,娶了定西将军府的莺沉,在八月二十八。

    他掀起她的盖头,吻了他的新娘。

    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门前》

    洞房布置在了正殿里,里面的陈设完全仿古,从香炉到案几,都古色古香,别人不知道,只有萧荆禾知道,这洞房,像极了定西将军府的闺房。

    何凉青关上门,免得红烛被风吹灭,又往香炉里添了点香料:“试了吗?”

    萧荆禾点头:“嗯。”

    “结果呢?”

    她笑了,烛光微晃,盖头之下,光影碎在眼睛里,全是欢愉的漂亮影子。

    何凉青也笑:“恭喜啊。”门外传来声音,她把香炉盖上,“容历来了,我先出去了。”

    她出去了。

    容历进来,关上门,拿了桌上的称杆,走到榻前,挑开萧荆禾的盖头。

    她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含着笑,里面碎了点烛光,她闻到了淡淡酒香:“喝了很多酒吗?”

    容历点头,蹲下去,手放在她膝盖上,仰着头看她:“还没有醉。”

    “我给你弄点吃的。”

    他拉住她:“先喝合卺酒。”

    “好。”

    容历去拿了两杯酒,递给她一杯,坐在她身侧,与她交杯而饮,淡淡的桃花酿,在齿间弥留着香气。

    放下酒杯,他把她的衣服和她的缠在一起。

    萧荆禾前世也未出阁,不太懂这些习俗:“为什么要打结?”

    容历很专注,低头,侧影摇红,他把两片衣角打了个结:“在大楚,新人都要这样的,寓意永结同心。”

    “然后呢?”

    他把她凤冠上的红绸取下来,系在手腕:“然后洞房。”

    话落,他倾身上前,想吻吻她。

    萧荆禾往后躲:“不能洞房。”

    容历抬眸看她,红烛曳影,眼里是她略施粉黛后的容颜,漂亮得像画册的人儿,她拉着他那只系了红绸的手,放在了腹上:“容历,你要当爸爸了。”

    容历微微怔了一会儿,笑了。

    “嗯,洞房先欠着。”

    神明在上,他心愿已了,往后余生,再无所求。

帝后48:容历阿禾的包子番外

    萧荆禾孕期重了十来斤,不孕吐,还算轻松,只是胎位有些偏,要剖腹产,孩子出生之后,一向不活跃于社交的萧荆禾竟也开始晒娃了。

    以下内容,取自萧荆禾的朋友圈。

    【所有人可见】

    “**年6月28,下午四点,足月,2。9千克,容历取名渐婉,字,琉璃。”附图。

    容历:像你。

    容昼清:辛苦。

    往事随风(容老爷子):我当曾爷爷了,撒花撒花。

    水晶男孩(霍老爷子)回复往事随风:瞧把你嘚瑟的!

    容棠:恭喜。

    闻峥:恭喜。

    容芙:恭喜六弟六弟妹。

    容若:中年得子啊。

    往事随风(容老爷子)回复容若:你再不找个人结婚生子,你就等着老来得子吧!

    霍常寻:我老婆让我问一下,那个小毯子哪里有卖?

    萧荆禾回复霍常寻:我把链接发给你。

    陆启东、宁也、何凉青等28人点赞。

    【所有人可见】

    “渐婉很安静,不吵不闹,晚上要喂三次,容历浅眠,渐婉一动他就醒了,换尿布与冲奶粉,他总比我快。”

    容历: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萧荆禾回复容历:私聊。

    容棠:不错,继续保持。

    容若:我决定了,我要找个六弟这样的。

    容芊回复容若:咱爸说,只要是男的就行。

    霍常寻:三勺奶粉,放多少水?容历

    容历回复霍常寻:奶粉罐上,自己找。

    陆启东回复霍常寻:霍狗子,你儿子还没出生呢,晒毛线啊!

    霍常寻回复陆启东:单身狗不配嫉妒。

    往事随风(容老爷子):什么时候过来住?我帮你们带孩子。

    萧荆禾回复往事随风:爷爷,下周一过去。

    容昼清、何凉青、宁也等25人点赞。

    【家人可见】

    “容历在医院陪我,渐婉在姑姑家,不认生,还是很乖,谢谢容棠”

    容历:不要玩手机,睡一会儿。

    容昼清:好好休养。

    萧荆禾回复容昼清:好。

    往事随风(容老爷子):出任务的时候千万小心。

    萧荆禾回复往事随风:嗯嗯。

    容棠:小琉璃超乖的!好想生女儿!

    宁也回复容棠:妈,高龄产妇了解一下。

    宁同章回复容棠:老婆,二胎不?

    容棠回复宁同章:又想跪榴莲了?

    容芙:我后天去看琉璃。

    【家人可见】

    “渐婉低烧,晚上两点挂急诊,容历守了整晚。”

    容菱:退烧了吗?

    容历回复容菱:已退烧。

    容棠:多给琉璃喂点水。

    容昼清:大人也要注意身体,别光顾着孩子不顾自个儿。

    往事随风(容老爷子):找的哪个医生?靠谱不?

    容历回复往事随风:儿科的刘主任。

    往事随风(容老爷子):小刘啊,他医术不错。

    【所有人可见】

    “逗了半天,渐婉才哼了一声,像爸爸,是个深沉的小古董,不爱说话,很文静。算算时间,四个月零九天了,渐婉刚会踢腿,容历在教她翻身。”

    霍常寻:我儿子上个月就会踢人了。

    容历回复霍常寻:翻身会吗?

    纪菱染回复容历:总总还不会翻身。

    容历回复纪菱染:渐婉教了一遍就会了。

    陆启东:一群丧心病狂的晒娃狂魔!

    霍常寻回复陆启东:还没追到?

    陆启东回复霍常寻:关你屁事!

    往事随风(容老爷子):琉璃会翻身了呀,我宝贝心肝就是厉害!

    容昼清:性子像容历。

    容棠:女孩子文静点好,大家闺秀都这样。

    容芊:容历一个样啊。

    容菱、宁也、闻峥等18人点赞。

    【所有人可见】

    “渐婉会说话了,第一声,叫的是爸爸,容历晚上喝了小半瓶红酒。”

    容历:阿禾,我在教渐婉叫妈妈。

    容昼清回复容历:记得教她叫爷爷。

    往事随风(容老爷子)回复容历:记得教琉璃叫曾爷爷!

    容棠:姑姑+1

    容菱:姑姑+2

    容芊:姑姑+3

    容芙:姑姑+4

    容若:姑姑+5

    霍常寻:我家总总那个兔崽子最先叫的居然是妹妹。

    陆启东回复霍常寻:哈哈,上梁不正下梁歪!

    霍常寻回复陆启东:我老婆看着呢,你他妈别乱说话。

    纪菱染回复霍常寻:不要说脏话。

    霍常寻回复纪菱染:哦。

    陆启东回复纪菱染:帮我多照顾她行吗?她生病了,不让我去。

    纪菱染回复陆启东:嗯,星河已经好多了,你放心。

    闻峥、何凉青、水晶男孩(霍老爷子)等16人点赞。

    【所有人可见】

    “一周岁了。”附图

    容历:周岁宴,秦氏酒店。

    往事随风(容老爷子):心肝宝贝甜蜜饯儿~

    水晶男孩(霍老爷子):可爱,想要。

    往事随风回复水晶男孩:你都有建国和忆苦两个曾孙了,还不满足?哼!贪婪的人类!

    容昼清:我给琉璃打了平安锁,明天让人捎过去。

    萧荆禾回复容昼清:谢谢爸。

    容芙:琉璃越来越像妈妈了。

    萧荆禾回复容芙:样子像我,性格像她爸爸。

    霍常寻:我们总总周岁宴还有38天。

    陆启东:寂寞!孤独!冷!

    容芊、何凉青、宁也等30人点赞。

    【所有人可见】

    “渐婉抓周,抓了一只毛笔。”附图。

    容历:不抓消防头盔就好,我们家有一个让我担惊受怕的就够了。

    容昼清:我放的。

    往事随风(容老爷子):我家小琉璃以后长大了当书画家。

    容棠:当老师也可以。

    水晶男孩(霍老爷子):哼,要不是容老头把我的金算盘扔地上,琉璃肯定抓我放的。

    往事随风回复水晶男孩:你一个老兵,怎么一身铜臭味!要抓让你家霍忆苦抓去。

    陆启东:我放的高清小鲜肉海报呢?

    霍常寻回复陆启东:地上。

    何凉青:明天我去看渐婉萧荆禾

    宁也回复何凉青:一起好不?

    闻峥、宁同章、容菱等29人点赞。

    【所有人可见】

    “渐婉两周岁,很爱吃糖,容历担心她的牙齿,每天只给吃三颗,问她要什么生日礼物,她说可不可以多吃一颗糖。”

    容若:琉璃真的很喜欢吃糖,我给她倒水,都问我能不能加糖。

    容昼清:不能多吃,蛀牙了孩子难受。

    往事随风(容老爷子)回复容昼清:我心肝宝贝生日,就要颗糖,你这个做爷爷的还不给?!

    容历回复往事随风:爷爷,以后别偷偷给渐婉吃太多。

    往事随风回复容历:人家没有。

    容若回复往事随风:爷爷,我都看见很多回了!

    往事随风回复容若:滚!

    霍常寻:我家小兔崽子光吃奶粉,不吃饭。

    陆启东回复霍常寻:打一顿就乖了。

    霍常寻回复陆启东:滚!

    水晶男孩(霍老爷子)回复霍常寻:忆苦也快两岁了啊,时间过的真快,一眨眼,我都要半只脚进棺材了,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看到琉璃这样的小棉袄。

    霍常寻回复水晶男孩:爷爷,能说人话吗?

    水晶男孩回复霍常寻:什么时候生二胎?

    水晶男孩回复霍常寻:大猪蹄子,别装死,滚出来!

    陆启东回复水晶男孩:霍爷爷,常寻造人去了哦,我刚刚打了电话过去,听见了一段现场直播。

    容历:阿禾,屏蔽东子。

    陆启东回复容历:……

    【仅陆启东不可见】

    “总总:渐婉,你怎么不跟我说话呀?

    小姑娘抱着奶瓶脆生生地说:食不言寝不语。”附图

    容历:我们渐婉,很乖。

    萧荆禾回复容历:像你。

    容若:楼上老夫老妻的,秀恩爱不厚道啊,还有,容历才不乖,他四岁的时候,我非要抱他,他三天没理我!

    容昼清:教得好。

    容芙: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容历。

    往事随风(容老爷子):霍家的小崽子,总缠着我们琉璃!哼!

    水晶男孩(霍老爷子)回复往事随风:忆苦那小崽子,就喜欢跟漂亮小姑娘说话,养只小鸭子还要挑母的。

    宁同章:大家闺秀呀~

    霍常寻:我儿子这是被嫌弃了?

    纪菱染:总总刚刚还说,琉璃是最漂亮的姐姐,要赚钱给琉璃买一屋子的糖。

    萧荆禾回复纪菱染:琉璃已经蛀牙了。

    纪菱染回复萧荆禾:那我让总总赚钱给琉璃买牙刷。

    宁也、何凉青、容芊等19人点赞。

    【仅陆启东可见】

    “星河问渐婉,红色是什么样的?

    渐婉说,红色是初升的太阳。

    星河说:想看一看日出,即使,看不见它。”

    陆启东:谢谢。

    萧荆禾回复陆启东:不用谢。

    【仅容历可见】

    “渐婉很爱听书,不怎么喜欢童话故事,喜欢西游记。

    她问:唐僧为什么不留在女儿国呢?

    你说:因为众生。

    渐婉还不懂什么是众生。

    容历,你呢,为什么不留在大楚?”

    容历:因为你,因为众生不如你。

    萧荆禾回复容历:我知道答案,只是想再听你说一次。

    【所有人可见】

    “渐婉三周岁。”附图

    容昼清:小公主生日快乐

    往事随风(容老爷子):小宝贝生日快乐

    容芙:小公主生日快乐,健康成长。

    霍常寻:越长越漂亮。

    陆启东:琉璃公主生辰快乐。

    何凉青:祝小琉璃生日快乐。

    ……

    所有人都在祝福,唯独容历没有,他只回了一句话,在最后面。

    容历:宝贝,谢谢。

    晚上,萧荆禾问他:“为什么是谢谢?你要谢谢女儿什么?”

    他吻着她,纠正:“是谢谢你。”

    她不解:“嗯?”

    容历看着她,目光温柔:“阿禾,你才是我的宝贝。”

    【所有人可见】

    “渐婉不让总总牵了,说男女授受不亲。”

    容历:男女确实授受不亲。

    萧荆禾回复容历:老古董。

    容芊回复容历:你教的吧?

    容昼清:我们琉璃很聪明,什么东西教一遍就都记住了。

    往事随风(容老爷子):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没长大的男娃娃是小猪蹄子!

    水晶男孩(霍老爷子):你才是猪蹄子,下棋耍赖的猪蹄子!

    陆启东:我四岁还在玩泥巴,琉璃这智商,我是服的。

    纪菱染:总总问我,什么是男女授受不亲。

    容菱:我们琉璃是我见过最大家闺秀的大家闺秀。

    何凉青、宁也、霍常寻等17人点赞。

    【所有人可见】

    “渐婉四周岁,是个漂亮的小花童。陆启东林星河新婚快乐”

    陆启东:谢谢~

    容菱:小公主生日快乐,恭喜东子。

    容昼清:不错。

    往事随风(容老爷子):我们琉璃最俊了。

    霍常寻回复陆启东: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陆启东回复霍常寻:五十步笑百步,要点脸啊。

    何凉青:祝琉璃生日快乐。

    宁也回复何凉青:那个长得像竹竿的男的跟你说了什么?

    何凉青回复宁也:你别在这说。

    宁也回复何凉青:我吃醋了,不想理你。

    容棠回复宁也:给老娘滚!

    容棠回复何凉青:我昨天买了两个榴莲,回头给你送一个过去,别心疼,让他跪着!

    容历、宁同章、水晶男孩等26人点赞。

    【仅容历可见】

    “渐婉要当姐姐了。”

    容历:恭喜,容太太。

    萧荆禾回复容历:同喜,容先生。

    当天晚上,从来不发朋友圈的容历发了一条动态,仅萧荆禾可见。

    “穷极吾生,钟其于卿。”

    次年,5月19,上午九点,容家的小公子坠地,3。6千克,名字一早便取好了,是容历取的,名见(jian)知,字,宝瑜。

    病房里都是人,小琉璃很乖,也不用人看,自己坐在椅子上,穿着黑色的小洋裙、小圆头皮鞋,头发盘成了两个球球,粉雕玉琢,漂亮得不像话。

    “渐婉,”妈妈喊她,“过来这里。”

    她爬下高高的凳子,走到病床旁边。

    “这是弟弟。”

    她盯着那个小小的团子看了很久,然后笑了,凑过去,软软糯糯地对小团子说:“宝瑜,我是姐姐。”

    旁边,大姑姑说:“弟弟还小,还不会答应你。”

    弟弟没有睁开眼睛,她怕吵了弟弟睡觉,就很小声地跟妈妈说话:“妈妈,你还痛不痛?”

    萧荆禾摇头。

    小琉璃才四岁多,很内敛文静,正正经经说话的模样竟有些老气横秋:“妈妈骗人,菱染阿姨说生宝宝很痛。”

    “是很痛。”爸爸守在病床前,眼睛是红的,“渐婉,以后生日的时候,不要忘记了,你妈妈生你的时候,也受过很多痛。”

    她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后来的每一年,琉璃生日时,都会在妈妈的卧室里放一束满天星。

    下午,纪菱染来探望萧荆禾,霍忆苦也来了。

    霍忆苦的名字是他爷爷取的,他有个堂哥,叫建国,原本他爷爷给他取名立业的,他爸爸不同意,各退一步之后,取名忆苦。

    忆苦思甜的忆苦,霍老爷子希望忆苦能记住先辈们的革命之苦,珍惜今日的世界和平。忆苦的小名是他妈妈取的,叫总总。

    总总跟小琉璃只相差了一个来月,是很好的玩伴。

    “琉璃。”总总搬了个小凳子坐小琉璃的旁边。

    “嗯?”

    小琉璃粉粉嫩嫩的,像他家里那个女孩子才玩的洋娃娃。

    总总用肥嘟嘟的小手去拍小琉璃的背:“你别难过,总爷给你买糖吃。”

    上个月霍常寻和纪菱染去了一趟江北,总总跟陆启东玩了几天,然后说话就很大佬了,在幼儿园里,小朋友要是不叫他总爷,他就吓哭人家!

    小琉璃很文静,说话声音小小的:“我不难过的。”

    小总爷表情奶萌奶萌的深沉:“不,你难过!”

    她为什么难过呀?

    小总爷说:“兜兜妈妈也生了个二胎,然后他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去喜欢那个二胎了,兜兜就变成了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总爷跟东爷是一样霸气的,很社会地团手抱着,“琉璃,不难过哈,你娘不疼你,你爹不疼你,总爷疼你。”

    小琉璃平时都是爸爸教养得多,也是个小古董:“总总,你不要说爷,你还小。”

    “哦。”小总爷还是很听小伙伴的话的,爽快地改口了,“总哥疼你!”

    “……”

    总总比琉璃小了三十八天。

    琉璃脆生生地说:“总总,我是姐姐。”

    总总不管了,他就是‘大哥’,大哥突然有暴脾气了,嘴一噘,好生气哦:“要是我妈妈也生二胎了,哼,我就离家出走!”

    冷不丁地。

    “出走?”门口,男人抱着手,挑眉,笑得意味不明,“去哪啊?霍忆苦。”

    不好!

    敌军来犯!

    东爷说了,做大哥的要能屈能伸,总哥也不怕怂,小肩膀一耸:“二爷。”

    霍常寻被小兔崽子气笑了:“我是你老子。”

    总总可上道了,立马改口:“老子。”

    “……”

    霍常寻拳头都痒了:“一天不打上房揭瓦了是吧?”

    总总和他老爸霍常寻是冤家,上辈子的情敌,这辈子分外眼红,用陆启东的话说,一个寨子里容不下两个爷。

    总爷就是二十八年前的霍二爷,别看他断奶没几年,很刚的,马蜂窝都给你打下来!

    而且,总爷还有一招杀手锏。

    “妈妈,”总爷眼珠子溜啊溜,一泡眼泪就出来了,哭唧唧地看着刚从病房外回来的妈妈,声泪俱下地告状,“呜呜呜……爸爸他打我……”

    霍常寻:“……”

    艹!

    生了个妖孽。

    霍总总是大院里最皮的孩子,七岁以下的孩子,全部归他管,不听话,总爷就教你做人,小琉璃则是最乖的那个,文文静静的,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全部会。

    就是这个最乖的女孩子,在她十三岁的时候,对父亲撒了个很大的谎。十三岁的少女,眉目温婉,亭亭玉立。

    “爸爸,我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

    她指心口:“这里。”

    容历带她去了江北,挂了时瑾的号,天北医院的心外科在国内都闻名遐迩。所有检查都做了,时瑾的诊断只有两个字:正常。

    容历早便察觉了:“渐婉,我没有教过你?不能撒谎。”

    容渐婉低头,知错:“对不起。”

    “我要听实话。”

    十三岁的少女,刚刚抽条,很纤瘦,一双眼睛干干净净,不染半点俗世的脏污,她迟疑了片刻,对父亲坦白。

    “我在找一个人。”停顿了片刻,少女声音清泠悦耳,“他叫时天北。”

    她找过了,找不到,适才让父亲带她来,父亲有人脉,只是,不远千里,她寻的是个少年,她来之前不敢说实话,妈妈也说了,父亲是个老古董。

    刚从心外办公室出来的时瑾顿足,抬头。

    “时医生认识?”容历问。

    时瑾不置可否,拨了个电话:“时天北,过来。”

    半个小时后,少年逆着光走来,背后是大片金红的夕阳。

    是他,她寻的那个少年。

    三个月前。

    容渐婉去国外三姑姑那里小住,恰逢布鲁齐樱花盛开,姑姑带她去赏花,街上人满为患,推推挤挤,她与姑姑走散了。

    很不幸,不到十分钟,她的钱包便被人划了刀,钱与手机都被偷了,除了一本速写本和画笔,她身上没有其他值钱的东西。

    她周岁的时候,抓的是毛笔,六岁开始学国画,小有成就,算是承了曾外公的衣钵,国画之外,她最擅长的是素描。

    于是便寻了一棵人少的樱花树,坐在树下卖人像速写。

    两个小时了,一个客人都没有,她准备换一棵树试试,少年的声音穿过风拂来。

    “可以给我画幅画吗?”

    很纯正的口音,他说英文,声音好听极了。

    她抬头,看见了阳光下的少年,他站在漫天的樱花飞絮里,眉目精致,清俊又优雅。她想到了父亲讲过的故事里,那个鲜衣怒马能文能武的少将军。

    这般打量未免失礼,她将目光收回,亦用英文回答:“可以的。”

    少年将外套脱下,垫在地上,随意而坐。

    她执起画笔,许久才动笔,平时只需十多分钟的画,她竟耗了近半个小时,少年眉眼太过精致,她似乎怎么也画不出一二,只得勉勉强强收了笔:“好了。”

    他起身,接过画:“谢谢。”

    然后拿出钱夹,抽出了一张纸币,留在了她的画板上。他给的钱,是那张画标价的十倍,那些钱,足够她打车去姑姑的住处。

    “等等。”

    少年驻足。

    她把画笔放下,走近他:“您给多了。”

    树下,少女眉目如画,眸间倒影的人,同样如画,漂亮得一塌糊涂。

    他说,语气温和又绅士:“我没有零钱。”

    她想了想:“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吗?”这钱到底是要还的。

    少年沉默,看着她。

    突然,他换了中文,三个字念得字正腔圆:“时天北。”片刻,又补充,“天北医院听过吗?”

    不待回答,他便转身而去。

    原来,同为异乡人。

    少女攥着那张纸币,看着消失在樱花微雨里的少年,笑了笑:“听过的。”

    那里的心外科很出名。

    那日,她十三岁还差一旬,正是豆蔻年华。

    也是后来她才知道,那时候的少年,在画那幅画之前,在对面的樱花树下看了她很久很久。

帝后49:霍纪番外篇1(一更)

    三月期满,分手的第十天,霍常寻使了苦肉计,纪菱染就自投罗网了。

    病房里哭过闹过后,她红着眼离开。

    霍常寻来不及换衣服,追了上去,她去哪,他就跟哪,任她怎么赶,他都不走。

    她恼了,回头凶他:“你别跟着我。”

    到底是个猫一样的女孩子,怎么凶,都可爱。

    霍常寻手长脚长的,踩着她的步子,依旧慢悠悠地跟着:“不跟着你,你跑了我向谁要人去?”

    纪菱染停下。

    霍常寻也停下,

    迟疑着,她回了头:“你,”

    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

    霍常寻弯下腰,瞧着小姑娘的眸,刚哭过,还水汪汪的:“我什么?”

    她声音几不可闻:“你还没腻吗?”

    霍常寻嘴角那点张扬的笑,彻底没了,脸冷下来,盯着她,眼里是丝毫不加以掩饰的怒:“纪菱染,你把自个儿当什么了?”

    腻,这个字,太他妈让人不爽。

    她目光不避不退:“那你呢?你把我当什么?”

    他舔了舔牙,没说话。

    她眼里那层水雾,又漫上来:“我是你花钱买——”

    听不下去了。

    霍常寻打断了:“买?”

    他笑了一声,阴沉沉的光罩进眉目里:“老子分明是供着你!”

    纪菱染眉头锁得紧紧的。

    这倔脾气,霍常寻火气一下没压住,烦躁地抓了把头发:“你他妈——”

    她扯了一下他的衣角:“不要讲脏话。”

    “……”

    那句没讲完的粗话,卡在了嗓子里,上不上,下不下,难受!可瞧着她那柔婉楚楚的样子,重话又一句都说不出。

    算了,自己的女人,跟她计较什么。

    “怎么这么傻啊。”叹了口气,霍常寻大手罩在她头顶,用力揉了一把,“我要不稀罕你,又怎么会躺在重症病房里等着你来可怜我。”

    她眼睫颤了一下。

    “霍常寻,”一对秋水剪瞳灼灼发亮,她盯着他,“我比较笨,能不能别让我猜你的心思?”

    他无奈,低下头去,瞧着小姑娘的眼睛:“是够笨的。”捏了捏眉心,认命了,“听好,我想睡你,想要你,想跟你结婚。”

    结婚……

    他以前,从来不提这两个字。

    她脸一下红透了:“为、为什么?”

    霍常寻撇开头,认命地、不自然地认了:“喜欢你呗。”

    她眼皮抖了抖,眼睛睁大了一些。

    霍常寻瞥了她一眼,很不满意她的反应:“别给我摆这幅难以置信的表情。”

    她还是那副表情。

    他把她的头抬起来,捏着她下巴,没使力:“不信?”

    纪菱染点头。

    不信,也不敢信,霍常寻是什么人啊,花丛里周游的浪子,他的话,女人自然爱听,只是敢信吗?

    霍常寻只觉得心里跟爪子挠了似的,又疼又痒,他舔了舔牙,松了手:“行吧。”

    怪他,以前太混账。

    医院走廊,人来人往的,他还穿着病号服,往墙上一靠:“那我追你行不行?”

    她耳尖又热了,不敢看他的眼睛,低了头,看着鞋尖,许久许久,还是摇了头。

    霍常寻脸色立马垮了:“为什么不行?”

    “我要出国了。”

    她刻意与他错开目光,他捧着她的脸,偏要盯着她的眼睛:“出国做什么?”

    “复学。”

    心里最软那块被什么扎了似的,疼了一下。

    霍常寻清楚她的情况,她因为她母亲的病休学快满一年了,现在没有后顾之忧,自然要继续音乐学院的课程。

    他不记得那个学校在哪,只是有印象,很远很远。

    没有深思熟虑,求人的话就脱口了:“不走成不成?”声音越压越低,“算我求你。”

    他霍常寻活了二三十年了,第一次求人。

    纪菱染咬着唇,闷不吭声了很久,才开口:“复学的手续都已经办好了,下周二的航班。”

    声音响在耳边,被穿堂而来的风,灌进心里,冷得厉害。

    霍常寻被她气笑了:“纪菱染,你他妈是真不爱我。”

    她抬起头,看他。

    等了许久,她没有否认,霍常寻掉头就走,电梯都不等,直接下了楼梯,徒留她在原地站着,他一次都没回头,没看见她眼里一层一层溢出来的氤氲。

    她要是不爱他,今天就不会来了……

    纪菱染蹲在地上,捂住了脸,滚烫的液体从指尖滑落。

    她只是不敢啊。

    红侬说,天上的星星是很美,可是,能摘下来吗?摘得下来吗?即便摘下来了,握得住吗?

    开始无声,后来,她在低泣,模糊的视线里,多出一双鞋来,白色毛绒,是医院的拖鞋。

    她抬头。

    霍常寻居高临下地瞧着她:“哭什么?”

    她眼角的泪滚下来。

    霍常寻蹲下,胡乱抹了一把她的脸,冷着脸,凶她:“被甩的是我,你哭个什么劲儿,好意思哭?”

    被甩的是他,死乞白赖跑回来的也是他,贱不贱?

    小姑娘还是红着双眼,梨花带雨的模样。

    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明明楚楚可怜的要死,还一股子倔,像枝孤高冷傲的梅,美,而不自知。

    霍常寻呼了口气,认命:“怕你了。”蹲过去一点,他改用手背,擦她泪盈盈的眼睛,动作粗鲁,可到底是轻了又轻,“行了,别哭了,都听你的行不行?”

    谁让他犯贱,就是稀罕她。

    纪菱染吸了吸鼻子,鼻音很重,带着哭腔:“霍常寻。”

    “嗯。”

    她喊他:“霍常寻。”

    “嗯。”

    他耐心地一声一声应她。

    她像有很多话说,却始终什么也没说,眼里有迟疑犹豫,有彷徨茫然。她啊,诚惶诚恐,怕他钟情,又怕他不衷情。

    “我知道你信不过我,以前是我不好,是我浑,做了很多荒唐事,以后不会了,你信我一次,我是,”

    真他妈难以启齿!

    他咬了咬后槽牙,也不知道气谁,恶狠狠地撂下一句:“我是真爱你。”

    她微微愣住。

    完了,逃不掉了……

    原来,只要这一句话,她就会孤注一掷,纵使飞蛾扑火。

    “那我们,”她郑重其事,“我们慢慢来。”

    霍常寻一直阴着的眸,终于散掉了沉沉暮霭:“慢不了,先给我亲一下。”说完,凑过去。

    她像只被惊住了的兔子,猛地往后退,小手抵在他肩膀:“不要那么快。”

    “……”

    这就叫快?

    他还想睡她,各种花样地睡她。

    像是怕他生气了,纪菱染迟疑着,把手伸过去:“可以牵手。”不太确定,小声问,“你要不要?”

    纪菱染的母亲出身书香世家,教于她的,多是内敛与矜持,恋爱观相对保守,循序渐进得好。

    牵手?

    霍常寻舌尖抵着牙,笑了。从他成年后,就没玩过这么纯的把戏。

    他伸手过去,牵住了小姑娘白皙绵软的小手:“嗯,要。”

    这个祖宗,都让他破多少回例了,也不多一回两回了。

    屋外,阴云散了。

    霍常寻带了她回病房,他关上门,一点都不避着她,就在她眼皮子底下脱衣服。

    纪菱染立马转过身去。

    霍常寻笑,迅速把身上的病号服脱了,从柜子里拿了衬衫套上:“你现在住哪?”

    “西河区的孤儿院,我在那里当音乐老师。”

    西河区?

    跑得还真够远的。

    霍常寻把扣子一颗一颗扣上,动作慢条斯理:“手机呢?为什么打不通?”想到什么,动作一顿,“你是不是把我拉黑了?”

    她说没有:“走的那天摔了,今天刚拿回来。”

    这还差不多。

    他拿了条裤子套上:“我先送你回去,但你要答应我,不准再跑,也不准不接电话。”

    她点头,背对着怕他看不见,又说了声‘好’。

    从医院到西河区的孤儿院,开车都要五十多分钟。

    霍常寻送她到那里时,云遮住了太阳,火红褪去后的天边罩着一层靛青,停好车,霍常寻解了自己的安全带。

    纪菱染去开车门,他按住她的手,没准她立刻下去。

    “能不能不出国?在国内读不行吗?”

    纪菱染思忖后,摇头:“我只剩一年就毕业了。”那所学院在音乐领域里,是殿堂级的存在,她当时考那所学校就花了很多时间与精力。

    霍常寻沉吟。

    “那晚点去?”他又问。

    “不行的。”

    再晚,导师就要把她除名了。

    霍常寻用指腹刮了一下唇:“那你去吧,我们网恋。”

    纪菱染心都要被他说软了。

    霍常寻没再说了,解了她的安全带,带她下车,刚走到孤儿院的院门口——

    “寻少?”

    迎面过来的女人烫了大波浪,桃花眼妆,透着一股子妖媚,那双顾盼生情的眼睛落在霍常寻身上,很惊讶的表情:“真的是你。”

    霍常寻抬了抬眼皮,没认出来,就是有点眼熟。

    女人撩了撩头发,目光转到纪菱染身上:“你是他现在的女伴吧,我是他上、上……”还真不好数,她干脆说,“我是他不知道哪一任女伴。”

    纪菱染愣住。

    刚刚说要网恋呢,就遇到上、上……任,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霍常寻飞快瞧了一眼身边的姑娘,说不心虚是假的,当即朝那突然冒出来的女人甩脸色:“什么女伴,这是我女朋友。”

    “哦?”

    女人明显不信。

    霍常寻解释:“染染——”

    纪菱染把被他牵着的手抽回去:“我不是你女朋友。”说完,闷头先走了。

    霍常寻:“……”

    出来混,都是要还的。

    女人叫钟楚,孤儿院的义工,是个小有名气的现代画家,每周会来给孩子们上两节美术课。

    一年前,钟楚跟霍常寻玩过,不到一个月,霍常寻就腻了,她是当事人,所以很清楚,霍常寻是一匹拴不住的野马,说不上渣,都是你情我愿,而且霍常寻对女士很绅士,挑不出错,就是太野了,谁都握不住他的心,坏是真坏,迷人也是真迷人。

    只是……

    这野马,怎么变狗了,还是最忠心的那种。

    “染染。”

    “染宝。”

    “宝贝。”

    霍常寻杵在纪菱染门外,心肝宝贝地哄:“你听我解释。”

    门后,纪菱染出声:“我在听啊。”

    他没解释。

    怎么解释?不管怎么解释都是送命题。霍常寻东拉西扯了一堆有的没的,最后说:“都是猴年马月的事儿了。”

    咔哒,门开了。

    霍常寻立刻凑到纪菱染跟前去:“染染。”

    她手里拿了本书:“你回去吧,我要去上课了。”

    他哪敢回去。

    纪菱染不跟他说,去上课了,霍常寻连忙去追。

    楼梯口,钟楚噗嗤一声笑了。

    霍常寻眯了眯眼,目光凛凛:“很好笑?”

    当然,难得能看见霍常寻吃瘪。

    “很有意思。”钟楚抱着手,幸灾乐祸,“想不到啊,你也有今天。”

    霍常寻懒得理,追人去了。

    纪菱染在楼上给小朋友上课,已经开始了,霍常寻也不好进去,就守在外面,从门上的小窗口往里瞄。

    西装外套被一只小手拽住。

    “你是谁呀?为什么躲在这里偷看我们纪老师?”

    是个小豆丁,顶多五六岁,穿着件不合身的圆领衫,一半插在裤腰里,他正仰着下巴,虎头虎脑的样子。

    “你跟迟叔叔一样,也是我们纪老师的追求者吗?”

    霍常寻本来不想理,一听这话,警钟就响了:“迟叔叔是谁?”

    小孩儿懵懵懂懂的,眨巴眨巴眼,一副天真傻气样,说:“迟叔叔就是迟叔叔啊。”

    很好,姓迟是吧。

    霍常寻直起腰,抱着手靠在门上,俯视那小豆丁:“我不是你们纪老师的追求者。”

    小豆丁眼睛睁得圆溜溜的:“那你是谁呀?”

    霍常寻眉毛一挑,洋洋得意:“我是她男朋友。”

    男朋友?

    能吃吗?

    “哦。”小豆丁不感兴趣,推开门进去,“纪老师,你男朋友在外面。”

    十几双天真懵懂的眼睛看过来。

    霍常寻:“……”

    纪菱染:“……”

    明明说好慢慢来的!

    她瞪了他一眼,跑到门口,把人往外一推:“你先回去。”

    霍常寻顺势就勾住了她的腰:“是不是有个姓迟的在追你?”他的墙角也撬,胆子不小啊。

    纪菱染脸皮薄,不好意思:“没有,小孩子乱说的。”

    霍常寻眯了眼角,余光里都透着一股子不爽:“最好没有。”

    偏偏,很不巧。

    霍常寻第二天过来就见到那姓迟的了,在孤儿院一楼的会客厅里,西装革履,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浓眉大眼,三十上下就有秃顶的趋势了,那发际线,怎么不上天。

    “染染——”

    艹!

    霍常寻双腿搭着,蹬了一脚茶几上面的烟灰缸:“染染也是你叫的?”

    迟荣耀这才注意到还有个人,上下扫视后,问:“染染,他是谁?”

    纪菱染把院长拜托的文件整理好,放到橱柜里:“一个朋友。”

    一个朋友霍常寻:“……”要被她气死!

    迟荣耀听纪菱染这么说,自然觉得对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就完全忽视掉了:“我给你带了巧克力,你尝尝,进口的呢。”

    “谢谢。”

    迟荣耀坐过去,把衬衫的袖口往上卷了一圈,露出手腕上的名牌手表,谈吐挺斯文:“院长上次不是说天变冷了,我给孩子们买了点新衣服。”

    纪菱染不知道说什么,又道谢。

    “跟我客气什么。”

    正聊着——

    “染染。”

    纪菱染看过去:“嗯?”

    霍常寻晃了晃手里的玻璃杯子,没骨头似的靠着沙发:“我的水太烫了。”

    她起身,去给他掺了温水。

    不会自己去倒?迟荣耀猜想,这个妖里妖气的男人肯定是个一无是处脾气还不好、就一张脸还能看的小白脸,这么一想,更鄙视了。

    “你看还缺什么,列个单子给我,下次我一并带过来。”

    “让你破费了。”

    迟荣耀摸了摸手表:“多大点事,又没多少钱。”

    冷不丁——

    “染宝,”霍常寻说,“水又冷了。”

    染宝?

    迟荣耀冲那一无是处脾气还不好、就一张脸还能看的小白脸瞥了一眼:水就在你后面的饮水机里,没长手?不会自己倒?!

    哼,小白脸!

    纪菱染耐心好,又去给小白脸兑水。

    迟荣耀实在看不下去了:“这位先生……”

    霍·小白脸·常寻语气悠悠:“我姓霍。”

    迟荣耀状似闲聊:“霍先生也是孤儿院的捐赠者?”

    他不咸不淡地:“嗯。”

    一个小白脸,能有几个钱,穿得倒是不错,都是名牌,肯定都是富婆给他买的。这么一想,迟荣耀优越感蹭蹭蹭地上去:“去年我给孤儿院捐了一百万,在年终感谢会上,怎么没看见霍先生?”

    霍常寻眼皮懒懒耷着,没瞧人一眼,从桌上捡了支笔,摸出一张支票,随手添了个数字:“刚捐的。”

    还是个打肿脸充胖子的小白脸!

    迟荣耀鄙视他:“不知道霍先生在哪里高就?”

    对方不冷不热:“方腾科技。”

    迟荣耀眉毛一挑:“真巧,我也在方腾。”他拿出名片,上前递上,“我是方腾动漫公司的经理,不知道霍先生是在哪个部门?”

    方腾主要做游戏,动漫和软件也有涉猎,迟荣耀的舅舅是总部的高管,他自己又出国镀了金,所以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动漫那一块的区域负责人。

    霍常寻接了名片,略略扫了一眼就扔在了桌上,回了句:“我在总公司。”

    迟荣耀不太信,这张脸怎么看都是夜场头牌:“不知道霍先生是做什么的?”

    他翘了个二郎腿:“做老板。”

    迟荣耀:“……”

    懵逼脸了半分钟,本部姓、姓霍?他没忍住,瞄了一眼那张支票,默数:一个零两个零三个零四个零五个零六个零……

    迟荣耀倒吸了一口气:“请问您是?”

    对方眉眼里挑了一股子的妖气:“霍常寻。”

    除了卧槽难以表达心情的迟区域经理:“……”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纪小姐,”称呼已经改了,迟荣耀用手绢擦了擦汗,“我公司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纪菱染点点头。

    迟荣耀恭恭敬敬,战战兢兢:“霍总,那我先走了?”

    霍常寻嗯了声。

    对方行了个九十度的大礼,退了。

    人走远了,纪菱染说霍常寻:“你干嘛吓他?迟先生人不错。”

    霍常寻哼了一声:“哪里不错,尖嘴猴腮的。”

    尖嘴猴腮就过分了,除了发际线,迟荣耀的脸还是很周正的。

    “他对小朋友很好。”

    霍常寻不以为然:“捐了几个钱就是好?”他把支票塞她手里,抓住了手就没放,有一下没一下捏她手心,“有我好吗?”

    纪菱染看了一眼支票上的数字,吓了一跳:“你干嘛捐这么多?”

    “我钱多。”

    她不知道怎么说他了,他大手大脚的习惯她知道,买车都是一次几辆,自己也开不过来,高兴了送人,不高兴了也送人。

    “霍常寻。”

    “嗯?”

    她停顿了会儿:“我明天下午三点的飞机。”

    霍常寻嘴角抿了条直线,有点躁,把杯子里的水喝了,把她拉到身边坐着:“真要走?”

    “嗯。”

    他用舌尖顶了顶上颚的软肉:“我送你去。”

    她安静着,没说话。

    霍常寻捏着她的手心,越发用力。

    次日,碧空如洗,太阳很和煦。

    下午两点,霍常寻就把纪菱染送到了机场,也没什么行李,就一个小箱子,他去帮她办好了托运,时间也差不多了,该登机了。

    霍常寻一颗心悬得高,怎么都搁不下去。

    “那边都联系好了吗?”

    “嗯。”

    他又问:“住的地方呢?”

    “找好了。”

    “你妈妈那边安排好了没?”

    她一一回答:“我请了一个阿姨照顾她,她不肯在帝都,想回家休养。”

    霍常寻想了下:“也好,回头我让人送她回去。”

    “嗯。”

    沉默了一阵。

    霍常寻问她:“钱够不够用?”

    “够了。”到了那边,她可以找兼职。

    他哪能不知道她的底:“不要找兼职。”他从外套的口袋里摸了张卡,塞到她手里,“花这里面的。”

    她退回去,眉头皱得紧:“我不要。”低着头,咕哝,“我欠你的钱还没还清。”

    霍常寻脸上不悦:“一定要跟我分得这么清楚?”

    她点头,很坚持:“我们还没有交往,我怎么能花你的钱?”说好了慢慢来的,她不想掺杂金钱在里面。

    霍常寻又被她气到了,手罩在她头顶,用力揉了一把,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到了那边给我电话。”

    “嗯。”

    想了想,他强烈要求:“每天都要给我电话。”

    她都答应了:“嗯。”

    霍常寻还是觉得不满足:“还是视频吧,我想看你。”

    她点头。

    机场广播响起,不急不缓地提醒乘客登机,纪菱染回头,往登机口看了一眼,然后手腕被霍常寻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突然很想抽烟。

    霍常寻闷声:“要是我求你别走,你可不可以不走?”

    他还是舍不得她,明知道不能自私地留她,可就是舍不得,一天看不到她都要疯。

    纪菱染没说话。

    他知道她的意思了,松手,推开她,赌气似的:“走吧走吧,没良心的!”

    她看了他好几眼,转头朝登机口去,脚步越走越慢,没回头,快到的时候,顿住脚,又折回来。

    “怎么了?忘带什么了?”

    她喊:“常寻。”

    听了无数遍的名字,从她嘴里喊出来,还是让他心动得一塌糊涂,他上前,抱住她:“染宝,给我亲一下,嗯?”

    她低声说好。

    霍常寻抬起她的下巴,唇压在了她唇上,勾缠着她的舌尖,深吻了很久。

    “纪菱染,”唇齿相贴,他的声音、他的气息,都在她嘴角,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很慢,洋洋盈耳,“我爱你,不要喜欢别人,我在这里等你。”

    她几乎落泪,那一瞬间,她想留下了,不管不顾地留下来。

    霍常寻用力抱了一下,就放开了她:“去吧。”手里那张卡轻轻放进她外套的口袋,“去做你这个年纪该做的事情,等学成归来了,就待在我身边,到了那时候,我就哪都不让你去了。”

    纪菱染走了。

    不过几天,霍常寻就得了相思病,得相思病的不止他,还有陆启东。

    晚上齐小三把大院里一帮子哥儿们叫出来,就发现了,俩不对劲的,各自颓废着,郁郁寡欢。

    “你俩怎么都蔫儿不啦叽的?受什么打击了?”

    陆启东干了一杯酒:“滚。”

    好吧,他滚了。

    霍常寻自言自语似的:“纪菱染去国外了。”

    陆启东也不知道跟谁说话:“林星河在躲我。”扭头,无精打采,眼里又颓又丧,“晚上上我那喝酒。”

    “行。”

    然后,两人都醉了,一人坐柜子上,一人蹲冰箱旁,都在打电话。

    陆启东坐在玄关柜子上,大着舌头醉醺醺地对着手机一直喊。

    “星河。”

    “星河。”

    “……”

    一会儿嗨一会儿颓,就这么叫了十来分钟。

    然后,他唱了首《老鼠爱大米》,唱完后,从柜子上跳下来,四脚朝天地躺在地上,唠叨个没完没了。

    “我好喜欢你呀,让我当你的狗好不好?我给你导盲,我会比念念做的更好的,念念还要你帮它洗澡,我不用,我可以自己洗澡,自己穿裤子。”

    陆·醉鬼·启东嘿嘿嘿地笑了一阵,突然很悲伤。

    “我去医院问了,说不可以。”

    “那个庸医说不能把我的眼睛给你。”

    “我要去揍他,那个赤脚医生!”

    “星河。”

    “星河。”

    “……”

    他又开始没完没了地叫她了。

    那边,霍常寻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喝了好几瓶高浓度的洋酒,醉得视线都模糊了,他蹲在冰箱旁边,给纪菱染打了好几遍电话,才接通。

    “喂。”

    她的声音,从异国他乡传来。

    霍常寻声音沙哑,烟熏了似的:“染染。”

    “嗯。”

    叫完,他又很久不说话。

    纪菱染似乎在外面,声音和风一起灌进他耳朵:“怎么了?”

    霍常寻没忍住,踉踉跄跄起身,从陆启东的烟盒里抽了一根烟,点上,狠狠吸了一口:“想你了。”

    “在抽烟?”她问。

    “嗯。”

    太想她了,烦。

    纪菱染软着嗓音劝:“别抽了。”

    他笑了声:“管家婆。”说完,把烟按在了烟灰缸里。

    后面,他们每天都会通话,有时候是视频,两地有六个小时的时差,霍常寻都是深夜联系纪菱染,那个时间,她刚下课到家。

    学校在斯林顿,那边很冷,大雪纷飞,她过去的第四周就病了,声音哑得厉害。

    视频的时候,霍常寻听出来了:“声音怎么了?”

    她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没睡好。”

    霍常寻也不揭穿她,老生常谈:“那边很冷,衣服够不够?”

    “嗯,够的。”

    不诚实的小东西。

    她过的什么日子他能不知道?他偷偷塞给她的那张卡里的钱一分都没少,真是个牛脾气。

    他靠在床头,电脑放在腿上:“这几天斯林顿暴雪,别出去打工了,我不放心。”

    纪菱染说:“好。”

    他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她,那头的小姑娘裹着一件厚厚的羽绒,黑色的,帽子很大,显得她一张脸很小,不知道有没有巴掌大:“怎么瘦了点?”

    她说:“没有瘦,是镜头离得远。”

    “那你靠近点。”

    她就往前凑了点。

    霍常寻也靠过去,亲屏幕里她的脸:“染宝,好想你。”

    她也想的,很想。

    “想得我下面都疼了。”

    “……”

    流氓!

帝后50:霍纪番外篇2(二更)

    斯林顿连着下了一周的暴雪,外头银装素裹,处处都是厚厚的积雪,脚踩上去,会发出吱吱的声音。

    周五的晚上,纪菱染在清吧有兼职,因为是暴雪时分,交通几乎全部瘫痪,她只能从住处步行去兼职的清吧。

    到那里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她推开门,顿时热气扑面。里面正在放一首田园风格的曲子,节奏很慢。

    “ran,你来了。”

    喊她的男人是白人,很高大英俊,也很年轻,也是店里的兼职生,叫feer。

    纪菱染脱了厚外套:“抱歉,我迟到了。”

    “没关系,只晚了十分钟。”feer是当地人,有些当地的口音,“感冒好了吗?”

    “好多了。”

    feer把服务单给她:“那这里交给你,我回去了。”

    “好。”

    兼职时间是四个小时,斯林顿的工价很高,四个小时的工钱够她几天的伙食,快到下班的时候,交接班的黑人女孩来叫她。

    “ran,最里面那桌的客人点了一杯蓝色火焰,专门让你送过去。”

    纪菱染颔首,去调酒师那里拿了一杯蓝色火焰,端过去,用英文道:“先生,您的——”

    “咚。”

    酒杯落在地毯上,酒洒得到处是。

    霍常寻窝在沙发里,看着她,头顶五颜六色的灯光落在他眼里,流光溢彩得好看,他似笑非笑着:“外面这么大雪,不是让你不要出来吗?”

    纪菱染还愣着。

    他伸手,在她脑门轻轻戳了一下:“怎么,傻了?”

    她回过神来,做了打从出生以来最大胆的一件事,扑过去,抱住了他:“你怎么来了?”

    霍常寻被她撞得往后退,连扶住她的腰,嘴角的笑溢开,揉了揉她的头:“不是说了嘛,想你了。”

    她埋头在他怀里,笑了。

    一个多月没见,霍常寻也想她想得紧:“什么时候下班?”

    “还有半个小时。”

    他看了看时间,快十二点了,外面大雪纷飞,越到深夜越冷:“能不能提前走?”

    纪菱染想了一下:“我去请假。”

    领班批了她的假,她说家人来了,领班体谅,让她明后两天也别去上班了,她笑着说好,道了谢,领着霍常寻出了清吧。

    外面风雪交加。

    霍常寻撑着伞,把她拉到怀里:“冷不冷?”

    纪菱染打了个哆嗦,看他衣服穿得少,便说:“不冷。”

    霍常寻捏了捏她冻得发红的鼻子,把脖子上的围巾拿下来,将她整张脸裹住,就留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不冷也给我戴着。”

    她眼睛弯弯的,让他牵着,走进了风雪里。

    到住处已经很晚了,雪小了一些,她租在了一个老式的小区里,隔出来的单人间在二楼。

    “到了。”她低头,在包里掏钥匙。

    霍常寻看了看老旧的门和楼道,眉毛拧在了一块:“你就住这里?”

    “嗯。”

    纪菱染开了门,拉他进去,把暖气和灯都打开。

    进去后,他心里更堵了:“还没家里的卫生间大。”顶多二十平,小得他都伸不开腿,怪不得平时视频的时候,她都不给他看屋子。

    纪菱染把包包放下:“够住了。”

    这么苦着她,他心疼。

    心情很郁闷,他把外套一脱,扔在了她身上:“早晚是我的人,非跟我倔,咱家钱多,你给我省什么?”他真有点生气了。

    纪菱染把他的外套挂在墙上,岔开了话题:“你吃饭了吗?我给下面条。”

    霍常寻箍着她的腰不撒手:“我不想吃面。”

    “那想吃什么?”

    “想吃你。”

    他捧着她的脸就亲下去。

    她目光很亮,往后躲:“霍常寻。”

    “嗯。”

    她脸颊像打了一层绯色的胭脂,声音细细小小的:“今天算我们交往的第一天。”

    她知道的,她很喜欢他,他这么坏,她很怕不得善果,可是……她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呀。

    霍常寻笑了:“嗯,记住了,以后要庆祝的。”

    她细细的手腕,勾住了他的脖子。

    和以前每一次都不一样,大概,因为两情相悦。

    后半夜里,房间里安静了。

    她声音很干,有些缺水:“常寻。”

    “嗯。”

    她在他耳边说了一句。

    他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房间里很暗,只有窗外漏进来的一缕路灯,昏昏沉沉里,她看见他眼眸灼灼发光,那样深邃的凝视:“染宝,你再说一遍。”

    “我爱你,”她说,“霍常寻,我爱你。”

    一句话,令他红了眼。

    霍常寻在斯林顿待了两天。

    他走后,还是那不到二十平米的屋子,她突然觉得空荡荡的。或许因为关系更近了一步,之后的一个月,霍常寻的电话更勤了。

    十月,斯林顿的雪还在飘,霍常寻说等月底了过来看她,算算时间,她已经来斯林顿快三个月了。

    突然想到什么,她着急忙慌地去翻日历,然后起身去了药店,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袋东西。

    霍常寻在陪陆启东喝酒的时候,接到了纪菱染的电话,原本应该是她上课的时间。

    他一扫阴郁,心情就好了:“染宝。”包厢里太吵,他坐到角落里的沙发上,“怎么这个点打电话过来了?是不是想我了?”

    “常寻。”她声音细细的。

    “嗯?”

    “我可能,”她似乎欲言又止,迟疑不决了很久,才继续,“可能怀孕了。”

    轰隆,晴天霹雳!

    霍常寻从沙发上摔下来了,坐在地上,整个人都是懵的。

    纪菱染在那边叫他。

    他半天才开口,还结巴了:“去、去医院了吗?”莫大的惊之后,就只剩狂喜,快要把他的头脑全部冲昏,思绪都是卡壳的。

    “还没有,我买了验孕棒验了。”

    她声音里,有一丝不知所措的茫然。

    霍常寻深吸了一口气,尽量镇定下来:“染宝,乖乖等我,不要出门知道吗?我现在就过去。”

    “嗯。”

    霍常寻挂了电话,拿起外套就走。

    陆启东叫住他:“急急忙忙干嘛呢?”

    他一副失魂的样子,眼里像点了两簇火:“我老婆怀孕了。”

    声音都抖了。

    陆启东是懵逼的:“你哪来的老婆!”做梦吧!

    霍常寻声音继续抖,狂喜在他眼里横冲直撞,撞得火花四溅,目光都蹭亮了:“东子,我要当爸爸了。”

    “不是吧?”陆启东不太相信,“你把纪菱染的肚子搞大了?”

    这么禽兽不如?!

    霍常寻嘴角的笑一收,狠狠剜了他一眼:“什么叫搞,用词给我注意点!”

    用词注意?

    好吧。

    陆启东指着他:“你这个畜生!”

    “你这个禽兽!”

    “你这个牲口!”

    霍·畜生·禽兽·牲口当天晚上就飞了斯林顿,次日上午到了纪菱染的住处,门没关,他进去的时候,她正一脸无助地坐在沙发上,旁边还放着那个验孕棒。

    她听见声音,抬起头:“常寻。”

    霍常寻上前,抱住她,在她脸上亲了很久,安抚着:“我带你去医院。”

    “嗯。”

    他们去了最近的一家医院,等检查结果的时候,纪菱染一直魂不守舍。

    霍常寻摸摸她的脸:“染宝。”

    她回过神来:“我有点怕。”

    “怕什么?又胡思乱想了是不是?”霍常寻把她的羽绒服拉链拉到最高,攥着她的手放在怀里给她捂暖,“还信不过我吗?”

    她摇摇头:“如果怀上了,要生下来吗?”

    他捏捏她的脸,语气有些危险:“你说呢?”

    她不说话。

    霍常寻把她抱紧,生怕吓着她似的,声音都不敢重,轻声轻语的:“要是怀上了,先领证。”

    她点头,说好:“为什么会怀孕?我们一直、一直都戴了。”

    霍常寻认真思考了一下,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

    他好厉害……

    妇产科诊室前,护士用英文在喊纪菱染的名字,霍常寻起来,牵着她进了医生办公室。

    医生笑着说了恭喜:“宝宝五周了。”

    霍常寻抱着纪菱染,笑着一直亲她,从医院出来,她都还没有真实感。

    霍常寻见她一直不说话,有些担心:“你是不是不高兴?”

    “没有。”只是太突然了,猝不及防,她有点一筹莫展,“上课怎么办?”

    “只能办休学了。”

    下午,纪菱染就去找了导师。

    导师的意思是不要休学,她若是二次休学,后面复学会很困难,建议她加快进程,尽可能在三个月内修完所有课程,对于这个提议,霍常寻不同意,纪菱染说要考虑考虑。

    她考虑了一个晚上。

    “我想留下来把书念完。”

    他下意识就要反驳,话到嘴边,还是咽回去了:“你想好了?”

    她深思熟虑过了:“我会顾好宝宝的。”

    他知道她的脾气,太倔,劝不了,他也一向拗不过她,那行,说:“那我也留下来。”随她去,反正她在哪他就在哪。

    “你公司怎么办?”

    “爱怎么办怎么办。”别的都不用考虑,他语气不由分说,“公司还能有老婆孩子重要?你别管,反正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

    她不好意思:“我还不是你老婆。”

    霍常寻笑了笑,手摸到她的小腹,那里还是平坦的,他煞有其事地给她揉:“在这里领证,还是回国领?”

    本来说好慢慢处的,现在……

    “回国领。”这边手续办起来很麻烦。

    “依你。”

    家里多了个孕妇,霍常寻新手准爸爸没经验,怕有辐射,特地去浴室给家里打电话,是老爷子接的。

    “爷爷。”他心情好,语气轻快。

    霍老爷子在电话里阴阳怪气:“哟,还在喘气啊,我还以为你屎了呢。”

    霍常寻:“……”

    这老头子,越来越皮了。

    霍常寻靠在洗手池上:“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老爷子说:“放。”

    霍常寻心情好,嘴角噙笑:“我老婆怀孕了。”

    老爷子愣了一下:“你哪个老婆?”

    “……”

    霍常寻咬了咬后槽牙:“我只有一个老婆。”

    “斯林顿那个?”

    “嗯。”

    霍老爷子觉得难以置信:“你真没强迫人家姑娘?”那姑娘,以前可是高官千金,正经的名门闺秀,能看上只猪蹄子?

    “……”

    真把他当禽兽呢?霍常寻恼火了:“爷爷,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不行,忍住,不能狂笑:“你没骗我?”

    霍常寻耐着性子:“没。”

    忍不住了,老爷子仰天狂笑,然后扯开嗓子就喊:“老容啊,常寻他老婆怀孕了!”

    “老大!儿媳妇!”

    “你儿子他老婆怀孕了!”

    电话里,就听见老爷子声如洪钟的叫声。

    霍常寻:“……”

    第二天,老爷子和儿子儿媳就来了斯林顿。

    霍老爷子咧着嘴,象征性地骂了霍常寻几句禽兽,嘴上的笑是怎么也藏不住,嘿嘿,这猪蹄子终于销出去了,还附赠了个小曾孙,这等美事这等美事啊!

    霍常寻的父亲春风满面,他母亲话少,笑容多,给了纪菱染一个镯子,还执意要留下来照顾纪菱染,纪菱染有点招架不住,还是霍常寻替她推了。

    霍家三位家长的意思是,先把证领了,等孩子生了再办酒席,纪菱染说好。霍家人做事效率高,在斯林顿给纪菱染置办完一套房子之后,回国就和纪菱染的母亲会面了,从婚宴谈到了孩子的周岁宴。

    一月底,纪菱染学成归来。

    次日,两人去领了证。

    【所有人可见】

    “以后喝酒别叫我,我老婆不喜欢。”附图【结婚证】

    纪菱染:【爱心】。

    水晶男孩(霍老爷子):孙媳妇,不听话就放开了打,打坏了也没事。

    纪菱染回复水晶男孩:爷爷,他听话的。

    容历:恭喜。

    萧荆禾:恭喜。

    齐小三:带着我的祝福,滚!

    陆启东:你这种狗子居然都结婚了,什么世道?!

    霍常寻回复陆启东:滚犊子!

    纪菱染回复霍常寻:不可以骂人。

    霍常寻回复纪菱染:嗯~

    陆启东回复霍常寻:老婆奴!

    霍一宁:恭喜。

    景瑟:恭喜呀。

    容棠、宁也、往事随风等24人点赞。

    窗外在下雨,连绵了好些天,水雾朦胧的,临近傍晚,屋里没开灯,昏昏暗暗。霍常寻刷完朋友圈,把手机扔在一边。

    纪菱染在阳台摆弄仙人球,腰上一紧,被他抱着放在了柜子上。

    “染宝。”

    “嗯。”

    他双手撑在两侧,把她圈在怀里:“老婆。”

    她脸颊薄红,小声地应:“……嗯。”

    他扶着她的腰,稍稍低头,唇落在她额头,声音在耳边,低低的:“要是早点遇到你就好了。”

    她手环在他脖子上,把脸乖乖贴过去:“也不晚的。”

    “如果知道我会这么爱一个人,一定不会把我的前半生过得那么一塌糊涂。”他压低身子,下巴落在她肩上,“染宝,我剩下的日子都给你了。”

    他以前不信爱情那玩意,也从来不碰。

    遇上她之后,曾经那些恣意随性的日子,都变得寡淡无味。往后,信马不由缰,他套上绳,甘愿被她牵着。

    窗外阴云,落在眼里,却有流光,煜煜生辉,她漂亮的影子倒映在了他眼里,安静、倔强、美好。

    “我们一起过。”她牵着他的的手,放在隆起的肚子上,唇边笑意很淡,“还有我们宝宝。”

    霍常寻低头,吻在她嘴角。

    往后余生,都是她。

    喜今日嘉礼初成,良缘遂缔。诗咏关雎,雅歌麟趾。瑞叶五世其昌,祥开二南之化。同心同德,宜室宜家。相敬如宾,永谐鱼水之欢。互助精诚,共盟鸳鸯之誓。此证。

    ——摘自《民国结婚证书》

    霍纪篇,终。

    婚后番,起。

    八月六号晚上十点,纪菱染分娩,诞下霍家第二位小曾孙。

    小曾孙的名字是霍老爷子取的,忆苦,与他堂哥建国有异曲同工之妙,都充斥着一股浓浓的时代风。小名则是纪菱染取的,叫总总。

    总总生下来足足八斤二两,白胖白胖的,是大院里有史以来最重的新生儿,也正是因此,奠定了总总孩子王的地位。

    总总四岁的时候,曾爷爷与爷爷奶奶都惯他,又跟了陆启东几天,很皮很刚,还没桌子高呢,大佬气十足,干天干地干空气!

    大院里有棵年岁很大的桑树,桑葚还没成熟,霍家的小总总就带了他的小弹弓去打桑葚来吃,他小胳膊小腿的,半天打不中。

    然后齐小四也来了,齐小四的工具是一根竹竿,一敲,大半桑葚就都下来了。

    哦,这里说一下,齐小四是齐小三的儿子,小四是小名,比总总小了两个月。

    总总很不爽了,这棵树他包了,别人怎么能打,他当即把齐小四按在地上打了一顿,总总生得壮,齐小四瘦不拉几的,被揍成了狗。

    总总用小猪蹄子按齐小四的脖子,奶横奶横的:“快叫总爷。”

    齐小四就不:“我不叫。”

    总总一屁股坐在齐小四身上,用脆生生的小奶音说:“不叫我打你。”

    齐小四瘪瘪嘴,吹了个鼻涕泡泡,委屈巴巴:“爸爸……总总打我……”

    总总可刚了,越哭越打,小肥臀用力压下去,恶声恶气地威胁:“不许告状,总爷最讨厌告状的孙子。”

    齐小四嗷嗷叫:“爸爸——”

    总总先爬起来,又一屁股坐在了齐小四身上,四岁的总总可结实了,对齐小四来说,简直泰山压顶。

    齐小四哇的一声哭了。

    总总奶声奶气地说:“不许哭!”

    齐小四捂嘴,好难过好伤心,他呜呜呜他嘤嘤嘤。

    “叫总爷。”总爷说了,“叫了总爷,总爷以后就不打你,要是别人打你,总爷就帮你打他。”

    齐小四哭唧唧:“总爷。”

    呜呜呜呜呜……好坏哦。

    总总高兴了,小短腿踮地,从齐小四身上下来,拍拍齐小四毛还没长齐的后脑勺:“以后你就是我的小弟了!”总总粉嘟嘟的小脸笑成了一朵花,“小弟,总爷给你打桑葚吃。”

    齐小四立马不哭了,爬起来:“好哒总爷。”

    齐小四之后,又陆续有不少娃娃遭遇了总爷的泰山压顶,下到牙没长齐的奶娃娃,上到七岁的男孩女孩,叫总爷就给糖吃,不叫总爷就教你做人。

    总总六岁的时候,上小学了,继续搞天搞地搞事情。

    “霍忆苦,给我死过来!”

    总总能屈能伸,立马躲进妈妈的怀抱,怕怕地缩啊缩,像个弱不禁风的娇滴滴:“妈妈,爸爸好凶凶。”

    纪菱染问:“怎么了?”

    霍常寻刚从学校回来,火气一路都没消:“这臭小子,在学校带头打群架。”这个月第三次了,被请家长。

    纪菱染蹲下,与小朋友对视:“总总,告诉妈妈,为什么打架?”

    他老实招了:“刘小胖扯了美美的头发。”

    “美美是谁?”

    “是我同桌。”

    纪菱染大概知道始末了,温声细语地跟总总讲道理:“就算刘小胖不对,总总你也不能打人。”

    总总就不懂了:“不打怎么办?”

    “你可以告诉老师,让老师去处理。”

    那怎么行,总总不同意:“告状的都是孙子,大佬都是用拳头解决问题。”

    “……”

    这大佬气,不知道哪里学来的。

    霍常寻顶了顶后槽牙,慢条斯理地把衣袖卷起来:“染宝,今天别拦我,我非要打他一顿。”

    纪菱染也拦不住,总爷大佬挨了他老子一顿揍。

    总总九岁的时候,模样长开了,越来越像他爸,那浪天浪地的性格,跟他爸年轻的时候也越来越如出一辙了。

    一天,总总去找渐婉玩,渐婉最近养了两只小乌龟,总总觉得有意思。

    “琉璃,你给我一只乌龟。”

    “好。”小琉璃长发披在肩上,又漂亮又文静,模样开了一些,稚嫩里可以看出几分精致,“总总,你要哪一只?”

    总总盯着那俩乌龟瞅啊瞅:“哪只是母的?”

    琉璃把那只母乌龟送给了他,总总给乌龟取了个名字,叫爱妃。

    爱妃就养了四天,被总总无意间……一屁股坐死了,总总悲伤地把爱妃埋在了自家院子里,还插了一炷香,温柔地叫爱妃安息。

    总总十三岁的时候,刚升了初中,大佬换了地盘,就注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啊。

    这日,总总翘了两节课,去学校后门堵人,一堵就是三个,两个比他高一个头,一个比他高两个头。

    那时候的总总还矮矮的,这几年瘦了,很玉树临风了,他指着那个比他高了两个头的男孩:“你就是一中那个校霸?”

    男孩染了一头小黄毛,脸上冒了几颗青春痘,刘海留得很长,挑染了两缕,一股子中二风扑面而来:“你谁啊?”

    “我?”总总把书包帅气地一丢,“你总爷。”

    小黄毛当场炸毛:“艹!你活腻了是吧。”

    总总伸了一截小指,一一点过去。

    “你,”

    “你,”

    “还有你,”总总把校服外套一脱,扔在地上,“一起上。”

    哦,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霸气啊!

    小黄毛气坏了,拿出了操天操地的气场:“兄弟们,给我弄死他!”

    呵呵。

    总总打过的架,比黄毛吃过的米还多。结果毫无疑问,总总以一己之力,把校霸和校霸的小弟全部打趴下了。

    末了,拍拍手:“从今往后,一中谁做主?”

    鼻青脸肿的黄毛校霸抱拳:“总爷您做主!”

    总总摸了摸校霸的黄毛:“乖,总爷买糖给你吃。”

    总总十四岁的时候,酷爱非主流,荣幸地成为了葬爱家族的一员,并且偷偷买了辆摩托藏在了他小弟家,只要他老子不在家,他就骑着他的摩托出去浪。

    当年柔弱的齐小四已经长得比总总都高了,手里抱着个篮球,在院子里吆喝:“总总,打球去不去?”

    “叫我什么?”越长大,他越不喜欢总总这小名,娘们唧唧的,一点都没气势。

    大院里同龄的孩子,只有渐婉可以叫总总,因为总总是有点怕渐婉的,也怕渐婉她爸。

    齐小四笑嘻嘻的:“行,我的总爷,打球去不?”

    总总一挥手,穿上他那件狂拽酷炫的机车服:“不去。”

    “干嘛呀,这么扫兴。”

    十四岁的少年,模样越来越漂亮,烫了一头泡面卷,还染了两撮蓝头发,是这个院最靓的仔:“我有事。”

    “你能有什么事?”

    总总把黑色的头盔戴上,跨坐到机车上:“带我的妞去兜风。”

    齐小四:“……”

    大佬就是大佬,都有妞了。

    然后蹭的一声,摩托车一溜烟跑远了。

    总总就骑着他的那辆摩托车,带了个非主流的姑娘去环湖飙车,然后,翻车了,手骨折了一只……这下,摩托车的事被他老子霍常寻知道了。

    “霍忆苦,给老子滚!”

    总总有时候还是挺听他老子的话的:“好嘞!”

    霍常寻:“……”

    想打断他的狗腿。

    总总从家里出来,没走几步,就看见个小萝卜头拿着个弹弓在打树。

    总总吊着断臂过去:“齐小五,干嘛呢?”

    齐小五是齐小三家的二胎,齐小四的弟弟,今年才五岁,跟齐小四小时候一样,奶包得不行:“总爷哥哥,我的风筝飞树上去了。”

    就冲这声总爷哥哥,总总也得给他把风筝弄下来:“弹弓给我,我给你打下来。”

    齐小五乖乖把弹弓奉上。

    总总一只手断了,还打着石膏,拉不开弓,只好一只手握着手柄,用牙叼着弹簧拉弓,这角度,不好瞄,几次都没打中风筝。

    艹!

    就不信了。

    他再开弓。

    后面,脆生生的女声说:“我来。”

    总总回头,看见个短头发的姑娘,跟他一般高,皮肤很白,漂漂亮亮的:“你谁呀?”

    小姑娘十三四的样子,穿着中性风的衣服,走路带风。

    齐小五立马扑过去,奶萌奶萌地喊:“小姑姑。”

    小姑姑?

    齐家的?

    他怎么没见过?

    她上前,伸手:“给我。”

    总总扫了一眼她细细的胳膊:“你打得中?”

    她直接把弹弓抢过去,身体往后仰十五度,抬头,瞄准:“试试不就知道了。”

    说实话,姿势是真帅,速度也快如风,总总还没看清楚,石头就打出去了,然后……风筝没下来。

    总总问:“你打哪了?”

    那姑娘想了想:“应该是马蜂窝。”

    “……”

    然后——

    “哒。”

    树上掉下来一坨,三双眼睛盯着看过去。

    “嗡嗡嗡嗡嗡……”

    卧槽!

    小姑娘眼明手快,把外套脱下来,罩住了齐小五,拽住他:“小五,快跑。”

    总总看了看自己的短袖:“艹!”

    最后,总总被叮了满头包。

    他觉得应该是他长得太秀色可餐了,脸上包最多,不到几分钟,就肿成了猪头,一摸,痛死了,他要气死了:“你妹的!老子要毁容了!”

    那姑娘脸上好点,但也是肿的,很淡定地在查看齐小五身上的包,她也是个暴脾气:“骂什么骂!毁容了我娶你就是了。”

    总总:“……”

    总爷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嘴上调戏,他都懵了。

    那姑娘,胆大的一批,居然还笑得明媚又张扬,趁总总还愣神,伸手就捏住了他的下巴,眼角一股子妖气溢出来:“看得出来,还挺漂亮的,娶你我也不亏。”

    总总:“……”

    猪头脸看不出来,就往下、往后看,他的脖子、耳朵,全部红了。他总爷虽然有很多妞,但从来不让那些妞碰他,大哥都要有妞,他就找了呗,谁敢像这姑娘这样,捏大哥的下巴。

    “你、你、你……”靠,居然结巴了,总总恼羞成怒,“你松手!”

    她爽朗一笑,松手了,蹲下一把把齐小五扛到肩上,冲总总挥挥手:“毁容了就来齐家找我,我负责到底。”

    总总耳根红了个透透的,心里暗暗骂了句:流氓!

    那姑娘叫齐乔,是齐家老大流落在外的女儿,辈分很高,齐小四齐小五都要喊她一声姑姑。

    自打齐乔来了大院,从此,大院再无总爷,只有乔爷。总爷变成了小总,天天追在乔爷后面,跟个小媳妇一样,要她负责。

    乔爷通常只有一句话:“总儿,先叫句姑姑听听。”

    论起辈分,总总确实要叫她一声姑姑。

帝后51:宁也番外(在筹备出版后续等通知

    十月金秋,篮球场外,大片木槿花开,落叶为被,满地橙红。

    晚霞落了,天边只剩金黄褪去后的靛蓝,半空中,一颗篮球呈抛物线轨迹,稳稳落进了球框。

    漂亮的三分球!

    比分16:3,403寝室胜。

    402的四个男孩直摇头,这也败得忒惨。

    “再打一场?”说话的是402的赵必得,个子很高,一身练出来的肌肉很发达,长相倒偏斯文,也是物理系,与宁也同专业不同寝。

    宁也掀了球衣,随意擦了一把脸上的汗:“不了,有事。”

    402的段希去捡球:“啥事儿啊?”都下课了。

    “看牙科。”他说。

    八个男孩,都穿一样的红色球衣,宁也最近刚染了一头酒红的发,偏搭了条绿色发带,极其不搭配的两个颜色,硬是被他那张脸衬出了一股子桀骜的迷人,脚上的球鞋一黑一白,像他这个人,张扬得很。

    同寝室的哥们儿接了句:“你又去看牙科?”

    不对劲啊,最近宁也同学三天两头看牙医。

    宁也没往后说,陶欢欢摸着下巴,舔了舔自个儿已经不明显的牙缝,一副‘全世界就老子是明白人’的表情。

    “宁也,”段希抬了抬下巴,指着一个方向,笑得意味不明,“喏,找你的来了。”

    外语学院的系花,谢安然,她室友是赵必得的女朋友,因着这层关系,与402、403寝室往来不少。

    “给你们带了点水过来。”

    平心而论,谢安然长得很漂亮,性格也好,在大学里很吃得开,追她的男孩子能从本校排到南院分校,不过,还没有谁摘得下这朵高岭花。

    显然,这朵高岭花折在了物理系。

    赵必得接过饮料:“谢了。”

    袋子里都是运动饮料,谢安然手里还有一瓶矿泉水,她上前递给宁也,他有个习惯,不碰饮料,只喝纯净水。

    他没接。

    “多少钱?我转给你。”语气淡,表情也淡。

    谢安然尴尬地收回手:“没多少钱,我请大家的。”她尽量自然,拧开水,自己喝了一口,“晚上有空吗?”

    这话一问出,段希就带头起哄。

    “我还以为大小姐是来给我们送饮料的,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谢安然脸热,笑得清浅大方:“别开我玩笑了,晚上我生日,你们赏个脸呗。”

    段希打了个响指,一个劲儿冲宁也挤眉弄眼:“那必须啊。”

    谢安然转而问宁也:“你去吗?”

    “不去。”他拿了条干毛巾在擦汗,事不关己似的,却拒绝得干脆。

    谢安然神色黯然。

    “别介啊也哥,”赵必得女朋友和谢安然关系好,也知道谢安然对宁也什么心思,连忙帮着圆场,半开玩笑地说,“你要不去,我们谢大美人该多失望。”

    “有事。”宁也把毛巾和外套都塞运动背包里,回头,目光暗含警告,“我刚刚没说?”

    哦,说了,要去看牙科。

    谢安然有些难堪,微抿了抿唇:“没关系的,你忙你的,下次有空了再约。”她将风吹乱的发别在耳后,“我待会儿还有课,就先走了。”

    等人走远了。

    宁也拉下脸:“以后注意点,别把我跟她扯到一起。”

    段希吊儿郎当地开玩笑:“兄弟,这样的你还看不上?”谢安然对宁也有那个意思,大家都看得出来,就宁也,瞧都没好好瞧过人家一眼。

    他添了一下唇:“有喜欢的人了。”把背包扛在肩上,走人。

    一帮子兄弟被这句话搞蒙了。

    赵必得手里的篮球都滑溜了:“不是吧,谁啊?”扭头问,“陶欢欢,你知道不?”

    陶欢欢跟宁也关系最近,最近还经常一起去看牙医。

    “知道啊。”

    嘿,还真有。

    宁也那个臭脾气,居然也会春心萌动,赵必得好奇得很:“我见过没?”

    陶欢欢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没,是外面的小姐姐。”

    小姐姐?

    “年上?”

    陶欢欢嗯了声。

    “做什么的?”

    “牙医。”

    “卧槽!”

    怪不得最近老去看牙医。

    这个点,下班高峰期,看牙科的病人很少,只有几个值班的医生和护士还没走,大厅里,吵吵嚷嚷的,有人在闹。

    是一对中年夫妻。

    “让那个姓陈的过来!”

    男人凶神恶煞,回话的女护士有些惶恐:“陈医生不在。”

    对方勃然大怒,一脚踹在咨询台上:“那让你们院长来,今天要是不给我女儿一个公道,我就不走了,你们以后也别想开门做生意。”

    医闹。

    何凉青不是第一次见了,她上前说了句:“报警吧。”

    她认得这对夫妻,为了医保报销,非让女儿住院拔牙,后期感染了,治疗花的钱比报销更多,已经来医院闹过两次了。

    男人的妻子也认得何凉青:“老李,就是她跟那个姓陈的,给咱们倩倩拔的牙。”

    矛头立马指向她。

    男人怒目圆睁,上前就推搡:“你还敢报警,要不是你这黑心的庸医,我女儿也不会到现在还在加护病房。”

    何凉青往后退,眉头紧拧着,重申了一遍:“报警。”

    医助晴晴刚拿出手机——

    “艹你妈!”

    骂完,男人拿起一旁的凳子,抬高了,直接朝何凉青脸上招呼。

    手腕一紧,她被拽开,那凳脚堪堪擦过她的肩,不知打到了什么,咣当响了一下,她抬头就怔住了。

    “有没有碰到你?”

    她愣愣地摇头。

    宁也还拉着她的手腕,把她往后一推,转身,一脚踹在了男人胸口。

    男人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后背磕到凳子边角,痛得一时直不起腰来,他的妻子在一旁哭天喊地:“打人了,医生打人了!”

    医院里零星的几个病人都围过来。

    女人变本加厉,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声哭骂:“这是什么天杀的医院,害了我女儿还打人。”

    “晴晴,”何凉青脸色有些发白,“报警。”

    晴晴赶紧把落在宁也脸上的目光收回:“哦。”

    何凉青又给院长打了个电话,简单说明了一下问题,挂断后,她弯下腰查看宁也的手腕:“手疼不疼?”

    那凳脚刚好砸到了他手腕的骨头,已经红了。

    其实不太疼。

    宁也把手伸到她跟前:“很疼。”

    她眉头皱更紧了,让人去叫了两个男医生过来盯着,然后小心避开宁也的手腕,拉着他去了办公室。

    宁也乖乖跟着,温顺得没有半点刚才踹人的戾气。

    “牙科也会有医闹?”

    “比较少。”何凉青让他坐下,“你动一动手腕。”

    他左右动了动。

    “应该没有伤的骨头。”她蹲在他右手边,仔细查看红肿的地方,他应该是刚洗过澡,有很淡的薄荷香味,头发也有几分湿,“下次不要这样冲动。”

    宁也低着头,目光刚好落在她头顶:“我没冲动。”

    怎么没冲动,要是角度再偏一些,那一凳子下去,可能会重伤。

    他卫衣是白色,加之表情乖顺,倒显得很无害温良,怕她生气,说话声儿都小了:“总不能看着别人欺负你。”

    何凉青没说什么,把他卫衣的袖子往上卷了些,起身。

    宁也跟着起来:“你去哪?”

    她失笑:“去拿冰袋。”

    他才乖乖坐好:“哦。”

    方才打人的时候,那股狠劲儿与这会儿的模样,天差地别。

    院长半小时后赶来了医院,警方也过来了,那对夫妻才暂时安生。

    次日,医院里的小护士们都在谈论这件事,除了那对奇葩的夫妻,被最多次提到的便是宁也,各种路见不平的版本都有,好几个护士还旁敲侧击地来何凉青这里打探。

    当然,也有大胆直接的。

    “何医生。”

    医助晴晴今年刚毕业,念书早,与宁也一般大的年纪,何凉青带了她两个多月,也知道这姑娘胆大奔放的性子。

    “有事吗?”

    晴晴欲言又止了片刻,问了:“昨天那个男孩子,是你弟弟吗?”

    意图很明显了。

    何凉青说:“不是。”

    晴晴面色一喜:“那何医生你有没有他的微信?”

    她点头,眉心微蹙。

    “能把他的微信给我吗?”

    年轻女孩热情奔放,眼里的雀跃与期待一点都不加以掩饰。

    何凉青放下笔,把病例合上,抬头:“不好意思,不太方便。”一向脾气好的她,语气稍稍冷了,“我还有病人。”

    晴晴愣在那里,尴尬不已。

    何医生好像生气了……

    一整天,何凉青都有点心神不宁,连地铁都坐过站了,到小区已经快七点了,心头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怎么都压不下去。

    她住的那层楼只有三户,里面那户人家前阵子回老家省亲了,剩下一户是江裴,连环纵火案之后,江裴被捕,那套公寓就一直空着。

    她刚下电梯,没走几步,却听到了脚步声,就在她后面,越来越急,越来越近,走廊里空旷无声,她越走越快,刚到拐角,一个人影突然盖过来。

    她下意识抬起手里的包——

    “是我。”

    她猛地抬头,拿着包包的手还在抖。

    是他,是宁也。

    她重重松了一口气,眼里的恐惧还未完全褪去,额头上全是汗。

    走廊里有点暗,宁也看不太清楚,俯身靠近她:“怎么了?”

    她腿还有点软,微微喘着:“有人跟着我。”

    宁也立马警惕,拉住她的手:“先进屋。”

    “嗯。”

    他跟着进去,把屋里都检查了一遍,确认里面没有藏人之后,才放心把她留下:“不要给别人开门,我追下去看看。”

    她脸色还有些发白:“你小心。”

    “嗯。”

    宁也叫她锁好门,这才追出去。

    何凉青在屋里等了十几分钟宁也都没回来,她不放心,去阳台开了窗,天太黑,看不清楼下,便拨了宁也的电话。

    “凉青。”

    “你还在楼下吗?”

    “我在保安室里调监控。”他问,“一个人怕吗?”

    屋里所有的灯都亮着,她借着灯光看保安室的方向:“不怕。”她有一点怕的,可更担心他。

    宁也安抚说:“我让我妈过来了,她马上就到。”

    听到他的声音,她那颗惶惶不安的心安定下来了:“你呢?”

    “我报了警,待会儿还要去一趟警局。”

    幸好他在。

    她抬头,看着月光,眼里映进了一汪暖色:“宁也,能上来一趟吗?”

    “好。”

    很快,他就上来了,应该跑上来的,隔着门,她都听得到他的喘声。

    “凉青,开门。”

    她开了门。

    宁也紧张地绷着脸:“怎么了?”

    她摇头,盯着那双漂亮的眼睛,说了实话:“突然想见见你。”那种情绪来得莫名其妙,而且来势汹汹。

    他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抱一下,”他进屋,走到她面前,年轻的轮廓还有几分尚未褪去的少年气,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只涉世不深的鹿,“抱一下,好不好?”

    他没有等她回答,抱住了她。

    何凉青身体稍稍僵了一下,然后抬手,环住了他的腰。

    他手扣在她脑后,笨拙又轻柔地拂她的发,应该是不太会哄人,有些别扭与不自然:“你别怕,我不留你一个人。”

    她突然鼻酸。

    父母离异,各自有了家庭,除了逢年过节,连一通电话都没有,她孑然一身久了,就以为刀枪不入了,可这样被抱着,才发现,她很怕一个人。

    灯光很暖,气氛也很好,偏偏——

    “咳咳咳……”

    何凉青立马推开了宁也,顿时面红耳赤。

    宁也回头,臭着一张俊脸:“妈,你走路怎么没声?”

    容棠一副过来人的样子,面不改色:“是你们太投入了。”

    何凉青窘得不行:“伯、伯母。”她脸热得快要烧起来,低着头不敢看容棠,“不好意思,这么晚还麻烦你。”

    容棠进屋,把包包放下,然后坐下,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

    何凉青脸更红了。

    之后,宁也去了警局,容棠留下来陪她,一直游说她搬到宁也住的公寓去,说这个世道如何险恶危险,说女孩子独居如何不安全,甚至列举了不少犯罪案例。

    何凉青还是委婉拒绝了,容棠倒也没有再勉强。

    然后第二天——

    宁也搬到了对面,江裴的那套公寓。

    她一开门,就看见宁也推着个行李箱,本来插在钥匙孔里的钥匙被他抽回来:“有东西吃吗?我搬了一晚上,还没吃饭。”

    他眼下有青灰,因为皮肤白,黑眼圈显得很重。

    她半晌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粥可以吗?”

    “可以。”

    宁也把箱子放在了对面公寓,顺便,拿了一双蓝色格子布的拖鞋,然后进了何凉青那屋,换了鞋,又顺便把他的篮球鞋摆在鞋柜里,跟她的高跟鞋并排。

    粥是现成的,还有几个小菜、一碟寿司,何凉青怕他不够吃,去厨房给他煎荷包蛋。

    宁也乖乖在门口等着早饭:“那个跟踪你的人已经查到了。”

    何凉青回头看他。

    他说:“是上次在医院医闹的那个人。”

    她猜到了,她没得罪过别人,想来想去,也只有那对无理取闹的夫妇。

    “因为没有实质性的犯罪举动,暂时还拘留不了。”

    他像是不好意思,习惯性地伸手抓他那一头酒红色的短发,弄得脑后翘了一缕呆毛起来,年纪本来就不大,因为羞赧,脸红的样子更像个愣头的少年,看着她的目光炙热,偶尔还闪躲。

    他说:“这阵子,我都会住在隔壁。”

    他没有告诉她,他给足了教训,那人不可能还有胆子来找麻烦,说了就没有理由住下来了。

    何凉青翻鸡蛋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说:“好。”

    宁也嘴角翘了一点:“我办了走读。”

    她把鸡蛋盛起来,又去给他盛了一碗粥,端去客厅的餐桌,宁也拿了筷子,跟在她后面,偷偷看了她后脑勺两眼,试探性地问:“以后,晚饭能带上我吗?”

    语气,像是请求,还有一丝很容易察觉的期待。

    何凉青把粥放下,倒了一杯牛奶。

    “好。”她说。

    宁也嘴角弧度翘更大了,他家这姑娘,脾气真是好得一塌糊涂。

    便这样,宁也当了何凉青的邻居,白天他上学,她上班,各自忙各自的,晚上他会早早回来,帮她摘菜洗米,然后跟她一起用饭,有时候会留下来,陪她看一集电视剧才走。

    容棠来过几次,偷偷跟宁也说,他们越来越像老夫老妻了,容棠还说美中不足的是隔着一张窗户纸,她鼓励自家儿子捅破,说捅破了就能同床共枕,从此过上性福生活。

    宁也:“……”

    这周六,何凉青休假,宁也有一个小组报告,一早就出门了,九点左右,她接到他的电话。

    “凉青,你在家吗?”

    “在的。”何凉青在绣毛巾绣,宁也那边的沙发没有抱枕,她答应了帮他绣两个。

    “我的课题报告落在家里了,你能帮我送到学校来吗?”

    何凉青答应了:“放在哪里了?”

    “白色的u盘,在我书桌台上。”宁也又说,“备用钥匙保安室那里有,我打电话过去,让人把钥匙给你。”

    她说好。

    挂了电话后,宁也嘴角的笑就没停过。

    室友觉得惊悚:“笑什么呢?”一脸荡漾。

    陶欢欢抛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还用问,牙医小姐姐呗。”

    宁也不置可否。

    这时,室友用手捅他胳膊肘:“喏,谢大美人又来了。”

    谢安然也选了这节公共课,她司马昭之心,众人皆知。

    宁也头都没抬一下:“关我什么事。”

    从小区到帝都大学,有半个小时的车程。

    何凉青到的时候,宁也站在讲台旁,身边有几个男孩,还有个漂亮的女孩,弯着腰在同他说话,他抿着唇,也没应,那女孩只是笑笑,目光温柔。

    陶欢欢最先看到了何凉青,他很激动,也不知道激动个毛:“宁也,你快看谁来了。”

    宁也方才脸上还挂着不耐,一抬头,嘴角就弯了,他从讲台上走下去,脚步很急:“凉青。”

    咬字很轻,带着一股子缱绻。

    几个室友哪里见过这样的小宁爷,连忙看过去,就见教室门口站了个姑娘,生得清秀温婉。

    何凉青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稍稍红了脸:“没有晚吧。”

    “没有。”

    她把u盘给宁也:“那我先回去了。”

    宁也刚要留她。

    “宁也,这是你姐姐吗?怎么不介绍一下。”

    何凉青抬眸,是刚才站在宁也旁边的那个女孩,很漂亮,落落大方,与宁也他们一般年纪,亭亭玉立。

    “不是姐姐,”脱口而出的话没有经过大脑,她几乎鬼使神差,“我是他女朋友。”

    教室里都是物理系的学生,几十双眼睛都盯着她,也盯着宁也。

    他笑了,然后伸手,抱住了身边的姑娘。

    “这是我女朋友,何凉青。”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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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黑系暖婚介绍:
笙笙,笙笙……他总是这样唤她,温柔而缱绻。别人是怎么形容他的,一身明华,公子如玉,矜贵优雅。他有个温柔的名字,叫时瑾。他说:医不自医,我是病人。他说:笙笙,救救我。她没有这么爱过一个人,愿意陪他堕入地狱。他没有这么爱过一个人,愿意为她放下屠刀。备注:本文治愈暖宠风,1v1双处,摇滚巨星和天才医生的互宠日常。暗黑系暖婚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暗黑系暖婚,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暗黑系暖婚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