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真相已经浮出水面了
霍一宁解释,尽量镇定平静:“这个案子的犯罪嫌疑人是你男朋友,时瑾。”
她脸色骤然变了。
难怪会传召她来做笔录,竟是佐证时瑾的杀人动机。
几分钟后,时瑾被带进了审讯室,他还穿着昨夜出门的那件外套,一身干净,并不见狼狈,只是手腕上戴了手铐。
他进来就看见了姜九笙,微微怔了一瞬,神色便阴沉了:“谁告诉你的?”目光一扫,落在霍一宁身上,像冬夜里的寒星,射出冰冷的光。
这嫌疑犯总算有点波澜起伏了。
霍一宁大大方方地对视回去:“她是来协助调查的。”
时瑾下意识动作是挡住姜九笙,目光警惕,言词里压迫性很强:“这个案子与她无关。”
这一点霍一宁不置可否。
不过,时瑾肯定没说谎,试想,时瑾将姜九笙视若珍宝,怎么会让她沾命案,他自己可以犯法,但肯定不会让姜九笙碰一点点触及法律的东西。
霍一宁慢慢悠悠地起身:“这里是警局,姜九笙是证人,有没有关系都要查。”直接无视时瑾冰刀子一样的目光,他对姜九笙说,“十五分钟后,我来给你做笔录。”
姜九笙点头:“麻烦了。”
霍一宁领着正义暂时回避了,关了门,也让人关了监听。
屋里只剩两人,时瑾没有开口,目不转睛地盯着姜九笙,她坐下,他就跟着坐她身边,目光灼热,似乎很不安。
他不怕警方怀疑他,可她不一样。
姜九笙神色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平静地问:“死者是昨天下午与我们有过冲突的那个人吗?”
时瑾默了很短时间,点头:“嗯。”
姜九笙寻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眼里带了探询:“时瑾,昨晚你为什么会去找他?”
他对视她的眼睛,眉宇轻蹙:“抱歉笙笙,理由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她追问:“为什么?”
他瞒了她什么?为什么要瞒她?
她只能确认一件事。
“人不是我杀的,我若要报复他,不需要等到事后,也不用亲自动手。”他眼里,一层一层重叠的光影,有些慌乱,急促,还有迫切,“笙笙,你信我。”
她只能确认一件事,
时瑾不是凶手。
她有点恼他:“我什么时候不信你了?”尽量镇定,尽量理智,她说,“时瑾,我只是想知道,有什么隐情是我不能知道的。”
“笙笙,”
她盯着时瑾的手,打断了他:“他们居然还给你戴手铐。”抓着他的手,把手铐往上推了推,果然红了一圈。
时瑾的手白,一点红痕就特别明显。
她伸手去摸,用指腹轻轻地揉,抬头,眼睛有点红,不知是急的,还是气的:“你的手这么好看,怎么能给你戴手铐。”
“这是警局的规定,杀人嫌犯都要戴的。”时瑾低头,凑过去在她额头亲了亲,“不难过,霍一宁跟我有几分交情,就是装装样子,手铐离开审讯室就会摘了的。”
杀人嫌犯。
她觉得这几个字逆耳得不行,抓着他的手,心疼得心情都烦躁了。
时瑾扶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笙笙,待会儿做笔录的时候不要顾及我的立场,你说实话就好。”
姜九笙咬了咬唇,狐疑了片刻:“我若是说了实话,你的杀人动机就成立了。”
当时,时瑾确实和死者起了冲突。
法官也好,警察也好,都没有上帝视角,他们信的是证据和事实,显然,事实很不利于时瑾。
时瑾自然知道她的顾虑,安抚她:“那也没关系,我能应付,宝宝你不用撒谎,因为这是刑事案件,如果口供有假,会保留刑事责任的。”
姜九笙思考了一下,没有表态,而是问他:“时瑾,你有没有脱罪的把握?”
如果没有,她不介意撒谎。
时瑾目若寒星,亮得惊人,他稍稍转身,将单向可视的玻璃挡住,低头,贴在她唇上:“我有把握。”轻声地哄,“听话,不能撒谎。”
最后,
姜九笙还是撒谎了,也不全然是假话,半真半假,说起冲突的人是自己,因为赵致贤致使她脚踝受伤了。
不过,霍一宁没有让人录音。
距离案发已经过去了十五个小时,案子不是没有进展,可似乎进展都在朝着不利于时瑾的方向发展。
周肖还在看命案现场附近的监控,连续看了几个小时,眼睛又干又涩,揉了揉,说:“队长,你去眯一会儿吧,你都一晚上没合眼了。”
“没事。”霍一宁继续盯着电脑,“周肖,把现场的血迹照片发给我。”
血迹照片还能看出门道?
周肖把照片发过去。
霍一宁看了会儿,又端着下巴思忖了会儿,他起身:“我去一趟法证部。”
估计,队长有什么新发现了。
周肖往眼眶里滴了两滴眼药水,随口问了一句:“小江,昨天那个斗殴的案子结了吗?”
小江还是实习刑警,队里的文案工作都是他负责。
小江仰望天,在思考大案子,心不在焉地:“人都保释了,可以结案了。”
“报告写了吗?”
哎,他成不了福尔摩斯江,就是因为要写的报告太多。
小江伏案敲键盘:“在写呢。”边敲边吐槽了一句,“现在的学生真不得了呢,这里有个叫赵梓榕的女孩,才十七,都有七次拘留记录了。”
刚走到办公室门口的蒋凯一个瞬移,挪到了小江身后:“赵什么?”
小江是懵的:“啊?”
蒋凯很急:“你说的那个女孩,叫赵什么?”
小江把报告往上拉了一页:“赵梓榕啊。”
周肖接了一嘴:“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是赵致德的女儿。”蒋凯迫不及待,催促小江,“立马把报告传给我。”
下午,秦行亲自来了警局。
按理说,犯罪嫌疑人在庭审判决前,是不可以见家属的,中南秦爷势力大啊,不仅见了,还是上头领他来的。
这也就霍疯狗不在,容他们搞特殊,要是霍疯狗在,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没他点头,也甭想在刑侦一队的地盘上搞阶级。
“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卷入刑事案件?”语气像审问,十分不满。
时瑾神色淡淡:“这件事请您不要插手。”不解释,也根本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秦家就数他最难掌控,谁都摸不准他一分心思。
秦行冷了脸:“我不插手难不成看着你去坐牢?”
时瑾不咸不淡地回:“我不会坐牢。”
语气悠悠,从容又笃定。
只要不牵扯那个女人,他总是这样子,寡言又漠然,对什么都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秦行怒火顿生,疾言厉色:“证人,凶器,作案目的全部成立,你还能插着翅膀飞出来?”
时瑾不作解释:“我有分寸。”神色不冷不热,始终泰然自若。
“你有分寸会进局子?”秦行没多少耐心,习惯了发号施令,语气不容置喙,“你现在是秦氏的最高管理,你涉嫌命案的消息一旦传出去,秦氏的股票必定会大跌,你有耐心好,我没有,我不管你想做什么,都立马给我停下来,我会用我的办法把你弄出来,你适可而止。”
时瑾低头,摩挲着手腕上的红痕,漫不经心:“给我一周时间。”
秦行神色阴沉,不满他的忤逆。
他语气淡淡的,声色清越,气定神闲地说了后半句:“最多一周,我让温家人进来。”
秦行顿时默了。
次日,姜九笙又跑警局了,带了律师过来,按规矩来说,她是不能见时瑾的,不过,霍队长说他出去抽根烟。
拘留室的哥们儿就懂了。
姜九笙先让律师在外面等她,她先跟时瑾谈谈,从包里掏出来厚厚一本打印文件:“律师我已经找好了,是鼎拓的宋律师,资料你看一下,看还有没有遗漏的。”
时瑾看了看那本资料,眉宇轻蹙。
姜九笙盯着他看了一顿,嗯,没手铐,换了衣服,干干净净,放心了一点,她才继续说正事:“霍一宁跟我说,凶器上有你的指纹,宋律师跟我建议,如果真到了法庭,可以打自卫杀人,不过我不同意。”她抬头,神色慎重,“时瑾,万一,我是说万一真的立案上诉了,我会主张你无罪。”
时瑾凝眸,眼里融了星辰,漂漂亮亮的瞳孔里映出她的影子:“为什么?”
姜九笙把资料翻开,推到时瑾面前:“我看过凶案现场的照片,有很多疑点,利益归于被告,而且,你看这里,”她指着上面彩印的照片,目光专注,“这个匕首印,可是试试主张死者是自杀。”
自杀。
是啊,就是自杀。
时瑾笑了笑,他的笙笙可真聪明,一点端倪,她就能动若观火。
他伸手,拂了拂她眼下的青黛:“笙笙,你看了多久的资料?”
姜九笙用脸贴着他的手,蹭了蹭:“从昨天到现在,没停过。”整整一晚上,她都在研究凶案现场,做了无数次推理与假设。
时瑾摸摸她的脸,心疼得一塌糊涂:“你不用——”
她打断,语气特别坚决:“时瑾,我知道你有全身而退的把握,但我没办法什么都不做,我的想法跟你不一样,我会想最坏的结果,那样的话,就算你失误了,也还有我。”
她要的是万无一失,所以,一条退路不够,她要给时瑾再留一条后路。
时瑾没说什么,看了她许久,起身,隔着桌子吻住了她,吮了吮她的唇:“不慌,有我呢。”
她稍稍仰起头,往前了一点:“我呢,我还要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等。”
她还想说什么,他堵了她的话,舌尖滑进她唇齿,深吻。
云城温家。
书房里的吊灯,有些复古,光线昏沉。
温书甯推门进来:“父亲。”
茶几上摆了一盘棋,黑白子错乱交替,温志孝一只手拿了白子,一只手执黑子,若有所思:“事情解决得怎么样?”
温书甯走过去,站在一旁:“赵致贤已经死了。”
温志孝下了白子在棋盘上,然后顿住,似乎深思着:“那时瑾呢?”
“被刑事拘留了。”
沉默了片刻,温志孝又下了一子黑棋,灯光在侧,斑白两鬓,他抬头迎着光,瞳孔矍铄:“既然赵致贤已经死了,趁这个机会,一并收拾干净了。”
温书甯会意,神色胸有成竹:“已经在安排了。”
温志孝专注面前的棋盘,嘱咐了一句:“时瑾可不好对付,不要大意了,派人盯紧一点。”
“我知道。”
温书甯给父亲的茶杯里添了一杯热茶,然后转身出去,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可以动手了。”
江北警局。
副队赵腾飞整理完资料:“队长,法医和法证的报告都出来了,时瑾还是最大嫌疑,是不是得向检察院提交材料了?”
霍一宁靠着椅子,面不改色,气定神闲得很:“先等等。”手搁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指尖下,敲着的地方,刚好是命案现场的照片,血迹里,有一处匕首印。
一般来说,队长只要露出这幅神色,基本是心里有底了,然后,安静地等证据,最后,直接一口咬命门。
这时,汤正义端了电脑过去:“队长,查出来了,赵致德报案前,有人在长安路的电话亭报过警,我调出了监控,是个男人,身高一米八左右,是个左撇子。”
当晚,前后接到了两次报警电话,除了赵致德,还有这个不明人士,也就是说,案发现场还有第三方。
霍一宁似乎想到了什么,眯了眯眼:“把长安路一带所有的监控全部排查一遍,找出这个男人。”
“是。”
汤正义刻不容缓。
“队长,你猜得果然没错。”
蒋凯出外勤回来了,面色振奋,有新发现:“赵致德的女儿赵梓榕闹事那天,最开始通知的不是赵致德的妻子,而是赵致德,他的妻子那天上夜班,厂里停电才临时来了警局办保释,我去查过农家乐附近的监控,发现赵致德九点左右出现过,接了电话后,才又返回了农家乐。”
霍一宁递给他一杯水,一点也不意外。
蒋凯歇了一口气,一口灌下一杯水:“这么看来,赵致德的供词有假,他并没有在家里看电视,而是原本应该出门,却因为妻子临时回来替代他来了警局,才返程回去了。”
霍一宁起身,懒懒伸了个腰:“走,去请赵致德来警局。”
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蒋凯接起来:“这里江北分局刑侦一队。”
电话里不知说了什么,蒋凯脸色一垮,挂了电话,说:“队长,赵致德发生车祸了。”
刚查到目击证人的证词作假,目击证人就遇害了,真是迫不及待呐。
赵致德发生车祸,说是一辆车突然变道,直直朝他撞过去,不过他运气好,一辆超速的车帮他挡了一部分冲击力,命还在。
汤正义和周肖在天北医院蹲守了两个多小时,赵致德也没醒,拉着护士问:“小美女啊,什么时候可以给病人做口供?”
小美女眼角抽了抽。
现在的警察怎么跟小痞子似的。
护士小美女换了药,面无表情:“病人只是骨折,等人醒了就可以了。”
汤正义挠挠头:“谢谢小美女。”
小美女翻了个白眼,端着医用托盘出去了。
汤正义和周肖就守在门口,队长发话了,赵致德已经被列为重点保护证人,得寸步不离,绝不能让真正的凶手有机可乘。
正严阵以待的时候,一个穿白大褂的走过来,戴着眼镜,长得像个人面兽心衣冠楚楚的小白脸。
汤正义把小白脸拦下了:“你是什么人?来做什么?”
小白脸撑撑眼镜,把胸前的牌子亮了亮:“神经外科徐青舶,来给病人做检查。”
现在的医生怎么都长得人模狗样的,尤其是天北医院的医生,看看时瑾,再看看这个小白脸。
汤正义很怀疑,上上下下打量对方:“还要做神经外科的检查吗?”不是说只伤了腿吗?脑子又没病。
徐青舶抬了抬眼皮,摸了摸脖子上的听诊器:“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
汤正义盯着对方的工作牌看了十几秒,又犹豫了十几秒:“……你是。”
工作牌是真的。
真是个治脑子的外科医生。
“那不就是,要不要检查医生说了算。”徐青舶直接走进去,回头,“你们守在门口,不要让人进来。”
一脸懵逼的汤正义和周肖:“……”
要不要过去偷听呢?
两人面面相觑,最后一致觉得,要。
病房里,徐青舶走过去,直接用听诊器敲了敲赵致德腿上的石膏。
赵致德惊醒,立马坐起来。
“醒了?”徐青舶扫了他一眼,悠悠地问,“脑袋清醒了没?”
赵致德一脸警惕,眼神难掩凶狠:“你是什么人?”
徐青舶面无表情:“医生。”
赵致德审视了几眼,将信将疑:“你有什么事?”
徐青舶勾勾嘴角,笑了笑:“神经外科的,来给你看脑子。”
“……”
原本一心警戒的赵致德嘴角隐隐抽搐。
徐青舶抱着手,不慌不忙的,很老神在在:“知道是谁撞你的吗?”不等赵致德回答,徐青舶自顾自地扔了一句,“是温家人。”
赵致德闻言募地抬头,愣了一下,立马垂下眼,瞳孔飘忽,喉咙发紧,他吞咽了两下:“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徐青舶也不急:“装,接着装。”
赵致德埋头,不吭声,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握紧了。
徐青舶瞥了两眼,慢慢悠悠地拖着调调:“不信没关系,你等着吧,这次没把你撞死,温家人肯定还会来灭口的。”他顿了一下,冷不丁补充,“哦,不是你命大没被撞死,是有人救了你。”
赵致德猛地抬头。
徐青舶扯了扯嘴角,拉了个‘看戏不嫌事大’的笑:“就是那个被你诬赖杀了人的家伙。”
赵致德不可置信,瞳孔游离,不知道在想什么。
徐青舶已经走到门口了,突然想起来:“那个家伙还让我给你带句话,你的弟弟已经死了,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他纯粹是传话的,不知道时瑾在搞毛线。
云城温家。
赵致德还活着的消息很快就传回来
温志孝到底坐不住了,神色紧绷:“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失手?”
温书甯咬咬牙,怒道:“有人在暗中保护赵致德。”
温志孝目光如炬:“是时瑾?”
若非知道内情,否则不可能会提前防范,除了时瑾,谁还能有这样的洞悉能力,何况,能从他温家嘴里把肉叼走的,也没几个有那个能耐的。
可时瑾还被关在拘留所……
温书甯摇头:“还不知道。”
温志孝若有所思,背着手沉吟:“如果真是他,那他一定也查到了赵致德手里的东西。”
“父亲,赵致德手里到底有什么?”温书甯很费解,到底赵氏兄弟有什么价值,值得父亲费尽心思除掉,甚至时瑾,也盯了这么久。
温志孝凝神静气,道了两字:“证据。”
“什么证据?”
“十四年前那件事。”温志孝抬头,瞳孔灼灼,像燃着的两簇火,“赵致德必须死,一天都留不得。”
十四年前的事……
温书甯顿时瞠目结舌。(未完待续)
198:温家人被惨虐入狱
温书甯顿时瞠目结舌。
门外。
人影渐行渐远,拨了电话,他压着声音:“鱼要上钩了。”
抬头,灯光打下来,是林安之。
连续三天,赵致德住院,警方的人轮流蹲守,看了他三天。
初夏已至,星空之下,已有蝉鸣。
晚上九点,夜深人静,医院走廊很静,听得见往来医护人员走路的回声。
汤正义和周肖坐在病房门口,眼望八方,严阵以待。
楼梯口转角的暗处,一道人影驻足了很久。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是一首慷慨激昂的国歌。
汤正义接了:“喂。”
电话里不知道说了什么,汤正义挂了电话就拽起旁边的周肖:“医院门口有人持刀伤人,先跟我下去。”
两人离开了。
楼梯口的人影才走出来,个子很高,是个男人,穿着黑皮鞋,身穿白大褂,戴口罩,似乎惯用左手,撑了撑鼻梁的眼眶,走近病房,推门进去。
病房里没开灯,病床上的人侧身躺着,背对门口。
脚步声很轻,男人越靠越近,揣在口袋里的左手慢慢掏出来,手里攥着一支细长的注射器,走近病床前,将注射器针头推进输液管。
忽然,男人手腕被握住。
他募地瞪大了眼。
只见病床的人坐了起来,摸到床头灯,啪嗒,亮了,灯光打过去,五官俊朗,轮廓立体,可不正是刑侦一队霍一宁,他晃了晃手里的手铐:“警察,不许动。”
中计了。
男人不假思索,用力挣脱桎梏,扭头就跑。
还敢跑?
霍一宁单手撑在病床上,一个侧踢压在男人肩上,狠狠一按,把人摁地上了,他赤着脚蹲下去,捏着男人的手往后一扭,利索地拷上了手铐:“我抓犯人,越跑我就揍得越狠。”说完,一脚踹在男人大腿上。
男人扭头惨叫了一声。
霍一宁摘了他的口罩。
张冠华。
——温书甯的秘书。
江北警局。
九点半了,刑侦一队全队都没有下班,连夜审人。
审讯室里,霍一宁坐着,翘着二郎腿,扔了一堆照片过去:“这个人是不是你?”
照片是长安路电话亭的监控截图,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左撇子,手里拿着电话。
除了赵致德的报警电话,几乎同一时间,警局接到了第二次报警,电话就是从这个电话亭打过来的,监控截图里的男人身形与张冠华相近。
张冠华没有回答,低着头,就是不说话。
这种不配合的犯人霍一宁见多了,不急。他往前坐了一点,用笔敲了敲桌面:“你和死者赵致贤是什么关系?”
张冠华沉默。
霍一宁声音提了提:“为什么你会在第一时间报案?”
对方还是不吱声,头越埋越低。
霍一宁语速加快,连问:“当时还有谁在场?你看到了什么?凶手是谁?是不是你?你为什么杀赵致贤?”
张冠华募地抬头,惊恐地大声否认:“不是我杀的!”
这不,开口了。
霍一宁语调幽幽,紧紧看着对方的眼睛:“不是你,那是谁?”
张冠华眼神游离,又挪开了。
“你可以保持沉默,”霍一宁靠着椅背,顿了一下,话锋一转,“不过,你在医院公然行凶杀人,已经构成了刑事犯罪,如果你能配合警局调查,法院会酌情给你减刑,当然,如果不配合的话——”
他拖腔拖调,意味深长。
“不配合的话,我敢保证,能让你吃十年的牢饭。”霍一宁说。
张冠华挣扎了片刻,紧握的拳头松开,招了:“是温家,是温家指使的。”
霍一宁勾了勾唇,满意了。
时瑾当真料事如神,算准了温家坐不住,来了个瓮中捉鳖,张冠华也不蠢,知道医院有人守着,不好下手,便使了计,让人闹事引开了警察,不过,他哪里料得到,病房里的人早就偷天换日,就等引蛇入洞。
玩计谋,谁还玩得过时瑾。
落网之后,张冠华供认不讳,当天晚上赵致德也翻供了。
“那天晚上九点左右,我接到警局的电话,让我去给我女儿办保释,我出门没多久,接到了妻子的电话,因为工厂停电,她要提早回来,我就让她顺路去了警局。九点半左右,我一个人折返回了农家乐,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我弟弟和一个陌生男人在谈话。”
赵腾飞问:“谈话的具体的内容。”
赵致德迟疑了一下,才继续开口:“那个人跟我弟弟谈判,说可以高价买下我弟弟手里的东西。我当时就冲过去,但那个男人带了一个人,把我拦下了,还动了手,我后背当时受了伤。”
那个男人是时瑾,带的人是秦中。
“继续。”
赵致德喝了一口面前的水,神色略显惶然:“争执的时候,我弟弟从抽屉里拿了一把匕首,朝那个男人刺过去,我以为他要杀了那个人,可没想到,”他瞳孔微微放大,面露惊恐,下意识做了吞咽的动作,“我弟弟刀刃一转,刺了自己一刀。”
到这里,赵腾飞停了一下,翻开面前的资料,提出疑问:“法医的结果显示,死者的致命伤是两次伤害造成的。”
就是说,刺了一刀,不致死,又补了一刀。
赵致德回忆时,表情仍然难以置信:“我弟弟倒在地上后,他自己翻了身,用匕首抵在地板上又刺了一刀。”
死者趴的地方,正好有一个匕首印,所以,队长才去法证部问了,有没有可能是死者自己顶着刀,加深了刀口刺入。
果然,就是这样。
队长就是队长啊,这都能想到,赵腾飞总而言之,概括性地问:“这么说,死者是自杀?”
赵致德没有否认,捂着脸痛苦地说:“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
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威逼,要么利诱。
赵腾飞继续审问:“那你为什么要指认时瑾是凶手?”
问到这里,赵致德突然沉默了。
赵腾飞语气强硬,直接就是三连问,气势逼人:“时瑾可保了你的命,你以为你不说就能没事?温家会放过你?我们就查不出来?”
赵致德手里攥着矿泉水的瓶子,被他捏得咯咯作响,他纠结反复了很久,才说:“因为他出高价要买的东西在我手里,我怕那件事情会败露,才迫不得已诬陷他。”
赵腾飞顺藤摸瓜,立马发问:“那件事是什么事?”
赵致德停顿了很久,说:“十四年前,温家买凶杀人案。”
猛料!
赵腾飞激动得差点站起来:“你们兄弟是凶手?”
赵致德点了头:“温志孝出了五百万。”
“杀谁?”
“银行家林肖平的一双儿女。”
晚上十一点,江北分局刑侦一队连线了云城公安局重案组。
霍一宁言简意赅:“紧急逮捕令,温志孝。”
云城。
十一点半,警车一路鸣笛,包围了温家,事出突然,顿时人心惶惶,一队人马直接闯进了大厅。
温志孝拄着拐杖下楼:“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的男人亮出警察证:“温志孝,我是云城重案组肖睿,现在怀疑你与十四年一宗买凶杀人案有关,不是一定要你说,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会成为呈堂证供。”
话说完,肖睿身边两个警员直接上前押人。
温志孝被人架着往外拖,两眼一翻,险些晕倒过去。温书甯立马从楼上下来,大喝:“你们凭什么抓我父亲?”
肖睿直接亮出逮捕令:“这是紧急逮捕令,有什么话去警局说吧。”扭头命令,“把人带走。”
温书甯急忙追出去,后面跟着才刚闻声而来的温书华。
警车就停在院子里,肖睿直接给温志孝上了手铐,顾念着是老人家才没有推搡,命令手下人抬上警车。
温志孝挣扎无果,只留了一句话:“书甯,不要忘记我跟你说过的话。”
次日,万里无云,是个大晴天。
一大早,刑侦一队几个连续四天没怎么睡觉的家伙,还各个精神抖擞,振奋得不行,忙前忙后在做结案总结。
赵腾飞接了一通电话:“队长,云城公安局已经紧急逮捕了温志孝,正在押送来我们分局的路上。”
霍一宁拉了把椅子,坐下听:“正义,你那边呢?”
汤正义把移动白板拉过去,用水笔画了个案件人物关系图,贴上照片,事无巨细地汇报:“已经联系到了死者赵致贤在m国的儿子赵必成,我用电话给他做了份笔录,在凶案发生的前一天,赵必成确实收到了一笔汇款,而且与死者通过电话,当时死者的口吻很急,没有多做解释,只让赵必成带着钱找个地方先躲起来。”
汤正义拿着笔,在张冠华的照片上面画了个剪头,指向赵必成,继续道:“案发的当天,赵必成还收到了一只录音笔,录音的内容就是张冠华教唆死者赵致贤自杀诬陷时瑾的谈话内容。”
基本可以确认,张冠华用赵必成来要挟赵致贤,而且,证据确凿。至于这证据是不是赵致贤自己留的、寄的,就还有待考证。
汤正义说完,赵腾飞补充:“法医的报告也显示了,死者赵致贤的致命伤是二次刺伤造成,与凶案现场地板上的匕首印刚好吻合,这一点也可以证实赵致德的证词属实,死者的确是自杀。”
霍一宁问:“录音笔什么时候能拿到?”
汤正义回话:“已经和那边的刑警联系了,一审前应该能寄过来。”
霍一宁嗯了一声,说:“继续。”
赵腾飞接着总结汇报:“另外,张冠华的供词也提到了,他受命于温家,用赵必成的安危威胁死者,以达到陷害时瑾的目的,并在案发后的第一时间用长安路的公用电话报了警,与我们手里的监控证据刚好吻合上,只不过赵致德的出现是意外。”
赵腾飞用笔圈了一下赵致德的女儿,继续:“按张冠华的供词,赵致德的女儿赵梓榕与人斗殴是事先安排好的,以便调开赵致德,然而事出有变,赵致德的妻子提早下班,代替了赵致德来警局保释女儿,因此,整个凶案过程让赵致德目睹了。不过,凶手很走运,赵致德为了遮掩手里的东西,也报了案,指证了时瑾。”
说到这里,赵致德把笔指向时瑾了。
“在案发当天,死者赵致贤在甜品店门口遇到时瑾也并非偶然,而是借此故意引时瑾去农家乐,甚至抛出了赵致德口中那个重要的东西作为诱饵。”赵腾飞喝了一口水,“然后时瑾与秘书秦中当晚去了农家乐。”
不得不说,整个案件下来,计划得很周密,赵致德是唯一的变数,想来温家只想用赵致贤把时瑾拖下水,然后简单粗暴地解决掉赵致德,这样一来,既把眼中钉时瑾给除了,还能把赵家兄弟灭口。
最后,
赵腾飞重点圈出了温家:“重中之重,赵家兄弟口中的那个东西,也就是时瑾高价想买下的东西,就是温志孝十四年前收买赵家兄弟杀害银行家林肖平一双儿女的录音证据,也是因为这份证据,温家人指使张冠华两次谋害赵致德,意图杀人灭口,同样,时瑾也是因为在查当年这个案子,才招来了温家人的蓄意谋害。”
整个案子都捋完了,所有证据,所有前因后果都能对上了,立案起诉基本不会有意外了,铁证如山,温家逃不掉。
听完总结汇报,霍一宁就问了一个问题:“张冠华的供词,有没有说是谁指使他教唆赵致贤自杀的?”
赵腾飞点头:“有。”
霍一宁抬了抬眼:“谁?”
“温志孝。”
霍一宁笑骂了句:“老狐狸!”
张冠华是温书甯的秘书,最后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老狐狸是逃不掉了,却让小狐狸钻了空子。
那个老头是想把所有事情揽下,反正他年事已高,蹲十年和蹲二十年没差别。
“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汤正义想不明白,很费解,“时瑾都知道有人要陷害他杀人,他怎么不跑?居然还等着我们去抓?”
为什么不跑?
将计就计,反咬一口啊。
下午,整理好材料,递交给了检察院。
温家请来了一个律师团,霍一宁就静静地看着他们垂死挣扎,这么多死证据,温志孝不蹲个十年他就不叫霍疯狗。
时瑾排除了嫌疑,无罪释放。
霍一宁领着他出拘留所,手插着兜,瞥了一眼时瑾:“当年买凶杀人的案子,赵致德都招了,还有录音为证,温志孝的晚年应该要在牢房里度过了。”
时瑾语气很淡:“嗯。”
他表情波澜不惊,从头到尾都这幅置之度外的态度。
“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的样子,时瑾,我很好奇,”霍一宁迈着两条大长腿,步调懒倦,走出了一股子痞味,似笑非笑地瞧时瑾,“这整个案子,你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
他敢保证,时瑾绝不是受制于人的被动方,即便谋划的那方是温家,即便一开始所有证据都对时瑾不利。
霍一宁还是敢肯定,时瑾一定早有预料。
“赵必成手里那个录音,”时瑾说,“是我给他的。”
“……”
不止是早有预料,是他挖好了坑,让温家人跳。搞了半天,温家人布了这么一大盘棋,到头来,时瑾才是下棋的那个人。
时瑾借力打力,温家这次被咬的血本无归了。
霍一宁还有一件事情很好奇:“你在温家安插了内应?”不然怎么时间都掐算得刚刚好,温家一有行动,时瑾就能逮住,怎么看都有下线。
时瑾不置可否,没有回答。
“最后一个问题,”霍一宁停下脚,“你和温家有什么仇?”要这么搞他们。
后患无穷,不如先下手为强。
时瑾神色不冷不热,温和又平静地反问:“他们罪有应得不是吗?”
是,可时瑾绝对不是伸张正义的良好公民?霍一宁跟他接触这么久,基本能摸准他的性子,只要不威胁到姜九笙,就是世界大战、星球危机,时瑾应该也不会抬一下眼皮,这么看来,极有可能是温家的某些行为要挟到姜九笙了,不然,时瑾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把人往死里搞。
警局门口,姜九笙推门进来。
汤正义热情地打招呼:“姜小姐来了。”(未完待续)
199:温家凉凉,办丧事了
汤正义热情地打招呼:“姜小姐来了。”
姜九笙颔首,浅笑,显然心情很好。
诶,女明星就是女明星,这么一笑,汤正义觉得他魂儿都快没了,忍不住偷偷多看了两眼,突然,后背一凉,他回头就看见了时瑾,刚从拘留室出来。
白衣黑裤,兰枝玉树,这幅样子,哪像被拘留了几天的人。
可见,队长早就上了时瑾的贼船,暗中给人方便了,果然,长得好看的人都一起玩。
时瑾看着姜九笙,却是问霍一宁:“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
时瑾客气礼貌地道了谢,然后牵着姜九笙出了警局。
在车里。
“时瑾。”姜九笙问时瑾,“你是不是和林安之联手了?”
她已经知道了整个案件的全过程,时瑾把时间都掐算得刚刚好,温家做什么他都能先一步绸缪,定然是在温家安插了眼线。
除了林安之,姜九笙想不到别人。
时瑾点头:“嗯。”
姜九笙歪头,又问了一个疑问:“林安之是想报仇,那你呢?”
时瑾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不可能是为了帮林安之,而且,显然时瑾是主动方,不是还击,他是在攻击。
时瑾俯身过去,把她的安全带系好:“笙笙,温家人好像一直在针对你。”他抬头看她,很理所当然的口吻,“我很不能容忍,她们总是见不得你好。”
确实是这样。
似乎从一开始,温家人就处处针对她,怀了很明显的恶意,温家人,除了锦禹,也确实没一个好东西。
“我也发现了。”姜九笙沉吟着,她看得出来温家人见不得她好,只是还没搞明白,她怎么就成了温家人的眼中钉,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时瑾适时转了话题:“在商言商,秦家和温家也早晚会撕破脸,处在敌对的关系是必然趋势,另外,林肖平于我有恩。”
姜九笙诧异:“你和林肖平认识?”
林肖平十四年前就遇害了,当时时瑾才十多岁。
时瑾娓娓解释:“当年我母亲一个人带着我,在被认回秦家之前,林肖平帮过我母亲。”
竟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他耐着性子,同她继续说:“而且,当年林家一家四口全部遭了横祸,大都以为是意外,也没有人知道林安之是那场买凶杀人案的幸存者,所以当时警局根本没有立案在查。温志孝又是买凶杀人,而现行的法律里还没有买凶杀人罪,就算立案调查,法定的最高刑期也是10年以上的有期徒刑,这种案子有追诉时效,期限只有15年。”
姜九笙听得一知半解,她对法律不是很了解。
“笙笙,还有两个月,林家那个案子就过诉讼时效了,再不给林家翻案,以后即便拿到了证据也无济于事。”时瑾平心静气,说,“就算为了还我母亲欠的人情,我也不能让温志孝逍遥法外。”
当然,他最主要的目的是她,温家的刀已经一点一点逼近他家笙笙了,自然,他不能坐以待毙。
姜九笙明白了,不过,她表情严肃:“下次要做什么,你可以提前告诉我,最好,不要拿自己当诱饵。”
时瑾乖乖点头,头发稍稍长长了一些,发质软软的,看起来顺从又温柔。
姜九笙抬手,摸摸他的头。
她家时医生,真是个帅气的人,虽然不善良,但依旧可爱。
她夸赞:“时瑾,你真厉害!”特别特别厉害!谁都比不上!
时瑾凑过去:“嗯?”
姜九笙语气非常崇拜:“你居然还懂法律。”
他笑:“只是看了点闲书。”
闲书?
有谁把法律法规当闲书看吗?看了能记住吗?
她语气很自豪,非常的笃定:“我家时医生就是很棒。”
时瑾笑着吻她,说要把这几天的都补回来。
回到御景银湾,都快午饭时间了。
姜锦禹在公寓里等,与姜博美一起坐在沙发上,见时瑾进来,他说:“我给你们叫了外卖。”
姜博美:“汪!”
姜九笙笑着道谢:“谢谢锦禹。”
姜锦禹也笑,少年清秀,笑起来眼睛弯弯:“不谢。”
姜博美:“汪!”
姜九笙心情很好,蹲下拍了拍姜锦禹的头,又揉了揉姜博美的毛,再转头对时瑾说,“我去给你拿衣服洗澡。”
时瑾说好。
她拿了衣服后,要去浴室给他放水,他说等等,看向沙发上少年:“锦禹,我们谈谈。”
姜锦禹起身,跟着去了书房。
姜博美嗷了一声,想跟舅舅进去,被它时爸爸一个眼神吓回来了,哼,暴君,大暴君!
时瑾合上书房的门:“你祖父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吗?”
“知道。”姜锦禹坐下,端端正正的姿势。
时瑾站着靠在书桌旁,直接开诚布公:“他应该会被判刑,而且,这个案子,我参与了。”他略微沉吟后,换了一种直白的说法,“可以说,是我把他送进牢房的。”
他不喜欢弯弯绕绕,直接表明与温家为敌的态度,锦禹到底是温家人,有立场也有知情权。
“我知道。”姜锦禹只是简短回答,情绪不动声色,未见起伏。
时瑾凝视少年漆黑的瞳,像一汪深井的水面,无波无澜,看不出喜怒,他直接摊开了说:“他毕竟是你的祖父,如果你心里有愤恨,针对我就好,我全部接受,但不要记在你姐姐头上。”
姜锦禹垂眸,睫毛很长,沉默了很久,给了回复,语速一贯的慢:“是他罪有应得,如果他不犯罪,也不会被判刑。”
他端正地坐着,背脊总挺得直直的,除了安静与寡言,和那个年纪的正常孩子已经没有差别了。
时瑾看着白齿青眉的少年,越看越顺眼,就是非分明这一点,他像他姐姐,知善恶懂是非,性子难得剔透。
警局办事效率很快,将所有证据整理好,提交检察院,然后安排庭审,毫不拖泥带水,从立案到判决花了不到半个月,证据确凿,温志孝毫无疑问地输了官司,十四年前的买凶杀人案与上周的教唆杀人案一起裁决,两案并罚,判处二十年有期徒刑。
赵致德十四年前受雇温志孝,杀害银行家林肖平一双儿女,鉴于积极配合公安部门,以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无期徒刑。
另外,温志孝当年并非非法侵占林氏银行,而是低价并购,索赔款项对于现在的温家根本微不足道,林家又无人可继承,故此,法院判处归国家所有。
云城温家。
下人挂完电话,神色慌忙地小跑上楼。
温书华拦下:“急急忙忙的做什么?”
下人连忙退到一旁,回复说:“看守所那边打电话过来,说老爷身体不舒服,让二小姐立马去看他。”
温书华若有所思了片刻,刚转身。
“我去跟她说。”林安之直接从沙发上起身,往二楼走。
书房里,温书甯正在和温志孝的律师谈案子的后续。
温书甯主张二审。
方律师几乎没有思考:“二小姐,我不建议二审。”
“不行。”温书甯不由分说,态度很坚决,“我父亲年事已高,二十年牢狱之灾,那跟要他的命有什么分别。”
二十年都是看在他年事已高了,三条人命,判死刑都不为过。
方律师就事论事:“就算二审,维持原判的几率也非常高。”
温书甯冷了眼:“你不行就换一个行的过来。”
“抱歉,恕我无能为力。”方律师懒得多说,直接起身走人。
温书甯恼羞成怒,直接砸了茶几上的杯子,烦躁地用双手盖住脸,有脚步声靠近,头上笼了一片阴影,她抬头,整个人显得疲累不堪:“安之。”
林安之站在她面前,不喜不怒:“你父亲要见你。”
次日,艳阳高照。
温志孝戴着手铐,由狱警领着进了会面室,当看到隔离玻璃那边的人时,神色剧变:“怎么是你?书甯呢?”
“她怀孕不便,我替她来了。”隔着玻璃,林安之端坐着,微微仰着头,“为什么这么惊讶?”他往前倾身,靠近玻璃上的传声孔,“猜出我是谁来了?”
温志孝双唇发抖:“矜、矜言。”
他猜出来了,只可惜,太晚了,甚至连书甯都还不知道,那个买凶杀人的案子里,还有幸存者。
当年那个孩子,来报仇了。
林安之抬头,薄唇张合:“是我,我没死。”
外头,阳光愈烈,天气越发热了。
结束会面之后,温志孝一直要求跟家里通电,不过,他是重刑犯,不管是通电还是会面,在移监前,看守所都会严格管控。
就在当天晚上,出事了。
温家下人接到电话后,失了魂似的,慌慌张张地大喊:“二小姐,二小姐!”
温书甯站在楼梯的扶手旁:“怎么了?”
下人磕磕巴巴地开口:“看守、看守所打电话来,说老爷……老爷他出事了。”
“咣!”
温书华刚泡的一壶安神茶,应声落地,四分五裂。
晚上十点,姜九笙刚睡下,手机便响了。
时瑾摸到手机,看了一看来电,开了床头灯,按了接听,把手机放姜九笙耳边:“是锦禹。”
姜九笙睡意散了,接过手机,坐起来。
“姐姐。”少年语气不像平时那么迟缓,有些急促。
姜九笙询问:“怎么了锦禹?”
“我要立刻回一趟温家。”
姜九笙已经听到了那边开门的声音:“出什么事了?”
姜锦禹默了一下,说:“祖父在监狱突发脑溢血,去世了。”
温志孝去世了,突然得让人觉得蹊跷……
姜九笙来不及多想,掀开被子:“你等我一下,我送你过去。”
挂了电话,她立马起床。
时瑾没说什么,跟着起来,去帮她拿衣服还有车钥匙,出门前,时瑾说:“送锦禹到机场就好,温家人应该不想见到我们。”
姜九笙想了想,点头。
虽然温志孝是罪有应得,可温家人也并不是都和锦禹一样是非分明。
温志孝的尸体被连夜送出了看守所,所在的那间牢房里的犯人也被临时安排到的别的房间。
晚上十二点,用电管制,所有牢房一律停电,黑暗里,有微弱的手机光亮,是一个穿着狱警衣服的男人,弓着背,轻手轻脚地开了一间牢房的门,抹黑走到柜子前,找了半晌,翻出了一个药品,揣进了口袋里,这才从房间里出去。
等男人走远了,才用手机拨了一个电话,捂着嘴轻声说:“林先生,都已经办好了。”
温志孝买凶杀人的案子被温家极力压了下来,除了圈里的知情人,外界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案子,只知道温家吃了官司,这老爷子刚被判了刑,人就没了,都猜想是不是受了打击,年纪大了就没熬住。
葬礼办得很低调,也没有大肆报道,前后不过一周,温家门前的白灯笼便换下了,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姜九笙刚从录音棚出来,锦禹的电话打过来。
“姐姐。”
“嗯。”
“我明天回来。”他声音轻缓,听起来情绪平静。
姜九笙听锦禹讲过,他同温志孝没有什么感情,因为他是自闭儿,所以即便是温家唯一的男丁,温志孝也很不喜欢他。
温家除了温书华,没有谁会过多在意锦禹,也许另有所图,但温书华到底是锦禹的母亲,待他算得上关怀备至。
“你母亲准许吗?”
温志孝刚去世,这个时候温家势必要重新洗牌,锦禹作为唯一的长孙,只要温书华有野心,锦禹就是她最好的筹码。
姜锦禹平静如水的语气:“我已经把股份都授权给她了,她忙着让温诗好进入银行高管层,顾不上我。”
姜九笙明白了。
温家老爷子没了,继承人的位子空出来了,温家人哪有时间悲伤,得把位子捂热了。
温志孝三年前就已经立好了遗嘱,一旦发生意外,按遗嘱内容分配财产,名下所有不动产与房产归于大女儿温书华,另外,所持温氏银行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一分为三,二女、长孙、长孙女分别所得为百分之二十、百分之二十、百分之十。
二女温书甯在二十岁接管温家时,温志孝曾赠予她十五股,五股在订婚时,转赠未婚夫林安之所有,遗产公证后,温书甯个人所持股是百分之三十。
长孙姜锦禹未满十八周岁,名下股份没有管理决策权,暂由其母温书华代管,在其成年之前,其母温书华享有支配权,公正之后,温书华将长子姜锦禹名下股份全部委托长女温诗好行使所有权。
故此,温诗好成为温家第二大股东,同样持百分之三十的银行股份,正式进入温氏高管层。
温家内斗也由此拉开了帷幕。
五月中旬,姜九笙主要的工作是《三号计划》的拍摄,因为是国民谍战剧,姜九笙有很多持枪打斗的戏份,工作室给她请了专门的射击教练,学习形体与握枪姿势,其他通告基本都推了。
不过,她乐得自在,不喜欢曝光,不喜欢商演,也不喜欢综艺,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出单曲,做专辑,演演戏,一年一场演唱会,足矣。
晚上,有一个影视的颁奖晚会,姜九笙作为最具人气主题曲的提名者受邀参加,时瑾下午有手术,没有一同入场。
她的造型做得很简单,一身红色的长裙,斜肩的设计,露出一侧的肩膀和锁骨,修身款,裙摆很长,拖在地上,头发盘了起来,耳边留了两缕发,清冷里添一抹娇俏,没有佩戴首饰,只在发间别了一个红色玉石的发卡。
苏倾盯着那个红色玉石看了一眼,呵,把价值千万的东西戴在头上真的合适吗?不应该锁在保险柜里吗?
时医生给买的吧,豪气!
所以说,那些女星争奇斗艳穿金戴银钻石闪闪的有什么用,这年头,不知道多富的人炫富才致命好吧。
不过,还是她家笙笙厉害,这气质,就是穿个麻袋,都像下凡历劫的仙女。
苏倾撑着下巴,安静地欣赏姜九笙的美。她剧组的休息室在姜九笙隔壁,提前到的,红毯还没有开始,都在休息室里候场。
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一个脑袋冒出来,探头探脑的,看苏倾也在,有点诧异,怯怯地喊了一声:“笙笙。”
是个年轻的女孩子,穿着杏色的衬衫与利索的包臀裙,脖子上挂了记者证。
姜九笙颔首,请她进来。
女孩的记者证上写了名字,风和日报,钱美美。
“颁奖开始之前,可以请你做个简单采访吗?”她有点不好意思,赶紧解释说,“不用很久,十到十五分钟就可以。”(未完待续)
200:只想好好撒个狗粮结果
“不用很久,十到十五分钟就可以。”
因为姜九笙一向低调,不怎么上娱乐节目,采访更不好约。
姜九笙没有多想,答应了:“好。”
果然前辈们说得对,姜九笙虽然看上去冷清,但人美脾气好,待人没有一点架子,钱美美心里欢喜,笑得眼睛弯成一条缝:“谢谢笙笙。”
姜九笙说不用谢。
这时,她手机响了:“抱歉,我接个电话。”她握着手机,转了个方向,背过去接听,说话声音很轻,“时瑾。”
传说中的笙嫂!
钱美美立马两眼发光。
时瑾在开车,车窗里有风灌进去:“开始了吗?”
“嗯,快了。”晚会七点入场,现在将近六点半,时瑾也会来,姜九笙没问是以什么身份,多半是赞助商或者企业家。
“我十分钟后能到现场。”他细心叮嘱,“外面风大,不要出来等我,我进去找你。”
红毯安排了姜九笙和剧组一起走,她应道:“好。”又忍不住啰嗦了一句,“慢点开车。”
时瑾笑着说知道了,等她先挂了电话。
分明没说啥,怎么听着就是这么酥,钱美美心痒痒,她眨巴着眼:“笙笙,是笙嫂……哦不……是时医生要过来吗?”
姜九笙的男朋友是个外科医生,人尽皆知,就是人太低调了,不怎么秀恩爱,照片也很少流出来,以前网上那几张照片还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没有了。反正,国民笙嫂是越来越神秘了。
姜九笙点头,唇角浅浅的笑,眸光冷清,却见温柔。
钱美美没忍住:“那能请时医生一起接受采访吗?”
姜九笙犹豫。
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给粉丝争取福利,钱美美眼巴巴地盯着姜九笙:“要是时医生不想露面的话,可以不出镜的,就只要回答几个问题可以吗?”
这两人也不喜欢秀恩爱,平时互动少的可怜,另外,笙嫂的马甲到现在都没有被扒出来,cp粉们都觉得粉了个假cp。,网上还时有分手的传闻。
“稍等一下,”姜九笙说,“我问问他。”
有希望!
钱美美立马点头,很激动。
姜九笙拨了时瑾的号码,响了一声:“怎么了笙笙?”
“颁奖之前有个简短采访,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她想了想,补充,“可以不露面。”
时瑾温声细语,耐心很好,说:“你拿主意就好,我都听你的。”
她短暂思考了一下:“那一起吧。”分手传闻不顺耳,辟一辟谣也好。
“好。”时瑾说,“等我,我马上到。”
姜九笙挂了电话,看向钱美美:“待会儿要问的问题,可以先告诉我吗?如果太涉及**,我男朋友可能不太方便回答。”
钱美美很爽快:“当然可以。”像这种情侣专访,她做过很多,问题都有现成的,基本都是撒撒糖,虐虐狗,钱美美开开心心把手机里的采访问题给姜九笙过目。
“谢谢。”姜九笙看完采访内容,并没有什么问题,说,“他还没有到,可能要等十分钟。”
还有半个小时红毯才开始,而且姜九笙也不是最先走红毯的,时间足够了,钱美美比了个ok的手势,就去做准备了。
苏倾正在刷微博,不知道刷到了什么,她呵呵了一声。
姜九笙问她怎么了。
苏倾特无语:“说我艹粉。”她翻了个大白眼,扯了扯脖子上骚气的粉色领带,“我倒想艹,没那功能啊。”
这件事姜九笙也知道,网上有个女孩跳出来自称是苏倾的粉丝,还晒出了与“苏倾”的暧昧聊天记录,明里暗里说苏倾睡了她。
“公关做了吗?”姜九笙问。
“何哥去处理了,那妹子好像是徐青久的私生饭,记恨我抢了她的青久老公,就反过来说我睡了她,这思路清奇得我也是十分佩服。”苏倾无所谓,“没什么事,都是假的证据,回头就能澄清了。”
澄清是很容易,不过,大概很多黑子需要的不是真相,他们无孔不入,只要逮到一件事,不论真假都能大骂三百回,尤其是苏倾最近黑料很多,自从和徐青久公布恋情之后,网上攻击的她的言论就没有停过。
当然,苏倾的粉丝也不是软柿子,全部一股脑回击给徐青久了,两家粉色互撕,又加上黑粉,三方口水战不断,总之,除了**cp女粉,剩下的都在相爱相杀,毕竟是‘同性相恋’,不被所有人接受也是预料之中。
不过,苏倾全然不在意,照常与徐青久在各种公开场合下同框,而且攻气十足,男友力十分爆棚。
不过,这会儿,苏倾的表情有点怂唧唧的,她把手机里的照片给姜九笙看,询问她的意见:“这身这么样?”
姜九笙就事论事:“很好看。”
苏倾又自我怀疑了:“会不会太潮了?”她有点拿不准,自己在那嘀咕,“长辈应该不会喜欢这么花里胡哨的吧。”
长辈?
姜九笙明白了:“要去见徐青久的家长?”
苏倾很苦恼的表情:“徐青久那个傻缺,明天他爷爷生日,非拉着我去。”她伸了伸大长腿,唉声叹气,“我就怕我这一去,他爷爷会气得厥过去,可要是不答应他——”
我就亲到你答应为止!
这是徐青久的原话。
学坏了学坏了,小纯情最近很会耍浑,吻技渐长,翅膀也硬了。想着想着,苏倾老脸一红,小碎步挪到姜九笙身边:“笙笙,问你个事儿哈。”
姜九笙一看她心虚的表情,忍俊不禁:“什么事?”
苏倾很不好意思,耳根子红了,眼珠子转来转去,像做贼心虚的表情,支支吾吾地问:“你和你家时医生接吻,他会、会那个吗?”
姜九笙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个?”
苏倾硬着头皮,开黄腔:“起反应。”说完,脸爆红。
哑口无言的姜九笙:“……”
她觉得这个话题不适合详谈,转头看向别处,拒绝回答,正好,钱美美进来,还带了个摄影的男孩,在那调机器,两人都是年轻的新人,有点手忙脚乱。
弄好了仪器,钱美美问:“笙笙,可以开始了吗?”
姜九笙看了一下时间:“能再等一下吗?”
“怎么了?”
她抱以一笑,歉意地解释:“我男朋友还没有到。”
已经过了十多分钟,时瑾却还没有找来,也没有信息,并不太寻常,他的时间观念很强,素来不会迟到,更不会无故让她等。
钱美美了解了:“哦,我知道了,我跟我同伴说一声。”
然后,姜九笙拨了时瑾的号码,响了许久也没有接通。
苏倾走过去:“时瑾还没来?”
“嗯。”姜九笙有些焦虑不安。
“不是说在路上吗?怎么回事?”也不是在医院,不用做紧急手术,按照时瑾那个妻奴性子,没理由会让他心肝宝贝在这干等。
姜九笙摇头,同样费解,心绪难宁。
时瑾的手机一直不通,离开场只剩十多分钟,苏倾跟组,最早走红毯,怕误了她时间,姜九笙便催促:“你先入场吧,不用等我。”
苏倾看了一下时间:“我陪你再等一会儿。”
又过了十多分钟,苏倾先行入场了,时瑾仍没有出现,不过,总算来了一通电话。
姜九笙很快接了。
时瑾语气很赶,先开了口:“笙笙,我去不了了。”
姜九笙眉头紧锁:“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这时,手机里传来急促慌张的女声:“医生!医生!”
声音很远,喊得很急。
姜九笙甚至还能听到手机那头传来的嘈杂,有人声、车声,还有叫声与哭声,听着十分混乱。
时瑾留了一句话:“有紧急病人,别等我。”
然后,电话被挂断了。
有紧急病人,可时瑾并不在医院,那便只能是在路上发生了突发状况,姜九笙心神不定,静坐了片刻,冷静了些,对两位记者道歉:“不好意思,只采访我一个人可以吗?我男朋友来不了了。”
采访很简单,前后不过十多分钟。
姜九笙迟到了一刻钟才进场,开场表演已经过了,台上主持人语速很快地在感谢赞助商与主办方。
她唱主题曲的那个剧组,坐在靠后的位置,那个剧是历史剧,算得上是大制作,组里没有大牌的流量艺人,都是些老戏骨,一个比一个低调,包括姜九笙提名的最具人气主题曲在内一共入围了四个奖项,是今天晚上的黑马,不过,都是老演员,沉得住气。
姜九笙坐在其中,也没有什么交流,一直心不在焉,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笙笙。”
“笙笙。”
苏倾坐在她前面,低声喊了好几句,她才抬头:“嗯?”
苏倾在后面提醒:“还有两个就到最具人气主题曲了。”
姜九笙嗯了一声,继续魂不守舍。
苏倾看了一眼她攥在手里的手机:“时瑾还没联系你?”
姜九笙压低声音:“进场之前来了电话,说来不了,然后就再也打不通。”
她声音闷闷的,听得出不安与焦虑。
一遇到时瑾的事情,姜九笙情绪波动就会很明显,喜怒哀乐都跟着时瑾走,苏倾安慰她:“不用担心,时医生肯定是被什么事耽搁了。”
她情绪还是有点低落,起身往外走:“我去一趟洗手间。”
这会儿,台上一个女演员在倾情演唱,镁光灯都聚在舞台中央,台下,偶有人离场,去洗手间亦或是别的事。
嘉宾席的后面,留了几排位子,坐的都是记者与摄影师。
最靠出口的女人低头在讲电话,挂断后,对身边的同伴说:“你多拍点照片,我要先走了。”
同伴很惊讶:“颁奖还没结束呢,你走了通稿怎么办?”
那位女记者似乎很急,一边收拾手提一边解释:“社里的民生记者都被派出去采访了,江南路发生重大车祸事故,我要马上去走一趟现场。”
刚推门进来的姜九笙脚步顿了一下,目光追着那慌忙离开的女记者看了几眼,才回了座位,低着头,若有所思。
台上,最佳编剧正在发表获奖感言,苏倾转头往后,伸手在姜九笙眼前晃了两下:“别魂不守舍了,下一个就是人气主题曲,十有**是你拿奖。”她问姜九笙,“获奖感言准备好了吗?”
姜九笙抬了抬眼睫:“没准备。”
好吧,姜九笙的获奖感言一向都是临场发挥,而且总是言简意赅,一句都懒得多说。
这时,开奖嘉宾已经上台了,是上一届国剧颁奖晚会最佳女主角的获得者,拿了开奖信封,说了一番官方又不失逗趣的话,屏幕上滚动着几位入围者的照片。
“最具人气主题曲的得奖者是——”开奖嘉宾停顿了五秒钟,将声调提高,喊道,“姜九笙。”
掌声响起,所有聚光灯打向后排的姜九笙。
主持人言笑晏晏地说:“恭喜姜九笙,请上台领奖。”
镜头全部聚向她,一身红裙,缓缓起身,鞋跟很高,她脚步很慢,不疾不徐地走向舞台。
似乎没有很惊喜,表情淡淡,气质清冷,妆很淡,镜头下却刚刚好,像一朵出水的红莲,精致漂亮,却不张扬。
她接过奖杯,欠身鞠躬,道了谢,礼仪与气度都极好,拿着奖杯走到麦克风前。
“大家好,我是姜九笙。”
有些沙哑的烟酒嗓,声线并不细,听起来却格外得让人觉得舒服。
姜九笙算是演艺圈的一股清流,歌手出道,只做原创音乐,并没有很多的曝光率,低调得不像个艺人,即便大红大紫,性子也依旧不温不火。
圈子里的大部分人,对她评价都很高,尤其是老一辈的表演艺术家,都喜欢她这不骄不躁的性子。
嗓音像某种中低音的乐器,她不紧不慢地说:“感谢国剧盛典,感谢主办方,感谢盛世剧组,感谢我的歌迷,另外,”她停顿了一下,继续,“因为私人问题,我要先行离场。”
全场哗然,镜头拉近,全部是舞台中央的特写。
见台上的姜九笙对着台下深深鞠了一躬:“抱歉。”
然后,她转身,提着裙摆,将高跟鞋脱下,拿在手里,跑出了晚会现场。
“……”
什么情况?拿了奖就走人?就不能再坐一会儿,露几个镜头,装装样子都好啊,等下一个奖项再走也行啊,这么一小会儿都等不了?
在场的人都惊讶了,这也就是姜九笙,敢这么乱来。
“这不是你公司的艺人嘛。”
前排坐的都是赞助商、企业家,还有娱乐传媒的几位大鳄,这开口的男人,三十多,是个富二代,开了个娱乐工作室,旗下有几个排得上号的艺人。
富二代叫柳正卿,他歪着头,看坐于左侧的宇文冲锋,调侃:“你公司这个,还挺会耍大牌。”
宇文冲锋抱着手,漫不经心地附和了一句:“嗯,是很大牌。”
柳正卿也做了几年造星,自认有点见地,用过来人的口吻说:“你这老板还在这坐着呢,她一个艺人居然敢先离场,要我说,这种不好管教的,就得晾晾,冷她个一年半载的,别红了几天就膨胀得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宇文冲锋笑了笑,拖着懒懒的调:“哪管得住。”
柳正卿一听惊了,非常义正言辞:“还能耐了她。”不就一个艺人,不服管?踢了她去!
正打算跟宇文冲锋分享一下管教女艺人的一二三计,只听左边轻飘飘地扔了一句:“没办法,被我给惯的。”
不可思议的柳正卿:“……”
这是签了个艺人,还是养了个祖宗?他不由得怀疑娱乐圈,乃至怀疑整个人生了。
宇文冲锋拨了个电话给胡明宇,嘱咐:“笙笙出去了,她穿高跟鞋,开不了车,你跟她去。”
柳正卿:“……”真的诶,是祖宗!
江南路,高架转盘上,发生连环追尾,因为离心率的缘故,十几辆车相撞成一团,现场混乱至极,伤亡还未统计,高架两边都是车祸的受难者,足足几十人,离江南路最近的江大附属医院的救护车赶过来了,但患者太多,还有不少不宜挪动的重症患者,需要先在现场做急救,医护人员忙的不可开交,乱成了一团,交通局、警局,以及消防局也在第一时间赶过来,拉了隔离区域,迅速处理现场,这几天持续高温,就怕被撞的车辆着火和爆炸。
病人太多,一时救援不过来,不少病人家属在呼天抢地在求救。
其中,一位女士抱着六七岁大的女儿,一直哭喊求救:“医生,医生!”
因为女士和她的孩子并不见外伤,医护人员便没有管她,先行处理其他紧急患者,女士急得直掉眼泪,抱着女儿像无头苍蝇一般,四处求救。
“我的孩子她一直喊疼,先给她看看,医生。”
“医生,帮我女儿看看!”
“医生!医生!”
离江南路最近的只有江大附属医院,便是急救室的人全部过来,也一时顾不来,并没有人理会那位女士,她抱着女儿坐在地上,靠着被撞得凹陷的汽车,急得直哭。
怀里的女孩脸色苍白。
“妈妈。”小孩子声音软软糯糯,气若游丝地喊,“疼。”
女士不敢动,轻轻碰了碰女儿的肚子:“这里吗?是这里吗?”
女孩抱着腹,唇色发白:“依依肚子疼。”
声音越来越弱。
“好疼。”
“妈妈……”
女士近乎崩溃,声嘶力竭地喊:“医生,医生,救救我的孩子,救救她。”
可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注意力都在那些流血严重的伤患身上,根本没有人回应那位求救的女士,她急得大哭。
天已经完全黑下去,霓虹璀璨,有个人从灯下走来,白衣黑裤,温柔又干净,他蹲下,问道:“哪里受伤了?”
他抬头,一双眼像藏了仲夏夜的漫天星辰,煜煜生辉。
他说:“我是医生。”
女士愣了一下,看见一双修长漂亮的手,还有袖口沾的血,怔了许久,如梦惊醒:“医生,看看我女儿,她说她肚子疼,都疼了十几分钟了。”
时瑾看着女孩的眼睛:“告诉叔叔,哪里疼?”
女孩有气无力,挪着小手,到腹腔左上方:“这里。”孩子的眼睛干净又漆黑,虚弱无力地说,“叔叔,这里疼。”
时瑾将女孩的衣服掀起来一些,轻轻按压。
有轻微肿胀。
他起身,从最近的医用推车上拿了手电筒与听诊器,查看病人瞳孔。
这时,江大附属的护士大喊了一声:“喂,你是谁?怎么能随随便便动患者。”
并没有得到回应。
护士只见那人蹲在女孩面前,正在听心率,拿着听诊器的手过分得好看。
护士怔了几秒,走过去:“你是谁?怎么随随便便——”
话被打断了,时瑾回头,言简意赅:“准备穿刺。”
好精致的一张脸。
护士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你是医生?哪家医院的?”如果是江大附属医院,她一定认识。
对方简明扼要:“天北医院,时瑾。”(未完待续)
201:笙笙,你真要我的命
对方简明扼要:“天北医院,时瑾。”
时瑾……
学医的,大部分听到过这个名字,这位护士也不例外,她刚好是心外的护士,听得最多的就是科室主任医师天天念叨的医学奇才。
她不可思议:“是心、心外那个时瑾?”
时瑾没有耐心了,重复:“准备腹腔穿刺。”
护士迟钝了一下:“……哦。”
然后非常条件反射地遵从命令,去医用推车上拿了穿刺包,再跑回去,辅助穿刺。
时瑾戴上无菌手套与口罩,动作很快,将穿刺包打开,先取碘伏,给女孩做了腹部的消毒。
再铺上无菌孔巾,用无菌敷料覆盖孔巾有孔部位。
因为是小儿患者,他动作很轻,速度却很快,做了局部麻醉后,直接取八号带有乳胶管的腹腔穿刺针,右手持针经麻醉处,迅速垂直刺入腹壁。
不一会儿,乳胶管里有血流出。
护士大惊。
时瑾转头,立马道:“腹内有不凝血,脾脏破裂,要立刻手术。”
这么快就能抽出不凝血,脾脏破裂很严重。
“是。”护士刻不容缓,对着对讲机求援,“主任,有紧急患者,要优先手术。”
不一会儿,医护人员就抬了担架过来,将女孩抱上去,只等救护车过来,女孩的母亲红着眼对时瑾一直道谢。
“叔叔。”
时瑾低头,躺在担架上小女孩抓住了他的袖子,腹中的积液抽出来了,精神好了一些,声音细细弱弱的:“依依喜欢你,依依长大了要嫁给你。”
这时,微微沙哑的声音接了话:“叔叔不能娶你了。”
时瑾募地回头,看见了姜九笙,一身红裙,站在灯下,淡妆相宜,明眸善睐。
她走近,轻声细语地告诉担架上的小女孩:“叔叔已经答应了要娶我,不能再娶别人了。”
女孩懵懂地眨了眨眼:“你是叔叔的女朋友吗?”
姜九笙落落大方地浅笑:“是啊。”
七八岁的小孩子,容易哄,乖巧又天真,声音无力却在笑:“姐姐你好漂亮,依依不跟你抢叔叔了。”
姜九笙摸摸小女孩的头:“谢谢。”
这时,救护车已经开过来了。
时瑾微微弯腰:“不用怕,做了手术就不疼了。”
女孩咧嘴,虚弱地笑笑,随后,被抬上了救护车。
时瑾转身:“笙笙。”
不待姜九笙开口。
还是方才那个护士,急着跑过来:“时医生,有个患者被货车上的钢筋刺穿了胸腔,心脏破裂,移动不了,要立马动手术。”
时瑾没有迟疑,回了头:“隔离现场,准备手术。”
护士试探地询问了一声:“您主刀吗?”户外手术的难度太大,而且又在车祸车辆旁进行,危险系数极高。
时瑾点了点头:“嗯,我主刀。”
“我这就去准备。”护士边跑边大喊麻醉医生。
“时医生。”
是姜九笙,喊了他一声。
这个时候,他不止是她的时美人了,也是很多人的时医生。
时瑾凝眸,看着她,戴了口罩,一双眼里融了星光与大海,明亮又深邃:“地上都是汽油,笙笙,你站远点,不要靠近。”
连环车祸的现场,满地都是汽油,一旦遇到明火,就是大面积的爆炸。他知道很危险,叫她不要靠近,可自己却不走出来。
姜九笙想叫他不要去,想拉着他躲到安全的地方,只是,看到他手上的无菌手套,看到他脖子上的听诊器,看到橙色衣服的消防员,看到奔赴在最前面的警察和医护人员,看到血泊里的病人与哭得撕心裂肺的家属,她开不了口。
她浅浅地笑:“你去吧,我会这里等你。”
时瑾上前,抱了抱她:“等我。”
然后,他松手,转身走进了隔离区域,有人递给他一件蓝色的无菌手术衣,他穿上后,拿起了手术刀。
远远地,姜九笙看着人来人往里,时瑾的身影,他跪在地上,给那个心脏破裂的病人做手术,这一跪,就是整整三个小时。
这三个小时里,有记者和路人过来与她说话,或者索要签名,她都一一拂了,说在等人。
不知谁欣喜若狂地喊了一句:“救回来了。”
救回来了,救回来了呢。
姜九笙笑了,眼睛眯成弯弯的月牙,亮晶晶的,像闪着星星的光,她的时美人啊,是个盖世英雄,和那些警察一样,和那些消防员一样,和天底下那些平凡却又伟大的人一样。
深夜了,天很黑,月亮很圆,路灯很亮。
时瑾走回姜九笙身边。
她还穿着红色的晚礼服,头发被风吹得微乱,站在最不起眼的路边,脚下的高跟鞋抵得后脚跟有点痛,她却没什么感觉,满心满眼都是眼前人:“好了吗?”
时瑾还戴着口罩,点头:“嗯,都结束了。”
声音很轻,很疲惫,头上还有汗。
姜九笙走到他跟前:“那个人救活了?”
“嗯,活了。”
她打量他,袖子上和衣领上都有血迹,满身疲惫,脸色白得过分:“你自己有没有受伤?”
时瑾摇头:“没有,都是别人的血。”
她穿了很高的高跟鞋,稍稍仰头能对上时瑾的眼睛:“累不累?”问他,“要不要抱一下?”
时瑾颔首:“要。”他张开手,眼下有浓浓的倦怠,这一瞬,他像某种漂亮精致又乖巧听话的动物,“笙笙,你抱紧我,我站不稳,跪了太久,腿麻了。”
姜九笙走过去,抱住了他。
时瑾把下巴靠在她肩上,低声地问:“拿奖了吗?”
“嗯,拿了。”
又问:“采访呢?”
她回答:“我一个人。”
时瑾自责,隔着口罩,在她脖子上蹭了蹭:“抱歉,放了你的鸽子。”
姜九笙摇头,声音懒洋洋的,带着惬意与轻松:“没关系。”放她鸽子算什么,她家时医生要救死扶伤,那么那么伟大,她怎会有一点委屈,满心都是骄傲。
他在她耳边,轻声许诺:“下次再陪你。”
她乖顺地:“好。”贴近时瑾的脖颈,她用力嗅了嗅,“有血腥味,还有药味。”
他刚做完手术,衬衫上还沾着血,浑身都是血腥气与碘伏的味道,他想松开她,可舍不得,继续紧紧地抱着:“不要嫌弃我。”他哄,“忍一忍,我想抱抱你。”
姜九笙说:“不嫌弃。”
她抬头,捧住时瑾的脸,隔着口罩吻了吻他的唇,笑着夸:“时医生,你真的特别棒,是个特别特别好的人。”
她三生有幸,遇见了她的时美人,她的时医生。
时瑾戴着口罩,似乎笑了,眼角弯弯的,说:“我哪是什么好人,只是你那么好,我就不能成为太坏的人。”
他才不是好人,手上染了不知道多少血,也不知道用了多少阴狠与肮脏的手段。只是,他得了一美人,唤笙笙,是个善良干净的人。
所以,他就不能那么坏了。
她笑着反驳了他:“我不管,你就是最好的。”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国剧颁奖晚会早已结束,各个大奖花落谁家都已经揭晓,网上热议度很高,除了视后视帝,话题度最高的就数姜九笙。
当然,不是什么正面的话题,姜九笙耍大牌,五个字,刷爆了热搜。可半个小时后,姜九笙在江南路车祸现场的路透照就被人发到了网上,一袭红裙,是仙女本人。
晚上十二点,姜九笙发了一条微博。
姜九笙v:我家时医生,是个英雄。
微博后面附的照片,是时瑾跪在地上救人那张,他戴着口罩,拿着手术刀,神色专注。
笙爷的地下情人010:“说耍大牌的,打脸疼不?”
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小富婆:“江南路惊现望夫石!有图有真相。”
全网最帅气的男人:“我当时就在现场,姜九笙站在那里等了她男朋友三个小时,而她男朋友跪在地上做了三个小时的手术,真的震撼到我了,想学医,成为时瑾医生那样的人。”
添福添寿有限公司:“疯狂为笙嫂打call!”
秃头啤酒肚的美少女战士:“向现场所有医护人员致敬!”
叫我欢欢哥哥吧:“向现场所有警察致敬!”
焚诗煮酒的良辰哥:“向现场所有消防员致敬!”
回到御景银湾已经快十二点了,时瑾长跪在地上做了三个小时的手术,膝盖已经完全肿起来了,青紫得严重。
姜九笙心疼坏了,用柔软的毛巾包着冰块给时瑾冷敷,生怕弄疼他,碰一下就战战兢兢:“疼不疼?”
时瑾好笑,直接抓着她的手,把毛巾往膝盖上按,眉头都没皱一下:“不疼。”
他不怎么怕疼,从小就是,可能麻木了,习惯了。
姜九笙却不信,还是心疼:“骗人,都肿了,怎么会不疼。”她盘腿坐在沙发上,弯着腰对着时瑾的膝盖吹了吹,用包着冰块的毛巾轻轻地揉,低着头,突然来了一句,“时瑾,我爱你。”
时瑾:“……”
猝不及防的表白。
姜九笙内敛,性子又淡,很少把情话挂在嘴边,“我爱你”三个字说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她抬起头,认认真真地看着时瑾,又说了一遍:“我爱你。”
时瑾眼里的温柔浓得化不开,目光灼灼,凝视她的眼。
她又一遍重复,咬字清楚又郑重:“我爱你。”目光专注,深深地看着他,“特别特别爱你。”
时瑾笑了。
他一笑,姜九笙觉得窗外的星星都暗了,所有光都在他眼睛里。
他抬手,揉了揉她头顶软软的发:“你真要我的命。”
怎么办,命都想给她了。
次日,艳阳高照,是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
苏倾却不这么觉得,站在徐家别墅的大门门口,犹犹豫豫,踌踌躇躇,再一次询问身边的人:“徐青久,你真的想好了吗?万一把你爷爷气晕了我就罪过大了。”
徐青久一只手拽住她的手腕,脸上的表情有些不满:“你是不是不想跟我见家长?”
不是不想,是怂啊。
苏倾商量的口吻:“我们进展是不是有点快了?”这么快就见家长,她真怕这门槛踩过去,把徐家老爷子气得两腿一蹬了。
徐青久完全不以为然:“不快啊,等我偷到户口本,我们就去国外注册结婚,等生米煮成熟饭了,我再入赘,他们反对也就没有用了。”
怂唧唧外加心颤颤的苏倾:“……”
史上最恨嫁男朋友,没有之一。
苏倾只好硬着头皮进去了,上一刻没被狗吃光的良心还隐隐不安,下一秒,看到了乔清浅。
像娇滴滴的一朵迎春花,跑到门口:“倾久哥哥,你回来了。”
苏倾的胜负欲蹭蹭蹭地就起来了。
她一把搂住徐青久的腰,非常攻气地捏了捏他的下巴:“亲爱的,我打掩护,你去偷户口本,早点结婚早点煮熟饭。”
本来打算来个下马威的乔清浅:“……”
瞬间像被扎破了的气球,瘪了。
她红着眼,郁郁寡欢地说:“伯母,苏倾来了。”
正坐在沙发上喝茶的王女士也很措手不及啊,这到底是女婿还是儿媳妇啊,是该拿出婆婆的态度?还是丈母娘的态度?
徐青久直接带人进去,绕过他妈,对着客厅的一众人大方介绍:“姑姑姑父,舅舅舅妈,三爷爷三奶奶,二叔四叔,这是我男朋友。”
姑姑姑父舅舅舅妈三爷爷三奶奶二叔四叔:“……”这孩子,是真弯了?!
还好,徐老爷子的生日没有大办,客厅没外人,都是自家亲戚,家丑不外扬啊,家丑啊!
老爷子只觉心头一梗,白眼都差点翻出来,按着胸口说:“老蒋,去给我拿清心丸。”免得气急攻心了!
老蒋立马去拿清心丸了。
然后,一大家子,没一个自在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瞟向苏倾,就想看看这个掰弯了徐家二小子的人是个什么角色。
果然,长得跟个妖精似的。
苏倾实在坐立不安,喝了四杯茶后,成功尿急了,然后就尿遁了。
刚从洗手间出来,就见乔清浅堵门口,气急败坏地说:“你太不要脸。”
“……”
苏倾一脸懵逼,她怎么就不要脸了。
乔清浅面红耳赤,不解气,咬着牙又说:“你不知廉耻。”
“……”
苏倾二脸懵逼了,她又怎么不知廉耻了。
对方越说越义愤填膺,瞪着一双圆溜溜的杏眼,像只张牙舞爪的小野猫:“倾久哥哥不会娶你的,和你玩玩罢了。”
哎,情敌啊,是一种复杂又难缠的生物,理不理都挠心抓肺不舒坦。所以,苏倾决定不能怂,得刚!
她笑眯眯的,眼角的泪痣一挑,像个妖精:“他确实是不会娶我。”懒洋洋的语气,理所当然似的,“他上我们家倒插门,我娶他。”
像只斗败的公鸡的乔清浅:“……”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这一刻,徐青久对于乔清浅来说就是那只猪。
乔清浅气得牙痒痒,恶狠狠地怼回去:“我能给倾久哥哥生孩子,你能吗?”
嘿,还真能。
苏倾今儿个穿了一件中性风的外套,为了看上去惹长辈欢喜,她规规矩矩把外套的拉链拉到了最上面,这会儿两根手指捏着拉链,往下扯了扯,动作无端有点撩人,也不急眼,还是笑着对娇滴滴的姑娘说:“你能给人家生,也要看人家要不要啊,小姑娘,强买强卖可不好啊。”
“……”
乔清浅从小被家里捧在手里,当小公主养大,哪里见过这样的无赖,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脸通红通红的,咬着牙不肯认输,倔强得很:“倾久哥哥的家人也不会喜欢你,你们在一起不会幸福的。”
苏倾勾唇一笑:“不性。福我们就去看男科啊。”
本来有一肚子下马威的话却被堵得哑口无言的乔清浅:“……”
苏倾这张嘴,什么时候输过。何况是乔清浅这种一看就没心眼的小千金,哪里经得住她满嘴跑火车。
乔清浅羞得脸爆红:“你、你臭不要脸!”
她跺跺脚,扭头就跑,跑得太急,又穿着高跟鞋,脚下拌了一下,整个人往前面的楼梯台阶下栽,这要栽下去,得残。
苏倾一把捞住小姑娘的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乔清浅下意识抱住了苏倾的脖子,然后就傻住了,微张着小嘴,眼睛睁得大大的。
苏倾笑吟吟地问:“知道你什么时候最漂亮吗?”
乔清浅眨巴眨巴眼。
“现在这样,不说话的样子。”苏倾扶着她的腰,把她放正,然后蹲下,把她脚上松脱的高跟鞋带挂好,“别穿这双鞋了,女人要穿适合自己的鞋子,”苏倾抬头,凤眼斜长,带了勾,点了点小姑娘的脚背,“不然,磨脚。”
她就想告诉这小姑娘家家的,徐青久不是她那杯茶,不合适。
乔清浅耳朵突然红了,整个脖子都滚了一片热,心口怦怦乱跳,磕磕巴巴地骂了一句:“登、登徒子!”
骂完,立马跑掉了。
诶,道行太低。
这小姑娘人不坏,就是出身好,娇纵了点,也不见得是多喜欢徐青久,就是有点公主脾气,喜欢霸着东西而已。
苏倾看了看那噔噔噔跑下楼的背影,摇头:“啧啧啧,诶,还是太年轻啊。”
叹了声气,她往楼下走,刚走到楼梯口,听见徐蓁蓁的声音,正在二楼过道口打电话,声音有点尖锐:“怎么又要钱?”
要钱?
苏倾停下了,抱手靠着墙。
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徐蓁蓁很气:“那个地痞流氓才不是我哥,我没有那样的哥哥。”
哥哥?
估计是市长千金认回徐家之前的穷亲戚。
徐蓁蓁不耐烦,边讲电话边东张西望,似乎怕被发现,声音压得很低:“好了好了。”
她打发的口气:“你们不准来找我,我现在的爸爸不喜欢我跟你们联系,我下个月再给你们打钱。”
说完,徐蓁蓁挂了手机,扭头正要下楼,就看见了靠在墙边的苏倾,顿时脸色骤变:“你偷听我讲电话?”
苏倾一脸真诚:“你对偷听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她是光明正大地听好不好。
徐蓁蓁正欲发难,徐青久在楼下喊:“倾倾。”
苏倾直接下楼了,留徐蓁蓁在后面咬牙切齿瞪眼睛。
整个饭局下来,气氛都很怪,徐老爷子没怎么吃,在外地拍戏的外孙女景瑟打电话来祝贺,老爷子拿着电话跟外孙女煲电话粥去了。
徐青久的父母,以及各个亲戚,都在尬聊,徐青久一直给苏倾夹菜倒水,无视他母亲幽怨又嫉妒的眼神,苏倾哪里还吃得下去,都没怎么吃两口,觉得大家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
尤其是乔清浅,又羞又愤,那副少女怀春的表情是几个意思?
一顿饭下来,苏倾有点消化不良了。
总算结束了,做饭的阿姨把水果端上来,还沏了一壶茶,苏倾赶紧喝一口茶压压惊。
“吃水果吗?”乔清浅把果盘推到苏倾面前,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樱桃很甜。”
苏倾:“……”
她一口茶水险些喷出来,情敌这态度转变,真的让她很惶恐啊。请问情敌是怎么了?在线等。
徐青久突然起身,语气有点不满:“苏倾,你跟我上来。”
苏倾被乔清浅炙热的眼神弄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赶紧跟着徐青久去了楼上,逃离豺狼窝。
可进了虎豹窝了。(未完待续)
202:看动作片被抓的下场
可进了虎豹窝了。
徐青久把她拉到了房间,关上门,转身就把她按在门上亲。
苏倾:“……”唇上一痛,她推了推徐青久,“别咬。”
徐青久又咬了一口,然后又轻轻地给她舔,有点气恼,又不忍心骂她,别别扭扭地说:“让你再勾引别人。”
青天在上后土在下,苏倾否认:“我没有。”她就在情敌要摔下楼梯时拉了她一把,顺便给情敌做了一下思想工作,也不能见死不救是吧,也不能让花样女孩误入歧途是吧,真没别的意思。
徐青久哼了一声:“乔清浅眼珠子都黏你身上了。”
醋酸味很浓。
苏倾也很无奈啊:“魅力太大,我也没办法啊。”
她真没勾引她,她就教情敌做人,没想到情敌居然是个抖m,她也很无可奈何啊。
徐青久搂着她的腰,别扭又强势地要求她:“你以后别看别的女人跟男人。”语气放软,声音沉闷,“我没有安全感。”
这小纯情。
苏倾捧着他的脸,啄了啄他的唇:“这样呢,有安全感了吗?”
徐青久直接反客为主,压着她深吻,从门口一路亲到了柜门上,再到床上,亲着亲着,不知道是徐青久还是苏倾,坐到了床上的遥控。
电视毫无预兆地开了。
然后——
“嗯~”
然后,就是一顿娇喘。
苏倾如遭雷击,呆若木鸡。
徐青久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然后红着脸慌手忙脚地去找遥控器,越急就越找不到。
电视里,两个男人抱成一团,躺在浴缸里。
“哥哥,还要。”
电视被关掉了,粗重的呼吸声与轻喘都停歇了,然后……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苏倾的脸色由红变紫,最后青了,情绪由雷阵雨转阴天再转暴风雨,眯了眯眼,是危险的讯息。
徐青久面红耳赤,急忙说:“你听我解释。”
苏倾坐在床上,好整以暇地抱着手:“你解释啊,给你一分钟自由陈述时间。”
徐青久犹豫了一下,低头,红着耳根子说:“片子不是我的,我以前也没看过,是良哥给我的。”
周良那个无良的经纪人!
苏倾先在心里问候了他几遍,正色,非常严肃地审视徐青久:“他为什么让你看这种视频?”
徐青久头埋得更低了,眼神不自然地乱瞟:“因为不会。”
“不会什么?”
问完,苏倾就反应过来了,恨不得咬自己舌头,脑袋充血了,然后就抽风了,居然还鬼使神差地再问上一句:“那现在学会了吗?”
徐青久舔舔嘴,支支吾吾:“会、会一点。”
所以,要接着讨论攻受大战的奥秘与姿势吗?这话题,该怎么往下聊?不行不行,不能腐!不能暴露她一颗被**荼毒得不可救药的腐女心。
苏倾一本正经:“以后不许看这种视频,”脱口而出,“不会就问我。”
她说了什么?
好吧,放弃治疗了。
徐青久虽然尴尬,但爽快地答应了:“好。”
苏倾继续说正事:“你给周良打个电话。”
徐青久就拨了周良的号码。
电话打通了,苏倾接过去,语气非常义正言辞,并且郑重其事:“良哥,你以后别给我男朋友看一些乱七八糟的视频了,省的教坏他。”
原本因为周末心情大好现在瞬间心情日狗的周良:“……”
他这都是为了谁呀,为了党和人民吗?
寿宴结束后,苏倾就回去了,王女士出于客套,留她过夜,不过她哪有胆子留下过夜,怕老人家再多看她几眼会中风啊。
晚上,十二点。
苏倾睡得正香,门铃响了,不厌其烦地一直响,苏倾套了件衣服,从被子里爬起来,被扰了清梦,她火气很大,从猫眼里看了看是谁,板着脸开门:“你怎么——”
徐青久一把把她抱住,乐得像个智障:“苏倾,我爷爷不反对了。”
真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啊!
看来晚上老爷子和徐青久夜谈了,苏倾嗅了嗅:“你喝了多少酒?”
“不多。”徐青久歪着头傻笑,“一斤白酒。”
一斤……
这是亲孙子吗?老爷子灌得也太狠了,苏倾心疼徐青久的胃,架着他的一只胳膊,把他放到沙发上:“你去躺一会儿,我给你煮解酒汤。”
徐青久抱着她的胳膊,不撒手,耍无赖:“不要。”接着耍流氓,“要你。”然后用力一拽,把苏倾拉到沙发上,一起倒下去,他捧着她的脸就亲上去了。
苏倾也不跟醉鬼计较了,让他亲,可亲着亲着,就不对劲了,徐青久呼吸越喘越急,头上冒汗,手无措又毫无章法地移动:“我不看良哥的视频了,你教教我,我难受,苏倾,苏倾。”
苏倾按住他的手:“不可以摸。”
徐青久抓住她的手,放进自己衣服了,另一只手摸到了苏倾腰上:“我也让你摸。”
她制止:“徐青久——”
他的手已经放到了她胸上,然后愣了一下,说:“你这里好软。”
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被袭胸了……
第二天,苏倾不仅迟到了,还顶着个大大的黑眼圈去公司,整个人看起来都是蔫儿的。
姜九笙看了看她耷拉的眼皮:“没睡好?”
苏倾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昨天我离开徐家后,徐青久和他爷爷做了一次深刻的会谈,会谈结果应该是同意了我俩处对象,然后徐青久很高兴,喝了很多了。”
醉酒后,通常故事多,事故也多。
姜九笙问:“再然后呢?”
“他喝醉了,半夜跑我家来了。”苏倾怏怏不乐,又有点懊恼,“少儿不宜了十五分钟,我脑袋充血,让他摸了我的胸。”
姜九笙喝了一口咖啡:“那他发现了?”
苏倾摇摇头,蔫儿吧唧地说:“我当时条件反射就给了他一个手刀,他一觉晕到了今天早上。”
所以问题在哪?
“我一整夜都没睡着,翻来覆去整夜失眠,在想怎么跟他解释。”苏倾抬头,看姜九笙,脸上是悲伤的表情,“结果,他醒来跟我说的第一句话你知道是什么吗?”
姜九笙兴致勃勃:“什么?”
苏倾恨铁不成钢地咬牙切齿:“他说他梦见我是个女的,然后,他被吓晕了。”
“……”
徐青久这是凭实力搞基。
苏倾愁眉苦脸,揉揉眉心:“笙笙,我现在很惶恐,怀疑我找了个钢铁基佬,弯得妥妥的,再也掰不直了。”
姜九笙无言以对。
五月的天,微蓝,有风,太阳不烈,却仍旧稍稍有些燥热。
邳城,昌北机场。
行人来来往往,喧闹声里,机场广播不厌其烦地播报,声音清晰又温柔。
“各位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飞往墨尔的ca561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您从1号登机口上飞机。”
总到离别时,才觉得还有千言万语。
母亲拉着女儿的手,眼睛有些红:“行李都托运了吗?”
是莫冰和她的母亲宁女士,宁女士当了半辈子的老师,书卷气很浓,说话轻声细语,很温柔。
莫冰点头:“嗯。”
宁女士又问:“货币呢?兑好了吗?”
“兑好了。”
“在路上别和陌生人说话,也不要搭乘陌生的车辆,。”
莫冰好笑:“别担心,也不是第一次出国。”即便世界各地都跑过了,在母亲眼里,都像是第一次出门,总有说不完的千叮咛与万嘱咐。
宁女士又嘱托好些事情,广播在不厌其烦地催促,她不舍地拍了拍女儿的手背:“进去吧,到了给我电话。”
莫冰上前抱了抱母亲:“别担心,等我安排好,再接你和爸爸过去。”她父亲的伤还没有好利索,还不能长途跋涉,“我进去了。”
莫冰转身,然后,突然止步。
9号登机口前排了很长的队,男人白衣黑裤,戴了墨镜,也突然停下脚。
身边的人喊了一声:“林总。”
林安之怔怔出神了许久,像听不见周边的声音,缓缓挪动脚,面向了莫冰。
人山人海里,他一眼看见了她,然后,彼此都愣住,像午夜里梦醒,突然就忘记了置身哪里。
“林总。”秘书丁纯磊又提醒道。
像是如梦惊醒,林安之回了神,脚步不受控制,鬼使神差地朝她走过去。
莫冰站在原地,眼眶突然就红了。
“莫冰,”他走到她面前,默然凝视了很久,“好久不见。”
千言万语哽住了喉,只剩这四个字,最熟悉又最陌生的问候。
好久不见。
也不久,数的过来的日日夜夜,只是像过了一辈子,漫长得需要回忆很久,才想得起来她最后一次离开时穿了什么颜色的外套。
她同样问候着说好久不见,通红的眼眶里,很平静:“过得好吗?”
不好,一点都不好。
林安之点头:“嗯,很好。”
然后,彼此沉默。
机场的广播不胜其烦,一遍又一遍地温声催促与提醒:“各位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飞往墨尔的ca561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您从1号登机口上飞机。”
该登机了,她的目的地是墨尔,一个天空很蓝的国家。
她侧身走过他身边。
她说:“再见。”
他也说:“再见。
然后,擦肩而过。
莫冰没有回头,进入了登机口,林安之转身,木然地盯着越走越远的背影,然后,消失不见,他眼睛突然就热了。
“宁姨。”林安之一动不动地站着。
宁女士停在他身后,应他:“嗯。”
他回头,瞳孔里空空荡荡的:“她还回来吗?”
“会的。”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林安之盯着登机口,怔怔出神,不言不语地看了很久。
他十四岁从孤儿院到莫家,初来时,也是这个样子,眼里没有一点希冀,对整个世界都是绝望与失意。
“安之,”声音不禁有点哽咽,宁女士只是劝了一句,“以后不要抽那么多烟了,对身体不好。”
他偷偷来邳城很多次了,每次都会在楼下站一夜,一直抽烟到天亮。
林安之回头,红着眼,只说:“对不起。”
迟来的道歉,是他欠莫家的。
宁女士上前,抱了抱他:“别自责,我们都还好。”
世上最温暖的话,莫过于此:我们都还好。
所以,你也好好的。
宁女士离开了。
机场来来往往的人,走走,停停,只有他,始终站在原地,一步不离。
秘书丁纯磊看了看时间,上前小心提醒:“林总,飞机要起飞了。”
他像没有听见。
“林总。”
“林总。”
喊了几声,他都没有反应,看着玻璃窗外越飞越高的飞机,喊着一个人名字。
江北。
“温总。”
温书甯新聘用的秘书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戴着眼镜,看上去很干练,叫夏梦:“温总,林总人还在邳城,误了飞机,说赶不回来了。”
邳城。
那是莫冰的故乡,难怪,恋恋不舍。
温书甯扶着肚子,坐在候诊室的椅子上,默不作声地沉思。
夏梦想了想,上前询问:“用不用另外再约产检时间?”
“不用。”她起身,转身往妇产科走,刚迈出去脚,抬头看见了姜九笙,便又顿住了脚。
冤家路窄。
姜九笙迎面走过来,戴着口罩,看了她一眼,心平气和地说:“我建议你换个医院。”顿了顿,她不紧不慢地解释,“看见你太倒胃口。”
温书甯回以冷笑:“那我就更不能换了。”
她眼底有明显的傲慢与挑衅。
姜九笙只扫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摸摸你的肚子,再好好想想。”
说完,她先行离开了。
温书甯脸色彻底铁青,她竟敢威胁她。
“温总。”夏梦喊了一声,带了请示的意思。
温书甯站着没动,攥紧的拳头许久才慢慢松开,说:“换个医院。”
天北是时瑾的地盘,即便她再不愿意,为了腹中的孩子,也不敢任着性子胡来。
心外科与住院部连了一条走廊,姜九笙把口罩往上拉了拉,靠着墙边朝走廊走,拐角最里的病房里,闹出了很大动静。
“咣。”
杯子摔出了门口,四分五裂。
姜九笙停下了脚。
病房里,女人愤怒地大喊:“你出去!”
门口是一位老妇人,有些驼背,两鬓斑白,脸上布满了老人斑。
“小乔。”老妇人喊了一声,带着轻微的抽泣。
一个枕头从病房里砸出来,陈易桥极度不耐烦:“我不想见到你,也没有你们这种为了钱连亲生骨肉都能抛弃的父母。”
她恨极了。
她亲眼见过少年的时瑾轻飘飘地把支票扔到地上,亲眼见过戴着手铐的哥哥哭着喊冤枉,亲眼见过那年在医院里少年抱着女孩,轻声地哄:没事了,没事了……
那个女孩,患了良性肿瘤,她叫姜九笙。
那年,她的父亲也是肿瘤,时瑾的那张支票,成了她父亲的救命钱,而她的哥哥呢,被父母放弃,连二审都没有,被判了无期徒刑,一辈子都赔在监狱里。
这样的父母,她怎么能原谅。
老妇人扶着墙抹泪,低声抽噎:“小乔,妈妈也没有办法,如果是不收他的钱,你爸爸的病——”
陈易桥忍无可忍,大吼:“滚啊!”
她是恨时瑾,可她更恨这样的父母,连犹豫都不曾,就卖掉了亲生骨肉,她死都不会忘记,她父亲卧病在床时说过的话:你哥哥他就是个小偷,不是什么好玩意,有人愿意花钱买他的一辈子,那是他走运,就他那样的人……
就他那样的人……
就是有这样的父母,才生出那样的人,人怎么就从来不会反省自己,而是找千千万万个理由,把所有的罪过推给别人,甚至于最亲的人。
是啊,她自己也是这样卑鄙的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一个有钱一个缺钱,就像一场交易,她还是将所有不能发泄在父母身上的仇恨,全部回敬给了时瑾。
“滚啊!”陈易桥歇斯底里地喊。
老人回首,看了许久,才佝偻着身子离开病房。
“姜小姐。”
肖逸又喊了一声:“姜小姐。”
姜九笙回神。
肖逸查房路过住院部,这才见姜九笙在此,他告知:“时医生下手术了,这会儿在办公室呢。”
姜九笙颔首:“嗯,谢谢。”
她径直走过走廊,去了心外科的办公室,门正关着,已经快到下班的时间,她走过去敲了敲门。
时瑾的声音响起:“进来。”
姜九笙推开门进去。
时间有点错愕,眼里浮出淡淡的愉悦,从座位上起身:“你怎么来了?”
“今天没有拍摄,录音结束得早。”姜九笙把口罩取下,问时瑾,“你还有手术吗?”
他摇头,拉着她坐下,去给她倒了一杯温水:“下班前我还要去查一下病房,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嗯。”
时瑾拿了听诊器与手电筒出了办公室。
姜九笙坐了一会儿,有点心神不宁,一杯水很快见了底,杯子放下,她看见了桌上的记录表,是时瑾落下的。
她取了口罩戴上,拿了记录表追上去,刚走出连接住院部与心外科的走廊时,远远便看见了时瑾。
他身边还站着被陈易桥赶出病房的那位老妇,因为有些驼背,又极力低头压着身子,矮了一大截,神色战战兢兢:“时、时先生。”
姜九笙走近,能听见时瑾的声音,冷若冰霜。
“谁让你来的?”语气防备,带了很强的压迫与冷漠。
老妇颤颤巍巍地回:“没、没有谁,我女儿病了,在这住、住院。”
“立刻离开这里。”语气不容置疑,时瑾压低了声音,“不要再来江北。”
嗓音没有一点平素的温和,凛冽又乖张,是警告的口吻。
原来陈易桥的话都是真的,陈杰是冤枉的,时瑾给了她家里一笔封口费,去牢里当了替罪羔羊。
那么,替的是谁的罪呢?
姜九笙往回走,心神恍惚。
“姜小姐。”
是肖逸,迎面走过来,姜九笙点了点头,把记录表给了他:“能帮我给时瑾吗?他忘了拿。”
肖逸笑着接过去:“可以的,我正好也要过去查病房。”
回御景银湾的路上,她一路都无话,耷拉着眼皮,精神恍然。
“笙笙。”
时瑾喊了她一声,她魂不守舍,没有听到。
红绿灯路口,车停下来。
时瑾凑过去:“笙笙。”
姜九笙倏地抬头:“嗯?”
时瑾用手背碰了碰她的脸:“怎么了?”
她眯了眯眼,窝在副驾驶里,神色恹恹,无精打采地说:“有点困了,我眯一会儿。”
“那你睡会儿。”
时瑾拿了车里的毛毯,盖在她腿上,将车窗摇上,隔绝了窗外的车水马龙,车开得很慢,平平稳稳,她闭上眼睛,渐渐昏昏欲睡。
混混沌沌的,不知是梦是醒,眼前有厚厚的浓雾,拨不开,光影昏昏沉沉的破开雾霭,将眼前的画面照亮。
是一个花房,藤蔓爬满了玻璃墙面,花架上整齐摆放了许多瓦盆,红的黄的花儿开得正艳。
地上有一滩血,是触目惊心的红。
少女背着身,瘦弱的肩膀轻微在颤,她似乎想回头,身后,少年哄她:“笙笙乖。”
“别转头。”
“别看。”
少年嗓音清润,带着安抚:“笙笙,别看。”
她便不敢转身了,身体僵直,手紧紧攥着,抖得厉害:“时瑾,他死吗?”
他没有回答。
像被抽去力气,她身体摇摇晃晃了两下,还是忍不住哭出了声。
“时瑾。”
“时瑾,我怕。”
她无力地蹲下身体,低头看见一地的血……
姜九笙募地睁开眼:“时瑾!”(未完待续)
203:笙笙反击,真相破土
姜九笙募地睁开眼:“时瑾!”
整个人哆嗦了一下,她突然惊醒,眼神放空,久久回不了神。
腰上一紧,她整个人被环住,鼻尖嗅到熟悉的气息,淡淡药味,有些迟缓地抬头,她看见了时瑾的脸。
“笙笙,我在这。”用指腹抹了抹她眼角的湿润,时瑾低头,凉凉的唇印在她额头,“怎么了?怎么还哭了。”
心有余悸,她伏在他怀里,大口地喘气:“又梦到那个花房了。”
梦里,她满手的血,时瑾拿着刀,地上躺了两个人,看不清脸,血流不止……
快下班时间,警局里气氛松懈了不少。
实习刑警小江刚把文案工作做完,忙里偷闲就刷了一下微博,然后就开始唉声叹气。
“哎!”
都第八次叹气了。
蒋凯揉揉发酸的眼睛,搭了一句:“你年纪轻轻,叹什么气?”
小江语气很惆怅,很不得劲儿,怨念十足:“《大唐》昨天剧终了,镇北将军居然死了。”
小江是个国产剧剧迷,素有国产剧终结者的称号。
《大唐》是最近热播一个历史电视剧,话题度相当高,蒋凯也听过:“镇北将军死了你唉声叹气个毛?”
小江据理力争:“他是男主角啊。”撑着下巴作愁绪万千状,“苏问的演技是真好,我都看哭了。”
小江同志,真的适合当刑警吗?
这时,汤正义也插了一句嘴:“那剧我妈和我妹也追了,放到苏问她们就跟磕了药似的,尖叫声能把十七层楼的声控灯都给它喊亮了,可一放到女主景瑟,”汤正义连连咋舌。
《大唐》的女主角是著名花瓶演员景瑟。
蒋凯就问了:“景瑟怎么了?”景女神多美啊,美女是不会有错的。
汤正义瞟了一眼左上方,队长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在看资料。
汤正义就放开了讲:“没话说,全在发弹幕。”他越说越起劲了,拿起勺子,舀了一勺下午茶吃剩的蛋糕,“不过,我也瞄了两眼,那演技确实是尬,尬破天际了,话说那么漂亮的一张脸怎么就能演得那么面瘫呢,再加上那放了一瓶陈醋的台词,酸得我差点没把晚饭吐出——”
说得正投入,完全没意识到有人走到了身边,一只大手盖住了他的后脑勺,推着他的脑门,毫无预兆地摁在了蛋糕里。
汤正义抹了一把脸上的奶油,好生气:“队长,你干嘛?”
霍一宁拿着杯子,走过去倒水,瞥了一眼:“怎么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公报私仇护犊子!
汤正义不服气,脑袋一甩:“哼,我就知道,你跟景瑟女神有猫腻,看我说她演技不好,队长你舍不得是吧。”
景瑟女神的演技,是公认的差,不让说还不是护短?汤正义敢打赌,有!猫!腻!
吹了一声口哨,汤正义贱兮兮地调侃:“老实招来,夸景瑟的弹幕里有多少条是队长你发的?”
霍一宁面不改色:“话这么多,案子破了?”
装!接着装!
这时,霍一宁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嘴角扬了扬,接了:“什么事?”
手机那头,小姑娘很兴高采烈的语气,非常地振奋:“队长,我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
天大的?
霍一宁摩挲着水杯的边缘:“嗯,说。”
似乎是在有风的地方,景瑟的嗓门不自觉放大了:“我接了一个剧,演一个女警察,然后导演说我拿枪的姿势丑爆了。”
这就是天大的好消息?
霍一宁耐着性子:“所以?”
她好开心,声音都有点飘了:“导演就帮我联系了警局,让我去警局实地学习,还指派了人专门带我。”
他摩挲杯子的手指顿住:“指派了谁?”
“一个副队。”
赵腾飞突然觉得后背一寒,被冻得一个激灵,下意识扭头,就看见自家队长凉嗖嗖的眼神,跟炮弹似的。
他挠挠头,一头雾水:“队长,你干嘛这么看我。”眼神很吓人你知道吧。
就在这时,杨局长无声无息地潜了进来,吓得小江立马把手机藏在咯吱窝里,然后正襟危坐:“局长好!”
杨局摆摆手,“你们忙,你们忙。”
各位都伏首,不忙也得装忙啊。
“霍队。”杨局长双手背在后背,径直走向霍一宁,“还在忙啊。”
霍一宁对着手机说了句‘稍等’,捂住手机收音的小孔,才抬头:“有什么事?”
杨局长笑得很和蔼,脸上的褶子都堆一块了:“下个月有个演员来局里体验,你帮忙带一下,主要教教形体和基础动作。”
霍一宁眯了眯眼:“行啊。”
杨局长满意地离开了。
难得,霍疯狗温顺了一回。
赵腾飞端着贼兮兮的小眼神:“哟,居然这么爽快,我记得以前有个剧组来咱局里拍宣传片,你可是拉着个臭脸全给轰出去了。”
霍一宁大长腿往前一伸:“我闲,行不行?”
赵腾飞作双手投降状:“行行行,您老说什么都行,成了吧。”
霍一宁笑骂了句滚犊子,才把手机放到耳边,心情颇好,语调懒洋洋的:“不是副队。”
景瑟懵懵的:“嗯?”
他靠着椅背,没个坐相,晃了晃大长腿,嘴角上扬:“是正队带你。”
景瑟立马就说:“我知道啊,本来是副队的,但是我走了后门,把副队换成了你。”
真可爱。
走后门都可爱。
霍一宁压了压嘴角的笑:“行了,我要查案了。”
景瑟有点遗憾,想再说一会儿,不过队长很忙,不能打扰,要听话,乖乖巧巧地说:“队长再见。”
霍一宁刚要挂电话,那头怯怯生生的女孩子又大着胆子说了句:“队长么么哒。”
然后,她先挂了电话。
霍一宁忍俊不禁,想到了她那个梳着村姑头,娇羞地扯小辫的表情包。
一分钟,队长笑了一分钟!汤正义和蒋凯面面相觑,咬耳朵说悄悄话,汤正义托着下巴,作状火眼金睛:“你看咱队长,笑得好璀璨。”
蒋凯一本正经地纠正:“是春心荡漾。”
汤正义也不知道自己瞎几把激动个毛,反正就是很激动:“老铁树终于要开花了。”他可听队长的同期生说了,队长在军校也没谈过恋爱,私生活干净得像个看破红尘的老和尚,还是个正宗的小雏儿。
小雏儿终于红鸾心动了!
蒋凯也很瞎几把兴奋:“赶紧开花,免得挡我们桃花。”
那边,霍一宁突然抬头,笑得匪里匪气:“老子都听得到呢。”
汤正义and蒋凯:“……”
手机响,霍一宁看了一眼,接起来:“师父。”
霍一宁的师父范卫东也是刑侦队出身,干了三十多刑警,上了年纪后因为旧伤问题,转去了后勤保障室当科长。
“晚上过来喝一杯?你师母最近倒腾了几个新菜。”
范卫东也是臭脾气一个,年轻时候的德行和霍一宁有的一比,师徒两却也臭味相投,加之范卫东夫妇又没有子女,对霍一宁是打心眼里疼,时常会往来。
霍一宁笑着应:“行啊,我带酒过去。”
范卫东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上次你问的那个案子,我去翻过我以前的查案记录,是有古怪。”
八年前,陈杰在江北的管辖区落网,当时范卫东还在刑侦队,也跟过一阵子温家花房的案子,只是没有跟到最后,案子转给了云城的重案组。
“怎么古怪?”霍一宁正色问道。
“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晚上咱爷俩一边喝一边说。”
“成。”
晚上七点。
老旧的小区里家家灯火通明,处处弥漫着饭香。
范卫东的妻子姚女士在厨房忙,扯着嗓门问客厅的老伴:“一宁快到了没?”
范卫东快六十了,身体很健朗,戴着老花镜在客厅看军事新闻:“案子耽误了会儿,已经在路上了。”
姚女士把弄好的菜端上桌,余光瞟见老伴身上的背心与短裤,好笑又好气:“你这老头子,看你穿的什么,还不赶紧拾掇拾掇自己。”
“一宁又不是外人。”虽然这么说,范卫东还是起了身,去换件衣服。
这时,门铃突然响了。
“这么快就来了。”范卫东边走去开门,边嘴上念叨,“不是说还得一会儿吗?怎么就——”
啪嗒,门开,突然伸过来的一把刀就抵在了范卫东的胸口。
七点一刻,霍一宁才到小区,先拨了个电话,可半天打不通,他摁了手机,倒好车后往里面的楼栋走,刚走到老式的楼梯口,突然两个男人跑下来,戴了头套与手套,形迹可疑。
他刚要去追,想到什么,立马往楼上跑。
范卫东家的门还是开着的,夫妇两被绑在了沙发上,嘴里还塞了东西,霍一宁把枪收起来,过去给人松绑:“人没受伤吧。”
范卫东摇头,气得直吹胡子瞪眼:“真他妈胆大包天,打劫打到警察家里来了。”
“被劫什么了?”霍一宁打量了一番,客厅里整整齐齐,没有被翻找的痕迹,看来,那两人不是图财。
“一份视频文件。”范卫东不苟言笑,表情严肃了,“一宁,除了你还有谁在查温家那个案子?”
霍一宁神色复杂了。
温家,时瑾,姜九笙,三大重点疑犯。
夜深,风静,冷白的月光打在玻璃窗上,映出轮廓分明的侧影,微微低头,后颈修长。
电脑屏幕的光,将指甲照得盈白,修剪得干净整齐,指腹不疾不徐,点击了两下,视频窗口弹出来,画面有些模糊,音效也有些杂。
是一段审讯视频,视频的拍摄角度是左上方四十五度,并不是很清晰,却依旧辨认得出两人的相貌,是八年前的刑侦队长范卫东和当时温家花房的疑犯陈杰。
“姓名。”
“陈杰。”
“籍贯。”
“云城。”
“年十月十七下午四点到五点半,你在什么地方。”
那时候的陈杰很年轻,不过二十来岁,头发剃得很短,与所有的不良社会青年没有什么区别,脖子上布满了纹身,手上戴着手铐,伏首低眉显得老实了不少,他回答:“在温家。”
范卫东边做记录,边问:“哪个温家。”
陈杰知无不言:“云城银行温家。”
“你在温家做什么?”
沉默了很短时间,陈杰回答:“偷东西。”
当时陈杰在江北典当了一只手镯,正是温家的失窃之物,因此,陈杰才在江北落网了。
范卫东顺着疑犯的话,突然提了语速:“四点到五点半,温家花房发生命案,一男一女被袭击身亡,是不是你干的?”不等回答,咄咄逼人,“你被发现了偷窃,就起了杀心,然后将两人杀害。”
陈杰立马抬头,眼眶发红,情绪激动站起来地辩驳:“不是,我偷完东西就走了,人不是我杀的,是那两个人,是他们杀的!”
“哪两个人,说清楚一点。”
陈杰盯着范卫东的眼睛,生怕他不相信:“当时温家在办生日party,后院没有人,我偷了东西,就打算从后院走,路过了花房,里面有人在哭,我当时好奇,就走过去看了一眼,近了才发现地上躺了两个人,流了好多血。”
范卫东立即问:“什么人在哭?”
“一个女孩。”陈杰慢慢坐下,仔细回想,“她身边,还有一个男孩子,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得很高,相貌很出众。”
“他们在做什么?”
“女孩蹲在地上哭,男孩手里拿着刀,叫她不要哭。”
范卫东特别强调地问:“你确定,是男孩子拿着刀?”
陈杰毫不犹豫:“我确定,他袖口有血,手很漂亮——”
“叩、叩、叩。”
门突然被敲响,温书甯关了视频,抬头看向门口:“进来。”
是林安之,拿了一份文件过来,目下无尘,冷漠又距离:“sj’s的样板已经送过来了,若没有问题,下个月就会投入生产,财务评估过,融资案结束后,温氏的市值会增长10个百分点。”
温书甯一只手放在腹上,低着头翻阅:“安之,你就是你要的?”
“不止。”嗓音裹了冰凌,没有一点温度,他说,“我想取而代之,坐你的位置。”
温书甯抬起头,似笑非笑:“我喜欢你的野心。”
林安之不置一词,目光深邃。
次日,警局立了案,刑侦一队亲自跟进范卫东这起入室抢劫案。
桌上的手机忽然振动,温书甯看了一眼,勾唇,无声地笑了笑,接通电话。
是姜九笙。
她开门见山:“视频是你发的?”
不到九小时,就找到了视频的来源,温书甯会心一笑:“我就喜欢和你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
姜九笙语气淡淡,无波无澜:“那是你蠢,连ip都没有换。”
“……”
她懒得周旋:“见一面吧。”
温书甯报了一个时间和地点,姜九笙随即挂了电话,再拨了时瑾的号码:“时瑾,不用来接我了,结束了我还要去个地方。”
时瑾没有多想:“我送你去。”
她回绝得很快:“不用。”
她很少这样独来独往,时瑾不太放心:“怎么了,笙笙?”
“没什么。”
姜九笙没有解释,只说有工作,他便没有再问,怕她恼他啰嗦。
夕阳西下,已近黄昏,远处的天边,大半个太阳已经落进了地平线,半个圆盘的形状,像火一样红的颜色。
咖啡厅里靠窗的位置,一抹晚霞的光落进来,影子徐徐跳跃,斑驳从白色的咖啡杯落到小巧精致的汤匙上。
温书甯端坐着,化着精致的妆,手指捏着汤匙,慢条斯理地搅拌着杯中的咖啡,门被推开,风吹风铃轻响,她抬头,见来人,笑了笑。
姜九笙快步走过去,落座,取下口罩。
温书甯姿态闲适,语气轻松,好似对面坐的是故友,叙旧似的口吻:“给你点了咖啡,看合不合口味。”
姜九笙看了一眼,将咖啡杯推开,懒得虚与委蛇,简明扼要地直接开诚布公:“你应该也不想见我,没必要浪费时间。”她单刀直入,“为什么把视频发给我?”
一针见血,她是一分钟都不想周旋。
温书甯也是聪明人,言简意赅地表明她的来意:“我觉得敌人的敌人,应该能成为朋友。”
“敌人?”姜九笙冷笑,一双桃花眼瞬间冷了,“你凭什么觉得我和时瑾会成为敌人?”
温书甯语调不疾不徐:“就凭时瑾他杀了你的父母。”
陈杰那段口供的结尾,将嫌疑指向了时瑾,他以目击者的身份,指认了时瑾当时手握凶器。在今天早上八点,姜九笙收到了那份视频,由陌生邮箱发过来的,发件人不明。
她让锦禹查了ip。
温书甯看着对面的人,似乎没有预想中的情绪失态,相反,异常的平静与镇定。
姜九笙语速不缓不快,有条不紊:“如果我没有猜错,那个视频里的人应该就是当年温家抢劫杀人案的凶手陈杰,而那段视频,是案子还在刑侦队的时候录的口供,后来,这个案子转去了重案组,最后一审的结果是陈杰被判了无期徒刑,也就是说,那段口供已经被推翻了。”
陈杰被判罪,那么毫无疑问,他在刑侦队录的指证口供都将无效,最主要的是,没有任何证据,嫌犯的指证就算到了法庭上,也不会被采纳。
温书甯诧异,居然这时候了,逻辑竟还如此缜密,倒是处变不惊。
“你说的都没错,不过,”她话锋一转,语气意味深长,“你就没有一点疑心?那个叫陈易桥的,她就没跟你说什么?”
连陈易桥都查出来了,是有备而来。
姜九笙目光微凛:“你知道的可真多。”
温书甯不可置否:“知己知彼。”
“这个视频从哪里弄来的?”带了谈判了口吻,姜九笙从容自若,“我怀疑它的真实性。”
温书甯很快回:“你也知道,这个案子还没有转到重案组之前,是刑侦队在跟,视频就是前刑侦队长那里拿来的。”她的语气胸有成竹的,异常笃定,“你不相信可以拿去做真伪鉴定。”
“拿来的?”姜九笙淡淡然地纠正,“是抢来的吧。”
“你别管我是怎么——”
她打断:“非法抢占他人物品,”抬了抬眸光,桃花眼微敛,“霍队,够得成入室抢劫吗?”
温书甯大惊失色:“你——”
身后一桌,原本躬身用报纸挡住脸的人募地站起来,将鸭舌帽取下,露出一张俊朗立体的脸:“够不够得成,审一审就知道了。”
警察!
温书甯彻底呆若木鸡。
霍一宁走过去,从口袋里摸出一副手铐,晃了晃,慢慢悠悠地说:“温书甯小姐,现在怀疑你涉嫌一起入室抢劫案,不是一定要你说,但你所说都将成为呈堂证供。”(未完待续)
204:时笙第一次大战
“温书甯小姐,现在怀疑你涉嫌一起入室抢劫案,不是一定要你说,但你所说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随后,三四个便衣警察围住了她。
温书甯瞠目结舌了许久,瞪向姜九笙:“你诈我?”
姜九笙波澜不惊,目色凉凉,对视温书甯火冒三丈的眼,却仍不温不火着:“我在电话里不是说了吗?那是你蠢,连ip都没有换,不诈你诈谁。”
温书甯难以置信,情绪愤慨:“我怎么会料到,你都知道时瑾有可能是杀害你父母的凶手,却还执迷不悟。”她几乎失控,厉声怒斥,“姜九笙,你为了个男人,连血仇都不顾了吗?”
她怎么料得到,那个视频姜九笙都看过了,第一反应不是去质问时瑾,而是伙同警察来抓她的把柄。
这个女人的脑袋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姜九笙默然以对。
温书甯快要崩溃,恨不得扑上去撕了姜九笙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蒋凯,把嫌犯带去警局。”霍一宁命令。
“是!”
蒋凯和汤正义直接上前押人,公共场合,温书甯不敢惹人注意,咬牙忍着,被推搡着出了咖啡厅。
霍一宁看向姜九笙:“那个视频——”
她神色不似方才的处之泰然,语气微急,打断了他:“以后能作为呈堂证供吗?”
霍一宁审视她:“是替你自己问的,还是时瑾问的?”
如果是替自己,作为被害人的家属,她有权上诉,检控时瑾。但如果是替时瑾,恰恰相反,她是要为他申辩。
她没有回答,瞳孔下意识地闪躲了一下。
哦,她是替时瑾问的。
她的本能里,第一反应是为时瑾开脱。
霍一宁明白了,回复了她:“不能,嫌疑人的供词在庭审时并未被采纳,而且成功量刑了,之前的无效供词并不具备法律效用,而且,只有犯罪嫌疑人的指证,而没有其它相关证据佐证,是不能对被指证的人定罪的,甚至,那段视频里,连时瑾的名字都没有出现过。”
她竟松了一口气,下意识里,最在意的居然是时瑾会不会被定罪。
“这个案子,我会继续查,如果真的还有隐情的话,”霍一宁停顿了很久,“法不容情。”
这个案子越来越扑朔迷离,本来只是怀疑陈杰是替死鬼,现在突然出现反转,陈杰八年前居然指证过时瑾,再加上时瑾极力掩盖事实,确实可疑,就算真正的凶手不是时瑾,那时瑾也定然知道是谁。
霍一宁先行离开,刚转身,就顿住了:“他来了。”
姜九笙抬头,看见了站在风铃下的时瑾,咖啡厅的门不时被进来的客人推开,风铃叮叮当当的脆响。
那段视频里的内容,突然在她脑中卷土重碾了一次。
“不是,我偷完东西就走了,人不是我杀的,是那两个人,是他们杀的!”
“哪两个人,说清楚一点。”
“当时温家在办生日party,后院没有人,我偷了东西,就打算从后院走,路过了花房,里面有人在哭,我当时好奇,就走过去看了一眼,近了才发现地上躺了两个人,流了好多血。”
“什么人在哭?”
“一个女孩。”陈杰缓慢却清晰地描述,“她身边,还有一个男孩子,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得很高,相貌很出众。”
“他们在做什么?”
“女孩蹲在地上哭,男孩手里拿着刀,叫她不要哭。”
“你确定,是男孩子拿着刀?”
“我确定,他袖口有血,手很漂亮。”
这是陈杰的供词,他指证少年手握凶器。陈杰没有确切地说出少年的姓名,可姜九笙知道,那个手很漂亮的少年,是时瑾。
时瑾朝她走来,惊慌失措地喊:“笙笙。”
他为什么要惊慌失措呢?
其实,面对温书甯时的镇定与平静全是装的,这一刻,所有惶恐不安全部向她席卷而来,瞬间将她的理智与冷静击得溃不成军。
她双腿虚浮,身体摇晃了一下。
时瑾立马扶住她。
“时瑾。”她仰头,盯着他。
时瑾惶惶不安:“嗯?怎么了?”
她没说话,目不转睛地一直看他,看着看着,突然潸然泪下。
时瑾顿时手足无措:“宝宝,你别哭……”
夜里,漫天星子,月圆如盘,客厅里只开了一盏小灯,窗外盈白的光透进来,将屋子里衬得明亮。
乒乒乓乓的一顿响,医药箱里所有的东西都被倒在茶几上,时瑾蹲在那里翻找什么,动作慌乱。
手机开了免提,正在通话中。
秦中在汇报sj’s的纳米导体项目,时瑾没有耐心听完,打断了:“那个案子尽快收网。”
秦中顾虑:“万一温氏起疑——”
时瑾不由分说:“我等不及了。”
他找到了药,随即挂断了电话,倒了温水去房间。
姜九笙从咖啡厅回来就开始低烧,不肯去医院,也不同他讲话,睁着眼睛看天花板,若有所思地躺了两个小时。
时瑾端了水,走到床前。
她背对着。
“笙笙。”
“笙笙。”
她没有应他,不知是梦是醒。
时瑾把水和药放在床头柜上,坐到床边:“乖,先吃药。”
姜九笙转过身来,蜷缩地窝在床上,一张脸很小,乌黑的发衬得肤白如雪,仰着头:“时瑾。”
“嗯。”
她迟疑了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你看那个视频了吗?”
时瑾沉默,敛眸,遮住了眼里的情绪。
她一双桃花眼,眼角晕红,哭过了红的更明显,她伸手,把时瑾的头抬起来,目光相视,她又问了一遍:“你也看了是吗?”
他不说话,算是默认。
从黄昏的咖啡厅里到现在,他始终没有一句解释,没有一句都辩驳。
她平静的眼里像突然掷入了一枚石子,荡开一圈圈涟漪与波澜,声线也跟着发紧,乱颤:“你说话啊。”她停顿了很短时间,语气坚定地同他说,“你说什么我都信。”
只要他说的,她全部无条件相信。
骗她都好。
因为她肯定舍不得责怪,也肯定不会与他置气很久,所以只要他哄哄她,骗骗她。可偏偏,他一句话都不说。
他默认了陈杰的供词。
“是你吗?”声音都不由自主地发抖,她问得小心翼翼的,“凶手是不是你?”
摇头啊,摇头就行,她就不问了,不想了。
时瑾看着她,突然点头:“是我。”
她不信,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你别骗我,你要是敢骗我,我就不原谅你了。”
她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过自己,为什么不能利索地想起来,为什么梦境里的那些模糊的片段连不起来,为什么她越回忆越扑朔迷离,像捉迷藏一样,怎么找都找不出真相。
时瑾目光一点儿也不闪躲,平铺直叙地像在论述一个事实:“是我,是我杀了你的父亲。”
姜九笙想也不想:“我不信,你在撒谎!”
理智与思考能力全部溃不成军,她现在的脑子里像堵了一块石头,压着她最后一根神经,一想就乱,一扯就疼。
只有本能意识,她本能地不相信时瑾的话。
时瑾却一遍一遍在承认,声线清越,直接冲进人的耳膜:“是我失手杀了你父亲。”
姜九笙推开他,不想听。
他的手带倒了床头柜上的水杯,咣的一声,应声而碎,砸得满地都是碎片。
她从床上起来,整个人精神紧绷,大脑混沌不堪,半天找不到鞋,她直接赤着脚走,身体踉踉跄跄。
地上都是碎片,时瑾立马拉住她,把她抱回去,然后蹲下,给她把鞋穿上,抬头,声音微哑,像是在央求:“你不要走。”
不能不走。
她知道的,时瑾是微表情的高手,他甚至会心理学,她怕留下来,被他三言两语蛊惑了心神,她怕再这么混乱下去,她脑中那点残存的片段都会顺着时瑾的思路去规整。
她尽量平静与理智:“时瑾,我脑子不清醒了,也思考不了,你不要步步紧逼,我头很疼,一想那件事就疼,我现在什么都想不了了,思路也不清楚,我要静一静,我要自己捋一捋。”
她自认为不算愚笨的头脑,在此刻,变得一窍不通。而人在情绪混乱又激动的时候,容易做出错误的判断,容易说出最伤人的言辞。
她起身,想走。
时瑾拉住她:“我走。”他又立马松开手,小心得如履薄冰,“你去躺着好不好?”
姜九笙犹豫了一下,躺下了。
时瑾蹲下,将地上的玻璃碎片一片一片捡起来,又用湿巾仔细擦了一遍,确认没有遗留的玻璃残渣才起身。
“笙笙。”他叫了她一句。
姜九笙没有应他,头痛欲裂,她闭上眼,那些混乱的片段与陈杰的话就在脑子里横冲直撞。
他重新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床头柜上,轻声地叮嘱:“退烧药我放在这里。”
她不说话。
时瑾语气像哄,又像小心地求:“你不要吃安眠药。”转身,走到了门口,回头,“我不走远,就在外面,难受了你就喊我。”
沉默了很久,背着身的姜九笙还是给了回应:“嗯。”
时瑾将灯关了,只留一盏不刺眼的暖灯,然后关上门,出了房间。
他骗了她。
可怎么办呢,他的笙笙那么聪明,他若不成为凶手,她把自己抓出来怎么办……
这世上,磊落善良的人,总是会轻判别人,却给自己量最重的刑,何况是亲手杀害至亲的罪。
那么,谁都可以是凶手,独独她不行。
苏倾睡到半夜,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午夜惊魂似的,她烦躁地抓了一把短发,来电都没看,不满地‘喂’了一声。
电话那边的声音清润:“苏小姐,是我,时瑾。”
苏小姐。
时瑾的口吻无疑了。
比午夜惊魂更让人惊悚啊。
“时医生啊,”苏倾怀疑自己睡糊涂了,看了看手机上了时间,“这么晚有事?”
时瑾礼貌地询问:“抱歉,打扰了,你能来一趟我家吗?”
这请求要是别人提出来的,苏倾绝对要插科打诨回敬几句荤话,可是是时瑾,那就得严肃了。
苏倾仔细问:“出什么事了?”她试探性的,“是不是笙笙?”时瑾给她电话的次数一只手数的过来,都是姜九笙的事。
时瑾简明扼要地说明:“笙笙病了。”顿了顿,请求,“你能不能来照看一下她?”
照看?
按照时瑾那个恨不得姜九笙的全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变态独占欲,居然开口让她过去照看,苏倾用脚指头也想得到,这两人之间有古怪。
苏倾从床上爬起来:“我马上过去。”
她赶到御景银湾时已经夜里一点了,姜九笙睡得昏昏沉沉,她给她喂了药,可半个时辰过去了,还是没有退烧,物理降温的作用也不大,苏倾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最后,还是送去了医院。
这还是苏倾第一次见一向从容绅士的时医生方寸大乱,抱姜九笙下楼的时候,脚步都是乱的,一路闯了好几个红灯,好在夜里没什么车,苏倾捏了好几把冷汗,气氛压抑得她都不敢大口喘气。
时瑾在去医院的路上,专门打了内科余医生的电话,麻烦他来医院看诊。余医生受宠若惊,火速赶来了医院,看了诊,号了脉,水也吊了,检查也做了。
一出急诊,时医生便过来了。
“体格检查和血常规都做了吗?”
因为是时医生的家属,余医生自然上心很多,道:“已经都做了。”
“病因呢?”
时医生还是不放心的样子,余医生解释:“是急性病原体感染。”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看时医生神色紧张,便安抚了,“已经做了抗病毒治疗了,温度已经在下降了,明天就没什么事了,时医生不用担心。”
时瑾周到地道谢:“麻烦余医生了。”
余医生连忙摆手:“不用客气。”
做完应急治疗后,姜九笙转去了vip病房,苏倾一开门,就看见时瑾在外面,靠着墙,笔直地站着,走廊的光线很足,不过他眼里还是没什么影子,有点放空。
苏倾问:“时医生不进去?”
时瑾摇了摇头,站到门口,看着门上的玻璃小窗,目光出神。
分明担心得要命,怎么就不进去?
苏倾试探性地旁敲侧击:“你和笙笙吵架了?”
时瑾没有接这个话题,只是恳请:“后半夜可能会反复发烧,麻烦你半个小时给她喂一次水,如果高烧,要给她做物理降温。”
时瑾显然不想透露,苏倾也不过问人家小两口的事了,只应道:“嗯,我都记住了。”
“谢谢。”道完谢,时瑾继续站到门口,默不作声地守着。
苏倾无声叹息,哎,看来小两口还吵得还不轻。
第二天一早,徐青舶有一台手术,换了衣服,在洗手消毒的时候,时瑾就站他旁边。
“内科的余医生说,你女朋友又住院了。”徐青舶挤眉弄眼,打趣,“怎么回事?你不是宝贝得要死吗?怎么还三天两头——”
话说到一半,徐青舶惊了一跳,一把抓住时瑾的手:“你的手怎么流血了?”
时瑾低头,一句话都没有,只是皱了皱眉,把手拿开,放在水池下面冲洗,并在徐青舶碰过的那个地方又涂了一遍消毒水,重复冲洗清洁。
“……”
徐青舶已经无语凝噎了,这时候了,还在嫌他脏!
“怎么伤的?”
徐青舶问完,也没得到回答。
伤口还在冒血,时瑾放在水龙头下用水冲,眉头都不皱一下。
这么冲,越冲血流越多!
徐青舶不淡定了:“你疯了!外科医生的手是命,你居然还这么糟蹋,还不赶紧去包扎。”
时瑾无动于衷,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左手,自言自语似的:“我的手是笙笙的,我的命也是她的。”
徐青舶一脸懵逼:“你在说什么鬼?”
时瑾突然抬头,一双瞳孔深得看不见底,像化不开的一团浓墨,覆了一层令人压抑阴翳,不寒而栗。
他说:“她生病都是我害的。”
徐青舶仍是一头雾水:“你们出什么问题了?”
时瑾又不说话了,继续冲手上的血。
徐青舶看了看他的伤口,一条划痕,还在冒血,位置在左手腕上面一点,只伤到了表皮,这个位置,不可能是医生的个人失误,再看刀口,居然是手术刀划的。徐青舶找了一圈,果然在另一个水池里看见了一把特小号的圆头手术刀,他惊恐了:“你的手,不是你故意弄的吧?”(未完待续)
205:生活太苦发点糖
姜九笙睡到半上午才醒,睁开眼,有点失神,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
苏倾从病房外面进来,见姜九笙睁眼了,松了一口气:“可算醒了。”
姜九笙转头:“苏倾。”
长时间低烧,她嗓子沙哑得很厉害,脸上已经恢复了血色。
苏倾赶紧倒了一杯温水:“先喝点水,你嗓子要被烧坏了,老板得连我一起打。”把水杯递给姜九笙,又摸了摸她额头上的温度,“还好不烧了。”
姜九笙喝完水,道了一声谢,躺回病床,没怎么说话,神色有些恍然,若有所思着。
也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苏倾纠结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你跟时瑾怎么了?”她非常非常好奇,“他在病房外站了一个晚上,可就是不进来。”
姜九笙始终默不作声。
和时瑾一样,什么都不说,估计不是什么小问题,两个人都是冷静又理智的人,平时相互惯的宠的不像话,他两要闹矛盾,绝对不可能是小打小闹的鸡毛蒜皮。
苏倾也不再问了。
这时候,苏倾的电话响了,是徐青久。
“你在哪?”徐青久语气听起来是不满的。
苏倾如实回答:“医院。”
徐青久立马追问:“你在医院做什么?”
反应有点大。
苏倾实话实说:“笙笙病了,我在照顾她。”
徐青久一听,语调都高的八度,非常愤慨:“我一晚上打你电话都不通,你照顾了她一晚上?”
为了不影响姜九笙睡觉,她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忙了一晚上根本没注意。想来苏倾也是有些心虚的,赶紧解释了一句:“嗯,笙笙烧了一夜了。”
这下好了,越解释,徐青久越火冒三丈,阴恻恻地说:“苏倾,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有男朋友的人。”
苏倾这才反应出来哪不对了。
男朋友吃闺蜜的醋,偏偏,男朋友还不知道这是闺蜜,以为是小蜜呢,苏倾有种摊上大事了的感觉。
她想,该怎么解释呢?
徐青久的逼问已经砸过来了,义愤填膺:“你是不是对姜九笙还余情未了?”
余情……
她想起来了,她以前在徐青久面前‘承认’过喜欢姜九笙。
果然,摊上大事了。
还不等她回答,徐青久就把电话挂断了。苏倾再打回去,他已经不接了。
心外科办公室。
敲门三声,里面的人说了一声‘进’,谢荡推开门,抱手靠着墙,伸出一条大长腿,把门一脚踢上了,任性又挑衅的语气:“姓时的,打一架吧。”
他来探病,病房里连时瑾的影子都没瞅见,苏倾说,他和姜九笙吵架了。
呵。
她老谢家的十三弟子能错?不管谁的错,都是时瑾的错!没办法,老谢家的人就是这么不要脸地护犊子。
想揍他!
时瑾端坐着,抬头,神色淡淡:“你打不过我。”
这幅天塌下来都雷打不动样子,谢荡看着很不爽,就想作天作地:“不就是伤筋动骨,那也得让你破点皮。”
十五分钟后,谢荡回姜九笙病房了,一进屋经纪人宋静就瞅出了不对劲,一打量,果然,他手上有血迹,倒不严重,就是红的刺眼。
这就出去十五分钟,就带伤回来了,真特么不让人省心!宋静紧张了:“手怎么了?”宋静想抓过来看看伤势。
谢荡把手往身后藏,不让碰,面不改色地说:“摔了一跤。”
摔成这血淋淋的样子?平时不是宝贝那双手宝贝得要命吗?
宋静都想揍人了,耳提面命:“小祖宗诶,你可是小提琴家,靠手吃饭啊,别在外头给我胡来!”
谢荡瞧了瞧自个儿的手,顺着宋静的话接嘴:“是啊,我的手很金贵,可不能有闪失。”他看向经纪人,一本正经,“宋静,去给我办住院手续,我这金贵的手得留院观察。”
不知道为什么很懵逼但自始至终都感觉很懵逼的宋静:“……”
她觉得谢荡这小公主,摔到的可能不是手,是脑子。
谢荡根本不理会宋静快要翻到天上的白眼,往沙发上一坐:“笙笙,我把病房开你隔壁怎么样?”
姜九笙侧躺着,精神状态不是很好,轻声‘嗯’了一句。
宋静适时地泼了一盆冷水:“隔壁有人了。”
谢荡很理所当然的语气:“让人家搬。”
宋静暴走:“你当医院是你家啊,你让搬就搬!”都是vip病人,也不在乎钱,哪有那么好搞定。
谢荡轻飘飘地说:“那是你的事。”
摊上个任性妄为弄天弄地的小公主真的不是一般的心累。
好在隔壁病房里住的是个年轻小姑娘,一听是谢荡要住院,特别激动地挪地了,并语气恳切地要了签名。宋静也是纳闷了,谢荡那个蔫儿坏蔫儿坏的小妖精怎么还那么招小姑娘喜欢。
蔫儿坏小妖精去急诊室包扎去了,带着口罩还有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镜,穿得很低调,急诊室的护士没认出他来。
护士把谢荡手上的血迹擦掉,才发现:“没伤口啊。”
当然没伤口,血是时瑾的。
谢荡懒得解释,言简意赅:“包起来。”
护士不是很能理解,有点蒙圈:“这位病人,你没受伤啊。”
谢荡振振有词:“内伤不懂?”他催促,“快快,给包扎。”
护士:“……”
她感觉这位病人应该去精神科。
二十分钟前,时瑾办公室。
谢荡正不爽得想揍人,虽然打不过时瑾,但想揍他的洪荒之力根本压制不住。
时瑾从座位上起身,走到谢荡面前:“是我欺负她。”他看着谢荡的眼睛,一字一字地申明,“我让她生病了。”
这话真他妈欠揍。
谢荡咬咬牙,可没忍住,抡了拳头甩过去。
时瑾抬手就抓住了,突然收紧了力。
谢荡正要使力,手背上有温热的液体流过,低头一看,时瑾手腕的血顺着指尖渗到他手上了,他愣了几秒钟,有点无语了,怎么特么跟碰瓷似的。
人家受伤,也不能揍了,谢荡语气有点躁:“我还没打,你怎么就流血了。”
“你住院吧,陪陪她。”时瑾突然说,语气沉甸甸的,眼里的神色乱成一塌糊涂。
谢荡被搞得一头雾水:“你脑子被门夹了?”
时瑾松手,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上的血:“笙笙以前是抑郁症患者。”
姜九笙的过去,谢荡不太清楚,只知道和时瑾有关,不过,他知道姜九笙一直在做心理咨询。
宋静办住院手续去了,苏倾坐在沙发上削苹果,谢荡搬了个椅子坐床边去。
“笙笙。”
姜九笙坐着,抬头:“嗯。”
“我给你讲个笑话吧。”谢荡没有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她不明所以,还是点了点头。
然后谢荡就开始讲笑话,他没什么幽默细胞,语气像朗读课文:“两只番茄过马路,一辆汽车飞驰过来,其中一只闪避不及被压扁了,另一只番茄指着被压扁的番茄大笑说,哈哈哈哈哈哈,番茄酱!”
姜九笙:“……”
苏倾:“……”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谢荡有点尴尬,摸了摸鼻子:“不好笑?”
是莫名其妙好吧,苏倾把切好的苹果端过去,然后用看智障的眼神看谢荡。
他面不改色:“那我再给你讲一个。”然后清咳了两下,这次语气不像背诵课文了,像朗读,还是带着感情朗读,“还是那两只番茄,它们去逛街,第一只番茄突然走的很快,第二只番茄就问:我们要去哪里啊?第一只番茄没回答,第二只番茄就又问了一次。第一只番茄还是没回答,第二只番茄又再问了一次。第一只番茄终于慢慢转头说:我们不是番茄吗,我们会讲话吗?”
姜九笙:“……”
苏倾:“……”
番茄招谁惹谁了?
谢荡摸了摸耳根子:“还是不好笑?”他端正坐姿,这次正襟危坐了,“我再换一个。”
还是番茄的故事。
一回生,二回熟了,谢荡感情充沛地讲道:“番茄在河边看到两只乌龟缩着一动不动,问一农民:它们在干吗?农民说:在pk。番茄不解:动都没动过,p什么k?老农:在比装死。番茄说:可是壳上有甲骨文的那只,早就死了呀。这时,另一只猛然探出头来骂道:md,死了也不吭一声!突然另一只也伸出头来:sb!番茄的话你也信,哈哈哈哈,你输了。”
姜九笙:“……”
苏倾:“……”挠挠头,手背在身后,表情复杂地出了病房,她要去跟宋静谈谈,谢荡可能伤到的不是手,是脑袋,应该还是被番茄砸伤的。
姜九笙从头到尾都有点懵逼。
谢荡很挫败,有点恼羞成怒了,语气很幽怨:“姜九笙,你就不能笑一下,我背了半个小时了!”
他活二十多年了,就没做过这样的蠢事!
姜九笙扯扯嘴。
谢荡放弃了:“算了,你还是别笑了。”比哭还难看。
她躺下,眼皮有点重:“荡荡,我有点困。”
“那你睡吧。”谢荡帮她把病床摇低一点,抿着唇,纠结了很久,还是硬着头皮问了,“要我给你唱摇篮曲吗?”
姜九笙问:“还是番茄?”
“不。”谢荡纠正,一本正经,“小星星。”
她哑然失笑。
终于笑了……
谢荡松了一口气,然后唱了一首小星星,因为是玩音乐的,音准没话说,就是声音软软奶奶的,他觉得男子气概不够。
谢荡唱歌有点像女孩子,所以,他从来不唱,只有姜九笙和谢汤圆听过他唱歌。
姜九笙睡着之后谢荡才回自己病房,一开门,就看见门口墙边上站了个人,垂着头,碎发遮了半边眉眼,整个人都很颓。
“她睡着了。”谢荡没好气的,“要不要进去随你的便。”扔完话,他进了隔壁病房,甩上门。
时瑾依着墙犹豫了很久,还是推开了门,脚步很轻,走到病床前,凝眸看了很久,想亲亲她,又怕吵醒了她,便那样弓着身看了许久许久。
对不起宝宝,又骗了你。
他抬手,轻轻拂她的脸,可是怎么办,他若不是凶手,就只剩她了。
下午,徐青久来了医院,包的严严实实,做贼似的,然后看见了正拿着热水瓶从病房出来的苏倾,做贼的表情一秒转变成抓贼的表情。
还是抓到老公出轨时的表情。
他气急败坏地喊:“苏倾!”
苏倾嘘了一声,特别小声地说:“小声点,笙笙刚睡。”
徐青久:“……”
他有种头顶一片呼和浩特大草原的感觉,还时不时有一群草泥马从草原上奔腾过去!肺都要气炸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男朋友!”
苏倾把水瓶放下,拉着他走到楼梯口,抬头眯着眼笑:“有啊,正看着呢。”
徐青久盯着她眼角那颗小小的泪痣,看了一会儿,然后又甩开脸:“你别撩我。”
谁撩他了!
苏倾抬手,端着徐青久的下巴,转过来,脸对脸:“吃醋了?”
徐青久不屑一顾:“吃醋?我会吃那玩意?”他扯扯嘴角,冷笑,“呵呵。”
这幅明明醋得要死还偏偏死不承认的样子,怎么就这么可爱!
苏倾主动解释,非常认真的口吻:“我和姜九笙是朋友。”她强调,特别申明,“很好的朋友。”是闺蜜啊!
徐青久一点都不信,还是一脸的巨不爽:“男女之间没有纯友谊。”
这话是周良说的,周良的老婆是感情咨询师,他近墨者黑,歪理总是一套一套的,不过听起来都很有哲理,周良说男女之间,只要不是颜值实在不忍直视,就绝对不存在纯洁的友谊关系,不是正当**,就是非正当**,不然就是预备**,早晚点火,砰,一炮而发。
徐青久觉得很有道理。
苏倾觉得是瞎几把扯淡,义正言辞的否决:“我跟你两男的都能有爱情,跟姜九笙怎么就不能有纯友谊。”
爱情两个字,成功哄到徐青久了,戳中了他的软肋,所有气瞬间烟消云散,已经不气了,不过,还要幽怨一下:“那你也不能照顾她一晚上啊。”男女授受不亲!
苏倾就想了想,试着沟通:“那下次叫上你,一起照顾?”
徐青久认真考虑了一下,勉为其难:“行吧。”
总之不能让苏倾这个小妖精跟别的女人单独在一起,他不是不相信苏倾,他是不相信外面的女人,乔清浅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别以为他不知道,最近乔清浅总是旁敲侧击地来打听苏倾,撬墙角的意图非常明显,他不得不防。
他表态:“下次你跟我报备一下,我跟你一起。”
真好哄!
苏倾好笑,她个子高,穿运动鞋有一米七八,稍稍踮起脚便和徐青久一般高,摸摸他的头:“不生气了?”
徐青久低了点头,任她把自己精心打理过的发型弄乱,心里软软的,就是嘴硬,控诉:“你都不给我打电话。”
苏倾解释:“我打了八个,你没接。”
徐青久郑重其事的口吻:“你再多打两个我就接了。”
她不懂:“为什么要再多打两个?”
因为周良说,若是在乎一个人,都是十几个十几个电话一直打,最少是两位数的连环夺命call,而且,不能随便几个电话哄一哄就投降,要端一端架子,未接不到两位数不要接,晾着。
狗头军师,全是馊主意!
徐青久撇开眼:“没有为什么,十是我的幸运数字。”
苏倾:“……”现在的情侣都这么玩?
傍晚的时候,霍一宁来了医院。
他说了一下温书甯入室抢劫的那个案子:“我已经立案了,下个礼拜能审。”
姜九笙问道:“能判罪吗?”
“温书甯没有亲自参与,能判罪,不过,顶多是教唆抢劫,刑罚应该不重,在三年以下,很有可能缓期执行。”霍一宁补充,“而且她取保候审了。”
这个姜九笙猜到了,毕竟温书甯是孕妇。
缓期执行是对于被依法判处拘役或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的犯罪人以及被判处死刑缓期执行的犯罪人,规定一定的期限暂缓刑罚的执行。
当怀孕的妇女被判处拘役、三年以下有期徒刑,且犯罪情节较轻,有悔罪表现,没有再犯罪的危险,宣告缓刑对所居住社区没有重大不良影响,应当判处缓刑。
也就是说,温书甯可以免了牢狱之灾。
霍一宁说完事情,坐了会儿,起身回局里,这时病房门被推开。
“队长!”很激动的声音,差点拔高。
是景瑟,一开门看见里面的人,欣喜若狂,漂亮的眼睛都笑眯了:“我们好有缘啊。”她抱着个比她的头还大的保温桶,说,“笙笙,这是我妈妈做的鲍鱼粥,你喝一点,很补身体的。”
姜九笙含笑:“谢谢。”
“不用谢。”景瑟一边回话,一边用余光扫他们家队长,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好多好多秋没见着队长了。
霍一宁看了看时间,不逗留了:“我先回局里,有进展我再联系你。”目光,停留在景瑟身上。
姜九笙颔首。
霍一宁刚起身,景瑟就把保温桶放下,非常期待地说:“队长,我送你。”
他没说好不好。
她拿了围巾包住脸,乐颠颠地跟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病房,小姑娘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时不时抬头,用笑眯眯的一双月牙眼看前面的人。
霍一宁放慢脚步,等她走到身边,低头看身边的小姑娘,就露出一双灵气的大眼睛,眼珠子像两颗黑曜石,又黑又亮,没化妆,黑眼圈很重,
“最近游戏瘾还很重?”他突然问。
景瑟眨巴眨巴眼:“没有啊。”也就十几盘王者,十几盘吃鸡,但不能让队长觉得她是一无是处的网瘾少女。
“有报道,说你因为一把游戏没有玩完,不肯上飞机,然后错过了电影首映。”
语气,像班主任和家长的结合体。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她好激动呐:“队长,你居然还会看我的报道呀。”
“……”
他的重点不是这个。
撇开眼,他说:“以后少玩点游戏。”语气轻一点,软一点,耐着性子,“对视力不好。”
队!长!关!心!她!
景瑟开心得像只兴奋的土拨鼠,用力点脑袋:“好哒。”
真听话。
霍一宁嘴角莞尔。
两人默契地没有去坐电梯,走了一段楼梯,景瑟突然问:“队长,你不玩游戏吗?”
霍一宁把脚步放慢,走在她下面一阶:“以前玩,上警校之后就不玩了。”
景瑟歪着头:“为什么上警校之后就不玩了?”
“看路。”
“哦。”她好好走路,手抓着楼梯扶手,又问了一遍,“为什么上警校之后就不玩了?”
当年她表白完,队长就失联了,原来是去警校了,那她就不怪他了。
霍一宁冷不丁回了一句:“因为有人找我网恋。”
景瑟一听,激动了:“那你觉得那个人怎么样?你喜不喜欢她呀?”
是!我!呀!
我!就!是!你!的!网!恋!小!妹!妹!就在她快要压抑不住冲口而出的时候——(未完待续)
206:温书甯的报应来了
我!就!是!你!的!网!恋!小!妹!妹!就在她快要压抑不住冲口而出的时候——
他说:“不怎么样。”
性别不合,不相为谋!
上一秒还振奋人心的景瑟:“……”
五雷轰顶!她一秒蔫儿了,耷拉脑袋,捂住胸口,像只被霜打中了小鹌鹑,恹恹地说:“队长,我心口有点不舒服,就不送你了。”
“……”
霍一宁有点一头雾水。
景瑟按着心口,扭头回去,背影很悲伤。
是夜,漫天星子,绕着一轮圆月。
姜九笙夜半醒来,睁开眼,床头灯有点刺目,她眯了眯眼睛,翻了个身,撞上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眼,恍恍惚惚像梦里。
“时瑾,是你吗?”
“我坐会儿就走。”时瑾伸手,想碰了碰她的脸,又顿住,悬在了半空,许久,有些僵硬地收回手。
她抓住了他的手。
时瑾瞳孔募地一亮。
“手怎么了?”她问他,声音很轻,像梦呓,指腹摩挲着他手腕上的绷带。
时瑾回:“手术刀划到的。”
声音沙哑低沉,失意,又落寞,他在向她示弱。
姜九笙眼皮有点重,缓缓往下耷拉,昏昏沉沉的,呢喃了一句:“不要受伤。”
半睡半醒,她毫无防备,对他全是依恋。
时瑾俯身:“笙笙。”
“嗯。”
像行走在悬崖断壁的人,如履薄冰,他小心翼翼地问:“你还要我吗?”
她点了点头,本能似的,抱着他的手,贴在脸上,蹭了蹭:“要啊。”
时瑾眉宇稍霁,压在眼底的暮霭缓缓消散。
“等我回来。”
“等等我,等我想清楚。”
她半梦半醒,轻喃了两句,然后便睡去,呼吸浅浅。
时瑾凑过去,把唇贴在她唇上,惶惶不安的心终于得以安放。
翌日,姜九笙出院,《三号计划》临时去温城取景,时间很赶,姜九笙跟组直接了飞了温城。
这一周内发生了很多事,温书甯牵扯刑事案件,温氏股票下跌,取保候审期间,暂由未婚夫林安之代为行驶决策权。
温氏银行与sj’s集团的合作中期,因为前期市场预售数据大涨,sj’s开始大量投产,温氏追加投资金额。
六月初,sj’s第一批产品正式上线销售。上线不到一周,风波骤起。
“sj’s集团首次研发一代导体用于电子行业,产品一经上线,一周内销量突破了十亿,初期用户体验非常乐观。可在三天前,工商局连续接到了七起sj’s旗下电子产品的消费者投诉,经调查,产品在耗电、主板方面确实存在问题。目前,sj’s集团已经全面停止了产品生产与运营,市面上存留产品也全部下架,关于后续处理与消费者赔偿问题,sj’s集团还没有做出任何相关回复,天天新闻特别报道。”
温书甯关了电视:“sj’s那边的人怎么说?”
秘书夏梦站在一旁,表情沉重:“还没有给任何答复。”
这批产品从前期研发到大量投产,温氏多次追加投资款项,几乎动用银行近大半的流动资金,出不得一点岔子。
“尽快约一下sj’s的严董。”
“是,温总。”
内线电话响,温书甯接起来。
电话那边,温诗好开门见山地直接通知:“我已经通知了董事会,下午开会。”
温书甯一听脸色就冷了:“你怎么没有过问我?”
电话里的女声微微惊讶:“小姨,你忘了?你还在取保候审期间,暂时还没有决策权。”话锋一转,口吻多了几分强势,“还有,sj’s这个投资项目出现了这么大的问题,你是不是要给董事会一个合理的交代?”
这是来问罪呢。
温书甯扯了扯嘴角,无声冷笑:“这个案子我会处理,不劳你费心。”
温诗好不疾不徐地接话:“我建议小姨你还是先处理好你的入室抢劫案,你应该看过报表了,因为这个电子投资项目,启用了太多流动资金,一时又收不回来,我们银行快要资不抵债了,这时候,一旦发生挤兑,我们温氏不玩完也要大出血,不管是小姨你,还是银行,都不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了。”
这时候,只要谁来扇扇风,银行的资金流就势必会瘫痪。
三天后,sj’s的执行总裁统一做了回应:
所有问题产品一律全额退款,并予以赔偿,线上线下产品,全部报废处理,绝不销售一件问题产品。
在电子行业,线下产品出现问题的情况并不少见,但像sj’s这样豪气的善后处理方式,绝对前所未有,对此,消费者好评如潮。
sj’s的应对措施一出来,温氏不淡定了,温书甯当天就去了sj’s的总部,在总裁室外面等了半个小时,才见到sj’s集团的执行董事,严峰。
sj’s旗下电子业都归严峰负责,是集团的最高执行官,五十来岁,矮胖圆润,有点地中海,见人三分笑,和声和气的。
“严董,你们sj’s是什么意思?”温书甯一开口,来意明确,是质问。
严峰小眼睛一眯,像只笑面虎:“就是表面那个意思。”
线上线下产品,全部报废处理。
这是sj’s的应对策略,完全没有过问作为合作方的温氏,大手笔一挥,可当真是一掷千金。
温书甯冷了眼:“那你们清楚全部报废要损失多少钱?”
严峰还是笑眯眯的,对答如流:“我们有财务,自然清楚。”
那么一笔天文数字,居然眼皮都不眨一下,温书甯讥笑出声:“所以,你们是疯了?”
严峰笑着摇头:“我们董事长说了,钱可以亏,但sj’s的招牌不能砸,就算全部报废,也不会流出一件残次品。”
这轻轻松松的语气,当处理掉的是一堆萝卜青菜吗?那批纳米导体,光是原材料就是天价。
温书甯彻底没有耐心了,语气毫不客气:“你们sj’s要自掘坟墓我管不了,可这个项目里面,还有我们温氏的投资。”
严峰连忙说知道知道,心平气和的像只戴着假面的老狐狸:“违约金和部分赔偿款项我们公司的法律顾问会找温总你谈。”
就算如此,风险共担,她也足足损失了几十个亿的流动资金,更不用说sj’s了,前期研发设备与投入就是一大笔,说废掉就废掉。
温书甯端着神色冷笑:“听严董你这口气,你们sj’s好像不缺资金。”
严峰笑脸相迎:“我们董事长确实钱挺多。”
温书甯目光一凛,声调一提,顿时咄咄逼人了:“既然不缺资金,为什么让我们温氏入股?”
合作之前她也有过这样的疑问,电子业的龙头企业,旗下产业链多样,怎么会缺资金,只是当时sj’s抛出了那么大块香饽饽,引来多少企业趋之若鹜,同是商人,第一关注点永远是利益,都想着来分sj’s的一杯羹,反而忽略了最根本的问题。
sj’s根本就不缺资金。
严峰打哈哈,只说:“这是我们董事长的意思。”
温书甯脑中一根弦突然扯紧了一下:“你们董事长是谁?”
合作这么久,她竟连sj’s真正的老板都没有见到过,若不是严峰嘴里一口一个我们董事长,她大概和所有人一样的想法,以为sj’s的老总就是严峰。
那个所谓的董事长,从来没有在公众面前露过面,甚至连一点身份信息都没有透漏出来过。
严峰脸上依旧是那副标准的假笑:“这就不方便透露了。”
温书甯被气笑了,甩手将茶杯撂下了:“你们sj’s是钱多得没地方烧吗?拿一百个亿来耍我!”
终于看出来了。
严峰礼貌一笑,看了看手表:“我还有个会要开,如果还有什么事情,可以联系我们法务部和财务部。”
“你——”
严峰拂拂西装,笑呵呵地往外走,接了个电话:“喂,在等我?就来就来。”
温书甯:“……”
电话都拿反了,还装模作样,她这么好敷衍?温书甯气得咬牙。
翌日,一则财经新闻曝出,一石激起千层浪。
温氏银行资金套牢,财政出现赤字,即将面临资不抵债的风险。
消息一出来,不到一天,温氏银行的提款用户猛涨,大量取现,致使银行发生严重挤兑,股票一路暴跌。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边,温氏银行一度陷入财政危机,那边,温氏银行执行董事温书甯教唆他人入室抢劫案开庭,并且败诉,判处十个月有期徒刑,缓刑一年。
六月中旬,烈日当空,空气里处处充斥着燥热。
判决结束,温书甯被判处缓刑,当庭释放,众多记者闻风而来,一早便蹲守在法院门口,一见温书甯出来,各家媒体扛着摄影机器一齐蜂拥而上,将温书甯与她的秘书围堵在石阶下面。
出口瞬间被堵住,记者迫不及待,比肩接踵地推推搡搡,一步一步逼向温书甯,她被推挤得连连后退,还未站稳,记者的收音麦就挤到了她面前,无数张嘴争先恐后,咄咄逼人地朝她张开。
“温小姐,请问你为什么要教唆他人入室抢劫?”
“你的目的是什么?”
“你对一审的判决还满意吗?”
“会考虑上诉二审吗?”
温书甯的秘书挡在前面,冷着脸拨开人群:“让一下。”
然而,各家记者根本不买账,一拥而上,直接将温书甯的秘书推挤到人群中间,四周全是人,完完全全被围堵住。
没了秘书的阻挡,记者更加步步紧逼,话筒几乎戳到温书甯的脸上,耳边嘈杂不断,问题接踵而至,根本不给她转圜之地。
“温氏银行财政赤字是因为经营不善吗?还是因为内部分权问题?”
“温氏在sj’s项目投入了多少资金?资不抵债是因为投资失败吗?”
“温氏股票一路暴跌,集团有应对措施吗?”
“目前银行挤兑问题有没有得到控制?”
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极其盛气凌人,温书甯被推挤得步步后退,耳边就没有一刻停歇,发问声震耳欲聋,摄相的闪光灯直直刺进她眼里,她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忍无可忍,大吼了一句:“让开!”
只是,她话刚落,不知是谁,狠狠一推,紧紧围堵的人群一齐朝前扑去,正对温书甯,一股推力迎面过来,她脚下趔趄,下意识抱住肚子,整个人被狠狠推出去,跌坐在了身后的石阶上,半边身子一麻,痛得她脸色刷白,她撑着身体试图站起来,然而,面前一支支话筒不放过她,像一座大山,凶猛地压过来。
“温小姐,请你回答一下。”
“从你父亲买凶杀人,到你教唆他人入室抢劫,对于这种犯罪行为,你有什么说的吗?”
“温小姐,温氏最近黑料缠身,你的未婚夫却没有露过面,你们感情是否出现了问题?”
“传闻你们不合,是真的吗?”
她再一次被逼退得坐回地上,腹部突然抽痛,像被重物绞着。
孩子!
温书甯抱着肚子咆哮:“滚开,都滚开!”
只是,没有一个人让开,她抬头,看着一张张跃跃欲试的面孔,只觉得像一群张开血盆大口的野兽。
她腹部疼得抽搐,已经坐不住,一只手趴伏在地上,她仅用一只手护着肚子,崩溃地大喊。
“你们别过来。”
“我的孩子。”
“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
“温书甯小姐,请回答一下。”
“温书甯小姐!”
“温书甯小姐——”
腹部翻搅着,有热流涌出,渐渐弥漫出血腥味,温书甯咬着牙,推开人群,抬头,看见了对面马路上停靠的车,车窗落着,副驾驶上坐的人正看着她,一双目光,冷漠又薄凉。
温书甯大喜:“安之!”
像绝望时,突然照进来的一束光。
可是,这束光,一晃而逝,车窗摇下,那双冰冷的眸子浮光掠影般挪开,然后汽车缓缓开动,朝着相反的方向渐进远去。
原来,他不是来救她的。
也对,他怎么会救她,这一幕,她不陌生,莫冰的结局,他原封不动地还给她了,她曾经做过的,如今,一笔一笔回敬在她身上。
温书甯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倒下了。
那辆黑色的汽车,渐行渐远。
法院门口发生踩踏事件,一时轰动全网。
天北医院。
温书甯醒来时,已经是晌午后,病房里开着窗,烈日落进来,她睁开眼,有些刺眼,下意识用手挡了挡。
护士正在换药:“你醒了。”
温书甯募地清醒了,手下意识摸了摸肚子,心急如焚地问:“护士,我的孩子呢?”
那护士欲言又止。
温书甯猛然坐起来,眼前一花,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她脸色白得像纸,满脸惊慌:“我的孩子呢?”
“你先出去吧。”
温书甯这才注意到坐在沙发上的温书华,护士被差遣出去后,温书华走到病床前,神色复杂地说:“书甯,孩子没保住。”
温书甯愣了几秒,随即,崩溃了,睚眦欲裂地瞪着温书华,情绪失控地大声咆哮:“为什么会保不住?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怕我的孩子来跟你抢财产,才故意弄死他的!”
像个疯子一样大喊大叫。
温书华脸色冷着:“你冷静点。”
温书甯一个杯子砸在了地上:“我不要冷静!”拉扯着被子,歇斯底里地嘶吼,“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快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温书华上前,扬起手就是一巴掌,大喊道:“温书甯!”
她被打懵了,怒目圆睁地愣在那里,耳鸣声不断,还有温书华疾言厉色的责问:“你还没清醒吗?都是林安之,是他和sj’s勾结,你引狼入室了你知不知道!”
温书甯目光呆滞,放空了许久,猛地摇头,自言自语一样嘀咕:“不可能,我都怀了他的孩子,他不会这么对我的,不会的。”
还没有清醒!
温书华冷冷讥笑了一声:“那你知不知道,今天就是银行易主的日子。”
温书甯倏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你什么意思?”
“你的未婚夫带着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入主了温氏银行。”温书华语气愤慨,咬牙怒道,“现在,温家的银行已经快要改姓林了。”
温家银行临时在江北召开股东大会,执行董事长温书甯卷入刑事案件,丑闻缠身,董事林安之执百分之三十五的银行股份,被董事会临时任命为代理董事长。
会上,新任董事长做出紧急应对决策,发行债券,为银行集资,除了董事温诗好之外,全票通过。
四点,董事会整整进行了四个小时,温书甯突然出现。
会议室门口,总裁办的秘书连忙上前拦下:“温总,里面在开会。”
温书甯脸色难看至极,冷脸怒斥:“让开。”
“温总——”
温书甯一把推开:“滚!”
她直接推开会议室的门。
里面满座,所有温氏的高管层都在,而林安之正坐在会议室的最主位,一左一右两排董事列坐在旁。
所有目光都望向门口,包括林安之,缓缓抬头,目光不冷不热,一点情绪都没有。
温书甯刚流产,身体极其虚弱,走路都不稳,趔趔趄趄地走到最前面,死死盯着林安之,质问:“你为什么坐在这个位置?”
林安之没有回答,扫了一眼在座:“你们都先出去。”
一众高管看了两位眼色后,纷纷离席,便是温诗好也没有留一句话,意味深长地审视之后,离开了会议室。
林安之起身,走去把门关上,再坐回去,仰头对着温书甯的眼:“我为什么会坐那个位置?你觉得呢?”
他手持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已经是温氏股份最大的股东,居然不动声色地养精蓄锐了这么久。
温书甯怒目而视:“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收购温氏的股份?”
“五年前。”
她不可思议,目光锁着对方:“林安之,你到底什么来头?”
五年前,他们连认识都不认识,很显然,根本不是冲着她来的,而是冲着他们整个温家。
“你父亲没有告诉你?”林安之目光凛冽,瞳孔像三九天里的寒星,冷得彻骨,“当年买凶杀人案有幸存者。”
当年她父亲买凶杀人案的受害者是银行家林肖平的一双儿女,若是有幸存者的话……温书甯瞠目结舌:“林、林——”
林安之不疾不徐地接了话:“我是林矜言。”他站起来,走近,“还记得我吗?书甯姐姐。”
那时候,温书甯已经成年,温志孝经常带着她去银行,她是人人夸赞的栋梁之才,锋芒初露。
那时,他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年,相识后,他喊她一声书甯姐姐。
也是后来,林安之才知道,温书甯自成年之后,就成了温志孝的左右手,温家那起买凶杀人案,有多少是她在出谋划策就不得而知。(未完待续)
207:温书甯的小野种是谁的?
温家那起买凶杀人案,有多少是她在出谋划策就不得而知。
温书甯步步后退,身子抵到了桌角,她踉跄地扶着椅子,呆若木鸡了很久,才惊恐万状地瞪大了眼睛。
“你是来报仇的,你是来报仇的……”她喃了两句,突然抬起头,瞳孔猛地一缩,“我父亲他——”
他打断了,语气冷若冰霜:“当年他也是这么对我父亲的。”眼里的恨一层一层积攒,目色滚烫而逼人,“我父亲甚至连庭审都没等到,就被活活打死了,还有我母亲,连我父亲的头七都没有活过。”
温家四口人,当年,她与父亲计划缜密,谋划了半年之久。
温书甯身子一软,跌在了椅子上,像坠入冰窖,四肢百骸都是冷的,她愣愣地抬头:“在法院门口的记者,也是你?”
林安之重重咬字:“是。”
她的父亲,她们温家,还有她的孩子……温书甯失控地大吼:“孩子是无辜的!”
林安之突然发笑,目光狠厉,像一头隐忍许久的野兽,恨不得冲上去将她撕裂:“我和莫冰的孩子就不无辜?莫冰的父母不无辜?还有我林家三条人命,他们做错了什么?我四岁的妹妹做错了什么?”
她被逼问得哑口无言。
林安之冷笑:“温书甯,这世上有因果报应,也有血债血偿,今天你自食恶果,那都是因为你从来没有心存善念。”
若是她存了一点点恻隐之心,若是她没有对莫冰一家下手,他也不会变得面目全非,像个疯子,满脑子里只有报复。
温书甯难以置信,紧攥着手,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咬着牙一字一顿,不甘至极:“林安之,我肚子里可是你的亲骨肉,你怎么下得了手?”
林安之目光寒凉,轻描淡写:“我从来没碰过你,怎么会是我的骨肉。”
她怔住。
从没碰过你……
她愣愣地抬起头,眼里铺天盖的都是惊恐,浑身都在发抖:“你、你说什么?”
林安之站着,目光冷漠地俯视她:“那天的酒里我放了药,用十万块给你买了个男人。”
温书甯入坠寒潭,四肢百骸都冷得发疼,难以置信,大颗大颗的泪砸下来:“你骗、骗我的是不是?”
林安之云淡风轻般,说出最残忍的话:“你放心,我给你挑了个干净的。”
那个晚上,她根本没有记忆,只以为是酒精麻痹了神经,只以为是他醉了,不知枕边人是谁,只以为他们终于有了进展,只以为……
原来,他在算计她,让她怀孕,让她放松戒备,然后,一击即中。
压着她的最后一根弦,瞬间崩断了。
她浑身无力地瘫坐在椅子里,满脸的泪,咬着牙:“林安之,你可真狠啊。”
林安之冷漠地回敬:“你也不遑多让。”
反正这辈子毁了,总要拉几个人面兽心的家伙一起下地狱。
他看着她,眼里只有恨与憎恶:“对付你这样的疯子,我只能比你更疯。”
引狼入室,温书华说得对,是她自视甚高,目空一切,才会这么糊涂,以为这是个她可以拿捏一辈子的男人。
到头来才发现,这是一头养精蓄锐的狼,爪牙锋利,伺机而动。
温书甯突然发笑:“呵,这都是我自找的,养了一只野兽在身边。”
“是你自找的。”他捏住她的下巴,“我本来要放弃报仇的,是你非要动莫冰,我警告过你,别碰她,别逼我跟你拼命。”
他用力推开。
椅子翻倒,她摔在地上,目光无神,呆呆地发忡发笑,报应啊,报应……
“哈哈哈哈哈哈……”
她大笑,笑着笑着,眼泪下来,泪洗了眼眸,瞳孔里只剩一层滚烫的火焰,是恨,是不甘,是恨不得同归于尽的狠决,她咬牙,将眼泪逼回去。
林安之背着光,站在她面前,笼下一片阴影,说:“sj’s的董事长是时瑾。”
那个项目因为她怀孕,一直是林安之在跟进,难怪她血本无归。
她恍然大悟:“你和他联手耍我?”
所以,她才输得一败涂地。
林安之不置可否,冷眼俯睨:“还没结束,当初那个项目,你签的是个人担保,现在,该你把我林氏的东西吐出来了。”话落,转身离开。
温书甯坐在地上,呆若木鸡。
可真狠啊,一口咬掉了她半条命,他说得对,还没结束,鱼死网破,不死一个,她决不罢休!
次日,温氏银行发行债券,招资补缺。
另,与sj’s的合作项目,当时的执行董事长温书甯签下的是个人担保,失败项目,理应负责,将其名下百分之二十的个人股份用于融资。
融资方是一家风投公司,至此,嘉美风投成为温氏的第三大股东。
温氏董事办公室。
秘书丁纯磊上前:“林总。”
林安之凝神思考了片刻:“去查一下嘉美风投。”
狡兔三窟,温书甯掌管银行这么多年,不可能没有藏私。
没结束,斩草还要除根。
丁纯磊伏首:“我知道了。”眼前这个男人,身上的戾气越来越重了。
“另外,让人发通稿。”
丁纯磊请示:“什么内容?”
林安之面无表情:“解除订婚。”
隔日,全网通稿,温氏银行温书甯与前影帝林安之解除订婚,理由很简单,也很敷衍——性情不合,除此之外,没有一句多言。
林安之自退圈之后,再没有任何动态,时隔多月的一条消息就是解除订婚,林安之的骨灰粉表示,这波操作看着很爽。
温氏发行债券与融资之后,财政赤字暂时稳住,经营与运作也在慢慢回归正轨。
另外,sj’s集团重新研发纳米导体应用,项目初期便承诺消费者,第一批产品将免费试用,确保不会出现之前的问题之后,才正式上线。
消费者表示:业内龙头就是龙头,这手笔与作风,很霸道总裁啊!
医院。
因为温书甯还在缓刑期间,且股份融资,她暂不参与银行的管理决策工作,温书甯的秘书夏梦汇报完银行的最新动态后,才禀道:“温总,sj’s已经投产了。”
温书甯不可思议:“这么快?”
夏梦点头,解释:“我派人去调查过他们的技术部,根本没有开始研发工作,而是直接投产了。”
这么看来的话……
夏梦大胆猜测:“当时和我们温氏合作所用的根本不是最后成品,这次投产的才是最后的研发成果。”
也就是说,和温氏合作所用的是失败的残次品。
sj’s花几百亿就是为了搞他们温氏!
温书甯紧紧攥着拳头,咬牙切齿,手背青筋暴起,针头紧绷地翘起来,输液管里红色液体倒流。
夏梦赶紧提醒:“温总,回、回血了。”
《三号计划》在温城取景拍摄,才过去一周多,江北已经天翻地覆。
六月中旬,夏至将至,这几天,天气燥热,有些闷,温城阴天,大雨将下不下,抬头便是乌压压的云,成天散不去,无端叫人心烦。
今天没有姜九笙的戏,她在酒店休息,是观景房,搬了个躺椅在阳台,看楼下车水马龙,还有远处的海与山峦,懒倦地窝在椅子上,与莫冰讲电话。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十几分钟后,姜九笙突然提到:“莫冰,温家换天了。”
莫冰知道她要说什么。
她只是附应了一句:“嗯。”然后语气平常地转了话题,“墨尔的天气刚好,很温暖。”
她还不想谈那个让她想起就会泪流满面的人。
姜九笙知晓了,认真思忖了会儿,问莫冰:“我要不要去跟你作伴?你给我发的照片很漂亮,墨尔的天很蓝。”
最近,她心情一直很压抑,话也越来越少。
是抑郁症的前兆。
莫冰不放心:“笙笙,你去做心理治疗吧。”
姜九笙语气淡淡:“我一直在吃药,不过好像没什么用。”
人就是这样,尤其是心理病患者,停不下来胡思乱想,然后,结束不了心如止水。
挂了莫冰的电话,锦禹过来敲门。
他在姜九笙到温城的第三天就跟过来了,住姜九笙隔壁,也不打扰她,适时地出现在她身边,安安静静的。
姜锦禹拿了个平板过来。
“姐。”
“嗯?”
他说:“我做了个游戏,你要不要玩?”
姜九笙没什么兴致,只是不忍拂了他的好意,从躺椅上坐起来,问:“什么游戏?”
姜锦禹道:“测脑速的。”
“……”
她家弟弟不是别人家弟弟,玩的东西很……别致。
姜九笙有点窘到了:“怎么玩?”
姜锦禹蹲在椅子旁边,打开游戏:“我给你示范一遍。”
他自己设计的游戏,很容易上手,姜九笙看了示范便会了,然后……一玩就是一天。
托了锦禹的福,她一整天大脑就没有停过,那个游戏设了关卡,可能有毒吧,居然激起了她的好胜心,有点停不下来,大脑长时间高度集中过后,可能是累到了,一夜无梦,难得睡了个好觉。
之后,第二天。
姜锦禹又拿了平板过来:“姐。”
姜九笙下午有一场戏,在看剧本,抬起头看少年。
他坐到她旁边,头发有点乱,皮肤很白,唇色偏冷,像是没休息好,说:“我又做了个游戏,要试试吗?”他垂下眼睛,整个人有点软萌,美好得一塌糊涂。
游戏这么容易做吗?
突然觉得计算机这个行业,不简单。
姜九笙放下剧本:“和昨天一样玩法吗?”昨天那个游戏,她已经通关了,锦禹设计得难度刚刚好,点到即止。
姜锦禹解释:“不是,那个是测脑速的,这个是测手速的,我教你。”
“……”
然后,测完脑速,姜九笙就开始测手速了,这一测,又是一天。
真的,她弟弟做的游戏有毒,明明是简单的单机游戏,就是让人上瘾,不玩到通关不罢休,又不至于太吊着人,像个循序渐进的……坑。
这天,又在忙碌中度过,没时间胡思乱想,睡眠质量好了很多,也没做噩梦。
第三天。
姜锦禹准时出现在姜九笙门口。
“姐。”
姜九笙看见他手里的平板,就知道他的来意了:“又做了游戏?”
他点头:“嗯。”像是不太好意思,低头,眼睑下覆了一层阴影。
她好笑:“这次是测什么的?”
姜锦禹抬头,有点黑眼圈,说:“眼速。”
脑速,手速,眼速,这是系列游戏吧?
就这样,姜九笙忙着游戏又忙了一天,时间竟过得出奇得快。
第四天。
姜锦禹顶着个大大的黑眼圈,头发乱糟糟的,捧着个平板:“姐。”
姜九笙觉着不对了,仔细打量少年:“锦禹,你是不是熬夜做游戏了?”
他点头:“嗯。”
不熬夜不行,这些游戏都是一套基础码,难度不大,可光编代码就差不多要一天一夜,也不能用别人的游戏,得他自己设计,刚好能让他姐姐玩下去,难度与关卡都要适中。
姜九笙难以想象:“你几天没睡?”
姜锦禹伸出两根手指:“两天。”其实他四天都没怎么睡,但不能说实话,会惹恼她。
姜九笙接过他手里的平板,不由分说:“你先去睡觉,我不时地会去检查,不准再熬。”
他乖乖点头。
“我先教你玩。”他先打开游戏,解说,“这个是同时测脑速和手速的。”
“……”
姜九笙哑然失笑,要是不制止他,估计明天就是同时测脑速和眼速,后面就是测手速和眼速。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是不是谁跟你说什么了?”
姜锦禹躲开眼睛,摸摸鼻子,没说话。
“嗯?”姜九笙基本已经能猜到了,向他确认。
少年低着个头,有点心虚:“姐夫说,要让你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能独处,不能胡思乱想。”着重补充,“最好能让你笑。”他皱眉,有点窘迫与苦恼,“可我只会做游戏,不会讲笑话。”
所以,他就一天做一个游戏,让她闲不下来,然后就没时间胡思乱想了,玩累了晚上也能睡好。
姜九笙不知道说什么了,先催促他去睡觉,然后,她抱着平板,突然没了玩游戏的兴致,脑子里又停不下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很多事情屡不清楚,记忆依旧混乱。
下午,她有一场戏,是和女二秦萧轶的对手戏,早早去了片场。
谢荡过来探班了,或许时瑾也对他说了什么,他连续给她讲了十多个笑话,剧组的工作人员也都懵逼地围上去听,谢荡讲笑话,真的,不太好笑,就觉得怪,怀疑天上下红雨,大家伙都觉得很玄幻,可是谢公主都讲笑话了,殿下讲的笑话,能不捧场吗?于是乎,大家一起假笑,片场简直是“欢声笑语”一片啊。
秦萧轶抱着手,笑着看谢荡:“你是要转行当谐星了?”
这笑话讲得谢荡本来就有点丢人,不太爽:“跟你有关系?”
秦萧轶从善如流地接话:“当然,如果你想当喜剧演员可以签秦氏娱乐,我捧你啊。”
这语气,很霸道女总裁。
“……”谢荡无语,嘴角抽了抽,“鬼要你捧。”
秦萧轶笑笑,也不生气,脸上不见一贯的傲气,脾气很好的样子:“谢荡,你觉得我演得怎么样?”
谢荡很敷衍:“问导演。”
秦萧轶走到他跟前,转了一圈,没话找话似的,又问:“我穿这身怎么样?”
谢荡眼皮都不抬,躺姜九笙的休息椅上,翘着个二郎腿:“问服装师。”
秦萧轶嘴角的笑越发明艳了,凑过去:“那我漂亮吗?”
“……”
脑子有坑啊!深坑!
他甩开脸,太阳有点刺眼,他从化妆桌上找了个防晒,涂在他金贵的双手上,漫不经心地回:“问化妆师。”
干他毛事!
秦萧轶完全忽视他的不耐,循序渐进,问题更有层次了:“你觉得我怎么样?”
谢荡抬了抬眼,不冷不热:“不怎么样。”
秦萧轶笑了,眼角弯弯:“终于肯看我一眼了。”
她看他的眼神,跟汤圆盯着肉的时候,是一模一样,谢荡都怀疑她会不会扑过来啃他,他浑身不自在,嘴角又是一抽,有点不能理解:“秦萧轶,你是不是有受虐倾向?”毛病啊!他态度都这么恶劣了,还来找不痛快。
不就是帮过她一次,他错了还不行!
秦萧轶温顺得不像平时,居然点头,语气认真:“可能吧,不过好像就只对你犯病。”
谢荡:“……”
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妈的,酸死他了!
谢荡从休息椅上爬起来,拿了瓶水绕过秦萧轶,去给姜九笙,她刚结束一场打戏,出了很多汗,有点脱力。
谢荡语气总是不太乖,蔫儿坏:“那么拼干什么?这么危险的打戏都要你来,请不起替身啊。”
姜九笙灌了小半瓶水,实事求是:“替身还没我动作标准。”
就你能打!
他骂:“劳碌命!”瞧了瞧她的手,凶巴巴的语气,“手伤着没?我好像看见打到你了。”
姜九笙动了动手腕,只是有点轻微得疼痛,没放在心上:“没伤着。”
又是这样,总是死扛!
谢荡狠狠瞪了她一眼,去助理那拿了个冰袋扔给她:“还不快冰一冰,肿了给谁看。”
姜九笙笑:“谢谢师弟。”
谢荡扬扬下巴,神色傲娇:“叫荡哥。”
这时——
“荡哥!”小麻在那边喊,“我防晒的盖子你都不给我盖。”温城紫外线强,她姐塞了瓶天价防晒给他,说他本来就长得太捉急的脸一定得好好呵护,不能再看起来像中年人了,不然娶不到媳妇。
谢荡晃了晃自己娇嫩的手:“我涂了手。”
盖子也得盖啊!
谢荡一副大哥大的神色:“明天荡哥给你买一箱。”
小麻乐呵呵:“谢谢荡哥!”
当哥的感觉太棒了。
谢荡心情颇好,姜九笙去拍下一幕了,他继续霸着她的休息椅,接着给手涂防晒。
秦萧轶突然说了一句:“我还以为你现在不喜欢她了。”
谢荡动作顿时停了,眼里一点笑意都没有:“别自作聪明。”
秦萧轶置若罔闻,自顾自地继续挑战他的底线:“谢荡,你怎么那么喜欢姜九笙呢?”
虽然藏得很好,不过,她喜欢谢荡,所以,了解他的每一个表情,谢荡他看姜九笙的时候,不一样的,就算生气,眼里也依旧有光,亮得惊人。
谢荡暴躁了:“要你管啊!”他把防晒搁下,直接甩脸色走人,走了几步,又折回来,恶狠狠地瞪着秦萧轶,“你要敢告诉她,我弄死你。”
他们是知己。
她是老谢家的十三弟子,他是老幺。
以前是,以后也是,不会变,也不可以变。
秦萧轶只是笑笑,怎么就那么倔呢,也是,这才是谢荡,做什么都来真的,太赤诚。
她半真半假的语气,轻飘飘地揭过了这个话题:“要是哪天你没有喜欢的人了,能不能让我排个队?”(未完待续)
208:哈哈,全天下都来助攻
“要是哪天你没有喜欢的人了,能不能让我排个队?”
谢荡很欠揍的语气:“喜欢我的人,排起队来可以绕地球三圈,你不怕挥霍光阴,就去撞南墙吧。”
说完,气冲冲地转身,然后远远看见一张迎春花一样的笑脸,心情更烦躁了:“你怎么也来了?”
谈墨宝背着个比她半个身子都要大的旅行包,眼珠子四处瞟:“来给我偶像打电话!”疯狂打call!
然后没理谢荡,揣着一脸迷妹的表情,星星眼地看着姜九笙,就差拿出应援牌来呐喊欢呼了。
眼神炽热得……姜九笙今天第一次ng了。
导演看她朋友来了,特别允许休息一刻钟。
姜九笙把自己的饮料给谈墨宝:“你来温城玩吗?”
“我来直播。”谈墨宝唉声叹气,作惆怅的表情,“诶,现在的网红不好混呐,坐在家里直播都没人看了,要到外面直播才新鲜。”
姜九笙对网络直播不是很了解:“那你喜欢吗,网络主播这个行业?”
谈墨宝想了想,正经了神色:“挺喜欢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鬼哭狼嚎就鬼哭狼嚎,胡天侃地自由自在。”她秀眉一拧,“不过,我家里那两位大家长不知道脑子抽了什么疯,以前根本不管我,最近不仅反对我的网红事业,居然还在公司周年庆的那天把我介绍给大家了,我怀疑他俩都更年期老糊涂了,一时忘了我是个私生女了。”
在一旁听着的小麻助手就搭了一句嘴:“良心发现了?”
谈墨宝呵呵:“那真是祖上积德了,居然还能长出良心来。”不说戳人心的丧气话了,她站起来,元气满满地说,“我要开始直播了,笙笙要看吗?”
“好啊。”
谈墨宝挑了个能避开剧组现场的角落,把手机支架拿出来,调好角度,自个儿随意化了个淡妆,然后就开始直播,一会儿侃天侃地,一会儿鬼哭狼嚎。
小麻看了一阵,又听了一阵,仔细听,还是听不出门道:“这是谁的歌啊?我怎么一首都没听过。”
姜九笙淡淡然回:“我的。”
“……”
小麻陷入深思了,觉得自己这个助理有点失责,居然连自家艺人的歌都听不出来。
拍摄结束后,姜九笙、谢荡、谈墨宝,还有秦萧轶一起去吃了饭。
次日,dy知名主播陪睡富二代,靠肉上位的消息就传出来了,有图有真相,照片里一辆白色法拉利停在酒店,光线昏暗,但清晰拍到了谈墨宝从车上下来。
姜九笙与谈墨宝不在同一个酒店,回了住处之后,才从小麻那里得知他们被拍了,记者断章取义,给谈墨宝泼了一盆脏水。
姜九笙立马电话过去:“怎么回事?”
谈墨宝语气很轻松:“没什么事,平台一个小婊砸睡料被挖出来了,但还没点名道姓,那胆大包天的小婊砸居然把脏水泼我身上,和狗仔串通好了来蹲我。”谈墨宝呵呵了一声,斗志昂扬地放话,“居然把我当柿子捏,不扎死她我就不是dy第一冲天炮!”
姜九笙还是不太放心。
dy第一冲天炮中气十足地说:“没事,不用替我费心,我有法子解决。”
挂了电话,小麻跑来对姜九笙说:“笙姐,荡哥发微博了。”
言简意赅,直来直往,风格很荡。
谢荡v:那辆车是我的。
附图,一辆白色法拉利,旁边站着谢荡,表情极度不爽。
紧接着,姜九笙转发了谢荡的微博。
姜九笙v:我也在车上。
十分钟后,秦萧轶也转发了。
秦萧轶v:还有我。
连续三条微博,网友炸开了锅,什么情况,这个网红面子好大,娱乐圈三位大佬出面帮她澄清。
这个网红绝对不简单呐。
众网友尤其是三位大佬家的粉丝,搬了凳子,做一个合格的吃瓜群众,随时准备好战斗,网红圈的水咱不淌,但是得盯紧了,自家偶像绝不能沾到一滴脏水。
虽然有三位大佬出面澄清,不过还是有一部分水军在带节奏,说最近被扒的那位陪睡主播,就是dy的谈墨宝,另外,还有几张模糊不清的床照,看五官轮廓,还真和谈墨宝有几分相似。
这一大盆黑料,反正就是很不由分说地扣在了谈墨宝头上,不过,也就十多个小时吧,就有微博大v扒出谈氏药业周年庆上盛装出席的谈二小姐,照片一出来闪瞎了一众网友的狗眼,谈家的二小姐居然就是网红谈墨宝。
江都首富家的二小姐,为毛要想不开跑去当网红?网友表示:二小姐,您还是回去卖药吧。
这一系列变故,就像是龙卷风,来得猝不及防,对此——
谈墨宝:“……”
她整个人都是很懵逼的,为什么全世界都在帮她洗白,这显得她英雄无用武之地啊,不行,她也得干点什么。
谈墨宝就拿起手机,给平台的一个妹子发了一条消息:“仙草,有件事你知道吗?你那张素颜照,是冷儿发出去的。”
冷儿就是那个一路睡到了一姐的主播,黑料满天飞,就是没实锤,这不,才一不做二不休把锅甩给谈墨宝了,估计是看她俩脸型相似,容易背锅。
仙草也是yd说得上名号的主播,曾经稳坐前三姐的宝座,就是去年,不知道谁曝了她的素颜照,因此,掉了一大波宅男粉。
这仙草和冷儿是‘闺蜜’,经常一起同框主播。
仙草也不是傻子:“你想挑拨离间啊?”
谈墨宝立马纠正:“不是,我是告密。”她气定神闲,告密了,“曝光你素颜的那个娱记,刚好是我房间管理。”
说完,就甩证据,全是冷儿和那个娱记的聊天记录。
然后,谈墨宝挂了电话,开了一瓶汽水,点了份麻辣小龙虾,以及一份香辣鸡爪子,坐看dy仙草手撕塑料闺蜜冷儿,料是又猛又足,一来就直接上实锤,揭露清纯女主播背后的骚面目。
这波操作,666!
谈墨宝看得那个开心啊,叼着只鸡爪子,开了直播,心情好,吃了二十分钟,就在直播间开始发福利了。
一边剥虾一边对着镜头吆喝:“宝宝今天心情好,福利走一波。”
弹幕直嗷呜。
谈墨宝跟个街头传销似的,嘴皮子溜得一批:“微博夸我老公姜九笙的,并艾特二老婆谈墨宝,前六十六名全部送我老公的专辑一张,外加谈氏秘制的清心丸一瓶。”
此处,应该有弹幕。
满屏都是字,谈墨宝就挑了几个看着顺眼的回答。
“大老婆?”二老婆谈墨宝非常自豪地说,“大老婆当然是笙嫂时医生了。”
姜九笙的脑残粉,还是一如既往地脑残啊。
谈墨宝看见满屏的清心丸,吃惊了:“清心丸没听过?”来来来,广告走一波,“一颗下去快活赛神仙,有病治病,没病健体,只要三十九块八,三十九块八,不要问我为什摸,厂长是我表锅!”
谈墨宝心想:谈氏药业的高管们不用谢!以后考虑一下让姐代言。
谈氏的高管们:“……”
这真的是二小姐?不是江南皮革厂的?
弹幕都笑疯了。
江北江都,谈家。
夜深,来电铃声突然响,谈夫人杨氏接起:“喂。”
电话那头没有回应。
杨氏不悦:“喂。”她问,“哪位?”
没有得到回应,有风声和杂音从听筒里传来。
杨氏不耐烦:“到底是哪——”
那边的人突然开了口,浑厚嘶哑的声音:“你要是再不打钱过来,我就把你谈家工厂的事情全部曝光。”
杨氏反应了几秒,嗤笑了:“那你去啊,看我给不给你一毛钱。”
对方被惹怒了,骂了几句粗俗的话,狠狠道:“你等着,你等着!你们谈家给我等着!”
然后,电话被挂断了。
杨氏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几分钟,扯出一个冷笑。
晚上有一夜戏,是和苏问的对手戏,姜九笙入戏很快,拍摄很顺利,结束后才九点多,导演请剧组宵夜,姜九笙以身体不适推辞了,小麻陪着她回了下榻的酒店。
从保姆车上下来,小麻就东张西望的,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
“笙姐。”小麻嗓子跟掐住了似的,颤颤巍巍很小声。
姜九笙回头看了他一眼。
小麻眼珠子扫了两圈,缩缩脖子:“我怎么老觉得有人跟着我们啊。”
姜九笙没说什么,继续往酒店大堂走。
小麻胆子小,碎碎念个不停:“我们是不是被跟踪了?”脑子忍不住天马行空了,“不会是私生饭吧?”摸了摸小心肝,越想越慌,“还是绑架?”
“劫财还是劫色啊?”他好怕,抱紧自己。
姜九笙突然停下脚。
小麻二十二岁的脸上有着四十二岁的沧桑与痕迹,正紧张地把抬头纹都皱起来了。
“小麻,你先上去。”她没有解释。
虽然已经到了酒店大堂,可这个点,除了前台接待也没什么人,小麻觉得阴气森森的,总感觉有一双眼睛时刻盯着他后背,他有点头皮发麻,不过,鼓足勇气,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笙姐不成啊,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置于危险之中,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要义不容辞地跟你同进退。”
不然,宇文老板会弄死他的!
姜九笙心平气和,不见慌乱:“不会有危险,上去吧。”
小麻不敢:“笙姐——”
姜九笙失笑:“有不对劲我就马上给你电话。”
那好吧,小麻一步三回头:“那我先上去了。”
姜九笙往楼梯口走,上了一层,然后突然停住,回头:“出来吧。”
楼梯间里没有人,很安静。
她提了提声音,喊道:“时瑾。”
片刻,脚步声靠近,楼梯拐口映出一道影子,缓缓挪出来。
是时瑾。
他抬头,瞳孔里光:“笙笙。”
隔着半层楼梯,他仰头看她,千言万语沉在一双眼里,黑沉沉的,深邃又炽热。
姜九笙盯着看了许久许久。
他好像瘦了。
她收回目光,转了身。
时瑾下意识迈出了脚,迟疑了须臾,又收回来,眼里的光一点一点暗下来,像仲夏夜的星空,忽遇阴雨,乌云密布。
“时瑾。”
楼梯里很静,声音有回声,她突然喊他。
时瑾募地抬头。
她扶着楼梯扶手,身子往下探:“怎么还不上来?”
时瑾愣了一下,才跟着过去,紧抿的唇松开。
姜九笙把他带回了房间,她去倒水,他就跟在她后面,隔着两三步的距离,她走到哪他就跟到哪,她不开口,他也不敢说话。
她坐下,他就站到她面前。
她把水递给他:“这几天,我冷静了一下,想了一些事情。”
时瑾接过去,水是温的,喝了一口,迟疑了一下,还是往前了一步,离她近了一点点:“想了什么?”
姜九笙仰着头,很顺其自然地接过他的杯子,也喝了一口,然后放下水杯,说:“在想你的话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要怎么办?”
他安静地凝视,没有说话。
还是不解释,不反驳,什么都扛着,却什么都不说。
姜九笙眉头皱起来:“我想自己想起来,可一想头就痛,还是记不起来,捋不清楚,所以,时瑾我再问你一遍,你杀了我父亲吗?”说完,没等他回答,重重咬字,“不要骗我。”
时瑾沉默了顷刻,点了头:“嗯,是我杀的。”
她放在双膝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那我母亲呢?”
他回答:“是你父亲杀的,他们因为你的医药费起了争执,你父亲失手杀了你母亲。”语气沉静,没有特别的情绪。
他眼睛里,风平浪静,没有一点蛛丝马迹。
她怎么都找不到一丝痕迹:“我呢?我在场吗?”
“在。”时瑾迎着她的目光,不偏不倚地对视,“你目睹了整个过程,情绪失控,和你父亲动了手。”
姜九笙问得很快:“然后你就杀了他?”
他敛眸:“嗯。”
她盯着他,看了很久,可什么端倪都没有,她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我怎么觉得你在撒谎呢?”
大概,她希望如此,所以本能地去找各种理由,为他开脱。
可偏偏,他一句都不辩驳。
她再往前一步,一抬头,眼睛就映出他的眼睛,里面有彼此的影子:“如果你真的是凶手,我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毫无芥蒂地面对你,所以,我再问你一遍,”她郑重其事,“是你吗?”
否认啊。
你摇头了,我就信你,然后再也不去查,不去问。
时瑾点头:“是我,是我杀的。”他嗓音沉沉,冷静又果断,“陈易桥的父母,也是我收买的,我给了钱,他们放弃了二审上诉。”
姜九笙的眼眶一下就红了。
这个傻子,为什么要认,不管是不是,不认就好了,那她才有理由装聋作哑。
她气极,有一肚子狠话,可到了嘴边,却一句都说不出来,便红着眼凶他:“你走。”背过身去,不再理他,“你走啊。”
时瑾伸手去抓她的袖子:“笙笙。”
她用力甩开:“你走,不想看到你了!”
他安静地站了会儿,缓缓挪动脚,一转身,他低了头,松开手,掌心都是血痕。
怎么能否认呢,他家笙笙这么聪明。
只有一种情况,她才会自乱阵脚,失去思考与分析能力,那就是扯上他,然后,她关心则乱。
杀人罪。
他家宝宝扛不起的。
小麻不放心,在自己房间里来回徘徊了十几分钟,还是拿了个马桶刷去姜九笙那边,万一真有私生饭绑架犯什么的,他还是要抵抗一下的。
小麻敲了姜九笙的门:“笙姐。”
里面没人应。
他用马桶刷再敲了两下:“笙姐。”把耳朵贴门上,听动静,“你回来了没?”还是没有回应,小麻抓耳挠腮,很焦急啊,“笙姐你——”
门突然开了。
小麻第一眼就看见一双通红的眼睛。
笙姐哭了?
不是吧,在他心里笙姐可是天山雪莲啊,刀枪不入的仙女,他有点慌神了,手里的马桶帅掉地上了:“笙姐,你怎么了?”
姜九笙一句话不说,蹲在了地上。
小麻很慌啊:“你别哭啊笙姐。”他泪点低,都快哭了,“出什么事了?”
她抬头,一双桃花眼,眼角殷红,脸上泪痕还是湿的:“小麻,他走了吗?”
小麻一头雾水:“谁啊?”
她突然急了,走到门口,往外看:“时瑾,”沙哑的声音因为有些哽咽,更嘶哑,“他去哪了?你过来的路上没有看到他吗?”
小麻慢半拍地摇头:“我没看到他啊。”
时医生来了?
他刚想问来着,就见姜九笙突然往外跑。
小麻愣了几秒,赶紧追上去:“笙姐,外面下雨,你——”
走廊里,落了一件外套,是姜九笙的,人已经跑远了。
外面,大雨倾盆,是雷阵雨,说下就下,整个天都沉下来,乌压压的,水汽弥散得到处都是。
狂风骤雨,电闪雷鸣,酒店大堂里静谧。
姜九笙从楼梯里跑出来,还穿着酒店的拖鞋,没穿外套,白色的t恤单薄,站在大堂的琉璃吊灯下,惊慌失措地张望。
除了前台,偌大的大堂,空无一人。
想也不想,她就往门口跑,外面倾盆大雨,重重砸下来,溅得到处都是水花,她毫不犹豫地往雨里冲。
“笙笙。”
脚下溅起冰冷的雨水,她顿住了,怔忡着回头,看见了时瑾。
如果真的隔了血海深仇,那她就完了,八成良心与道德都要丢掉,然后色令智昏,执迷不悟。
她完了……
脚步不受控一样,她朝他走过去。
时瑾伸手,把她拉到走廊下,她愣愣地,任他给她擦掉脸上的雨,可雨水一擦掉,她眼泪就滚下来了,砸在他手背上,烫得灼人。
时瑾捧着她的脸:“你还是舍不得我对吗?”
她用力点头。
“你不会不要我对吗?”
她伸手,抓住了他腰间的衣服:“嗯。”
“你爱我对吗?”
眼睫颤动,湿漉漉的桃花眼里,有泪,她哭着,点了头。
时瑾用指腹,擦她眼角不停往下掉的眼泪:“那就好。”
“所以,就算我让你走,你也不要走远了。”她仰着头,带着哭腔,“你等等我,等我不难过了,等我不气了,我就来找你。”
“我不走,你赶我我也不会走的。”他低头,唇落在她眼睛上,“不哭了,嗯?”
她不说话,踮脚吻他。
两天后。
肖逸推开时瑾办公室的门:“时医生。”
时瑾从电脑前抬头:“手术准备好了吗?”
“已经准备好了。”肖逸试探性地问,“时医生,还是你主刀吗?”
“嗯。”
时瑾起身,走出办公室。
走廊对面,徐青舶刚好走过来,挡住了时瑾的路:“差不多就行了,真当自己是铁打的?”
时瑾简明扼要:“我现在要去手术室,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
他挥手,意思很明确:让开。
徐青舶不让,抱着手挡他跟前,表情有点严肃:“你已经连续做了六台手术,你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你再进行任何高强度的长时间作业。”
时瑾面不改色,语气虽不强势,一贯得温和,可不容置疑:“我会对我的病人负责。”
“你就不对自己负责?”徐青舶很慎重地提醒,“你再这么下去会过劳死的。”(未完待续)
209:笙笙寻夫归来
“你就不对自己负责?”徐青舶很慎重地提醒,“你再这么下去会过劳死的。”
时瑾无关痛痒般,语气平和:“你多虑了。”便不再多言,转头对医助道,“肖逸,让麻醉科准备好,五分钟后开始手术。”
肖逸迟疑了一下,去了麻醉科。
连续几天,几乎心外科所有的大手术,都是时瑾一人包揽,跟不要命似的,没日没夜地工作,就算身体素质再好,也不能这么作践自己啊。
像自虐!
徐青舶思索再三,还是得管一管闲事,拨了姜九笙的电话。
“喂。”
徐青舶细听:“声音听起来好像很疲惫。”没什么力气,精神不振,心情不佳。
姜九笙语调轻缓,解释:“嗯,最近状态不是很好。”
徐青舶恍然大悟了:“这就难怪了。”他接着话头,说了一下这通电话的目的,“可能因为你过得不好,时瑾也把自己往死里折腾。”
电话那头沉默了。
话已至此,他这个塑料花同窗也算尽心尽力了,接下来,就看姜九笙舍不舍得了。
那边,姜九笙刚挂了电话,小麻过来提醒:“笙姐,快到你了。”
她起身,走到镜头前,这一场,是她和苏问的对手戏。
导演对各组打了手势,准备就绪后,大喊:“action!”
苏问几乎一秒入戏,分明是狐狸精的长相,可一个眼神,感觉立马天差地别,一身军装,一抬头,眉眼里都是军人的果断与冷峻。
“那份秘密文件,已经送到了八号当铺,明晚张司令的人会在黄埔码头交易,你在那之前把消息送到老陈那里。”
姜九笙抬眸,没有立即接话。
导演高喊:“cut!”
这还是姜九笙第一次这么不在状态,整个人心事重重,一点都没有入戏,她的职业素养一向好,很少将个人情绪带来片场。
姜九笙稍稍回神,对苏问道:“抱歉。”
苏问出了戏,一副懒散的神情:“你现在的状态进不了戏,建议你调整一下。”
确实,她满脑子都是时瑾。
“谢谢。”姜九笙对苏问道了谢,转身询问,“导演,可以休息五分钟吗?”
导演在圈子里都是难得的好脾气,对姜九笙又特别偏爱,非常爽快:“当然可以。”
五分钟,姜九笙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抽了根烟。
她这烟戒的,反反复复,一心烦,瘾就上头,都白戒了,时瑾虽总是疾言厉色地不让她抽,可若真遇事,他还是会纵着她,让她抽,或者跟着她一起抽。
许多事,他都太惯着她了。
五分钟后,姜九笙掐了烟头,回了片场,神色自若,已经看不出情绪了。
导演重新打板:“action!”
苏问的演技,出神入化。
他一开口,整个气氛都紧张了:“那份秘密文件,已经送到了八号当铺,明晚张司令的人会在黄埔码头交易,你在那之前把消息送到老陈那里。”
姜九笙饰演的常春是百乐门的舞女,头戴黑纱,身穿旗袍,依着椅子端坐,身段妖娆,一挑眉,眉眼里便有一股说不出的风情,偏偏,还有三分英气。
她起身,拂了拂身上的黑色旗袍:“许少帅,我可不是你们**的人,你让我去送消息,是嫌命太长了吗?”
“你会去的。”
“哦?”
“你不是**的人,可你还是这个国家的人。”
一个长镜头,一次过了,一点瑕疵都没有。
导演有点被震惊到了,他和苏问合作了这么多次,搭档过苏问的男女演员里头不乏老戏骨和演技精湛的演员,不过,姜九笙是第一个完全不被苏问强大气场镇住的。
后面的戏基本都是一次过,长镜头拍摄,进度快了不知道多少,两天的戏,居然一个上午就拍完了。
导演笑得嘴巴都咧耳后根了。
拍摄结束后,姜九笙向剧组请了假,当天回了江北。
手术室的门开,时瑾出来,言简意赅地解释了病人目前的状态,家属感恩戴德地一直道谢,他只是礼貌地颔首,话不多,态度温和又绅士。
谈墨宝刚好路过,看见了时瑾,就上前去打个招呼,非常热情:“时医生啊,好巧哦。”
时瑾淡淡道:“谈小姐。”
“……”
为毛还是谈小姐,都这么熟了,谈墨宝小姐也好啊。
好客套,好疏远,不过,又很周到的样子,真特么像古代大门大户的贵公子,然后,旁边的人跟他一比,莫名其妙得贼像丫鬟下人。
谈丫鬟依旧很热情:“你好啊。”
时瑾语气淡淡,却不敷衍:“你好。”
“……”
她很好奇,笙笙和时瑾平时怎么交流啊,虽然时瑾讲礼貌有风度,但真的是个话题终结者啊,她真的聊不下去了,不过,他们一个是笙笙的正宫一个是妾室,得好好相处,还是要努力一把,所以,尬聊:“时医生最近很忙吗?”
时瑾简明扼要:“嗯。”
又聊不下去了。
她就干笑:“呵呵,是吗,我也很忙,最近都在送清心丸。”实在没话说了,脱口而出就来一段最近直播的台词,“清心丸知道吧,一颗下去快活赛神仙,只要三十九块八,三十九块八,不要问我为什摸,厂长是我表锅。”
“……”她到底在说什么!自己先懵为敬吧。
时瑾接了话,不疾不徐的口吻:“清心丸主治安神静气,不会有快活塞神仙的功效,另外,医院售价是三十八块八。”
谈墨宝:“……”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耳边,有几个小护士在偷笑,虽然憋着,但忍不住,还是笑出了声。
谈墨宝觉得她得把场子找回来,理直气壮地强调:“可厂长真的是我表锅!”
这她真没撒谎,虽然是江南皮革厂的台词,可最后一句还真是真的,他们谈氏药业一家制药子公司的厂长就是她后娘杨女士的侄子,四舍五入还真是她表锅。
时瑾不置可否,只说:“我还有病人,失陪。”
然后,他与他后面的几个医生和小护士一起离开了,小护士的偷笑声还在回荡。
谈墨宝:“……”
这种踩了狗屎一样的心情是怎么回事,她家笙笙怎么就找了这么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上神呐,每天有话题吗?谈飞升还是谈天劫?
“啧啧啧。”
时医生这美人恩,也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啊。
手机响,是后娘杨女士的电话。
杨女士开口语气就很刺耳:“别忘了去医院检查。”
就知道没什么好事!毕竟她是谈莞兮的移动血库嘛,得定期做保养,杨女士盯得很紧。
谈墨宝回了个:“呵呵。”
语气要多敷衍就多敷衍,杨女士不悦了:“会不会好好说话?规矩都学到哪去了?”
最近杨女士抽风,不仅给她请礼仪老师,教她走路和坐姿,还带着她去各种上流场所,结识张太太李太太王太太,大张旗鼓地告诉一众人,谈家还有个二女儿,总之,非常得莫名其妙,她都怀疑杨女士病得不轻。
这么一想,谈墨宝诚恳地问杨女士:“杨女士啊,要不要清心丸?可以治更年期的哦,一颗下去,保你快活赛神仙。”
杨女士火冒三丈:“你——”忍住,她懒得很她插科打诨,直问,“最近你身边有没有出现过什么奇怪的人?”
怎么突然关心她?
好惊悚,好诡异,谈墨宝赶紧抖抖鸡皮疙瘩:“黄鼠狼给鸡拜年啊。”
杨氏黄鼠狼气得不轻,声音都拔高了八度:“问你话就好好回答。”
好吧,谈墨宝好好回答:“没有啊,就数你最奇怪。”她真的是出于善意,虽然有一丢丢幸灾乐祸,“你是不是更年期了?要不要——”
“嘟嘟嘟嘟嘟嘟……”
电话被杨女士挂断了。
谈墨宝觉得杨女士一定是更年期到了,诶,以后的日子啊,她边感慨边往医院的地下停车场走。
时瑾下了手术台,换下手术服直接去了病房。
医助肖逸拿了他的手机过来,知道时瑾有洁癖,还用医用手套包着:“时医生,刚才你的手机一直在响,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急事,我就给你拿过来了。”
时瑾把手套取下来,看了一下来电,眉宇沉了几天的阴翳,一下散了,他把电话拨回去,很快就接通了。
“笙笙。”语气里有明显的愉悦。
姜九笙问他:“是刚从手术室出来吗?”
“嗯。”时瑾拿着手机,往病房外走,嘴角有微微上扬的弧度,“笙笙,你给我打电话我很高兴。”
他一直在等,等她情绪平复,等她舍不得了、想他了,然后回来他身边,在这之前,他不敢打扰,相思入骨,他都只能等。
她停顿了几秒,说:“我回江北了。”
时瑾愣住了。
她还说:“时瑾,我想见你。”
声音轻轻柔柔的,像梦境里,有点缥缈与虚幻。
他怔了许久,喜上眉眼,眼角都是溢出来的笑意:“你在哪?我现在过去。”
她像在开车,有风灌进车窗的声音,还有街上车水马龙的喧嚣,有点嘈杂,唯独她的声音干净清晰:“你不要走动,在医院等我。”
时瑾很顺从,立马回:“好,我等你。”
姜九笙就没有再说话了,也没有挂电话。
“笙笙。”
“嗯。”
“笙笙。”他又喊了一声,低低沉沉的,声音清越,温柔又缱绻。
她心软得不行,耐心地应他:“嗯。”
也气他,只是,还是心疼他,不管他做了什么,甚至伤天害理都罢,她心不由己,恨不起来,再矛盾,她也本能地往心底压,舍不得对他发泄。
时瑾低声细语,说:“我想你。”
不该种相思,一种一寺舍利子。
快七月,已近黄昏,太阳依旧**,连风都带着燥。
银色的沃尔沃驶入停车场一号入口,车窗摇下来,保安亭的门卫老齐打开窗,探身往外看,看到车牌就认得了,笑着打招呼:“姜小姐又来看时医生啊?”
因为姜九笙经常来天北医院,停车场的门卫都已经认得她了。
她点点头,说了是,问:“需要签字登记吗?”一般来说,外来车辆都要登记,医生家属也不例外。
老齐摆摆手,从窗户里做了个手势:“不用麻烦了,我认得姜小姐你的车,直接开进去就行。”
姜小姐开的就是时医生的车,车牌090,好记。
姜九笙道谢:“谢谢您。”
老齐连忙摆手:“姜小姐你太客气了。”姜小姐上次可是一次给他签了几十张签名呢,人长得漂亮,有礼貌,脾气好,一点明星架子都没有,和时医生十分登对。
姜九笙关上车窗,把车开进了停车场。
停车场那边,谈墨宝脚步悠悠,托了杨女士的福,她摇身一变,已经是谈家二小姐了,医院对她客气得不行,做完检查十里相送,就连停个车,也是黄金席位。
谈墨宝一边往她的红色甲壳虫走,一边低头打电话。
自从前几天她和平台的仙草合起伙来搞了一把冷儿那个绿茶,两人臭味相投,就做了基友,相谈甚欢。
谈墨宝大笑:“哈哈哈,我不是说了吗,厂长是我表锅啊,清心丸免费提,你要不要,我送你几箱啊。”
仙草不要她的清心丸,听起来就很不靠谱,跟做传销似的。
谈墨宝义正言辞:“送粉丝清心丸怎么了?多实用,我自己就用过,上火的时候来一颗效果还不错,总比冷儿那个小白花送内裤碎片要强吧,现在的网红啊,真是一届不如一届,居然连内裤碎片都送,非要送那就诚心诚意地送,那个冷儿就搞笑了,送个礼还作假。你是不知道,还内裤呢,都是裁缝店的废料回收的,我一粉丝就收到过,打开一看,碎片上的字没碎干净,上面写着好舒服床垫,哈哈哈哈,去裁缝店收碎片也就算了,也不挑一挑,简直丢我们网红的脸,我都替她——”
说得正起劲,有人拍了拍她肩膀,谈墨宝回头。
两个男人,四十上下,长相普通,个头一高一矮,皮肤黝黑,高的那个问:“你是谈家人?”
“待会儿再给你打。”谈墨宝挂了电话,警惕地打量着,“你哪位?”
高个的男人一把拽住她的手:“要怪就怪你那对丧尽天良的父母。”
“你——”
她刚要出手去推,男人突然抬手,手里攥着根注射器,针头直接扎进了她身上,几乎不到几秒钟时间,她身体就发软了,张张嘴,叫不出声,意识开始混沌。
见人晕倒了,高个的男人拖着陷入昏迷的人,上了一辆黑色的面包车,关好车门,神色慌急地不催促:“快开车。”
矮个的男人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有点手抖地扶住方向盘,一脚踩了离合器,正要开动车,前面路中间,突然走过来一个人,挡住了车道,男人喝道:“快让开!”
姜九笙纹丝不动,盯着主驾驶的男人:“人留下。”
主驾驶那个矮个的男人显然心慌,没了主意,头上一直冒汗。
后座的高个男人镇定很多,眼神阴狠,命令:“没时间了,直接压过去。”
主驾驶的人擦了擦手上的汗,迟疑了很久,一咬牙,用力踩了油门,车飞速上前。
姜九笙退后,翻身一滚,让开了车道,她回头看了一眼,她的车停得太远,根本来不及了,时间紧迫得甚至连报警时间都没有。
由不得她犹豫,她下蹲,用力冲跑出去,跨过安全栏,她跳起来,一脚蹬在一辆车上,一跃而起,直接跳上了面包车的车顶,车速太快,上面根本没有抓握的地方,她双手只好抓在敞开的车窗顶。
后座的男人见状,立马去关车窗,姜九笙双手扒着车窗,一个翻身,身体迅速地蹿进了主驾驶车厢。
车已经出了停车场,直接开到了一条路况宽敞的大道,因为车厢里突然多了个人,还是跳窗进来的,主驾驶的矮个男人一慌,方向盘滑了手,面包车瞬间歪歪扭扭,险些撞上防护栏,男人刚要稳住车,脑袋上就顶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停车。”姜九笙命令。
主驾驶的男人扭头,看见了枪口。
“……”
是枪!
男人立即慌了,豆大的汗滚下来,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她、她有枪。”
姜九笙会随身带枪,很小巧的一把,时瑾给她配的,只是,她也从未开过枪,手指不自觉收紧,有些微颤,她提了提嗓音,喊道:“立刻停车!”
主驾驶的男人哆哆嗦嗦,一直发抖,整个车身都歪歪扭扭,只是车速依旧很快。
可坐在后座的男人,镇静又果决,眼里全是阴狠,直接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抵在谈墨宝的脖子上:“你把枪放下,不然我先杀了她。”
谈墨宝昏迷,根本没有任何抵抗能力,那刀尖往前一推,就能割破她的喉咙。
姜九笙紧紧握着枪,用力按向男人的头,再一次喊:“停车!”
主驾驶的男人被枪指着头,吓得面如土色,手心全是汗,抖得不受控制,他身体僵硬,动都不敢动,慌慌张张地喊后面的人:“哥、哥。”
后座的男人直接咆哮,表情狰狞至极:“开你的车,她不敢开枪!”
姜九笙食指摸到了扳机,按住:“你看我敢不敢。”
男人立马吼道:“把枪放下!”他脸上带着鱼死网破般的决断,毫不手软地将瑞士军刀刺进了谈墨宝的脖子,顿时血流,男人威胁,“再不放,我现在就割破她的喉咙。”
说着,刀尖再一次抵住了谈墨宝的脖子。
这男人,比亡命之徒还狠,敢杀人。
姜九笙一时没有对策,她确实不敢开枪,这样的车速,她要开枪了,这车上的人估计都得去半条命。
就在这时,谈墨宝被痛醒了,睁开眼,愣了几秒:“笙笙?”
后座的男人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刀抵住她喉咙:“闭嘴,不许出声。”男人被惹怒了,刀刃又往她脖子里送了一分,“还不把枪放下!”
血顿时流出来,浸红了谈墨宝的领口,她痛得几乎发不出声音。
姜九笙立刻妥协:“我放下。”她缓缓把枪口挪开,尽量不激怒男人,谈判的口吻,“我放下枪,你别伤害她。”
后座的男人沉声命令:“把枪递过来。”
姜九笙迟疑了三秒,随即把枪扔向了车窗外的桥下。
枪怎么能给敌人,那就真一条活路都没有了。
“你——”男人狠狠怒视,腾出一只手,摸到口袋里的注射器,直接往姜九笙背上扎。
她本能地防御,反手擒住了男人的手腕。
对方直接把瑞士军刀抵谈墨宝脖子上,轻轻划了一刀,谈墨宝痛呼了一声,男人一脚踩在她肚子上,看着姜九笙,“再反抗,我现在就撕票。”
谈墨宝摇头,让她不用管她。
姜九笙短暂思考了一下,松了手,顿时后背一疼,针头扎进去,迷药起效很快,她整个身子一软,跌回了副驾驶,眼皮开始沉重。
谈墨宝一急,顾不了脖子的刀,挣扎着喊:“笙笙!”
身后的男人死死按着她:“闭嘴!”
她不动了,脖子痛得有些麻木,血凝住了,整个车厢都是男人的汗味与血腥味,她攥着的手忍不住发抖:“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绑架我?”
“别管我们是什么人,给我老老实实的就行。”男人眼神狠绝,阴恻恻地恐吓,“否则,你们一个都别想活着回去。”
这两个人,明显是冲着她来的,也就是说,姜九笙对他们没用。谈墨宝顿时一慌,牙齿都打颤了,说:“你们别伤害我的同伴,我不反抗,绝不反抗。”她咬了咬牙,“不然,我宁愿被撕票,我说到做到。”(未完待续)
210:最紧急关头还是得靠时医生
“不然,我宁愿被撕票,我说到做到。”
男人耐心耗尽,暴躁地喊:“还不闭嘴!”
谈墨宝咬着牙,不敢再吭声了。
已经六点,夕阳西下。
肖逸收拾好,路过办公室,见时瑾还坐在那,问了句:“时医生,你还不下班吗?”
时瑾手里拿着笔,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回:“我在等人。”
能让时医生等的人?
姜小姐要来了?
肖逸也不好多嘴八卦:“那我先下班了。”
时瑾颔首,拿起桌上的手机,盯着看了许久,还是拨了电话,那边传来机械冰冷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他眉头紧拧,继续拨。
谈家别墅。
“莞兮。”
“莞兮。”
谈夫人杨氏在楼下唤了两声,没有得到回应,便上了二楼,敲了女儿房间的门,喊她:“莞兮,出来吃饭了。”
房间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杨氏又敲了敲:“莞兮?”
始终不应她,杨氏推开门,门没锁,她走进去,屋里还没开灯,一片昏暗,杨氏按了灯:“莞兮,——”
话音戛然而止。
杨氏瞳孔骤然一紧:“莞兮!”
谈莞兮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杨氏顿时六神无主,跑到女儿身边,也不敢动她,手足无措地摸了摸她的鼻息,大喊:“西尧!”
“西尧!”
“西尧你快来!”
天北医院。
心外科时瑾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刘护士长急急忙忙赶来,道:“时医生,有紧急心脏病人。”
时瑾好似置若罔闻,低头在看手机:“今天晚上我不值班。”
按以往惯例来说,不应该再叨扰时医生了,可情况特殊,刘护士长不禁解释:“可那位病人是——”
时瑾没有听完,抬头,目光微凉:“请你出去。”
刘护士长欲言又止,可看了看时医生眉间的阴翳,还是收了嘴,出了办公室。
时瑾盯着手机,心绪不宁,姜九笙的电话还是打不通,他等不了了,拿了外套与车钥匙出去。
走廊里,有高跟鞋急促的声音,脚步趋近,行色匆匆。
来人是谈夫人杨氏,因为护士长请不动时瑾,她亲自过来,看见时瑾出了办公室,着急忙慌地过去:“时医生。”
“什么事?”语气不冷不热,有明显的拒人千里之意。
时瑾没有停下,径直往电梯口走。
谈氏连忙跟过去,心急如焚,加快了语速,说:“我家莞兮在急救室,你救救她。”
时瑾目不斜视,一步未停,语气已有不耐烦,却隐忍着情绪:“我今天不值班,请联系其他心外的医生。”
心外科的医生,哪一个比得上时瑾。
为了女儿,杨氏即便心里再有不满,也得放低姿态,低声下气地:“时医生,我求求你了时医生,其他医生都没有办法。”言词恳切,顾不上面子,杨女士带着哭腔,态度低微地央求,“我求你了,求你救救我女儿。”
时瑾脚步一顿,按了电梯键,回头:“我没有时间。”
没有时间?
性命攸关,他却这个态度,哪有一点身为医者的心善仁慈,杨女士忍无可忍,严词质问:“见死不救你还算什么医生!”
电梯门开。
时瑾走进电梯里,低头按了下楼键,无关痛痒地回了一句:“别人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连按了许多下按钮,电梯这才缓缓合上门。
杨氏气急败坏,骂喊了几句。
这个时瑾,她一定要把他赶出天北!
心里顾念着女儿,杨氏回了急诊室,急救的医生还没有出来,她急得在门外来回徘徊,进进出出的医护人员各个脸色凝重。
杨氏眼泪直掉,心惊胆战地浑身发抖:“西尧,我们女儿怎么办?”
谈西尧笔直地坐在急救室外的椅子上,神色沉重:“我已经把江北所有心外科的医生都请过来了,莞兮不会有事的。”
杨氏仍忐忑不安,绞着手里的衣角,盯着急诊室门口的手术灯,眼泪不止。
这时,手机铃声一直响,谈西尧看都没看是谁,直接摁掉了,对方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地打过来,他不耐烦,看都懒得看。
时瑾去停车场取了车,踩了油门,飞速而驰。
停车场一号出口,门卫老齐看见远处开过来的车,瞅了一眼车牌,赶紧把拦车的单臂闸按起来,车减速从门口而过,老齐站在保安亭的车窗前,朝外面的人打招呼:“时医生,现在才回去啊。”老齐往车里瞅了一眼,纳闷,“诶,姜小姐呢?她怎么没有跟你一起下来?”
时瑾募地抬头,停了车:“我女朋友过来了?”
老齐点头:“是啊,五点多的时候就来了,我还跟她打过招呼呢。”想来不对劲了,老齐又说,“您没碰上她吗?那就奇怪了,我也没见姜小姐离开啊。”他认得姜小姐的车,确定她没离开。
时瑾眉头越拧越紧,沉吟片刻:“能否把地下停车场的监控调出来?”
出什么事了?老齐心也跟着悬起来了,忙说:“真不赶巧,监控前天就坏了,今天下午才有人来修,说是明天才修的好。”
监控也坏了。
巧合过头了。
时瑾立马下车,走进保安亭,言简意赅:“车辆出入的登记记录表给我。”
“哦。”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老齐赶紧把记录表递过去。
时瑾一眼迅速扫下来了,目光一顿:“这辆车的车主是什么人?”
医院的一号停车场,只对内部员工及部分家属开放,还有便是医院的vip用户和股东才能出入,可登记表里,却有一辆不是私家车,而是轻型货车。
老齐瞅了瞅车牌和签名,想起来了:“他们就是来修监控的,是兄弟两个人,开了辆黑色的面包车过来。”
时瑾神色骤变,立刻用手机把车牌拍下来,发给了姜锦禹,然后边往外走,边电话过去。
他来不及解释:“我发给你的那个车牌,现在就查一下位置。”
那边,姜锦禹开了电脑,手指飞快敲动,问:“情况。”
时瑾单手开车,一踩油门,白色宝马疾速驶出,戴上蓝牙耳机,他简明扼要地解释了一句:“你姐姐可能出事了。”
少年操作键盘的手顿了一下,黑色瞳孔微凝,只怔忪了很短时间,手上动作更快了,一键输入,屏幕上的代码飞快涌现,手机放在桌上,开着免提,少年声音微沉,“只要那个车牌行驶到没有道路摄像头的地方,就追踪不到,目前,”顿了顿,声音发紧,“踪迹不明。”
时瑾大脑几乎当机,默了一下,说:“你姐姐还有条项链,里面有追踪器,我电脑里有终端,你直接侵入。”项链是他给她的,因为秦家身份特殊,为以防万一,他专门订做了微型追踪器,安装在了一颗钻石里面。
姜锦禹闻言照做,三分钟后,说:“还没有打开定位。”
定位如果不触发启动装置,就没办法追踪,而这种追踪器的启动装置都很简单,到现在还没有打开定位,只有两种可能,人没有意识,或者,被绑起来了。
时瑾扶着方向盘的手,掌心全是冷汗,指腹有些轻颤。
不能乱,不能慌。
他深深吸一口气:“那手机呢?”
姜锦禹语气越发凝重:“手机也在关机状态,要开机追踪,就得先植入自启程序,至少得三个小时。”
时瑾眼眶殷红,眼底的戾气在横冲直撞。
三个小时,那他会疯的。
夜里,漫天繁星,月如钩,郊外村落的砖瓦房鳞次栉比,屋子建得密集,唯独几间尚未装修的毛坯房坐落在村口外,临近海边,水声嘈杂,风声鹤唳。
大抵因为地段不好,毛坯房只封了顶,窗户与门都没有,红砖修葺,黄土地面,大门靠前是客厅,往里便是农村房屋修建的卧室,开了窗户,没有装修,只用一层蛇皮袋封着,地上零零散散地有不少砖头,还有尚未用完的一堆水泥。
姜九笙与谈墨宝便被绑着,绳子拴在墙上凸出来的钢筋上,手脚被捆,嘴巴上还贴着蓝色的胶布。
绑架她们的两个男人是一对兄弟,高个儿的是哥哥,叫孙河贵,矮个儿的是弟弟,孙清贵。
孙河贵提了一袋东西回来,坐门口的孙清贵见兄长回来,起身:“大哥,电话还是打不通。”
孙河贵把东西扔地上,里面有几罐啤酒,一袋面包。孙河贵面相很凶,皮肤黝黑,嘴角一压,有些吓人:“怎么回事?”
“谈西尧一直挂电话。”孙清贵说。
孙河贵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玫瑰金的手机,扔给弟弟:“用这个手机打。”
那个是谈墨宝的手机,把人绑到这后,兄弟俩便收了她跟姜九笙的手机,并且关了机。
孙清贵拨了谈西尧的电话,才响了一声:“又被挂了。”
“妈的。”孙河贵踢了一脚地上的砖头,走过去,一把撕了谈墨宝嘴上的胶带,“你到底是不是谈西尧的女儿?”
谈墨宝立马点头:“我是我是。”
绑匪之中的哥哥暴躁易怒,而且凶狠残忍,绝对不能惹怒了,她连忙安抚,解释:“我父亲可能在忙,他工作的时候谁的电话都不接,等他忙完了他才会接。”
孙河贵生了一双金鱼眼,瞪着的时候眼珠子微微有些凸出,盯着谈墨宝:“最好是这样。”随即,又用胶带封住了她的嘴,蹲在她面前,目光凶狠,“不然,老子拿不到钱,你们两个都得死。”
踢了谈墨宝一脚,孙河贵才坐回门边,开了一瓶罐装啤酒,撕着面包吃,孙清贵则守在毛坯房的大门那边。
这对兄弟很警觉,便是捆绑她们的绳子外面,还缠了几圈胶带,手臂、腿,还有脚踝全部被捆住,再用绳子拴在高处的钢筋上,要逃脱,简直难如登天。
谈墨宝和姜九笙背靠着绑在一起,都被注射了迷药,根本没有体力,别说逃脱,走路都成问题。
谈墨宝挣了挣胳膊,绑得太紧,几乎动弹不了,只有手指能活动,她摸到姜九笙的手,戳了戳她手心,都是冷汗。
姜九笙拍拍她的手背,无声安抚。
孙河贵一罐啤酒刚喝完,谈墨宝的手机响了,她眼睛一亮,有希望了!
“谈老头。”孙河贵看向谈墨宝,“你爸?”
她用力点头。
孙河贵拿着手机走过去,接通了,按了免提。
谈西尧开口就问:“你人在哪?”
语气很急,有点冲。
孙河贵当然认得谈西尧的声音,扯了扯嘴角,笑得阴狠:“你女儿现在在我们手里,要想她平安无事——”
孙河贵的话还没有说完。
谈西尧怒气冲冲地道:“再不回来你就不用回来了!”
说完,手机被挂断了,只剩一阵忙音。
孙河贵怔了一下,随即脸色沉下:“妈的。”他抬起脚,一脚踹在谈墨宝的小腿上,不解气,又踹了两脚,蹲下来,扯住她的头发,“好啊,原来绑了个便宜货。”
谈墨宝痛得头皮发麻,嘴被封着,说不了话,她拼命摇头,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孙河贵吐了一口唾沫,撕了她嘴上的胶带,瞪着一双眼睛,瞳孔猩红:“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
她语速飞快,商量却笃定的语气:“让我给我爸打个电话,我可以让他拿钱。”
孙河贵扯了扯嘴角,眼神阴厉,捏着谈墨宝的下巴:“要是还不行,你们就都活不过今晚。”
孙河贵回拨了谈西尧的电话,然后,手机听筒里传来机械的响铃声。
要是谈西尧不接她的电话……
谈墨宝头上全是汗,紧紧盯着手机屏幕,响了七声,通了,她重重舒了一口气,刚要开口求救。
谈西尧先开口,很不耐烦:“人不回来,还打电话过来干什么?”
谈墨宝一开口,就哭了,所有害怕与紧张在听到父亲的声音时,全部爆发:“爸,我——”
只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
谈西尧打断了她:“你姐姐发病了,你快点来医院。”
难怪一直不接电话,难怪语气急切慌张,原来是谈莞兮病了。
谈墨宝悬起来的心,又重重坠下去,她咬着牙,把眼泪逼回去,只是声音忍不住颤抖,仍带着哭腔,低声地说:“爸,我被绑架了。”
她在求救,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谈西尧却不屑一顾地轻嗤了一声,带着滔天的怒意:“你姐姐现在生死关头,你还说得出这种话,我怎么生出了你这样的小白眼狼。”
不信,他不信。
谈莞兮是生死关头,她就不是吗?她也是生死关头啊。
谈墨宝紧紧攥着手心,吸了吸鼻子,尽量镇定地解释,重申:“爸,我真的被绑架了,要交赎金,爸,”还是没忍住,她几乎哽咽地求救,“你快来救我。”
她看不到谈西尧的表情,只听见了他的冷笑声。
“被绑架了?”他不耐烦,不相信,也不关心似的,用最狠毒的话骂道,“那你就死在外面吧。”
话音一落,电话被挂断了,只留机械的声音:“嘟嘟嘟嘟嘟……”
谈墨宝笑了一声,低头,眼泪就滚下来了,一颗一颗地往地上砸。
孙河贵大怒,直接把她的手机摔在了墙上,顿时四分五裂,手机的碎片反弹溅在她手臂上,划开一道口子,血流出来了,她低着头,呆呆坐着,除了一直不停滑落的眼泪之外,没有一点反应。
那你就死在外面吧……
她脑中,只剩这句话,一遍一遍回荡。
孙河贵发完一通脾气,一把扯住谈墨宝的头发,怒极,笑了:“你爸可真够狠的。”一只手摸到腰间,拿出一把瑞士军刀,“别怪我,要怪就怪你爸。”
说完,刀高高抬起,刀刃反射出一道白光。(未完待续)
211:时瑾交赎金姜九笙被撕票
“别怪我,要怪就怪你爸。”
说完,刀高高抬起,刀刃反射出一道白光。
十分钟前,天北医院。
急救室的门开了,心外科的主任医师陈医生走出来,杨氏立马迎上去,焦急地问:“陈医生,怎么样?”她红着眼眶,出来得急,妆也没化,蓬头垢面的,尽显老态。杨氏也顾不得那么多,满心满眼都是在抢救的女儿,“我女儿怎么样了?有没有危险?”
陈医生擦了擦头上的汗,紧张的神经还没有放松:“心脏出现衰竭,要立马动手术。”
杨氏听完,慌了神。
谈西尧接了话,立马追问:“可是我女儿的凝血功能有缺陷,又是稀有血型,可以动手术吗?”
陈医生沉吟许久,才神色紧张地说:“难度非常大。”顿了顿,话锋一紧,“可要是不动手术,可能熬不过一周。”
杨氏急得直哭:“那怎么办?”
“可以输入血绣。”陈医生解释,“病人是稀有血型,家属中有没有配型成功的人,最好可以在手术中直接提供新采的血液。”
“有,有!”杨氏转头立马催促谈西尧,“快打电话给墨宝,让她立马过来。”
谈西尧刻不容缓,拨了号码,可电话已经打不通了。
红砖毛坯房里,就在拉电预留的小窗口里放了两个手电筒,光线很暗,白色刀光一闪。
孙河贵金鱼眼外凸,死死盯着谈墨宝:“别怪我,要怪就怪你爸。”
他话落,刀尖狠狠往下刺。
姜九笙用力一撞,连带着自己,整个往右边扑,躲开了孙河贵的瑞士军刀。
孙河贵怒骂了一句粗话,一脚踹在姜九笙背上,拿了刀,毫不犹豫地再次刺过去,刀尖逼近,孙清贵突然从外面跑进来。
“我想起来了。”孙清贵语气惊愕,说,“哥,她好像是个明星。”
孙河贵动作顿住了。
孙清贵盯着姜九笙,看了又看,再三确认后:“她是个唱歌的明星,我在电视上看到过她。”
难怪眼熟。
明星的话,那钱一定很多。
孙河贵瞳孔一亮,眼底尽是贪婪的精光,他撕开姜九笙嘴上的胶带。
她语气平静又镇定,先开了口:“我是姜九笙,你们可以上网百度我的资料,赎金多少钱我都付得起。”
被绑了这么久,还这么临危不乱,真不是个简单的女明星,见过大世面的。
孙清贵把手机上的照片拿来给孙河贵看,几番比对过后,孙河贵审视打量着:“还真是个明星。”他问姜九笙,“一千万,你有吗?”
姜九笙毫不迟疑,回答:“我手机里有我男朋友的电话,让他拿一千万的赎金过来。”
孙河贵思考了很久,拿来姜九笙的手机,将信将疑地开了机。
御景银湾。
姜锦禹欣喜若狂,道:“我姐的手机开机了。”
时瑾长时间紧绷僵直的背,这才松了一下,声音带着颤栗:“立马定位。”
姜锦禹刻不容缓,飞快地敲动键盘,侵入手机,启动定位追踪。
这时,时瑾的手机突然响了。
来电:宝宝。
时瑾手指几乎发抖,几次才拨通了电话,放到耳边,喉咙滚了滚,声音沙哑:“笙笙。”
那边,是个粗狂的男声。
“你是姜九笙的男朋友?”
是绑匪。
时瑾立马回:“我是。”
男人咬字很重,带着几分切齿的狠:“你女朋友现在在我手里,准备好一千万赎金,你要是敢报警,或者耍什么花样,我可不保证你女朋友还有命回去。”
言行果决,绝不是怕事之徒。
时瑾不敢激怒对方,语气恳切:“不要伤害她,要多少钱都可以。”
男人似乎很满意,语气明显缓和了:“果然是有钱人家。”
图财就好。
时瑾表明态度,尽量心平气和,却又带了明显的威胁:“你只图钱,而我不缺钱,只要你不伤害她,我绝不会报警,可她要是有什么事,你不仅拿不到一分钱,我也不会放过你。”
不缺钱,那就好。
男人稍稍松了几分防备:“我就喜欢这种爽快人。”
稳住了绑匪,时瑾才道:“让我听听她的声音,我要确认一下她的安全。”他语气很急,有些慌,情绪完全不加掩饰。
对方自然听得出来时瑾的在意,越在意越好,那样才舍得钱。
孙河贵把手机递到姜九笙面前。
她喊:“时瑾。”
电话里,传来她的声音,时瑾仔细听,并无异常,只是看不到她,他悬着的心,依旧放不下去。
“笙笙。”他向她确认,“有没有受伤?他们有没有打你?”
听得出来他有多惶恐不安,声音都带着颤栗。
姜九笙安抚:“别担心,我很好。”
怎么会好。
她身手那么好,会被擒住,一定是吃了苦头。
他敛了敛眸,将眼底快要湮灭目色的火光压下去,低声哄她:“别怕,我会很快找到你,再坚持一下,宝宝。”
她说好,并不慌张:“我会等你,你别急,我没事。”
她性子沉稳,便是这时候,也依旧镇定自若。
不比他自己,方寸大乱,出了一身的冷汗,他郑重地叮嘱她:“笙笙,不要惹怒他们,不要让自己受伤,我们给钱就好,要多少都给,嗯?”
要什么他都给,只要她相安无事。
姜九笙应:“嗯,我知道。”
“差不多就行了。”孙河贵把手机拿过去,重新用胶带封住了姜九笙的嘴,不再废话,最后交代了两句,“交易地点和时间我待会用别的号码发给你,准备好一千万,只要一百万人民币,剩下的全部要美金,早点给钱早点放人。”
时瑾立马应了:“我现在就去准备钱,不要伤害我女朋友。”
这时候,电话被挂断了。
时瑾放下手机,手心全是汗,看向姜锦禹:“查到了吗?”
他点头,把电脑屏幕里的目的点框出来:“人在西郊渔江村。”
西郊渔江村离市里有两个小时的车程,除了土著村落,那一带是新起的工业区,有许多工厂。
随即,时瑾拨了电话,直接下令:“准备一千万现金,其中一百万人民币,剩下的全部美金,另外,在西郊渔江村附近安排好人,最好有狙击手,绝对不要惊动警察,更不能打草惊蛇。”
若是报警,绑匪恼羞成怒,极有可能撕票。
他不能冒险,这件事,绝对不能让警方插手,他只要人,给钱就是了,所有的账,等事后再算。
秦中明白,领命:“是。”
天北医院。
谈莞兮已经被推出了急救室,暂时昏迷,没有血绣来源,手术暂时不能进行,谈家夫妇坐立不安,一直在医院守着,迟迟没有谈墨宝的消息,手机根本打不通,谈西尧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秘书周越匆匆忙忙赶来医院:“董事长,夫人。”
谈西尧夫妇从病房出来。
“人找到了吗?”谈西尧心急地问。
周越摇头:“二小姐常去的地方我都派人找过了,并没有发现二小姐的踪影,而且手机一直在关机状态,it的人追踪不到。”
杨氏一听就恼火了,气急攻心:“这个死丫头,一到关键时候就找不到人,肯定是故意藏起来,存了心不让我们莞兮好过。”那个小滑头,一肚子坏水!
谈西尧思忖,眼皮一跳:“难道真的被绑架了?”
杨氏一愣:“什么绑架?”
谈西尧越想越恐慌:“二十分钟之前,墨宝电话过来说她被绑架了,让我去送赎金。”只不过,他以为是假,根本没当回事。
若真是被绑架了,他又挂了电话……
杨氏突然失口惊道:“肯定是那个人。”
谈西尧募地看向她:“那个人是谁?”
杨氏目瞪口呆,没有回话。
“你快说,到底怎么回事?”谈西尧脸色沉下来,“那个人是谁?”
杨氏这下也慌了,愣神愣脑地说:“西郊工厂试药的那些人,前、前几天,打电话过来威胁过我。”
谈西尧一听,脸色大变。
西郊工厂是谈氏药业的一家子公司,专门研发新药,雇了一批固定的试药员,前一阵子有个试药员死了,赔偿问题一直没有谈妥。
穷山恶水出刁民,那些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谈西尧立马拿出手机。
片刻,电话里轻柔干净的女声道:“这里是西郊公安分局重案组。”
“我女儿被人绑架了。”
晚上九点刚过,渔村在虫鸣蛙叫不停,星河遍布,西郊外的草坪里,偶尔有萤火虫飞过。
红砖毛坯房外,很静,有脚步声响,孙河贵立马掏出瑞士军刀,摸黑走到门口:“谁?”
“是我。”孙清贵提了一袋东西进来,透明的商品袋里装了几瓶水,几个白面馒头,还有手电筒和电池。
孙河贵把袋子接过去,将东西全部倒出来,取了电池换上,毛坯房里这才亮堂起来,他问:“外面有没有什么动静?”
“没有。”孙清贵说,“我让大钟牵了两条狗守在村口,那两条狗见不得生人,要是有人靠近,狗就会叫。”
孙河贵这才放心,拿了两个馒头,走过去,把谈墨宝和姜九笙嘴上的胶带撕了,难得还把胳膊上绳子松开了,只是手腕和脚踝仍然被绑着。
“吃吧。”孙河贵显然心情不错,把馒头扔给她们,“放心,我只要拿得到钱,就不会把你们怎么样。”
姜九笙没说话,安静地进食,谈墨宝也是。
等两人吃完,孙河贵扭头吩咐:“再拿两支药过来。”
他们弄来的这种迷药的药效很猛,见效快,就是时效不长,只能管三四个小时,为了以防万一,孙河贵每隔三个小时就会重新注射一次。
孙清贵从墙角的包里翻出两支注射器,递给孙河贵。
姜九笙协商:“我不会逃跑。”
孙河贵不为所动,直接把针头扎进她腿上,将药推入:“那可不一定,万一警察来了,我得拉两个垫背的。”他可不敢大意,这个很能打,又冷静,一看就是聪明人,防不胜防,哪敢手软。
然后,他又给谈墨宝注射了迷药,重新再用绳子捆住两人,最后用胶带封嘴。
这时,姜九笙开口了:“她脖子受伤了,能不能给她买点药?”
孙河贵扯了扯嘴角,冷笑,看着姜九笙的目光阴恻恻的:“你当是来做客啊。”
姜九笙不急不躁,语气平静,商量一般:“我脖子戴了条项链,是钻石的,你可以拿去当医药费,只要给我朋友买一点止血消炎的药就行。”
孙河贵把视线落到她脖颈,果然有条细细的链子,他扯下来一看,链子下面坠了个圆形的小球,闪闪发亮的,看起来十分精致与昂贵,孙河贵眼里有了贪婪之色。
姜九笙又道:“那个小圆球可以打开,不信你可以试试,里面有颗很大的钻石,价值最少五百万。”
孙河贵依言把项链打开了,小圆球里面果然有颗大钻石,红豆大小,成色透明晶亮,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果然是有钱人,随便戴条项链都是天价。
孙河贵心情大好:“你倒和你男朋友一样爽快。”他把项链揣兜里了,扭头吩咐孙清贵,“你去买点药来。”
御景银湾。
少年坐在电脑前,背脊挺直,精神长时间紧绷,屋里开了空调,他额头仍旧沁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眼睛盯着电脑,目不转睛,突然,瞳孔一亮:“我姐的追踪器打开了。”
时瑾立马问:“位置有没有挪动?”
“没有,还在西郊渔江村。”
这就好,只要没有任何动静,人就是安全的。
时瑾盯着手机,还是没有消息,交易的时间与地点到现在都没有发过来,他坐立不安,又不敢贸然前去,以免打草惊蛇激怒了绑匪。
手机突然震动,时瑾立马接起来。
是秦中,他禀报:“六少,我们的人已经在去西郊渔江村的路上了。”
他们的人会提前埋伏,还有狙击手,时瑾下了死命令,若是有任何变故,只要判断出人质有危险,开枪,而且一枪必须毙命。
“在我去交赎金之前,不要靠近。”时瑾再一次重申,“绝对不能暴露。”
秦中明白:“我知道,另外,”他试探性地提议,“六少,还是我去交易吧。”
时瑾不假思索:“不用,我自己去。”
挂了电话后,他继续等交易消息。
约摸十点上下,乌云遮了星月,西郊渔江村外,突然狗吠不停。
“汪!”
“汪!”
“汪!”
两条家养的恶犬,吠声震耳欲聋,没完没了,吵得人不得安宁,村口把风的大钟被惊醒,拿了个手电筒过去,照着村口的路,高声问道:“谁在那里?”
突然强烈的光照过来,小路两边顿时亮如白昼,可以清晰地瞧见村口外的男人,穿着武警队服,手里举着枪,大喝:“不许动,警察!”
大钟愣了一下,连忙把双手举起来。
“汪!”
“汪!”
狗叫声不停,三五个武警正逼近村口,暗处藏了个人,人影佝偻,弯着背,蹑手蹑脚地往后退,灌木杂草里,有一条小路,直接通往村口最里面的红砖毛坯房。
村头到村尾,还有十多分钟的脚程,那报信的人沿小路,走田埂,不到三分钟就到了毛坯房,孙清贵一得到消息,魂都被吓去了一半,六神无主了,边往屋子里跑边喊:“哥!”
“哥!”
孙河贵正闭目养神,听到声音一个打挺:“出什么事了?”
姜九笙和谈墨宝也醒了,只是身体里迷药的药效还没过,仍恹恹欲睡。
孙清贵慌慌张张地说:“警察来了,人已经到村口了,马上就要带人过来了。”他心里害怕,眼珠子直往外看,隐约能听到狗叫声。
孙河贵一听,顿时暴怒:“我艹他妈的,居然敢给老子报警!”他直接砸了姜九笙的手机,阴狠地瞪着墙角的两人,咬牙切齿道,“今天你俩,都死定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