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自愿
“英雄!”“英雄!”
“英雄!”现场的庄民跟着大声吼叫,白天与陈宇一起战斗的伙伴冲上来,七手八脚的将陈宇高高举起。
“英雄!!”...
看着闹作一团的晒场,陈逊退了出来,发现陆汇眼睛也有些湿润,满含期许。
“羡慕了?”
陆汇先是摇摇头,在陈逊平静的眼神下又点了点头;“是的。”
“其实你做的比他多得多,可是时势造英雄,今天适合把他推出来。”
“我明白的。”
“你放心,你们的功劳我都记着,今后你们都会有这一天,我保证。”
“我相信您。”
等热闹了一会,陈逊就让大家回去休息,留下一些成年男丁帮着收拾。
让人将那些死了的弓手全部用席子卷起来,存放在一个闲置仓库里,那些活着的弓手全都捆绑起来运到了陈家庄的私港,连夜运往南丫岛,然后再转运至麻逸。
在陈家完全掌握广州之前,在大陆上站稳脚跟、不惧宋廷之前,这些人是不可能回来了。
等全部清理完,已经到了三更时分。
陈家祠堂。
“后面怎么办,这些公人说到底,总是在我们陈家庄死的,东莞县令肯定会追究的。”陈宜道。
陈逊也没想好怎么处理。
刚才直接将陈宇造成英雄,是想要激起陈家庄庄民的骨气,免得今后见了官府就投降,说不定哪天就把自己卖了。
“那些公人在陈家庄被杀了,还有一些被掳走了,而我们陈家却没有损失,太假了。”陈逊道。
“那咋办?”陈禄问道,总不能也杀一下陈家庄的庄民吧。
“澎湖距离这里太远了,估计来不及了,否则从澎湖运回一些尸体,就好办多了。”陆汇说道。
“也不算迟,你安排人写信给柯雷,让他送尸体回来。二伯,您明天让庄民起一些坟茔,少一些动物做骨灰埋下去,先试着应付一下。等尸体运回来了,再埋进去。”陈逊安排道。
陆汇的话算是启发了陈逊。
“顺便安排船只,将庄里的人运一批去澎湖,将那里开发起来,对外就说这些人被海盗掳走了。”陈逊道。
“这,安排谁去?”陈禄问道。
日子过得好好的,突然被发配到偏远小岛上从头开始,跟“流放”有什么区别?
从东莞到澎湖,刚好接近一千里距离。
妥妥的流放千里啊,仅次于私刑的重邢。
“你们有什么办法?”陈逊也是头疼,这话说出去,估计没人想去。
“您说谁去,谁就得去,若是不去,我绑了他去。”陆汇道。
陈逊听了有些无语,这是让自己当恶人啊。
陆汇若是说由他分配,还算是给老板解忧的好员工,说让陈逊决定,岂不是脱裤子放屁,若到了这地步,用他教?
“谁还有什么办法?”
“抓阄吧。”陈宜说道。
姜还是老的辣啊。
“怎么个抓法?”陈逊问道。
“把大家叫过来,户主来抓,抓到了就全家去澎湖。”陈宜道:“陈家庄这边的房子和地都给他们留着,等局势稳定了,想回来就回来。”
“这个办法好,若是家里这边的从财产不变,去澎湖再闯荡出一份家产,想必愿意去的人就多了。”陆汇评价道。
陈逊低头沉思,然后说道:“也不能完全凭抓阄决定。”
之前在晒场提了提大家的骨气,接下来,陈逊打算借这次的事情,再提一提大家的奉献精神。
“明天这样来,先...,再...,最后....。”
次日,还是晒场,所有的户主都被召集了过来,一些闲着没事的庄民也跟着来看热闹。
昨天晚上天黑不觉得,白天再看,原来陈家庄已经有这么多人了。
“为了应付官府后续的追究,我们需要一部分人同样被海盗杀害、掳走。”未避免大家听不明白,误会了话里的意思,陈逊继续解释:“当然这都不是真的,只是需要一部分人暂时迁移到澎湖岛居住生活,顺便建设那边,将那里建设成我们陈家庄新的家园。”
看着下面议论纷纷的庄民,陈逊没有停顿:
“澎湖岛位于泉州与流求岛之间,面积相当于我们东莞县这么大,气候和我们这里从差距不大。”
“去了岛上,在建设完成之前,所有的物资花费都有陈家出,衣食住行全部包含。”
“就算去了澎湖岛,这里的房子、田地都还给你们留着,庄里安排人给你们耕种,刨除人力成本和地租之后,收益全都归你们。”
“等过了这阵风头,若是想回来,随时都可以回来。陈家的海船定期往来东莞和澎湖岛,不用担心没办法回来。”
“谁有疑问,现在可以问。”
说完静等下面的庄民发问。
“族长,非去不可吗?”有庄民问道。
“非去不可,否则没办法给东莞县交代。总不能给他们说,海盗只杀了公人、只掳走了公人,对我们陈家庄庄民秋毫无犯吧?说出去不会有人信的。”除了这个原因,还有澎湖岛刚好需要人力去建设,作为今后向流求大岛发展的桥头堡,澎湖的建设相当重要。
本来陈逊是打算从北边招募难民作为建设人力,现在趁这个机会转移一部分熟手过去,能够大大加快建设进度。
“可不可以我一个人去,让我的家人留在庄里。”有庄民问道,这个属于支持陈逊的,所以陈逊回答的很详细。
“暂时去你一个可以,不过长久来说,还是全家团聚的好,等那边初步建设完成,还是需要全家都迁移过去。”陈逊回答道。
这是昨晚商议的结果,因为常理上说,海盗不会一家全端,然后又全部放过另一家。
所以制造一些妻离子散的情形,更加合理。
之后继续回答了一些问题,陈逊继续安排:
“现在需要向澎湖岛迁移庄民一百户,其中铁匠五户、木匠二十户、泥瓦匠二十户、窑匠十户、船匠十户、养殖户十户、渔民十户、农民十五户,谁愿意去?”
现场一片寂静。
“我希望大家主动报名,这次迁移是为了陈家庄,舍小家为大家,我陈逊不会忘了大家的付出。”陈逊再次劝道。
还是一片寂静,有人想说话,被家人拉扯住。
第17章:抽签
“我去。”第一个站出来的是陈宇。
可陈宇的技能都属于战斗技能,况且他属于海卫,本就不在陈家庄常住。
“你没有我刚才说的技能,且常年在外跑船,不算。”陈逊说到。
虽然第一个主动报名的资格不够,可总算是开了个头。
“算我一个。”这次说话的是一个女人,三十左右。
“好,嫂嫂算一户。”这女人叫陈刘氏,本名刘雨。是陈逊一个堂哥的嫂子,堂哥之前跟着陈逊跑船,死在了外面。陈逊对跟着自己牺牲的人遗属都很好,不仅有一次性的抚恤,每个月还有米面油钱可拿,这种付出在这个时代是很难见的,那些为官府作战而战死的军兵,有时候连抚恤都拿不到。
所以被陈逊持之以恒的照顾了快八年的陈刘氏心底里是很感激的。
这次出头就算是报恩了。
“陈家庄男人的血性呢?又不是让你们去死,连一个女人都不如,孬种。”这话说的痞里痞气的,陈逊转头看过去。
“大官人您别看我,我可不想像陈氏这些怂货,算我一个。”
“王二狗,你他娘的放屁,谁像你,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一个陈姓族人骂道。
“陈奶猫,说的好像人家陈刘氏也是孤家寡人一样。”
陈刘氏有三个孩子,最小的女儿已经九岁,平时在陈逊的南院上学,最大的儿子已经十五岁,学习成绩不咋滴,但跟着母亲练就了一身养殖的好本事。
“艹,王二狗,你找死。”
“来来来,小奶猫,咱两个练练。”
“够了!”陈逊打断了俩个人的冲突:“再继续吵,就把你们两个都绑起来抽板子。”
王二狗是北边的难民,刚过来的时候因一些琐事被陈卯欺负过,当时王二狗人生地不熟又没吃过饱饭,吃了些亏,陈逊又在外跑船,家里陈氏老一辈处理的时候比较偏向陈卯。等过了一段时间,熟悉了陈家庄的王二狗找了个借口将陈卯揍了一顿,一直安逸生活在南方的陈卯那里打得过在北边搏命的王二狗,被揍得有些狠,恰巧当时陈逊在家,主持调解的时候没有偏袒谁,各打二十大板了事。
自此以后,两人的矛盾算是结下了,之后陈卯还搅黄了一次王二狗的亲事,仇就更大了。
“怂货。”王二狗在陈逊呵斥下又嘀咕了一句方才闭嘴,而陈逊只是瞪了一眼他,并没有斥责,算是变相的支持了王二狗的行为。
“族长,算我一个。”陈卯举了一下手,全然不顾旁边妻子的阻拦,还向王二狗抬了抬下巴:“二狗子,看着爷有没有种。”
令众人惊奇的是,对于陈卯的挑衅,王二狗反而没有生气,笑嘻嘻的冲陈卯赞了大拇指:“你有种。”
这一下让陈卯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膈应。
看到王二狗的反映,陈逊嘴角微微翘起,他算看出来了,这才是王二狗的最终目的,他就是想激起陈氏庄民的情绪,让陈逊的招募结果不是那么那看。
“族长,也算我一个。”紧接着又有一个铁匠举起了手。
“好,算你一个。陈卯,你去旁边和你媳妇商量一下,我给你留一个名额,现在还没有到强迫的时候,自愿报名必须家里人同意,最起码得夫妻两人意见一致。”陈逊只同意了铁匠的报名。
“算我一个。”
“还有我。”
陈禄手中炭笔舞的飞快,将报名的人全部记录下来。
“铁匠够了。”
“木匠够了。”
...
渐渐地,报名的人越来越少,直至再没人说话。
“还差几户?”陈逊问道。
“差十户泥瓦匠,九户农民。”陈禄在名册上数了数回道。
“给陈卯留一个名额,你现在去做竹签。”陈卯是泥瓦匠。
现场再次确认,除了外出执勤的之外,所有户主都已到位,陈逊的脸色冷了下来。
“我以为自愿报名就能够招募足够所需,可是你们让我失望了。”
“今天只是需要大家暂时出去躲一段时间,柴米油盐、吃穿住行,庄里都包了的,就这样还能差十九户。”
“我在想,万一哪一天海盗真的来了,或者官府派人来强征,又能有多少人能够站出来守护我们陈家庄?守护我们亲手建立起来的辛福生活?”
“话已至此,我不在多说,现在需要抽签决定,再抽出九户泥瓦匠、九户农民,凡是抽中的,必须去,没有条件可以谈。”
现场一下子有些寂静,没人敢反驳陈逊的决定,这些年,他为了立威,六亲不认的时候太多了。
“先抽泥瓦匠,凡是会这门手艺的都上前来抽签,别想蒙混过关,谁会什么庄里都有记录。”
见躲不过去,有人先走出来,硬着头皮从陈禄手中的竹筒中抽出来一根竹签,竹签有一尺长,制作的匆忙,还有些毛刺,不过签上并无其他标示。
抽签之人看向陈逊,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下去吧,你没抽中。”
“呼。”明显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一个接一个,会泥瓦匠手艺的人全部上来抽签,终于有人抽中,竹签底部有一节被油漆染红。
抽中的人哭丧这脸看向陈逊。
“回去准备吧,中午就会出发。”
“族长,我不能去啊,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我去了可怎么办啊。”这人直接跪在陈逊面前,边哭边求情。
看着这么一个壮硕的汉子跪在自己身前哭的像个娘们,陈逊没来由的一阵阵心烦,他家里的情况陈逊是了解的,确实是上有老下有小,不过也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媳妇身体健康,大儿子都十六岁了,已经参加工作。
“不去可以。”
“真的?”
“真的,若是不去,你就回家收拾一下,带着家人离开陈家庄吧,家里的房屋田地你可以自己留着,也可以卖给别人,卖给我也行,我保证价格公道。”陈逊语气淡淡的说道,虽然没有呵斥,却蕴含着无穷的威力,让汉子直接禁声,不敢再继续哭闹。
这时,从人群中冲出来一个想小伙子,强行搀扶起汉子,对陈逊说道:“老师,我父亲去,他若是不去,我代他去。”说完直接硬拖着汉子回了家。
陈逊点了点头,自己的族学没办错,起码陈家庄的下一代算是培养出来了。
第18章:县里来人
有了第一个人触霉头,后面抽中签的人再没有闹事的,最多也就是脸色难看的接受,没有一个人愿意离开陈家庄去外面生活。
不论是陈家庄陈氏庄民,还是从北地地狱里逃出来的人,都知道一个道理:外面没有一个地方能够像陈家庄这么安逸。
“族长,泥瓦匠够了。”陈禄道。
“现在所有人都上来抽签,包括刚才抽过的泥瓦匠。”陈逊命令道。
种地是汉民的本能,没有人不会。
很快,十八户人全部抽完。
“陈卯,你考虑的如何?”抽签结束,陈逊再次朝着陈卯问道。
“族长,我愿意去。”这次陈卯的媳妇没有阻难,只是在那里默默抹眼泪。
“好,准备一下,中午吃过饭就立即出发。”
因为家里有人要远行,整个陈家庄一片忙乱,有些家庭只去一个人,有些则直接去三四人,到处都是呼喊、哭闹。
“二伯,安排人挂白帆、打砸窗户、门墙,还有放火,注意别让火烧大了。”
“用得着做这么彻底吗?”
“用得着,否则我们就得和东莞县明刀明枪的斗一场,陈家庄还没有准备好,还差得远。”陈逊也是愁的很。
多少次了,都是这样计划赶不上变化,都是这样赶鸭子上架,都是这样骑虎难下。
随着陈禄安排人开始执行陈逊的命令,整个陈家庄更加喧闹了,鸡飞狗跳,跟遭了“兵祸”已经没有区别。
咕咕咕!
一直硕大的雪鸽从空中落下,直接落在陈逊的肩膀上。
陈逊摸了摸它的头,从口袋里抓出一把炒米,边喂食边从鸽子腿上取下竹筒,劈开,拿出里面的纸条。
“郑见带人回到了东莞,县令已派人给广州传信,未拦截。”
“县尉乐志开始招募新的弓手,手力,东莞县周边的大户也在召集族中壮士、家丁,似有参与之意。”
“陈福已被县令软禁。”
...
信上的情报没有一条好消息。
“哎。”被动的局势让陈逊一时间也有些头大,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做。
他上一世就只是一个普通的码农,这一世靠金手指做出了一些成绩,可是全都是建立在自己有超前知识的前提上。
就像知道地球是圆的,知道大致的世界地图,这些信息就已经是无价之宝,能为陈家的海贸建立很高的优势。
目前的成就并不能说明陈逊就很聪明,否则也不会在发展过程中连连吃亏,连庄里的愚民都能背刺成功自己。
“郎君,我能看吗?”陆汇一般情况下,若是没有公务就会跟在陈逊身边,一方面保护陈逊的安全,一方面跟着陈逊学习。
在陈逊自己看来,自己很普通,可在受陈逊庇护的人眼里,陈逊就是天上的文曲星、武曲星下凡,无所不能。
“你看吧。”信上没有什么特别情报,陈逊直接将信纸递给陆汇。
“这些狗官,海湾外面的万山群岛上海盗密密麻麻,也没见他们这么上心,反而在我们这里就像是被踢了屁股一样。”陆汇看完情报,气急败坏的骂道。
“说什么胡话,万山群岛的海盗是什么来头你不知道?”陈逊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
“狗大户。”陆汇又骂了一句。
艹,感觉自己也被他一起骂进去了,陈逊直接在其屁股上狠狠的踢了一脚。
“我没有说您,您跟他们不一样。”陆汇连连解释。
万山群岛上就有陈家的一个驻地,加上澎湖岛,麻逸,越李朝、占城、渤泥等地的驻地,陈逊也算是一个标准的在海外支持海盗的大户。
“管住你的嘴,一天咋咋呼呼的,我怎么放心把你放出去。”
“我这也就是在您跟前放肆一下,您看我平时在那些小崽子跟前,多有威严。”陆汇对自己的“威严”颇有些自豪。
“是,你威严,就是不知道‘冷面憨憨’这个外号是说谁。”
日久见人心,没有人能够长久的带着面具生活,还能灵活切换,不漏痕迹。陆汇的性格早就被手下的亲卫摸的清清楚楚。
陈家庄里南北汉人混居,一些口头语已经互相习惯,互相融汇,憨憨是北面的方言,但大家都明白它的涵义。
“别让我知道是谁给我的外号,否则我肯定踢爆他的屁股。”
啪!陆汇又被陈逊在屁股上踢了一脚,陈逊当然不能告诉他,这个外号是从他嘴里出来的。
这种无意之中做出来的事,当然不能认。
“其实我觉得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你说?”
“就像您以前说的,要想转移注意力,只需要制造一个更大的话题,您说,若是东莞县出了其他更大的篓子,是不是就不再注意我们这里了。”陆汇小心翼翼的说道。
陈逊听了眼睛一亮,还别说,这真是一个办法。
刚好,他给东莞县令准备了一个元宵礼物。
这不巧了嘛!
.....
正月十三日,午时三刻,东莞县组织的人马终于姗姗来迟。
迎接他们的是陈家庄大片大片的白事装扮,庄里的庄民全都一身缟素,村口的几院房子显得很凄惨,火烧过的斑驳痕迹历历在目。
陈逊带着几位长者在村口迎接,村子里哭丧的声音震天响,连绵不绝。
县尉乐志有些懵,看不懂这是什么情况。
“草民陈逊见过县尉大人,见过诸位官人。”
“你就是陈逊?”
“正是某家。”
“你们陈家庄在办丧事?”
“回县尉大人,前天村里遭了海盗,死了好些人,所以村里办丧事的人家很多。”
原本是来兴师问罪的,现在看这陈家庄也死了这么多人,乐志反而不好说了。
“昨日村里杂乱,未能及时上报县衙,今日大人过来,正好汇报,那些海盗还杀了一些保护陈家庄的公人,尸体被我们放在陈家祠堂,还请大人随我来。”说完陈逊转身前头领路。
陈家庄对县里的来人一点防备都没有,乐志只能先跟着去看看,安排后续的人马在庄外驻扎。
来到陈家祠堂,堂上躺着三四十具尸体,这些尸体已经被整理过,身上的衣服还算整齐,脸上也被擦洗干净,很好辨认,就是之前被乐志自己派过来的弓手。
初春天气还很凉爽,不过放了两天的尸体集中起来,还是有一股接一股的恶臭味传来,乐志草草看过就转身出了祠堂。
陈逊跪在地上给祖宗磕了个头,心里赔罪几句,跟着也出了祠堂。
第19章:露富
在东莞县来人之前,陈逊对家里有人离开陈家庄的庄民已经千叮咛万嘱咐,要求他们再“哭丧”的时候一定要真。
可能是“流放千里”的威力太大,这些家庭哭起来还真像家里没了人。
“怎么都是骨灰?”乐志转了几家,对陈逊问道。
“入春了,一下子死这么多人,怕起瘟疫,所以都选择了火葬。那些公人的尸体,要不是县衙还没来人看,我也会让人人烧了,就这,在祠堂里都是石灰撒了一层又一层。”陈逊解释道。
有点勉强,不过还算说得过去。
这个时代的的瘟疫基本都是无解的,凡是传染上的人都会被集中起来,要么等死,要么扛过去。治疗行为只会存在于城里,因此陈逊表现得怕一些很合理。
“事情发生在你们陈家庄,死了那么多人,你说没有干系不行,得县衙的人调查之后才可以。”乐志用平静的语气说着诛心的话:“从今天开始,村外的四百人就驻扎在这里,直到事情调查清楚,或者犯事的海盗被剿灭。”
“在此期间,这四百人的粮草由你们陈家庄提供。”
“大人,万万不可啊,此次海盗上岸,我们陈家庄也是损失惨重,不仅死了一百多人,钱财也被抢了许多,今年的夏税上缴都是问题,哪有能力供养四百人。”陈逊哪敢答应,留四百口人在村里,吃倒是小事,有这四百双眼睛,陈家庄啥都干不成了。
“你们陈家庄的匿户问题还没完,要不要今天就细细的捋一遍?”来的时候县令交代,陈逊有投靠的意思,所以乐志做的决定还算是给了陈逊喘息的时间。
在他看来,只要陈逊完全投靠,陈家庄成了官老爷的产业,自然就不会特意针对了。
“大人三思啊,陈家庄真的无能为力,遭此大难,若是再增加这么多口吃饭,最多半个月,陈家庄就无米下锅了啊。”
“那你就祈祷,半个月之内此事能够了结。”说完还好心‘指点’了陈逊一句:“这事现在我说了不算,得县令说了算,你自己想办法吧。”
说完这句不待陈逊反应,直接拂袖而去,回了庄外的军营,也不在庄里居住。
“二伯,派人送一些酒肉去军营。”等人走远,陈逊收起脸上的为难,对陈禄吩咐道。
“这些豺狼如此恶毒,我们还要给他们酒肉吃喝?”陈禄一直在旁边陪同,很是气愤。
“不然有什么办法?”陈逊也感觉很憋屈。
确实,庄外的四百人不算什么,召集村中的家丁亲卫就能够全部解决,可之后呢?
陈家庄才多少人,宋朝人口超过一个亿,现在宋庭还没有南迁,谁也不会认为宋朝就要没落了。
“安心,他们吃不了几天。”陈逊劝慰了一下二伯,免得他太过生气给那些人下了药,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
“你有主意就好。”陈禄气呼呼的去准备。
陈逊则回家准备了一些精美的酒菜,带着前去军营,打算邀请乐志来村里居住。
心里mmp,面上还要笑脸相迎。
憋屈啊!
......
潮州外海。
“庄里怎么来了这么多船?靠上去。”柯雷看着南边航行过来的船只,心中疑惑。
过了一会儿,两只船队相遇,都停了下来。
“出了什么事?”
“庄里遭了难,我们这些人得迁到澎湖岛去。”回话的是陈逊的三伯陈寿。
福禄寿宜,陈家四兄弟,都随着陈逊鸡犬升天,在族中涨了好些权利。也是因为有这些中年人支持,陈逊才能够干翻那些老一辈。
陈寿主要负责陈家庄的建设,所以被陈逊安排前往澎湖,在建设方面,他比较有经验。
“船行海上,信鸽只能往外放,我这几天都在海上飘着,你给我细细说说。”柯雷问道。
庄里出了事,迁人前往澎湖,肯定是与澎湖通过信了,不过柯雷不知道。
信鸽通信靠的是记住定点的位置,一般信鸽只能记住一个家,陈逊培养的信鸽经过强化,能记住三到五处地方,不过也必须是定点的。船只行在海上,不断移动位置,所以通信就是单方面的,只能将船上携带的信鸽往外放,不能收。
在这个弊端上,陈逊是个bug,因为他有增强沟通的能力,所以能在移动状态收回梦姑等几只比较强大的信鸽。
“正月十一的时候...”
听陈寿讲完,柯雷也感觉比较棘手。
当年他就是被这些狗官给逼到海上去的,要不是被陈逊打服了,现在说不定什么际遇。
“郎君有没有给我的命令?”柯雷问道。
“有一封信。”陈寿从内衬口袋里取出一份信递给柯雷。
柯雷回船长室看完信,写了回信,让人取出一只信鸽,绑在鸽子腿上放飞,鸽子扑闪着翅膀,在桅杆上部转了两圈,径直朝西南方向飞去。
“你带人继续北上,我回东莞。”柯雷对陈寿说道。
“好。”陈寿没有多问。
“升满帆!最大航速!”柯雷大声命令。
初春的东北风,和柯雷船队的航行方向刚好相同,顺风满帆,航速提升了一大截。
......
正月十五,元宵节。
乐志在陈家庄住了一晚就回了东莞县,留郑见在陈家庄,陈逊这两天不是陪同郑见在庄里到处转悠,就是陪他吃酒,要不是自己是个男的,估计都三陪了。
陈家庄的私港已经被郑见发现,好在停留在这里的大船已经去了澎湖,只有一些小型渔船,还算说得过去。就是私港规模大了些,被陈逊好歹糊弄了过去。
经过两天的清查,陈家庄总共清查出匿户五百六十五户,一千七百七十六人,匿户比陈氏族人多了近两倍,就这还只是留在陈家庄的,海外的比这还多。
留在陈家庄的生意都是正经生意,郑见转了两天,除了匿户这个问题再没找出来其他问题。
就匿户来说,这些人毕竟也是北地汉人,只要陈逊愿意打点、补缴税款,也能够摆平。
可让陈逊心里不自在的是,最终还是没有瞒住郑见漏了富。
南院的孤儿伙食太好,各个长得健壮的很,一看就不是穷养能够养出来的。
收养的孤儿都吃的这么好,可见陈家庄有多富。
第20章 元宵
夜深了,陈逊又在家里置办了一桌酒菜,邀请郑见过来吃喝。
在后世,这种情况就像包工的老板与和甲方,老板一般不去项目上,而是选择由项目经理去接待各方。对于甲方的要求,项目经理觉得能办的就答应,不能办的就说“我问问老板”,至于后续如何,总归有个缓冲,不至于王见王的难看。
陈逊后世有个同学就是包工的,从项目一开始公开去过一次工地,之后每次去看都是偷偷的,到项目结束也就去了四五次。聚餐吃饭的时候说出来,很是让陈逊长见识。
本来陈逊也应该和郑见少见面,免得郑见提出过分的要求自己没法答应,拒绝起来又太难堪。
可陈逊这些年培养的能够独当一面的将才,都被派往了海外,陈禄这次被吓破了胆,不敢再沾染这些事;陈寿被派往澎湖;父亲陈宜就是个庸人,估计被郑见卖了都不自知;其他族中老者本质上就是农民,太怕官,估计被吓一吓,家里的老底都会兜出来。
所以陈逊只能自己上。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郑见难得的温言劝到:“我观小官人你也是明白人,知轻重,就多说几句。”
陈逊心里一紧,暗道:“来了。”
这两天光是喂快外面的四百张口,就已经花费了近五十两银子,这些银子足够一个五口之家吃三年有余。
双方都知道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
“您是长者,听您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您有心劝我,是我的荣幸。”陈逊先是捧了一句:“我这几天已经在认真考虑了,这世道,若是没人看护着,赚点钱就是养肥的羊,任人宰割。”
“其实靠上司户参军也不妨是一件好事,今后我只管赚钱,也不用担心各方面的压力。”
“你能这么想就对了。”乐志很是欣慰,不枉他这些天待在这乡野之地耗时耗力,有这时间,回东莞县去春楼听曲儿它不香吗?。
“官面上的事我能理解,可是我还是有一点担心。”陈逊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紧盯着乐志,态度很是诚恳,上一世加这一世四十余年的人生,演技在这一刻开始爆发。
“你还担心什么?”
“陈家庄离海这么近,东南海域,海盗繁多,利润大头上交,自然就不能打点各处,不知道到那时参军能不能护我陈家庄周全。”
“你可能还不知道,司户参军姓汪名似,乃直龙图阁,相州知州汪伯彦之子,汪知州深得官家信任,早晚都是要入阁为相的,护你一个小小的陈家庄还不是轻而易举。”
“汪伯彦?”陈逊飞快的在自己脑海中搜刮这个名字,最终还真找出来一点映像。
此人最终好像还真的当上了宰相,不过名声可不好,是个奸臣。
上梁不正下梁歪,怪不得儿子官职不高,做起贪官来确有模有样。
“那能否先剿灭了此次来犯我陈家庄的海盗,只要剿灭了这伙贼寇,我立马举家投献。”陈逊认真的说道。
“这是你的条件?”乐志面带微笑,只要愿意提条件,事情就有的谈,就怕你不开口。
“您可能没感觉,我不一样,我自小在陈家庄生长,此次庄里遭贼,死了一百多人,好些都是我的挚爱亲朋,这几天我都是夜不能寐,恨不能当时在家,亲手手刃几个仇人,以解心头之恨。”陈逊说的咬牙切齿,面上都有些狰狞,演技超水准爆发,影帝上身。
“我试着给参军汇报一下,结果不敢保证,你也不要太过指望。”乐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心想反正东莞弓手也被杀了许多,这伙海盗总归是要剿灭的,到时候做做样子,刚好两边都有交代:“出了珠江口,大海一望无际,那些贼寇说不定都已经跑远了,找到的机会很渺茫。”
“你肯定有机会碰到他们。”陈逊心里暗道一句,面上却悲痛的说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
同样是正月十五,元宵节。
海南盐栅的盐户就可怜的很了。
盐栅的产量一直提不上去,上面的压力一层一层的传递下来,到了盐户身上已经像是一座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
元宵佳节,这些盐户都不能休息,不得不出来熬卤水,煮盐。
宋代海盐生产分两步进行,分别是淋沙制卤和煮卤成盐,。
淋沙制卤,已经有些接近晒盐,不过由于晒盐前期建滩、整滩、建盐田的工程量太大,所以还没有人研究出来。
陈逊想购买海南盐栅的官富场就是为了让更加先进的晒盐工艺研究出来,然后利用极低成本的海盐赚取巨额利润。
初春的广州已经有些炎热,盐户李三站在卤井前,左手持一个鸡蛋,右手深入卤水中掌心朝上。待右手到位后,左手一松,鸡蛋掉入卤水中,先是微微弹起,然后渐渐沉了下去,刚好被水下的右手接住。
“哎!还是太淡了。”叹了一口气,李三收好鸡蛋,起身回到盐溜,打算继续用舀水器舀海水灌洗。
卤水在煎煮前,浓度必须达到能够浮起鸡蛋的程度,否则其中盐的浓度太低,消耗的燃料会多很多,不合算。
这些盐户当然不明白其中的原理,不过长年累月积累下来,总能总结出一些接近真理的煮盐方法。
连续浇了三道盐溜,累的腰酸背痛的李三终于能够站起身喘口气。
伸展着腰肢,李三不经意间看向东边的海面。
“嘶!”海面上的景象让李三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海天交接处,二十多艘海船正结队朝着这边驶来,以李三的目力,已经可以看清船只桅杆顶部悬挂的旗帜。
那是一面从未见过的旗帜,漆黑色的底子,中间绣了一只骷髅头,骷髅下两只长刀交叉,显得非常的邪恶。
“快看啊!”
“这是哪里的船啊?”
海滩上与李三一起劳作的盐户也发现了海面上驶来的船只,大家都惊恐的大吼大叫。
“那是海盗!”
“快跑啊!海盗来了!”
保命要紧,李三赶紧扔下手中的工具,连滚带爬的朝着家的方向跑去,一路上,越来越多的盐户在逃跑。
“浑家!浑家!快收拾东西,海盗来了。”
第21章:没脸没皮
“上岸之后,手上没有武器,不反抗的都不能杀,能不伤人就不伤人。”柯雷对手下细细叮嘱:“但是遇到哪些顽抗的,也不能手软。”
“绝对不能发****孺的行为,谁要是管不住自己下面的小头,那就等着小头和大头一起落地!”
“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旗舰上的头目大声应是。
“各回各船,不要嫌麻烦,将我的命令传达到每一个人,别到时候动刀子,说自己不知道。”
“勿谓言之不预,清楚?”
“明白!”
整个海盗船队很快靠上了大屿山岛,部分平底的沙船直接冲上了沙滩,船上的海盗挥舞着武器跳下船,在沙滩上列队。
其他福船则在距离海岸一两百尺的地方停下,放下舢板小船,准备登岸的海盗划着舢板来到岸边。
整个登岸过程很顺利,没有受到一丁点儿打扰。
现在的大屿山岛毕竟只是海南盐栅的一部分,上面只有一些盐户,防守空虚都是在夸赞,可以说一点防守都没有。
整个大屿山岛南北宽二十里,东西长四十里,呈不规则形状,鸟瞰图像是一只尾巴硕大的狗,狗头高昂冲着大溪山本岛(香港岛),柯雷选择的登陆地点位于狗腹位置,前往大屿山岛北部、东部和西部的距离都差不多。
“进攻!”
“你带人向东,你带人向西,其他人跟我向北!”
岛屿四周因为连年煮盐,植被被破坏的厉害,可以说是一望无际,地面上大多生长着杂草和灌木,越往里走,植被渐渐密集。
前方出现一处盐户聚集地,也可以称呼为村庄。
“冲进去,全部控制起来。”
“杀啊!”
“投降不杀!快快缴械投降!”
******
夜幕降临,乐志酒足饭饱,在陈逊的恭送下打算返回庄外的驻地。
这两天一直接受陈逊的热情招待,但乐志总归保留了一丝警惕,来往都带着护卫,且不再陈家居住。
老油条了,就是怕陈逊狗急跳墙,把他抓起来做人质,或者宰了他祭旗。
宋朝立国一百多年,大的起义很少,可零零散散的小起义却很多,反贼到处都是,各处深山老林都藏匿着活不下去的贼寇。
在乐志看来,陈家就是光脚的,连一个进士都没出过,不能排除脑子抽风的可能。
自己作为瓷器,小心谨慎一些总不会有错。
“报!”一名快马(骑马通信的弓手)快速冲过来,接近乐志跟前时方才跳下马,单膝跪下。
“说!”
“大溪山遭到大规模海寇袭击,大屿山岛已经被海寇控制,岛上海南盐栅的盐户逃出者寥寥。”
“什么?”乐志有些不敢相信,在他看来现在可是太平盛世,起码江南地区绝对算是。在他看来,之前陈家庄遭海寇只能算是个例,怎么大屿山岛又遭了海寇。
出海口附近的海寇不是都已经被“渗透”了吗?…
“快马通禀县令大人。”乐志说完再也没有气定神闲的心态,他作为县尉,掌一县治安,自己治下连续发生两起海寇扰民事件,麻烦了。
“小官人自己仔细考虑,我就不再继续耗在这里了。”
看乐志走的匆忙,陈逊嘴角微微翘起。看来,在自己的管帽和州府参军的贪欲两方之间,乐志选择了先保住自己的管帽。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乐志就带着四百招募来的弓手、力手拔寨启程,朝东去了。
到了上午,陈逊连续收到两只信鸽。
一只是从东莞县过来的,汇报了东莞县得以一些大事,还告知陈逊,东莞县令召集十艘战船,招募了四十艘武装商船,打算顺江而下,出海支援乐志在陆上清剿海寇的作战。
另一只来自柯雷,汇报了元宵节的战果,经过昨天一天,加今天半天的扫荡,大屿山岛已经全部被柯雷控制,在心中,柯雷大诉苦衷,缺衣少粮、缺少武器,缺少防具等…,在信的末尾还特意汇报了此次“抢滩登陆”己方阵亡了三人,点明这三人全部都是无甲的投诚海盗,那些冲在前面的原陈家海卫,就算身中多箭,也没有当阵死亡的。
看信里的意思,是想要陈逊给他的手下配甲。
在冷兵器作战的时代,有甲和无甲可完全是两个兵种,天差地别。
对于柯雷隐晦的要求,陈逊没有小气,毕竟陈家庄能否熬过这次被豺狼窥伺的劫难,还要看柯雷这支海寇的作战能力。
当天下午,两艘渔船载着三百副铁甲出了陈家私港,前往大屿山岛。
时间到了晚上,才走了一半路的乐志派人来到陈家庄,要求陈家庄筹备十天四百人所需粮草,运往大溪山本岛西侧海岸,到时候他会安排人接收。
这个要求一下子将陈逊难住了。
这些当官的真的是一点脸皮都不要啊,明知道陈家庄也遭了海寇,刚被抢了一波,之前守在庄外白吃白喝也就算了,现在他们出征去大海寇,竟然要陈家庄提供粮草。
难道东莞县乃至整个广州是陈家的不成?
陈逊气的真想用刀割一下乐志的脸皮,看看到底有多厚。
“怎么办?”陈禄问道。
“这些狗娘养的,我们陈家庄每年的粮税、商税没少上,东莞县就没有哪个村庄比我们上缴的税多,现在竟然提这种要求,当我们陈家庄的钱粮是大风刮来的不成。”陆汇气的语调都有些变形。
“哎,民不与官斗,民不与官斗啊。”陈宜摇着头唉声叹气:“若是你前些年能够继续坚持科举,现在怎么说也是个进士了,岂容他们如此欺负。”
魂穿的陈逊在小时表现的还是很早慧的。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陈禄看着弟弟,有些不满:“若是没有陈逊赚钱养家,你拿什么培养几个孩子?”
陈逊的弟弟全都在陈宜的殷切期盼下认真读书,陈宜看不上陈逊办的族学,将孩子全都送到了县上的私塾,就算放假回家,也在家里请了老师。
“说起这个我就生气,陈逊你也不管管你的手下,别让你弟弟们进去族学,现在一个个的都不学好,已经好几次顶撞老师了。”
陈家族学里教授的知识可比那些四书五经有趣多了,小孩子被吸引很正常。
“我们现在在讨论的是要不要抽粮,别岔开话题。”陈逊拍了拍桌子,没有理会陈宜的要求。
陈逊理解不了,要想资助学生,从县学、州学里找优秀的就是了,为啥非得一条路走到黑,只培养陈家自己的子弟。这些年陈逊资助的学生比几个弟弟发展的好多了,预估最多两三年,就能出几个进士。
第22章:巧了
“不筹,管他们死活。”陆汇知道陈逊的养寇自重计划,所以猜到此次袭击大屿山岛的应该是柯雷,所以他认为,若是给东莞县的军队筹集粮草,那就是资敌。
“不妥吧,若是因为我们没有筹备足够的粮食导致乐志战败,到时候追究起来,陈家庄可承受不住。”陈禄是人越老胆越小。
以前陈家庄发展的顺利,有陈逊在前面撑着,在海外打生打死的,他们都感触不深,只看到陈家庄发展的越来越好,就想着摘桃子。现在麻烦聚集在了陈家庄,才让他切身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压力。
“这算啥,我们若是不筹粮,乐志哪怕不是因为粮食的原因战败,难道还不能赖在我们身上不成。”陈宜跟着说道,他和陈禄的意见相同,想要花钱了事。
“这是个无底洞啊。”陈逊揉着太阳穴,只感觉两鬓一阵阵的涨疼。
他认为自己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压力。
之前光是想着养寇袭击海南盐栅,然后借机接下这个烂摊子晒盐卖钱,谁能想到竟然会出这么多的变故。
若是郑见等人不来陈家庄找茬,陈宇也不会扮海盗打杀退他们。若是东莞县没在陈家庄死人,乐志也不会率兵来找说法。若是乐志不来,海盗袭击海南盐栅,跟陈家庄就不会有任何关系。
本想着柯雷袭击海南盐栅,吸引注意力调走乐志,谁想到竟然被乐志趁机勒索。
现在倒好,陈家庄好巧不巧的被深深的牵连进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啊,做多错多,难免暴露,若真的暴露了陈家庄与这波海盗的关系,陈家庄就完了。
说到底,还是自己想着走捷径,带了个坏头。当时计划执行养寇自重计划,划拨了好些海卫进去做骨干,陈宇就是其中之一。也因此,陈宇才能够在对付郑见的时候选择扮演海盗,直接走了极端。
有因必有果,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啊。
“郎君,您说怎么办?”陆汇见两人都不支持自己,对着陈逊问道。在他看来,那些假海盗都是自己人,陈逊不可能做出资敌的事情来。
揉了一会太阳穴,感觉涨疼减少了些许,陈逊开始缕清思路。
“不筹备是不行的,若是不筹备,不管乐志是战胜还是战败,我们陈家庄都不会好过。”县官不如现管,乐志作为一县县尉,权利是非常大的。
俗话说:破家县令。县尉这个官职,在一些小县,是兼县令职的。就东莞县来说,乐志事后光是给陈家庄穿小鞋,陈家庄就承受不了。
不准陈家庄花钱顶徭役,陈家庄服役的人全都派给最脏、最累、最危险的活计,每次服役死伤几个人,几次下来,陈家庄就散完了。
“但若是真的筹备粮食支持他们,也不行。”陈逊又摇头说道。
“为何?”陈宜不解的问道,支持官府有什么不行的,刚好作为投诚东莞县令的前期投资。
“其他时候筹粮支持官府都可以,就是这次不行。”陈逊也不多做解释。
“我看你这次肯定又没干好事,你啊你!早晚要把我们陈家庄都送上断头台。”知子莫若父,陈逊虽然瞧不上陈宜,可陈宜清楚自己的儿子,从小就不是省油的灯,看庄子里偷摸储备的那些武器甲胄,就知道这些年儿子在外没少干坏事。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想办法先解决眼前之事再说。”陈逊有些不耐烦,这时候就体现出智商上的差距了。
他就是个普通人,在这种眼看已处绝境之时,死活都想不出来破局的办法。
“不送不行,送也不行。”陆汇摸着头说道:“有没有办法,我们送了,但他们却收不到。”
“沉没?”陈禄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办法。”
古时候海运粮食,都会计算一部分成本算作沉没,就连运河运粮也会算一部分沉没成本。在这个成本里面就有了各层官吏的上下其手,心狠的能够沉没一半。
当然实际运输中,沉没成本是很低的,否则船运也不可能这么发达。特别是宋朝,造船业可是超级强大的。
“我有办法了。”陈逊也被陆汇的话影响到,思路大开。
******
正月十八日下午,陈家庄两艘破小渔船载着六十石粮米,三十石干草和一百斤猪肉、一百斤酒水来到了大溪山岛西侧。
船只顺江而下,在海上航行就是比路上行进速度快,两艘载着补给的小船到港之时,乐志的四百军兵方才刚赶到这里,正是人疲马乏之时,三天时间赶路一百多里,也算是难为这些杂兵了。
“小官人的诚意,本官已经知晓,待回了东莞,定禀报县令大人。”乐志看着从船上卸下来粮食和肉食,欣慰的笑道。
乐志的欣慰并不是因为这些粮食,几十石粮食,他并未放在眼里,他在意的是陈逊的态度,这说明他的调教已经有了初步的效果,待一步接一步的继续进行下去,陈逊这个很会赚钱的“小财神”自然会被己方收入囊中。
“多谢大人美言,能为大人尽力,是我的荣幸。”陈逊面上表现出的是“强颜欢笑”,好像很是为难。
“不要太过在意这些,有舍有得,否则如何让上官感受到你的诚意。”乐志说道。
“您说的事。”陈逊看起来好受了许多。
两人正虚与蛇委的互相客套,突然听到旁边正在卸货的弓手大声喊叫:“有海盗!”
扭头看去,只见东侧海岸拐角之处海面上突然冒出来一大片船只,船只桅杆上悬挂着骷髅旗帜,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快!列阵防御!”
“快快快!”各个基层队官连忙大吼大叫着指挥弓手仍下手中的粮食,整队列阵。
“海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乐志眉头紧皱,他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次来犯的海盗胆子这么大。
“怎么会如此巧合,我们怎么办?”陈逊像是被吓到,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该跑还是该留。
“你带人上岸躲起来吧,先别管船只和这些粮食了,我这边暂时看护不了你们。”乐志说完直接转身走向正在列队的军阵,像是个拔吊无情的嫖客,刚才双方和谐相处的情分一点儿都没了。
第23章:演习?
海盗的到来直接掀开了东莞县兵的遮羞布,四百人的县兵队伍整队居然花了一刻钟还多,等差不对整队完成,海盗船只已经靠上港口。
陈家的两艘小渔船直接被几发燃烧弹(点燃的油罐)给点燃,上面还未卸下来的粮食和肉食被油火引燃,爆发出阵阵香味,使的岸上饥渴交加的县兵不自觉的吞咽口水。
轰!
船上的酒罐被燃烧的桅杆砸破,酒精浓度超过了四十度的剑南春直接发生了燃爆,一艘渔船被炸成两节,快速沉入水底。而另一艘渔船也好不到哪里去,陈逊已经带人上岸躲避,船上的火势无人制止,沉没只是时间问题。
“可惜了这两艘船。”陆汇与十几个渔民跟着陈逊上岸之后就一直跑,这会儿距离码头已经超过半里地,若不是为了装的像,逃跑的时候背了一些粮食和肉,还能跑的更远。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不制造一些损失,怎么能够取信于乐志。”陈逊到不觉的可惜,这两艘渔船加上船上的粮食,总共价值也不到三百两,只要不死伤人手,这点钱浪费了不可惜。
“乐志之前还说什么知州、参军,说能护得住我们陈家庄,这会难到眼前,却拍拍屁股自己躲了起来。”陆汇看着躲在军阵后面的乐志,低声骂道:“这些当官的说的话,一句都不能信。”
“官字两张口么。”陈逊感觉挺戏剧化的,这打脸来的也太迅速了。
其实乐志只要换个说法就能好许多,比如:“你们先去躲起来,我在前面对付海盗。”,同样的行为,能够产生截然不同的结果。偏偏他就选择了最无情的说法:“护不了你们。”
估计也是突然袭击,被打蒙了。
……
海盗和县兵两方很快就开始交战。
解决了港口仅有的两艘渔船之后,海盗船队在港口一字排开,船头的投石机、床子弩开始对着岸边的县兵射击。
投石机近百丈的射程,床子弩超过一百丈的射程,让陆上的县兵只能被动防御。
两拨射击之后,县兵阵列就有些不稳,乐志连忙阻止亲兵镇压方才止住溃散的趋势,但却不得不指挥阵列后退,让出港口的码头位置。
码头的反抗力量被远程打击清空,海盗得以从容上岸。
陈逊能够远远的看到,柯雷也上了岸,正在指挥上岸的海盗列阵,准备和县兵进行陆战。
“若是我指挥,我现在肯定让士兵冲击登岸未稳的海盗,肯定能把他们赶下海去,还能一次性打疼海盗。”陆汇在旁边发表自己的意见。
冲击登陆又未稳的抢滩登陆部队,与半渡而击是一个作战原理,就是打的敌方首尾不相顾。
“若是抢滩登陆的军队远程火力强大,你的突袭会令己方部队损失惨重。”陈逊点评道。
两人看着前面作战的双方,像是在看一场演习。
“那就安排盾兵在前面顶着,否则等敌人上岸站稳了,再将远程武器也运上来,接下来的战斗就会劣势许多。”陆汇并不觉得损失惨重会成为“不去突袭”的理由。
“战术制定必须要建立在敌我双方军力实际情况上,不能生搬硬套。”陈逊继续反驳:“你观那些县兵的战斗力,还有他们的装备,能否支持你的战术?”
看着那些弓手五花八门的武器,只有亲兵才装备有铁甲,而这些亲兵还守在乐志身边,并未顶在前线,陆汇有些沮丧的摇摇头:“这些兵不行。”
“对的,我若是乐志,现在最应该做的是跑。”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在敌我军力差距悬殊的时候,保存实力才是最重要的。君不见,只有长征万里,才有了后面强大的解放军。
当然,长征不是跑,意义肯定也不止这么一点,还有确立伟人领导地位、实现北上抗日总方针、确定路线方针,扼杀国当(谐音)企图等重要意义。
现场指挥作战的乐志并没有跑,不战而逃的罪名他背不起,对他来说,哪怕现场的这四百人全都死光了,都比不上自己“不战而逃”的名声。
就算这些海盗看起来很强大,就算是今天战败了,事后只需要将海盗的数量翻个几番,自己的过错自然就能够减轻至最小。
所以他选择了继续作战,当然,后路还是要准备妥当的。
“去把马匹准备好,稍稍喂食一些豆子和水。”这是乐志给亲信手下的命令,陈逊并没有听到,只是看到乐志身边甲胄齐全的亲卫,有几个不去现场作战,尽然跑到了后面存放马匹的位置。
“这是要跑?”陆汇也看到了。
“不知道。”陈逊摇了摇头,有些不确定:“说他畏战吧,他到现在还没有跑。说他勇毅敢战吧,可这后路却早早开始准备。”
“我看着官字不仅有两张口,还有四条腿。”陆汇不屑道。
陈逊不好评价什么,毕竟屁股决定脑袋,自己也没做过这个时代的官,不清楚他们到底是什么价值观。
很快,海盗方就列好阵势,还从船上卸下来五具床子弩。
“我觉得用不着这么大阵势。”陆汇撇了撇嘴,刚才双方还未正式接战,海盗方只是远程攻击了两拨,东莞县这边的督战亲兵就已经砍死了几个自己人。他相信,只要陆战推进到近前,几波蹶张弩弩箭射过去,东莞县兵肯定崩溃。
“县兵也有弓箭,能用箭矢远程解决的敌人,就绝不要走进了用刀砍。”身边的亲卫都是跟着陈逊学习的,陈逊不放过任何一个教育和灌输自己理念的机会。
随着海盗的床子弩上岸,县兵军阵的骚动越来越大,隔了两三百米,陈逊都能听见那些队官大声吼叫、呵斥的声音。
双方军阵越来越近,海盗方武器反射的太阳光不时刺过前排县兵的眼睛,让县兵不自觉的往后退,后面一排得县兵也不得不竖起武器,免得戳到前面后退的县兵。
第24章:实战!
“两百步!整队!”“整队!”
军阵停下踏步,将前进时走的有些松散的队列再次排整齐。
“前进!”“一百步!整队!”
军阵再次停下踏步…
整个接近的过程,东莞县兵全都无动于衷,不前进也不后退。
“床弩准备!”
军阵从中间裂开五道缝隙,五具床子弩从后方推倒前面,床子弩下面有配套的轮架,安置起来非常的简单,将木质车轮固定住就算安置完毕,整个过程花费不到一息时间。
“上弦!”
两个壮汉用钩杆勾住上弦杆,双脚蹬地,用力向后拉。上弦杆利用杠杆原理,将两人的力气放大了五倍,将手指粗细的弩弦硬拉倒了后面的固定装置上。
陈家的床子弩是由陈逊指导研制建造的,达到了一定的省力、操作简单目的,为了增加床子弩的威力基本放弃了弓弦的弹性,弩矢的射击初速度全部由弩弓的弓臂赋予。
“上箭!”
近一丈长,婴儿手腕粗的弩箭被一个壮汉抱着放在床子弩的箭槽上,向后拉了一下接触到弓弦。
“射击!”
基本不用瞄准,床子弩也没有什么准头可言,只需要方向正确就好。射击手提起一杆四尺长的木锤,扭腰蓄力,然后抡起木锤狠狠的砸在了床子弩后方的扳机上。
嗖!嗖!…
五支巨型弩箭破空而出,瞬间就射入东莞县兵的军阵,前排县兵手里的包皮木盾就像是纸扎的一样,直接被射穿,躲在盾后的县兵也不能幸免,仅仅是让弩矢的力道减弱了一些,就被整个穿透。
巨型弩箭像是穿糖葫芦一样,接连射穿三四人方才力尽。
双方军阵相隔一百步(150米),五支弩箭只有一只因为准头问题,直接扎在地上,其他四箭全部射进东莞县兵军阵,一次性就让十几人丧失了战斗力。
“娘啊!!!”
“救命!!!”
“我的肚子!!”濒临死亡的嘶吼响彻整个战场。
阵后的亲兵上前镇压,“闭嘴!”吼过之后没有效果,直接举刀便砍,将仍在喊叫的伤兵全部斩首,只有几个咬紧牙关忍痛不言的伤兵逃过一劫。
让他们继续吼叫下去,只会扰乱军心,因为冷兵器作战,军阵非常重要,所以救治伤兵只能在战后进行。
……
“床弩射人太残忍了。”陈逊身边一个亲卫喃喃道。
“敌人死伤总比我方海卫死伤好。”陆汇接话道。
巨型床弩研制出来,主要的作战目标是对舰船、对寨墙,对人确实威力过大。不过威力大有威力大的好处,看前方的战况,县兵已经撑不住了。
……
任何演习都不能完全模拟实战。
实际战场上那种残忍、那种令人窒息的恐惧是演习无论如何也模拟不出来的。而一个人的胆魄和精神状态则能够决定这个人会做出什么行为。
在演习中,作战双方伤损达到三四成、五六成可能还能够继续作战。可在实际战场上,伤损达到两成而不崩溃的军队,已经可以称为精锐了。
毕竟,看着旁边的人由完完整整突然变成缺胳膊少腿,或者肚子上出现一个大洞,肠子都漏了出来,塞都塞不进去,那种血淋淋的惨状只会让看到的人脑子发蒙、呼吸急促,感觉像是被扼住了脖子,耳朵嗡嗡嗡响,腿肚子打颤,想跑都提不起力气。
若是再往脸上、手上、脖子里溅一些血,那种甜腥的气味会立即让人心里作呕,没经历过的能直接吐出来。
东莞的县兵就是处在这种境况之下。
乐志已经清楚,己方不能继续在这样被动挨打,否则全面溃败只是时间问题。
随着一声令下,亲兵驱赶着县兵开始超前进攻,硬撑着前进了二十步,县兵的弓手也开始射击。
可是,两军相距七八十步,弓箭抛射这么远,早已经没有了力道。
柯雷及时指挥床子弩后撤,前排刀盾手合并队列,将后方的长枪手、弓弩手牢牢护在后面。
“踏步前进!”
“威武!”喊一个字迈出一脚,喊完刚好前进一步。
一步一顿,双方军阵越来越近!
接近至三十步,县兵军阵已经完全散乱。“杀啊!!”县兵刀盾手在前,其他五花八门的武器在后,朝着海盗军阵开始冲锋。
“立盾!”海盗方的巨型木盾立在地上,稍稍向后倾斜,盾手用肩抗住木盾,准备迎接冲击。啪!近两丈长的长枪搭在盾牌上方,弓弩手也开始射击。
箭来箭往,双方不时有人中箭到底。
刺!
长枪猛的超前刺,将冲上来的县兵刺了个正着。
抽!带有血槽的枪刺被轻松抽回,然后再次向前刺。
没有重甲兵,没有饱和的远程打击,这种像刺猬一样的长枪阵几乎无解。
仅仅一波接触战,县兵最后的勇气就被打散,再也支撑不住,无论后方督战的亲兵如何威胁、吼叫,不管不顾的朝着战场两边逃跑。
“杀!!”敌军溃散,海盗方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直接分散,以小队为单位,开始乘胜追击。
……
“乐志朝这边来了,我们要不要挡住他们?”陆汇问道。
前面战场上,乐志见败局已定,直接带领部分亲兵后撤,来到马匹停留的地方,骑上马就朝着西边跑了过来。
“不,我们跟着跑!”
“啊?”
几句话的功夫,乐志的马队已经到了近前。
“大人,您不能丢下我们不管啊!”陈逊赶紧跑出去大喊,刷一下存在感,但并没有站在路中间,免得被这些一心逃跑的溃兵撞到。
“跟在后面。”乐志轻飘飘的留下一句话,马匹连减速都没有,直接越过陈逊继续向西跑。
“我们跟着?”陆汇再次问道。
“留下一半人去和柯雷会合,算是被海盗杀了,其他人和我跟上去。”陈逊命令道。
站场那边已经形成大溃败,海盗没有马匹,追那些逃命的县兵力有未逮,看情况,最终只能抓捕一小部分人做俘虏,大部分会成功逃脱。
陈逊没有和柯雷接触,免得被哪个藏起来的溃兵看到,暴露了双方的关系。
第25章:予取予夺
乐志的马匹之前已经被骑行了两天,今天白天又没有休息,体力严重不足,只疾跑了十多里就开始大喘气,不得不下马步行,最终在天黑的时候被陈逊追上。
“大人,这下该怎么办?”为了装的惨,之前从战场上分开的时候,陈逊已经命人将粮食全部丢给了柯雷,轻装简行。
“你有没有吃的?”乐志等人大半天没有进食,又经过了激烈的战斗、逃跑,这会儿已经口干舌燥,腹中饥火难耐。
“有一个饭团。”陈逊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裹的饭团,看外观已经被压扁,磕碜的很。
“拿过来。”乐志也不嫌弃,接过饭团,快速剥开油纸,三两口就把一个拳头大的饭团吞入腹中,味道还不错。
看他那狼吞虎咽的吃相,陈逊也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还有没有?”乐志吃完再次看向陈逊,面上微微有些尴尬:“你这饭团还挺好吃,里面好像有肉粒?”
“有一些鱼肉粒和干菜粒,都不值什么钱的。”陈逊做出一种怕被误会‘很有钱’的模样:“不过我就只有这一个,我也没想到今天会发生这种事。”
“陆汇,你有没有?”
“我就一个。”陆汇也感觉到饿了,依依不舍的掏出自己的饭团。
“把你们的都拿出来。”陈逊朝着其他人命令道。
几人都扭扭捏捏的开始往外掏饭团,有人一个,有人两个,还有一个人竟然带了三个。
总共十一个饭团,被摆放在乐志面前。
乐志直接从中拿起一个,然后对跟着自己的亲兵说道:“你们看着分一分,到了前面的村镇就有吃的了。”
完全不顾及拿出饭团的陈家庄庄民也饿着肚子。
陆汇等人被气的咬牙切齿,拳头紧握,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怒气。
见饭团被亲兵们三两下解决,陈逊正打算再次开口询问,没想到乐志竟然又问到:“有水吗?”
….
无奈,陈逊将腰间的竹筒解下来递给他,并且再次问道:“大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头疼的事情被陈逊再次提起,乐志也是一阵发愁,眉头紧皱。
“感觉自从接触你们陈家庄以来,就没有遇到过一件顺心的事。”
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陈逊心里暗暗吐槽。
“这都是巧合,我们陈家庄也不愿意遇到这些事,算上今天殿后的庄民,前前后后已经被海盗杀害近二百人了。”陈逊点了一下今天己方也有损失的情况。
“这些我都会向县令大人禀报的。”乐志也不接话茬,对于陈家庄的损失,一句话安慰的话都没有。
狗官!
“那接下来,我们是否可以回去了?”陈逊道。
“嗯,回去吧,后面州府肯定会对这波海盗进行清剿,你们做好准备?”乐志摆了摆手,有点不耐烦的说道。
“我们陈家庄已经损失这么多,还要准备吗?”陈逊有些牙痒痒,以他四十多的养性功夫,都恨不得立马捅了面前这货。
“事情都是因你陈家庄而起,你们怎能脱了干系?”乐志抿了抿嘴唇,又喝了一口水,然后说道:“况且,这波猖狂的海盗不剿灭,你们陈家庄也不得安然,既然受益,岂能不付出?”
“就凭这点,你们就应该全力以赴的支持州府的行动。”
陈逊在心里已经对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县尉判了死刑,若不是需要他回去将情况禀报给东莞县令和广州府,绝对让他见不到明天的日出。
心里已经做了决定,索性不再多说:“谢大人,我们这就回去准备。”
“算你懂事,等剿灭了这波海盗,你们陈家庄之前的事情就算了了。”乐志总算还知道不能压迫的太狠,小小的给了个甜枣。
“谢谢大人怜悯。”
“不过,今后陈家庄的人口和田地可得如实上报入册,不能再出现偷税漏税的情况,朝廷正值危难时期,正需要我们广南的财赋支持,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只顾私利,罔顾大义。”
乐志这话说的大义凛然,竟有几分道理。
若是陈逊不知道赵构“赵跑跑”、“完颜构”之名,可能还就真认了。但从后世过来的陈逊,非常清楚北宋末和南宋初,宋庭是如何的软蛋,北地汉民、甚至是长江流域的汉民是如何的凄惨。
钱给了他们,还不如给河北的义军,好歹那些义军是真的在抗金,能给金军造成损失。
……
初春的夜晚还是很冷,大晚上的,众人刚才跑的急,都没有携带宿营装备。露天宿营肯定受风寒,这个时代,风寒可是会要命的。
所以双方都没有在休息地多做停留。
乐志带人去了附近的一个村寨,打算在那里留宿或者借船直接返回东莞。陈逊则带人摸黑沿陆路返回陈家庄。
“那个县尉真不是人,吃我们的干粮,竟然不给我么你留一点。”陆汇摸着咕咕直叫的肚子骂道。
虽然饿一顿不会出人命,可是腹中饥火灼烧,难受的紧。
“是啊,看他说话那语气,完全蔑视我们陈家庄,予取予夺,令人愤慨。”另一个亲卫也跟着符合。
“你都知道‘予取予夺’啊。”另一个亲卫打趣道。
从事发到现在,陈家庄相比东莞县,虽然面上难看,可实际损失算是小的,所以几人的聊天氛围还是比较轻松。这么冷的天,连夜赶路,再不聊聊天,时间会很难捱。
“帝王代天牧民,而宋庭官家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乐志作为县尉,也是科举考出来的进士,标准的士大夫阶层。”陈逊也觉得有些无聊,就借机给几人做着知识普及:“所以在乐志看来,天下就是官家和他们士大夫的,甚至官家都排在次要位置。因为无论谁坐皇帝,都需要他们这些士大夫来治理百姓,牧守天下。”
看几人有些不明白,陈逊继续解释:“所以在他看来,我们就是草芥,路边的野草,割了还会长,死多少都不会心疼。只要他们自己的利益不受损,我们这些草芥的利益,不算什么。”
“怪不得他们要占我们的财产,还一副看得起我们的样子。”陆汇恍然大悟。“我们在他眼里,就是牛羊,就是庄稼。你自己种地,有一小片庄稼被野猪拱了,你可能会很生气,但并不会觉得有多严重。”这是比喻陈家庄被海盗劫掠,乐志还带人过来继续勒索的行为。
“再举个例子,这片庄稼地是庄里所有人共有的,到了收获的季节,你看到一块庄稼长势最好,而且你还有机会半夜偷偷去收了,你会不会做?”这是比喻汪似和乐志等人看上了陈家庄的资产,想要占为己有。
第26章:草芥
“我不知道。”陆汇微微皱眉,他有些明白了:“我若偷偷收了,会不会有些对不住其他庄民?”
“你怎知,其他庄民没有偷偷去收?”陈逊悠悠的说道。
“艹,怪不得那些狗官总是贱民、贱民的称呼我们。”另一个亲卫骂道。
“世道本就如此,少部分人掌握着大部分的财物、权利及话语权,大部分百姓就是一部生产机器,如那猪马牛羊一样,辛苦生产出来的收获,自己只能保留其中一部分,甚至还要饿肚子。”陈逊说道。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陆汇等人被陈逊说的心事重重:“我观我们陈家庄就挺好的,大家都能吃饱穿暖。”
“那是因为我们陈家庄大部分田地和人口都是隐匿的,没有在宋庭的账册上。”陈逊说道:“这不,我们日子刚好过一些,那些当官的不就来了。”
偷税漏税搁在后世是犯法的,是可耻的,是绝对不能缺碰触的。
可搁在现在,自从获得“奇妙动物园”之后,陈逊看到了长生的希望,他就不得不开始做长远打算了。
宋庭南迁之后的寿命也就一百五十年左右,之后就是黄金家族统治的元朝,那可是一个对于汉人来说,暗无天日的时代。
而且就算是宋庭,自己也不敢太过肥硕,否则同样会成为士大夫阶层案板上的肥肉。
因此,陈逊从未考虑过进入宋庭,发挥自己目光长远(后世的先知效益)的特点,延续宋庭的寿命。
陈逊自己心里清楚,政治头脑这种东西,自己是完全不具备的。后世作为码农,一点点办公室政治就能让自己焦头烂额,若是让自己合纵连横、承上启下的管理上亿人,想想都不可能。
在长生之路上,唯一的一条路就是:自己做老大。
只需要管好手下的人才,掌握人事权、财权、军权就好,通过分化权衡,利用那些聪明人的脑袋替自己治理,自己只需要安心享受别犯浑,就能够长长久久。
正因为有这个目标,所以这些年陈逊一直在给亲卫灌输各种阶级矛盾、阶级剥削的思想。这个目标也是陈逊放弃参加科举的根本原因,因为他最起码要在明面上和这些人处于一个阶层。
刚开始效果很好,对海外拓展帮助很大,大家都敢拼敢打,就连陈氏族人也不例外。
但是近几年效果渐渐变弱了,除了自己赡养的孤儿和一部分北边的难民还能够坚定信仰自己的思想以外,其他人都变得有些过于安逸了。
之前那些书生与陈宇选择截然不同,就是这种安逸的心态所导致。
到目前为止,陈逊还没有搞清楚是什么导致了这种现象的发生,所以一直没有办法解决和改善这种趋势的发展,只能一味加强对身边亲卫的把控。
时时念叨,处处提醒。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陆汇等人眼里满是不甘,谁会愿意自己赚的钱被别人强行抢走,还对你说:“能抢你是看得上你。”
“也不是没有办法,总归到底,在这个世道,最终还是靠拳头说话,说的拳头硬谁就能够说了算。只要我们陈家庄能够强到让所有的敌人心生顾忌,不敢伸爪子,我们的劳动成果自然就能够自己享用。”陈逊说道
“可我们陈家庄这么点人,怎么可能强的过州府。”有亲卫神情沮丧的说道,他还没奢望跟宋庭攀比。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陈逊拿出了伟人的话,表述的既清楚又令人映像深刻:“在那些当官的眼中,我们就是草芥,可他们岂能明白,草芥编织的草绳,照样能够勒死人。”
……
众人回到陈家庄,已经是正月二十日,中间只在一个村寨里借宿了一晚,回到家的众人都有些风尘仆仆。
当天晚上,陈逊就收到了来自东莞的飞鸽传信。
乐志也是二十日回到东莞县,先是去了县衙,见了县令,然后又急匆匆的出城往广州方向赶去,应该是给州府汇报工作去了。
海盗入侵事件发展到现在,已经不是一件小事,东莞县前前后后死在海盗手里的兵已经超过三百人,若是加上陈家庄的“死伤”,已经超过五百。
这么大的篓子,必须得更高一层的官府去填补,起码那些死伤县兵的抚恤,东莞县是拿不出来的。后续对于海盗的围剿,以东莞县的能力也是力有不逮,只能依靠广州府,调集海湾周边县镇的兵力,方才有可能。
终于可以清闲几天了,陈逊算是小小的松了一口气。
暴风雨前的宁静。
之后柯雷怎么收场,陈家庄怎么从这些事件中脱离干系,甚至是怎么让那些豺狼能够投鼠忌器,都是需要陈逊要头疼的事情。
原以为很妥善周全的计划,在实行过程中总会不断地出纰漏,各种变故接踵而至。
好在对于这一切,陈逊都已经习惯,这些年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已经给陈逊锻炼出了一个大心脏。
第二天,陈逊睡了个大懒觉,近几日的疲惫一扫而空,心情也好了许多。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车到山前必有路。
眼下的境况坏也坏不到哪里去,陈家的资产大部分都在海外,陈家庄虽是基地、大本营,可并不是陈家的死穴,实在不行,断尾求生就是。
不过陈逊心里暗暗发誓,若是那些狗官逼得自己不得不舍弃陈家庄,当年泉州的一幕绝对会在广州重演,他会让那些觑觎陈家家产的官吏知道,什么叫做狗急跳墙,什么叫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中午在南院吃过饭,下午在学堂里转了一下,然后召集学堂的负责人下了一个命令。
今后凡是满十六周岁的学生,若是成绩优异,继续在学校学习,每年必须在外实习工作两个月,满六十天。
实习项目着重选择亲卫、海卫、外贸,其次为工厂、农场,不能选择书案内工作,必须侧重体力劳动,以达到强健其体魄,野蛮其精神的目的。
第27章:不想读书了
陈逊不想再次看到,今后有人来侵犯陈家庄,这些自己花费重金培养出来的学生,最终会选择软弱可欺的对待自己的敌人。
卧薪尝胆、忍胯下之辱等优良传统不是在这种情况下使用的,也不是他们这个层次需要考虑的,没有达到高层之前,他们只需要硬!
对自己硬!
对敌人硬!
让敌人一想到要和陈家庄作对,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我去,那些硬骨头,难啃的很。”
要让敌人心里顾忌、犹豫,然后自己给自己找借口:“我可不要美玉碰顽石。”
……
晚上,陈逊再次来到东院,父亲陈宜邀请陈逊吃晚饭。
近些年,陈家庄由于各种工坊的开设,百姓逐渐都习惯了一日三餐,且因为中午休息时间短暂,只能凑合吃一点,所以大多数人选择在晚上吃一顿好的。
晚餐比中餐丰盛逐渐成为陈家庄的主流。
“大哥!”
“你怎么回来了?”
称呼陈逊大哥的是陈逊的弟弟陈友文,陈友文是陈逊底下年龄最大的弟弟,一母同胞,一直在县学学习,属于那种过“稳过乡试,会试没把握”的层次。
在后世的明朝,过了乡试可称秀才,已经可以拥有一定的特权了。可在宋朝,过了乡试仍然就是个学子,啥特权都没有。
“我请假回来了。”
“好好的,请什么假。”两人聊着天往饭厅走,今天来的早,还正在上菜,陈逊就和弟弟坐在旁边茶几上喝茶。
“最近学问如何?”这属于客套性询问,对于弟弟们的学问,陈逊并不是很关心,因为他们今后如何发展都会受自己影响。
陈逊自己发展的好,他们不学也能鸡犬升天。若是陈逊发展的不好,被宋庭剿灭了,那他们也会被连累,学的好也没用。
况且他们就算学得好,回来陈逊的势力,陈逊也不能太过重用。否则势力内部矛盾会非常大,自己可不想为了掐灭他们的非分之想,而做出操戈同室的事情来。
所以说,这些弟弟妹妹的命运基本已定被注定了。
陈逊飞黄腾达,他们就安享荣华富贵一辈子。
陈逊阴沟翻船,他们就跟着下水做鬼。
“没什么进展,老师说我在学习上没有什么天分。”陈友文回道。
学习是很累的,主动的累,不是一般人就可以几十年如一日的坚持,需大毅力者方可成才。
之前家里不太富裕,弟弟陈友文还能够发奋读书,现在家里这么有钱,他也不自觉的开始懈怠了。
若是父亲是个大文豪,还能够鞭策激励他。可父亲陈宜现在连扫盲都没完成,指望他鞭策陈友文做学问,那可就真是“鞭”策了,还得是牛皮鞭,否则换得勤。
“好了,都坐过来吃饭吧。”
等凉菜上好,陈宜方才从外面进来,跟着一起进来的还有陈逊的母亲、两个妾室和几个弟弟妹妹。
饭厅里等候玩耍的弟弟妹妹都听话的围坐在饭桌上,各自的坐位基本固定。
陈宜自然是主坐,陈逊坐在陈宜的左手边,陈友文在陈逊左边,再左是几个弟弟。陈宜的右手边是陈逊的母亲,之后是两个妾室、几个妹妹。
虽然陈宜生气陈逊放弃学问转而经商,但也不得不承认陈逊的地位。在这个家里,那两位妾室可不敢坐在陈逊前面。
菜过五味,配合着陈宜喝了几杯酒,饭桌上的氛围渐渐轻松起来。
“东莞县的事情处理的如何了?你大伯什么时候能够被放出来?”
“谈不上放不放的,大伯只是被软禁,还是住在自己家里,除了自己不能出门之外,其他家人仆役的行动并未受限制。”陈逊回道。
现在哪里顾得上去救陈福。
而且之前陈福的行为已经让陈逊将他在自己心里的地位降低了许多,犯不着主动去惩治他,也用不着主动出力去救他,哪怕他是因为陈家庄被软禁的。
以前受陈家庄供养,就要有为陈家庄付出的觉悟,不愿意主动付出,就会被动付出,因果报应,谁都躲不了。
现在陈福被软禁,起码安抚了东莞县令的情绪,让他能够对陈家庄使用“宜缓”的处置策略。
“他可是你亲大伯,这些年在县衙里没少照拂我们陈家庄,不能忘恩负义。”陈宜劝说道。
是的,这几年陈福确实为陈家庄做事了,可那都是花了钱的。若是找外人,可能还能省一部分。
而且就算之前供养一个外人,遇到这次的事也不会这么干脆的要撇清关系。
“可以,我处理完庄里的事情就去县衙。”陈逊随口应道,到时候做不做得看情况。刚好也打算掌握一部分主动,连续的被动应对让陈逊难受的很。
“好,这件事你可要尽心,否则你大伯母过来哭诉,我就让她去找你。”陈宜最终还是没有保持住,又表现出了自己怕麻烦的性子。
再喝了几杯酒,陈逊见旁边的弟弟有些坐立不安,就知道今天叫自己过来的正事不是为了大伯。
“今天让你过来,除了为了你大伯的事情之外,还想让你劝劝你二弟。”陈宜开口说道。
“二弟怎么了?”
陈宜用眼睛狠狠的剐了一下陈友文,然后对陈逊说道:“你弟弟不想继续读书了。”
“这是为何?”陈逊放下筷子,看向陈友文,意思是让他自己回答这个问题。
就算这些弟弟妹妹能够跟着自己享受荣华富贵,可陈逊也不想他们成为废物。
能学一些东西,有自己的爱好,生活才能真正的美满。
哪怕学成了腐儒,只喜欢诗词歌赋文章,都比一事无成,只会吃喝玩乐强。
“我觉得我考不上。”陈友文小声的说道。
“混账,你觉得你考不上就不学了?这些年供你花费了多少银钱,你说不想学就不学了?”估计是之前已经听过陈友文不想学的原因,心里有了准备,陈宜骂的这句话很是流畅,气势也足够。
“父亲,听二弟继续说。”陈逊打断了他的愤怒。
因为无济于事。
“你继续。”
“我感觉我现在看不进去那些书,九经、五经、三史、三礼、三传我基本都能背下了,可是就是看不进去,一捧起书,脑子里就会胡思乱想。”陈友文的表情很是沮丧:“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老师讲的内容,过不了几天就会忘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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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少年
“狗屁不通,学问记不住,那些歪门邪道倒是记得清楚。”陈宜嘀咕道,他还是很怕自己大儿子的,所以没有继续怒骂。
“什么意思?”陈逊再次向陈友文问道。
“经书看不进去,可我对南院学堂里的知识却很感兴趣,一学就懂,看经书的时候,脑子里也会冒出那些知识,完全控制不了。”提到南院学堂,陈逊在陈友文眼睛里看到了光。
色彩斑斓,那是兴趣的光。
南苑学堂教授的知识,文学只占很小一小部分,其他大部分课程都是陈逊规定的。
学习文学知识,主要是让学生识字、明理、实大意。也学史、学诗、学画、学乐,这些主要是培养学生的性格。
“读史使人明智,读诗使人灵秀,数学使人周密,科学使人深刻,伦理学使人庄重,逻辑修辞之学使人善辩:凡有所学,皆成性格。”这是《培根随笔》中的论读书。
除了以上内容,学堂里主要是培训学生理科。
包括数学、物理、化学、生物等,基本都是陈逊这些年整理的知识,零零散散,由其他人实践补充而来。
整体上物理强一些,达到了大学层次。化学也还行,后世生活中经常接触,算是高中层次。生物就不行了,毕业后接触的少,只能勉强算高一,这还是因为陈逊的“奇妙动物园”能够补充一部分。
学堂中,并不是所有学生都需要学习陈逊整理出来的全部知识,也是分层次的。十六岁之前只学基础,若是成绩好就继续学,然后钻研、拓展,在陈逊的先进理念和概念引导下,继续研究后续的科学知识。若是成绩不好,则进入工作。
而且就算十六岁之前也不全是学习,还有军事训练、生存技能、生活技能等培养。
对于一般的男孩子来说,理科的知识确实比文科的更有趣。
陈友文被吸引很正常。
后世的文科也是经过筛选的,从古今文学之海中,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编撰成教材,趣味性大增。
而现在则不同,要学就学整本书。
人不是神,一本书里有精华,也有枯燥;有浓缩,也有水;有适用的,也有过时的;有正确的,也有错误的。
整本书全塞进脑子里,还要融会贯通,全盘接受,确实为难。
“你想好了?”
“我…”陈友文并没有斩钉截铁的回答自己想好了,反而看向父亲陈宜。
“你想都不要想,除非我死了。”陈宜赶紧表态。
“父亲,强扭的瓜不甜,读书这事,强求不来的。”陈逊无奈只能转身劝慰一句,然后再次对陈友文说道:“这样吧,你回去继续学习,等参加一次乡试,然后再做决定。”
榜上题名的成就感是很强烈的,陈友文目前的能力,通过乡试还是很有可能的,等他体会过这种成就感,还能够决定放弃继续做学问,那陈逊就可以给他另做安排。
为什么有些人学习没毅力,玩游戏却能坚持,就是成就感在作崇。
游戏里连续不断的小成就能够吸引人不断的沉迷其中。
学习却不行,十年寒窗苦读,才有可能一朝金榜题名。
那种寂寞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陈友文有可能就是因为一时看不到结果,不想读书了。而理科知识带给他的新鲜感促成的学习效率高并不能作为参照。
陈逊不打算替弟弟做决定,否则今后他后悔起来,自己就得背锅了。
自己这边的事业遥遥无期,可能是十几年,可能是几十年,甚至是熬死了他,自己都还没有成功都有可能。
人身短暂,得让他自己做决定。
“行,那我回去好好做准备,参加明年的乡试。”陈友文最终还是同意了陈逊的提议,看来他自己要“退学”的决定也不是很坚决。
至于明年的乡试,陈逊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了,世道都乱了,还有什么科举。
明年太遥远了,说不定明天,陈友文又会跑回来说自己要退学。
少年心性,摇摆不定。
饭后陈宜和陈逊两人坐在一起喝茶,难得的父子和谐时间。
“还是你有办法。”陈宜以为陈逊刚才使的是缓兵之计。
“我也是少年么。”陈逊回道。
“你少年老成,不一样的。”陈宜摇了摇头。
“那我也少年过。”
“无论如何,这次多亏了你,我是如何都劝不住。”
“他是我弟弟,这是我应该做的。”
为了陈友文的事情,父子两人少见的和谐相处了一个多时辰,期间最高兴的莫属陈逊的母亲,哪个母亲愿意看到丈夫和儿子不对付?
……
回到南院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三更。
简单洗漱后,陈逊躺在床上思绪杂乱。
或许自己之前和家人相处的方式有问题,他们不是仇人,就算立场不同、观念有差,也可以求同存异的。
不过,该有的底线还是要有。
“进入奇妙动物园。”
刚一进来,就看到一匹体魄强健、胸宽鬃长、皮厚毛粗的骝色蒙古马冲了过来,冲到陈逊跟前的时候,两只前蹄抬起,来了一个急刹车,然后将马头伸了过来。
陈逊伸手摸了摸他的马头:“小黑,咋了?想我了?”
前两天忙碌,同时又与亲卫在一块儿,没有独处的时间,就一直没有进来过。
唏律律,小黑打了个响鼻,唾沫都喷到了陈逊脸上。
这匹蒙古马是陈逊花重金从金国买的,然后用船运回广州,一起的还有几种蒙古马,各有特色。
门:脊索动物门
纲:哺乳纲
目:奇蹄目
科:马科
属:马属
种:蒙古马
这是陈逊的契约目标之一,其实他也想契约大宛马、阿拉伯马等更加强壮高大的马种,可是实在弄不到,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更加耐操的蒙古马。
这匹蒙古马个头也不算小,小黑是蒙古马中的乌珠穆沁马,属于蒙古马种之中的高个种群。
小黑已经四岁,现在肩高四尺两寸(135厘米),重五百七十斤(364千克)。身躯粗,四肢坚实有力,体质粗糙结实,头大额宽,胸廓深长,关节、肌腱发达。
毛色是纯骝色,因为在动物园里的伙食非常好,所以毛质油光发亮,非常的漂亮。
第29章:蒙古马
咕咕咕!
梦姑前来争宠,直接落在陈逊肩膀上,用它的头蹭着陈逊的脸庞,很是亲昵。
“乖!”
突然!陈逊心里升起一阵明悟,再次打开梦姑的属性。
门:脊索动物门
纲:鸟纲
目:鸽形目
科:鸠鸽科
属:鸽属
种:雪鸽
契约等级:4
“竟然升级了,不枉费我这么长时间有空就进来泡着!”
感受了一下升级后获取的新能力,陈逊发现自己和梦姑的沟通能力再次增强了。
咕咕咕!
“好久没见你了,想你。”
这是陈逊从梦姑的咕咕声中感受到的涵义。
当然,梦姑不是这么说的,这句话是陈逊根据梦姑传递过来的信息自己翻译的。
以前在1级的时候,获取的能力也是“沟通增强”,那时候梦姑可以听明白陈逊的命令,陈逊也能简单感觉到梦姑传递的信息。现在则不同,现在陈逊能够清楚的感知到梦姑传递的信息。
除了这点,陈逊知道,今后所有的雪鸽种,不仅能够听明白自己的话,凡是和自己说同语言的人类的话,它们都能听明白。
也就是说,今后陈家的饲鸽人在命令雪鸽时会更加简单,能够发布更高难度的命令,可以尝试着让饲鸽人命令雪鸽将信息传递给移动目标。
今后陈家在信息传递上的优势将更加的强大,特别是在海上,举世无敌。
陈逊决定将契约等级1级时获得的能力更名为“沟通增强(单)”,4级时获得的能力命名为“沟通增强(群)”
不过,上面这两项增强都不是今天最令陈逊惊喜的,今天最大的惊喜是:陈逊可以契约新种群了。
原来在上一个动物契约等级达到4级之后,陈逊就能够契约新的动物种群,这下终于解决了一个困扰陈逊已久的问题。
仔细感受动物园里的动物,目前可以和陈逊契约的动物种类有三种。
第一种是蒙古马。第二种是灰狼,也就是狼犬。第三种是秃鼻乌鸦,是中国比较常见的一种乌鸦。
这三种动物都是陈逊玩耍、陪伴时间比较久的动物种类。
蒙古马是因为陈逊需要学骑马,而且陈家也需要培养一种可以使用的战马,所以特意多花费时间培养感情。
灰狼是陈逊选择的工作犬种,后世著名的昆明犬就是灰狼种,而狼青、黑背等都是昆明犬。大名鼎鼎的昆明犬在这里不多做解释,敢兴趣的书友可以百度,否则就是水字数了。
乌鸦则是陈逊看中了它可以学舌的能力,而且乌鸦也是鸟类中最聪明的。
要知道,乌鸦的脑容量只有14毫升,而鲸鱼的脑容量超过9000毫升,这么悬殊的差距,乌鸦却比鲸鱼聪明。
陈逊后世看过一篇科普文章,说这是因为两者大脑的神经元连接方式不同。陈逊培养乌鸦就是想要获得这种特殊的神经元连接方式,到时候以人类超过一千五百毫升的脑容量,将会变得非常的聪明。
这些都只是设想,最终结果如何,只能等待时间验证。
现在需要陈逊做出选择的是:他该从三个动物种类中选择哪种作为自己第二种契约动物。
选择乌鸦,自己就能利用动物园大量培养秃鼻乌鸦,进一步加强陈家势力的信息传递优势。
选择灰狼,将会立即获得一种优良的工作犬,契约等级达到3级,经过强化以后,这种猛犬还能够增加陈家军队的战斗力。
而选择蒙古马,则相当于选择了机动力,不仅陈家立马能够开始建立骑兵部队,还能够大大增强陈家商队的运输能力。
权衡利弊。
最后出现在陈逊脑海中的画面是之前在大溪山,乐志带着自己的亲卫骑着马从容的离开战场,柯雷看着他们离开却束手无策。
目前,陈家在信息传递方面有雪鸽,暂时已经足够。对于工作犬的需求也不是很急迫,而且灰狼很聪明,就算没有动物园加持,也能培养用来完成警戒、搜寻等工作,区别只是多耗费一些时间。
“选择蒙古马!”。
契约等级:1
用心感受了一下,获得能力仍然是“沟通增强(单)”。
看向小黑,它并没有什么变化,但陈逊却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他的心情,明白它迫切的想要自己骑上它,去动物园里的草场驰骋一番。
“走,我们去跑一跑。”
陈逊翻身上马,哪怕是没有马鞍,同样能够稳稳坐在小黑的背上。这样优秀的骑术,靠的不仅是以前长久的练习,还有契约后与小黑心意相通的原因。
轻轻拍了拍小黑的脖子,小黑立即明白,开始踏步前进。
随着小黑前进的步伐,陈逊的身体也随之上下起伏,利用大腿肚的力量和腰部的力量,没有缰绳也能够一直稳稳的坐在小黑的背上。
渐渐的,地上的树木越来越少,变成了一望无际的草原,小黑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端坐的风阻太大,陈逊跟着匍匐下来,双手搂住小黑粗壮的脖子。
风从脸庞刮过,带来青草香气,侧目观看旁边景色风驰电掣般的后退,陈逊的心也跟着荡漾起来。
草场上有一些正在吃草、闲逛的马匹,都是陈逊陆陆续续收进来的,也有在动物园里出生的,看到小黑快速奔驰过来,也迈开蹄子,跟在后面奔跑。渐渐的跟在小黑后面的马匹越来越多,阵势也越来越来。
马群向海浪一样在草场上游来荡去,前进道路上的小动物全都慌忙躲开。
骑在头马身上的陈逊心里没来由的泛起一种幻想。
自己骑着强化过的小黑,高头大马,全副武装,自身和马身全都覆盖铁铠,身后是同等武装、成千上万的铁骑。面对敌军,一声怒吼,千军万马一齐冲阵,排山倒海而去,敌人闻风丧胆,慌忙逃窜。
“哈哈哈哈哈!”
越想越开心,陈逊不由得大笑出声。
实际上,这是不可能的,陈逊惜命,没有获得强力防御、修复技能前,他是不可能带头冲锋陷阵的。
暂时,他只能在动物园里的草场里骑马奔驰。
第30章:被打劫
二月二十二日。
陈逊起了个大早,来到南院的马厩,将动物园里一部分公蒙古马放了出来,只留了一小部分健壮优质的公马和所有的母马在动物园里面繁殖。
“郎君,这些马能不能给我们亲卫一些。”
今天准备前往东莞县,所以陆汇早早过来和陈逊会合。
“可以,你挑三十匹过去,安排专人照看,然后让所有的亲卫都加强马术的训练力度。”
以前亲卫也是有学骑马的,不过由于马匹少,养马成本高,所以只有十几匹轮换着练习。
“好,正好打算组建一支马队。”说着就在马厩里寻摸起来:“您是在那里弄来的这些马,各个膘肥体壮,都是好马啊!”
奇妙动物园能够让动物以最健康的状态生长,而且陈逊摄入之前都是经过筛选的,当然都是好马。
“这你就不用管了。”说完在角落里放出了小黑:“你给你挑一匹,我们今天骑马去东莞县。”
“没问题。”
很快,陆汇给自己挑了一匹枣红色的马,肩高并不是这批马中最高的,但是四肢非常粗壮,一看速度和耐力就很棒。
两人找来负责养马的人,要了两套马鞍,给两匹马套上缰绳,所有准备工作做完,时间已经差不多快中午了。
没有继续耽搁,准备了一些干粮和水,两人直接上路。
一路上尽力的测试,随着陆汇与那匹枣红马越来越熟悉,两人的行进速度也越来越快。
陈家庄位于后世宝安机场的位置,东莞县位于陈家庄的正北方,因为需要绕过大岭山,所以走路路有一百里左右的路程。
两人骑马的速度很快,因为总路程只有一百里,所以也不需要怜惜马力,一路不停,一个多时辰后就到了大岭山下。
“休息一下吧,马匹大喘气了。”
“好。”
下马找了一处阴凉处,广州初春已经有些炎热了。
两人一边自己吃着饭团,一边给两匹马喂食、喂水。
突然!
陈逊听见大岭山方向的林子里传来动静,林中的飞鸟像是被什么惊动了,大片大片的飞起。
“有东西过来!”
两人连忙收起吃食,从马背上取下武器。
几息间,动静很快接近两人休息的地方,因为陆汇在旁边,陈逊也不能收起两匹马,只能将马匹护在身后,留在原地戒备。
哗啦啦
前面的杂灌被人拨开,从里面走出来一名穿着粗布衣裳的男子。这男子身高估计也就比小黑高三四寸(150cm),黑黑瘦瘦,身上的衣服补丁叠补丁,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就这还有一些破洞,露出衣服下同样黝黑的肤色。
接着,杂灌后越来越多的人跟着走出来,都是成年男性,全都是一副饥民的样子。
等再走一近些,陈逊方才发现这些人手里都拿着五花八门的武器,大多数都是木棍,也有一些农具,锄头、粪叉等。
同时,这些人也看清了陈逊两人的装扮。
精致干净的短打,衣服上一件补丁都没有,上身还套了一件镶铁皮甲,双手持长度超过三尺的单面开刃直刀(苗刀),刀光冷冽,一看就是削铁如泥的宝刀。
再看两人的体型,都有将近六尺高(180cm),广东少有的高个子,且体型健硕,一看就是以一敌五的猛汉。
饥民们停下步伐,迟疑了。
“怎么办?”陆汇问道。
两人有马,翻身上马就能撤走,这些人虽然来者不善,可看起来战斗力不高,两人的神经都有些放松下来。
“等等看。”
对面应该也是不知道咋办,正在权衡利弊,还不确定前面有没有埋伏,有没有远程攻击手段,不能盲目动作。
“诸位有何事?若是无事,我们就走了。”陈逊说道,说话间,两人手里的武器都没有收起来。
哗啦啦!
之间官道另一侧的田地里,竟然翻起土浪,从土里翻出来一个身高六尺的壮汉。
唏律律,两匹马被惊到,差点跑脱,被陈逊几句呵斥,安静下来。
看这壮汉的着装与林子里的那些饥民相同,不过其骨架宽大,面庞四四方方,手大脚大,手里握着一把大刀,除了瘦了一些,看起来比陈逊两人还要壮。
竟然两头埋伏!
刚才两人若是面对着林子里的饥民缓缓退出树林,肯定会被这个壮汉偷袭。
“艹,刚才竟然没有看到他。”陆汇连忙转身面对壮汉,与陈逊背靠背。
“大意了。”
谁能想到,广州,水米之乡,富饶之地,竟然会有这么多饥民。
陈逊仔细查看林子里的饥民,细细搜索周边,终于在他们后面的树上看到了几名手持弓箭的饥民,不知道这几名弓箭手是不是他们所有的远程攻击手。
“注意,他们有弓箭。”
以前来往东莞都是坐船,庄里的庄民走陆路也从没听说过大岭山有山匪。
“郎君,你骑马快走,我殿后。”陆汇直接说道,语气坚定。
“等等,他们不一定要命。”只要求财,就好解决。
对方人多势众,那些武器也破破烂烂、锈迹斑斑,陈逊不想尝试被这些武器破皮。
破伤风在这个时代可是无解的!
“两位郎君。”林子里走出来一个中年汉子,面上饱经沧桑,空手上前几步对陈逊两人说道。
“长者有何指教?”
“我们只求财饱腹,还请放下武器。”
这怎么可能,手持武器还有的谈,束手就擒可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可以,我们身上带的钱都可以给你们。”陈逊并没有接茬他让己方缴械的要求。
“马也留下。”站在田地里的高个汉子补充道。
“不行!”陆汇直接拒绝,这一个多时辰相处下来,他是爱死了自己那匹马。要知道,这种良马,在南方售价能够超过一百两。林子里的所有饥民加上田里的高个汉子,全部卖了也不值这两匹马的价钱。
“长者,这两匹马你们拿去也没用,若是售卖只会招惹麻烦,还请三思。”陈逊搭话道,他也不愿意把小黑让给这些人。
先不说小黑本身就是一匹宝马,重要的是,它可关系到陈逊对蒙古马种群契约等级的提升。
双方一时间僵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