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糟心
齐国公话里有话,分明就是在威胁!
要是齐国公夫人没用,没有管家的能力,那可是有着大把的女人等着接手,她不行,再找一个就是了。
齐国公夫人的脸色顿时便拉了下来,恨恨的开口,“是,老爷。”
“妾身知道了!”
老齐国公心情大好,抬腿便哼着小曲儿向外走去,然而,脚步却是在走到了房门口的时候顿住,“对了,趁着现在大魏朝堂正乱,我怎么也是该去放些火,让宫里面的情况烧的更旺一些,最好闹到了无法收场的地步!”
“太子也是时候该立下了。”
老齐国公脸上堆满了笑容,褶子挤在了一起,宛若朵朵盛开的菊花。
这一次,高长欢可委实是算计错了。
她仗着自己有着前世的经历,知晓齐家齐国公一定会叛变,便以为此时若是宫里面除了变故,皇权更迭之后最应该担心的人就是齐国公。
而齐国公便是不为了高家,也该是为了自己而出手帮忙的。
但可惜,女人终究是女人,妇人之见,也依旧是妇人之见。
高长欢只想着老齐国公为了将来叛变会在乎皇位更迭到时候于他们齐家不利。
却没算计到老齐国公为人奸诈狡猾,看似憨态可掬不过是表面样子罢了。
后宫里面的事情不但不会管,反倒是会加一把火。
她指望着老齐国公势起的时候自己能逃脱出困境,终究还是嫩了一点!
——
春天的夜晚淡月笼纱,微风轻拂聘聘婷婷,月光如水一般平静柔和。
然而……
此时的乾元宫里,却不是很太平。
高长欢晕晕乎乎,身体好像是被车碾过一般剧痛。
曹京昆舒服完了便大摇大摆的去了后殿补觉去了,可高长欢却一个人躺在地上好久,只见夜色慢慢沉了下来的时候,才稍稍好转了一些。
高长欢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很是狼狈的到了寝殿里面摆放着的水盆的边上,用清水洗掉了自己额头上和身下的血迹,那一双眸子目光也全然变成了恨意。
鬓上散落的发簪被拿在了手中,高长欢脚步艰难的一步一步朝着后殿走去。
她要趁着曹京昆睡着的时候将那杀千刀的曹京昆给解决了!
断然不会让曹京昆休息醒来之后再对自己下毒手!
四周暖风阵阵。
已经是春天了,可是高长欢却还依旧觉得寒凉刺骨,冷的发寒。
同样的,趁着浓浓夜色当中,另外几道身影却是悄然的从潜入到后殿。
高长乐一身宝蓝色太监服打扮,李劭在一旁陪同,而元浩则是另一边替这两个人把风。
“督主,大公主,您们小心!”
“这乾元宫里面看似平静,但实际上那宋生也找了不少身手利落的小太监在一旁巡视监视着。”
要是贸贸然然的调用其他的高手过来后宫,那么便是说什么都瞒不住东厂的厂卫了。
用着小太监便是最稳妥的选择,也正是因为宋生的过分小心,这才给了高长乐和李劭偷偷潜入内殿的机会。
高长乐垂眸点头,“明白!”
轻声开口之后,两道身影便是彻底的进入了内殿。
高长乐走的声音很是急促,却是在眼见着要进入到了内殿的时候被李劭拉扯住了她的手。
“长乐。”
“我在外面替你守着,万般小心才是!”
“别怕。”
“会好的。”
别怕……
会好的。
只是短短的两个字,便瞬间叫高长乐这一路上来的坚持崩塌。
高长乐眼眶微红的看着李劭,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后便是再也没有任何犹豫的踏入了寝殿之内。
果真按照元浩探听来的消息没错,乾元宫外面防护的严实,寝殿里面倒是没有太多的眼线。
偶尔巡视过来的小太监被李劭打昏放倒,几乎是没有费什么力气。
而高长乐也是直奔在床榻上安然的躺着的嘉元帝的身边。
“父皇……”
“父皇……”
“您还好吗?”
“能听见长乐的话吗?”
高长乐压抑着情绪,开口之间已是哽咽,手指颤抖的伸到了嘉元帝的鼻翼下,确定嘉元帝尚且气息尚存,像是卸去了心里面的大石头一般。
可在床榻上躺着的嘉元帝,却再也不能像从前那般宠溺的看着自己,摸着自己的脑袋告诉自己朕的萱萱别哭,朕看着都要跟着心疼了。
高长乐心中鼻尖的酸楚,伸出手一遍遍的在嘉元帝的脸庞上抚摸,心中的愧疚更是顿时升起,渐渐席卷全身。
“都是长乐不好。”
“是长乐回来的晚了,才叫父皇受了这么多的苦!”
嘉元帝身上的那些紫痕看起来是那样的触目惊心,看的高长乐眼眶中的泪水也是不自觉的落了下来。
是不是前世的时候,嘉元帝也并非是病逝,而是像现在这般是被人暗算,下了毒……
可恨她却全然不知,只是为了那年幼之时的可笑执拗到死也没能和他见上一面,同他好好的说说话,认个错,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没能和父皇相见。
眼眶中的泪水好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怎么也止不住,就这样滴滴答答的落在了嘉元帝的手臂上。
高长乐跪着上前,紧紧的抓着嘉元帝的手,将脸贴在了嘉元帝的掌心。
“对不起父皇。”
“其实那么多年长乐不是真的恨你,也不是想要故意和您作对。”
“小时候的长乐固执,可是长大了之后长乐就懂事了。”
“长乐也曾经想过要去和父皇您道歉,只不过是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开口才是。”
高长乐小声抽泣,“长乐一直觉得,父皇身体康健,余生还长,总是会有机会和父皇吐露出心声的,可不想,那般拖延,一等便是永别。”
有些时候错过,不是真的错了,而是过了。
而这一过,就是一辈子。
高长乐心中对嘉元帝的愧疚,还是前世的时候她意外看见了嘉元帝留给她的兵符。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嘉元帝是得了急症匆匆的离世,什么消息都没能留下便直接撒手人寰,皇位这才沦落到了曹淑影的十一皇子的身上。
可她们都想错了。
也不知道嘉元帝是因为早先便有预见,还是太过对高长乐的偏爱,以至于让他早早的便替高长乐留了后路。
今生她风光前去北燕之时所拿的兵符,正是前世嘉元帝给自己的底牌。
也是她能成为权倾朝野的摄政长公主的根本。
兵权才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否则便是再有谋略,再有才智,不过是红口白牙,难不成还能说出来个花不成?
没人知道前世的时候高长乐被曹淑影打压的时候是多么绝望,又是在看见嘉元帝留给她的兵符的时候是多么崩溃,可恨等着她知道一切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如今重生回来,却又瞧见了嘉元帝这般身中剧毒的躺在床榻上,高长乐便是再也忍不住的情绪崩溃。
“父皇,真的对不起父皇。”
“长乐不该任性,不该不体谅您的为难之处。”
“都是长乐的错。”
“这些话其实本就该对您说的,只是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长乐都没能鼓起勇气开口。”
高长乐将自己的头轻轻的依靠在嘉元帝的手掌上,仿佛像是嘉元帝还醒着的时候在慈爱的摸着自己的脑袋一般,让高长乐的心里面莫名的安心。
李劭站在寝殿外面,目光复杂的看着寝殿里面的高长乐和嘉元帝。
高长乐的声音不大,但是隐约之间却是不难听见她所说的话的。
什么前世今生?
什么一直没来得及说的对不起?
又是什么永别?
嘉元帝的确是身中剧毒,命悬一线,但是高长乐这番模样,怎么像是知道了些什么一样?这般悲伤脆弱的情绪,更不像是她本人!!
在李劭的印象当中,高长乐一向是坚强的,即便是在面对感情的上面满是艰难和被自己拒绝,也都只是眼角湿润,强忍着泪意的,今天的高长乐,格外的反常……
李劭强行将自己心里面的疑惑压了下去,低声开口道,“长乐,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得先离开这里了!”
“若是时间久了怕是要惊动宋生了!”
闻言,高长乐才恍然的从悲伤当中醒神过来,摸了摸自己脸上肆虐的泪水,依依不舍的起身,收回了望着嘉元帝的眼神,快步的朝着李劭走去。
“走吧。”
现在不是婆婆妈妈耽误时间的时候,最要紧的事情是要替嘉元帝先行一步找到药。
而后确保嘉元帝的安全之后才能另行图谋。
李劭心疼的替高长乐擦掉脸上的泪痕,更是亲昵的牵上了高长乐的手,回眸笑得温润。
“走。”
两人十指相扣,身影紧随在一起,快步的在后殿当中穿梭,很快,便朝着原路返回。
而在后殿的另一间屋子里面。
高长欢虽然脚步缓慢,但却一步一步艰难的找到了曹京昆所躺着的房间所在。
呼噜噜——
呼噜噜——
还未进门,便听见了曹京昆那大如雷声的呼噜声响,没由来的让高长欢胃中翻滚。
高长欢眼眸目光恨意如刀,手中的发簪却是已经高高的扬起,快准狠的朝着那床榻上熟睡的曹京昆的勃颈处刺去。
“你这个老阉狗,去死吧!”
“扑哧……”
睡梦中的曹京昆一时察觉不慎,骤然间从梦中醒来的时候,便是被脖颈处的疼痛深深刺痛。
鲜血从勃颈处的伤口溜到了手上,滴答落在了床榻之上。
曹京昆睡意顿无,脸上表情狰狞扭曲的可怕,抬手便是一巴掌抽在了高长欢的脸上。
“你这个小贱人!!”
“老子当真是给你脸面了,你居然还想着要对老子动手!”
“想要杀老子!”
啪啪啪——
曹京昆反手便是将高长欢给骑在身下,对着她的那张伤痕累累的脸便是扇了过去!
“嘛的。”
“下手真特娘的狠!!!”
要不是高长欢身体虚弱,便是方才她下手的时候力道再大一点,那曹京昆就什么都不要说了,就可以直接去见阎王了!
真是看不出来啊!
看着高长欢像是长得乖乖巧巧的,没想到这心肠却是狠毒的连他这个市井流氓都要跟着自愧不如了!
“臭表纸。”
“老子今天还就不信这个邪了!”
“老子说什么都要把你打服!”
曹京昆凶狠的咬着牙,高长欢眼神怨毒,沙哑着声音恶狠狠的说道,“曹京昆,你不得好死!”
“老子本来就没想过要善终,要是能拉着你陪葬,老子也不算亏!”
后殿里面的声音不大不小,但是那些乾元宫的小太监们却是没人敢去来理会高长欢和曹京昆的事情。
宋生摆明了是想要两个人自生自灭了。
李劭和高长乐就要踏出乾元宫的宫门的时候,突然李劭顿住了脚步,眉头紧锁的朝着寝殿后面望去。
“怎么了?”
高长乐见李劭骤然停下来,很是奇怪的看着李劭,“出了什么事情吗?”
李劭紧皱的眉头松开,随后摇摇头,“没事。”
“可能是我听错了吧。”
刚刚走的时候,他竟隐约之间听见了好像是高长欢的哭声。
怎么可能。
高长欢现在应该是好好的待在自己的清玉宫的。
就算他和高长欢之间没什么私情,可是他欠着李家三少爷一条命,若是高长欢有什么危险,李劭还是会去救的。
李劭稍稍驻足停留片刻,却是再也听不到任何。
“刚刚竟好像是听见了故人的声音。”
李劭薄唇微微抿着,拉着高长乐再也不做停留。
寝殿里面,高长欢被曹京昆掐的脸色青紫,眼见着就快要断了气。
曹京昆却是骤然松开了高长欢。
像是发泄过瘾了一般,重重的舒了一口气。
“老子还不知道要在这该死的地方困多久,把你杀了岂不是太无趣了!”
“对付你这个贱人,老子只有好好的折磨你,才算对得起你那恶毒的心思!!!”
“呸!!”曹京昆跌跌撞撞的前去寻找止血的伤药。
高长欢却是已经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寝殿外面,宋生的脸色阴沉。
“什么?”
“你说什么???!!!”
第二百八十六章:没眼看
他的萱萱性格要强,所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便是连所爱的人……也是求而不得。
求而不得啊。
他实在是太懂那种滋味了。
那种滋味会一点点的吞噬你的身心,直到在不知不觉当中生不如死。
诚然如同娴音死了的那么多年,嘉元帝的心里面却从来都不曾忘记过谢娴音的存在,白日里他是大魏最尊贵的人,举国上下无人能忤逆他的命令,人人都要对他臣服,可是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的心里面便只有无尽的对娴音的思念和愧疚。
倘若要是有人对嘉元帝做出这样的选择和疑问,要是有机会让娴音回到他的身边,可是娴音却不能替他诞下长琛,那么嘉元帝还是否愿意和她在一起。
嘉元帝想,他可能是会毫不犹豫的说愿意。
有些感情是当真埋在骨子里面而超越现实的,真的到了真心喜欢的人的时候,便是每日看着她在,都会觉得是无比的幸福,还会奢求什么呢?
他的长乐,心里面大概也是那么想的吧。
许是人在生死一线之间,所对事情的包容能力和理解能力也便会增加,那一刻的嘉元帝是理解高长乐,甚至能感同身受的。
若是可以,嘉元帝当真动过想要成全高长乐的念头。
可惜……
嘉元帝的目光黯然。
“父皇,您醒了?”
高长乐听见了声音,迷茫之间睁开双眼,便正好看见了嘉元帝的那双慈爱的眼神看着自己,悬着的心像是一块大石头落地一般,高长乐的目光中满是惊喜,紧紧拉着嘉元帝的手说什么也不肯放开。
“您吓死长乐了!”
嘉元帝淡淡一笑,“是父皇不好。”
“父皇您怎么……”高长乐说着说着眼泪便是从眼眶中掉落。
明明李劭已经拿到了紫曼陀的毒,给嘉元帝解了毒,当时太医也是再三说过,嘉元帝脱离了危险,日后只需要好生的休息便能恢复,即便是有损寿元,却也是可以多活几年的,但是今夜……
嘉元帝一连吐了两次血,连太医过来重新诊脉也说嘉元帝是回天乏术,没有多少时间了。
“对不起父皇,都是长乐的不好,长乐不应该惹您生气的。”
高长乐心中无限的愧疚,更是不敢直视嘉元帝的眼神,莫非是嘉元帝察觉到了自己对李劭的心思?所以怒火攻心才会导致身体的情况恶化?
那么她便是大魏的罪人了!!!
“傻孩子,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嘉元帝的声音虽然有些沙哑,但是对高长乐的庇护却是呼之欲出,即便是在临终之际,嘉元帝也不希望自己的死成为高长乐心里面一辈子的阴影和愧疚,“人都是要死的。”
“何况你既已经接下父皇的圣旨,父皇便是再无什么遗憾了。”
高长乐靠在嘉元帝的掌心,“父皇,您先别多说了,儿臣去替您请太医过来再替您诊一次脉,尚药局也替您熬好了药,儿臣这便去替您端来。”
嘉元帝听话的点了点头,高长乐起身朝着寝殿外面走去,不想耽误半点救治嘉元帝的时间。
岂料高长乐的身体刚刚踏入寝殿门口的时候,嘉元帝却突然开口,叫住了高长乐。
“长乐。”
“嗯?”
高长乐顿住脚步,“父皇?怎么了?”
嘉元帝的目光有些悠远,“你说,人是不是都是有着来世今生的?”
高长乐脸上的意味不明,“可能会有的。”
“肯定会有的。”
要不是有着前世今生,她也不会过了一辈子之后又重回了十年前。
一定是有的。
看着高长乐脸上的笃定,嘉元帝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的呢喃自语,只可惜,那声音高长乐是听不见的,“这样也挺好。”
“朕百年之后,便还是可以和阿音相聚了。”
嘉元帝欣慰的眼神再度看着高长乐的身上,轻声开口催促,“你快去吧。”
“昨夜还未来得及用完膳,现下觉得有些饿了。”
“待会你回来的时候再命人侍奉朕用一些午膳吧!”
听见嘉元帝说自己想要用膳,高长乐有些欣喜,民以食为天,不管是生了多严重的病,又或者是在多么绝望的境地,只要想吃饭,那便是有活路,只有吃饱了饭,才会有力气活下去。
好好的活下去。
“那父皇您先稍稍等等,长乐马上就回来!”
“长乐命御膳房替您准备您最喜欢的菜式。”
嘉元帝点了点头,而后高长乐便脚步匆匆的奔出了寝殿,高长乐不敢停下来,像是发了疯一样的失了体统的朝着等在宫门外面的太医跑了过去,急急的告诉他们快些进入寝殿替嘉元帝诊治……
然而……
就在高长乐踏出了寝殿的那一瞬间,躺在床榻上的嘉元帝却是彻底的闭上了眼睛。
“皇上……”
“皇上?!!”
“皇上……驾崩了!!”
“皇上驾崩了!!!”
还未来得及跑出去的寝殿的高长乐听见了寝殿里面的哭声,只觉得眼前一黑……
彻底的失去了意识,昏倒在了地上。
——
果然又下起了雨。
昨夜的暴雨才停了没多久,便又继续倾盆如泄,密密麻麻的雨点像是一张铺天大网,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其中,而人在那张大网的面前,不过是渺小的不能再渺小的尘埃。
不但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就只能任由大雨倾盆。
尹明哲目光悠远的站在驿站,看着那黑压压的天空,面色深沉的让人捉摸不透此时他的心里面所想的到底是什么。
视线之内,一道身影迅速的朝着尹明哲所在的方向飞奔,孟红羽的情况有些狼狈,一身绛红色的衣裙被大雨浇的湿透,便是连视线也是被大雨遮挡不明,可是现在,孟红羽却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是目光直直的盯在了尹明哲的身上。
许是雨水很好的遮掩的孟红羽眼眶中的泪水,让她看起来尚且状态还很好,可是那开口之间有些哽咽的声音却是出卖了孟红羽。
“李劭死了?”
孟红羽声音颤抖,看着尹明哲的时候眼神中满是渴望,“真的死了?”
孟红羽的心里面多么希望尹明哲能告诉她,不是的,外界的传言只是另有隐情,李劭不过是在假死,就想当年她一样,实则现在却是在什么地方,然而……
就在孟红羽期盼的眼神直直的盯着尹明哲的时候,尹明哲却是垂眸沉默。
孟红羽眼神中的期望一点点的黯淡了下去,随后,便是什么都没说便直接转身朝着那大雨中奔去。
尹明哲低沉的声音蓦地在背后开口,“红羽。”
“外面下雨了。”
尹明哲潜意思的台词便是这个时候不该是你出来的乱撞的时候,而是应道好好的待在客栈当中,和他一样冷眼旁观这场大雨。
孟红羽是他花费了极大的心血才培养出来的人,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是应该保持着极好的心态和全身戒备,而并非是像现在这般慌张莽撞的失了分寸,这样,无异于让他多年的心血白费。
孟红羽顿住脚步,还是头一次对尹明哲的命令反抗,“那是……我三哥。”
李劭的命是她三哥用命换来的!
是她们李家默许了的!
李劭更是她的亲三哥。
她不愿意和李劭相认是不愿意相认,不愿意听李劭的劝告是不愿意听。
可是不管她和李劭之间的关系成了什么样子,在心里面孟红羽都是认这个哥哥的,李劭也曾于危难之时舍身护着她,否则李劭和闻清风也不会落入宫里面的手中,成为了宦官的身份!
孟红羽恨李劭,却又敬李劭,许是在曾经李家的那些人心中,都是这般想的!
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李劭被害死。
八年的时间,足足八年的时间她不曾踏入大魏的疆土,不能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眼睁睁的看着李劭被害死!
看着这样情绪反常的孟红羽,尹明哲眉心紧拧,低声开口,“红羽。”
“那本就是他们陈国的事情,和你是没有关系的。”
尹明哲的声音很是冷漠,听不出来半点的感情,像是在说着和自己莫不相关的话一般,也是,本来李劭的生死就和他没什么关系。
孟红羽微怔,“陈国?”
“他是前朝梁国的皇太孙,也是现在陈国那些冥顽不灵的旧部的主子,更是……现在的陈国皇帝的心头大患。”
“他们的争端,我们姜国是没有办法插手的。”
尹明哲薄唇轻启,看似只是简单的在和孟红羽说着李劭的情况,实则却是在无形之中泄露了李劭的身份,更是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在了谢诀一行人的身上,将自己置身事外摘的个干干净净。
“好好收拾一下吧,我们出来的太久了,也是时候应当回去了。”
尹明哲垂眸,收回了目光,不再去看孟红羽脸上的表情,而是转身回了驿站之内。
同那被大雨淋湿,很是狼狈的孟红羽相比,尹明哲的身上可谓是纤尘不染,走的更是没有半分的留恋。
孟红羽站在原地,豆大的雨点没有半点留情的砸在她的身上,更像是一道完美的掩护,可以让人无法看见此时的她眼眶中的泪水,墨白站在原地,有些愧疚的看着孟红羽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但却没办法劝说。
也不知道孟红羽究竟在这场大雨当中站了多久,只见她艰难的挪动步子离开之时,已经双腿发麻,动作僵硬。
“主子,您……”
墨白欲言又止,“您不必对红羽姑娘这般的谨慎的,红羽姑娘对您的心……”
孟红羽喜欢尹明哲,所有人都知道,连尹明哲自己也不例外。
恐怕,就只有孟红羽一个人,还以为自己是将自己的情感掩藏的很好,以至于在尹明哲的面前始终都没有暴露的。
殊不知……被蒙在鼓励面的人就只有孟红羽一个人罢了!
墨白垂眸,余下的话没忍心说出来。
孟红羽是永远都不会背叛尹明哲的,那李劭怕也是孟红羽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没有血缘却是至亲的人了,主子完全可以在孟红羽的面前说实话,孟红羽不可能去外人的跟前泄露,可是没想到……
尹明哲当真算计起来的时候竟然是这般的狠,连孟红羽也不告诉实情!
尹明哲眼睑微抬,目光冰冷。
墨白浑身一悸,只觉得阵阵的寒意,慌忙的朝着尹明哲颔首,“对不起主子,是属下多嘴了!”
尹明哲没有继续和墨白纠结于孟红羽的事情,转而淡淡开口道,“命人好生准备一下,等着大魏皇帝国丧吊唁之后,我们便启程动身离开。”
“是!”
墨白只觉得尹明哲太过可怕,尹明哲并未入宫,可是光从探子得来的消息,得知昨天晚上嘉元帝连夜召见了一众大臣们入宫,便是猜到了嘉元帝性命堪忧,会魂归黄泉,又或者更准确的来说……
可能从李劭拿到紫曼陀解药开始。
可能从嘉元帝中毒开始。
也可能从白芙吟入宫开始……
这一切,本来就是在尹明哲的算计当中,他压根便从来都没想过要见嘉元帝活下去。
倘若真的要问有什么是尹明哲算计之外的,怕是对高长乐那一闪而过的仁慈念头吧,尹明哲是的的确确想过要迎娶高长乐的!
当年尹明哲从姜皇的手中接过红莲,白梅两支月影卫的时候才不过十二岁,却是能将这两支月影卫打理的井井有条,甚至是发扬光大……这般心机和城府,怕是连他们姜国的皇帝在尹明哲的面前都要逊色很多。
不知道将来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才会让尹明哲真心相对。
更不知道将来这天下,究竟会是在谁的手中。
——
嘉元帝薨逝,丧事在徐璈,季成辉和沈从山三位辅政大臣的主持之下操持的井井有条。
嘉元帝临终之前的两道圣旨也是被传达了下去,虽然一时之间高长乐这个大公主女子身份执政引起了不小的争议,但总归情况尚且还在能控制的范围之内。
毕竟那场豆疫就在跟前,许多百姓的心里面还记着高长乐是如何为难之中救治有方,让身患豆疫的百姓们得到及时的救助,
第二百八十七章:无用
怀中的帕子掏了出来,高长乐想也没想的便伸出了手,替裴乾治擦掉了乌黑的血迹,顺势包扎在上面,“伤的有些严重。”
“回去好生去尚药馆拿了药,仔细的涂抹着,免得留下了病根。”
高长乐蹙着眉心,“多谢了。”
方才若不是裴乾治出现的及时,怕是高长琛也是要跟着大病一场了。
一样的都是被他挑选而来教授高长琛武功的,可那徐默生却是能轻易被人收买,而裴乾治却事事小心谨慎,更是默默在背后不动声色的保护着高长琛,光是这份情谊,便是值得高长乐重视和尊敬。
裴乾治身体微微僵硬,但很快的,便有些拘谨的朝着搞高长乐笑了笑,“劳烦大公主惦记,小人没事的。”
“七皇子。”
裴乾治伸出来了手,将高长琛从高长乐的身后接了回来,“大公主应当还有要紧的事情需要做,咱们先行一步回去长乐殿,安心等着大公主将一些的事情都处理好,再回来和七皇子您团聚吧。”
高长乐一身东厂厂卫的装扮,且回宫了也并未声张,显然是另有要紧的事情需要做,怕是若非七皇子有难,便是连现在,大公主也是不会现身的。
最近宫里面不太平。
裴乾治不想去问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想去窥探大公主的**,只是想着要尽全力的去做好分内的事情,这样,便足够了!
“大皇姐……”
高长琛有些委屈的蹙眉,却看见高长乐冲着自己含笑点头,“长琛乖。”
“要听裴侍卫的话。”
“还有你采鱼,不可对旁人说起本宫早已回宫,且最近这段时间,尽量待在长乐殿内,不要轻易外出,知道了吗?”采鱼脸色惨白的点了点头,显然是被这番刺杀落水吓得不轻。
正在高长乐和元浩打算离开之时,高长琛却突然抓住了高长乐的袖子,“大皇姐,是不是因为父皇的原因?”
宫里面人人都说嘉元帝病重,高长琛不是没想过要去看望嘉元帝,只是每次去,都是要被宋总管给拦了回来,就算是高长琛还小,不懂事,这其中的关窍却也是耐人寻味的。
看着高长琛那诚挚的黑眸,高长乐只是微微怔神儿片刻,便点了点头,“是。”
她和高长琛虽然是亲生姐弟,但是她们两个人的性格却是个极端,高长琛性格温柔,像极了她母后,即便是在前世,数次被高长乐疏远,却也只是默默的失落,从未想过什么报复,也从未记恨过高长乐。
而高长乐的性格,却是要像嘉元帝多一些。
“父皇现在有危险,大皇姐必须要去救父皇,所以,这段时间长琛一定要听话,知道了吗?”高长乐没有选择隐瞒,高长琛如今七岁,年纪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了。
自己像他这般年纪的时候,已经失了母亲,也是时候应当让高长琛学会去面对一些事情了!
“好。”
高长琛乖乖听话,趴在裴乾治的肩上,裴乾治眼神留恋的扫过了高长乐一眼,便再也没有任何停留的带着高长琛离开。
而高长乐则是站在原地,一路目送着高长琛离开,才和元浩重新回到了乾元宫。
“那白贵嫔果然是这般胆大包天,胆敢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对七皇子下手!”元浩脸上表情愤恨,那白芙吟属实是猖狂了。
可高长乐的脸上更多的是探究。
“大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咱们下一步应当怎么做?”元浩试探着的询问着高长乐的意见。
高长乐今日的反应着实反常。
在元浩的声音落下之后,高长乐却是缓缓的回过了眼神,“曹京昆说的对,那白芙吟的确是没药了,可是她之所以这般皇而堂之的去刺杀长琛,并非是因为想要除了后患,而是因为……她太心急了!”
“可是,她究竟心急什么?”
高长乐百思不得其解。
事实上,现在的皇宫里面多半的都被白芙吟给掌控了,除了东厂高长乐尚且还能调动,其他的人便是连嘉元帝往日的亲信都信不过,白芙吟若是有心要下杀手,那么早先便直接对嘉元帝动手的时候就一道下手了,还能好解释。
但是……
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了。
密谋夺取皇位这般要紧的事情,如何等到迫在眉睫了才动手?
白芙吟那般精于算计的人,怎么可能会给自己留出来这样的把柄……不对劲……很是不对劲……
元浩听见高长乐这般开口之后,脸上也是跟着疑惑起来。
“我待徐默生不薄,徐默生若是抱着必死之心想要对长琛动手的话,大可以在长乐殿动手,他会有很多次机会,为何要这般兴师动众的等待着长琛出来……”
“为什么……”
“他为什么明明是要去刺杀长琛的,却是给长琛留了活路。”
“为什么他要亲自去刺杀!”
当时才杀了徐默生的时候很简单,可是现在事情过去了之后,细回过头来想想,便是会想到了诸多不对劲的地方,一切看起来那般的顺理成章,但漏洞太多!
高长乐柳眉紧蹙,心里面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呼之欲出一般。
明明马上就要想起来了,可是真的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来,那种憋闷的感觉,着实让高长乐心中焦躁,直觉告诉高长乐,倘若能将那事情想通,理顺,那么……
便能找到机会救嘉元帝了。
一定要想到。
一定!!!
——
华清宫。
“娘娘,失手了!”
红玉一趁着脸色,“长乐殿里面虽然没传出来什么动静,但是奴婢瞧着那七皇子还安然无恙,且在长乐殿的后殿,一道七寸的箱子被抬了出去,那里面是足够可以安置一个人的尸首的。”
“而那徐默生,再没有出现过了!”
这个结果,已经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了。
红玉的脸上带着焦急,“这次刺杀不成,反倒是打草惊蛇,怕是这会长乐殿已经戒备起来,日后想要再动手是难事不说,怕是皇上的病情就要瞒不住了啊!”
这可是关系到生死的大事情!
“贵嫔娘娘,您打算怎么办?”
相对于红玉的焦急忐忑,白芙吟倒还是保持着往日的泰然自若,只不过柳眉也是微微蹙紧,脸上表情凝重,“已经失手了一次,便万万不能再动手了。”
“如今我们的情况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便是不能解决七皇子和二皇子,这圣旨,也依旧是要颁布的!”
红玉略微迟疑了片刻,“那娘娘您的意思是……”
“一切计划照旧,就算是有着七皇子和二皇子在,也不能说明什么!”
“本宫是皇上亲封的三夫人之首,是皇上在这后宫里面最信任的嫔妃,就连后宫的权势也交给本宫打理,即便本宫不是正宫皇后,却也是行的代理后宫大权的地位,皇上重病,临行之前册封本宫的儿子为皇太子,由本宫摄政监国,理所应当的事情!”
白芙吟的声音突然冷冰冰的,听着红玉心中咯噔一声,看着白贵嫔的眼神也是变得很茫然陌生起来,“贵嫔娘娘,您是当真的吗?”
“您真的要这么做?”
白芙吟冷眼看着红玉,“不然?”
“不然你打算怎么做?”
红玉匆忙指甲低下头,连连的对白芙吟认错,“对不起贵嫔娘娘,奴婢无心冒犯!”
红玉和白芙吟虽然都是尹明哲的人,但是两个人却是没有什么感情所在的,不过是为了一个主子,为了一个目的罢了,若真的非要仔细的论断两个人的关系。
那么,她们非单是主仆,反倒更多的是红玉奉尹明哲的命令来监视白芙吟,来指挥着白芙吟!
“既然是无心,那便就这么做吧!”
“你去通知宋生一声。”
“明日。”
“明日便由宋生借皇上的旨意,去前朝宣旨,赐封我八皇子为太子。”
白芙吟声音不容抗拒,红玉犹豫了片刻之后,躬身退下,“是,奴婢知道怎么做了!”
白芙吟收回目光,不再搭话,可是眼神却是不主的看在床榻上的高长泽,“泽儿乖。”
“一定要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长大。”
“母妃说什么也都是会为泽儿拼出一片安稳的江山的,绝对……”
白芙吟的目光陡然锐利,周身的气势更是阴沉的可怕——
——
高长乐和元浩不动声色的重新回到了内殿的时候,已然暮色将至。
像是往常那般,高长乐先行一点点替嘉元帝清洗,而后便继续端坐在嘉元帝的床边,没有什么目的,也没有什么明确的事情,就像是闲聊一般,所说的话有可能是天南地北,也有关于高长乐的心思,总之,寻常所能说的,不能说的,这一刻,都可以尽情的说与嘉元帝听了。
“父皇,您相信这个世上是有着轮回的吗?”
“女儿起初也是不相信的,可是后来,当这一切的事情是发生的这般真切,便是让女儿不想相信,也是要不能不相信了!”
高长乐面容哀戚,声音有些颓然凄凉,“许是做梦吧。”
“其实长乐也是分不清楚,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只觉得好像是已经过了一辈子一样。”
“上辈子,长乐过的很是荒唐。”
“虽然后来没有辜负父皇的期望,用了兵符,肃清了前朝和后宫,却也总是有着太多太多的遗憾没有去做,如今这辈子,竟好像是老天故意在给长乐弥补的机会一样。”
高长乐垂眸,不知不觉间泪意已经湿了满脸。
每次看在床榻上静静躺着的嘉元帝,高长乐的眼泪便是止不住的流淌,倒不是很想哭,可能只是因为经历太多而导致的一种心累吧,再简单不过的一件小事,一句很普通的话,都能轻易的触碰到泪点。
“这辈子,长乐最想看见的事情就是父皇您能百年终老,长琛能娶妻生子,而长乐自己,能好好的珍惜李劭。”
听见李劭二字的时候,高长乐脸上的表情极其的认真,没有注意到床榻上,那原本一动不动的嘉元帝,竟是手指微微起了动作,很小,很细微,只是一会儿,便又恢复了平静。
“您不知道,上辈子女儿和您一手扶持起来的那权倾朝野的大督主斗的很是厉害。”
想起李劭,高长乐唇角又不自觉的勾起了一抹笑容,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样子,“年幼之时,他流落到女儿的寝宫里面做了洒扫的小太监,女儿瞧着他唇红齿白的模样很是好欺负,便总是想着各种各样的办法和他为难。”
“后来,女儿摄政监国的时候,他可没少和女儿作对,甚至最后,还带着人来逼宫夺位!”
“那时候的女儿,有时候想起来来他会恨的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他抓过来到自己的面前狠狠的折磨他,可有时候却还想要和他说声对不起,只可惜碍于脸面,一样都没有做成!”
高长乐的目光渐渐有些朦胧,唇角扬起的笑容也是不自觉的加深,“后来啊,女儿才明白,那哪里是什么看着他好欺负就想要欺负他。”
“那分明是女儿瞧着他长得好看便倾了心。”
“只是不知道究竟该怎么表达,便想着那样蠢笨的法子来吸引他的注意罢了!”
想起来当年那些幼稚的事情,高长乐自己都忍俊不禁起来,谁还没有个年轻的时候呢!年轻的时候不懂事,倒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当你成熟了之后再回去想从前的时候,便会像高长乐这般,生出那种又无奈又好笑的心情了。
“父皇,你知道吗?”
“女儿不在乎他是太监。”
“真的不在乎。”
“活着这辈子不容易,倘若能遇到彼此之间心意相通的人,那便是前面有着千难万险,也应当迎头直上,想着究竟该如何解决才是,而并非……”
“并非是想办法逃避。”
高长乐抽了抽鼻子,很坚定的朝着嘉元帝开口,“女儿只想这辈子和他相守在一起,哪怕冒天下之大不韪,哪怕……”
“哪怕这天下所有的人都指责我高长乐荒淫无度,不知廉耻,也在所不惜!!!”
第二百八十八章:不知所云
徐璈低沉的声音在众多反对的声音当中颇为有着震慑力,临近的那些大臣皆是愣了愣的看着那腰板挺得笔直的徐璈,有些反应慢的大臣是没明白,为什么这般闻所未闻,又偏离常态的事情徐大人居然会答应,并且还是带头拥护。
但是,一些反应的迅速的人,便是瞬间就明白了徐璈这样做的用意。
比如司徒季成辉。
就在徐璈恭敬的朝着嘉元帝跪下行礼之后,季成辉的身影也是从人群中出列,目光恭敬的看着嘉元帝,“微臣季成辉接旨……”
有了第一个,便有了第二个,有了第二个,便有了第三个……
那些大臣们一个见着一个,一个跟着一个,一个比着一个,而后便是道道身影零零落落的跪在嘉元帝的面前,一同接旨,“臣等谨遵皇上圣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为官于朝堂当中,尔虞我诈,你争我抢,无非就是为了要争权夺势,为自己和自己的家人谋求最大的利益。
只要是皇上的圣旨不触及到自己现有的利益,甚至还会有益于自己的利益,那么为什么不能接旨?
辅政大臣,光是听这个名字,便知道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大魏的朝政便是要被沈从山,季成辉和徐璈这三家独大了!
而此时,那些和沈家,季家,徐家沾亲带故,门生下属也是会跟着升官发财,真正的帝王之道,从来都不是暴政,也从来都不是无人能撼动的高高在上,而在于善于用人,善于制衡,只有制衡才能平衡。
高长乐眼角挂着泪珠,嘉元帝紧拉着高长乐的手却是说什么都不肯松开,那般哀求的眼神看着高长乐,似乎是在做无声的恳求。
若非情况不得已,嘉元帝是最不希望束缚高长乐,让高长乐和自己一样,身登高位,却是失去了所有的欢喜和自由。
“父皇……”
“儿臣……”
高长乐眼角泪水成珠,张了张嘴,要说的话却说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只觉得无限的酸楚。
徐璈适当的在一旁低声开口,“大公主。”
“皇上素来对您宠爱宽厚,您又是皇上和元后娘娘嫡出的长公主,您的皇弟们年幼,便是于情于理,你都应当承担起重任,撑起这大魏的江山。”
曹京昆和何青亦是跪在了高长乐的跟前,声泪俱下的哀求,“大公主,若非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皇上……皇上他是绝对不会想要强行难为你的,您也看见了,刚刚皇上……”
“皇上他的身子……”
季成辉是个人精,转眼看着高长乐那般拒绝的模样,“大公主,李督主遭袭,定然是有人蓄意谋害,大魏多事,朝政必然是需要有人来打理的,可皇上身体有恙,若是您不接这圣旨,怕是想要着手调查也是难事……”
高长乐无非就是在乎李劭的生死。
这也刚好是可以拿捏高长乐的把柄和短处,逼着高长乐陷入了两难的境地,逼着高长乐不得不做选择。
李劭不管是生还是死,这背后的原因都不会那么简单。
这圣旨高长乐不接,她只是个受宠的大公主,居于深宫之中,了不起将来嫁人生子,成为权贵新妇女。
可这东厂的事情却是万万和她摸不到边的,她想要替李劭报仇雪恨更是痴人说梦!
只有高长乐真正的掌握了朝政,她才会有资格去插手李劭的事情,才会有资格去调查东厂,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下手,更有甚者,高长乐才能去动用大魏的力量去替李劭报仇!
“恭请大公主接旨!”
就这样。
在季成辉和徐璈,沈从山等人的用户之下,原本还是在反对高长乐被册封的那些大臣,便是齐刷刷的改变了阵营,变成了拥护高长乐为摄政大公主!
便是依旧有着小一部分还是持有反对的意见,却也是无济于事了!
木已成舟,回天乏术!
高长乐死死的咬着唇,闭着眼睛任由眼泪从眼眶中滑落,终究还是没能逃得过季成辉的那套说辞和嘉元帝哀求的眼神。
杀人诛心。
也不外乎如此!
“儿臣……”
“儿臣接旨……”
高长乐双手颤抖的在嘉元帝期盼的眼神注视之下,将那何青手中捧过来的圣旨接下,让在场的很多人,都是着实松了口气。
很多人都生怕这个往日性格骄纵的高长乐会在这个时候不听任何的人的劝说,只是一心想要自己心尖儿上的人报仇而迷失了理智。
“扑哧——”
像是紧绷的弦终于可以放心的断开一般,嘉元帝一口鲜血再度喷涌上来,可是在闭上眼睛的那瞬间,看着高长乐的眼神却满是欣慰,也更像是在和高长乐说着,萱萱……对不起……
你所想要的人生,终究是被父皇给束缚了。
“父皇!”
“皇上!!!”
哀痛的呼喊声音瞬间响彻整个乾元宫。
高长欢慌了神,“太医,太医!!!”
“来人!!!”
——
暴雨一连下了一整夜,第二晌午才停,可那天却还依旧阴沉沉的,未见到半点的太阳,风云涌动之间似乎随时有着再次暴雨倾盆的可能。
高长乐连同朝堂当中的那些大臣们尽数的守在乾元宫外,谁也不敢先行一步离开,寝殿里面的太医来来往往,而嘉元帝的迹象却并未好转,整个宫里面倒是将嘉元帝病重的消息给传开了。
蒹葭气喘吁吁的看着高长欢,“四公主,皇上……怕是不行了。”
“何青马上便会带人将圣旨送到我们清玉宫,奴婢还是提前打听到了消息,听闻皇上昨天晚上便是密诏了大臣和大公主前去他的寝殿。”
闻言,高长欢的眼神不由得亮了起来,看着蒹葭的情绪也隐隐有些激动,“当真?”
蒹葭眸中目光一闪而过的错愕,但还是很快的便压了下去,“当真。”
“太好了!”
“那个偏心的老东西,早就该死了!”
高长欢现在也顾不得什么前世不前世,今生不今生的了,嘉元帝身死,一定是会对高长乐造成沉重的打击,这便足够了!
只要能让高长乐伤心,高长欢就觉得痛快!
嘉元帝就算不自己去死,高长欢也不介意在临行出嫁之前送嘉元帝一程。
只是……
高兴归高兴,好一会儿高长欢才反应过来蒹葭的不对劲,“等等,你刚刚说,老东西病危,为什么要传召高长乐过去?”
嘉元帝要是单纯的想要传召身边的亲人做临终告别,那么找高长乐过去是必然的,要是嘉元帝想要托付江山,传位太子,传召那些大臣也说的过去,可是,将大臣和高长乐一起传召过去,这是几个意思?
蒹葭有些莫名的紧张,看着高长欢那似乎快要吃了人的眼神,忐忑的开口,“皇上已经将大公主册立为了摄政公主,还许下承诺,若等着他的那些皇子们都成年之后还依旧找不到合适的继位人选的话,便是要将大公主册立为……皇太女……”
高长欢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有那么一瞬间是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
“你说什么?”
“摄政公主?”
“皇太女?”
蒹葭小心翼翼的点着头,高长欢的脸色却是彻底的黑了下来。
该死的!
嘉元帝这个老东西,偏心都骗到这个份上了!!!
就算是临死之前还要给高长乐铺好后路?就像是前世一样!!!
前世的嘉元帝被白芙吟算计,躺在床榻上一口毒药一口毒药的喂下去,这才丢了命,那老东西临死之前还想着要立七皇子为太子,要给高长乐赐婚当时的大司马陈远嘉。
还好被白芙吟及时发现,并且使了手段将高长乐软禁在了长乐殿,这才让江山稳固,否则怕是高长乐就当真是随心所欲了。
没想到这辈子嘉元帝早死了很多年,不变的却还是在替高长乐筹谋!
那老东西就是打算存心要膈应人是不是!
高长欢眼神凶光闪现,事情发展到了现在的这个局面,便是再继续假装下去也是无用了!
“高长乐真的命好!”
“真的命好!!”
有些人,生来什么都有,而有些人,却生来什么都没有,完全是靠自己去奋斗才可以,可偏偏很多人奋斗一辈子,终其一生也是无法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
看着那寝殿外面缓缓出现在视线之内的何青,高长欢只觉得心口处好像被什么堵住一般,压不下去,挤不出来的,“算了!”
“这次和她的较量的确是我输了,等着日后!”
高长欢目光决然,现在这场景,想要搬到高长乐怕是回天乏术了。
等着日后她靠着自己的了解和见识帮尹明哲和姜国成为这世界里面的霸主,到时候管她高长乐是不是摄政公主,又是不是皇太女的,都没关系了,她都是要臣服在自己的脚下,任由自己搓圆捏扁。
“还有……”
就在高长欢在不断的心里面安慰着自己的时候,蒹葭轻轻开口,憨笑着的看着高长欢。
还……还有???
高长欢蹙眉,“还有什么?!”
难道今日她所知道的消息还不够多吗?居然还有别的事情!!!
“听闻……李督主遇害,尸首不明……”
高长欢之前和李劭的关系很是亲厚,即便后来两个人之间可能是因为大公主的关系心生嫌隙,但是生死大事上面,蒹葭心里面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告诉高长欢,到底高长欢也是有知道的权利的。
这一次。
高长欢不再像是听说其他的消息的时候反应那般激烈,只是神色很是黯然落寞的看着蒹葭,怔怔的听着她所说的消息好一会儿都没有回过神儿来。
李劭死了。
尸首不明?
高长欢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下意识的竟以为蒹葭是在同自己开着玩笑,说着笑话,到底是自己曾经所喜欢的人,即便最先开始,高长欢对李劭的接近可能只是因为她的身份,只是因为高长欢知道,最终这天下将重回大梁王朝所对权势的喜欢,可是……
两生两世,那么多岁月之间的亲近,也曾经是付过真心的。
如今听闻自己曾经真心喜欢过的人就这么不清不楚的死了,高长欢是怎么也不肯相信的。
只是碍于她们之间的关系,却是叫高长欢为李劭崩溃,为李劭心痛的机会都没有,就只能那样微红着眼眶的站在原地。
蒹葭见高长欢没有发火,这才继续说着,“听闻东厂的一个名叫元浩的厂卫是亲眼见着李督主被乱箭穿心而死,心口处又是被那些刺客用匕首刺中,也……”
“也不知道那前来行刺李督主的人到底是何身份,居然会对李督主那般怨恨,下手狠辣的连个全尸都不给留……”
高长欢微微的仰起头,声音钟情?藏不住的哽咽,“没什么事情,你先下去吧。”
“待会儿何青送来的圣旨你替本宫接下就可以了。”
高长欢脚步虚晃,漫无目的的朝着自己的内殿走着。
——
一夜未睡,高长乐始终守在嘉元帝的身边,累的睡了过去。
床榻上脸色惨白虚弱的嘉元帝倒是微微的睁开了眼。
嘉元帝慈爱的目光泛着泪意,缓缓伸出手,轻轻的在高长乐的额头上抚摸,眼神中满是不舍和心疼。
那是个微风徐徐的夜晚。
他身中紫曼陀剧毒,浑身遍布紫痕,意识不清。
可却隐约能听得见外面的动静,好像有人在自己的身边哭。
他拼命的想要睁开眼睛,想要去看清楚趴在自己身边哭的人是谁,可惜那双眼皮沉重的却是让他始终都没有办法睁开眼睛,不过,凭借着那啜泣的哭声,倒也是不难让嘉元帝分辨不出来声音的主人。
是高长乐。
是他的萱萱。
也是,只有他的萱萱才会在他病重垂危的时候来救他,也更是只有他的萱萱才会对自己那般依赖,同他说着心里话。
无意之间,嘉元帝听见了高长乐的心意。
起初震惊,而后愤怒,可是……最后,嘉元帝的心里面对高长乐便只有心疼。
第二百八十九章:原谅
齐国公话里有话,分明就是在威胁!
要是齐国公夫人没用,没有管家的能力,那可是有着大把的女人等着接手,她不行,再找一个就是了。
齐国公夫人的脸色顿时便拉了下来,恨恨的开口,“是,老爷。”
“妾身知道了!”
老齐国公心情大好,抬腿便哼着小曲儿向外走去,然而,脚步却是在走到了房门口的时候顿住,“对了,趁着现在大魏朝堂正乱,我怎么也是该去放些火,让宫里面的情况烧的更旺一些,最好闹到了无法收场的地步!”
“太子也是时候该立下了。”
老齐国公脸上堆满了笑容,褶子挤在了一起,宛若朵朵盛开的菊花。
这一次,高长欢可委实是算计错了。
她仗着自己有着前世的经历,知晓齐家齐国公一定会叛变,便以为此时若是宫里面除了变故,皇权更迭之后最应该担心的人就是齐国公。
而齐国公便是不为了高家,也该是为了自己而出手帮忙的。
但可惜,女人终究是女人,妇人之见,也依旧是妇人之见。
高长欢只想着老齐国公为了将来叛变会在乎皇位更迭到时候于他们齐家不利。
却没算计到老齐国公为人奸诈狡猾,看似憨态可掬不过是表面样子罢了。
后宫里面的事情不但不会管,反倒是会加一把火。
她指望着老齐国公势起的时候自己能逃脱出困境,终究还是嫩了一点!
——
春天的夜晚淡月笼纱,微风轻拂聘聘婷婷,月光如水一般平静柔和。
然而……
此时的乾元宫里,却不是很太平。
高长欢晕晕乎乎,身体好像是被车碾过一般剧痛。
曹京昆舒服完了便大摇大摆的去了后殿补觉去了,可高长欢却一个人躺在地上好久,只见夜色慢慢沉了下来的时候,才稍稍好转了一些。
高长欢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很是狼狈的到了寝殿里面摆放着的水盆的边上,用清水洗掉了自己额头上和身下的血迹,那一双眸子目光也全然变成了恨意。
鬓上散落的发簪被拿在了手中,高长欢脚步艰难的一步一步朝着后殿走去。
她要趁着曹京昆睡着的时候将那杀千刀的曹京昆给解决了!
断然不会让曹京昆休息醒来之后再对自己下毒手!
四周暖风阵阵。
已经是春天了,可是高长欢却还依旧觉得寒凉刺骨,冷的发寒。
同样的,趁着浓浓夜色当中,另外几道身影却是悄然的从潜入到后殿。
高长乐一身宝蓝色太监服打扮,李劭在一旁陪同,而元浩则是另一边替这两个人把风。
“督主,大公主,您们小心!”
“这乾元宫里面看似平静,但实际上那宋生也找了不少身手利落的小太监在一旁巡视监视着。”
要是贸贸然然的调用其他的高手过来后宫,那么便是说什么都瞒不住东厂的厂卫了。
用着小太监便是最稳妥的选择,也正是因为宋生的过分小心,这才给了高长乐和李劭偷偷潜入内殿的机会。
高长乐垂眸点头,“明白!”
轻声开口之后,两道身影便是彻底的进入了内殿。
高长乐走的声音很是急促,却是在眼见着要进入到了内殿的时候被李劭拉扯住了她的手。
“长乐。”
“我在外面替你守着,万般小心才是!”
“别怕。”
“会好的。”
别怕……
会好的。
只是短短的两个字,便瞬间叫高长乐这一路上来的坚持崩塌。
高长乐眼眶微红的看着李劭,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后便是再也没有任何犹豫的踏入了寝殿之内。
果真按照元浩探听来的消息没错,乾元宫外面防护的严实,寝殿里面倒是没有太多的眼线。
偶尔巡视过来的小太监被李劭打昏放倒,几乎是没有费什么力气。
而高长乐也是直奔在床榻上安然的躺着的嘉元帝的身边。
“父皇……”
“父皇……”
“您还好吗?”
“能听见长乐的话吗?”
高长乐压抑着情绪,开口之间已是哽咽,手指颤抖的伸到了嘉元帝的鼻翼下,确定嘉元帝尚且气息尚存,像是卸去了心里面的大石头一般。
可在床榻上躺着的嘉元帝,却再也不能像从前那般宠溺的看着自己,摸着自己的脑袋告诉自己朕的萱萱别哭,朕看着都要跟着心疼了。
高长乐心中鼻尖的酸楚,伸出手一遍遍的在嘉元帝的脸庞上抚摸,心中的愧疚更是顿时升起,渐渐席卷全身。
“都是长乐不好。”
“是长乐回来的晚了,才叫父皇受了这么多的苦!”
嘉元帝身上的那些紫痕看起来是那样的触目惊心,看的高长乐眼眶中的泪水也是不自觉的落了下来。
是不是前世的时候,嘉元帝也并非是病逝,而是像现在这般是被人暗算,下了毒……
可恨她却全然不知,只是为了那年幼之时的可笑执拗到死也没能和他见上一面,同他好好的说说话,认个错,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没能和父皇相见。
眼眶中的泪水好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怎么也止不住,就这样滴滴答答的落在了嘉元帝的手臂上。
高长乐跪着上前,紧紧的抓着嘉元帝的手,将脸贴在了嘉元帝的掌心。
“对不起父皇。”
“其实那么多年长乐不是真的恨你,也不是想要故意和您作对。”
“小时候的长乐固执,可是长大了之后长乐就懂事了。”
“长乐也曾经想过要去和父皇您道歉,只不过是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开口才是。”
高长乐小声抽泣,“长乐一直觉得,父皇身体康健,余生还长,总是会有机会和父皇吐露出心声的,可不想,那般拖延,一等便是永别。”
有些时候错过,不是真的错了,而是过了。
而这一过,就是一辈子。
高长乐心中对嘉元帝的愧疚,还是前世的时候她意外看见了嘉元帝留给她的兵符。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嘉元帝是得了急症匆匆的离世,什么消息都没能留下便直接撒手人寰,皇位这才沦落到了曹淑影的十一皇子的身上。
可她们都想错了。
也不知道嘉元帝是因为早先便有预见,还是太过对高长乐的偏爱,以至于让他早早的便替高长乐留了后路。
今生她风光前去北燕之时所拿的兵符,正是前世嘉元帝给自己的底牌。
也是她能成为权倾朝野的摄政长公主的根本。
兵权才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否则便是再有谋略,再有才智,不过是红口白牙,难不成还能说出来个花不成?
没人知道前世的时候高长乐被曹淑影打压的时候是多么绝望,又是在看见嘉元帝留给她的兵符的时候是多么崩溃,可恨等着她知道一切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如今重生回来,却又瞧见了嘉元帝这般身中剧毒的躺在床榻上,高长乐便是再也忍不住的情绪崩溃。
“父皇,真的对不起父皇。”
“长乐不该任性,不该不体谅您的为难之处。”
“都是长乐的错。”
“这些话其实本就该对您说的,只是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长乐都没能鼓起勇气开口。”
高长乐将自己的头轻轻的依靠在嘉元帝的手掌上,仿佛像是嘉元帝还醒着的时候在慈爱的摸着自己的脑袋一般,让高长乐的心里面莫名的安心。
李劭站在寝殿外面,目光复杂的看着寝殿里面的高长乐和嘉元帝。
高长乐的声音不大,但是隐约之间却是不难听见她所说的话的。
什么前世今生?
什么一直没来得及说的对不起?
又是什么永别?
嘉元帝的确是身中剧毒,命悬一线,但是高长乐这番模样,怎么像是知道了些什么一样?这般悲伤脆弱的情绪,更不像是她本人!!
在李劭的印象当中,高长乐一向是坚强的,即便是在面对感情的上面满是艰难和被自己拒绝,也都只是眼角湿润,强忍着泪意的,今天的高长乐,格外的反常……
李劭强行将自己心里面的疑惑压了下去,低声开口道,“长乐,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得先离开这里了!”
“若是时间久了怕是要惊动宋生了!”
闻言,高长乐才恍然的从悲伤当中醒神过来,摸了摸自己脸上肆虐的泪水,依依不舍的起身,收回了望着嘉元帝的眼神,快步的朝着李劭走去。
“走吧。”
现在不是婆婆妈妈耽误时间的时候,最要紧的事情是要替嘉元帝先行一步找到药。
而后确保嘉元帝的安全之后才能另行图谋。
李劭心疼的替高长乐擦掉脸上的泪痕,更是亲昵的牵上了高长乐的手,回眸笑得温润。
“走。”
两人十指相扣,身影紧随在一起,快步的在后殿当中穿梭,很快,便朝着原路返回。
而在后殿的另一间屋子里面。
高长欢虽然脚步缓慢,但却一步一步艰难的找到了曹京昆所躺着的房间所在。
呼噜噜——
呼噜噜——
还未进门,便听见了曹京昆那大如雷声的呼噜声响,没由来的让高长欢胃中翻滚。
高长欢眼眸目光恨意如刀,手中的发簪却是已经高高的扬起,快准狠的朝着那床榻上熟睡的曹京昆的勃颈处刺去。
“你这个老阉狗,去死吧!”
“扑哧……”
睡梦中的曹京昆一时察觉不慎,骤然间从梦中醒来的时候,便是被脖颈处的疼痛深深刺痛。
鲜血从勃颈处的伤口溜到了手上,滴答落在了床榻之上。
曹京昆睡意顿无,脸上表情狰狞扭曲的可怕,抬手便是一巴掌抽在了高长欢的脸上。
“你这个小贱人!!”
“老子当真是给你脸面了,你居然还想着要对老子动手!”
“想要杀老子!”
啪啪啪——
曹京昆反手便是将高长欢给骑在身下,对着她的那张伤痕累累的脸便是扇了过去!
“嘛的。”
“下手真特娘的狠!!!”
要不是高长欢身体虚弱,便是方才她下手的时候力道再大一点,那曹京昆就什么都不要说了,就可以直接去见阎王了!
真是看不出来啊!
看着高长欢像是长得乖乖巧巧的,没想到这心肠却是狠毒的连他这个市井流氓都要跟着自愧不如了!
“臭表纸。”
“老子今天还就不信这个邪了!”
“老子说什么都要把你打服!”
曹京昆凶狠的咬着牙,高长欢眼神怨毒,沙哑着声音恶狠狠的说道,“曹京昆,你不得好死!”
“老子本来就没想过要善终,要是能拉着你陪葬,老子也不算亏!”
后殿里面的声音不大不小,但是那些乾元宫的小太监们却是没人敢去来理会高长欢和曹京昆的事情。
宋生摆明了是想要两个人自生自灭了。
李劭和高长乐就要踏出乾元宫的宫门的时候,突然李劭顿住了脚步,眉头紧锁的朝着寝殿后面望去。
“怎么了?”
高长乐见李劭骤然停下来,很是奇怪的看着李劭,“出了什么事情吗?”
李劭紧皱的眉头松开,随后摇摇头,“没事。”
“可能是我听错了吧。”
刚刚走的时候,他竟隐约之间听见了好像是高长欢的哭声。
怎么可能。
高长欢现在应该是好好的待在自己的清玉宫的。
就算他和高长欢之间没什么私情,可是他欠着李家三少爷一条命,若是高长欢有什么危险,李劭还是会去救的。
李劭稍稍驻足停留片刻,却是再也听不到任何。
“刚刚竟好像是听见了故人的声音。”
李劭薄唇微微抿着,拉着高长乐再也不做停留。
寝殿里面,高长欢被曹京昆掐的脸色青紫,眼见着就快要断了气。
曹京昆却是骤然松开了高长欢。
像是发泄过瘾了一般,重重的舒了一口气。
“老子还不知道要在这该死的地方困多久,把你杀了岂不是太无趣了!”
“对付你这个贱人,老子只有好好的折磨你,才算对得起你那恶毒的心思!!!”
“呸!!”曹京昆跌跌撞撞的前去寻找止血的伤药。
高长欢却是已经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寝殿外面,宋生的脸色阴沉。
“什么?”
“你说什么???”
第二百九十章:还行
白芙吟脸色微微变了变。
“娘娘,咱们要改变计划了!”
“没有多少时间了!”
红玉冷声开口,“若是再做不出决定,怕是等着大公主回京之后,朝堂,后宫将会重新洗牌,到时候便是不好控制了!”
起初,白芙吟打算趁着高长乐离开大魏之后嘉元帝身边无人,对嘉元帝下手。
趁着嘉元帝他病重的时候,拿到传国玉玺,伪造圣旨,册封给八皇子高长泽太子之位,而后再顺理成章的登基,名正言顺,朝堂之上没人会说高长泽一个不字。
但是现在,玉玺失踪,高长乐还要骤然回来。
处处都是迫在眉睫,稍一不慎,便是要她们这一船人都没有好下场!
连那紫曼陀也出现了意外,那便不能再等下去了!
白芙吟双手微微颤抖的搭上那道假圣旨,目光瞥着床榻上睡意香甜的高长泽,那圣旨被紧紧的攥在手中,终究是目光一点点的变的凌厉起来,“如此,那七皇子也便是留不得了。”
斩草要除根。
为了避免后患,最为让白芙吟忌惮的,乃是先皇后所出的嫡子七皇子高长琛。
“奴婢明白!”
红玉目光锐利,瞬间便懂得了白芙吟的意思。
——
夜色渐渐沉了下来,星空有些雾气环绕,倒是多了几分凄美。
长乐殿中。
高长琛身着蜀锦寝衣,探着脑袋却是不肯安分的躺在床榻上休息,反倒是翘着小腿坐在廊下晃悠。
采鱼替高长琛盖好了披风,抿着唇,好笑的看着高长琛,“七皇子。”
“您这么晚了不睡觉,在干嘛呀?”
高长琛歪着脑袋,看着那仿佛蒙了一层银纱一般的月亮,眨着眼睛笑盈盈的开口,“数着星星,等大皇姐回来。”
“大皇姐说,她忙完了手中的事情就会回来陪伴长琛的。”
高长琛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闪烁着光亮,看着采鱼的眼神满是期待,“也不知道大皇姐什么时候回来,长琛都想念大皇姐了。”
“那七皇子也该乖乖听话啊!”
“早些睡觉,明日好早些起来和两位师傅练武,若是大公主回来的时候要是瞧见了七皇子您不上进,恐怕是要生气的!”
采鱼笑眯眯的。
高长琛的一双大眼睛却是在听了采鱼说了要练武的时候狠狠的眨了眨,嘴巴也是长得老大。
“啊……”
“还要练武……”
高长琛瞬间便是可怜巴巴的模样,练武的确是能强身健体,可是大皇姐给她选的那两个师傅实在是太严厉了。
“我想去池塘喂鱼。”
“想去爬山。”
“想去放风筝。”
采鱼被高长琛这好笑的模样逗得捧腹不止。
“七皇子,您忘记了大公主走的时候您是怎么在大公主的面前保证的吗?”
“您说要乖乖的听话,就在长乐殿等着大公主回来,怎么一眨眼,便是又想要去做那么多的事情了?”
“采鱼,你变坏了。”
“竟然还晓得取笑我!”
过了年之后,高长琛可是又长了一岁,七岁了,懂得分辨是好坏还是坏话,是打量着的语气还是在开着玩笑了。
看着高长琛耷拉着脑袋的模样,采鱼忍着笑,“是是是,七皇子,都是奴婢的不是。”
“这样吧,若明儿您提前联系好了两位师傅给您布置好的课业,奴婢就悄悄的带您出去喂鱼好不好?”
“真的?”
高长琛眼神一亮。
采鱼毫不犹豫的点着头,“真的。”
“但是,咱们现在可是要好好的回去休息睡觉了。”
“来,奴婢拉着您!”
“好!”
高长琛乖巧的跟在了采鱼的身后,然而……就在两人踏入了寝殿之内的时候,宫墙角落暗处,一道隐蔽的身影迅速的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
暮色正浓。
高长乐缓缓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勃颈处疼痛不已,待幽幽转醒,醒过来之后,才猛然惊醒,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李劭……”
“李劭……”
高长乐那双凛然生威的凤眸微微带着几分怒意,声音中更是满是急促。
元浩从门外走了进来,心虚的不敢直视高长乐的眼眸。
“回大公主的话,我们督主不在这里。”
高长乐瞬间从床榻上下了地,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说,作势便是要朝着外面走去。
然而,却是被元浩死死的挡住了去路。
“大公主息怒。”
“我们督主的确是已经不在东厂,甚至这会儿应当是已经出了大魏边境了,便是大公主您再去追赶,怕也是来不及的。”
高长乐脸色微变,“元浩,你放肆!”
“属下该死!”
“但就算是大公主责备,属下依旧要这么做!”
“这不只是督主的命令,更是关系着大魏的将来!”
元浩低着脑袋,半跪在地上,“大公主现在情况危急,皇上和七皇子还需要公主诸多的照顾,还请大公主三思!”
经过元浩这么一提醒,高长乐方才注意到,自己所在的,并非是李劭的东厂,而是……
“这是承欢宫?”
承欢宫,合欢殿。
前世高长乐做摄政长公主的时候所呆着的寝殿,她对这里再熟悉不过了!
合欢殿此时四下无人,并没有主子居住,也没有人来人往,本来是宫里面尚且还算是荒凉的地方,如今倒是成了藏身之所了!
“是!”
“宫里面危机重重,还请大公主就算不是为了自己的安危着想,也是要为了宫里面的重病垂危的皇上和年幼的七皇子思虑!”
元浩硬着头皮的将李劭临走的的时候所交代的话一字不差的转述给高长乐,生怕高长乐这性子来了之后,自己拦不住,酿成大祸。
“大公主,还请您相信督主的实力。”
“若是灭有把握的事情,督主万万不会轻易去试的,您留在宫里面保住安全,护着您在乎的人,这样才是当真在帮着督主!”
元浩重重的朝着高长乐磕了个头。
“你!”
高长乐瞥着这宫里面的动静,看着地上长跪不起的元浩。
良久……
这心头的急促和怒意渐渐消了下去,“你起来吧。”
高长乐的声音言语多有些无奈,“本宫知道怎么做就是了。”
而此时……
高长乐的心里面却是将李劭给记恨了去!!!
李劭你等着!!!
看你回来的时候本宫怎么收拾你!!
居然敢把本宫打昏了自己一个人走!
高长乐还没有栽过这么大的跟头呢!
“你去安排一下,在宫里面的厂卫给本宫寻一处方便的职位,本宫这段时间便扮做厂卫在乾元宫附近。”
听见高长乐总算是松了口,元浩也跟着长舒了一口气,忙不迭的拱了拱手,“是!”
“大公主!”
“属下明白!”
那东厂厂卫的厂服早已经视线准备好了,元浩身影兴致匆匆的出去,很快的便又兴致勃勃的回来,没浪费一点时间便放在了高长乐的面前,“那数显先行退下了!”
“大公主您准备好之后,便再换属下!”
高长乐不由得嘴角抽了抽,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儿在其中,“你们督主这真是……思虑的周全啊!!!”
“大公主您过奖了,我们督主一向是这般的思虑周全……”
元浩顺嘴说了这些话之后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忙不迭的嘘了声,体贴信心的替高长乐关好了房门。
眼见着那紧闭的房门没多久便重新被打开,换成了东厂厂卫的衣裳之后的高长乐,褪去了女子的柔情似水,反倒是眉眼之间更多多了几分英气魅惑。
这若是换成了其他身份的俏公子,怕也是要颠倒众生,虏获不少京城中闺阁千金的心思了!
“大公主,您请……”
元浩收回了心里面吐槽的话,一路带领高长乐从合欢殿中出来,悄然的跟随在了他的身后。
他往日便是负责在暗处保护嘉元帝的安危的,若是太久的时间不见,怕是宋生的心里面也是会怀疑的,“这段时间便是委屈您跟在属下的身边。”
“若是有什么事情便只管交给属下来处理就是了!”
“知道。”
元浩带着高长乐再度潜入到了乾元宫内殿,看着床榻上躺着的嘉元帝,元浩很识趣儿的退下,给高长乐和嘉元帝独处的机会。
而高长乐眉眼中的坚强,也是在再度看见嘉元帝的时候顷刻之间变成了软弱,下意识的抽了抽鼻子之后,便快步轻声的走到了嘉元帝的床榻边缓缓蹲下。
高长乐抽泣了几下,便强迫自己唇角扬起一抹大大的微笑,“父皇……”
“长乐又来看您了!”
“有没有想念长乐。”
高长乐动作娴熟的替嘉元帝洗了帕子,轻轻的在脸颊和手臂上擦拭。
在旁人的眼中看来那紫痕是很狰狞可怖的,但是在高长乐的眼里有的只是心疼,恨不得能替嘉元帝受那些苦楚。
“父皇,你别怕。”
“这一辈子,便是不管豁出去多大的代价,长乐都会将您治好。”
“然后在您的身边孝顺您百年,让您能看着长乐风光出嫁,看着长琛和其他的皇兄皇弟皇妹们成亲生子,儿孙满堂。”
“到时候父皇您怕是要忙不过来了。”
“看看这个外孙,又摸摸那个孙子,您可千万别偏心别人,不然长乐是会不高兴的。”
高长乐自言自语,却说个不停,要是被旁人看见高长乐这般模样,定然是会吓了一跳的,谁也想不到,那备受宠爱,性格骄纵又霸道的大公主,实则心里面也是个很缺乏安全感,又对感情格外重视的人。
做完了一系列的动作,高长乐这才看着嘉元帝缓缓的笑了起来,又很是调皮的捏了捏嘉元帝脸上的胡茬,像小时候那样,“父皇,您当真是老了。”
“胡子都长得这么长了。”
从前的嘉元帝,可是个很注意形象的人,脸上的胡茬更是打理的干干净净,如今躺在这床榻上多日,也没个下人过来近身伺候。
正在高长乐亲昵的和嘉元帝撒娇的时候,只听得寝殿外面突然渐渐的响起了脚步声,随后便是那猥猥琐琐的出现在了寝殿之内,高长乐轻轻的握着腰间的长鞭,随时准备动手。
曹京昆倒是没有发现高长乐的存在,也只是无奈的走到了嘉元帝是身边叹着气。
“哎,皇上。”
“您说您能不能逃得过这一劫啊!”
“老奴被骗进这宫里面成了太监就已经够悲惨的了,原来还指望着能有朝一日站在皇上的面前,让皇上您赏识老奴,就算是成了太监,老奴也想要成为这宫里面最尊贵,最威风的太监。”
“可谁能想到,我曹京昆好不容易见到您了,却还是落得个跟您关在一起的下场!”
“您要是死了,奴才多半是要殉葬然后下地下去陪着您了!”
“哎!”
曹京昆每每看见嘉元帝的时候,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他是真的打从心里面的惆怅和悲惨,怎么就运气这么衰呢!
想起来就生气!
“都怪高长欢那个小贱人!”
“皇上,不是奴才说您,您那么多个女儿,怎么就偏偏那高长欢看起来小小的年纪,慈眉善目的,可是那心肠却是那般的狠毒,居然将奴才骗入宫里面给奴才切了!”
“靠!!!”
“奴才的外甥女长雪比起来就不要太乖巧了!”
从前的嘉元帝,乃是这大魏身份最为尊贵的人,旁人莫说是吐露心声了,便是想着要在嘉元帝的面前说一句实话都要好生的斟酌斟酌,生怕一句话不慎,连带着自己的小命都跟着丢了。
如今嘉元帝一朝中毒病重在床榻之上,反倒是成了身边这些人倾吐的对象,这一句句的真话,更是不自觉的就说了出来。
高长乐紧皱的眉头松开,手中所握着的长鞭也被重新放了下来,随后……
缓步的从暗处走了出来。
曹京昆耷拉着眼皮,起初在看见高长乐的时候还只是不以为然的扫了一眼,然而……却是在随后,曹京昆整个人代怔在原地,“大,大,大……”
那公主二字,硬生生被曹京昆给捂着嘴,咽了回去。
可是曹京昆的眼神中的震惊却是止不住的。
高长乐薄唇微微勾起了一抹弧度,饶有兴致的看着曹京昆,“你倒是升迁的本事挺快的。”
第二百九十一章:快了
“到时候,怕是父皇会头一个跳出来呵斥又心疼的看着长乐。”
高长乐想了想,拖长了音调开口道,“父皇定然会觉得,自己好不容易精心养着的女儿,就那么白白的被自己一手提拔出来的东厂督主给拐跑了!”
“会追悔莫及!”
“更会心疼长乐的将来。”
“其实父皇,男女之事也并非是那么要紧的,就算以后没有子嗣,女儿也可以接受,只要李劭和女儿的心能时常的在一起,我们两个可以相守到白头,便已经足够了。”
须臾。
高长乐便止住了话,只是一双漆黑的眼眸含着泪水的看着躺在床榻上的嘉元帝。
好一会儿,高长乐蓦地笑了出来,将眼眶中的泪水忍了下去,“父皇您听到一定会很生气吧?”
“气女儿是个没出息的。”
“更想要好好的打女儿一顿。”
“那您可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不管多么辛苦都要坚持下去,这样,等着李劭去姜国取来了解药之后,您才能有力气对女儿动手,您才能站在女儿的面前厉声呵斥着女儿,您才能站在天下人的面前,一道反对女儿这桩亲事。”
高长乐紧紧的握着嘉元帝的手,眼角一滴清泪终究是忍不住的从眼眶中掉落,掉在了嘉元帝的手背上。
高长乐默默低垂着头,嘉元帝眼皮微动。
门外突然响起了声响,渐渐传来了令人恶心作呕的声音,让高长乐止住了伤心,眉头紧锁的渐渐起身……
几日的折磨之下,高长欢的样子已经不人不鬼。
但曹京昆却依旧没打算好好的放过高长欢,反倒是替她换了一身小太监的衣裳,彻底的捆绑在了后殿里面,限制住了高长欢的自由。
就在宫里面人人都在为皇位政权即将变幻而忐忑不安的时候,高长欢却是在嘉元帝的眼皮子底下,日日受着非人的折磨,生不如死。
曹京昆每每看着高长欢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时候,都会莫名的有着一种快感,好像是越虐越上瘾一般,
“你这个小蹄子!”
“都这么些天了,还不死心!”
“还想着要逃走!”
“告诉你,只要我曹京昆还活着一天,势必是会将你给拖下地狱,落在我的手中,是你自作自受!”
“你永远都别想着翻身了。”
啪啪啪——
那曹京昆对着高长欢的脸便抽了过去,只觉得打的浑身身心舒畅!
而高长欢却是被堵住了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呜咽呜咽的不满抗拒着。
都说在宫里面做久了太监可能性格会在某些事情上面有些扭曲,像是在发泄身体上的的残缺一般,譬如宋生便是对那唇红齿白的小太监格外的喜欢,而像曹京昆这种怨气极深,又是中年被阉的,便是格外的要……
更变态一些!
高长乐疑惑的眼神,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试探着的脚步走了过去,迎面却是看见了曹京昆正骑在一个小太监的身上,“曹京昆……”
“你在做什么!”
高长乐有些厌恶的蹙眉。
床榻上的曹京昆浑身一震,心虚的眼神迅速的在飞转着,但是很快的便想明白了,此时的高长欢不过是一个小太监的装扮,高长乐又看不出来,之所以过来这么问,是因为刚刚自己的声响太大了吧?
惊扰到了高长乐,所以高长乐会被声音吸引过来的。
曹京昆反应极快,很快的便从高长欢的身体上下来,却是老老实实的将高长欢的脸给挡住,“大公主,对不起大公主……奴才……”
“奴才就是有这么点小癖好,脏了大公主的眼睛,是奴才的不是!”
宫里面的太监有些难以启齿的喜好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
只见高长乐眉心紧蹙,听了曹京昆的话之后更是目光嫌弃,“这乾元宫乃是本宫父皇所修养的地方,岂容你能这般污秽放肆!”
太监有些恶心的癖好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只是像曹京昆这般胆大包天,直接在嘉元帝的寝宫行这等龌龊的事情,这不是公然藐视嘉元帝的存在吗!
“是是是!”
“大公主您说的是,是奴才不对!”
“奴才以后绝对不会再犯,奴才这就将这小太监给送走,绝对不会再玷污大公主和皇上的眼了!”
曹京昆诚惶诚恐,动作麻利的重新爬上床,高长乐也不想再去看那些腌臜的事情,可床榻上被束缚着的高长欢骤然听见高长乐的声音却好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
哪怕她的身体备受曹京昆的折磨,嗓子发出声音都很是艰难,却还是拼了命的挣扎和扭打曹京昆。
“呜呜呜……”
“呜呜呜……”
曹京昆额头青筋暴起,死死的掐着高长欢的脖子,眼神中满是警告,眼见着高长乐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曹京昆悬着的心这才放心下来,松了一口气,却又狠狠的巴掌摔在了高长欢的脸上。
“贱人!”
“没人能救得了你,大公主也不行!”
“看看你现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别说是大公主了,怕是连你父皇和那死了多年的母妃看见你,都认不出来!”
现在的高长欢,嗓子被毁,身体被摧残的厉害,又是一身太监装扮被曹京昆骑在身体下,除非是事先知道高长欢是被曹京昆给扣下了,不然……
神仙也算不出来!
高长乐又重新回到了前殿,端坐在嘉元帝的身边,心中不只是在担心着嘉元帝的安危,顾念的,还有李劭……
当日匆匆一别,李劭竟直接将自己打昏了之后孤身前去姜国,也不知道这会儿究竟是什么情况,有没有拿到药,又有没有受了伤。
正在思忖的时候,高长乐却突然脸上表情变成了不可思议……
坐在床榻边的身体也是豁然起身。
好像有些不对劲。
刚刚前去看见曹京昆的时候,他床榻上的确是有个小太监的,可若是换成了平常,被高长乐撞破这般腌臜的事情,慌张来请安的,不只是曹京昆,连他身下的那小太监也该是跪在高长乐的面前恳求高长乐的原谅的。
何以那床榻上的小太监半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除非……
除非那小太监并非是自愿跟了曹京昆,而是被曹京昆用了手段强行的禁锢在身边的,这样,才会有苦难言!
高长乐柳眉紧蹙,脸色不太好看。
她虽然不是开善堂的,也不是同情心泛滥,在这般残酷的宫里面,若是想要好好的活下去,那便必须要有着自己保护好自己的手段,就连她这个长公主尚且还不能顺风顺水,步步惊心,又何况是个小太监。
只是……
或许是因为这里是嘉元帝的寝宫,也或许是因着李劭的关系,让高长乐觉得,即便是身体残缺,却也是该有的志气不能丢。那般强迫别的太监的事情,太过恶心,更是让人太过厌恶……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高长乐总觉得曹京昆的眼神有着异样,思来想去,高长乐便再度起身,朝着方才曹京昆所在的那处屋子走了过去,不管是怎么样,总是应当呵斥一下曹京昆才是。
谁知道……
高长乐再度折返的时候,那曹京昆已然和小太监消失无踪,房间里面没有半道人影!
无奈之下,高长乐只能作罢。
——
姜国。
春日晌午的阳光很是和煦温暖,伴随着这空中的阵阵淡淡花香,看着眼前那成片如同花海一般的药田美如画。
李劭眸光凝重,而他身边的元一也是沉着目光,两人所潜伏在姜国边境的小山村里面,静静的等待着那紫曼陀盛开。
东厂有着特殊的信号。
李劭从大魏一路赶路到了姜国,几乎是没有费什么力气的,便直接和元一汇合了。
“督主,属下先主子一步来了这西兴村中,已经打听的清楚明白。”
“那紫曼陀,即便是在边陲姜国,却也是个禁药存在。”
“除了王公贵族,其他的平民百姓根本不可以私下随便种植,更不可贩卖!”
“而姜国上下,所培育紫曼陀的地方,便只有这一处曼陀庄。”
“曼陀庄守卫森严,里面的紫曼陀无法用金银购买,若是咱们想要得到,怕是只剩下了暗中偷取这么一条路可以走了……”
元一目光闪了闪。
那毒是白芙吟下给嘉元帝的,是不是姜国主使,这件事情暂时还不好定论,但是可以确定的事情是,必然是和姜国有着不可或缺的关系的,怕是上门讨要没有那么简单,反倒是让对方的心里面生出诸多的警惕,到时候,反倒是偷偷盗取更艰难了。
“这看守曼陀庄的护卫一共是有着六批,每批十二人,每批人看守两个时辰,整点的时候会来替换,看守的甚是缜密,咱们若是想要动手的话,怕只有趁着那巡视的队伍交替换班的时候才能动手了!”
元一难免有些忧心忡忡起来。
即便是已经摸清楚了那些护卫换班的时间,可是却也是下手极其困难,那些个护卫武功高强的让元一忌惮。
“不然咱们再等等,等着天黑之后,咱们再见机行事吧?”
李劭的目光望向了那无边的夜色,剑眉微蹙了片刻之后沉声开口,“不必等着天黑。”
“为什么?”
元一很是错愕,“不等着天黑视线不清去下手的话,岂不是要直接被人给抓住了!”
抓住倒还是小事,若是拿不到紫曼陀,不能救了皇上,那才是大事情!
不想李劭的态度却很是坚决,“这曼陀庄派遣了那么多的护卫看守,想来怕也是防备有人动了紫曼陀的心思,晚上的时候的确是很方便,借着天黑影响视线,可以很好的行动,但……”
“咱们能想到这一点,怕是那曼陀庄里面的人也会想到这么一点的。”
“所以,咱们晚上过去动手,反倒是更危险了?”元一恍然大悟,钦佩的眼神看着李劭,还是督主思虑的周全,“那咱们就趁着晌午众人用了膳之后昏昏沉沉,便去动手!”
可能是因为正午阳气重的原因,尤其是在用了午膳之后,人总是会恹恹的提不起精神,且还会想着要去什么阴凉的地方呆着,即便不是盛夏,三五成群闲话家常也还是有的。
元一在李劭的教导之下豁然开朗。
两人商议好了解决的办法之后便不再言语,默默的在角落中窥探着曼陀庄的护卫,眼见着正好到了晌午,那些护卫已经开始轮换了,李劭和元一两个人也是绷紧了神经。
“就是现在。”
“动作小心一些。”
李劭沉声吩咐,随后两道身影便纵身越入了那曼陀庄内。
曼陀庄内开了大片大片的紫曼陀,如今还未到花期,那株株紫曼陀上面的骨朵倒是一朵挨着一朵。
“折取两三朵仿佛锦匣内即可,切莫多摘,速战速决!”
李劭薄唇轻启,冷声开口,元一点头,主仆二人动作配合的极快,一系列的采摘动作也是一气呵成,意外的顺遂。
“督主……”
眼见着李劭和元一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两个人的身影更是走的迅速。
曼陀庄缓缓出现几道身影,其中尹明哲那身绛****袍尤其刺眼,看着匆匆离去的李劭和元一的身影,尹明哲的唇角不禁荡起一抹笑容。
“李……劭??”
“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啊?!”
“还真是有缘分呢!”
尹明哲声很是耐人寻味,“本宫说,在北燕见到那大公主身边的侍卫便觉得气度不凡,原来是这几年大魏如日中天,赫赫有名的东厂督主。”
“有点意思!”
话音落下,尹明哲唇角的似笑非笑加深,看着身后紧随着的身影缓缓开口,“红羽。”
“剩下的事情怎么去做,你明白吧?”
“是,太子殿下!”
“红羽明白的!”
那名唤红羽的女子上前,微微抬起头,看着尹明哲的时候,脸上笑容明媚潋滟,举手投足之间便是别有一番妩媚所在,便是称作尤物也并无不可。
这是李劭和元一走的太快了。
没有看清楚这名唤红羽的女子的容貌。
第二百九十二章:是吗?
“也有不少投诚白贵嫔!”
元浩在说着这话的时候声音颤抖,眼神中也是莫名的有些惊慌失措。
自东厂创建以来,一直是在暗中监督大魏的朝堂,不说是秘密监视着大魏朝臣,也便是对于那些王孙贵胄布有耳目,即便高长乐和李劭出使一趟北燕,却也没有半分耽搁东厂的差事。
就算嘉元帝病重休朝的这段时间,朝堂上也是办差依旧,没有见到过半点风浪,甚至半分端倪都不曾有,可谁知道,在今日,竟然一下子全都暴露出来,直接打了元浩个措手不及。
尤其是宫中禁卫首领冷闲云!
有了冷闲云的倒戈相向,便是直接控制住了皇宫,即便是城外守城将领忠心,想要带人来营救,怕也是来不及的,东厂人数有限,且事关重大,倘若东厂集体出动镇压,势必是要见血的。
到时候即便是将白贵嫔等人的野心昭昭给制止住了,势必也是会叫大魏大伤元气。
眼下周边各国皆是虎视眈眈,稍一不慎,便不只是皇位落入他人之手这么简单,有可能是整个高氏江山的倾覆!!
看起来大魏表面上依旧鼎盛,实则却是如风雨中的浮萍一般,摇摇欲坠。
而那白贵嫔和宋生,说什么去颁布圣旨册封太子,分明是逼宫夺位!!!
“怎么办大公主?!?”
高长乐目光沉了几分,瞥了一眼床榻上的嘉元帝,柳眉紧紧的皱在一起,元浩在一旁忧心忡忡的催促,而高长乐则是仿佛心里面在做着艰难的抉择一般。
“大公主,咱们怎么办?”
“属下可否去调动东厂的那些厂卫动手?”
明明这般危机的时刻,督主却是远在姜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事情发展到了现在的程度,其实高长乐是坐视不理还是直接动手,都是个两难的境地。
若是高长乐带着东厂的人成功将白芙吟和宋生拦截下来,那么,白芙吟极有可能会对高长乐反咬一口,称高长乐不过是公主身份,还是个外嫁远去的公主,却用北燕之行掩人耳目,私下回宫,对父皇下手,对贵嫔和八皇子下手。
到时候,白贵嫔和宋生大可以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在高长乐的身上,那高长乐本是好心解救嘉元帝,却成了大魏的罪人!
若是高长乐和东厂失败,输给了白芙吟和宋生,那么后果便不用言语了,不光是高长乐,就连嘉元帝,也一起要死!
即便知道前面等着自己的,是千难万险,步步惊心,可是高长乐却依旧不能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嘉元帝和他最看重的江山就这么白白的落入白芙吟的手中。
即便是会顶着风险和危机,高长乐也绝对不会后悔!
高长乐紧紧的咬着唇,须臾,像是心里面已经做好了决定一般,“去。”
“现在离早朝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调动所有东厂厂卫可用人手。”
“彻查那些有所异动的大臣,确切掌握他们所有的把柄和短处,本宫要亲自出宫。”
高长乐脚步匆匆,却是在踏出房门的一瞬间,身体顿住,回头看着躺在床上的嘉元帝,“埋伏在宫中的厂卫尽数调来护在父皇身边,万万不能再叫父皇有任何损失!”
“在此之前,没有我的命令,不管是后宫还是朝堂,任何人都不准靠近父皇半步!”
希望李劭能快些拿了紫曼陀的解药,快些救了嘉元帝脱离险境,这样……一切才有转圜的余地。
感受到了高长乐眉眼间的不怒自威,元浩重重的点着头。
“是!”
——
姜国。
曼陀庄。
紫曼陀的毒性尚且还存在于体内,但起码,经过两日的调息和内力逼迫,让李劭的身体不再像当初那般软绵绵的无力,元一也从昏迷当中清醒出来,二人所带着的厢房外面,除了每日打扫的花奴之外,便没有其他的人出入了!
那红羽当时怒气冲冲的离开,就像是将李劭和元一这两个人给忘记了一般。
“督主。”
“您还好吧?”元一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中满是警惕,“总觉得这曼陀庄处处透漏着诡异,一个普通的种药的药庄定然不会这般守备森严。”
“咱们现在怎么办?”
“是继续留在这里,以观后效,还是想办法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李劭调动着真气,将那紫曼陀的毒性压制在体内,声音坚定,“朝堂变幻风云难测,我们已然走了三天的功夫,这三天的时间也不知大公主和皇上安危如何,倘若再继续逗留下去,便是拿到了紫曼陀也没用了!”
“是!”
“属下明白!”
听闻李劭这般开口,元一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坚定起来,苍白的脸色上目光满是决然,“不管督主做了什么样的决定,属下都誓死追随督主!”
“将所有埋伏在姜国的东厂厂卫调动出来,若是不能智取,便硬抢!”
李劭和元一并非是孤身前来姜国的,在这姜国的土地上,依旧有着一批精锐的东厂厂卫时刻埋伏着,倘若李劭和元一的烟雾弹一旦响起,便会顷刻之间杀入这曼陀庄。
还有……
李劭本身背后的势力。
李劭剑眉紧拧,那双深邃的眸子目光幽深,他对紫曼陀,不管豁出去多大的代价,都势在必行!
两人脚步匆匆的踏出厢房,再度到了那一片紫曼陀花海的面前,烟雾信号从怀中掏出来,很快便纵横天际,在天边绽放出来了一朵五彩斑斓的烟花。
刷刷刷——
曼陀庄的眼前,瞬间出现道道身影,皆是武功强势,且,其中不乏有些人,并非是东厂的厂卫!!!
“督主!”
“主子!”
那些东厂厂卫微微一愣,看着那些张张有些陌生的面孔,只是一瞬间的错愕,很快的便反应过来了!
李劭剑眉紧拧,目光悠远的看着那成片的紫曼陀花海,薄唇轻启道,“小心应对,万不能再沾染那花蕊的毒气了!”
“是!”
训练有素的东厂厂卫当即掏出了黑布遮挡住了自己的口鼻,又屏息凝神的朝着那紫曼陀花海奔去。
近乎是在同时,红羽那抹红艳的身影骤然出现在李劭的面前,抬腿脚腕凌厉的朝着李劭攻击过去。
二人瞬间在紫曼陀花海的面前打作一团。
砰砰砰——
红羽手中长剑凌厉,手腕翻转之间剑尖直逼李劭的脖颈,而红羽身后所带着的那些曼陀庄里面的护卫更是瞬间便和李劭的东厂厂卫还有他的亲信缠斗在了一起!
红羽的一双墨眸目光寒意逼人,澄如秋水,寒似玄冰,一头青丝浅浅仅用一只通体镂空的红珊瑚簪子绾起,身姿矫健曼妙,手中长剑却杀意凛然。
李劭蹙紧眉心,腰间长剑亦是被红羽逼了出来。
长剑在半空中碰撞,发出铮铮的声响。
长剑泛起的寒光,更是乱了两人的眼睛。
李劭纵然是体内还有着紫曼陀的余毒,可是武功却也是各种翘楚,而红羽竟能和李劭不相上下,实在是难和普通的闺阁小姐相比较。
“我待你不薄。”
“你偷入我曼陀张盗取我庄上的紫曼陀中了毒,本姑娘将你从庄子外面给捡了回来,还替你喂了药,可是你呢!”
“你就是这般来报答本姑娘对你的救命之恩吗?”
红羽厉眸娇喝道,“你居然带着这么多人来我的曼陀庄砸场子!”
长剑穿过李劭的脖颈,红羽凤眸间杀意凛然。
李劭沉眸,身体在半空翻转,堪堪躲过那来势汹汹的剑雨,“冒犯之处在下已经明言,实在是那紫曼陀对在下有着十分重要的关系!”
“在下很是要紧的人正等着那紫曼陀来救命!”
“姑娘贵庄上的紫曼陀不计其数,便是给在下一朵也无妨,可是姑娘却是迟迟不见人,也不肯说出来交换的条件,在下这才带着人过来强行夺走,也是不得已。”
面对红羽的步步紧逼,李劭应对自然,幽深的目光更是直直的落在那红羽的身上,“且在下一直有一句话想要问姑娘。”
“这紫曼陀本是贵庄上所产,应当是每一株都有着用处和出售的记载,缘何明明是姜国的毒,却偏偏的到了我大魏的皇宫!”
铮——
二人长剑在再一次碰撞之后便各自退去。
李劭声音幽幽,红羽脸上的表情更是意味不明。
然而,姜国曼陀庄上的毒为何到了大魏皇宫,怕是这个原因是不言而喻的。
李劭不问自取是不对。
但是这个前提是。
是她曼陀庄所栽种的毒送去了大魏皇宫,害的大魏皇帝危在旦夕,李劭才不得不千里迢迢过来。
光是这毒来自曼陀庄,便是有无数个借口和理由将这曼陀庄里面的人尽数抓获,然后好生的调查一番,看看究竟是谁在兴风作浪,李劭这般只是想要拿走解药去救嘉元帝,而不想牵扯到其他的人,已然算是很是本分了!
“姑娘若是迟迟纠缠不放,到时候,只会是让我们两败俱伤,甚至,重则便是要牵扯到大魏和姜国两国的臣民。”
李劭低沉的声音掷地有声,“想来姑娘也是不想看见大魏和姜国这般动手,牵连到了两国无辜的百姓,到时候……姑娘所精心护着的曼陀庄也不会幸免,看着这一株株开的正盛的紫曼陀,怕也是要在铁骑之下被夷为平地了!”
若真的嘉元帝因为没有解药而命丧黄泉。
凭借着高长乐的性子。
怕是就算是自断一臂,也势必是会叫姜国付出惨重的代价,尤其……是这本身培养紫曼陀的曼陀庄,便是屠尽这曼陀庄内的所有人,所有东西也并非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李劭并非是在和红羽开玩笑,也并非是在虚张声势!
这一点,李劭心里面清楚,红羽的心里面也是心知肚明!
“你!”
红羽脸色微变,满是不悦,“我曼陀庄一向是只管栽种药材和紫曼陀供给皇家贵妃滋养身子,谁知道你口口声声所说的什么你们大魏皇宫里面也有人中毒究竟是真是假!”
紫曼陀是一种很奇特的植物。
花径,花蕊,花瓣,花枝,花叶,不管是哪一部分,都可以被人后期动手脚成为截然不同的东西。
你说它是可以要要人性命的毒药,那它便是无色无味的剧毒。
你说它是滋补身体,让人的肌肤似婴儿般嫩滑美丽,那它便是最好的补品。
紫曼陀本身如何,完全是看用药者是抱着何种心思而决定的!
不能单一而论!
“且真假不做定论,便是有心之人拿着紫曼陀来存心陷害,你们也当不彻查之后再行定论,便要直接怪在我曼陀庄的头上?”
“是药三分毒,难不成你们大魏害怕有人中毒,便是要呵斥所有人不许栽种药材吗?”
“难道天下间所有的药材商都是死罪啊?”
红羽疾言厉色,“你到底是何人,少拿这些话威胁我!”
“就算是姜国的皇室在我曼陀庄面前也是要客客气气的,你凭什么敢对我这么放肆!”
这世上皇权的确是至高无上的,可曼陀庄也并非是等闲置地,红羽更是个用药的高手,又身怀绝世武功,即便在自己面前是万千铁骑,她也依旧想走便走,想留便留!
甚至!
红羽冷眸目光扫向李劭,以及李劭身后所跟着的那些所突然闯入庄内的护卫和下属,甚至,她想要动手,便是这些人想要活着走出曼陀庄也难!!!
“大魏,东厂督主,李劭。”
面对红羽的疑问,李劭对于自己的身份没有丝毫的顾忌。
红羽脸上的表情却是微微变了变。
嘉元帝一手提拔起来的东厂雷厉风行,不只是在大魏的朝堂上声名显赫,便是其他的国家在提起东厂二字的时候,都无不是唏嘘,尤其是那位年少得志的……东厂督主李劭!!!
“传闻中的人,竟这般活生生的出现在我的面前?”
红羽轻声嗤笑,“倒是个稀罕的事情!”
“给还是不给?”李劭墨眸目光深邃不见底,也没有再和红羽多做纠缠,只是简单的这么一句话。
第二百九十三章:不信
表面上是在听从尹明哲的吩咐,替尹明哲办事,可实际上,白芙吟这是在给自己的儿子铺路!!!
窒息的感觉袭来,让白芙吟面色涨红,手脚更是用尽全力的想要从红羽的手掌中挣扎出来,奈何……白芙吟是不懂武功的,纵然是有着玲珑的心思,却也在红羽的面前只能听之任之。
“别以为我和主子不知道你是打的什么心思。”
“你以为,这江山姓高,你的儿子也姓高,你倒戈相向,便是当真为了你的儿子着想吗?”
“你未免太不将主子放在眼中了。”
红羽眼眸中的冰冷似乎要将白芙吟给吞噬一般。
白芙吟之前在训练的时候对尹明哲忠心耿耿,这点是毋庸置疑的,就连后来来了这大魏皇宫也是缕缕替尹明哲立下功劳,功绩显著,可惜……有了八皇子之后,便是叫白芙吟那无人撼动的忠心也一点点的发生了转变。
她在尹明哲的面前,不过是个没有任何身份地位的细作罢了,只是用作来探听大魏皇宫里面的秘事,并且还可以伺机寻找夺位的希望,帮助尹明哲实现自己的野心昭昭,成就她们姜国的千秋霸业。
她的儿子,了不起会在国破家亡之后被尹明哲感念她的所作所为,给高长泽一条生路,甚至……可能连高长泽也逃脱不了被尹明哲控制,成为他的爪牙,这一辈子都要处处受着限制!
可倘若,白芙吟站在了嘉元帝的身边,帮着嘉元帝,最差高长泽也是嘉元帝的骨肉,成不了太子继承皇位,最差也会成为藩王,将来有着自己的封地,富贵之意不言而喻。
所以……
白芙吟才渐渐起了自己的心思,起了想要替高长泽筹谋将来的前程。
她并非是想要真的去窜取嘉元帝的江山,也并非是想真的夺取高氏江山送到尹明哲的面前,她是在做戏啊!!!
做一出表面上对尹明哲忠心耿耿,实则却是在卖人情给嘉元帝和高长乐的一场戏!
她想要关键的时候,换她儿子高长泽的一条命!!1
否则,凭借着白芙吟不着痕迹的挑拨后宫诸多嫔妃你死我活的争端来看,她想要对付任何一个手无寸铁的皇子,都是轻而易举,甚至可以叫他们死的神不知鬼不觉。
情之一字,当真是害人不浅。
“十姐姐,你很聪明。”红羽居高临下的看着白芙吟的挣扎,不由得发自内心的感叹,“可你同样是很傻!”
“我……”
白芙吟是当真害怕了,红羽那犀利的目光宛若一把锋利的匕首,深深的扎在了白芙吟的心口处,让白芙吟陷入恐慌当中的事情更是红羽的目光锐利,竟然能这般心思通透的看清楚一切她心里面的算计。
白芙吟更担心,高长泽的安危。
“我的孩子是无辜的……,你……你放过他吧……”
“他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冰凉的眼泪从白芙吟的眼眶中话落,哪怕她的脸色涨红,被红羽死死的掐住了脖颈,可是那般恳求哀伤的眼神看着红羽的时候,却还是深深的刺痛了红羽的心。
眼前的白芙吟那般可怜的模样渐渐同记忆中自己的母亲身影重合在一起,曾经……
曾经为了能让她活下去,她的母亲也曾经这般跪在别人的面前,恳求别人高抬贵手。
红羽收回自己心里面的情绪,蓦地放开了禁锢着白芙吟的脖颈,“你既已经做错了,那便是要付出代价的。”
“杀与不杀,全在主子的一念之间。”
“你与我没有什么不同,我们都是为了主子而存在的。”
红羽只觉得突然心烦意燥。
可是白芙吟像是懂了些红羽话中的含义的,“不,你和我本就是不同的。”
“主子救了我的性命,又给了我体面和尊严,叫我不至于沦落风尘,人人践踏,我的心里面是感念着主子的恩情的,可红羽,我们不一样啊。”
“我是母亲,不再是当初那个被主子从风雪中捡回来的乞丐孩童了。”
“主子若想要杀我,我无话可说,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更绝对不会背叛主子,可泽儿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我半句都未曾和他提过我的身世,更不曾泄露主子半分。”
白芙吟已然泣不成声。
尹明哲之所以对白氏和红氏女子这般的有信心,更不担心他们的忠心耿耿,是因为,当年挑选这些女子的时候,尹明哲都是在她们落难之时出手相救。
于她们而言,尹明哲都是有着救命之恩的。
其中大半的女子更是心系尹明哲,恨不得死心塌地的为他去死,就算不仰慕尹明哲,也是会记得那份救命之情的,白芙吟也不例外,她是后来一颗心渐渐的被高长泽所填满,可是心里面对尹明哲的救命之情更是铭记。
她所做的这一切,本就是抱着必死之心,没想过要扯出尹明哲,但也想着要用性命去还了尹明哲的救命之恩,断了尹明哲的控制,从此高长泽便能清清白白的活下去了。
红羽顿住脚步,感受着殿外阵阵暖风拂过,微微抬起头之间眼眶中是微微有些湿润的,“你也是该庆幸,你没有泄露主子半分。”
“只不过,你既然这般的想要替你的八皇子谋求一番福祉,不付出代价是不成的。”
话音落下,红羽便不再去看白芙吟半眼,脚步匆匆离去。
白芙吟有些狼狈,脖子上的血痕清楚,呼吸困难之间却是叫她从床榻上跌落下来,一步一步的朝着拱门外面攀爬,“白芙吟该死,任凭主子打骂责罚,还请你放过泽儿,红羽……”
“姐姐求求你了……”
红妩和红玉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回到了红羽的身边,恭敬拱手,“红羽姐姐,一切的事情都已经做好了。”
“去给主子传个信儿。”
“咱们走。”
——
夜色如墨。
好不容易安置了嘉元帝,处理好了后宫和前朝的安稳,李劭见时辰不早,便打算出宫回去东厂。
却不想,再要离去之时,瞧见了元浩那小心翼翼,又很是讨好的表情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督……督主……”
“何事?”
李劭拧眉,其实不问,也大概是知道高长乐的心思的,但是总归是要问问的,便是能窥探出来高长乐的怒气究竟是几分也是好的。
“督主,公主殿下说让您滚……过去见她……”
元浩在重复这么句话的时候很是心虚和忐忑,生怕李劭发怒,直接将他给处置了,可大公主吩咐自己的时候,又将话说的很明显,就是要自己一字不落的重复给李劭。
滚……
嗯……
大公主的确说的是滚没错。
李劭眉头紧锁,看着那即将落锁的宫门,又看了看元浩那眼巴巴的等着的模样,脚步折返,“知道了。”
元浩着实的松了一口气,看着李劭那般脚步匆匆的模样,突然心里面一阵暗爽,大公主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可不好,并且在说着叫李劭滚过去见她的时候还摔碎了一只搪瓷碗,这会儿估计督主过去,怕也是要被大公主给责罚的!
说来也是让人忍俊不禁。
这前朝后宫谁不知道李劭受宠,且东厂如日中天,便是连嘉元帝和李劭这么位朝中新贵说话的时候也是要谨慎小心,可宫里面有那么个大公主可以在李督主的面前使小性子,不高兴便甩脸色,甚至骂几句也是有的。
偏……
偏他们督主还要受着,还要让着,这便是让人觉得最不言而喻的地方。
长乐殿内。
四下无人。
高长乐已经遣散了宫人,提前等待好李劭的前来。
“公主。”
李劭身影毫无阻拦的进入到了内殿,看着那明珠点缀着的幔帐轻轻晃动,一时之间神思有些出神。
时间匆匆,一晃他和高长乐相识已然有了一年整,从年少之时的欢喜,只能默默的在远处观望着他心尖上的人,到如今已经有了站在她身边的资格,只有李劭和高长乐两个人心里面明白,彼此究竟是做了多少的努力,付出了多少的辛苦。
只不过,两个人所缺的,便是还差了最后一步。
光明正大。
缺一个能让李劭这一辈子都光明正大的护在高长乐身边的理由和借口。
正在李劭深思悠远的时候,只听得身后脚步渐起,继而便是一双胳膊揽在了自己的腰间,淡淡的清香袭来,让李劭的身影并未有半分的行动,而是静静的站在原地,伸出胳膊,握住了腰间缠绕着的那双碧藕。
高长乐吸了吸鼻子,将连贴在李劭的那宽厚挺拔的后背上,感受着李劭的存在的温度。
良久,李劭才堪堪转身,同歪着脑袋正看着自己的高长乐四目相对。
“你还敢回来!”
高长乐咬着红唇,嗔怪着的看着李劭,“李劭,如今你本事大了,居然敢做主做到了本宫的身上?”
李劭他居然……敢直接自作主张的打昏自己,然后一个人前去姜国以身犯险。
在宫里面等待着嘉元帝醒来的时候,高长乐的心里面更多的也是在担忧着李劭的安危。
这两个都是自己所看重的人,倘若有什么意外,怕都会让高长乐崩溃。
今日在乾元宫里面的失态,除却高长乐见到嘉元帝苏醒过来的那种松了口气,更多的是看见李劭平安所有的安心,一个人纵然再坚强,也是有着情绪崩溃的时候,尤其是在自己所最看重的人的面前。
还是李劭头一次没有恭恭敬敬的回答高长乐的问题,反倒是将高长乐拉在自己的面前,紧紧的抱在怀中,“微臣必须要回来。”
“这是当初本就答应好了公主您的事情。”
李劭将下巴伫在高长乐的额头上轻轻的落了个吻,声音沙哑,“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微臣都绝对不会对公主您失约的。”
高长乐让元浩给自己传话,表面上是说要他滚过来见她,听起来很是愤怒,可李劭明白,真正对一个人生气愤怒,是不会将感情表现在言语之上,喜行不怒于色,疏离才是最好的结果,可高长乐这般言语怒气,李劭甚至能想象得到高长乐在说着这话的时候,脸上表情该是有多娇俏可爱。
那话一说出口,也便知晓了高长乐是不生气了。
因为他活着回来了。
“公主,微臣娶你吧?!”
不等高长乐反应,李劭又径自开口。
高长乐身体微僵,有些意外,更多的是惊喜。
她们两个人的事情,还是头一次被李劭这般的直言搬到了明面上,今天晚上的李劭,格外的主动……
难道是因为阔别重逢,才会让原先压抑着情绪和感情的人,格外的有些激动吗?
公主,微臣娶您吧?
这句话高长乐等了多年,骤然等到了李劭主动,只叫高长乐失神又回神之际已然是泪流满面,“好。”
“你娶我。”
哪怕前面有再艰难,高长乐也愿意和李劭一起去克服。
纵然天下所有人,甚至连她的父皇也可能会成为两个人面前阻碍的绊脚石,高长乐也绝对不后悔。
她这辈子,甚至可能上辈子心里面所最想要做的事情,都是风光的嫁与他,听他说爱,被他呵护,而并非是想要和他成为对食,被他珍之重之。
“不哭了。”
李劭蓦地笑了,动作温柔的替高长乐擦掉眼角落下的泪痕,沉着目光,似乎是在格外的郑重一般说着承诺,“还请您先等一等微臣。”
“也有些事情,微臣可能要先去处理。”
“待微臣将所有的事情都准备好,便来风光娶你。”
“可能有些棘手,也可能需要一段时间。”
“但请您等我。”
“好吗?”
李劭小心翼翼,说着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高长乐却并未察觉到,只是被李劭这满是情谊的话给感动到了,重重的点着头,“我等。”
“不管多久。”
“我都会好好的等着你。”
她等着李劭这句话等了两辈子,如今得到了明确的回答,便是让高长乐做什么她都愿意,又何况只是再等李劭将手中的事情再处理一些时日。
第二百九十四章:知道
怀中的帕子掏了出来,高长乐想也没想的便伸出了手,替裴乾治擦掉了乌黑的血迹,顺势包扎在上面,“伤的有些严重。”
“回去好生去尚药馆拿了药,仔细的涂抹着,免得留下了病根。”
高长乐蹙着眉心,“多谢了。”
方才若不是裴乾治出现的及时,怕是高长琛也是要跟着大病一场了。
一样的都是被他挑选而来教授高长琛武功的,可那徐默生却是能轻易被人收买,而裴乾治却事事小心谨慎,更是默默在背后不动声色的保护着高长琛,光是这份情谊,便是值得高长乐重视和尊敬。
裴乾治身体微微僵硬,但很快的,便有些拘谨的朝着搞高长乐笑了笑,“劳烦大公主惦记,小人没事的。”
“七皇子。”
裴乾治伸出来了手,将高长琛从高长乐的身后接了回来,“大公主应当还有要紧的事情需要做,咱们先行一步回去长乐殿,安心等着大公主将一些的事情都处理好,再回来和七皇子您团聚吧。”
高长乐一身东厂厂卫的装扮,且回宫了也并未声张,显然是另有要紧的事情需要做,怕是若非七皇子有难,便是连现在,大公主也是不会现身的。
最近宫里面不太平。
裴乾治不想去问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想去窥探大公主的**,只是想着要尽全力的去做好分内的事情,这样,便足够了!
“大皇姐……”
高长琛有些委屈的蹙眉,却看见高长乐冲着自己含笑点头,“长琛乖。”
“要听裴侍卫的话。”
“还有你采鱼,不可对旁人说起本宫早已回宫,且最近这段时间,尽量待在长乐殿内,不要轻易外出,知道了吗?”采鱼脸色惨白的点了点头,显然是被这番刺杀落水吓得不轻。
正在高长乐和元浩打算离开之时,高长琛却突然抓住了高长乐的袖子,“大皇姐,是不是因为父皇的原因?”
宫里面人人都说嘉元帝病重,高长琛不是没想过要去看望嘉元帝,只是每次去,都是要被宋总管给拦了回来,就算是高长琛还小,不懂事,这其中的关窍却也是耐人寻味的。
看着高长琛那诚挚的黑眸,高长乐只是微微怔神儿片刻,便点了点头,“是。”
她和高长琛虽然是亲生姐弟,但是她们两个人的性格却是个极端,高长琛性格温柔,像极了她母后,即便是在前世,数次被高长乐疏远,却也只是默默的失落,从未想过什么报复,也从未记恨过高长乐。
而高长乐的性格,却是要像嘉元帝多一些。
“父皇现在有危险,大皇姐必须要去救父皇,所以,这段时间长琛一定要听话,知道了吗?”高长乐没有选择隐瞒,高长琛如今七岁,年纪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了。
自己像他这般年纪的时候,已经失了母亲,也是时候应当让高长琛学会去面对一些事情了!
“好。”
高长琛乖乖听话,趴在裴乾治的肩上,裴乾治眼神留恋的扫过了高长乐一眼,便再也没有任何停留的带着高长琛离开。
而高长乐则是站在原地,一路目送着高长琛离开,才和元浩重新回到了乾元宫。
“那白贵嫔果然是这般胆大包天,胆敢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对七皇子下手!”元浩脸上表情愤恨,那白芙吟属实是猖狂了。
可高长乐的脸上更多的是探究。
“大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咱们下一步应当怎么做?”元浩试探着的询问着高长乐的意见。
高长乐今日的反应着实反常。
在元浩的声音落下之后,高长乐却是缓缓的回过了眼神,“曹京昆说的对,那白芙吟的确是没药了,可是她之所以这般皇而堂之的去刺杀长琛,并非是因为想要除了后患,而是因为……她太心急了!”
“可是,她究竟心急什么?”
高长乐百思不得其解。
事实上,现在的皇宫里面多半的都被白芙吟给掌控了,除了东厂高长乐尚且还能调动,其他的人便是连嘉元帝往日的亲信都信不过,白芙吟若是有心要下杀手,那么早先便直接对嘉元帝动手的时候就一道下手了,还能好解释。
但是……
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了。
密谋夺取皇位这般要紧的事情,如何等到迫在眉睫了才动手?
白芙吟那般精于算计的人,怎么可能会给自己留出来这样的把柄……不对劲……很是不对劲……
元浩听见高长乐这般开口之后,脸上也是跟着疑惑起来。
“我待徐默生不薄,徐默生若是抱着必死之心想要对长琛动手的话,大可以在长乐殿动手,他会有很多次机会,为何要这般兴师动众的等待着长琛出来……”
“为什么……”
“他为什么明明是要去刺杀长琛的,却是给长琛留了活路。”
“为什么他要亲自去刺杀!”
当时才杀了徐默生的时候很简单,可是现在事情过去了之后,细回过头来想想,便是会想到了诸多不对劲的地方,一切看起来那般的顺理成章,但漏洞太多!
高长乐柳眉紧蹙,心里面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呼之欲出一般。
明明马上就要想起来了,可是真的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来,那种憋闷的感觉,着实让高长乐心中焦躁,直觉告诉高长乐,倘若能将那事情想通,理顺,那么……
便能找到机会救嘉元帝了。
一定要想到。
一定!!!
——
华清宫。
“娘娘,失手了!”
红玉一趁着脸色,“长乐殿里面虽然没传出来什么动静,但是奴婢瞧着那七皇子还安然无恙,且在长乐殿的后殿,一道七寸的箱子被抬了出去,那里面是足够可以安置一个人的尸首的。”
“而那徐默生,再没有出现过了!”
这个结果,已经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了。
红玉的脸上带着焦急,“这次刺杀不成,反倒是打草惊蛇,怕是这会长乐殿已经戒备起来,日后想要再动手是难事不说,怕是皇上的病情就要瞒不住了啊!”
这可是关系到生死的大事情!
“贵嫔娘娘,您打算怎么办?”
相对于红玉的焦急忐忑,白芙吟倒还是保持着往日的泰然自若,只不过柳眉也是微微蹙紧,脸上表情凝重,“已经失手了一次,便万万不能再动手了。”
“如今我们的情况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便是不能解决七皇子和二皇子,这圣旨,也依旧是要颁布的!”
红玉略微迟疑了片刻,“那娘娘您的意思是……”
“一切计划照旧,就算是有着七皇子和二皇子在,也不能说明什么!”
“本宫是皇上亲封的三夫人之首,是皇上在这后宫里面最信任的嫔妃,就连后宫的权势也交给本宫打理,即便本宫不是正宫皇后,却也是行的代理后宫大权的地位,皇上重病,临行之前册封本宫的儿子为皇太子,由本宫摄政监国,理所应当的事情!”
白芙吟的声音突然冷冰冰的,听着红玉心中咯噔一声,看着白贵嫔的眼神也是变得很茫然陌生起来,“贵嫔娘娘,您是当真的吗?”
“您真的要这么做?”
白芙吟冷眼看着红玉,“不然?”
“不然你打算怎么做?”
红玉匆忙指甲低下头,连连的对白芙吟认错,“对不起贵嫔娘娘,奴婢无心冒犯!”
红玉和白芙吟虽然都是尹明哲的人,但是两个人却是没有什么感情所在的,不过是为了一个主子,为了一个目的罢了,若真的非要仔细的论断两个人的关系。
那么,她们非单是主仆,反倒更多的是红玉奉尹明哲的命令来监视白芙吟,来指挥着白芙吟!
“既然是无心,那便就这么做吧!”
“你去通知宋生一声。”
“明日。”
“明日便由宋生借皇上的旨意,去前朝宣旨,赐封我八皇子为太子。”
白芙吟声音不容抗拒,红玉犹豫了片刻之后,躬身退下,“是,奴婢知道怎么做了!”
白芙吟收回目光,不再搭话,可是眼神却是不主的看在床榻上的高长泽,“泽儿乖。”
“一定要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长大。”
“母妃说什么也都是会为泽儿拼出一片安稳的江山的,绝对……”
白芙吟的目光陡然锐利,周身的气势更是阴沉的可怕——
——
高长乐和元浩不动声色的重新回到了内殿的时候,已然暮色将至。
像是往常那般,高长乐先行一点点替嘉元帝清洗,而后便继续端坐在嘉元帝的床边,没有什么目的,也没有什么明确的事情,就像是闲聊一般,所说的话有可能是天南地北,也有关于高长乐的心思,总之,寻常所能说的,不能说的,这一刻,都可以尽情的说与嘉元帝听了。
“父皇,您相信这个世上是有着轮回的吗?”
“女儿起初也是不相信的,可是后来,当这一切的事情是发生的这般真切,便是让女儿不想相信,也是要不能不相信了!”
高长乐面容哀戚,声音有些颓然凄凉,“许是做梦吧。”
“其实长乐也是分不清楚,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只觉得好像是已经过了一辈子一样。”
“上辈子,长乐过的很是荒唐。”
“虽然后来没有辜负父皇的期望,用了兵符,肃清了前朝和后宫,却也总是有着太多太多的遗憾没有去做,如今这辈子,竟好像是老天故意在给长乐弥补的机会一样。”
高长乐垂眸,不知不觉间泪意已经湿了满脸。
每次看在床榻上静静躺着的嘉元帝,高长乐的眼泪便是止不住的流淌,倒不是很想哭,可能只是因为经历太多而导致的一种心累吧,再简单不过的一件小事,一句很普通的话,都能轻易的触碰到泪点。
“这辈子,长乐最想看见的事情就是父皇您能百年终老,长琛能娶妻生子,而长乐自己,能好好的珍惜李劭。”
听见李劭二字的时候,高长乐脸上的表情极其的认真,没有注意到床榻上,那原本一动不动的嘉元帝,竟是手指微微起了动作,很小,很细微,只是一会儿,便又恢复了平静。
“您不知道,上辈子女儿和您一手扶持起来的那权倾朝野的大督主斗的很是厉害。”
想起李劭,高长乐唇角又不自觉的勾起了一抹笑容,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样子,“年幼之时,他流落到女儿的寝宫里面做了洒扫的小太监,女儿瞧着他唇红齿白的模样很是好欺负,便总是想着各种各样的办法和他为难。”
“后来,女儿摄政监国的时候,他可没少和女儿作对,甚至最后,还带着人来逼宫夺位!”
“那时候的女儿,有时候想起来来他会恨的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他抓过来到自己的面前狠狠的折磨他,可有时候却还想要和他说声对不起,只可惜碍于脸面,一样都没有做成!”
高长乐的目光渐渐有些朦胧,唇角扬起的笑容也是不自觉的加深,“后来啊,女儿才明白,那哪里是什么看着他好欺负就想要欺负他。”
“那分明是女儿瞧着他长得好看便倾了心。”
“只是不知道究竟该怎么表达,便想着那样蠢笨的法子来吸引他的注意罢了!”
想起来当年那些幼稚的事情,高长乐自己都忍俊不禁起来,谁还没有个年轻的时候呢!年轻的时候不懂事,倒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当你成熟了之后再回去想从前的时候,便会像高长乐这般,生出那种又无奈又好笑的心情了。
“父皇,你知道吗?”
“女儿不在乎他是太监。”
“真的不在乎。”
“活着这辈子不容易,倘若能遇到彼此之间心意相通的人,那便是前面有着千难万险,也应当迎头直上,想着究竟该如何解决才是,而并非……”
“并非是想办法逃避。”
高长乐抽了抽鼻子,很坚定的朝着嘉元帝开口,“女儿只想这辈子和他相守在一起,哪怕冒天下之大不韪,哪怕……”
“哪怕这天下所有的人都指责我高长乐荒淫无度,不知廉耻,也在所不惜!!!”
第二百九十五章:低迷
“当然是真的。”
高长雪态度笃定,“舅舅,你知道吗?”
“我本来就可喜欢读书了,总觉得书里面所记载的事情很是美妙。”
“要是当真有机会走出这宫门就好了。”
“可是没想到大皇姐竟然那般厉害,竟向父皇提出来了女子亦是可以读书识字上学堂,托大皇姐的福,长雪现在闲暇的时候就可以出宫去国子寺。”
高长雪的目光闪烁着光亮,说话的时候语气中更是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偶尔还会和朋友偷偷的去街里闲逛,认识了好些朋友,甚至,还会被拉着去郊外赛马,外面的世界可真好,就连空气都比这宫里面的空气新鲜。”
高长雪甜甜的笑着,更是缓缓拉上了曹京昆那双满是皱纹的手,“舅舅,将来要是能有机会,咱们一起到宫外好好的生活吧!”
看着高长雪那清澈明亮的眼神,曹京昆原本拒绝的话就这么生生的咽了回去,重重的朝着高长雪点了点头,“好!”
“等着以后有机会出宫,舅舅一定带你去吃好吃的。”
“时候不早了,早点回去吧。”
曹京昆疼爱的摸了摸高长雪的脑袋,“要是宫里面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就托人来告诉舅舅。”
“舅舅想法子帮你!”
“好!”
看着高长雪欢快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内,曹京昆那张老脸上的笑容难得不猥琐。
只不过……
高长雪的出现,却是给曹京昆提了个醒儿。
连她这个在宫中尚且不受宠的公主,都能听说自己的存在,那么对于眼下后宫当真掌权的白贵嫔,怕是早先就注意到了自己吧!
只是一直都没有插手罢了!
曹京昆揣测不准白贵嫔到底为什么对自己视若无睹,但是……他现在万万不能去二皇子的身边了。
二皇子是个蠢笨的,就算是扶持也不一定有好结果……
说不定会和高长嫣一样,没有几天的好日子。
白贵嫔!
只有白贵嫔!
曹京昆的心里面瞬间笃定,毫不犹豫的转身,向着另外一个相反的方向走去!
——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桕斜射在床榻上,叫高长乐茫然的睁开惺忪的睡眼。
一夜好梦。
知道李劭就睡在隔壁,让高长乐的心也跟着踏实不少,这一夜睡得竟出奇的好,半夜都不曾醒过来。
门外渐渐响起了声音,珠翠试探着的开口,“公主殿下,您醒了吗?”
“督主和九皇子已经命人整装,若是您醒了的话,奴婢便伺候您起身,然后我们准备出发了。”
高长乐为了在路上钓出来大鱼,已经放慢了脚步,如今胜败已定,便是不管速度快慢,都不会再有其他的情况出现了。
宁家的人绞了,李劭来了,北燕之行还是要继续,嘉元帝可以用义女结亲来遮掩真相,却不能当真叫高长乐这声势浩大的一行只是徒劳。
况且……
北燕那里周浩也是通了气儿的。
高长乐眯了眯眼睛,很快的,便是从床榻上起身,朝着门外的珠翠喊道,“醒了,你进来吧!”
“是。”
珠翠和朱鹮手脚麻利,利落的替高长乐梳洗打扮,然而,高长乐却是心思转了转,抬头看着珠翠试探性的问道。
“督主打算什么时候回朝?”
高长乐这话问的很是巧妙,她没有主动问李劭会不会主动跟随自己前去北燕,可却能侧面打听出来李劭的决定。
珠翠没听出来其中的关窍,一脸认真,“这就打算回去了,等着公主您起身之后和您告别便动身。”
昨天晚上惊险,高长乐提前叫珠翠她们躲起来了,因此珠翠等人也只是从培原的口中大概听说了一些刀光剑影,至于女儿情长……
培原不知道。
真不知道假不知道都是不知道,更不敢随便传话了。
因此珠翠几个也不知道,知道了凭借着她们两个的情商怕是也不会多想。
高长乐瞬间正了正身子,她是没经验没错,但是没经验的也不只是她一个嘛!
“好,那便不用早膳了吧。”
“本宫先去同李督主道个别,毕竟李督主可是不远千里赶来帮忙的。”
高长乐倏地看着铜镜当中的自己笑了笑。
莫名的,叫珠翠和朱鹮有些发毛。
总觉得……
公主的笑,不是那么的友善。
驿站外面,周浩和李劭两道身影背影修长,容貌俊郎,各有千秋,听见驿站里面传出来了动静,皆是齐齐的转身,那一瞬间,仿佛一副精心雕琢的画卷一般,看得人赏心悦目。
高长乐唇角噙着一抹笑意,精明的眼神不着痕迹的打量在了李劭的身上。
“可是要回去了?”
李劭拱手,“回公主的话,皇上正在盛京当中等候微臣前去报信,是耽误不得了。”
高长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煞有其事的开口,“这到的确是,父皇听见岐山的情况急着担忧本宫的安危也是常有的事情。”
“如此,李督主便快马加鞭的回去吧,早日替本宫给父皇报个平安。”
高长乐如此爽快利落的回答,只叫周浩看着她的眼神中满是狐疑。
居然……
答应的这么痛快?
这李劭是给她吃了什么**药,说好的要将李劭给拐跑呢?
就这么没出息的从了吗?
显然,李劭也是有些诧异的,只是拱了拱手,“是,微臣领命。”
高长乐缓步朝着驿站外面的轿辇走去,又不忘记催促周浩。
“还请请九皇子您带着队伍紧随其后了。”
走的这样急?
不等周浩在心里面彻底的将李劭给嫌弃一遍的时候,便已经被高长乐催促着上路了。
“知道了。”
周浩若有所思的瞥了一眼李劭,蛮有几分同情在其中的,高长乐的确是不负盛名的。
聪慧,美艳,但这骄纵……
却也是实打实的。
这么异常的反应,日后吃苦头的肯定是李劭。
轿辇有些摇晃,透过窗扇刚好能看见李劭那抹芝兰玉树的身影尚且还停留在院子里面。
就在李劭收回望着高长乐轿辇的眼神的时候,高长乐却又再度笑眯眯的开口,“哎呀。”
“本宫忘记了,刚好本宫也有一件东西要交给父皇,培原,你快去,将李督主给本宫叫回来,说本宫有事情要同他交代。”
“哦,好!”
培原回过神儿来,小跑着的朝着驿站奔了过去,还不忘时刻的大呼,“督主留步!”
“督主留步!!!”
“我们公主有要紧的事情想要吩咐督主!”
高长乐掀开了幕帘,可是不远处的周浩却是不由得嘴角扯了扯。
什么叫忘记了!
分明就是故意的!
眼见着驿站里面的李劭已经上了马,正打算扯着缰绳和那些东厂厂卫一同回京呢,却是看着急匆匆的跑过来的培原生生的拉住了缰绳。
且高长乐这边说着有事情要吩咐李劭,却并不命令那些赶路的护卫停下来,反倒是叫他们加快脚步,分明是在故意拉长着距离。
高长乐就是想要李劭跟着她一起去北燕,还不直接说出来!
呵!
这就是女人!
心口不一的女人。
在驿站里面吃够了狗粮也就算了,居然还想要他这一路回家都吃着狗粮?
这是人干的事吗!?是人干的事儿吗!!!
周浩十分嫌弃,二话不说直接拉进缰绳,并且还命令他的随行队伍加快速度,不一会儿便趁着李劭追赶上了高长乐的轿辇的时候同高长乐拉开了距离。
“公主有何吩咐。”
李劭骑着骏马,英姿飒爽的疾驰而来,追上了高长乐的轿辇,隔着幕帘开口询问。
高长乐端坐在轿辇当中,声音平淡,“事情破有几分重要,为了避免消息外传,还请李督主上前密谈。”
李劭迟疑了片刻,便纵身一跃,到了轿辇当中,殊不知,刚踏入轿辇的那一瞬间,便立刻赢来一双纤纤玉手凌厉的朝着自己攻击。
高长乐唇角勾着笑容,手中动作未停,李劭些许惊讶,下意识的反手强行将高长乐的身子按回到了原处。
高长乐并不气馁,抬脚便朝着李劭的身下踢去。
幸好轿辇足够大,便是两个人打斗也是有着分大的空间,培原见怪不怪,早先就见过大公主手握长鞭单挑宁傲,将宁傲揍的嗷嗷叫,现在督主过招也是可以想象状况激烈的程度!
可轿辇外面的随行珠翠和朱鹮都惊呆了。
“这……”
“这怎么回事?”
“大公主怎么还和督主打起来了?”
之前在宫里面的时候,大公主便是和李督主有些‘不和’,两个人见面也从来都不多说,就只是匆匆的请安行礼。
如今这……
这居然已经到了大打出手的程度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
珠翠慌张的想上前,培原却是及时的打落了珠翠的手,“咱们公主什么脾气你不知道吗?”
“这会儿连李督主都要挨揍,又何况是你?”
闻言,珠翠缩了缩脖子,怂了。
她承认怂了。
“别担心,没事,督主武功高强,就算是被公主打也不会有事的。”培原小声安抚着。
珠翠觉得甚是有道理。
于是……
这一行随行的人,周浩早早的就带着自己的人离得远远的,培原的助攻之下,珠翠和朱鹮就好像听不见声音,暂时失聪了一样,若无其事的跟随着轿辇前行。
轿辇中。
扎眼的功夫,高长乐便已经翻身将李劭反压在身下,“进了本宫的轿辇就要听本宫的。”
李劭看着高长乐这般赖皮有些哭笑不得,声音无奈中却带着几分宠溺,“听话。”
“我有要紧的事情需要去做。”
高长乐还未开口,李劭便清楚高长乐的意图,无非就是不高兴,为什么李劭明明都千里迢迢追到了岐山,可是却不陪着高长乐前去北燕,反倒是要直接折返。
“有一份人情不得不回去还。”
“我不!”
高长乐一双漆黑的眸子目光皎洁,咬着莹润的红唇,抬手之间却是处处在和李劭较量,“跟我去北燕。”
“我知道,你欠无非就是欠李家的,欠你那个娇滴滴的小表妹高长欢的。”
高长乐也极其聪慧,几番和李劭接触之后,便想通了一个道理。
还是得益于高长欢的不停作死,才叫高长乐想起来多年前李家曾有位少爷失踪了许久,后来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被找到,然而便一直称病在家,避不见客。
高长乐不知道那少爷究竟怎么死的,也不知道李劭究竟是什么身份,又怎么成为李家的少爷的。
但看着李劭对高长欢的态度,高长乐也该是猜到了几分原因的。
如今,在看着李劭脸上的反应的时候,这份猜测也便落了实。
“李家是蒙冤的,想要替他们翻案如今正是一个好机会,毕竟有着宁家当着枪把子。”
高长乐笃定的声音开口,抬眸之间凤眸凛然生威,“但李家翻案并不一定要你回去。”
前世的李家也曾经翻了案正了名,高长乐知晓李家是冤枉的,却碍于缺了个时机,无法贸然替他们伸冤。
如今这宁家犯上作乱的罪名坐实了的,李劭急着回去,想要用这个做借口,彻底清查多年前叛乱的事情,名正言顺。
“当年李家忠心耿耿,又因为为人和善大度而结下了不少的至交好友,这么多年,看似没人重提李家旧案,可实际上却都在暗中替李家的案情奔波,甚至……”
余下的话,高长乐没有和李劭说。
甚至,就连她父皇嘉元帝,也是心知肚明李家的冤枉,李太师算得上是嘉元帝的恩师,李太师的为人不用别人如何说,嘉元帝感同身受。
便是说他宁家叛乱,齐家造反,李家也绝对不可能谋逆。
只是当时局势所迫,有人故意陷害,又拿捏到了嘉元帝的痛处。
倘若强行将李家保下,那么代价便可能是嘉元帝借口为君不仁而被讨伐。
否则李贵嫔母子怎么可能不受李家的牵连,高长欢怎么可能一个孤女还在宫里面混的如鱼得水。
甚至就连李劭这般让人忌讳的姓氏,嘉元帝也是照用不误。
他不明白吗?
他不晓得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吗?
不。
不是的。
第二百九十六章:相遇
给,还是不给。
李劭的心里面只是关心这一件事情。
到底是给还是不给。
给的话,不管那嘉元帝身上的紫曼陀是从何而来,红羽又是和那宫里面的白贵嫔到底是有着什么样不可告人的关系,这份恩情李劭的心里面都谨记。
若是不给,那便直接动手,输赢全凭本事,也无需多言。
对于红羽到底是别有用心的靠近,还是当真只是天真烂漫,又有些骄纵的世家大小姐的问题,李劭不想知道,也没有功夫知道。
看着这般态度强势的李劭。
红羽抿着唇,凤眸之间满是怒意,“你喜欢的人就当真那么好。”
“便是让你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回去和她团聚?”
李劭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重重的点着头,“是!”
为了高长乐,他去死都可以,又何况是替高长乐来取了紫曼陀!
“算你厉害!”红羽脸上的表情也同样凝重,双方各自话音落下,便是陷入了一段时间短暂的沉默当中。
须臾……
红羽看着那气势夺人的李劭,还有他身后那些蓄势待发的下属和东厂护卫,终究是点了点头。
“也罢!”
“不过就是一朵破紫陀花罢了,我曼陀庄最不缺的便是这个东西,给了你便给了你。”
“我一向是不喜欢和别人抢东西。”
“既然你已心有所属,本姑娘也便不强求你留在我曼陀庄以身相许,否则,便是显得本姑娘是嫁不出去之人,还要强行嫁给你。”
“可我曼陀庄的东西也不是那么轻易好拿的!”红羽目光锐利,“尤其还是这被朝廷下了禁令的,珍贵异常的紫曼陀。”
李劭目光幽幽,“那姑娘想要如何?”
“你欠我个人情。”
“我一直都想去大魏好生的玩玩,你负责招待我,负责我一切的花销。”
红羽突然浅笑嫣然的向着李劭开口,举手投足之间皆是妩媚风情,态度转变之快,让人咋舌,好像刚刚那个和李劭箭弩拔张,恨不得要来一场生死较量的女人,压根和眼前的红羽便不是一个人!
“我想见见,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让你这般牵肠挂肚,魂牵梦绕。”
“倘若再能找到个和你这般差不多唇红齿白的少年回来给我做夫君,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可以。”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李劭当即点头,“若这紫曼陀当真能救了在下想要救的人,便当做在下欠姑娘一个人情。”
“日后姑娘大可以吩咐在下,能力范围之内,却不违背本心的,在下定然全力以赴!”
红羽沉默不语,袖子中事先准备好的锦匣却是扬手丢在了李劭的怀中,“你要的东西,拿去。”
“别忘记你答应我的承诺。”
“多谢!”
李劭脚步匆匆,不敢有任何动作耽误时间。
红羽看着李劭那疾行的背影,突然开口叫住了李劭,“还有,我叫孟红羽。”
“你记得我的名字!”
话音落下,李劭的声音,身影连带着他那朵心心念念的紫曼陀,一同消失在了红羽的视线之内。
“红羽姐姐,您就这样将紫曼陀给了他,他当真会记得您这份恩情吗?”红妩再度上前,心里面是揣着忐忑的,她总觉得红羽的计划太过大胆了一些,要是稍稍不慎,那便白白的恩情也成了仇了!
不但没有办法让那李劭受着她的恩惠,反倒是叫李劭憎恨和厌恶她了起来,到时候可就是真的得不偿失了!
“瞧你那小心谨慎的样子。”
红羽白了红妩一眼,脚步欢快,“去,收拾东西,我去同主子告别一声,明日,便带着你回大魏!”
“你不是早就听闻大魏有很多特色小吃,想要去尝尝吗?”
“这次,便是可以让你如愿了!”
红妩听见红羽的话甚是欢喜,眼神中更是不由得散发出来光亮,“真的吗?”
“谢谢红羽姐姐!”
“奴婢这便去收拾东西!还请姐姐莫要着急。”
看着红妩那兴高采烈的模样,红羽脸上的笑容渐渐落了下来,那双清澈潋滟的眸子目光中满是恨意,“高闵怀,就算你得了那紫曼陀,终有一日,你也会死在我的手里!”
——
盛京。
齐国公府。
一顶秘轿悄然踏入齐国公府,将那已经准备好一切,正打算上朝的老齐国公堵了回去。
老齐国公微微错愕的看着那缓缓从轿辇中下来的高长乐,“大公主您……?”
然而,老齐国公话还未说完,便是被高长乐身后的那些护卫给震慑住了,老齐国公顿时间便变了脸色,“大公主,您这是什么意思?”
“朝堂之中出现了些差池,父皇为了肃清奸佞之臣特意派遣长乐带人过来,保护好齐国公府上下的安全,还请这段时间,齐国公好生的待在府中,莫要随便踏出房门,以免有所损伤,到时候,长乐便没有办法同父皇交代了!”
嘉元帝一世英名,可惜膝下的皇子却是贤德有本事的已经早故身亡,而活着的便是庸诺和年幼,眼下面对大魏朝堂和后宫这般险境,没有一个是能顶住大梁成事。
不得已,便必须由高长乐这个长女撑起来重任。
高长乐薄唇轻启,清冷的声音态度威严,身后那些严正以待的东厂厂卫,不容许老齐国公说半句不字。
老齐国公的脸色很是微妙,尤其是在看着高长乐那凤眸之间的不怒自威的时候,更是目光错愕。
盛京中的众人对高长乐的印象大多是停留性格骄纵的不成样子上面,最多再多个貌美,刁蛮,霸道等等……可是,如今的高长乐虽然态度强势,但是眉眼间的那份气魄和从容气度,却万万不是一个闺阁当中的女子能轻易所表现出来的,尤其……
是高长乐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大魏!?
这便更是叫老齐国公心中震惊不已了。
她分明是已经去了北燕啊,这是大魏的百姓官员都亲眼所见的事情……
如今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让自以为已经掌控了大魏朝堂局势的老齐国公心里面莫名的忐忑起来,高长乐这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大公主的意思,是想要囚禁老臣了?”
“敢问老臣做错了什么?”
齐国公府到底是见多识广,很快的便压制住了心里面的惊涛骇浪,目光震惊的看着高长乐,声声质问更是问在了关键的地方。
高长乐红唇微微勾起一抹弧度,一字一句说的清楚,“您没错,正是因为没错,所以长乐才会派人来保护您。”
“倘若您有错,那么今日长乐这般带人过来,便不只是保,而是杀!”
高长乐目光幽幽,态度坚决的不容老齐国公抗拒。
身为大楚王朝的后裔,眼下齐国公府虽然是安分的,可后来多年后却是开始了蠢蠢欲动,尤其是到了老齐国公暮年之时,也不知道是耳根子软了,还是早先便有所预谋的,野心也渐渐暴露出来。
当然,那是后话。
现在的高长乐揣摩不透齐国公心里面究竟是揣着什么样的心思,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这个时候只能先行强行将齐国公给看管在府中,免得到时候和白贵嫔宋生相争起来的时候,他又在其中横插一脚,到时候反倒是叫高长乐被打的措手不及。
“这是父皇的命令。”
“齐国公莫非是想要违逆父皇的命令不成?”
说话的功夫,高长乐缓缓的从自己的怀中逃出来了一枚令牌……
那是高长乐临行北燕之时,嘉元帝借口说是给她的‘嫁妆’的时候所给的,那枚令牌,既可以代表嘉元帝的旨意,见令牌如见人,又可以秘密调动这么多年来嘉元帝所养着的暗桩和暗卫。
嘉元帝给高长乐最初的本意,是本是打算留给高长乐在不时之需自保的能力,没想到,这会儿却是用到了用处了。
看着那令牌上面的纹路图案,老齐国公震撼不已,只能将心中的疑惑强行压了下去,费解的跪在了高长乐的面前,“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臣齐昭接旨!”
“定然会安安分分的待在齐国公府,定然不会叫皇上失望!”
齐昭不敢再有任何的意义。
若今日来看管封门的人是高长乐,那么,纵然现在齐国公府是寄人篱下,苟延残喘的度日,却也是不会轻易被高长乐这个公主给压在头上的,若是传了出去,日后他齐昭该用何颜面去存活于世,居然被一个女人给吓倒。
可若是这封门的命令是嘉元帝所下的,那便齐昭的心里面有着千万个不高兴,却也是不敢随便出言抱怨的,他只能乖乖听话。
“如此,甚好。”
高长乐眯了眯眼睛,将令牌重新收了回去,不做半分的停留,转身走的决绝。
见高长乐离去,老齐国公才堪堪的从地上起来,可是那布满皱纹的眼眶下,一双眼睛却是闪烁着精明的目光。
“臭丫头,真有你的。”
“难为皇上膝下无子,却是将你这么个臭丫头给提拔起来了!”
老齐国公的心里面颇为不满,原来还以为是可以接着后宫兴风作浪的时候横插一脚,让大魏朝堂更乱一些,自己好从中牟取更大的利益,不想……
居然被高长乐这个黄毛丫头给横插一脚,直接打乱了老齐国公的心思,当真是……
叫人心中憋了一口气啊!
正在老齐国公转身回府的时候,齐文元不知什么时候来的,看着那匆匆离去的高长乐的背影,只有些神魂颠倒,“大公主?”
“大公主?”
“你干什么?”老齐国公看着齐文元这般没出息的样子只觉得糟心,本来就因为被高长乐呵斥的阴沉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看看你那出息的样子!”
自打那二公主进门之后,齐文元便是有些堕落,无心在学业上面就罢了,还沉迷在了那个不入流的婢子的身上,老齐国公不是没有和齐文元发火,奈何自己的儿子就是这般的不成器,但只要齐文元还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荒唐也便是荒唐了一些,并非是无可救药的!
但是现在!
看着齐文元那直勾勾的眼神,看着老齐国公心咯噔一声。
“父亲,那是大公主没错吧?”
“不是儿子眼花了?”齐文元并未注意到老齐国公那阴沉着的脸色,只是一门心思在高长乐的身上,甚至,还想着要追随高长乐而去。
“她怎么会回来了呢?”
“不是应该在北燕吗?”
齐文元像是想到了什么要紧的事情一般,眼神瞬间变得光亮起来,“她不会是没嫁成那北燕九皇子,被退婚了吧?”
老齐国公忍无可忍,直接伸出了手抓住了齐文元的衣领。
“父亲……”
齐文元脸色有些青白。
他都是多大的人了,竟然还被自己的父亲这般抓着衣领,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再者,被老子抓衣领,这是盛京中那些纨绔才会做的事情,自己从懂事时候起,便一直都是老齐国公心里面引以为傲的儿子,何时被这般的对待过?!?
“你还知道羞耻!”
老齐国公气不打一处来,“看看你现在这个出息的样子,满脑子里面只想着女人!”
“将来如何能成事!”
老齐国公恨铁不成钢,这齐文元怎么就半点不随自己呢?
自己虽然也是对美人来者不拒,可是他是有着抵抗能力的,他想要的时候,便将那些美人都给招呼在自己的身边,可若是不想要的话,那便挥之则去。
再看看齐文元!
分明是被那个高长乐所牵动了!
老齐国公看着齐文元这没出息的样子就觉得肝疼的厉害!
“早就告诉你了,那个女人不是你能肖想的,我今天便将话放在这里了,你趁早绝了那个念头,对谁都好!”老齐国公对齐文元下着命令,随后更是直接将齐文元给强行拉入府里面。
齐文元这会儿才注意到府外的异常,“那是谁那么大的胆子,居然敢派人监视我们府上!”
他们齐家虽算不得大魏顶流,但也好歹算是有些脸面的吧?
欺负人居然敢欺负到他们的头上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棘手
白芙吟脸色微微变了变。
“娘娘,咱们要改变计划了!”
“没有多少时间了!”
红玉冷声开口,“若是再做不出决定,怕是等着大公主回京之后,朝堂,后宫将会重新洗牌,到时候便是不好控制了!”
起初,白芙吟打算趁着高长乐离开大魏之后嘉元帝身边无人,对嘉元帝下手。
趁着嘉元帝他病重的时候,拿到传国玉玺,伪造圣旨,册封给八皇子高长泽太子之位,而后再顺理成章的登基,名正言顺,朝堂之上没人会说高长泽一个不字。
但是现在,玉玺失踪,高长乐还要骤然回来。
处处都是迫在眉睫,稍一不慎,便是要她们这一船人都没有好下场!
连那紫曼陀也出现了意外,那便不能再等下去了!
白芙吟双手微微颤抖的搭上那道假圣旨,目光瞥着床榻上睡意香甜的高长泽,那圣旨被紧紧的攥在手中,终究是目光一点点的变的凌厉起来,“如此,那七皇子也便是留不得了。”
斩草要除根。
为了避免后患,最为让白芙吟忌惮的,乃是先皇后所出的嫡子七皇子高长琛。
“奴婢明白!”
红玉目光锐利,瞬间便懂得了白芙吟的意思。
——
夜色渐渐沉了下来,星空有些雾气环绕,倒是多了几分凄美。
长乐殿中。
高长琛身着蜀锦寝衣,探着脑袋却是不肯安分的躺在床榻上休息,反倒是翘着小腿坐在廊下晃悠。
采鱼替高长琛盖好了披风,抿着唇,好笑的看着高长琛,“七皇子。”
“您这么晚了不睡觉,在干嘛呀?”
高长琛歪着脑袋,看着那仿佛蒙了一层银纱一般的月亮,眨着眼睛笑盈盈的开口,“数着星星,等大皇姐回来。”
“大皇姐说,她忙完了手中的事情就会回来陪伴长琛的。”
高长琛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闪烁着光亮,看着采鱼的眼神满是期待,“也不知道大皇姐什么时候回来,长琛都想念大皇姐了。”
“那七皇子也该乖乖听话啊!”
“早些睡觉,明日好早些起来和两位师傅练武,若是大公主回来的时候要是瞧见了七皇子您不上进,恐怕是要生气的!”
采鱼笑眯眯的。
高长琛的一双大眼睛却是在听了采鱼说了要练武的时候狠狠的眨了眨,嘴巴也是长得老大。
“啊……”
“还要练武……”
高长琛瞬间便是可怜巴巴的模样,练武的确是能强身健体,可是大皇姐给她选的那两个师傅实在是太严厉了。
“我想去池塘喂鱼。”
“想去爬山。”
“想去放风筝。”
采鱼被高长琛这好笑的模样逗得捧腹不止。
“七皇子,您忘记了大公主走的时候您是怎么在大公主的面前保证的吗?”
“您说要乖乖的听话,就在长乐殿等着大公主回来,怎么一眨眼,便是又想要去做那么多的事情了?”
“采鱼,你变坏了。”
“竟然还晓得取笑我!”
过了年之后,高长琛可是又长了一岁,七岁了,懂得分辨是好坏还是坏话,是打量着的语气还是在开着玩笑了。
看着高长琛耷拉着脑袋的模样,采鱼忍着笑,“是是是,七皇子,都是奴婢的不是。”
“这样吧,若明儿您提前联系好了两位师傅给您布置好的课业,奴婢就悄悄的带您出去喂鱼好不好?”
“真的?”
高长琛眼神一亮。
采鱼毫不犹豫的点着头,“真的。”
“但是,咱们现在可是要好好的回去休息睡觉了。”
“来,奴婢拉着您!”
“好!”
高长琛乖巧的跟在了采鱼的身后,然而……就在两人踏入了寝殿之内的时候,宫墙角落暗处,一道隐蔽的身影迅速的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
暮色正浓。
高长乐缓缓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勃颈处疼痛不已,待幽幽转醒,醒过来之后,才猛然惊醒,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李劭……”
“李劭……”
高长乐那双凛然生威的凤眸微微带着几分怒意,声音中更是满是急促。
元浩从门外走了进来,心虚的不敢直视高长乐的眼眸。
“回大公主的话,我们督主不在这里。”
高长乐瞬间从床榻上下了地,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说,作势便是要朝着外面走去。
然而,却是被元浩死死的挡住了去路。
“大公主息怒。”
“我们督主的确是已经不在东厂,甚至这会儿应当是已经出了大魏边境了,便是大公主您再去追赶,怕也是来不及的。”
高长乐脸色微变,“元浩,你放肆!”
“属下该死!”
“但就算是大公主责备,属下依旧要这么做!”
“这不只是督主的命令,更是关系着大魏的将来!”
元浩低着脑袋,半跪在地上,“大公主现在情况危急,皇上和七皇子还需要公主诸多的照顾,还请大公主三思!”
经过元浩这么一提醒,高长乐方才注意到,自己所在的,并非是李劭的东厂,而是……
“这是承欢宫?”
承欢宫,合欢殿。
前世高长乐做摄政长公主的时候所呆着的寝殿,她对这里再熟悉不过了!
合欢殿此时四下无人,并没有主子居住,也没有人来人往,本来是宫里面尚且还算是荒凉的地方,如今倒是成了藏身之所了!
“是!”
“宫里面危机重重,还请大公主就算不是为了自己的安危着想,也是要为了宫里面的重病垂危的皇上和年幼的七皇子思虑!”
元浩硬着头皮的将李劭临走的的时候所交代的话一字不差的转述给高长乐,生怕高长乐这性子来了之后,自己拦不住,酿成大祸。
“大公主,还请您相信督主的实力。”
“若是灭有把握的事情,督主万万不会轻易去试的,您留在宫里面保住安全,护着您在乎的人,这样才是当真在帮着督主!”
元浩重重的朝着高长乐磕了个头。
“你!”
高长乐瞥着这宫里面的动静,看着地上长跪不起的元浩。
良久……
这心头的急促和怒意渐渐消了下去,“你起来吧。”
高长乐的声音言语多有些无奈,“本宫知道怎么做就是了。”
而此时……
高长乐的心里面却是将李劭给记恨了去!!!
李劭你等着!!!
看你回来的时候本宫怎么收拾你!!
居然敢把本宫打昏了自己一个人走!
高长乐还没有栽过这么大的跟头呢!
“你去安排一下,在宫里面的厂卫给本宫寻一处方便的职位,本宫这段时间便扮做厂卫在乾元宫附近。”
听见高长乐总算是松了口,元浩也跟着长舒了一口气,忙不迭的拱了拱手,“是!”
“大公主!”
“属下明白!”
那东厂厂卫的厂服早已经视线准备好了,元浩身影兴致匆匆的出去,很快的便又兴致勃勃的回来,没浪费一点时间便放在了高长乐的面前,“那数显先行退下了!”
“大公主您准备好之后,便再换属下!”
高长乐不由得嘴角抽了抽,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儿在其中,“你们督主这真是……思虑的周全啊!!!”
“大公主您过奖了,我们督主一向是这般的思虑周全……”
元浩顺嘴说了这些话之后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忙不迭的嘘了声,体贴信心的替高长乐关好了房门。
眼见着那紧闭的房门没多久便重新被打开,换成了东厂厂卫的衣裳之后的高长乐,褪去了女子的柔情似水,反倒是眉眼之间更多多了几分英气魅惑。
这若是换成了其他身份的俏公子,怕也是要颠倒众生,虏获不少京城中闺阁千金的心思了!
“大公主,您请……”
元浩收回了心里面吐槽的话,一路带领高长乐从合欢殿中出来,悄然的跟随在了他的身后。
他往日便是负责在暗处保护嘉元帝的安危的,若是太久的时间不见,怕是宋生的心里面也是会怀疑的,“这段时间便是委屈您跟在属下的身边。”
“若是有什么事情便只管交给属下来处理就是了!”
“知道。”
元浩带着高长乐再度潜入到了乾元宫内殿,看着床榻上躺着的嘉元帝,元浩很识趣儿的退下,给高长乐和嘉元帝独处的机会。
而高长乐眉眼中的坚强,也是在再度看见嘉元帝的时候顷刻之间变成了软弱,下意识的抽了抽鼻子之后,便快步轻声的走到了嘉元帝的床榻边缓缓蹲下。
高长乐抽泣了几下,便强迫自己唇角扬起一抹大大的微笑,“父皇……”
“长乐又来看您了!”
“有没有想念长乐。”
高长乐动作娴熟的替嘉元帝洗了帕子,轻轻的在脸颊和手臂上擦拭。
在旁人的眼中看来那紫痕是很狰狞可怖的,但是在高长乐的眼里有的只是心疼,恨不得能替嘉元帝受那些苦楚。
“父皇,你别怕。”
“这一辈子,便是不管豁出去多大的代价,长乐都会将您治好。”
“然后在您的身边孝顺您百年,让您能看着长乐风光出嫁,看着长琛和其他的皇兄皇弟皇妹们成亲生子,儿孙满堂。”
“到时候父皇您怕是要忙不过来了。”
“看看这个外孙,又摸摸那个孙子,您可千万别偏心别人,不然长乐是会不高兴的。”
高长乐自言自语,却说个不停,要是被旁人看见高长乐这般模样,定然是会吓了一跳的,谁也想不到,那备受宠爱,性格骄纵又霸道的大公主,实则心里面也是个很缺乏安全感,又对感情格外重视的人。
做完了一系列的动作,高长乐这才看着嘉元帝缓缓的笑了起来,又很是调皮的捏了捏嘉元帝脸上的胡茬,像小时候那样,“父皇,您当真是老了。”
“胡子都长得这么长了。”
从前的嘉元帝,可是个很注意形象的人,脸上的胡茬更是打理的干干净净,如今躺在这床榻上多日,也没个下人过来近身伺候。
正在高长乐亲昵的和嘉元帝撒娇的时候,只听得寝殿外面突然渐渐的响起了脚步声,随后便是那猥猥琐琐的出现在了寝殿之内,高长乐轻轻的握着腰间的长鞭,随时准备动手。
曹京昆倒是没有发现高长乐的存在,也只是无奈的走到了嘉元帝是身边叹着气。
“哎,皇上。”
“您说您能不能逃得过这一劫啊!”
“老奴被骗进这宫里面成了太监就已经够悲惨的了,原来还指望着能有朝一日站在皇上的面前,让皇上您赏识老奴,就算是成了太监,老奴也想要成为这宫里面最尊贵,最威风的太监。”
“可谁能想到,我曹京昆好不容易见到您了,却还是落得个跟您关在一起的下场!”
“您要是死了,奴才多半是要殉葬然后下地下去陪着您了!”
“哎!”
曹京昆每每看见嘉元帝的时候,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他是真的打从心里面的惆怅和悲惨,怎么就运气这么衰呢!
想起来就生气!
“都怪高长欢那个小贱人!”
“皇上,不是奴才说您,您那么多个女儿,怎么就偏偏那高长欢看起来小小的年纪,慈眉善目的,可是那心肠却是那般的狠毒,居然将奴才骗入宫里面给奴才切了!”
“靠!!!”
“奴才的外甥女长雪比起来就不要太乖巧了!”
从前的嘉元帝,乃是这大魏身份最为尊贵的人,旁人莫说是吐露心声了,便是想着要在嘉元帝的面前说一句实话都要好生的斟酌斟酌,生怕一句话不慎,连带着自己的小命都跟着丢了。
如今嘉元帝一朝中毒病重在床榻之上,反倒是成了身边这些人倾吐的对象,这一句句的真话,更是不自觉的就说了出来。
高长乐紧皱的眉头松开,手中所握着的长鞭也被重新放了下来,随后……
缓步的从暗处走了出来。
曹京昆耷拉着眼皮,起初在看见高长乐的时候还只是不以为然的扫了一眼,然而……却是在随后,曹京昆整个人代怔在原地,“大,大,大……”
那公主二字,硬生生被曹京昆给捂着嘴,咽了回去。
可是曹京昆的眼神中的震惊却是止不住的。
高长乐薄唇微微勾起了一抹弧度,饶有兴致的看着曹京昆,“你倒是升迁的本事挺快的。”
第二百九十八章:不知道说什么好
高长乐面眸威严的看着那些哄闹的人群,那般气势和威严,却是叫四周的灾民病患们再也不敢轻易生出事端。
“大公主……”
李劭命那些混入人群中故意作乱的那些刁民抓走,上前朝着高长乐拱手,可高长乐却连看都未看李劭半眼,便直接转身回宫。
培原有些心虚的看着李劭,偷偷摸摸的瞥了一眼走的坚决的高长乐,又看了一眼李劭,“督主,您小心些应对吧!”
“我们大公主可什么都看见了!”
培原是李劭一手提拔起来侍奉在高长乐的身边的,自然是对李劭的关系更为亲厚,哪怕知道李劭是督主身份,并且也知道她们的大公主和李督主之间关系亲厚。
可那也是公主和督主她们两个人的事情,旁人是没有办法插手的,两个人彼此都是通透之人,倘若她们两个人做了什么决定,那便是已经想好了其他一切的可能和后果,至于其他的人,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要祝福和帮忙了。
但是现在……
培原只觉得高长乐过来的时候脸色很是不好。
不。
不对。
别说是高长乐了,就连培原看见了那和孟庄主抱在一起的督主都觉得胆战心惊,方才公主那几鞭子抽起来像是在惩治刁民,可同样的也像是心中在发泄一般。
看来他们的督主怕是有一段时间有的好受的了!
“您好好保重。”
“奴才先走了。”
——
酒楼内。
红漆圆桌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精致的菜肴,香味扑鼻,可高长欢却没有丝毫的心思放在食欲的上面,反倒是目光始终都盯在尹明哲的身上,更是时不时的偷偷瞄着尹明哲的举动。
“多谢太子殿下款待。”
尹明哲是极其喜欢喝酒的。
每每都会在饭前浅酌几杯,时隔多年,高长欢始终没有忘记尹明哲的那些喜好,可能是因为之前也是的确花了心思的去讨好尹明哲吧,以至于这么多年也忘不掉,几乎是成了下意识的举动。
尹明哲刚刚带着高长欢落座之时,高长欢便莲步款款的起身,动作娴熟的替尹明哲斟了酒。
“长欢便在这里敬太子殿下一杯,还请太子殿下不要推辞!”话音落下,高长欢娇羞的看着尹明哲一眼,而后便径自的将酒杯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尹明哲墨眸中的狐疑一闪而过。
高长欢的反应当真是太过怪异了。
从一开始见面那种不自觉之间动作所流露出来的对自己家的熟悉感,都让尹明哲不自觉的警惕起来,他这个人,一向是喜行不怒于色的。
从小他的父皇便教会了他一个道理,那就是,想要做一个上位者,永远都不能被别人猜到喜好,这样才会出其不意。
这也是为什么前世明明姜国的皇帝所宠幸的是别的皇子,可尹明哲的太子之位却依旧无人能撼动,最后更是尹明哲最后成为姜国皇帝的关键。
倘若从一开始姜国皇帝便是表露出来对尹明哲的关心和爱护的话,那么朝堂后宫必然会有无数双眼睛盯在尹明哲的身上,到时候尹明哲莫说能不能成为皇帝,怕是就算是想要活下来都是举步维艰的。
因为制衡,才会吸引其他人的目光都放在其他的看起来受宠的皇子的身上,这样,才能保护着尹明哲一路平坦。
尹明哲自问自己在这方面也做的很好,就连他身边的人都捉摸不透自己的喜欢,可是这个素未谋面的高长欢却是下意识的做出来了那么多自己所熟悉的习惯。
这便是让尹明哲心中生出来了诸多的警惕。
难不成这个四公主,是嘉元帝摆的一手暗棋?
垂眸之间,尹明哲已经想了无数种可能,看着高长欢的时候唇角的笑容也是越发的带着几抹嘲讽的弧度了。
“四公主客气了。”
“若是四公主不嫌弃的话,在下也愿意借此机会回敬四公主一杯。”
从高长欢的手中接过酒杯的时候,尹明哲那骨节分明的手好像无意之间触碰到了高长欢那双纤细修长的手指上,但却并未因为触碰到而避开,反倒是顺势而上,尹明哲直接将高长欢拉在了自己的怀中,眼神也是变得莫名的暧昧起来。
“啊……”
“对不起,对不起,太子殿下……”
高长欢一时失神,错把手中的酒杯打翻在尹明哲的怀中,湿了尹明哲的衣裳。
看着高长欢那惊慌失措的模样,尹明哲目光冰冷,却是动作温柔的拉住了高长欢的手,“四公主,无碍的。”
“不过是一件衣裳,脏了就脏了,怎可劳烦四公主您亲自动手,若是脏了四公主您的手便不好了。”
尹明哲顺势将高长欢揽在怀中,说话的时候低着头俯身在了高长欢的耳边,灼热的呼吸吞吐之间打在高长欢的耳垂,更有一种强烈的男儿气息迎面环绕着高长欢,叫高长欢的身体软了几分。
尹明哲缓缓的攀上了高长欢的腰肢,门外墨白本来是打算进来和尹明哲汇报那些灾民的情况的,不想透过门缝刚好便看见了和高长欢身体缠绕在一起的尹明哲,墨白冷笑着的替两个人重新关好了房门,在心里面更是打从心底里面看不清那个什么四公主高长欢……
想必尹明哲的心里面也是该对高长欢如此的印象吧!
高长欢以为自己主动送上门来便是能占得先机,殊不知,在尹明哲这种聪明绝顶的人的面前,送上门来的只有两种,一种便是别有用心的,而另外一种便是不值钱的!
不管是哪一种,高长欢都注定别想在尹明哲的面前讨到好处,更别想尹明哲能真心对待她!
屋子里面渐渐响起了女子的嘤咛声音和男子的喘息声——
——
乾元宫内。
高长乐一如既往的来向嘉元帝请安,并且如实的向着嘉元帝汇报外面灾民镇压的情况。
“父皇,一切的事情都已经解决好了,是有人故意派人扮成了病患混在其中带头生事,人现在已经被关在东厂,等待着东厂审讯的结果,至于二皇兄……”
“父皇打算如何处置?”
高长乐到对高长远没什么想法,也没什么仇恨,只是就事论事的在和嘉元帝商讨。
高长远捅出这么大的娄子,倘若嘉元帝不加以处置的话,怕是会于天下的百姓心中抑郁难平。
到时候嘉元帝也不好像其他的百姓交代。
不想嘉元帝在面对高长乐的疑问的时候,却并未回答她该如何处置二皇子,反倒是目光凝重地看着高长乐,问着她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长乐,倘若有一个艰难的选择摆在你的面前,你应当会如何去取舍?”
高长乐对于嘉元帝的这个问题只觉得摸不到头脑,但还是面色凝重的看着嘉元帝,“父皇您说的意思是什么?”
“是什么样的问题?”
“倘若你的终身幸福和大魏的江山相比,你会选择哪一个?”
嘉元帝躺在床榻上的时候,高长乐日日相伴,有时候会替嘉元帝擦洗着身子,有时候也会什么都不做,只是陪在嘉元帝的身边,同他说一些细碎琐碎的事情。
那些事情有些事今生高长乐所遇到的,也有些是前世高长乐所后悔的。
只不过因为那些话太过敏感和匪夷所思,她只能将那些话压在心里边无法随便地同他人诉说,嘉元帝卧病在床反倒是成了高长乐倾吐心事的目标,高长乐以为嘉元帝是在昏迷当中的,也是听不清楚她所说的那些话的。
不想……
嘉元帝虽然是在昏迷,可是却对高长的所说的那些话却是听的一清二楚。
刚开始听见的时候嘉元帝的心里面也是震惊不已,可后来,躺在床榻上的无限时间里面也是让嘉元帝渐渐的接受了高长乐所说的那些话,甚至,还是会下意识的替高长乐设身处地的着想过她的将来。
嘉元帝不是没想过要成全高长乐,也不是没想过放任高长乐去追求自己所想要的幸福,可惜大魏江山无人,便是处在嘉元帝这个身份,也是万般的无奈。
权衡之间,嘉元帝的心亦是在千万次摇摆当中。
“父皇……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高长乐的眼神当中出现了很多的迟疑。
嘉元帝突然将大魏的江山和她未来的幸福相提并论,让高长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想起了近日姜国太子在朝堂上利用人情来数次求娶自己,高长乐错以为嘉元帝是要将自己许配给姜国太子。
“父皇,长乐身为大魏的大公主,受着万民敬仰,享受着无限的富贵荣华,理应在大魏臣民需要儿臣的时候毫不犹豫的站出来。”
“便是让长乐为天下百姓所付出生命,长乐也在所不惜!”
人生在世不过是匆匆百年。
有可为有可不为。
高长乐这种外人眼中的高不可攀的公主,生来便是富贵,生来便是锦衣玉食,是旁人这一辈子求都求不来的。
可同样的,高长乐的身上也是肩负着旁人没有的责任,倘若国家有难,若她慷慨赴死,她一定会答应。
“可是父皇,眼下豆疫这些药材并非是不可解的。”高长乐急急的朝着嘉元帝开口,“只需要明日,长乐便是会给父皇您答案!”
嘉元帝听了高长乐的话很是欣慰,好像经历过这一场中毒的风波之后让嘉元帝老了很多,眼眶上也是生出了许多的皱纹,此时看着高长乐的眼眸亦是有些湿润。
“长乐,委屈你了。”
“老二不顶用,明日朕便会当着天下万民的面前处置他。”
高长乐松了一口气,以为嘉元帝不会让自己去答应前去姜国和亲了,重重的点着头,“好。”
“一切但凭父皇您做主。”
她已经命人将高长欢给私放出宫了,且又让人特意在高长欢的面前提及那姜国的太子如何如何的出众,如何如何的对高长乐热情。
想着高长欢的性子也定然不会就那么轻易的认输的。
她在李劭的身上已然是输了一次,断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尹明哲也倾心于自己。
她实在是太心急了。
急着分出胜负,急着要也赢过高长乐。
这一趟出宫,便是高长欢不做出点什么,高长乐也会让尹明哲吃定和亲的公主是老四,而并非是自己。
“父皇您好好的休息吧。”
“长乐便先不打扰父皇了。”
高长乐扶着嘉元帝重新躺会到床榻上,又细心的替嘉元帝盖好被角。
“嗯。”
“去吧。”
嘉元帝沉声嗯了一声,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没有再去看高长乐一眼,他怕自己在看见高长乐那双清澈潋滟的双眸中明媚的笑意的时候,心里面的自责会更多。
乾元宫外。
李劭脚步匆匆,一日赶路尚且还需要安抚那些灾民病患,让他看起来有些风尘仆仆,恰逢高长乐从寝殿里面出来,竟径自的朝着李劭身后走去。
李劭眉心紧蹙,终究是站在高长乐的身后开口,“大公主,微臣有事想要和大公主说。”
曹京昆慌慌张张的从寝殿里面出来,讨好的眼神的看着这位大魏的新晋权贵,眼下嘉元帝最为倚重的亲信,“是李督主来了啊!”
“李督主。”
“皇上正在里面等着李督主呢!”
“李督主您请吧!”
李劭的目光中很是遗憾,高长乐亦是微微停顿片刻之后转身。
——
夜色正浓。
繁星长明,零散的洒落在巨大的天幕之上,丝丝点点的云雾替这夜色更添了几分曼妙朦胧。
微风拂过,倒是让醉酒的两人清醒了许多。
尹明哲面目表情的瞥着那干净的软榻,又冷眼看着面色娇羞的高长欢,只觉得心中阵阵恶心。
不过,片刻的功夫,尹明哲的唇角便重新勾起弧度,面色惊慌失措,“四公主……”
“微臣该死……”
“竟酒醉糊涂,冒犯了四公主,还请四公主恕罪!”
高长欢眼眶微红的将尹明哲从地上服了起来,有些羞愧又有些娇羞的咬着唇,“太子殿下,您会对长欢好的是吗?”
“会给长欢一个名分的对吧?”
“否则,长欢便没脸做人了,还不如一头撞死在这里!”
第二百九十九章:怎么高兴怎么来呗
“只是太子殿下既然主动前来帮我大魏解了燃眉之急,那么可否送佛送到西,将贵国所储备的药材售卖于我大魏?!”
季司徒揣摩着嘉元帝的心思,看着尹明哲伸出来了两根手指,“当然,事易时移,这个道理我们大魏是懂得的,一下子让姜国拿出来近乎全部的国库储备,也是颇有些为难,为此……”
“我们大魏愿出多两成的售价购买,且姜国五年之内皆不必再向大魏进贡纳税,不知太子殿下的意见如何?”
季司徒的心有些忐忑,他给的代价已然不小,要是这个时候这姜国的太子再说为难的话,他也不敢再继续试探下去了。
不想……
再朝堂上所有人的担心之下,尹明哲竟然缓缓的朝着嘉元帝跪了下去,“皇上。”
“姜国多年来受大魏庇护,承受大魏的恩泽,如今大魏有难,我姜国自当竭尽全力的相帮,皇上说要提高两成的价格来购买,岂不是看不起我姜国地小?”
尹明哲脸上表情凝重。
嘶——
说出来的话更是震惊了整个朝野上下。
尹明哲这话的意思是……意思是……花银子买他不要,他要免费的送给大魏??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的银子啊!
扪心自问,倘若这时疫的事情换了位置,要是姜国有难,大魏是绝对不会如此倾囊相助的!
甚至,在季司徒开口之时,他们大魏的朝堂已经做好割让一两座城池的心思了。
“若是皇上您不嫌弃的话,微臣愿意做主,将我姜国国库中所有存有的医治豆疫的药材进献给皇上,希望能帮助大魏的百姓渡过难关。”
尹明哲说的慷慨。
便是连上首的嘉元帝也是被尹明哲的态度所捉摸不透了。
“尹太子这般……”
“当真不是在开玩笑?”
尹明哲表情凝重,说的认真,“这是自然,只不过皇上,微臣尚且有一件事情想要恳求皇上答应。”
“微臣心悦大公主,恳请皇上将大公主许配给微臣,微臣定然会好生呵护好大公主一生一世。。”
尹明哲重重的朝着嘉元帝俯身磕头。
嘶——
这一句迎娶的话说了之后,便是让本就震撼的朝堂上下,更是被尹明哲这般求娶的言语给震撼到了。
姜国产药,姜国库存的药材便是可供大魏十年药量足够,且现在又是在这般豆疫危机的时候,这般聘礼,虽不能用价值千金来形容,却胜似千金,更加贵重……更是让嘉元帝拒绝不得。
而尹明哲在说话的时候,是先说了要将所有治疗豆疫相关的药材送给大魏,而后再说要迎娶大公主。
这可和想要迎娶大公主,而后用姜国药材来做交换截然不同。
前者,是叫大魏欠了他尹明哲一个人情,而后尹明哲是在恳求嘉元帝答应,而后者,便是**裸的威胁了。
这便是尹明哲的高明之处。
他不想用威胁的手段来迎娶高长乐,更不想用威胁的手段让大魏皇帝不得不答应将高长乐许配给他。
人情是这个世上最难说的清的事情,也是最难还的清楚的事情。
尹明哲送了嘉元帝这么大一个人情,关乎整个大魏百姓的性命,而后才只是小小的向嘉元帝提了个要求,换成是谁,怕是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尹明哲的请求。
嘉元帝看着地上跪拜着的尹明哲,不由得沉了几分眸光。
当初北燕的九皇子来的时候,嘉元帝尚且对那九皇子的身份不尽满意,他总觉得自己的萱萱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理所应当配得上这世上最好的男子。
北燕皇族凋零,周浩处境艰难。
可这尹明哲也没好到哪里去。
姜国皇帝好色成性,他的子嗣要足足比嘉元帝多了一倍,那还是因为姜国地小,真不知道要是姜国成了大国之后那老皇帝又会色到了什么程度。
天家骨肉亲情最为寡淡无用。
高长乐若是嫁入了姜国,岂不是日日都要陷入在明争暗斗当中?
再者……
即便之前嘉元帝不知道高长乐的心思,也不愿意用公主和亲来解决两国关系,何况现在还知道了高长乐的心意所属,那便更不愿意让高长乐远嫁了。
见嘉元帝并未答允自己的话,而是剑眉紧拧的坐在上首,尹明哲再度开口,“微臣知晓,姜国地小,公主嫁过来定然是委屈了的,但是微臣可以向皇上以及诸位大臣保证,微臣会倾尽所有,遣散后宅所有妾室姨娘,好生照顾大公主一辈子,断不会叫其他人伤害到大公主。”
“若皇上不信,微臣愿以血立誓,这辈子,不管生老病死,都只有大公主这一个妻,唯一的妻。”
嘶——
尹明哲看似平静的面孔之下,所说的话却是一句比一句震撼。
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不管姜国再怎么小,尹明哲身为姜国的太子殿下,身边有些个妾室嫔妃乃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可是这尹明哲却心甘情愿的为了迎娶高长乐而遣散所有妃嫔?
怕是随随便便的换成在场的哪一位,都是做不到的。
且尹明哲乃是当着整个大魏朝堂群臣皇帝的面前立下这个誓言的,那么他的心里面必然清楚这话说出来便是不能再更改了,倘若当真有一天尹明哲食言,那将会换来整个大魏的兵临城下,他是认真的。
尹明哲是当真只想要迎娶高长乐一个人。
他是认真的。
且很是认真。
这一点,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曾怀疑他的心思。
“皇上……”
“微臣觉得,尹太子的话说的似乎很是……”季司徒也是被尹明哲的诚心所感叹到了,刚打算斟酌着朝着嘉元帝开口,却是瞥见了嘉元帝那警告的眼神,要说的话也是瞬间被憋了回去。
季司徒急中生智的说道,“皇上,依照微臣看,这件事情尚且还需要仔细的商量一番,虽然尹太子对我大魏有着不世之功,但是毕竟将公主下嫁也不是小事,听闻北燕的蔡太后已然认了我们大公主为义女,现在的大公主,尚且还算是北燕的初阳长公主,若是公主联姻,便涉及的不只是两国,还望皇上您思量的周全之后再行决定……”
季司徒只觉得捏了一把汗,差点这话就说出去圆不回来了!
还好他反应的快!
看着就哀怨地那缓和了许多的脸色,季司徒只觉得心有余悸。
季司徒话音落下之后,朝堂当中又是先后有了不少附和的声音,然而……却也是有着不少同意的声音。
“皇上,微臣并不这么看。”老齐国公瞥了一眼姜国太子,而后便缓缓的开口说道,“姜国产药,且尹太子如此一般赤诚之心,只不过是因为对大公主心生爱慕这才提出求娶大公主之事,而并非是因为手握药材便想着要威胁皇上,不光是这份心,便是这份对我大魏忠心耿耿的情谊,也是值得嘉奖和成全的。”
“女子成婚,无外乎所期盼的便是夫君优秀。”
“先前不知道因为什么,以至于我大魏百姓上下对公主之行北燕生了误解,全都以为公主是远嫁去北燕,哪怕我们知道公主是替皇上前去北燕表示慰问,可依旧是有碍公主的名声,若是这次尹太子的求娶皇上还避讳的话,怕是将来公主的声誉会当真受损的!”
“尹太子无论是样貌还是心意上面皆是各中翘楚,是个值得思虑的好人选啊!”
老齐国公是有着私心的。
要是换成了往日,他这大梁后人的身份,定然是会夹起尾巴做人,绝对不参合朝堂之上的这些争端和分派。
要参加也绝对不表面上参加。
这一次不同……
那大公主也不知道给他的儿子灌了什么**汤,让齐文元到现在还是对高长乐念念不忘。
可能得不到的总归是最好的吧,也可能是高长乐对齐文元先后态度不一戳痛了齐文元,让齐文元觉得不甘心,总之……
齐文元对高长乐太过看重并非是什么好事,这也是老齐国公万万不能允许的。
如今姜国太子求娶,倘若嘉元帝当真答应了他的要求将高长乐许配给了尹明哲的话,那么,在齐文元的心里面便会对嘉元帝心生了怨恨。
虽然大魏的百姓都很是奇怪高长乐这个大公主为什么明明说的是要嫁去北燕,结果却又回来了,但那个时候起码看起来高长乐的心里面是真心喜欢那个北燕九皇子的。
和亲远嫁也是心甘情愿。
和尹明哲的情况不一样,高长乐和尹明并无半分交集,嘉元帝虚弱让高长乐出嫁,那便是在强迫高长乐。
嘉元帝冷眸凝视着大堂内站着的,各执一词的官员,沉声开口道,“尹太子其心可昭,这一点,朕心中明白。”
“只是眼下我大魏的豆疫尚且并未根除,长乐虽为女儿身,但也肩负着重任,这个时候若是贸然的将长乐许配给了尹太子,公然行喜事,岂不是丢弃了那些身患病症的百姓于不顾?”
“便是尹太子也不想看见的吧?”
既然尹明哲想要用大魏那些患豆疫的百姓来做背地里的要挟,那么嘉元帝便也用那些身患豆疫的百姓作为借口。
如此一来,才不算是叫大魏的百姓寒心。
大魏百姓尚且还处在水深火热当中,尹明哲口口声声说了为大魏肝脑涂地,忠心耿耿,却是要趁着大魏上下沉浸在病痛的悲伤折磨当中求娶行喜事,这不是在人的身上戳刀子吗?
果然,尹明哲的脸色微微变了变,惶恐道,“是微臣僭越疏忽了,竟没有想到这一层。”
“微臣对皇上的决策没有半点异议,只是皇上可否恩准,让微臣帮忙大公主一同治理豆疫?”
求娶不成,尹明哲便退后一步,能和高长乐近距离的相处,培养培养感情,也算是好的。
左右……
从他开口提议的求娶的那一瞬间,便是心里面知道,想要迎娶嘉元帝的那位掌上明珠并非那么简单,今天的事情……只是给嘉元帝提个醒儿,还需要后续红羽的良好表现。
“准!”
嘉元帝也知道这是尹明哲的退让,总不好太过拂了尹明哲的面子,便答应的痛快。
——
华清宫内。
蒹葭面带犹豫的看着躺在床榻上的高长欢,总觉得那听来的消息告诉她不是,不告诉她也不是。
更觉得高长欢颇有些可怜。
像是看见了门外眼神犹犹豫豫看着自己的蒹葭,高长欢沙哑着声音开口,“蒹葭……蒹葭……”
“你回来了。”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高长欢的心里面更多的是期待。
满心满眼想的都是尹明哲受到了自己的信件对自己的心疼和对大魏的这些人的愤怒,而后求娶自己回姜国,夫妻两个人一同筹谋,等待来日兵临城下,让大魏这些曾经看不起他们的人得到报应。
“太子殿下怎么说?”
“可有回信。”
高长欢眼神盯在蒹葭的手上。
蒹葭慢吞吞的上前,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弱弱的开口,“回……回四公主的话,那信件……奴婢还没有找到机会送给太子殿下。”
高长欢倒也不恼,“是有些为难你了,也是本宫心急了。”
“且再等等吧,这几日你找到机会送给太子殿下就可以了。”
蒹葭不过是华清宫里面的小宫女罢了,在自己的身边帮了自己不少,尹明哲又是外来使臣,住在驿馆,要是再强求她办事效率,难免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四公主……”
“奴婢……奴婢虽然没能找到机会将您的信件送给尹太子的身边,但是……但是……”蒹葭心中忐忑,攥紧了双手。
“但是什么,别吞吞吐吐的叫人心急。”
高长欢合上眼,对于其他的事情不感兴趣。
“但是……奴婢听闻前朝传来消息,说是……尹太子当着皇上的面求娶了……大公主……”蒹葭的声音小的和蚊子一样,但躺在床榻上的高长欢还是听得清楚。
那双紧闭着的双眸瞬间睁开,身体更是止不住的颤抖。
为什么和前世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