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玉玺至,风云起(一)
凌迟?不就是调戏了一次,下了一点迷药吗?杀了也就算了,居然下手这么狠毒,这女人动起手来比她老子还黑啊……
听到这话,嬴不凡脸皮不由得抽搐了一下,一时间有些不知该怎么回答,理智告诉他,答应下来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总觉得有哪里不妥。
身为女子,居然心狠至此,看来武安君教女当真颇有一套,天下无数男儿见到此女之时都要自惭形愧啊……
贾诩眼神微眯,显然在听到这话之后,这位一向不喜欢太过冒头的毒士心头也翻腾起了些许不一样的情绪。
“本王是个好人,不喜欢看到太多血腥残酷的景象,你如果非要亲自被边不负这个活该挨千刀的家伙执行凌迟的话,也不是不能答应”
嬴不凡小酌了一口茶水,稍微定了定神,脸上勉强挤出了一抹微笑,看着眼前如同一头母狮子一般充满了野性的白娉婷,开口说道:
“你自己出钱买块留影石,把你动手的画面全部录下来,这样本王和你都好对朝廷里的某些人有个交代,这个要求应该不过分吧?”
“可以,我现在就去影密卫那里取留影石,大概三天之后,东西会交到武成王殿下的手上,同时也会有一份感谢的礼物送上”
白娉婷点了点头,淡淡地说了一句之后便提着那杆枪锋上已有点点血迹的银白色长枪,头也不回地推门离开了。
“她这是什么意思?明明过一会儿就能够给的东西,为什么要三天之后才把东西给本王?难不成这个丫头是要……”
嬴不凡说着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顿时一僵,面色变得略微有些难看,而身边的贾诩则是顺着自家的王爷的话说了下去:
“白姑娘应该是准备用三天的时间来完成凌迟之刑,而且属下觉得如果不是她来这里之前,陛下只给了三天时间的话,她用的时间应该会更久”
“犯罪未遂而已,这又是什么仇什么怨啊?至于闹到这地步吗?到时候祝玉妍和厉工问起来,本王还得想好理由搪塞过去,果然和她爹一样喜欢惹麻烦”
嬴不凡在沉默良久后叹了一口气,看起来好像有些无奈地摆了摆手,表情复杂地开口说道:
“你跟着她一起,顺便把单家母女叫上,如果她们也想要亲自插一手的话,也全由她们去,想怎么样都随她们”
“其他和边不负有仇的人也可以参与进来,借这个机会把自己的怨气和仇恨都发出来,反正就当是废物利用了,顺便跟他们说一句,这事情过期不候,边不负也没有第二个了”
王爷,怎么感觉你比刚才那位武安君的女儿还要狠啊?你这是要让边不负那个混蛋死了之后也不得超生啊,也不知道他这一次能不能留块尸体下来……
贾诩心里有些无语地腹诽了一句,但在表面上他自然是没有胆子说出来的,只能笑着应了一声,然后毕恭毕敬地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边不负抓住了,那也算是了却了本王一桩心事,接下来就要把重点放在传国玉玺身上了,希望到时候能够来几个够分量的对手,否则可就浪费了这样一次大好的示威机会啊!”
独自呆在房间之中的嬴不凡轻声低语了一句,嘴角不由得掀起了一抹邪异又有些霸道的弧度,紧接着身形也在房间的黑暗处中缓缓消失不见。
……
大隋帝国和曾经的大明,也就是如今的大秦帝国之间有一片极为浩大的地域交界,世人皆称其为岭南。
岭南这一片区域很大,内部盘根错节的势力自然也不少,当年的明皇夜帝和隋文帝杨坚都曾经对这片区域起过心思。
后者最先动手,但最后却撞了个头破血流,十万大军都没能够真正将岭南这一片区域纳入大隋的统治范围内。
而前者看到后者如此惨痛的结局,再加上大明帝国的国力已经不负鼎盛之强,便也平息了要开疆拓土的心思。
如今的岭南富饶平和,与中原地区的纷争不断完全不同,这是一片没有被战火波及,没有被乱兵蹂躏过的土地。
而铸就了岭南太平盛世的最大功臣,便是如今岭南人民所认可的共主,大隋帝国境内最大汉人门阀的当代阀主,宋缺!
当年杨坚率十万大军和宋缺对垒于苍梧,后者凭借一万精兵十战十胜,迫使那位携大势而来的文皇帝不得不在兵困马乏的情况下签订了协议。
一大片岭南之地得以在大明和大隋之间保持中立的态度,而这一片的百姓也得以在宋阀的庇护之下免受战火的蹂躏和摧残。
如果能亲至岭南,见识过此地风貌之后,天下恐怕没有多少人会不对宋缺的所作所为表示钦佩和赞叹。
能够在如今大隋帝国这种无比纷乱的乱世之下,组建出这样一片近乎太平盛世般的生存环境,宋阀估计是付出了无数的血腥和努力。
当年的宋缺凭借一万精兵就将岭南宋阀扩张到如此地步,脚下布满了多少骸骨,又做出了多少牺牲和努力,想想就足以让人感觉头皮发麻。
如果说取北周宇文氏而代,建立了开皇盛世的杨坚是天生卓越的统帅,那坐镇于岭南的宋缺就是博通古今衰变,如今整个大隋帝国境内最为高瞻远瞩的军事战略大家。
可以说,整个岭南宋阀,甚至于偌大的岭南地区,都被宋缺一人的风光所掩盖,他已成为了一座当之无愧的丰碑,光见之就足以令人胆寒。
岭南,宋家山城。
此地位于郁水河流交汇处,三面临水而雄关耸峙,石城就由山腰处起,随山势累层而筑,顺着整个山体蜿蜒而下。
名震天下的岭南宋阀,便位于这一片在偌大的山岭之中,以无数的人力物力开拓出来的大片肥沃的土地之上。
而那座在江湖上已经被传得神之又神,被宋缺常年用来闭关练功的磨刀堂就坐落在整个山城的最高处,只有一条狭长的山道可以通往此地。
“父亲的功力真是越发深厚了”
看着山巅上那座时不时就会传出刀鸣之音,甚至上方还会隐隐显化出巨刃虚影的房屋,宋阀少主宋师道脸上不禁露出了崇拜和濡慕的神情。
“父亲,孩儿有事禀报!”
磨刀堂乃是宋阀重地,除了宋缺本人之外,任何人都不得随意进出,必须要提前通报才能获得进入的许可,即便是身为少主的宋师道也一样。
毕竟能够靠一万精兵打下了整个岭南的宋缺一向治家如治军,讲究的就是一个上行下效,靠严格执行的规矩来维持整个家族。
因此在整个岭南宋阀之中,越是身居高位的人就越守规矩,宋师道从小就受到宋缺的严厉教导,因此也和他父亲一样视规矩如天,从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违反。
宋师道那恭敬的声音在周围响起了一道又一道的回声,甚至还在不远处那一片被宋阀中人特意留下来,用作打猎取乐的林区之中惊起了几只飞鸟。
大概十几个呼吸的时间过去,一道听起来悠远而又充满威严之感的声音自山巅处响起,然后在这片天地中缓缓地铺开。
之所以会用铺这个字,那便是因为这道声音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如天空般辽阔无垠,它是将人的耳朵笼罩在了其中,而并非是在某个人的耳边响起。
“上来吧!”
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让站在下边恭敬等候的宋师道有些喜出望外,因为那在他心中如同天神一般,经常闭关修炼的父亲已经很少如此平和地和自己说过话了。
毕竟天刀宋缺之所以能够成为震慑江湖群雄的不败天刀,除了确实远超于常人的天赋之外,还少不了日复一日的勤学苦练。
修行无岁月,往往一闭关就是将近一年的宋缺虽然在自己的子女心中有着很高的地位,但却往往是以严父的形象出现的。
相比于一个父亲应该有的温情和慈爱,这位年少成名的宋阀之主给自己那三个儿女留下的印象却还是严厉居多。
宋师道运起身法,飞快地穿过了一重又一重院落,用自己的全力朝着整个宋家山城之巅,也就是磨刀堂所在的地方赶去。
他走过了一条又一条蜿蜒曲折的山路,不一会儿就来到一处幽静的地方,一条同样蜿蜒,两边栽种着名贵的树木的小路出现在了宋师道眼前。
而当他从这条幽静的小路急驰而过后,前方在树林的间隙间,就陡然间出现一处看起来不大,但却别有一番雅致的院落。
院落的大门紧闭着,里面隐隐间有一种凌冽的气息在不断升腾孕育,让人感觉仿佛是来到了什么凶兽的巢穴一般。
“父亲这是又突破了吗?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这刀意可还没有完全透出来,看来天刀八诀很快就要变成九诀了”
宋师道那张还算是俊朗的脸庞上闪过了一丝欣喜,然后他就定神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推开了院落大门。
这院落从外面看起来虽然是小了点,但是到了里面之后就会发现另有乾坤,可以说是和外表的古朴完全不同。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池塘,这池塘的水看起来清澈无比,里边有莲花盛开,还有着许许多多的金鱼在往来跳跃。
这片池塘被一条曲折回廊分为了两部分,每一部分中央又各有一处花圃,而在各处花圃中都栽种着许多花朵,点缀在这池塘里边看起来有一种奇异的美感。
这条建立在池塘上的回廊曲曲折折地向远处延伸而去,通体由古木构成,染上红色颜料,雕刻着一些美丽的花纹。
这里是一处景色非常美丽的地方,若是外人来到此地定会感到惊叹,但宋师道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因此面色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在这一处回廊的中央是一处六角状的亭子,里面摆放着一些木制的桌椅,看起来像是有主人常在这里饮茶品酒观景钓鱼。
怀揣着事情而来的宋师道并没有做太多停留,他直接快步穿过了回廊,迅速进入了这里的第二重院落。
刚一进去,一栋宏伟的木制建筑眼映入了他的眼帘,这一座建筑前边是一层接一层的白石台阶,在建筑门口处则是立有一副上好的牌匾,上书:磨刀堂。
这是宋阀之主宋缺的手笔,名震天下的天刀不仅是普天之下第一流的武道高手,而且还精通琴棋书画等等各种艺术。
尤其是在书法方面,宋缺绝对能够称得上是一代名家,光这“磨刀堂”三个大字就是气象万千,蕴有一股独特的刀意在里面。
如果是修为不够的人,平常在观摩这书法的时候,绝对不能过多地看,否则精神会受到创伤,而且越是高手,受到的刺激就越大。
在磨刀堂前面,是一株满是绿荫的参天大树,整棵树大约有十几丈之高,整体的高度看起来十分地惊人!
这棵大树的树冠如同撑天罗伞一般将整个院落罩在下面,面积巨大的绿荫遮盖住了铺天盖地般洒下来的阳光,整个院落在岭南这湿热的气候中显得异常凉爽。
其实从严格意义上来说的话,这座在宋阀之中几乎已经成为圣地的磨刀堂其实不算是什么特意打造出来的奇观建筑,毕竟这也只是宋缺一个人的闭关之地而已,并不是什么禁地。
但如果你仔细去看的话,却又会觉得这座建筑相当不普通,似乎被某一位绝世刀客灌注入了独有的精气神,稍微一晃神就会觉得这是一把足以通天的巨刃。
宋师道调整了一下状态,怀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彻底分辨清楚的复杂心情缓步向走入了眼前这座建筑之中。
他刚一走入这磨刀堂里的偌大空间之中,便看到一个身披青蓝色长袍,身上不见任何兵器,却依然巍峨如山的身影屹立在中央。
这道身影背对着宋师道,其双手负后,虽然看不见五官轮廓,但那乌黑的发丝映照下的皮肤看得却很清楚,简直如同雪一般白皙。
这个人虽然只是站在一处木质建筑的中央地带,但乍一眼看过去就像是站在天地中央一般,身上似乎有着一股不可一世,睥睨天下的气势。
第四百四十一章:玉玺至,风云起(二)
在这磨刀堂的两边墙上,各自挂着十多把造型各异的宝刀,而门另一端的靠墙处,则放着一方如石笋般挺立黝黑光润,几乎与人身同高的巨石。
但不同于宝刀的完整,这块材质颇为特殊的巨石上有一道极其明显的裂缝,一看过去就知道这是块被人力强行拼合在一起的石头。
不过即便已经碎了,这石头依旧能够让天下九成的高手为之闻风丧胆,因为这就是天刀宋缺那一块多年前就已经名震天下,被称为江湖高手催命符的磨刀石。
在这块石头从下到上刻着一个又一个名字,这些名字都分别代表着一个曾经宋缺认为足以成为其对手的人。
迷天盟之主关七、大秦武安君白起、邪帝向雨田、大元国师八思巴、剑魔独孤求败等等绝世高手的名字都被刻在上边。
可以说,这块磨刀石上的这些名字就代表着宋缺一身武艺从弱到强的变迁,是他传奇一生的最好见证。
而且时至如今,除了少数的十几个名字之外,这块磨刀石上所刻着的其他名字的主人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换句话说,这些也曾一度名震天下的高手们都死在了天刀宋缺的刀下,成为了其传奇路上的一块垫脚石。
能被宋缺将名字刻到磨刀石上就足以说明这人的实力很强,而当这个人已经不足以成为宋缺的磨刀石之时,那么在这位天刀的眼里也就没有了存在的价值。
当然,在十几年前那位镇国武成王提刀将这块磨刀石劈成了两半之后,这块石头就已经不再如曾经那般传奇了,而宋缺这么多年来打拼下的名声,也由此而成为了别人的踏脚石。
不过眼中只有变强,只有手中之刀的宋缺并没有太过在意自己的名声,旁人所在乎的功名利禄于这位宋阀之主眼中毫无意义。
这十几年的闭关修炼之中,这位天刀就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用自己新创出的刀法,击败曾经那个一度将自己压在下风的对手。
“孩儿见过父亲!”
宋师道微微躬身,看着前方那道雄伟身影恭敬地行了一礼,说话的言语之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濡慕和钦佩之意。
听到了自己儿子声音的宋缺转过身来,缓缓露出了一张完美到几乎没有瑕疵,和宋师道之间有几分相似的英俊面庞。
这位天刀当年就曾经以英俊的容貌名扬江湖,与慈航静斋当代斋主梵清惠有过那么一段最后结局是分道扬镳的感情。
如今哪怕已经年近半百,其人依旧是肌肤如玉,双眸如星石,宽广的额头仿佛彰显着一种非凡的智慧,沉静的气质里似乎带着一种忧郁。
宋缺的两鬓看起来微有霜白,但整个人却丝毫没有露出任何衰老之态,反而给他增添了一种高门大阀的贵族气度和名儒之风!
他身高比起儿子宋师道还要高上一些,体型显得均匀优美、渊渟岳峙,令人望而生畏,让站在他面前的人会有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
“父亲,散人宁道奇已经带着传国玉玺现身,大概十五天之后就会抵达大兴城,您如果要去的话,现在就应该要出发了”
宋师道虽然崇拜自己的父亲,但在真正见到的时候,心里忐忑不安的情绪却还是要多一些,因此他说着说着就不由得低下了头。
“时间过得这么快吗?三个月以前宁道奇才说过的事情,现在就要开始了,看来我也的确是该好好活动一下了”
宋缺闻言自语了一句,随后他看着眼前这个正低着头的儿子,不由得微微皱眉,开口说道:“拔出你的刀,为父在离开之前要好好看看你这段时间以来有多少长进。”
面对父亲的考校,宋师道不敢拒绝,同时也不可能拒绝,于是当即拔出了腰间的长刀,做出了一副严正以待的样子。
“架子不错,可惜总给人一种败絮其中的感觉,看来现在的你还是有待长进啊!”
仔细端详了宋师道两眼,宋缺不由得摇着头叹了口气,同时他突然伸出了手掌,做出了一个抓握的动作。
唰!
刀鸣之音在下一刻传出,那面墙壁上的一把狭长的宝刀竟然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发出了一道清越的吟声,猛地自刀鞘中跳出,落入了宋缺的手中。
“轰!”
宋师道只觉得自己耳边传来了一阵轰鸣,就在那刀落入他父亲的手中的那一刹那,这位宋阀少主就感觉自己面前仿佛出现了一座巍峨的山脉。
那是一股浑厚而又十分霸道的气势,同时又有一种凛然高远的神秘,让人感觉仿佛在面对神秘悠远的苍天一般。
在如此气势的衬托下,手里紧紧握着长刀的宋师道感觉自己就像是站在雄伟山峰底下的一只小小蝼蚁,连手中的刀都快握不稳了。
宋缺用手中的长刀朝着自己的儿子指了指,宋师道一咬牙便抬刀朝前劈下,一场父子之间的考校对决也由此而拉开了序幕!
……
在那距离大兴城百余里之外的一片恢弘山脉,长着一棵棵参天的古树,各种凶恶的异兽在那里嘶吼鸣叫,让人不由得感到心惊胆战。
此地的山脉也是起伏延绵,高至千米,危险的峭壁悬崖更是比比皆是,绝对能够称得上一句险峻出奇、诡异凶险了。
看起来有些阴沉的天空遮蔽了阳光,狂风搅动着乌云,让整片天空之中都弥漫起了一股让人心悸的气息。
而在一棵参天古木旁,一道身影突然浮现而出,他的出现可谓是突如其来,仿佛在亘古之前就站立在这,就好像是融合于自然,与天地同在一样。
这是一个身穿道袍的老者,发须皆白,但皮肤却光滑如玉,其中还甚至透着淡淡的红光,整个人看起来相当的健康。
老道人身上有一股自然天地的气息,给人一种淡然脱尘之感,仿佛他随时都会破空而去,超脱于尘世之间,似乎哪怕是整片天地,在他眼中也是看得十分通透。
看着头顶那一片阴云密布的天空,老道人那一对纯澈深远的双眼映照天地,其目光似乎已穿透了阴云,深入了寰宇之中,看到了什么天地中存在着的至理一样。
“唉!”
突然,老道人叹了口气,收回了放在天穹之上的目光,转而看向了四周,平淡地开口说道:“倒是有很多年没有看到过诸位了,不知近来可好?”
老道人的声音听起来如同清风拂过竹林,带着一种仿佛与自然融为一体的洒脱味道,似乎有一种玄妙的感悟藏在其中。
呼!呼!呼……
呼啸的风一阵阵吹过,一棵棵参天古木作响摇动,数之不尽的树叶从中飘落而下,散落在了林间树木的阴暗处,其中似乎有着一条条不可见的鬼影匍匐在其中。
随着道人话语的落下,一股玄妙而莫测的气息骤然席卷了这片天地,那阵阵呼啸的狂风似乎正在变慢甚至停下。
一棵棵原本正在摇曳的古木也如同被定格住了一样,那如落雨般飘下的叶片也被无形的力量凝固在了虚空之中,甚至连天穹上汹涌翻滚的阴云都渐渐静止。
苍翠欲滴的叶片开始渐渐失去绿色,美丽的花卉也一点点地褪去了娇艳的味道,这周围的一切都呈现出了一幅诡异慑人的画面。
就好像天地万物都在这一瞬间失去了原本应该有的颜色,化为了一幅黑白的山水墨画,就连应该永恒不变地流逝的时间,似乎也在这一刻停滞下来!
周围的一切都停止了,唯有老道人那悠远而又难以揣测的目光还在闪烁着,他那一身淡蓝色的道袍也在这片黑白的世界里看起来格外显眼。
“黄道兄的阴阳之道竟然到了这种程度,可惜这天下道法终究无外乎要顺其自然,道兄这一手终究是已经违逆了天地自然之理啊!”
老道人那一双似乎能够看透星辰生灭,将万事万物纳于心中的眼眸里浮现出了惊讶之色,但紧接着他却又叹了一口气。
整个人的样子,就好像是看到了一个天纵奇才之人却意外地误入歧途了一样,脸庞上充满了浓浓的遗憾之色。
“宁道兄的自然之道固然是相合天地之道,可当年不依旧败在了那个嬴氏小儿手上,这些年来也因此受尽了冷言冷语吗?”
“虽说道兄你这些年修为大有精进,但在这不擅杀伐的自然之道尚未大成之前,连石之轩这种幻术小道之人都能跟你平分秋色,这简直是莫大的侮辱!”
“若我等修道之人修行不能修出一个顺心如意的话,这道法修了又有何用呢?宁道兄可不要忘了,修行本就是与天相争之事,又怎么可能没有半分违逆呢?”
一个年龄与老道人相仿,只是眉宇之间要多了几分沧桑和威严之气,身上穿着一件黑白色道袍的老者在这一片几乎被完全禁止住的天地中浮现出了身形。
以阴阳之道剥夺自然生机,强行将周围万物生灵定格于一瞬,这普天之下能够单凭阴阳之力做到如此地步的人,除却正在武当山上的老神仙张三丰之外,天下间唯有一人有此能力:
天下道门中公认的三大真人之一,大宋帝国的前任国师,黄裳!
“同修阴阳道法,张道兄就更懂得顺应自然天地之理,哪怕是大明国灭,他老人家也从未有过半分插手的意思”
“自当年收剑入武当之后,张道兄永远都是高坐于山中坐看红尘是非,不理世俗纷扰,真乃我辈修道之人的典范啊!”
姓宁,又有资格被大宋前任国师黄裳称一句道兄的人,天下间也同样只有一人,那就是同样位列道门三大真人,中原江湖上公认的老前辈,散人宁道奇。
为世所公认的道门三大真人虽然不分先后,但隐隐却以武当山上的那位老神仙为首位,这一点从宁道奇对于黄裳多有遗憾之色,但言语之中却对张三丰有所崇敬便可以看得出来了。
“张道兄这些年可不是真的顺应了无为自然之理,先不提他当年用真武剑斩尽了天下不平事,打下了武当的赫赫声名”
“单单就他那甚至敢用武当山的两成气运为代价,出手试探天上那个东西的举动,就绝对称不上是顺应天道了”
黄裳看起来似乎已经不想再和宁道奇这个总是和自己意见相左的老道士废话下去了,只见他当即伸出了手,开口说道:
“道兄此来究竟所谓何事,天下众人早已皆知,那我来的目的想必道兄也已心知肚明,那废话也不必再说了,请把玉玺拿出来吧!”
宁道奇闻言摇了摇头,开口说道:“道兄,这和氏璧乃是天地气运加身之物,向来是有能者居之,我现在不过是想要替它找一个最合适的主人而已,你又何必强求呢?”
黄裳闻言并没有回话,只是收回了手掌,有些沧桑的脸庞之上浮现出了一抹冷意,看起来显然不想再和眼前这个多年前就已经不再志同道合的友人过多废话了。
但他不说话,不代表其他人不开口,毕竟来到这里,阻拦宁道奇的各国高手远不止这位大宋前任国师一人。
“有能者居之的确不假,可贫僧觉得宁道长似乎没有资格为这等天地奇物寻找主人,毕竟你一个出世修道之人,何必要出手掺和这些可能会让你万劫不复的事情呢?”
随着声音的响起,一个身穿大红色袈裟,肌肤晶莹白皙宛如水晶一般,面貌不像中原之人的青年僧人缓缓在在旁边林木间的阴暗处现出了身形。
其目光之中仿佛流转着生死幻灭的光辉,似乎能让人从中看出传说中的轮回之密,显然有着这一身让人难以揣测的高深修为。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老道是一个非常遵守承诺的人,至少我做不到像八思巴大师这样,明明已经落败,依然还敢多年之后再度踏入中原的土地”
宁道奇看到这个僧人出现的时候,眼神显得极其淡漠,完全没有像之前对待黄裳那样还有种遗憾惋惜的神情。
因为这个僧人不是别人,正是蒙古帝国中号称仅次于成吉思汗铁木真的一位绝世高手,出身藏边宁玛寺的大元朝国师,八思巴!
第四百四十二章:玉玺至,风云起(三)
“贫僧可从未承诺过终身不再踏入中原,只是说见到夫子必将退避三舍而已,而如今夫子他老人家也并不在此”
八思巴似乎没有察觉出眼前老道士言语中的讥讽,他只是摇了摇头,看着宁道奇的眼神中反而带有了些许惋惜之意:
“宁道长当年可是好不容易从朝堂江湖那已经凑成一堆乱麻的事情里脱身而出的,现在为何又要重蹈覆辙呢?”
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顶尖天人强者,刚开始居然就见到了两位,今日之事,看来当真是有些难办……
宁道奇闻言深吸了口气,正准备开口说话,但不知为何,他那张一直都很从容的面庞在这一瞬间突然一变,身形猛地就向后暴退了出去。
轰隆!
一阵如同雷击大地般的震荡声于此地猛然响起,一支硕大的羽箭从远方射来,其落地之时如同有天雷降世一般,几乎是将这大半片树林都掀了起来。
如果不是站在旁边的八思巴与黄裳两人下意识地出手稳住了这片区域,也许周边的这一棵棵参天古木都会在这支羽箭的冲击之下化为粉末。
“宁道长身法够快的,看来当年你惨败在我家殿下手上,侥幸逃了一命之后,这些年里应该是苦练了一门用来逃生的功夫啊!”
一个身披黑色重甲,穿着一双刻着些许玄妙符文的黑色长靴,手中则拿着一把乌金色大弓的英武大汉大笑着走来。
此人于话音刚响时尚在百米之外,但其话音落下之时,他那雄壮如山般的身形却已经出现在了周边诸人身边。
“阁下真是好箭术,据传曾说,在这天下列国之中有三大神射手,隋国长孙晟、秦国李广、蒙古哲别,可惜这三人如今都是死得死,失踪得失踪”
“今日一见,的话未免有失偏颇,至少壮士的箭术绝对堪称天下绝顶,这世上能与你争锋者恐怕不到五指之数,即便是那三人出手,恐怕也不过如此了”
看到这个英武大汉的出现,再加上之前目睹了那几乎能够穿云射日的一箭,一旁的黄裳不由得真诚地开口称赞了一句。
尽管他一时间认不出眼前这个大汉的身份,但察觉出此人气血之旺盛和这份箭术之强绝,却并不是什么难事。
甚至直觉告诉他,即便是以自己如今更进一步,天下间已经算是难觅敌手的修为,一旦被拉开到一定的距离,恐怕也只能在此人的箭矢之下仓皇奔逃。
这个英武大汉身上所穿着的甲胄通体漆黑,线条古朴厚重,左右肩膀则是两个蛟龙吞口,胸前是一头狰狞的黑蛟龙浮雕。
无论是蛟龙吞口,还是狰狞凶恶的黑蛟龙浮雕,其中的工艺都显得精妙至极、栩栩如生,那片片鳞甲和条条龙须都能够清楚地被辨认出来。
在这名大汉出现之后,黄裳以自身修为演化出的这片黑白阴阳之域就出现了破绽,天穹之上的阴云开始被驱散,一缕缕阳光随之照射了下来。
这位大汉身上厚重的甲胄在阳光的照耀下,隐隐浮现出了一层如同海洋般的润泽光芒,其中还能够看见大量的水汽纹路在翻滚。
“贫僧眼拙,一开始居然还没有看出来这件由秦国天工坊汇集了众多大匠师与符师联手打造出,普天之下总共就只有一百零八件的黑蛟宝甲”
在八思巴那一对仿佛能够演化过去未来的双眸之中,有着些许惊讶之色一闪而逝,在一番思索无果之后他忍不住开口问道:
“此甲非封侯者不得穿,可秦国以军功封侯者总共就那么些个,贫僧自问基本上都照过面,可阁下这张脸,看着是当真有些面生啊!”
这位明显就出身于秦国的英武大汉显然对这个异族的和尚没有什么好感,他有些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但想了想之后还是说道:
“某家的姓名,刚才那位老道长不是已经说过了吗?那所谓的天下三大神射手,目前应该也就只剩下某家一个,尚且还活在人世了吧?”
此话一出,八思巴、黄裳乃至于脸庞上已经浮现出冷意的宁道奇面色皆是一变,看向这名大汉的眼神之中出现了些许凝重之意。
在曾经一度名震天下的三大神射之中,蒙古箭神哲别最年轻,长孙晟年纪最大,但其中声名最为响亮的,却并非是他们二人。
而如今哲别和长孙晟都已经被确认离开了人世,不可能会出现什么死而复生的笑话,这样一来,眼前这个如同将军般的大汉,其身份也就昭然若揭了。
不过,在看到了刚才那一手绝对足以威胁到天人境强者的箭术之后,其余的三人其实心里都已经有了一些猜测。
毕竟如今的天下,除了曾经一箭将成吉思汗射下马,被秦人尊称为飞将军的李广之外,又有谁人能有如此可怕的箭术呢?
在确认了这个英武大汉的真实身份之后,黄裳与宁道奇都忍不住将目光看向了旁边那气息深不可测的蒙古国师八思巴。
两人的这个架势,弄得已经许久没有接触过外界之事,一直居于自家府邸中闭关的李广也感到了有一些好奇。
这位几十年前就已经名震天下的飞将军转头打量起了这个一看就不是中原人的大和尚,开始思索起自己以前到底有没有和这个人结过仇了。
其实在场众人或多或少都和大秦帝国之间有些许仇怨,但如果要论仇怨最深的,当属八思巴这个正统的蒙古大和尚。
毕竟宁道奇与黄裳顶多算是些许私仇,而八思巴却是在蒙古和秦国之间几十年都未停止过的战场厮杀中所结下来的国仇家恨。
而且在听到了飞将军李广之名后,宁道奇与黄裳这两个也是成名已久的道门前辈不禁回想起了一件往事。
大概在四十几年之前,武安君白起带着三十几万百战秦军与成吉思汗麾下几十万蒙古铁骑于雁门关外掀起过一场规模空前的血战。
八思巴的授业恩师,宁玛寺莲花生大师的三位亲传弟子之一便是在那时候战死于了雁门关前,最后更是连转世重生的机会都没能够留下。
而出手之人,正是当时正值壮年,一手射术已入天下绝顶神射手之列,被一众老秦人称作飞将军的李广。
藏边密宗是极重师徒传承的教派,基本上是每一名有资格传道授业的僧人都只会收一名用来传承衣钵的弟子。
因此那些蒙古大和尚之间的师徒感情,比起中原禅宗里那些一开坛**就收下一大片弟子的那种所谓师徒,要深厚太多了。
按理说,八思巴此刻见到了李广,应该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但出乎在场诸人的意料,这位大和尚不仅没有红眼,相反还十分和气地说道:
“听说李将军三十年前因为惹怒了当时的秦皇而解甲归田,如今能够重新披甲出山,倒真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李广看了一眼这个大和尚,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熟悉,但最后还是没能够想起来,于是他也不准备在多加理会,而是直接转头对宁道奇开口说道:
“今天我来这里是为了向宁道长拿一件东西,如果道长是个识趣的人,就赶紧把我大秦的传国玉玺交出来,这样也免得我动武了”
霸道、铁血,对除了国人之外的人不讲丝毫道理,这就是大秦帝**方将领行事的风格,李广虽然有三十年没有上战场了,但依旧保持着这种作风。
而且这位飞将军在说话的时候还拉了拉手中那把乌金色大弓的弓弦,显然是如果没能从宁道奇口中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的话,就要准备动手了。
“贫道虽然不才,当年也做过不少糊涂的事情,但却也知道受人之托,自当要忠人之事”
宁道奇面对着李广那一双已然浮现出了点点凛然煞气的眼眸,沉默了片刻之后眼中还是闪过了一丝决意,摇头说道:“李将军,贫道要为这和氏璧找一明主,是不可能将其交给你的,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这位已经消失于江湖上十几年的道门真人看起来已经和十几年前的时候大有不同,其身上似乎早已褪去了曾经的那份浮躁,他的话语之间充斥着一种返璞归真般的自然之感。
即便不加任何外力,光听他说话,一般心里有所浮躁和不安的人心里就会平静下来,就好像是感悟到了天地至理一样。
当然,这位身经百战,单凭手中一张弓箭就杀了至少上万人的大秦飞将军李广,显然并不属于这一类人。
他不但没有从眼前宁道奇充满了自然天理之意的话语中感受到任何心境被抚平的感觉,相反其脚下还渐渐升腾起了一道近乎化作了实质的兵煞之气。
强悍的兵戈煞气化为近乎实质的黑色漩涡,紧接着破碎成了无数黑色的光点,融入了李广身上的那件黑蛟宝甲之中。
李广脸上有一道凶戾的笑容一闪而逝,其头顶处随之便有一道黑气冲天而起,隐隐可以看到一头狰狞凶恶的五爪黑龙在其中翻滚咆哮着。
“秦人的这套黑龙兵杀诀不是说只有皇族才能够练至大成吗?这个李广又是怎么个情况?”
八思巴看到那条狰狞咆哮的五爪黑龙之后顿时吃了一惊,那一对仿佛看透尘世,能追溯过去未来的眼眸中随之亮起了异样的光芒。
“除了白起和当年的那个武王荡之外,秦国居然又出了这么一个能凭借大成的兵煞之力破入天人至境的人物”
“莫不是在这段时间里,这群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的秦国人又折腾出了什么能够影响到军队战力的东西吗?”
看着眼前沉默但却表现得无比固执的宁道奇,李广方正刚毅的脸庞上浮现出了缕缕杀机,身后的那条近乎已经凝聚出实体,足足有近三丈之长的五爪黑龙随之发出了一道震天的咆哮声。
昂!
即便是在场诸人都感觉耳膜有些微微阵痛的音波以波纹状向四周扩散而去,周围那片被黄裳以无上修为禁锢的天地随之彻底破碎,无处不在的黑白之色也开始一点点地消褪。
“这是我大秦的东西,就算可能已经没有大用了,但也轮不到你这样一个别国的牛鼻子老道来为它找主人”
身后有五爪黑龙盘旋,手中也有乌金色大弓已经蓄势待发的飞将军李广脸上充满了杀机和冷意,其声音中的霸道就如同虎视天下的大秦帝国一般,从来都是霸道得让人难以与之抗衡。
其实因为一些不足以为外人道的缘由,李广这些年一直在咸阳城里闭关不出,已经有几十年没有现于人前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一次秦皇嬴政亲自派人来请,说是请他出手夺回大秦的传国玉玺,又亲口予了侯爵之位的话,一向骄傲的飞将军可不会就这么轻易出山。
但既然出来了,李广就要把这件事给办漂亮,也好借此机会再一次向世人证明他还没有老,证明哪怕三十年过去,自己也还是那个让草原异族闻风丧胆的飞将军。
所以,眼前这个看起来十分顽固的宁道奇让他感到很不喜,如果不是来之前就被告知了一些事情的话,李广早就想一箭射爆这个牛鼻子道士的头了。
“秦失其玺,天下共逐之”
宁道奇再一次从眼前这个飞将军身上感受到了那股强势霸道到不容人拒绝的杀意,但身为沉名已久的道门真人,他也有自己的骄傲和原则。
于是这位宁真人压下了心里翻腾的情绪,沉声开口说道:“既然已经丢失了,那就证明天运不在你秦国,既是如此,何必强求呢?”
“一日是我大秦的东西,那就永远都是大秦的东西,哪怕是已经舍弃了,也绝不可能轮到一个外人来定夺”
李广笑了笑,身后那条身形一直在不断凝实的五爪黑龙发出了一道无声的低吼,紧接着吐出了一缕缕黑气,顺着这位飞将军那粗壮的手臂向下流去,融入了那张乌金色的大弓之中。
“就算真有轮到外人来定夺秦国之事,来决定我秦国之物去留的那一天,那也得等到我等老秦人全部死绝了先!”
伴随着一道杀意十足的话语声的落下,那听起来如同像是在爆炸一般的弓弦作响之音也在这一刻传出。
轰!
一支通体纯黑的羽箭从那张乌金色的大弓上射了出去,箭头上逐渐显化出了一只咆哮声震耳欲聋的黑色龙头,朝前方的宁道奇噬咬而去!
第四百四十三章:玉玺至,风云起(三)
李广射箭的速度简直已经快得无法想象,上一秒还只是做出了一副要动手的架势,下一瞬间宁道奇就已经看见一支羽箭出现在自己面门前的。
呼!呼!呼……
阵阵呼啸的狂风和难以估量的天地元气如同螺旋一般尽数被这一支黑色羽箭吸纳入了其中,进而显化出了纯黑色的龙身、龙爪、龙尾等等部位。
这一支纯黑色的羽箭,也因此而被一条差不多七丈有余的五爪黑龙虚影笼罩在了其中,发出了一声震天般的龙吟。
昂!
一道道如同陨石落地,近乎化作了实质波纹的冲击力随着龙吟声的响起向四周扩散而去,周围一大片的花草树木也因此而被抽干了生机,一大片带着无数裂缝,甚至已经无法站人的荒地由此出现。
“兵家武人的强弱很大程度上决定于自身气血是否强盛,没想到这飞将军已年过半百,自身气血显然已经不在鼎盛时期,但却依然能发出这样刚猛的一箭……”
黄裳双目之中有着惊疑不定的光芒一闪而逝,而代表着从未停止过与秦国交战的蒙古的大和尚八思巴更是眉头紧皱,显然李广的这一箭已经让他感到了万分的棘手。
“李将军不愧是当年能让异族蛮夷退避三舍的飞将军,对于此箭的威力,贫道当真是不得不道上一声佩服”
随着一道平静而充满自然之意的声音响起,由阵阵狂风所卷起的烟尘和沙土在数个呼吸之后就尽数散去,宁道奇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这位道门中人面色如常,身上那一袭朴素的蓝色道袍也并未有任何破碎和污垢,但他也并不是与之前没有半点不同。
此时的宁道奇周身缠绕着赤、黑、黄、白四种光芒,脑后也莫名多出了一尊看起来神妙无比的四色光轮,那股汇聚到了他身边的天地元气也远比天地中任何一个角落要浓郁平稳得多。
同时,比起之前所站着的那个位置,这位道门真人已经足足后退了十几丈之远,地面上也被犁出了一条近三丈之深的巨大鸿沟。
不过与之相对的,那条咆哮的五爪黑龙也已经消失不见,唯一留下的只是一支在这位道门真人手中断成了两截的黑色羽箭。
“难怪将军几十年前就能将那成吉思汗铁木真射下马来,如果不是贫道所修之法较为擅守,今日少不得也要在将军手下出个大丑了”
宁道奇脑后的四色光轮很快就消散了,缠绕在其周身的四种光芒也是瞬间融入了周边的天地元气之中,但李广看向这位道门真人的眼神之中比起之前却要多出了几分认真的意味。
“有意思,你这个牛鼻子老道能够正面接下本将军一箭,说明你的实力不弱,既是如此,当年你又为何会在武成王殿下手中败得如此之惨呢?”
已经射出了一箭,让在场的这些人都知道了自己实力的飞将军李广,在短时间内也没有再出一箭的打算。
于是他稍微想了想,拿着那张乌金色大弓的手掌垂到了腰间,语气中不乏劝说之意地对眼前的宁道奇开口说道:
“武成王殿下现在也已经到了大兴城,他说过这次一定会让你这个老道士为当年的事情付出代价,虽然你的实力不错,但比起殿下还差了不少”
“如果你不想死的话,最好还是把传国玉玺交出来,这样殿下一旦心情好了,说不定会放你一马,饶了你的性命”
宁道奇闻言笑了笑,依旧还是如之前那般摇了摇头,明明已经有些苍老,但却看不出多少皱纹的脸庞上显得极为平静:
“如果贵国的武成王殿下执意要找贫道了结当年之事,那等完成了故人的嘱托,无须他来找,贫道会亲自上他赔罪,到时若有责难,贫道一并接下便是”
听到这话,又想起自己来时秦皇嬴政和那位武成王殿下所吩咐的事情,李广摇了摇头,态度同样很坚决地说道:
“奉劝道长一句,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固然是不假,但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别有用心的故人,把自己的性命给搭上去,这可一点都不值!”
“这个传国玉玺,本将军今天是一定要带走的,宁道长你的修为的确不俗,但你若非要如此阻碍我大秦的传国玉玺归国的话,秦隋边境的十五万秦军可不是摆设!”
虽是劝说,但这位飞将军的言语之中无处不充斥着霸道,隐隐透出了一种不容任何人质疑和拒绝的意味。
面对着李广的这种态度,站在旁边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黄裳与八思巴都微微有些色变,毕竟对方已经把拿回传国玉玺这件事情上升到国与国之间的事情了,容不得他们不重视。
其实在来之前,就和氏璧这一件事情,身为大元帝国国师的八思巴并没有得到来自成吉思汗本人的死命令。
毕竟那位横行无忌的草原天骄并不在乎所谓的天命所归,对于那块和氏璧他也只是随口提了一句而已,并没有交代太多。
由于自家大汗对此事并不是很关注,这位蒙古国师心里也就并没有什么势在必得的打算,只是打着给秦国人添点麻烦,顺便看看能不能捞到什么好处的想法。
而黄裳更是刚刚被大宋皇帝赵佶卸了国师之位,他来这里夺和氏璧主要是出于自己那颗炽热的爱国之心,想为宋国尽份力,并没有得到来自任何人的明确指示和授权。
如果李广这种一直霸道强势到底的态度只代表他一个人的话,那自然不必太过于在乎,可他此时的态度偏偏代表着那个虎视天下,作风强硬霸道的西秦帝国。
如果因为一块不能说是没用,但在短时间内无法影响到列国局势的玉玺,导致自己的国家和西秦帝国彻底开战的话,八思巴与黄裳都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的。
正对着李广,感受着对方身上那股越来越浓烈的兵戈煞气,看着其身后那条几乎要朝自己扑过来了的五爪黑龙,宁道奇本该古井无波的内心还是掀起了点点波澜,但转瞬间就平复了下来。
即便是如今已经脱胎换骨,个人修为已实实在在能够位列道门三大真人的他,也依旧不想要正面挑衅那个国力正蒸蒸日上的大秦帝国的威严,因为那纯粹是一条没有生机可言的取死之道。
毕竟哪怕是上古诸神再世,都未必能在百战杀伐之军所结之战阵中全身而退,宁道奇再强也只是**凡胎,自然也不会例外。
这位大名鼎鼎的道门真人用古井无波的目光一一从黄裳、八思巴等人的脸上扫过,最后重新看向了站在他正对面的李广,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身上的气息也随之开始出现了变化。
也许曾经的宁道奇会因为诸多往事和情分被人所利用,但如今已经明悟了自身,真正悟通了自然之道的宁真人却已经没有了这么多与大道不合的杂念。
但这件惊动天下的事情终究是一个与故人之间的约定,是他必须要完成的,因为只有这样做,他才能彻底从当年的那场纷争中脱身而出,做一个真正一心向道之人。
虽然中原列国都有高手出现,虎踞天下的大秦帝国更是表现出了不容人拒绝的强势态度,但宁道奇也有自己的骄傲和坚持,既然已经答应了,那这件事情他就一定会做到底。
在场的诸人皆是天下最为顶尖的那一批高手,他们当即就感受到了宁道奇这种气息和态度上发生的变化。
李广见此,身上那股已然实质化的兵戈煞气越发凌厉,眉宇之间那几乎要涌出来的那股杀机和冷意更是让周围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许多。
而一旁的八思巴与黄裳见此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尽管他们代表着不同的国家,也各自有着不同的立场和想法,但有一个目的却是能够达成一致的。
那就是阻止和氏璧被送进大兴城,因为这件事情一旦发生,那就代表着宁道奇违背了当年各国帝皇和一众修为臻至天人的宗门领袖携手定下来的规矩:
非各国皇廷所属,天人不得插手列国之事,不得擅自对黎民百姓出手,非皇族身份之天人不可以私人名义挑起国内权势之争。
其实除了隋皇杨广之外,各国帝皇对大隋帝国的内部争斗实际上都不太关心,甚至巴不得斗得越狠越好。
慈航静斋想要代天选帝,这没问题,反正选的只是大隋帝国这片河山的主人而已,又关其他各国什么事情呢?
但宁道奇选择携带和氏璧踏入大兴城,在某种意义上为慈航静斋代天选帝的举动站台,这就是很明显凭借自己远超常人的修为插手各国的权势之争了。
这是一件很犯忌讳的事情,哪怕昏庸如赵佶,也不喜欢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毕竟这很容易动摇各国皇族的统治权。
“宁道兄,你一个方外之人何必非要插手慈航静斋那群沽名钓誉之人的事情呢?这很明显就是取祸之道嘛!”
“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你愿意将和氏壁留下,就此离开大兴城的话,在下愿意出手替你拦住那些仇家和敌手,即便是那位秦国的镇国武成王,我也可以一并帮你接下”
黄裳虽然也动过用和氏璧来壮大自家宋国那已经在不断衰微的国运,但他并没有把握在今天这群人手中将和氏璧夺下,因此他就当机立断,提出了自己的底线要求。
李广闻言不由得看了身旁这个本来还算是有些好感,看起来也是道门中人的老者一眼,虎目之中闪过了冷意和不屑。
宋国的底蕴还算不浅,派出来的人应该也不会比宁道奇这个家伙弱多少,但凭你这种水平也想和武成王殿下放对,恐怕你还没有走到他面前,就已经在各种手段之下变成尸体了……
李广心里不屑地冷笑了一声,然后向前又踏出了一步,身上汹涌的兵戈煞气朝正前方的宁道奇不断压去,说话的言语也已经变得十分简短:“东西,拿来!”
“李将军如果执意要从贫道手中拿走和氏璧的话,那么也无需过多言语和试探,尽管出手便是”
宁道奇身上开始隐隐浮现出了玄妙的四色光芒,目光在场诸人的身上一一扫过:“诸位如果也想要和氏璧的话,那么不必再劝,各自出手就是,贫道今日一并接下!”
这个身上气息与天道相合,今日自出现以来一直都表现得恬静无为的老道人此刻面色依旧是十分平淡从容,但言语之中却透露出了一种莫名的霸气!
“口气当真不小!你当年不过是武成王殿下的手下败将而已,你以为这些年修为大进,就有资格正面挑衅我大秦了吗?”
李广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宁道奇这种一而再,再而三地无视他的劝说,无视秦国威严的做法已经让他难以遏制住心中的杀机了。
“老先生,你此时不出手,又更待何时呢?可不要忘了,来此之前陛下和武成王殿下对你的嘱托和要求!”
随着一道如雷霆般的暴喝声于空中响起,宁道奇瞬间按照直觉做出了反应,脑后当即就有一尊四色光轮浮现而出。
“唉!道门的小辈,你如此固执又有何用呢?老祖我本来不想出手的,但既然你如此执拗,也就只好陪你耍一耍了”
一道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话语声在半空中响起,黄裳、八思巴瞬间面色一变,身形如同离弦的箭一般离开了原本所在的位置。
连带着应该同属于一方的李广也纵身一跃,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原来的地方,跳到了根据一个神射手直觉所选择的最好位置,手中那一把乌金色的大弓也随之抬起。
唰!唰!唰……
就在这三人离开原本位置的那一刻,整座山脉顶上的大半片天穹就瞬间被一片相当耀眼的红色给覆盖了。
准确地来说,那是一朵巨大的赤红色葵花,一缕缕汹涌的赤色火焰于片片花瓣上燃烧着,整朵花乍一看就像是一片赤红色的火海。
相应的还有一股炽热的高温随之产生使得,整座山脉内许多地方的花草树木都被烧得焦枯,无数凶恶的野兽被烫得在地上打滚。
在明面上,整座山脉之中除了之前现身于此的那几位天人强者之外,再无任何活着的生灵能够保持正常的模样。
但如果仔细看去的话,就会发现在这尊巨大的赤葵下,有着一个相对比而言十分渺小的身影,而这道身影正抬着自己的右手掌,朝着下方的宁道奇缓缓拍下。
第四百四十四章:大战起(一)
“原来是前辈,晚辈还以为您在之前应天城破之时就和那位夜帝一起以身殉国了呢,原来还是选择了良禽择木而栖啊!”
宁道奇认出了那个出手之人的身份,身后那尊四色光轮当即便光芒大放,无穷无尽的天地元气汹涌而来,化为一缕缕四色光芒缠绕在了其周身。
紧接着,这位大名鼎鼎的道门真人双手结印,那一道道数之不尽的四色光芒开始在其身后不断变化凝聚了起来。
宁道奇花费十几年所悟出的天地自然之道自有其玄妙和变化,尽管不擅长攻伐,但威能也不会仅仅停留在如此表面。
只见这四色光芒在这位老道人的身后各自汹涌翻腾而起,每一种颜色的光芒都发生了各自独特的变化:
黄光化为了一片广袤的土地,上面趴着一只龟蛇一体,通体呈现出一种厚重沧桑之感的巨兽—此为玄武!
黑光凝聚成了一片汪洋,一条天青色的苍龙从其中跃出,于无边无际的海面之上盘旋咆哮—此为青龙!
赤光显化出了一座火山,满身都是红色烈焰的巨大禽鸟从山内的岩浆中飞出,发出了声声鸣叫—此为朱雀!
白光变成了一缕缕呼啸的凛冽狂风,一只通体雪白的巨虎奔腾跳跃,御风而行,虎啸声震耳欲聋—此为白虎!
“去!”
宁道奇身形悬浮而起,那一对如同少年般修长白皙的手掌从袖口中迅速伸出,一道道玄妙的印诀在手上不断变化。
紧接着,这个老道人双手猛地一推,那四只与传统道家经典中的形象有所不同的天之四象神兽,便像是听到了命令一般向前扑去,迎上了那一朵横压而来的巨大赤葵。
“地火水风,天之四象,难怪能在十几年的时间实现脱胎换骨般的变化,原来是完成了佛道双修这一壮举啊!”
黄裳与八思巴皆是当今天下之中道佛两脉的绝顶高手,心里几乎在同一时间闪过了类似的想法,但前者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幽深,而后者却依旧如常,表现出了一副我佛慈悲般的样子。
而那呆在远处弯弓搭箭的李广则像是一个如同老练的猎手般一动不动,手中那张乌金色大弓上没有搭上任何一根箭,但其中不加掩饰的危险之意却是半分不少。
在宁道奇手中各式印诀的操控之下,神态或凶狠或高傲的四象神兽裹挟着无穷的天地元气向上急掠而去,毫不闪躲地与那一朵覆压半边天穹的赤葵正面碰撞在了一起。
轰隆!轰隆!
就好像是两片颜色形状不同的大陆相撞了一般,一阵让人感觉仿佛天翻地覆,要将这世间一切都掀翻的巨大声响猛然传出。
即便是以在一旁观战,没有出手的黄裳等三人的修为,在这一瞬间都不免感到身躯一阵摇晃,差一点就没能站稳。
“好一个佛道双修,所谓的道门三大真人,如今看来倒也算是各有千秋手段,你宁道奇也没有老祖我当年想的这么差”
因为刚才交手而激扬起的一阵浓郁烟雾,在一个雄浑的声音响起之后开始缓缓散去,渐渐露出了周边的景象。
而出乎意料的是,交手的这片区域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甚至可以称是与之前几乎完全相同。
除了已经一片荒芜的大地上多了几道焦痕之外,刚才那种近乎天翻地覆般的碰撞居然没有在这一片地域之中留下任何明显的痕迹。
在浓雾消散之后,首先浮现出了身形的,是看起来一身衣袍依旧一尘不染,面色也依旧平静从容的宁道奇。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一面流转着四色光芒的屏障横在了这位宁真人的身前,其脑后的那尊四色光轮一起之前要变得暗淡了许多。
不过随着宁道奇手中印诀的不断变幻,周边的天地元气依旧还是在不断吸纳而来,化作一缕缕四色光芒融入那面屏障之中。
可即便如此,这面如同盾牌一般的四色屏障依旧是在以一种微不可察的速度不断后退,甚至还在不断地开裂着,只不过有着新注入的四色光芒在上边修复而已。
而更神奇的是,能将之前如同陆地真仙一般,展露出了近乎仙神手段一般的宁道奇逼到这种只能不断退守的程度的,其实并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或武器。
那死死抵在四色屏障前,将其逼得不断后退的,仅仅只是那么一根连着条近乎透明的红丝线,表面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绣花针。
同时,随着那一道雄浑的声音彻底落下,在一瞬间几乎笼罩了半座山脉的烟雾完全散去之后,手中握着红丝线另外一端的人也渐渐现出了身形。
那是穿着一身精美的黑色宦官蟒袍,整个人面容看起来在四十岁左右,一双手掌细腻白皙得与年龄完全不符的中年男子。
只不过这个人虽然穿的是宦官服,但身上却没有半点阉宦之人的阴冷寒气,相反还表现出了一种刚猛霸烈的姿态。
在天下顶尖天人强者之中,能够将宁道奇压制到这种程度,又符合以上所有特征的人物,普天之下只有那么一人:
曾经的大明皇室供奉,如今投靠了大秦帝国,借助雄厚的国运之气治愈了满身旧伤,同时修为还更进了一步的葵花宝典创始人,一身凶威曾经一度震慑过整个中原江湖的葵花老祖!
“老祖出其不意的一击,你居然能够正面挡下,而且到目前为止还毫发无损,看来这一代的道门,的确是出了不少人才啊!”
葵花老祖一边说着,一边用两根晶莹白皙的手指之间捏着红丝线的另一端,大概每过十几个呼吸的功夫,他的脚步就微微会向前移动一下,而对面的宁道奇则是会相应的向后退去。
“比不得前辈神威,年近双百都还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这等气魄和心智非常人所能及,晚辈对此深表钦佩”
宁道奇虽然被压在下风,但气度确实不减分毫,既表现出了对江湖前辈的礼貌,也体现出了自己的不卑不亢。
即便在这个时候,即便自己的生命可能已经受到了威胁,他也没有丢掉道门真人的半点风范,露出过半点怯意。
“老祖其实不想杀你的,但终究是受了嬴氏那两个小子的恩惠,那他们拜托的事情自然也要做到,就像你说的那样,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嘛!”
葵花老祖在说话的时候是笑着的,但他身后却渐渐浮现出了一缕缕如同熊熊烈焰在燃烧一般的赤红色光芒。
“如果你今天真的死在这的话,老祖会给你立一个衣冠冢,逢年过节的时候找人过来给你拜一拜,也算是对你这个江湖晚辈的一份心意吧!”
说着,一朵论规模远远无法与之前相比,但却依旧让周边的荒地上浮现出了大片焦黑的赤色葵花便于其身后凝聚而出。
嘭!
对面的宁道奇脸色一白,脑后的那尊四色光轮顿时有了一阵暗淡和晃动,身形也因此而被直接向后逼退了足足十几步。
“黄道长,如果你再不出手帮帮你这位道友的话,和氏璧就要重归于秦国,而且明年的今天,你恐怕就要到宁道长的衣冠冢前去祭拜了”
八思巴偏过头看向了不远处的黄裳,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庞上依旧还是一抹慈悲为怀般的笑容,再配上那一对看破轮回般的眼眸,乍一眼看过去,就好像就真是一位人间活佛。
黄裳并没有搭理身边这个莫名让人感到了厌恶的和尚,而是用一种颇为凝重的眼神看着正在交手的宁道奇与葵花老祖。
能位列道门三大真人的他,个人实力并不逊色于八思巴,这个草原大和尚能够看得出来的东西,黄裳这位大宋前任国师自然也看得出来。
他很清楚,此刻的宁道奇在与葵花老祖的交手中已经被牢牢压制在了下风,如果没有什么奇迹发生或是由外人插手的话,败亡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黄裳想过出手救下宁道奇,但他此刻却又无法捕捉到那位几乎已经可以堪称是天下第一神射的飞将军李广的位置。
那是一位能够凭借箭术威胁到天人强者生命的神射手,即便是自信如他,也不敢将自己的后背暴露在李广的视线和射程之中。
而且黄裳心里也很清楚,宁道奇之所以会被这样一步一步地压入下风,一直到了这种几乎无法逆转的地步,和在暗处虎视眈眈的李广不无关系。
但就在他正思考着自己要不要出手的时候,一抹寒芒从虚空中骤然浮现而出,带着一种瑰丽的迷幻色彩,径直戳向了这位大宋国师的后心。
唰!
黑白双色的绚烂光芒几乎是同一时刻于黄裳背后凝聚出了一张玄妙的阴阳道图,险之又险地挡住了这一击。
随后,这位在道门三大真人中杀伐之心最重,甚至连一身武功都是在战场上磨练而出的道门真人瞬间转身,脸上满是震怒之意。
与此同时,一股玄妙莫测的阴阳之气在其双掌之上流转不休,于空中凝聚出了一轮巨大的黑白双色磨盘,然后就被黄裳一把抡起,向前当空砸了下去。
唰!
一点如同赤色闪电般划过了天边,转瞬即至的寒芒狠狠撞在了那轮磨盘之上,紧接着便有无数道赤红色的枪影从中爆发了开来,生生破灭了那轮阴阳磨盘。
即便是在盛怒之下已然动用了全力的黄裳,都不由得在这股凌厉的枪意下后退了一步,阴沉着脸开口暴喝道:“何方宵小,敢来行此偷袭之举?”
“哈哈哈……”
一道听不出性别,也摸不透从哪里传出的笑声凭空响起,紧接着便有一道看起来充满魔性,仿佛集中了天地间所有对立面的身影于空中浮现而出。
“贫道还以为是何方人物呢,原是魔门中那个精通幻术小道,自称是天下第一刺客,最后却惨败于宁道兄手中的贼子”
黄裳身上的道袍无风自动,阴阳生灭之气在其手中汇聚,同时其脚踩步法,带着一轮足足宽达近百丈的黑白色磨盘向前横压而去。
“宁道兄当年没有除恶务尽,此时也是分身乏术,那么就由贫道来送你下九幽黄泉,和你心心念念的碧秀心团聚吧!”
在听到了“碧秀心”这三个字的时候,石之轩的双眸之中顿时闪过了一道凶戾无比的光芒,但紧接着他还是放弃了与之硬拼的想法,身形瞬间变得虚幻了起来,消失在了半空之中。
“你再有本事,也不过只是一个大宋的前任国师,咱们都是竞争之后的失败者,谁能比谁强呢?想送我下黄泉,能追得上再说吧!”
黄裳被石之轩这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戳到了痛处,前两年在政治斗争中败在蔡京手上,是这位道门真人难以洗去的耻辱。
因此在听到这话之后,他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身形当即化作了化作了一道黑白色的流光,朝着石之轩气息消失的方向追去。
“贼子休走,贫道今日定要叫你命丧黄泉!”
话音声还未完全落下,这位原本是得到过某些人的暗示,想要带走和氏璧的前任大宋国师就改变了自己的想法,身形瞬间就消失在了这片山脉之中。
“道门修清净无为,可黄裳这个既当过文官,又做过武将的人又怎么可能真的无为隐世呢?瞧瞧这暴躁的脾气,就是一个很容易被人针对的弱点啊!”
旁边的八思巴本来想要开口劝说几句,让这位实力不逊色于自己的道人留下来当个帮手,但见到此幕后,他只好叹了口气,口中轻声自言自语了一句。
“他走了,接下来也就该轮到你了,希望号称成吉思汗座下第一高手的大元国师,确实能有着名副其实的实力”
随着清朗的声音落下,一杆如龙般向前迅猛突进的丈二红枪幻化出了无数道赤红色的枪影,朝着八思巴直刺而来。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身上的枪意未免太过凌厉了,贫僧就算是再迟钝,在你刚才贸然出了那一枪之后,也会有所察觉了”
八思巴那一对眼眸之中有异样的光芒轻轻闪动了一下,那一杆长枪在即将刺到他的同时就莫名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干扰,不仅偏离了原定的方向,甚至还多了一种向相反方向拐去的势头。
第四百四十五章:大战起(二)
“念力?不对,这大和尚刚才的那股力量好像是纯粹的元神之力,以精神干涉现实,这家伙在凝炼元神之前的精神力量居然能够和嬴不凡那个家伙比肩吗?”
全力把控住了丈二红枪,但也因此被迫现了身形厉若海感觉双手虎口处微微有些麻痹,身躯微微晃动,双脚也在地面上倒退了几步。
在稳住了身形之后,他面色微微一肃,看向一脸慈悲相的八思巴的眼神之中也浮现出了些许忌惮和凝重之意。
在成功度过了大小天人五衰之后,天人至境的高手便可将自身的三魂七魄凝聚成不为外来的精神异力所侵的元神。
在到达了这个境界之后,有一部分天人至境的强者甚至已经有了肉身枯朽,但元神尚且存世,能够寻找下一具身躯进行寄托,也就是夺舍的神仙手段。
但大部分走武者一途的天人强者都并不具备这等手段,因为元神的强弱与否和自身的精神力量息息相关。
而在尚未踏足天人,凝炼元神之前,精神这个领域对于大多数修行武道的人来说,都是一个十分禁忌的话题,少有人能够在修习了精神法门之后不走火入魔的。
能够运用自身的元神之力来干涉现实,这就证明此人在凝炼元神之前的精神力量绝对已经强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
在纵横江湖几十年里,厉若海不是没有和善用精神力量对敌的人动过手,曾经和宿敌庞斑交手的时候他就对此有过体会。
但能够强到像八思巴这样以元神之力,强行移动干涉了自己动作的敌人,厉若海的确是生平第一次遇到。
“早知道之前就不再装大,就应该开口问嬴不凡要点关于这个蒙古国师的信息来了,这样的话也就不会如此被动了”
厉若海心中暗恼,但他不知道的是,八思巴看到仅仅只是身形略微晃动了一下,几乎可以说是毫发无损的他之后却也吃了一惊。
身为莲花生大师之后的藏边密宗最强者,除了那也算得上是世间罕见的强悍体魄之外,八思巴最为得意的便是自己在精神力量,也就是现在的元神之力上的造诣。
他正是凭借自己那冠绝整个蒙古大元的元神之力,强压下了魔师庞斑的老师蒙赤行,获得了成吉思汗铁木真的青睐,成功当上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蒙古国师。
八思巴本人最为强大的手段,正是一门涉及到了精神力量的无上法门,也就是主修精神力量,即元神之力的变天击地精神**。
这门即便是连当年的莲花生大师都没有修炼至大成的功法,在这位蒙古国师手中不仅早已经练至大成,甚至他还在先人的基础上开辟出了新的境界。
当年如果不是成吉思汗出手的话,在八思巴与蒙赤行争夺蒙古国师的那一战中,后者早就败亡在前者以变天击地精神**所构建出的虚幻世界中了。
八思巴刚才也是故技重施,动用变天击地精神**暂时扭曲了厉若海的感知和思维,准备抓住对方因此露出的破绽而一招制胜。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眼前这个浑身带着一股冲天枪意的青年居然并没有露出太明显的破绽,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因为他的变天击地精神**而受到太大的影响。
“这位施主的心智倒是坚韧,贫僧在这近百年的岁月里见过太多的人,但能够像施主这样始终坚守本心的,却还远远不到双手之数”
不过一向对自己很自信的八思巴并没有因此而气恼,相反还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厉若海,那一对仿佛能够洞彻人心,看穿百世轮回的眼眸之中似乎在闪烁着某些别样的想法。
“哈哈……不到双手之数?”
而就在两人相互对视的时候,空中突然响起了一道有着轻蔑和不屑的笑声,但一时间却不知其从何而来。
不过笑声未落之际,便有着一道青红色的寒芒如同闪电般从天边疾掠而来,紧接着化作了一柄足足有十丈之长的青红色巨刃,朝着这位蒙古大和尚的面门径直劈下。
八思巴不愧是蒙古帝国中赫赫有名的顶尖高手,他的反应不可谓不迅速,这一次他并没有再用什么所谓的变天击地精神**,而是果断地伸出了双手。
只见他那一对完全不像是中年人该有的修长白皙的手掌瞬间变得如同黄金铸就一般,没有任何迟疑地向前迎了上去。
轰!
一道仿佛有雷霆落下般的巨响声传出,无数的沙尘石灰随之激扬而起,一股浓郁的烟雾将周边的地域短暂笼罩住了,这不由得让在旁边看着的厉若海皱了皱眉头。
直到大概过去了十几个呼吸的时间,那一阵烟雾散去了之后,八思巴的身形方才重新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只见这位蒙古国师衣袖已然破碎不见,裸露出了一对仿佛由黄金所浇铸而成的手臂,脸庞上虽然依旧是慈悲为怀的笑容,但其中却多了之前没有的些许认真。
一把刀气四溢的青红色长刀正被他那一对同样已经完全化作了黄金之色的手掌死死夹住,使得其手臂上甚至还时不时地会多出一到道浅浅的血痕。
而在八思巴的正对面,身着一袭青袍的秦护花正牢牢地握着这把长刀的刀柄,毫不示弱地与这位蒙古国师进行着角力。
“和密宗的和尚如此正面地硬碰硬,殊为不智啊!看来我得出手帮一帮秦兄,至少得给他创造脱身的机会”
厉若海看到秦护花额头上已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汗珠,而八思巴的脸庞虽有些微红,但相对比而言却是轻松了不少。
于是他手中的丈二红枪当即一抖,整杆长枪猛然旋转而起,如同一条盘旋的火龙般狂舞而出,径直朝前方的八思巴突刺而去。
厉若海的这一枪所抓住的时机极好,其势之猛更是硬生生撼动了周遭的空间,使其凭空出现了如同蜘蛛网般的裂缝。
同时其枪芒所过之处,还掀起了一阵阵凌厉的劲风,于本就已经寸草不生的地面上划出了一道极深的鸿沟。
八思巴见状面色一变,即便是他对自己的体魄再自信,也并不想正面硬接这来势汹汹的一枪,毕竟这个世界上并没有真正金刚不坏的身躯,否则上古诸神中的佛陀就不会陨落了。
同时,这位蒙古国师还想到了自己引为最强手段的变天击地精神**,在刚才的交手中并没有对眼前这个青年造成太大的影响。
不断权衡的念头在其心中一闪而逝,八思巴尽管不太情愿,但最后还是放弃了和秦护花继续角力下去的想法。
这位蒙古国师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迅速松开手,身形如同一阵风般飘落到了百米之外的距离,恰好避开了厉若海那无比迅猛的一枪。
“之前你怎么不跟我一起动手?难不成对于这样人人得而诛之的草原蛮夷,你还要讲什么乱七八糟的江湖道义吗?”
消耗了大量气力的秦护花在脱身之后显得有些气急败坏,看到那个迅速收枪,瞬间就跳回了自己身旁的厉若海,忍不住开口埋怨了一句。
“这……这确实是我的失误”
厉若海听到这话微微一愣,随后也没有过多辩驳,反而很直率地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同时他看起来有些尴尬地说道:
“我以为秦兄你之前如此自信地出手,应该是十拿九稳了,而且咱们这种江湖人对敌都不喜欢有人插手,所以我就在一边看着了”
秦护花闻言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同时也想起了自己那个仿佛能将世间一切都谋算于掌心之中的老友曾经说过的话。
“看来真得是上过战场的人才懂什么叫生死搏杀,像我们这些自认清高的江湖武人对敌时总爱去讲究些没多大意义的江湖道义,如今看来当真是作茧自缚啊!”
在轻叹了一口气后,秦护花伸手在护花刀的刀身轻轻一抹,一条条细密而繁杂的青红色纹路渐渐浮现了出来,本就已经十分锐利的刀锋更是又明亮了几分。
“我先出手,你在旁接应!”
说完,这位曾经有着中原第一刀之称的绝世刀客迅速转身,将那把护花刀轻轻提在手中,朝着不远处的八思巴缓步走去。
秦护花握刀的动作很随意,那把护花刀的刀锋上虽然比起之前要明亮的许多,但却也并未涌动出什么璀璨耀眼的光芒。
只不过,当他开始向前迈步之时,整片天地之中突然刮起了道道呼啸的狂风,进而又出现了一阵阵并不狂暴,但规模面积却是不小的落雨。
而原本觉得稳操胜券,甚至有可能在今天解决掉几个秦国高手的蒙古八思巴,在见到这一阵突如其来的风雨之后面色也是突然变得凝重了起来。
只见他那一对手臂上的黄金之色于转瞬之间褪去,修长白皙的手掌开始飞快地结起了一道道玄妙而又有些神异的印诀,似乎是在施展什么了不得的手段一样。
随着秦护花的不断向前迈步,交汇的风雨中一下子变得明亮了起来,每一滴雨点仿佛都闪烁起了别样的光辉。
而当掀起的风雨达到了一定程度之时,狂风渐渐停歇,难以计数的雨水也全部都静止悬停在了半空之中。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原本看起来在很随意地行走着的秦护花脸上终于多出了几分认真,而停在他周身的无数滴雨水上也开始逐渐呈现出了刺眼夺目的青红色光芒。
在这位中原第一刀周身的那一片天地之中,仿佛有一片耀眼夺目的光雨正随着他不断地向前迈步而缓缓形成。
无数的小光点密密麻麻地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片青红色的暴风雨,看上去就犹如一片青红色的广阔海洋一般。
但即便是这样一片如同海洋般的强大力量,在这个时候也依旧还是凝聚不动,直到缓缓迈动着步伐的秦护花突然停了下来,脸上突然露出了一抹笑容。
轰隆!
静止凝结着的漫天光雨骤然爆发,一缕缕青红色的刀气从中显化了出来,如同海啸狂澜一般向前呼啸而出!
无数细小的光点开始铺天盖地地朝着八思巴汹涌而去,并在前进的过程之中便化成了一道道锋锐的刀光,仿佛是要将这个蒙古大和尚千刀万剐。
而八思巴手中的印诀却恰好就在这一刻停了下来,但却并未做出什么抵挡的动作,只是身形渐渐悬浮到了半空之中,一双修长的手掌也背在身后一动不动。
面对着如此狂暴的进攻,这位蒙古国师竟然不闪不避,选择了正面硬接这种在表面上看起来最不明智的方式。
然而,精通变天击地精神**的八思巴从不会做任何没有把握的事情,他虽然手上没有任何明显的动作,但身体周遭的空间却开始渐渐光芒大放,显化出了一片耀眼的白昼。
如同海啸般的青红色光雨冲入了这样一片耀眼的白昼中,紧接着那难以计数的光点不由自主地汇聚在了一起,进而变化出了一个如同太阳般的巨大光点。
随后,那个如同太阳般的光点开始迅速旋转了起来,一颗颗密密麻麻的光点就像是被太阳散射出去的阳光一般,划向了不同方向的虚空。
在这个过程之中,这些本该十分锋锐的光芒越来越散,上面闪烁着的光辉也越来越淡,到最后更是完全变得透明,半点也看不见了。
“当真是好一手换日**,那今天秦某人就好好领教一下蒙古国师的手段吧!”
秦护花面不改色,重新开始向前迈步,而他的脚下仿佛有着无形的阶梯一般,支撑着他一脚一脚地向上走到了半空中,并继续朝着八思巴凌空走去。
他亲身踏入了这一片开始不断扩张的白昼,刹那间上面便被划破出了一道青红色的缺口,而这位绝世刀客此时也缓缓举起了自己手中的护花刀。
只见他缓缓横刀于胸膛前,没有做出任何花哨的技法,也没有什么璀璨的光芒于此时爆发而出,只是很平淡地横着朝眼前的这个大和尚挥了一刀。
轰隆!
散落在周边无垠虚空中各个方向的刀光瞬间重聚而起,迅速化作了一道如同滔滔大江般奔腾不息的光流,朝着八思巴冲刷而去。
虽是在耀眼的白昼之中,但那浩浩荡荡的刀光就如同一道青红色的长河一般,于一瞬间便将头顶的半边天穹渲染成了不同的颜色。
第四百四十六章:大战起(三)
八思巴脸上的凝重之色又浓郁了一分,只见他双手划动,一道十分玄奥圆满的轨迹随之于虚空中荡漾了开去。
与此同时,在其双手交汇之处光芒闪动,一尊玲珑有致而又散发着灿烂光华的水晶瓶于其中渐渐由虚化实,轻轻地跳动摇晃着,散发出了一种明澈和圆满之感。
嗡!
明亮灿烂的水晶瓶悬浮在了八思巴双手之上,看起来不过只有一尺大小,上边自有光华闪烁,但却也并不耀眼逼人。
前方扑面而来的锋锐和凌厉之意在此刻也仿佛被一股不知从何而来,但却渐渐向四周弥漫开来的清凉之感所消弭了不少。
但这个时候,秦护花的刀光洪流已经临身,密密麻麻的青红色刀气彻底笼罩住了八思巴,完全将他所有的退路封死,让其甚至连退都不能再退一步!
厉若海一直在旁边寻找着合适的战机,试图想寻找到一个损失最小,能够一举重创眼前这个大敌的最好机会。
因此,当看到自己这位认识了没多久,但此时却在并肩作战的战友突然大发神威,爆发出了让人变色的强大实力之时,这位邪异门门主心里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
毕竟相比于数十年前就已经成就天人,名扬天下的蒙古国师八思巴,他不过只是一个刚刚踏入天人不到一年,对于这个境界的神妙还没有完全了解的晚辈。
两者之间的差距虽然没有大到天壤之别的地步,但如果单凭厉若海一个人的话,绝对没有可能击败甚至是纠缠住眼前这个来自于藏边密宗的大和尚。
尽管来之前夸下了海口,但在真正交手之后,他非常知道自己急需一个强有力的战友配合,才能够完成自己对老友许下的承诺。
最开始的秦护花因为以己之短攻彼之长的缘故,厉若海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也把他当成了是和自己实力差不多的一个新晋天人。
可在看到对方刚才那一波几乎已经凭自己的力量将八思巴压在了下风的爆发之后,厉若海瞬间改变了想法,面色也变得十分郑重。
正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在看到那一道威力让人心惊不已的光流迸发而出,进而彻底淹没了八思巴之后,这位大名鼎鼎的邪灵隐隐感觉到机会似乎来了。
他当即便握住了那一杆丈二红枪,,迅速摆好了随时准备出手的架势,一双黑色的眼眸之中开始渐渐闪烁起了点点赤红色的光芒。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在那一片被青红色刀光覆盖了一切的中心所在,突然就响起了一道庄严而又清朗的佛号:“阿弥陀佛!”
轰!
下一瞬,在那锋锐无匹的刀光前突然绽放出了一道道灿烂夺目的光辉,既有明净澄澈之感,又如同大日般给人一种不可与之争锋的感觉。
只见八思巴双手已经重新背在了身后,一尊数丈大小,通体散发着璀璨光芒的宝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横拦着那一道仿佛要冲垮一切的刀光。
“贫僧览遍我佛门典籍,修遍天下佛宗之妙法,在经历了数年的闭关之后,最终得出了八道印诀,此乃八印之一的圆满宝瓶印,还请秦施主赐教!”
虽然他嘴上未说,但这位蒙古大和尚的言语之中充斥着得意和骄傲之感,就连那双仿佛能够看透前世今生般的神秘眼眸中都有了也许情绪波动。
很显然,这位蒙古帝国的国师对于他口中仿佛是总结了所有的佛法精要和佛宗绝学而创出的八式印诀,很是满意和自信。
事实上,这圆满宝瓶印的威能确实非同凡响,那一尊仿佛是圆满无缺一般的巨大宝瓶看起来十分晶莹剔透,灿烂的光华不断从中倾泻开来,就像是夜空中的月亮所挥洒下的月华一样。
本来横行无阻的刀光也在这一尊宝瓶出现之后受到了阻碍,周围那缕缕璀璨的月华在接触到刀光的时候就开始不断变暗,就像是由满月变化成了一轮只剩下月牙的新月一样。
不过月华在暗淡的同时,也显化出了如同黑洞般的吞噬之力,那仿佛长河一般贯穿了一切的刀光也正在渐渐消失。
月华不断在明亮和暗淡之间相互转换,就像是月亮阴晴圆缺,在进行交替变化一样,而刀光也渐渐被月华的暗影所消磨殆尽。
在这片地域之中,只剩下了那尊矗立于半空之中的巨大宝瓶巍然不动,表现出了一种能够吞纳万物且令施展者万法不侵的可怕作用。
而八思巴就站在这尊圆满无缺的宝瓶之下,有些微胖的脸庞上满是慈悲为怀般的笑容,无论周边的刀光如何呼啸肆虐,也尽数被如同月华般的光芒所阻隔,未曾伤到他分毫。
但即便局势不利,即便那如同长河般的恢宏刀光即将被月华所溶解,秦护花的面色上依旧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始终如之前那般用右手提着长刀,缓缓向前迈步。
终于,那一尊圆满无缺的宝瓶突然抖了抖,一道璀璨的刀光轰然而出,斩破了那不断流转不休,如同月华般的光芒,落在了整个山脉之中。
轰隆!
在巨大的轰鸣声之中,无数的山石岩块破裂而出,那一道耀眼的刀光所落之处直接出现了一条长长的峡谷。
在发出了这样的一击之后,秦护花迈步的身躯略微一震,那一道如同长河般壮丽宏伟的刀光也猛然缩水。
而八思巴的眼神随之一闪,那一尊圆满宝瓶上祥和如月华般的光芒随之大放,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如同洪流般的刀光逼至了即将消失的地步。
然而,就在这一刻,一道人影突然闪过,那原本步伐速度极慢的秦护花竟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这位蒙古大和尚的身前,双方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足一丈。
轰!
这位大名鼎鼎的绝世刀客毫不犹豫地抬臂出刀,刀锋之上的光芒瞬间璀璨,生生刺破了那一尊同样十分暗淡的圆满宝瓶,直抵八思巴的胸口。
这位蒙古大和尚先是一惊,但紧接着的反的速度快得惊人,只见他依旧屹立在原地,半步不退,背在身后的双手向前伸出,然后朝中间轻轻一合。
那一对如同黄金一般的双掌将刺来的刀锋锁在其中,一尊巍峨的暗金色大佛于其身后现出身形,双手也同样做出了合十之状。
秦护花握于掌中的护花刀距离八思巴的胸膛处不足一尺,但却是如同相隔了天涯一般,丝毫都不得以再进。
不过就在这时,厉若海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八思巴身后,手中那一杆丈二红枪轻轻一抖,毫不犹豫地向前刺去。
仅仅是看似平平无奇的一记中平直刺,却仿佛有着无穷的锋芒孕育于其中,刚一碰面便直接洞穿了八思巴身后的那尊大佛。
在胸腹间被开了个贯穿前后的大洞之后,那尊暗金色的大佛瞬间破碎成了漫天光点,不过眼睛一眨的工夫就完全化为了虚无。
可厉若海手上的动作却还未停下,他双目之中有赤红色的光芒正在闪烁,那一点仿佛蕴藏着恐怖锋芒的枪尖上更是绽放出了赤红色的光辉,直冲前方这位蒙古国师的后心而来!
而秦护花在这时仿佛直接收到了某个信号一样,双目之中同样也有着耀眼的光芒骤然亮起,原本空出来的另外一只手迅速搭在了刀柄上。
唰!
几乎是同一时刻,在护花刀那青红色刀锋之上,骤然生出了一股极其暴戾的寂灭之意,周遭的空间之中都因此出现了道道短时间难以迅速愈合的裂纹。
他那被眼前的蒙古大和尚用双手锁住的刀尖之上,更是有一点刀气勃然而发,看似微弱到近乎没有半点光芒,但在实际上却是凶戾至极!
即便是以八思巴的强悍体魄再加上有换日**、圆满宝瓶印等种种神妙绝学的加持,却也没能奈何得了这区区的一缕刀气。
这缕凶戾的刀气于一瞬间就破开了所有阻碍,同时又不断有着新的刀气从中产生,最终凝聚显化出了一道青红色的刀光。
璀璨的光芒直接斩开了那一对如同佛陀般的金色手掌,点点殷红色的鲜血随之挥洒在了地上,刀光凝练成一点青红色的寒芒,直接出现在了八思巴的胸膛前。
这一系列的变化几乎发生在同一时刻,原本一直淡定从容,胸有成竹的蒙古国师在转眼之间就从绰绰有余的姿态落入了现在被前后夹击的危险处境。
他那张一直以来都是有着慈悲为怀般的笑容,极少表露出任何明显情绪的微胖脸庞上,在此刻也终于浮现出了点点惊怒之意!
轰隆!
在三人交手的这片地域瞬间如同奔雷般震荡了起来,无数的砂石尘土被掀起,就像是刮起了一阵沙尘暴一般,
如果不是所有的花草树木在之前的碰撞余波中几乎都已经被摧毁的话,此刻应该还能够看到有一根根树木与一朵朵花卉被拔地而起。
同时在这一瞬间,又有着两道一青一红的身影,在时间上几乎是上下衔接般地向相对立的不同方向倒飞而出,又差不多是在同一时刻落到地面上。
秦护花的脸上微微一白,在倒退了七八步之后方才稍稍稳住了身形,而他对面的厉若海则更是不堪一点,整张脸庞看起来都是不同于寻常的通红,紧握着长枪的手掌也在不停地颤动。
这种小型沙尘暴对于一般人来说或许是难以抵抗的天灾,但对于站在这世间武力巅峰,移山倒海只在一念之间的天人强者来说,根本就是随便一招就能够轰散的东西。
“阿弥陀佛!”
不过是三两个呼吸的时间,一道璀璨的琉璃佛光如同天柱般拔地而起,沙尘暴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消散成为虚无,甚至周围就连半点风声都再未响起。
而且在这一道佛号响起后,那位蒙古大和尚原本所站立着的地方上瞬间就立起了一尊约莫有十八丈之高,看起来神态气度威严无比的金身佛陀。
“两位施主的手段当真是出乎意料,既然如此的话,那么贫僧也应该要稍微认真一些,让两位看看我密宗一脉的降魔手段了”
一道听起来依旧十分平静,但比起之前却是要严肃认真了许多的声音,从那尊由八思巴所化作的金身佛陀之中缓缓传了出来。
很显然,这位蒙古国师是动了真怒,不再像之前那样抱着浑水摸鱼的心态,而是已然准备要全力出手了。
而彼此站在对面的厉若海和秦护花在听到这话之后,则是看起来十分有默契地相视一笑,紧接着在同一时间提起兵器冲了上去,准备以前后夹击之势对付这尊看起来就很难缠的金身大佛。
而后者也是身躯一抖,足足有八条金色的手臂伸出并抬起,或捏拳掌,又或持兵器,同时与左右两边,也就是秦护花和厉若海两人交上了手。
轰隆!轰隆!轰隆……
三人的交手几乎是要把整片山脉都掀了过来,地动山摇之音几乎是接连不断地响起,并且还远远没有到该结束的时候。
……
黄裳毕竟不是一般的人物,追着追着他就发现了些许不对劲的地方,自己居然会在那一瞬间变得如此冲动,为了区区一个魔门贼子放弃了原定的目标。
于是他下意识地停了下来,却发现自己此时居然离大兴城已经有了数万里之遥,甚至他已经无法辨明自己到底在哪了。
而一直难以捕捉到明确身形的石之轩此时却大大方方地从虚空中走了出来,俊逸的脸庞上有着一抹十分诡异的笑容。
黄裳心里突然升腾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但又不能在这个魔门贼子的面前露怯,于是当即冷笑着开口说道:
“怎么?不准备继续逃了吗?贫道还以为所谓的天下第一刺客就只会躲避和逃遁之法呢,难不成你现在停下来是想要证明一下自己吗?”
然而,就在他准备想要抢先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决掉眼前的石之轩的时候,视线之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让黄裳惊讶得身躯不由得一抖的事物。
那是一辆血色铁车,有八匹通体血红的高大骏马拉动着,其所过之处都划出了一条如同鲜血般颜色的红线,车上面则是站着两个样貌各异的男子。
第四百四十七章:又遇围杀(一)
其中一个身穿大红色血袍,面容看起来相对要年轻一些,而另外一个则是满头白发,一双眼眸看起来有着血光在闪动。
黄裳在这两个人之中只认得一个,因为正是这个人在那个晚上出手阻止了自己,使得自己想要清理朝堂,匡扶大宋的计划彻底失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早已灭亡的血河派的第十二代掌门人,血踪万里卫悲回,宋国宰相蔡京最信任的贴身高手。
而对于另外一个看起来气势要更加凌厉几分,满头白发的中年男子,他却是毫无印象,但对此人身上的那股气息却感觉有些熟悉。
不过在计划失败之后,黄裳翻阅了一些有关血河派的典籍,上面有着关于眼前两人脚下这辆血色铁车的记载。
此物名为血河车,乃是血河派的镇山之宝,号称是当年大宋武林之中最恐怖,最诡异,最诡异,最飘忽,最令人惊心动魄、骇人听闻以及最令人心动和最窥视、最注意的事物。
其通体用阴寒精铁打造,拉车的更是八匹用特殊手法培养出来的异兽,所驾驭此车的人内力会一天比一天雄厚,甚至还能够排出体内杂质,使功力变得精纯。
除此之外,这辆车上还记载着血河派第一代到第十代掌门人的武功,从血洗天河盛长风开始,到血影神掌欧阳独为止。
可以说这是件一旦现世,一定会引起无数江湖人士争夺,甚至各大帝国也会忍不住派人插手,将其收入囊中的至宝。
不过当年在大宋皇廷派遣高手剿灭了血河派,将其中高手屠杀殆尽之后,并没有找到这辆血河车的踪迹,于是整个宋国之后就再也没有人看到过这辆车。
但即便如此,这件东西也曾一度又来了无数江湖高手的寻找,包括宋国朝廷当时也插了一手,借这个消息清洗了无数江湖门派,收获了大量的财富和武功秘籍。
而根据相关的典籍记载,凡是能够从容驾驭血河车之人,基本上都练有血河派的武功,而且造诣不会太低。
所以尽管黄裳并不认得这个满头白发的中年人,但也基本上也能够确定,这应该是一个当年侥幸未死的血河派余孽。
“卫悲回,尽管如今你已经投靠了蔡京,但好歹也是宋人,难道要帮助这个别国的魔门贼子一起来杀我吗?”
黄裳在看到坐在血河车上的这两个人出现之后,再联想到之前种种,很多事情瞬间想通,一下子就明白了来龙去脉,那张有些沧桑的面庞上渐渐凝重而起。
“灭我血河派的就是宋国皇帝,你之所以只能流落他国,不也就是因为赵家那个昏庸的皇帝看你不顺眼了吗?”
站在了血河车上的卫悲回不屑地一笑地,然后纵身一跃,身形于空中轻轻一闪,七上双脚落地之时便离面前的黄裳只剩下了不到两丈的距离。
“不过有一说一,本座倒还是挺佩服你的,毕竟能够像你一样对自己的故国始终如一不多,哪怕这个国家的君王待你是这般苛刻,你居然也能够初心不改,确实是厉害!”
另外一个驾驭着血河车的白发中年人双目之中骤然有血色的光芒一闪而逝,不过眨眼间的工夫,他便出现在了卫悲回的身旁,同时开口说道:
“何必要跟他废话呢?咱们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就算把他捧得再高,也改变不了咱们今天是来杀他的”
卫悲回闻言不禁失笑,摇了摇头开口说道:“任狂,这么多年没见面,你还是当年那个老样子,总是那么不喜欢跟人交流,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你得改一改。”
这位曾经一度以血踪万里之名震慑了整个大宋江湖,手上人命很可能已过万数的红袍男子,此刻就如同在劝说着自己的后辈一般耐心开口说道:
“反正今天咱们又不缺时间,如果能从这位宋国前任国师的谈话之中知道一些秘密的话,咱们能得到的东西不就更多了吗?”
“而且就算没有任何收获,在动手之前稍微和对手聊一聊天,尽量舒缓一下气氛和情绪,这也未尝不可吗?”
站在一旁,尽量缩减着自己的存在感的石之轩,在听到这话后当即也笑着开口附和道:“卫老前辈说的不无道理,任兄你何必要如此着急呢?”
看着对面三人那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自顾自地在那里玩笑聊天的样子,黄裳心头有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升腾而起。
从几十年前踏入了天人至境开始,这位以杀伐之力闻名于世的道门真人便再也没有被这样**裸地轻视过,再也没有受到过这种无声但却让人难以容忍的侮辱。
“当真是欺人太甚!”
黄裳那一对黑眸瞬间产生了变化,一只彻底变黑,一只又彻底变成了白色,其中甚至能看到有一对黑白双色的阴阳鱼若隐若现。
而周围的这一片天地,也如之前那片山脉一样开始被一种玄妙在让人隐隐心中发寒的黑白之色渐渐覆盖。
无数花草树木看上去都失了生机,潺潺的溪水不再流动,树上的鸟儿也是身躯僵硬,再也听不见任何鸣叫之声。
石之轩见到此幕,邪魅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冷笑,紧接着他的身形瞬间扭曲模糊,二话不说便消失在了半空之中。
“你先来?还是我来?”
那个叫做任狂的白发中年男子的一双眼眸彻底变成了骇人的血红色,而身旁的卫悲回在听到这话之后则是轻轻一笑,开口说道:“何必要分什么先后呢?咱们一起动手解决了他吧!”
说完,这两人便相视一笑,身形几乎在同一时刻晃了一下,然后半空中便当即出现了两条仿佛横亘于整片天地之间的血色长河。
轰隆!轰隆!
血色与黑白色的光辉剧烈地碰撞在了一起,发出了一道道如同雷霆般的轰鸣,这使得周围的山川湖海都不由得震荡摇晃了起来,就好像是要发生世界末日了一样。
……
“计划顺利,安排好的人手纷纷到位,该拦下的人也都拦下了,目前看来应该又不会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了”
嬴不凡坐在一条小溪旁的一块大青石上,而在离他不远处的平地上,则趴着一头跟一座山包般大小的黑白色巨兽,也就是这位镇国武成王最喜爱的宠物—熊猫笨笨。
在这位镇国武成王的身边,环绕着四面透明的光幕,八思巴、黄裳以及宁道奇等人的身形都分别出现在了一面光幕之中。
至于剩下的那一面里,则是有着不少黑冰台锐士的身影出现,同时还不断有着尸体和鲜血出现,俨然是在进行着一场近乎屠杀一般的战斗。
“啧啧,不愧是号称杀戮机器的黑冰台锐士,这动手的场面当真是血腥残忍,大兴城里面那些暗探又倒了一次大霉”
嬴不凡扫了一眼那一面满是鲜血的光幕,那一张英俊的脸庞之上看起来颇有些许遗憾和感慨一闪而逝,甚至还装模作样地捂了一下眼睛,好像是不忍心看一样。
紧接着他又手指一动,便从小溪中引出了一缕水流,如一条灵活的游鱼一般在指间缠绕把玩着,同时嘴里还自言自语道:
“这些人也是,这天下三百六十行,什么行道不能做,非得去做暗探这种一辈子见不得光,随时都会有杀身之祸的工作呢?唉,真是一件让人悲伤而遗憾的事情啊!”
然而就当这位镇国武成王自己一个人在那里戏精上身,似乎是在自娱自乐的时候,其面庞的神色上突然一滞,紧接着尽数化为了一抹冷笑。
“来都来了,何必躲藏呢?”
嬴不凡收敛起了之前那如同儿戏般的神色,平静淡漠的言语之中没有任何的情绪变化,但任谁都听得出其中所蕴藏着的那份冷意,周围的温度都甚至都因此在隐约之间降了不少。
“怎么十几年过去,你还是喜欢这样一个人自己骗自己呢?当年我跟在你身边的时候就很好奇,你究竟是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一副样子呢?”
一道听起来清幽素雅的空灵之音响起,就仿佛是一阵在竹林间拂过的微风,刹那间便扩散到了整片天地之间,将那弥漫着的冰冷气息冲淡了不少。
即便是蹲在旁边啃着竹子,从来都是天真烂漫,但并不喜欢过多和生人接触的熊猫笨笨在听到这话之后都不由得扬起了大脑袋,开始四处张望,似乎是想寻找出那个声音的主人。
随着这道声音的落下,于那位镇国武成王极具压迫力的眼神注视之下,一道修长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溪水之畔。
那是个女子,穿着一袭素雅的白衣,整个人的气质颇有纯净如雪之感,一头墨发随风飘舞,透露出了一种恬静洒脱之气。
她双脚离地三尺,整个人凌空站立着,一出现便仿佛让原本有些许阴云笼罩着的天穹都为之光亮起来。
周围那一种本来因为嬴不凡的勃然变色而开始变得压抑阴沉的氛围,也因此变得悠然了起来,就像是身处田园山林间般轻松自在。
“明明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也并不喜欢当面饶恕他人,可却非要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扮演出这样一副慈悲为怀,不忍见众生皆苦的样子,真有意义吗?”
女子看着眼前的镇国武成王,平淡从容的言语里隐隐藏着几分调侃,其中深处更是压抑着一抹几乎无法掩饰的冲动。
“宁道奇修自然之道,但主修的却是大自然的狂暴和愤怒,而你身上的自然之意远远比他更加恬静温和,更贴合世人心目中的那种大自然,”
嬴不凡在真正看到了这个女子出现之后,脸上的冷意变成了一抹复杂之色,他在叹了口气后开口说道:
“看来这些年过去,你的确是有所成就,也算是不输给你那个师姐了,甚至在挑动人心情绪这一个方面,你可能还要胜过她”
这个女子在听到这话之后,那张绝色倾城的面庞上隐隐浮现出了一抹旁人难以察觉的失望,开口说道:
“这么多年不见,你就没有其它的话想对我说吗?要知道在十几年前,你和我呆在一起可从不会讨论什么道法武功”
这位镇国武成王从那块大青石上跳了下来,指尖的那一缕水流不断变幻成了狮子、老虎、豹子等种种猛兽的形象,看起来就像是在表演什么杂技节目一样。
他的脚步看似很慢,但不过眨眼间也已越过了百米,在离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只剩下了三丈之距这地方停了下来。
嬴不凡面色复杂地看着这个一度曾经让自己爱慕心动的女子,但说话的言语之中却充满了决绝和冰冷之意:
“现在已经不是十几年前了,你或许还是曾经的你,但我已经不是曾经的我了,而且十几年前你不爱听我说的那些话,如今你就真的想要听那些甜言蜜语了吗?”
“言静庵,很多年前我就跟你说过的,你其实不擅长演戏,就算你真的对我有那么一份情谊,也不会表现得如此明显”
“你这个样子现在看起来是真的很让人不喜,明明来这里不是和我叙旧的,却偏偏要装出这样一副深情的样子,有意义吗?”
众所周知,大隋帝国白道名义上的魁首,被好事者称为佛门圣地之一的慈航静斋,实际上并没有太过于强大的实力。
特别是当年被初入江湖的那位秦国皇族亲王打上门之后,其中的高手以及年轻一辈中的好手那更是死伤无数。
时至如今,在整一个慈航静斋之中,真正能够让江湖人对其敬畏和爱戴,真正有着足够高深的修为的人,只剩下了两个人。
一个是慈航静斋的当代斋主梵清惠,而另外一个则是梵清惠的同门师妹,据说一身修为不弱于前者的言静庵,也就是眼前这个如同山间精灵一般恬静优雅,同时又不失活泼灵动的女子。
不同于其师姐的长袖善舞,言静庵平时一般都呆在帝踏峰上闭关潜修,很少与外界接触,基本上不会关注所谓的天下大事。
因此偌大的隋国江湖上,对于她也向来都只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只知道言静庵的修为确实是不俗,但并不知道她究竟强到了什么地步她。
可如今看来的话,言静庵刚一现身,一颦一笑之间便隐隐挑动了眼前这位镇国武成王的心绪,尽管其中还有别的缘由,但这份在隐约之间透出的精神力量,却已经足够让人心惊了。
第四百四十八章:又遇围杀(二)
“你果然还是像当年那样聪明绝顶,而我终归也比不上师姐,即便是尽力去演,也很难做出那一副让人信服的样子”
言静庵听到眼前这个在过去十几年里有数次出现在自己梦中的男子如此绝情冰冷的话语,她说话的语气之中也不由得浮现出了一抹自嘲。
“慈航剑典这门功法重在修心,你师姐是红尘世俗中的功名利禄与尔虞我诈来炼心,而你则是用天地山川,自然万物来锤炼心灵”
“你们两个人走的是不同的道,早晚有一天得分道扬镳,十几年前我就告诉过你这个道理,可你今天却依旧做了她的马前卒,有时候我是真觉得你有点蠢”
言静庵闻言面色一滞,但她并没有半分恼怒,而是在想了想之后开口说道:“你如果愿意放弃争夺和氏璧的话,我愿意倾尽一切保你和你手下的人安全离开大隋。”
保我安全离开?这女人究竟是哪来的自信?本王已经将一切都布置妥当,难不成又要发生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了……
嬴不凡闻言眉头微微一挑,心里瞬间有无数念头闪过,但在表面上还是非常不屑地一笑,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讥讽之意:
“你这话倒不像是在骗我,但我真的是很好奇,你们慈航静斋如今总共就只有大猫小猫三两只,哪来的底气说这种大话呢?”
“你不会真以为本王把这一次带来的高手都派了出去,身边没有什么人守着,就能够任你们这些家伙宰割了吧?”
“要知道十几年前我就能一个人打上帝踏峰,而现在我杀你更是不需要再出第二招,即便加上你师姐也是一样”
这位镇国武成王说到这里的时候,指尖的那缕水流之中变幻出了一张满是嘲笑的简单人脸,就像是他此刻表现出的情绪一样,满脸都是不屑的嘲讽。
“我真心觉得你们这些人应该好好认清一下形势,应该学习一下什么叫谨慎为主,而不是在这里莫名其妙地大放厥词!”
这话说的实在是太难听了,尽管里面不带任何一个脏字,但却是将整个慈航静斋里面的人都贬得一无是处。
这话的意思,就好像是指名道姓地在说慈航静斋这个公认的佛门圣地里面的人,都是一些根本无可救药的蠢货一般。
言静庵一直都是个恬静无为的人,从不会轻易动怒,但在听到这个在自己心里曾留下深刻印象的男人如此的话语之后,她也不禁被气得娇躯阵阵发颤。
“嬴施主,言师妹本是一番好言相劝,话语中也皆是真诚,你不接受也就罢了,又何必要对她恶语相向呢?”
一道其中似乎隐藏着些许叹惋和遗憾的声音凭空响起,紧接着便有四名身穿朴素佛衣的老僧于这位镇国武成王周身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现出了身形。
“终归都是有过情分的故人,施主不愿接受好意,我等自然也不会再多言,就是可惜了言师妹对施主你的一番情意啊!”
此时说话的是站在东边的一个老僧,其人面容枯槁苍老,犹如一棵千年古树一般,身上则散发着一种玄妙至极的枯荣气息。
“数年不见,嘉祥老和尚你的枯荣玄功看起来似乎已经到了枯荣相生的境界,这倒是要比大理天龙寺的那个枯荣玄功的正统传人强上了不少”
“这可是武功境界是高了,但这张脸皮和嘴却是没变,总是能够厚着脸来讲一些莫名其妙,同时又没有半点意义的大道理”
嬴不凡看着这个老和尚,也就是隋国佛宗中名义上修为最高的四大圣僧之首,出身于三论宗的嘉祥大师,嘴角莫名掀起了一抹讥讽的弧度。
“别以为你自己就是什么高尚的人,咱们远的不说,单就说你所修炼的这门枯荣玄功,其来历应该不用我多说了吧?”
“说句实在话,真要论起强取豪夺的话,每一次下手最狠的,基本上都是你们这些总是满口大道理的佛门中人”
嘉祥大师听到这充满了恶意和不屑的话语之后,不由得轻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双手合十,嘴里轻声念了一句佛号。
嬴不凡见状又是冷笑了一声,转头看向站在小溪边上,脸上神情十分复杂的言静庵,指尖上的水流不停变幻着姿态,同时开口问道:
“你就带来了这四人吗?几年前他们连古三通都打不过,就算这几年里有所长进,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一刀的事情”
“你那个师姐也不是蠢货,她应该知道想要围杀本王的话,这四个半截入土的老和尚远远不够,所以如果还叫了什么人的话,不必躲躲藏藏,尽管出来便是!”
这言语着实有些侮辱人,虽然养气功夫早就已经出神入化的四大圣僧对此不以为意,但大隋佛宗中人也并非是个个都如此能忍的。
于是,在这位镇国武成王的话语声刚刚落下的那一刻,在其周身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上,就又分别多出了一名身形看起来皆是高大魁梧的僧人。
“又来了四个送死的家伙……”
嬴不凡于大隋帝国闯荡之时和此地佛宗纠缠甚深,因此他一眼就认出了这四个人的身份:“净念禅宗的四大护法金刚也来了,还有别人吗?这点人可依旧不够”
净念禅宗在大隋江湖上与慈航静斋并称佛门两大圣地,其不像后者那样会选出传人行走于江湖武林之上,声名自然也无法与后者相比肩。
但若要论起高手多寡的话,遭受过数次重创的慈航静斋却是无法与净念禅宗相提并论的,两者的体量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之上。
刚刚出现在四大圣僧旁边的四人便是净念禅宗中有名的高手,当代的四大护法金刚,法号分别为不嗔、不贪、不痴以及不惧。
不过这高手也是相对而言的,面对这位修为几乎可以比肩天下第一人夫子的镇国武成王,这所谓的四大护法金刚根本不够看,哪怕加上成名已久的四大圣僧也一样。
“贫僧法明,见过施主”
又一个穿着僧袍,满脸慈悲笑容,身材高大的和尚于不远处现出了身形,同时还朝着这位镇国武成王微微欠身。
“这回倒是来了一个有分量的人物,可是本王若执意要杀你,那同样也不用第二招,所以加上你依旧还是不够看”
嬴不凡看到这个和尚的出现,眼眸之中有着一道旁人难以察觉的诡异光芒一闪而逝,随后目光在看似无人的空中扫了一圈,冷漠地开口说道:
“净念禅宗今天看来是倾巢而出了,了空、了尽两位大师不准备出来和故人见一面吗?毕竟以后很可能就没有这种叙旧的机会了”
话音刚落,这位镇国武成王的面色耳边便突然听到了一声震荡不已的佛音,就好像是九天之上传来的佛陀之声,仿佛能够涤荡人心一般。
不过他身形依旧未动,双脚也未曾移动一步,只是脸上的神色稍稍有些变化,看起来似乎比之前多了一分认真的意味。
而在离这位镇国武成王大约有十丈左右的地方,正有两名相貌神态各异的僧人在半空之中一步步踏来,最终稳稳地落于了地面之上。
这两名僧人看起来就像是个普通人一般,但又莫名让人感觉捉摸不透,一眼看过去就觉得他们身上有一种高深莫测之感。
而且这两个人在大隋佛宗中的地位显然很高,在他们现出了身形之后,不仅是净念禅寺的四大护法金刚躬身行礼,即便是德高望重的四大圣僧也纷纷对这两人拱手以示尊重。
不过这两个僧人之间似乎身份高低也有差异,看起来稍微年长一些的和尚反而是要落后于年轻一些的那个僧人半个身位,显然是以年轻一点的那个和尚为首。
为首的这个和尚看起来皮肤颇为白皙,光溜溜的脑袋更是莹白如玉,就如同黑夜里的玉石般在发着光芒。
这个人面容虽似少年,但身上的气质之中却颇有一种经过了岁月沧桑沉淀之后的感觉,莫名让人觉得有些矛盾。
“多年不见,了空大师在闭口禅上的造诣倒是更进一步了,只可惜有些东西破了就是破了,大师现在不比当年,又是方外之人,何苦要卷入这场世俗间的争斗呢?”
嬴不凡认识这个和尚,当年他游历江湖时打上过慈航静斋,自然也不会放过净念禅寺这个与之齐名的佛门圣地。
仗着一身强横至极的武功,他单枪匹马闯入了净念禅寺,击败了一众闭关潜修的宿老以及四大护法金刚,成功拿到了当年初祖天僧所留下的净念禅书。
但就在其准备要功成身退的时候,却碰上了眼前这个和尚,也就是净念禅宗的当代禅主,苦修闭口禅数十载的了空住持,就此遭遇了在大隋江湖上的首次挫折。
“阿弥陀佛”
净念禅宗的当代禅主了空右手上托着一个金灿灿的小钟,神情显得肃穆而庄严,用灼灼的目光地盯着眼前的镇国武成王。
他或许是听出了眼前这个青年语气中的叹息之意,于是在念了个佛号之后,言语中略有些复杂地柔声开口说道:
“出家人又岂愿轻易涉足红尘之事呢?老衲不过是受人请托,又有承诺在先,所以不得不来此走上一趟罢了”
听了了空禅主的话语,嬴不凡淡漠的眼神之中突然生出了些许变化,点点缅怀往昔的神色隐隐在其中一闪而逝。
“十几年前大师出手阻止我的时候,便是这副样子,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依旧没有变化,本王真不知道是不是要在此称赞大师你一句初心不改呢?”
在说话之间,嬴不凡的目光又重新变回了之前的冷漠平静,就好像之前那种追忆往昔的神情从未出现过一般。
凭良心话讲,眼前这位了空禅主其实在他当年闯荡江湖之时并没有过多为难,甚至在某种意义上还有所恩惠。
尽管了空曾一度凭借苦修了数十载的闭口禅之力将嬴不凡逼得十分狼狈,让他仅差一点就要失手而归。
但到了最后,担任禅主的了空还是让这位镇国武成王看遍了宗门内所有的武学藏书和历代祖师的笔记,其中还包括了初祖天僧所留下的净念禅书。
但很多时候,恩惠不能改变各自的立场,而且以这位镇国武成王万事由心的性子,他也不会因为这么一点恩惠而改变自己的想法。
更何况了空禅主如今修为虽然更加深厚,但作为最强手段的闭口禅已无当年威力,对于嬴不凡来说已经构不成威胁,所以其人的想法和举动也不足为虑。
“了尽大师为了修炼无念禅功,已于净念禅寺之中闭关多年,十几年前在本王打入寺中的时候,你都没有出手,今日又为何要插手这世俗之争呢?”
嬴不凡转头看向了站在了空禅主身后一点的那个和尚,脸上的神情比对待刚才了空时还要更加郑重一点。
这个和尚叫做了尽,也是净念禅寺的门人,同时还是了空禅主的同门师兄,尽管多年未曾出手,但据说其人的佛法造诣和自身修为并不在当代禅主之下。
了尽看起来不高不矮,也不肥不瘦,身材属于十分适中的那一种类型,但却总给人一种如同松柏般高耸挺拔的感觉。
他的光头上烙上了戒疤,一双眼睛深远平静,闪烁着一种智慧般的光芒,但却不会让人觉得有丝毫锋芒毕露的感觉。
他和师兄了空禅主一样,皮肤嫩白如婴孩,脸上的神情却是十分有涵养,让人感觉似乎有着饱历世情的经验看起来。
其人光从外表上看也是十分年轻,但气质上却给人一种已经活了悠远岁月的感受,身上的气息也是与师兄了空禅主一样,让人感觉难以捉摸。
“贫僧和住持一样,同样也是受人之托而来,今日所为也不过是为了履行曾经许下的承诺,消解一段因果罢了”
了尽低头念了一句佛号,眼眸之中有着一丝连其师弟了空禅主都没有发现的复杂之意,唯有嬴不凡发现了这一点,眼中有着异样的光芒一闪而逝。
“施主若愿意就此离去,并放宁道奇施主入城的话,老衲愿意以自身的性命和整个净念禅寺的名誉为担保,我大隋佛门一脉从此将不会有再有一人为难于你”
了空禅主手托金钟,整个人此刻的气质如同大殿佛像一般庄严肃穆,即便是一向觉得人性本恶的镇国武成王,也并不怀疑这位大德高僧这份承诺的真实性。
第四百四十九章:突变
“言静庵,虽然我这样说,你很可能会不大高兴,但我不得不告诉你一句实话,哪怕你不爱听,我也一样要说”
嬴不凡看向那站在溪边一动不动的言静庵,指尖上的水流又变幻出了一张看起来十分滑稽可笑的人脸,用一种玩味的语气开口说道:
“尽管不知道原因,但相比于你代表慈航静斋所许下的承诺,本王总觉得了空禅主说出来的话,总是让人觉得更加具备些可信度”
从来都寄情于山水自然之间,不喜欢理世事纷扰的言静庵的眼眸之中有着复杂而又伤感的意味悄然而逝,但说话的声音依旧是那么轻灵而平静:
“你一向自视甚高,在当年师姐和宁道长用和氏璧一事把你耍了之后,整个慈航静斋在你的眼里就已经成了不死不休的敌人”
“这十几年来,我宗一直只能被困于帝踏峰之上,再也无法重现昔日佛宗圣地的盛况,你敢说其中没有一点你的功劳吗?”
如同大自然精灵般的女子缓缓收敛了脸上的情绪,此刻表现出来的样子近乎是一种不掺杂任何个人情感因素的绝对理智。
“在十几年前,我从你身边离开之后,你就已经不信我了,如今你我之间因为各种各样的因素,更是已经成了死敌”
“所以你也没有必要在这里试图挑拨离间,了空禅主与了尽大师他们今天既然已经来了,那就足以证明一切了”
还是一如既往的天真,还真以为你这十几年会有什么成长呢,如果是你那位师姐亲自在这里把控局势的话,估计做不到你这么如同愚昧般的乐观……
嬴不凡在听到言静庵这个昔日故人的言语之后,在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但同时也有些许饱含着不屑的念头一闪而逝。
“了空大师,和氏璧本名传国玉玺,是我大秦太祖皇帝传下来的镇国之宝,当年意外因为一场战乱而遗失了,那么如今物归原主又有什么不对呢?”
“大师你是个明白人,也应该知道其中的道理,难不成你要因为某一些人在暗地里的那些上不了台面的谋划,坏了自己以往做事情的规矩吗?”
了空禅主闻言叹了口气,他并没有答话,而是口中轻声念了一句佛号,对于这位镇国武成王的问题选择保持了沉默。
说句心里话,这位净念禅寺的当代禅主本意上其实并不想参与今天的事情,甚至他连来都不是很想来的。
或许在常人看来,了空这位禅主做人的确是迂腐了点,但他之所以不愿意来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并不觉得自己这一方在这件事情上是占理的。
净念禅寺的规矩和慈航静斋完全不同,后者每一代都选取传人入世行走,在获得了大片赞誉和名声同时为自己门派博取利益。
而前者则是一心潜修,从来不会做什么派遣传人入世博取名声的事情,属于正正经经的方外隐世之人。
如果不是慈航静斋中人几乎每次在天下动荡的时候都上门来求的话,这些和尚们是从不会去主动掺和所谓的天下大事的。
而像今日这种纯粹因为立场不同,单纯只是为了获取利益而发起的行动,担任禅主的了空完全没有任何兴趣参与。
如果不是因为自家祖师对于慈航静斋有过承诺的话,他是压根不会掺和这种既违背做人原则,好处也不多,还会惹来一身麻烦的事情的。
因此面对这个曾经有过交情的的青年问出的这个问题,他也只好保持沉默,毕竟没有办法给出一个合理的答案的情况之下,这是最好的选择了。
但了空不开口,不代表别人就不开口,毕竟大隋帝国境内的这一支佛宗,在很多年之前就已经派人插手过皇权更迭的斗争,脸皮足够厚,做事情又不择手段的高层人物不在少数。
比如说此刻开口的,就是名列隋国佛宗四大圣僧之一,出身于天台宗的智慧大师,一个看起来身形有些松松垮垮,但眉宇之间却是神光暗藏的老和尚。
“秦失其玺,便证明天命已不在秦国,虽说人定胜天,但天下大势已是如此,施主又何必要逆天而行呢?顺应大势而为,方才是智者之举啊!”
智慧大师站于南侧,那一张略显苍老的脸庞上满是一种悲天悯人般的神色,乍一看去,俨然像是一个悲苦众生的得道高僧。
“明知道本王出身皇族,却依然敢当面说这种天命不在秦的大逆不道之语,老和尚你还真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啊!”
嬴不凡偏过头看向南边这个依然让他心中升腾起了点点杀机的智慧大师,说话的语气之中充满了冷冽的寒意:
“而且你这老秃驴的胆子也是真不小,如此放肆,难道就真的不怕等会儿动手的时候,本王第一个拿你开刀吗?”
这位镇国武成王看向南边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锋锐异常,一股磅礴的元神之力也随之悄无声息地调动而起。
乍一眼看过去,他那眼眸之中就仿佛真像是有一柄锐气冲天的长刀在嗡鸣作响,准备朝着南侧的那位智慧大师砍去一样。
而后者面色一变,身形也是微微颤抖,就好像是心神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一般,那站在不远处的其他三位圣僧看到这一幕后连忙调动了体内的功力,其三人身上顿时亮起了一道明亮的佛光。
而智慧大师的脑后则是随之隐隐有着一道饱含着氤氲佛光的宝轮一闪而逝,那一张苍老的面庞上方才渐渐地恢复了原本的神色。
“嬴施主果然天纵奇才,年纪轻轻便有着如此精神造诣,可惜像这种暗箭伤人之举,终归还是失了应有的道义”
看到智慧大师安然无恙,站在东侧的嘉祥大师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看向那位镇国武成王的眼神之中莫名多出了几分锐利。
“精神本就是我辈修行人不可或缺的一个领域,当年八思巴入中原会武天下群雄的时候,老和尚你选择退而不战,莫非也是用这个暗箭伤人的理由搪塞过去的吗?”
嬴不凡冷笑了一声,无论是语气还是眼神之中都充满了浓浓的嘲弄和不屑,这让站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上,隐隐结成了一种玄妙的合击阵势的四大圣僧面色纷纷一沉。
紧接着,这四位老僧虽然没有彼此相互对视,但却是如有神助般的达成了共识,纷纷垂首开始低宣佛号。
而这一声佛号中也颇有玄妙之处,四个人中每一个人的音调念出来都各自不同,但却奇异地将起承转合四个过程融合在了一起,让人听来有一种春秋一梦,枯荣一生的感觉。
“怎么?这就要动手了吗?”
嬴不凡冷眼微瞥,看着周边分处于东南西北的四个老僧各自所在的方位在一瞬间似乎有些颠倒,但乍然再看,却又是毫无变化,这让他眼中终于多出了那么一点点认真的意味。
这所谓的隋国佛宗四大圣僧,单个挑出来的修为并不算是这一支佛宗之中最高的那个,但联起手来却是能在明面上冠绝整个隋国佛宗一脉。
这四个老和尚每一个都活了近百载的岁月,彼此之间相知相交的岁月也起码在六十年开外,一旦动起手来,绝不仅仅是一个变四个这么简单。
用形象具体点的话来说,这四大圣僧的联手,就几乎等于是一个绝世大宗师生有了四对招子和八条手臂,同时使出四种佛门妙法来对敌。
而且这个绝世高手还拥有了四个人加在一起,起码是接近了八个甲子的功力,化功防于一体,在天人之下简直是无懈可击。
而且这还只是嬴不凡十年前和他们四人交手时的感觉,现在想必会变得更加深不可测,说不定四人联手已经足以抗衡乃至于纠缠住一位天人武者了。
不过即便是如此,这位镇国武成王依旧没有改变自己那充满了不屑的态度,甚至其眼眸之中的轻蔑之色还更浓了几分。
只见其指尖上的那缕水流迅速涌动,于无声无息间就变化成了一柄厚重的水刀,紧接着毫不犹豫地向前横劈而出!
唰!
一股耀眼的光芒在顷刻间向四面八方横扫而出,一缕缕四散而出的丝状的细微刀气更是绵密如水网一般,铺天盖地般地朝站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的那四个老和尚席卷而去。
乍一眼看去,就像是有一条天上大河倒悬于人间,滔滔不绝的大势和锋锐无当的气息合二为一,仿佛能够毁灭掉一切阻拦在前方的东西。
分别站在各个不同方位的四大圣僧面色纷纷一变,紧接着便有三道玄妙的佛光自东南北三个方位激射而出,交汇于西方所在。
站在正西侧的帝心尊者身后顿时隐隐勾勒出了一尊盘膝而坐的大佛虚影,只见这个大和尚迅速晃了晃脑袋,张口便作出了一副如同佛门狮吼般的样子。
吼!
一阵雄浑到几乎无以复加的音波呼啸而出,周围的虚空都不禁为之震裂,激荡起了一层又一层近乎实质化般的气浪纹路。
而旁边那一条流淌的小溪更是一下子因此暴躁了起来,无数在溪水中游走着的生灵瞬间被掀到了地面上,溪水之畔的土地更是被激荡而起的水流染湿了一大片。
不过一瞬间的工夫,那一道于虚空中振荡出了阵阵裂缝涟漪的音波凝聚变幻出一面近乎实质化的壁垒,试图以此来抵挡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刀光。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嬴不凡见状又是一声冷笑,一股磅礴无比的气势从其体内升腾而起,周遭的虚空之中都隐隐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纹。
紧接着,这位身材并不算太过魁梧,但站在那里却如同高山般让人仰望的镇国武成王,便看似随意地伸出了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掌,朝前方缓缓虚按而去。
轰隆!
随着一道平地惊雷般的巨响声传出,旁边那一条潺潺的小溪中的水流被一股无形但却可怕的力量尽数抽出,于空中变幻凝聚出了一只几乎有山包状大小的透明手印。
顺着嬴不凡手掌的按下,气势磅礴的透明手印也随之拍落,将处于东西南北四个方位的四大圣僧尽数笼罩在了其中,使得这四个老和尚面色不由得大变。
而就在这个时候,净念禅寺的四位护法金刚瞬间腾空而起,一股淡金色的佛光于其四人身上汹涌而出,尽数汇入了那一面由音波所构成的壁垒,变幻出了一个将周边众人都笼罩在其中的淡金色光罩。
轰!轰!轰……
接二连三的巨响声传出,两股仿佛能撕裂整片天地的力量不断展开了角逐和碰撞,周围的地面都仿佛要因此而被彻底崩碎,一阵阵如同蛛网般的裂纹已清晰可见。
而那一座如同小山般大小的淡金色光罩上在此时突然开始出现了丝丝裂缝,站在四个方位上的八名僧人面色逐渐变得苍白,甚至身躯都开始渐渐晃动。
但那渐渐将周边的刀气吸收在内,隐隐透出了如刀般的锋锐之气的透明手印却也同样变得有些暗淡下来,似乎有那么一点后继乏力。
嬴不凡见此微微皱眉,但他并没有继续出手,而是当即暴喝了一声:“你们都还在等什么?赶紧给本王动手!”
此话一出,不只是正在苦苦支撑的净念禅院四大护法金刚和四大圣僧脸色一变,就连还尚未选择出手,只是做好了相应准备的了空禅主也微微变色。
但还没有等到他们对此做出应对,那四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淡金色佛光的护法金刚身后便突然亮起了一道紫金色的锋芒。
唰!
这四个高大魁梧的僧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被洞穿了胸腹,进而搅碎了心脏,紧接着他们便一个接一个地重重坠落到了地上。
最终,这四位净念禅寺的护法金刚带着满脸难以置信的神色和一副死不瞑目般的表情,化为了四具再没有任何生机可言的尸体。
而失去了这四大护法金刚的帮助,实力其实和名声并不算太相符的四大圣僧哪怕已竭尽全力,这一座淡金色的光罩最终也还是宣告了破碎。
而他们四人,也纷纷被落下的透明手印正面拍中,并被这股几乎无法抵挡的巨力给撞飞了出去,殷红的鲜血如同红色的雪花一般满天飞溅了开来。
而当所谓的四大圣僧重重掉落到了地上的时候,几乎已经是人人重伤的结果,身上的僧衣都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第四百五十章:宋缺到来
嬴不凡的修为远在这所谓的四大圣僧之上,而刚才那一击又是货真价实的全力出手,因此这四名老僧此时躺在地上已无力再战。
甚至如果不及时救治的话,这四个在世人眼中还算是德高望重的高僧,不仅性命堪忧,一身还算高深的武功都有可能会彻底废掉。
“法明参见王爷!”
紫中带着淡淡金色的光芒于这位镇国武成王身边一闪而逝,身材高大瘦削,身穿朴素僧衣的法明和尚便从中浮现出了身形,并恭敬地行了一礼。
“做得不错”
嬴不凡看着身边这个一改慈悲之相,满脸谦恭的法明和尚,满意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开口说道:
“你尽管放宽心,之前答应给你的东西,本王不会忘记,等这一次的事情结束后,你将得到的东西不会少,只会比你想要的更多”
背叛者永远是让人为之愤怒和仇恨的,即便是一向心如止水,很少为外物所动容的了空禅主在看到了这一幕之后,白皙的面庞上先是有着难以置信的神色出现,紧接着便化为了点点彻骨的冷意。
法明和尚天赋极佳,乃是了空禅主座下的弟子之一,在净念禅寺之中其实很受重视,地位甚至比四大护法金刚还要高上不少。
了空对于自己这个弟子很好,因此尽管他从来不觉得净念禅寺之中会没有其他势力派来的探子,也并不认为寺里的所有人都会跟自己一样不在乎什么功名利禄。
但他却从来没有怀疑过法明会有任何问题,始终对自己这个天资聪颖,无论是武功和佛法都是一点就通的优秀弟子抱有充分的信任。
如果不是在今日真正看到了这样的一幕,了空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曾经一度想要传以衣钵的弟子,居然会是一个对同门动起手来如此冷酷的叛徒!
而那一直站在旁边,本来不准备出手的言静庵看到这转瞬即下的局势,也不由得叹了口气,倾城的面庞上终于浮现出了一抹决意。
“平日里倒没觉得,但今日见到如此场景,老衲突然觉得自己这个主持做得还真是颇为失败啊!”
了空禅主脸庞上开始充斥起了怒火,身上的僧袍随之在功力的鼓荡之下无风自动,说话的言语之中透露出了一股浓浓的冷意。
真佛亦有怒火,更何况这位净念禅寺的当代禅主还远远没有到一颗佛心永恒不动的地步,因此在盛怒之下,他已然准备出手。
“法明,你还真不愧是……”
只是他刚刚向前迈出一步,话都还没有说完的时候,一只修长的手掌便搭在了这位了空禅主的肩膀上。
与此同时,一股玄妙的力量瞬间冲入了空的体内,将他的各处要穴与全身经脉尽数封住,让其一时间难以凝聚功力,在短时间内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使得这位了空禅主面色彻底大变,整个人的身形不由得为之一阵摇晃,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之色,其中甚至还带着点点痛心的意味。
“师兄,难道连你也……”
而这个出手迅速制住了了空禅主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一脸复杂之色,一生修为丝毫不逊色了空这位当代禅主,甚至论身份还是前者师兄的了尽。
“师弟,之前我就已经说了,此次之所以愿意出手,不过和你一样都是受人之托罢了,但你是受那位梵斋主之托,而我则是要了结一段与嬴施主之间的因果罢了”
了尽叹了口气,强压住心头翻腾的情绪,不去看自己师弟此刻那满是痛心和失望的脸色,而是向眼前的那位镇国武成王微微欠身。
“嬴施主,老衲已经制住了我师弟,完成了对你的承诺,今日之事可否到此为止呢?”
了尽和法明不一样,他并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叛徒,或者说他并没有想要背叛自己的师门,也并不想同室操戈。
他只是不太认同自己师弟出手帮助慈航静斋之人的这一行为,再加上其他的一些原因,方才选择出手帮助了这位曾经也算是有那么一点交情在的镇国武成王。
“老衲可以向你承诺,我师弟将卸去禅主之位,我净念禅寺也将不会再插手任何世俗之事,绝不会在因为慈航静斋的请求而出手相助”
嬴不凡闻言眉头微微一皱,一时间并没有开口回答,看起来似乎是在考虑是否要答应眼前这个了尽和尚的请求。
但不过仅仅是数个呼吸的时间过去,他的面色突然一变,有着一抹震怒之意浮现而出,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变故一般。
轰!
只见这位镇国武成王毫不犹豫转过身,然后便向某处看似空无一物的地方一掌劈下,其劲风所过之处的虚空更是直接因此而被震得塌陷。
“噗!”
而在这一掌劈下之后,一道十分窈窕曼妙的绝色身影自空中浮现而出,看起来踉踉跄跄地跌落到了地上,同时还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言静庵,没想到你这另辟蹊径的身融自然之法,居然还可以用来搞暗杀,我之前倒还真是有些小瞧了你啊!”
嬴不凡看着眼前这个被自己一掌打伤,但却面容平静,气质依旧素雅淡然的女人,胸中有着熊熊的怒火正在不断燃烧。
他虽然对此已经有所防备,但当眼前这个曾经也算是有点情分的女人真的以这种方式对自己出手之时,这位一向自视甚高的镇国武成王还是感到了一种如同被自己人背叛了一般的愤怒。
“你当年就说过,人总是要在某一些时候做出一些并不算是太情愿的选择,而且在选择了之后就不能后悔,因为后悔也没有意义”
言静庵和宁道奇虽然分属于佛道两脉,但她所修法门和宁道奇极为相似,都讲究平心静气,贴合天地自然。
所以哪怕面对着眼前这个满脸愤怒的男人,她此刻看起来也是一种近乎绝对冷静般的状态,并没有表露出任何明显的情绪。
“很好,很好,你真的很好!”
嬴不凡听到这话之后几乎已经压不住心头翻腾的怒火了,口中连续道了三个很好,但语气中却没有半点夸赞的意味,显然这位镇国武成王已经怒到了极致。
但在下一瞬间,他那张本来已满是寒霜的面庞上突然恢复了平日里的从容和冷静,至少在表面上已经看不出任何的怒意,就像是突然变了张脸一样。
只见这位本来怒不可遏的镇国武成王看起来似乎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同时用一种听起来略微有些复杂的语气开口说道:
“言静庵,当年我应该还跟你说过,我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对我有敌意和杀机的人,也不会对任何人心慈手软,这些话你应该还记得吧?”
原本俏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可言的言静庵在听到了这句话之后,脸庞上终于浮现出了点些许变化,其中有惊讶、内疚、惭愧等等复杂的情绪一闪而逝,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解脱的意味。
她并没有开口答话,而是轻轻点了点头,同时闭上了那一对灵动自然的双眸,看起来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的发生。
“你倒还真是执着,尽管在我看来这种执着无异于愚蠢,难怪即便你的实力还在你师姐之上,这慈航静斋的斋主之位也依旧不是你的”
嬴不凡看到此幕,面色也同样变得复杂了起来,但其眼眸之中也随之闪过了一道决意:“同时也因为你这种执着,本王不得不替你做出选择了。”
在话音落下的同时,这位镇国武成王便瞬间出现在了言静庵的身前,他那修长白皙的手掌也随之从袖口中伸出,朝着这个昔日自己为之动心的女子的额头处按去。
尽管本就没有打算反抗,但言静庵还是感觉到自己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给束缚住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那只近乎完美的手掌朝自己看来,而无法对此做出任何应对的动作。
唰!
突然,天边突然亮起了一道极为璀璨的光芒,一阵锋锐至极的气息随之扑面而来,仿佛整片天地都要在这一瞬间被因此而撕裂了。
那是一道刀光,一道耀眼而又夺目的刀光,其耀眼之处甚至还盖过了天穹之上的那轮煌煌大日,就像是又一轮光芒更明亮的烈日于天际中浮现而出一样。
轰!
随着一道巨响声的传出,那一条小溪瞬间就被一分为二,从此断流,而地面上也随之裂开了一道深度将近十尺的巨大鸿沟,让人一下子就感觉好像整片大地被劈成了两半一样。
大概数个呼吸的时间之后,一阵被强烈的余波所激扬而起的烟雾渐渐散去,嬴不凡和言静庵的身形再度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这位镇国武成王身上并没有任何损伤,那一身黑金色袍服也是整洁如常,而言静庵则是已经陷入了昏迷,被其温柔地抱在了怀中。
除此之外,还有一尊身躯如同由紫玉雕琢而成一般,通体散发着伟岸之意的高大虚影在这位嬴氏皇族千年以来修行天赋最为出众之人的身后缓缓凝聚浮现而出。
这尊虚影头戴平天冠,身披黑金色龙袍,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尊贵而霸道的帝皇之气,刚一现身便掀起了一阵剧烈无比的风暴,仿佛这片天地难以承受其身上所传来的威压一样。
但就是这样一尊如同远古人皇临世,一身伟岸气势堪称天下无双的虚影,却有着一柄携惊天锋锐之气而来的长刀矗立在其面前,隐隐呈现出了分庭抗礼之势。
能够有着如此不凡的威势,那自然不会只是一柄样式十分普通的长刀,而是一柄看起来如同水一般的长刀。
这柄刀的刀体如同绸缎一般单薄,像羽毛一样轻灵柔巧,还渗透出了一道道蓝晶色的莹光,就像是由一片水幕铺成一般,看上去就像是仙兵一样让人惊叹。
在大隋帝国,乃至于整片神州大地之上,这样神奇而又强大的刀就只有那么一柄,其未必是后无来者,但绝对称得上是前无古人。
这柄刀的名字叫水仙,也有人称其为天刀,不过这个称呼的由来并不是因为这柄刀有多么可怕的威力,而是因为它有一个好主人。
其主人不是别人,乃是岭南宋阀之主,在几十年之前就已经名震天下,被称为大隋江湖三大宗师之一,甚至有望争夺天下第一刀客之名的天刀宋缺。
“人还没有到,仅仅凭一柄刀就要对本王出手,这十几年过去,你倒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狂妄!”
嬴不凡朝前方踏出一步,手掌于一瞬间握成了拳头,径直向前轰了出去,而他身后那尊足足有十几米高的帝皇虚影也随之向前,朝前方的水仙刀一拳横空而出。
轰!
一记威势无匹的帝拳狠狠砸在了眼前的长刀之上,整片天地都为之重重震荡了一下,天穹之上的云层也因此被轰散了大半,露出了一片晴朗而又蔚蓝的天空。
砰!
那一柄如水般的长刀周身的锋锐之气被直接撕裂,连带着刀体也直接被打飞了出去,最后落入了一个身穿一袭长袍,长相近乎完美无缺般的男子手中。
很显然,在曾经击败了宁道奇之后,曾一度有过大隋第一高手之称的岭南宋阀之主,天刀宋缺已然现出了身形。
这个气质如刀,身形修长的男子温和而又不乏凌厉的眼神在那躺在地上的四大圣僧、化作了四具尸体的净念禅院的四大护法金刚,以及站在一旁的了空了尽师兄弟和法明和尚等人身上一一扫过,紧接着嘴角翘起了一抹不屑的弧度。
“这些人实力都不如你,加起来也不过是一刀的事情,可你却是用了这种下三滥的技俩,如此真的有意义吗?”
宋缺看着眼前这个身形几乎可以与十几年前那个少年完全重合的青年男子,突然轻叹了口气,随后便沉着脸开口说道:
“他们都说你已经变了,之前我还不信,但今日一见,却已经是不得不信,你的确是和当初那个少年不大一样了”
“虽然相貌上并没有太大变化,但无论行事手段还是身上的那股气质,都已经完全不一样,简直就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第四百五十一章:宁不凡
“梵清惠倒真是有些手段,居然能让你过来当她的帮手,说句实在话,如果不是今天见面,我还真以为你已经完全把她忘记了呢”
嬴不凡淡淡地回了一句,紧接着便把怀里的言静庵交到了站在一旁的法明和尚手中,同时开口嘱咐道:
“带着她离开这里,等本王把这里的事情完全处理好,你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但前提得保证这个女人安然无恙,懂吗?”
出身于魔门,后又被这位镇国武成王以手段收服的法明和尚自然不敢违背自己主子的话,于是当即将言静庵接了过来,紧接着身形一闪,迅速离开了这里。
而旁边出手制住了自己师弟的了尽看到这一幕,那深沉的目光隐隐有了些许闪烁,但还没有等他跟上去,那位镇国武成王冷冽而又充满威胁之意的话语便随之响起:
“了尽大师,什么不能做的,而什么又可以做,以你数十载的江湖阅历,应该是非常清楚的,可千万不要做出一些让大家面子上都过不去的事情啊!”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本王对于让自己失了面子的人,可从来不会有半分留情,而且因怒而株连也是常有之事”
听到这充满威胁之意的话语,全身功力被封锁住了的了空禅主当即便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却被面无表情的了尽用眼神给制止了。
“嬴施主放心,老衲之前对你的承诺永远有效,不会因为时间的变化和时间的推移而有任何改变,这点你大可放心”
了尽朝着眼前这位镇国武成王微微拱手行了一礼,紧接着只见他那宽大的僧袍轻轻一卷,一阵算不上猛烈的微风便于此轻轻吹起。
唰!
随着呼啸的风声散去,那已无反抗能力的了空禅主、躺在地上的四大圣僧和已经死去了的四位护法金刚便已与唯一一个还在全盛时期的了尽和尚一起消失在了原地。
“你现在连儿子女儿都有两三个了,难不成还惦记着梵清惠那个老女人吗?当年她可没少利用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我,你已经把这些恩怨给放下了”
嬴不凡将目光放在了眼前这个持刀而立,身形和容貌近乎完美无缺般的高大男子身上,嘴角隐隐翘起了一抹充满了讥诮之意的弧度。
“她之前的确给我传了消息,说了很多叙旧的话,仔细想来也的确让我挺感怀的,但这并不是我为她们慈航静斋卖命的理由”
宋缺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认识这位镇国武成王了,因此他并不是大在乎眼前故人那一贯毒舌的说话方式,而是面色颇为平缓地开口说道:
“我今天来此,并不是因为那个女人的请托,也并不准备按照她说的那样做,我宋缺一直都只会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自己的意志”
嬴不凡对此看起来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右手已然放在了腰间的刀柄之上,身上也有着一股气势开始不断升腾,周遭的虚空因此而出现了如同蛛网般的明显裂缝。
除此之外,其身后那一尊气息霸道伟岸,看起来如同远古人皇一般的帝袍虚影,也随之开始产生了一定的变化。
原本将近二十丈的高度不知为何缩成了十丈左右,一身龙袍则是渐渐变成了一件颜色相同的厚重铠甲。
其面部虽然依旧模糊,但头顶处的平天冠却隐隐变成了一顶隐隐闪烁着九色光华的皇冠,身形也已经出现了实质化的迹象。
那一股因此席卷而出的浩荡威压几乎让半边天穹都随之黯淡了下来,即便是宋缺这种修为的人物见状也不由得微微变色。
同时随着这道虚影的逐渐实质化,除去原本的一对手臂之外,又有着另外一对同样布满了暗金色符文的巨大手臂也随之从那一身黑金色的厚重铠甲中伸出。
虽然那股浩荡的帝威依旧在天地间肆虐着,但这道身影的整体形象俨然已经变成了一副四臂巨神般的模样。
这也使得这尊原本如同远古人皇般的身影气质大变,看起来不再像是一个泽被苍生,霸气无双的人间皇者,更像是一个自在随心,威势滔天的绝世魔帝!
“你的意思我明白,堂堂的岭南宋阀之主今天过来,就是想找本王一雪当年之耻,顺便验证一下你新创出的第九式天刀罢了,对吗?”
嬴不凡微微活动了一下身子,而身后那尊足足有着四条手臂的魔帝也随之有了动作,稍微晃了晃那足足有十丈之高的身躯。
轰隆!
但仅仅是这么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动作,地面上也瞬间因此而传出了一阵剧烈的震荡,这方圆十里内的地域,简直就像是遭到了地龙翻身了一般。
“你的天资当真是无与伦比,佛门倚为根基之术的法相金身之法经过你的改造之后,竟然弄成了这幅样子”
看着眼前那尊几乎遮盖了他所有视线的魔帝之相,宋缺脸上没有半点慌张的意味,反而是站在原地仔细端详了片刻,说话的言语之中多出了几分赞叹和钦佩之意。
“这儒道佛魔四脉的气息,居然能在国运之气和念力的牵引之下完全结合成了一体,其中还有些符术的味道,这真是有些匪夷所思”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的话,真的很难能够想象得到,不过只有二十五六岁的你,居然能够创出如此可怕的法门……”
嬴不凡听到这话,那一双黑眸之中隐隐有着些许得意之色一闪而逝,但在表面上,他还是尽量保持着那一种漠然而无任何明显情绪的神色。
“这一点都不稀奇,只要你了解过什么叫皇道气相,什么叫能汇聚众生龙气的话,说不定就不会对此感到惊讶了”
这位镇国武成王做出了一副满不在乎,似乎这种事情不值得一提的样子,同时也是十分随意地摆手开口说道:
“我今天带的这柄刀不比轩辕剑差上多少,一旦动用了,败你几乎是毫无悬念的事情,想必这样的情况也不是你想要看到的”
“本王今天就给你个面子,尽量不动刀,用别的东西跟你玩玩,顺便也能好好领教一下你历时多年才创出的天刀第九式,希望不要让我太过于失望吧!”
嬴不凡说到这里的时候,身上的气势已经渐渐开始沸腾而起,就如同那本就在熊熊燃烧,同时又受到了大风鼓吹的火焰一般,开始一节节地向上蹿去。
与此同时,他身后那一尊已经几乎完全实质化的魔帝之相的四只手上也开始有光芒闪烁,似乎有着数柄样式不同的武器从其中渐渐凝聚浮现而出。
但就在这位镇国武成王已经摆开了架势,准备动手的时候,一向都以好战闻名的宋缺却是突然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梵清惠是个精于算计的人,她不可能猜不到你我之间不算敌对的关系,所以她既然想要对付你,那么除了我之外,也一定会安排其他的后手”
“你我之间的这一战并不急于一时,你还是先把你自己的这摊子事情理清楚之后再说吧,反正我到时候自有办法找到你”
说完,这位大名鼎鼎的天刀有意无意地朝一个看似空无一人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不过是身形一闪,便当即消失在了这片地域之中。
“这家伙还是和当年一样,总喜欢装着一副长辈的样子,刀子嘴豆腐心,十几年过去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嬴不凡见状也并未阻拦,反而是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嘴角微微掀起了一抹让人有些捉摸不透的弧度。
但就在下一刻,这位镇国武成王突然偏过身子,右手亮起来耀眼的暗金色光芒,向某一个看似空无一人的方位,也就是宋缺离开前看了一眼的那个地方挥拳而去。
而其身后那尊足足有着十丈之高的魔帝在此时也抬起了其中一只手臂,握紧有着暗金色符文密布的拳头,顺势朝那个方位狠狠砸去。
轰隆!
如同发生了地龙翻身般的巨响声猛然传出,无数的土石花草因此而被化为了齑粉,地面上也随之多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洞,同时还布满了如同蛛网般的道道裂纹。
“躲得倒是够快……”
嬴不凡收回了拳头,泥丸宫中的念力迅速如潮水般开始不断汹涌澎湃,他那双目之中也顿时有着异样的光芒闪烁而起。
“那这一下,你能躲过去吗?”
随着话音的落下,其身后那尊魔帝之相的双眸在一瞬间就变了颜色,直接射出了两道如同闪电般的紫色流光,朝着不远处的一个地方狠狠轰去。
唰!
一道夺目的剑光于空中闪过,那两道如闪电般的紫光便被直接斩碎成了虚无,同时还有一个看起来稍微有些沧桑,手持一柄长剑的中年人于不远处现出了身形。
这个中年男子用一顶头冠束着长发,穿着一袭朴素的白袍,看起来既有着独属于剑客的锋芒,又有一种山林隐修之人独有的平静淡泊之感。
这个中年男子的面容虽然算不上特别英俊,但如果加上那股独特的气质的话,他也绝对能够当得上美男子之称。
毕竟在这个世上,每个人各自的美都不尽相同,有的人是皮相之美,有的人是骨相之美,而有的人则是神相之美。
哪怕是与容貌英俊,风姿气度几乎能堪称是天下无双的镇国武成王站在对立面,这个相貌并不算是特别突出的中年男子丝毫没有让人感觉到突兀,更不曾被压得晦暗。
“此人本王从未见过,但依稀有那么一点点熟悉的感觉,而且他这一身实力也是相当不弱”
“没想到除了宋缺这个老相好和宁道奇这个王牌打手之外,梵清惠居然还能找到这样的高手,真是有些出乎意料……”
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中年男子,嬴不凡微微皱了皱眉,天子望气之术在他的一双眼眸之中悄然开始运转而起。
缕缕紫金色的光芒悄然闪烁,不过区区数个呼吸之后,这位镇国武成王便对眼前这个中年男子的表面实力有了一个评估,心头不由得微微一沉。
嬴不凡很确定眼前这个人是一个剑客,而且其人的剑道修为之高完全不逊色之前离开的宋缺在刀道上的造诣。
甚至如果要单论内力之雄厚的话,眼前这个中年男子或许还要在大名鼎鼎的天刀宋缺之上,几乎可与那位剑魔独孤求败比肩,而比起这位镇国武成王自己,也同样差不了太多。
这样一个实力极为强大的绝世剑客,也许在如今这个时代声名不显,但在这天下江湖之中,他绝不可能是什么无名之辈。
毕竟能够有着如此剑道造诣,其人必定是历经了无数场的江湖厮杀,否则绝不可能磨练出这样一身锋锐至极的剑意。
按理来说的话,像这样一尊可怕的绝世剑客,嬴不凡不可能会没有印象,最起码应该是看过有关画像,留下过记忆的。
可对于眼前这个中年男子,他却并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只是有那么一丝丝的眼熟,就好像这张并没有太多特别之处的脸庞似乎在哪里看到过一样。
“本王从未与阁下照过面,但却觉得阁下这张脸在依稀之间有那么一丝丝熟悉的感觉,想必过去可能与阁下的后辈照过面”
嬴不凡虽然并不畏惧和眼前这个中年人动手,但在正式与之动手之前,他还是希望能够尽量搞清楚眼前这个人的身份,因此便开口问道:
“阁下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在本王面前,这目的应该是很明确了,但在动手之前,本王还是想问一下阁下的姓名,不知可否告知呢?”
手持长剑的中年男子显然不是一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他很直接地点了点头,面容十分平静地开口说道:
“在下宁不凡,曾在华山派门下学艺,此番主要是为了家侄之事而来,但也想顺便和王爷了结一下当年因华山派剑气两宗之事而结下的恩怨”
宁不凡,曾经江湖上公认的天下第一剑客,他居然也来了……嬴不凡听到了这个回答之后,瞳孔微微缩了缩,其脸上的神情也在一瞬间之内发生了些许异样的变化。
第四百五十二章:“不凡”之战
宁不凡这个名字其实算不上特殊,这普天之下许多姓宁的人家在给孩子起名的时候,只要是读过点书,有所见识的人,估计都考虑过这个名字。
但如果和曾经位居五岳剑派之首长达百余年的华山派联系在一起的话,这就是变成了一个相当传奇的名字了。
自古乱世出英豪,在近两百年前的时候,昊天道因受到重创而衰弱,天魔宫也因为犯了众怒而被众多高手联手剿灭。
失去了头上那座一直压着的大山,中原列国从此开始了接连不断的相互征伐,广袤的草原之上也掀起了无穷的战火,一代天骄成吉思汗便是在这个时间段正式宣告崛起的。
然而除了各国之间连年不绝的战火之外,这个时候的江湖武林也算是英杰辈出,慕容龙城、葵花老祖、逍遥子、血河派祖师等等皆是惊艳了一个时代的盖世奇才。
但这些人强则强矣,却没有一个人能够真正达到盖压同时代的江湖群雄,问鼎江湖第一高手之位的地步。
那个时代的江湖豪杰们或是为了名声,又或是为了印证自身所学和寻求进一步的突破,往往一见到可堪一战的对手,就会不约而同地打上一场。
如果对方是和善之人或者以往有交情的朋友,那么这就叫做以武会友,而若是对方和自己有仇或者态度极差,那便叫手底下见真章。
不过这些在江湖上享有盛名的盖世奇才们打了大半辈子,恩怨倒是彼此结了不少,可也没能够真正决出一个被世所公认的天下第一。
但在经历了无数次在天下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会武比斗之后,不论个人武力,单论某一个具体的武学领域的话,却还是有着被世所公认的天下第一人的。
而在那个群英荟萃的时代,被世所公认的天下第一剑客,便是当时的华山派掌门,五岳剑派人人崇敬的最高领袖,在江湖上的名号就叫做天下第一的宁不凡。
练剑的宁不凡居然和当道士的宁道奇有着血缘关系,这真是有些出乎意料,不过这也不能算本王的情报工作没做足,要怪只能怪这个世界实在太乱来了……
嬴不凡心中在一瞬间涌现出了无数的念头,看着眼前这个中年男子的眼眸之中隐隐浮现出了些许忌惮之意。
宁不凡虽然因为已退隐江湖百年而名声不显,但这并不代表他的实力也随着年纪的增长而渐渐消退了。
甚至真实的情况恰恰相反,在这位镇国武成王的感知之下,这尊年龄估计已经过了百二之年的老古董气息相当绵长,内力之雄厚天下少有。
不难看出,华山派那一门在普天之下顶多只能算得上是一流内功的紫霞神功,恐怕已经被这位曾经的华山派掌门练到了一个前无古人而后无来者的地步。
而且眼前这个中年男子可怕的地方还不止是一身内力,他那一手曾经也算是冠绝了江湖数十载的剑技,才是真正让嬴不凡为之忌惮的东西。
在百来年前的那个时代,如今称雄于天下的一众剑客们要么还没出生,要么一身剑道修为还尚未大成,但这并不代表那个时候的江湖就没有真正的剑道高手。
比如说正值壮年的无双城独孤剑圣,比如说虽然年纪较轻,但却已经是声名鹊起的自在门祖师韦三青,比如说刚刚出师,名声上去还只在年轻一辈中流传的长生剑白玉京……
这些在剑道上颇有建树的英杰人物,哪怕是放在如今这种大争之世下,那也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剑道强者。
但即便是这些人,在那个时候却也并未对宁不凡被称作天下第一剑客这件事情表示任何异议,顶多是没有在口头上正式认可过而已。
要知道即便是如今名声最盛的剑魔独孤求败,在天下这一众剑客之中也没有得到过如此之高的认同度。
毕竟由于各方面的原因,再加上独孤求败本人的人缘问题,如今的江湖上还是有不少人并不承认这位剑魔是天下第一剑客的。
“如果是为了华山派剑气二宗之事,前些年本王已经给过风清扬一个合理的解释和补偿了,而且这一次我大秦灭明之后,也并未对五岳剑派动手”
出于多方面的考虑,嬴不凡虽然并不畏惧,但心里实际上是不想和眼前这个百余年前的天下第一剑客交恶的,于是他尽量压着自己的性子,开口说道:
“倘若宁前辈主要是为了宁道奇之事而来的话,那你现在就不应该来对付本王,而是应该马上去找他才对”
“这一次本王可是安排了不少的人对付那位宁真人,前辈你去一旦去迟了,也许就只能给自己的侄儿收尸了”
原本面色还算是淡然从容的宁不凡在听到了这话之后神情微微有所变化,但这位曾经的华山派掌门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虽然退隐江湖多年,但对于阁下的名声,老夫还是曾听说过一些的,出来的这些天里也做过一定的了解”
“阁下不仅算无遗策,而且十句话里有一半都是假的,最关键的是很少有人能够听得出来究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所以老夫即便是赶过去了,也未必能够得偿所愿,倒不如擒贼先擒王,把你这个幕后主导者给解决了,这样一切问题也就会随之迎刃而解”
说着,宁不凡手中的三尺青锋便随之抬起,一道道看起来密密麻麻的青色剑气如同蜘蛛结网一般向前扫荡,朝着前方的那位镇国武成王笼罩而去。
“解决本王?你以前再厉害,现在也不过是一百多年前就退隐江湖的老古董,一个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小小华山派的掌门罢了”
“本王不想和你过多纠缠,这才叫你一声前辈,你一个出身于华山派这种二流势力的家伙,莫非还真以为自己了不得了吗?当真是不知所谓!”
嬴不凡面色瞬间冷了下来,高大修长的身形也随之模糊虚幻了起来,进而化作了漫天光点,融入了其身后那尊差不多有十丈高的魔帝之相中。
砰!砰!砰……
高大的四臂魔帝瞬间迈动了步伐,地面随之发出了一阵又一阵剧烈的震动声,无数的沙石尘土也隐隐化出了道道风暴,于此刻朝两边激扬而去。
与此同时,那四只巨大的暗金色手臂开始挥舞而起,和那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布满了全场的青色剑气展开了激烈的碰撞。
轰!轰!轰……
在接连不断的碰撞声之中,无数的青色剑气被一股刚猛的拳力轰成了粉碎,那一张原本如同蜘蛛网一般的青色剑网也因此而被撕碎了大半,化作了朝四面八方溢散而去的光点。
但宁不凡身为曾经世所公认的的天下第一剑客,其苦修了上百年的剑道自然会有不同寻常的奥妙之处。
只见其手中的三尺青锋不断挥动,那一缕缕青色剑气便几乎是呈现出了一种源源不断的态势,不断地从漫天光点中再生而出,而且一次比一次坚韧,一次比一次难以被摧毁。
并且随着时间的渐渐推移,这一道又一道的青色剑气,就像是一棵又一棵的参天树木一般于这片地域中扎下了根,在一股股凌厉拳劲的肆虐之中岿然不动。
不过片刻的工夫,便隐隐有着一片如同森林般的剑气海洋显化而出,将方圆十里内的地域尽数笼罩了进去,就连天穹上太阳撒下的阳光都被遮蔽住了。
面对这样的情况,哪怕是嬴不凡亲自驾驭着那尊威势无双的四臂魔帝,不断摧毁着一道又一道青色剑气,尽情彰显着自身可怕的破坏力,也很难从根本上摧毁这一片如同远古森林一般的剑气海洋。
“好坚韧的剑气,这硬度都比得上受到了无数天地元气滋养的千年古木了,这宁不凡修的到底是何种剑道,竟这般难缠……”
这种变化使得这位镇国武成王的眉头微微皱起,紧接着他心里便有了决定,那一对仿佛孕育着深渊的黑眸随之缓缓闭拢。
昂!
下一刻,一道仿佛震动天地的龙吟声响彻了一片由剑气所组成的青色森海,一道一道近乎化作实质的音波向四面八方扩散了开去,转瞬之间便震塌了半边森海,使得外界的阳光迅速照射了进来。
同时还没有等宁不凡对此有所反应,那一缕缕阳光便演变成了无数朵黑色的火焰,眨眼之间便点燃了一片由剑气所构成的森林。
而由此所产生的炙热温度,更是将周边的虚空都烧开了一条又一条短时间内难以愈合的裂口,火焰所到之处尽是寸草不生的焦土。
“倚老卖老的家伙,接拳!”
随着一声暴喝的响起,这一尊魔帝巨相上突然有一条黑金色的神龙缠绕而上,那四只暗金色手臂上也迅速覆盖上了一层熊熊燃烧的黑色火焰。
几乎是同一时间,这位镇国武成王就驾驭着这尊气势更胜之前的魔帝,穿过一片黑色和青色不断交织碰撞的火海,出现在了宁不凡的面前。
随后,就有四只巨大的火拳同时向前轰出,盘旋缠绕在魔帝身上的黑金色神龙也顺势扬起了巨大的龙首,喷出了一口漆黑而炙热的龙息。
轰隆!
随着一道地动山摇般的巨响声传出,一阵漫天的烟雾于一瞬间激扬而起,但紧接着又被交手的余波生生轰散于空中,这片地域的情况随之重新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炽热的黑色火焰和如同一条条藤蔓树木般显化出了一片森林的青色剑气已经全数消散,方圆十里的地域都呈现出了一片满是裂痕和焦黑的荒芜之态。
嬴不凡的身影于魔帝的胸膛处若隐若现,而这十丈之高的四臂魔帝此时依旧保持着出拳的姿势,那一条缠绕在身上的黑金色神龙也保持着吞吐龙息的姿态。
但宁不凡却并未因此而溃败,不过将那柄散发着耀眼光芒的三尺青锋横在身前,便尽数挡住了这位镇国武成王刚才的全部进攻,甚至连退都没有退上一步。
“好一招攻守兼备的剑技,难怪这老家伙能够成为一个时代的天下第一剑客,当真是有那么两把刷子的……”
“不过本王就不信你一点事情都没有,要知道面对刚才那样迅猛的攻势,就连将阴阳道法化做了太极的张三丰都不一定能完全挡下,你一个练剑的剑客,真的能够毫发无伤吗?”
嬴不凡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但体内的功力却如同浩瀚的汪洋一般不断汹涌着,几乎是无时无刻不在向外输出。
这使得魔帝那四只巨大的拳头力量又增加了几分,似乎是想要凭借自身绝对的力量和居高临下的姿态,将宁不凡彻底压入下风。
“你这法相之术想法不错,可惜终究是杂而不精,没有真正臻至圆满,如果不是自身的力量确实够强的话,老夫破你不过只要一剑罢了”
早已年过百岁的中年男子紧紧握着手中的三尺青锋,面色很平淡地点评了一句之后,一股惊天的气势便随之从其体内升腾而出。
“老夫有好几十年没有正式出过剑了,没想到时至今日居然让人如此小看我华山派,看来后辈子孙无能确实会有很大的影响”
无尽的天地元气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化作了一道又一道的青色光束,渐渐融于了宁不凡手里的三尺青锋之中。
“不过这样也好,老夫现在便让阁下好好看看,我华山派位居五岳之首底蕴,威势曾经一度能与少林派并列的真正底蕴所在”
中年男子脚步向前微移,手中三尺青锋的剑刃突然变得有些透明了起来,剑锋处看起来更是仿佛有一股能够撕天裂地般的可怕力量正在孕育着。
“在出手之前希望你能记住,接下来的这一招乃是我华山派至高绝学,三达剑法中威力最为刚猛的一招,其名叫做勇剑斩天罡!”
话音尚未落下,宁不凡手中的三尺青锋便向前横扫而出,无数道随之出现的青色流光瞬间于空中凝聚成了一柄足足有着十丈之长的青色巨剑,然后当空斩下!
轰隆!
一股凌厉到似乎能够撕碎整片天地般的剑意爆发而出,方圆十里的地域之内都被一片随之掀起的剑气风暴所笼罩住了。
哪怕是那一尊魔焰滔天,身上的气息让整片天地都感觉有些压抑的魔帝,也在一瞬间被仿佛无穷无尽的剑气所淹没了。
第四百五十三章:大战落幕(一)
斩出了这的样一剑,即便是内力修为高深莫测,早就脱离了自身功法桎梏的宁不凡面色也不由得苍白了下来。
在原地站着,稍微行功运转了几个小周天之后,这位曾经的天下第一剑客的面色方才恢复了些许红润,不过身上的气息却是已然不像之前那般强盛了。
尽管那位镇国武成王已经被他正面斩中,但宁不凡此刻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手中的三尺青锋上依旧闪烁着极为凌厉的剑光。
正所谓盛名之下无虚士,虽然他对自己的剑法很自信,但眼前这个小了自己一百多岁的青年能够在短短二十几年的时间里闯下如此名声,显然也不会是什么易与之辈。
而且在冥冥之中有一种直觉告诉这位曾经的华山派掌门,今日的这一战还没有到结束的时候,眼前这个青年也绝不可能因为这样的一剑而丧失反抗的力量。
“天下第一剑客,虽然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但这名头也当真是名副其实啊!本王,确实是有些小看你了”
果不其然,不过是十几个呼吸的时间过去,一道平静中蕴含着滔天怒气的声音于一瞬间响彻了整片天地。
紧接着,便有一道耀眼夺目的光芒闪烁而起,显化出了一条如同银河般倒悬于空中的璀璨长河,将这片地域之中所有的青色剑气都冲刷成了虚无。
见到这一幕,宁不凡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但他手上的动作却是丝毫不慢,那一柄曾经败尽了一个时代的江湖豪雄的三尺青锋当即顺势往前一推。
唰!唰!唰……
一道道如同一棵棵古老树木一般的凌厉剑光瞬间便于周身浮现而出,再度隐约凝结出了一片青色的森林之海。
剑光与长河不停碰撞,那一柄始终未曾停下挥动的三尺青锋,居然就这般硬生生地在各个角度方位上都挡住了那一条璀璨长河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冲刷。
攻伐无双,防守有度,宁不凡的确无愧于自己那天下第一的响亮名号,再一次将自己攻守兼备的玄妙剑技展露无遗。
但这位持剑的中年男子此时的脸色却已无法像之前那样平静从容了,甚至还渐渐地开始浮现出了一抹苍白之色。
砰!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位曾经的华山派掌门的身形也不再像之前那般稳如泰山,很快就出现了交手以来的首次退却,双脚在地面上踩出了足足有着十几个厚实的脚印,
“这个来自大秦皇族的小辈充其量不过只有二十五六岁,就算有再多的奇遇,又怎么会有如此之深的力量积累呢?”
宁不凡的天资在世间一众剑客之中绝对足以排进前三甲,一手剑技绝对能称得上一句出神入化,即便是剑魔独孤求败也未必能在这方面占到上风。
但他的内力修为相对剑技而言就要差上不少了,尽管在一众修炼剑道的同辈之中也能够算得上是出众,可终究是无法与那些内功玄妙无比之人相提并论。
比如说像曾经叱咤大宋江湖的血河派中人,他们的一身内力便是厚实无比,哪怕打上几天几夜都不会有半分疲惫,最擅长打的就是持久战。
当年的卫悲回之所以能凭借一己之力在一众大宋皇廷供奉的围杀之下逃出来,靠的便是这一口绵长无比,近乎无穷无尽的内力。
而剑道高手的爆发力和战力虽是极强,但对于持久战却是根本就不擅长的,这也是天下一众剑客普遍存在的弊病。
除非是像阿青那样天下无双的怪胎或者是迷天盟关七这种修行独特剑道的人,否则没有什么剑客是擅长打持久战的,估计还没打上一天就已经要力竭了。
而宁不凡的无双剑技需要消耗的内力不小,更别说他之前刚刚挥出了力量极强的一剑,本身的内力就处于一种不足的状态。
所以此时面对着这位镇国武成王那绵绵不绝,但又片刻都未曾停止的猛烈攻势,这位曾经的天下第一剑客逐渐开始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这明显是一道刀意,劲力又是如此绵长,可这小子刚才居然用上了那门花里胡哨的法相之术,难不成之前都是在戏耍老夫吗?”
看着在这道璀璨长河之上缓缓浮现出了身形,手中隐隐有着刀光在跳跃的镇国武成王,面色已然变得有些苍白的宁不凡似乎明白了什么,双目之中瞬间就闪烁起了一股羞怒之意。
“你这小辈,当真欺人太甚!”
中年男子挥动手中三尺青锋的动作瞬间产生了变化,一缕缕如同参天古木般的青色剑光瞬间合并成了一条直线,并于空中交织凝聚出了一团耀眼的青色光芒。
昂!
不知从何而来的龙吟声突然震动了天地,一道气息恐怖无比的青光龙影也随着宁不凡手中三尺青锋的挥动而从那一团青色光芒之中汹涌而出。
方圆十里之内的空间仿佛受到了剧烈无比的压迫,漫天的青色光华随之如海浪般涌动而起,一只足足有着十丈之长的青色龙爪在这位曾经的天下第一剑客的剑锋之前缓缓凝聚成形。
在这青光龙爪之上,布满了一道又一道奇特的纹路,看起来玄奥晦暗,好像是某一道有着无穷威力的神符一般,散发着一种让人心悸的波动。
“天龙一族的气息,这老东西难不成是得到了某件神圣遗物,又或者是找到了曾经八部天龙一族的埋骨地吗?”
“看来这个旧时代的老古董,曾经的天下第一剑客,在退隐江湖的这百年之中,当真是得到了一桩好大的机缘啊!”
在看到这一只巨大的青色龙爪之后,嬴不凡体内的血脉隐隐产生了些许共鸣之感,身后隐隐有着三首黑龙的虚像就要显化而出。
这让他面色不禁微微一变,赶紧运转功力将血脉之中的异动压了下去,心里同时也闪过了诸多不一样的猜测。
但这位镇国武成王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慢,脚下所踏着的璀璨长河瞬间产生了变化,一缕缕黑色的火焰开始从中升腾而起。
不过霎那间的功夫,一把足足有十五丈之长,气息磅礴古老到仿佛能够开天辟地的黑焰巨刃便从中孕育而出,并被他直接虚握在了手中。
或许是作为对手的心有灵犀,又或者是一种恰到好处的巧合,一直在交手碰撞的两人在此刻同时完成了招式的蓄力。
这名字里同样有不凡二字的两人脸上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闪过了凌厉之色,紧接着便是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出手。
轰隆!
这体积相似,气息强度也相差不多的黑焰巨刃和青色龙爪顿时碰撞在了一起,使得整片天地都动荡了起来,阵阵天翻地覆般的巨响声此起彼伏。
光是散发出去的余波就化成了一圈一圈近乎实质的波纹,将周围的山川湖海、树木花草肆虐得体无完肤,到处都是倒塌的古木和开裂的地面。
如果不是嬴不凡之前在这里特意设下过一座等级还不算低的符阵的话,这一个地方的自然生态环境恐怕就会被彻底摧毁,很可能会就此化作一处常人难以通过的禁地。
“不过是一招模拟天龙之势而成的剑法而已,哪怕是海之八部天龙再世,也同样没有资格在本王面前放肆,还不给我破!”
手持黑焰巨刃的嬴不凡看着眼前这只阻挡着自己前进的青色龙爪和那用长剑指着自己的宁不凡,脸上不由得掀起了一抹冷笑。
紧接着,其体内随之传出了一阵龙吟凤鸣之声,一黑一红的两道流光脱体而出,加持在了巨刃的刃锋之上。
轰!
无数的青色玄光在一瞬间被湮灭,那一只硕大的青色龙爪也随之被一分为二,进而化作漫天青色的光点,转眼间便消散在了空中。
砰!
无数激扬而起的烟雾沙尘缓缓散去,周围被不断震荡到扭曲的空间渐渐恢复了原状,一道浑身染血的身形也随之倒飞而出,撞碎了一个个被切掉了大半的树桩,最后重重地砸落在了地面上。
“要知道即便是号称天下剑客中杀力第一的剑魔独孤求败,在交过一次手之后也不敢再跟本王打这样一场消耗战……”
嬴不凡身形缓缓落到了满是裂痕的地面上,脸上也隐隐浮现了点点苍白,但随着身上各色光芒的不断流转,其面庞又迅速恢复了平日该有的红润。
“单从这个角度来说,你这位曾经的天下第一剑客,的确是很有勇气,可惜就是有些愚蠢了,你那位孙女婿,华山派的当代掌门人岳不群,就要比你识时务的多”
说着,他便轻移步伐,瞬间就来到了倒在地上的宁不凡身前,一根修长白皙的手指在后者尚未做出反应之前便点在了其眉心之上。
昂!
虚空之中隐约传出了一道细微的龙吟之声,随着嬴不凡双目的缓缓闭上,他体内那一份独属于三首黑龙的传承血脉也被迅速调动了起来。
与此同时,一些片段化的信息和些许模糊的画面也随着那份血脉之力的共鸣而随之涌入了他的脑海之中。
而在这位镇国武成王的身后,更是有着一头足足有近二十丈之高的三首黑龙虚影在一道道玄妙的黑色光芒之中缓缓显化凝聚而出,古老尊贵而凶戾无比的气息渐渐弥漫了开来。
各大帝国的皇族之所以能够掌有莫大的权柄,统治这片神州大地长达数百载甚至上千载的时间,并不是因为所谓的大义名分,而是因为他们的实力够强,手段够多。
各国的皇族除了那份汇聚众生龙气的力量之外,往往都会有一些压箱底的东西传给子孙,底蕴最深厚的嬴氏皇族自然也不会例外。
尽管他们的手段比起其他的皇族而言并不算多,但那一份传承自神圣种族的血脉之力就已经足以压倒天下大多数的东西了。
宁不凡此刻虽然是受了不轻的伤,但并不代表他已经沦落到任人宰割,没有了任何反抗能力的地步了。
身为曾经世所公认的天下第一剑客,他曾经经历过许多常人难以想象的绝境,因此挣扎反击的能力绝对超过一般人的想象。
可在嬴不凡身后那尊三首黑龙虚影刚刚浮现出来的那一刻,一股仿佛如同神灵般的可怕威压就直接震慑住了他的元神,令其丝毫都无法动弹了。
“极北荒原,被太祖和太宗用大军硬生生横扫了三四遍的地方,居然还会有遗漏的地方,而且还是这么一个隐藏着大机缘的地方……”
将近一刻钟的时间过去,嬴不凡彻底消化了涌入脑海中的画面和信息,这才缓缓睁开了双目,黑金色的龙影随之在其中一闪而逝。
然而在下一刻,这位镇国武成王便身形一闪,与那倒在了地上的宁不凡拉开了数丈之远的距离,恰如其分地躲开了那一道凌厉无比的青色剑光。
“以你现在的状态,根本就不是本王的对手,为了性命考虑,阁下还是莫要妄动的好,毕竟本王的耐心着实是有限的”
看着眼前那个在眨眼之间就翻身而起念,脸庞上尽是怒意,似乎随时有可能提剑冲过来找自己拼命的中年男子,嬴不凡看起来不咸不淡地威胁了一句。
而在看到后者稍稍冷静,猎人上的怒火有些消退了之后,他又轻吐了一口浊气,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
“念在日后这片神州大地可能还需要你的力量,本王今日便饶你一命,希望你能够长点记性,不要随随便便地当了别人的刀”
“当然,如果阁下还是对今天这一战的结果有所不服,又或者是想为自己的侄子报仇的话,欢迎随时来咸阳城找本王”
“不过到了那个时候,迎接阁下的可能就不止本王一个人了,我大秦二十万虎贲军,应该会很热情地招待阁下的”
说完,这位镇国武成王稍微感知了一下,紧接着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便来到了早就躲在边上的熊猫笨笨身上。
“你躲的倒是够快,我这么多年真是白养你了,下一次动手的时候就让你冲在前面,让你知道知道厉害”
嬴不凡有些不满地拍了拍笨笨的头,后者则是满不在乎地摇晃了一下身躯,这一人一兽便迅速化作了一道黑白色的流光,眨眼间就消失在了远处的天空之中。
只留下宁不凡一个人神色阴晴不定地站在原地,似乎是在思考着某些之前没有想通的事。
……
第四百五十四章:大战落幕(二)
“两个血河派的余孽,真以为凭你们这种丧家之犬,就能将老夫格杀于此吗?简直是白日做梦!”
在经历了刚才那场还算是激烈的厮杀之后,黄裳身上的道袍已经染上了点点殷红的血迹,气息已然不如之前那般绵长强盛。
但这位大宋前任国师并没有因此而示弱,故作冷笑了一声之后便深吸了一口气,紧接着便有黑白双色的阴阳二气从其口中喷出。
黑白色的光芒在空中如同海洋般汹涌流转,最终显化出了一把看起来颇为玄妙的黑白巨伞,悬浮阻拦在了迎面冲刷而下的两条通天血河的前方。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那今天老夫就成全你,送你下去和你的家人团圆,说不定时间来得及的话,你还能在九泉之下吃上团圆饭呢!”
其中一道血色长河里传出了一个满是杀意的声音,紧接着便有仿佛无止境般的血色光芒从两条血河之中喷涌而出。
龙虎狼豹等各种凶猛异兽以及刀枪剑戟等等十八般武器分别与这两条通天血河中显化凝聚而出,狠狠地是扑杀或劈砍在了那顶黑白巨伞之上。
轰!轰!轰……
凶戾而又玄妙的血色光华和黑白双色的阴阳之气于天穹之上互相交织碰撞,两者之间开始了疯狂的交锋。
在这两股力量的冲击之下,所过之处的空间纷纷扭曲或开裂,光是四散的余波就让周边的无数树木倒塌,数条溪流随之断绝,化为灰烬花草更是数不胜数。
不过这种分庭抗礼似的交锋终归只是暂时的,在差不多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之后,气势更加霸道强悍一些的血色光华便占据了上风,将黑白双色的阴阳二气打压了下去。
在无数由血色光华所凝聚出的异兽和各式各样的兵器那几乎是无穷无尽,同时又悍不畏死的冲锋之下,那一顶黑白色的巨伞终于被撕开了一道口子,进而彻底被两道血色长河淹没在了其中。
轰隆!
又是一道巨响声传出,那原本也占据了半边天穹的黑白双色的阴阳二气被化为了虚无,两条血河并成了一片血海,将大半边的天穹都笼罩在了其中。
但紧接着却有一道身影破开了血海的封锁,于眨眼之间就化为一道黑白双色的流光,并以一种匪夷所思般的速度朝远处遁去。
不过刚刚抬头的工夫,这道黑白色的流光便在远处化为了一个根本看不清的小点,消失在了这片地域之中。
而那一片血海也在数个呼吸之后随之迅速消散,其中则有着三道身影与一辆血红色的马车显化了出来,并缓缓地落回了地面上。
“呸!”
一身血红色长袍上真的沾染上了诸多血迹的卫悲回刚刚落地,便直接吐出了一口血痰,挽起袖子轻轻擦去了嘴角的血迹,狭长的眉眼中看起来满是浓浓的冷意。
“这老道士当真是够厉害的,所修之法攻防兼备,逃跑速度也是天下一流,难怪能够在大宋朝堂上混得风生水起”
旁边那已经完全从虚空之中浮现出了身形,一身黑衣上沾满了血迹,面色微微有些苍白的邪王石之轩听到这话后神色微微一动。
不过因为自身伤势颇重,不得不暂时静下心来调息一会儿,这位极擅纵横捭阖之术的邪王并没有开口作答,只是很勉强地笑了笑。
倒是边上的任狂在听到这话之后开口问了一句:“那老家伙受伤比咱们重多了,要不追上去看看?万一能够把他彻底解决掉,咱们也能够省了不少麻烦。”
不同于卫悲回和石之轩两人的状态不佳,这位曾被世人称为武林孤子,张狂之名几乎不下于天下第一狂人燕狂徒的任狂此时稳如泰山地站在血河车上。
他除了面色有些苍白之外,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受什么伤,只不过其脚下的血河车却是多出了许多道明显的伤痕,拉车的八匹异兽身上也是血迹斑斑,看起来十分虚弱的样子。
“血河车还撑得住吗?”
卫悲回并没有第一时间给出回复,而是偏过头看向了任狂,后者则是略微想了想,然后点头开口说道:
“如果仅仅只是一场追杀的话,那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但如果在追杀过程中遇上了一些意料之外的情况,那我也就没办法保证什么了”
卫悲回听到这个回答后沉思了片刻,转头对身边面色惨白,正盘腿坐在地上,运功疗伤的石之轩开口说道:
“你现在的伤势很重,实力又不足,就先留在这里好好疗伤吧!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们两个江湖前辈就够了,反正你也插不上什么手”
说完,这位曾经的血河派掌门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当即便跳到了血河车之上,并从怀里掏出了几枚看起来很不一般的药丸,给拉车的那八匹异兽服了下去。
“走吧!毕竟受人之托,咱们总是要尽心尽力一点的,怎么着都得全力施为之后再说,否则你在回去之后,估计也很难和那位名震天下的武成王交代吧?”
任狂对此未作回答,只是看起来很平静地点了点头,紧接着便接连有着数道骏马的嘶鸣声传出,整辆血河车连带着站在上边的两人都化作了一道血色流光,眨眼间便消失在了远处的天空之中。
……
唰!
厉若海手中的丈二红枪幻化出了无数道枪影,转瞬之间便刺出了一道如同赤色长龙的枪芒,径直攻向了金色大佛的胸膛处。
但后者的手掌却恰如其分地横在了胸前,不仅挡住了这来势凶猛的一枪,甚至还凭借绝对的力量压制将前者生生拍飞了出去。
不过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右侧的秦护花抓准时机,手中护花刀之上顿时亮起了一阵极为灿烂的青红色光芒,那抹隐隐散发着凶戾之气的刀锋狠狠地斩在了这一尊金色大佛的脖颈上。
砰!
如同金属碰撞般的声音于一瞬间响起,八思巴身化的这尊金色大佛的脖颈之上出现了一道极为细微的血线,但转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除此之外,这位蒙古国师还极为敏锐地抓住了这个机会,果断抬起了手掌,然后握成拳状,朝着前方的秦护花狠狠击去。
在这一拳之下,耀眼灿烂的佛光随之洋溢而出,隐约有着一棵棵菩提古树的光影在其中闪烁浮现而出。
同时在这一片由菩提古树所结成的树林之中,仿佛有着一道充满了智慧,能够通向解脱的道路被渐渐铺就。
艰难险阻,万般苦难,似乎都在这一拳之下被彻底降伏,仿佛一条直达彼岸极乐,至上佛国的光辉大道近在眼前。
此乃佛门菩提相,当今天下除却寥寥几位高僧大德之外,哪怕是声名显赫的少林寺,在明面上也无一人能够悟通其中的智慧圆觉、万般俱足之意。
看着这向自己压来的菩提相,秦护花不惊反喜,其手中的护花刀一转,一道如同月轮般的青红色光芒当即向前方挥洒而出。
唰!
无数柄缩小了许多的长刀于其中显化凝聚而出,将散发着点点清冷寒意的月轮化为了一道仿佛能斩开一切的刀轮,以凌厉无匹之势迎上了那显化出了菩提相的一拳。
轰!
随着一道巨响声的传出,两排菩提宝树被锋锐无比的刀气直接切了个粉碎,智慧圆觉的佛门清净之相在转眼间便荡然无存。
反倒是那一尊凌厉逼人的刀轮再度发生了变化,由一变为三,周遭的虚空都因此而被切割出了一道道短时间内难以愈合的裂痕。
还没有等八思巴对此做出什么应对的动作,这三尊刀轮便已经以三个不同的方向飞旋而来,一个斩头,一个刺胸,另一个则是朝着那尊金身大佛的拳头上劈去。
轰隆!
金属碰撞般的声音一阵接一阵地传出,进而化为了一股如同闷雷般的巨响,似乎连整片大地都因此而剧烈晃动了一下,再度激扬起了漫天纷飞的尘土烟雾。
不过这烟雾也仅仅只是持续了短短几个呼吸的工夫,那一尊足足有近十八丈之高的金身大佛便再度浮现出了身形。
“阿弥陀佛,贫僧不过是一招不慎,没想到就差点落到了下风,施主的斗战之术当真天下罕见,看来中原武人比起我藏边武者,的确是要多了几分经验”
八思巴此刻说话的声音虽然依旧如之前那般平静有力,但他所化的这尊金身大佛却已经不再像之前那般圆满无缺。
这尊足足有十八丈之高的大佛面门上出现了一道看起来极其明显的裂痕,胸膛上也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口子,此两者上虽然都有金色的佛光在不断闪烁,但在短时间内却无法愈合如初。
除此之外,这尊金身大佛的拳头已经碎成了无数金色的光点,并且破损的缺口还在不停扩大,整条手臂都因此而断裂破碎,半边身子都出现了些许塌陷的征兆。
“你们草原都是密宗一家独大,武功术法敝帚自珍,除了蒙古军队里的那些人,又还能有什么出色的武人呢?”
“若真的要比较起来的话,我中原的江湖武人比起你们这些草原蛮夷要多的可不仅仅是经验,而是各种方面都要强”
秦护花的回答听起来虽然是自豪而又硬气,但他此时的状态也并没有那么好,面色比起之前要苍白了太多。
除此之外,他的虎口也有些开裂,其人握刀的手掌看起来也是颤抖不已,点点殷红的鲜血正不断地从上面滴下,整个人的气息略有些虚弱,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是吗?那贫僧接下来的手段就请施主好好品鉴一番,看看我等草原修行者,比起你们中原之人究竟差在哪里”
说完,其人所化身的那尊金色大佛身上便闪耀起了道道琉璃色的佛光,一柄巨大的玉色禅杖出现在了手中。
与此同时,整尊金色大佛身上除了之前断掉的那条手臂再度长出之外,又有足足六条金色的手臂浮现而出,表现出了一副八臂之状。
其面门和胸膛上的伤痕也是迅速痊愈,并表现出了一副怒目金刚之相,身上那股本来还算是平和的气息瞬间变得霸道凌厉了起来。
这尊金色大佛的八条手臂共同挥舞着一柄禅杖,八种同出于一源但又有些不同的气息在其身上不停变幻流转着,显得颇为深不可测。
“秦施主,这八定伏魔杖乃是贫僧结合了中原佛法所创,其名也是出自于禅宗典籍,希望不会让你感到失望”
八思巴瞬间举起了那一柄巨大的伏魔禅杖,但还没有等他朝前方面色苍白的秦护花打去,便有一道暴喝声夹杂在骏马嘶鸣的声音中猛然于空中响起:“秃驴,看枪!”
这声音都还未完全落下,出声之人还未现身,八思巴便感受到了一股锋锐之气扑面而来,手中的动作不禁慢了一拍。
而就在这么一瞬间,那骑着通体雪白的蹄踏燕,整个人的气势看起来凌厉浩荡无比的厉若海便已纵马而出,手中那一杆丈二红枪猛地向前一刺。
昂!
一道道赤红色的枪影如同滔滔不绝的水流一般汹涌而出,进而便有着低沉晦涩的龙吟声在那一片赤红色中隐约响起。
紧接着,那一片赤红色的枪影开始迅速翻腾凝聚,一条身长近十丈的赤蛟从那被渲染成赤红色的小半块天穹中冲了出来!
这条赤蛟虽然不是真龙,身上也没有传说中的神圣种族应有的尊贵和威严,但其气息却似乎比真龙还要更加凶悍霸道。
特别是那股隐隐逸散而出的凶戾暴虐之气,不仅让八思巴将手中的禅杖调整了方向,就连边上的秦护花身上都感觉微微一冷,连忙身形一闪,退到了更远的地方。
那身上仿佛有火焰在燃烧一般的赤蛟就如同一道闪电般向前猛扑而去,其躯体挺得笔直,看上去就像是一杆足足有数十米长的大抢。
那看上去十分狰狞凶恶的蛟首即是仿佛能刺破万军的枪锋,生生冲碎了无数缕祥和的佛光,眨眼间就逼到了那一尊金身大佛的面前。
八思巴连忙挥动了禅杖,那一套以佛门四禅八定之说为基础的八定伏魔杖迅速施展而出,从各个方向全力防守抵挡着这条赤蛟的冲击和撕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