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收服逍遥派
“沧海,真的是你吗?”
虽然早就有下人来报,李沧海与巫行云二人,还有一位尊贵至极的客人联袂而至,所以无崖子夫妇早就已知道了自家小师妹到来的消息。
不过即使早已知晓,当无崖子真的看到李沧海的时候,仍就是神情微微一滞,一双略有些浑浊的老眼闪烁着惊疑不定的光芒,看起来似乎像是在怀疑着自己是不是处在人梦境之中一样。
在这一刻,他的双眼只能容得下眼前这位佳人,恨不得当即从轮椅上站起,并伸手触摸一下对方的面庞,看看她究竟是不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师兄,姐姐,好久不见了,你们还好吗?”
虽然心中对于这个师兄兼姐夫有着诸多不满,但李沧海还是站了起来,露出了一脸温柔的笑容,与眼前这阔别多年的姐姐和姐夫打了声招呼。
无崖子英俊的脸庞上充满了欣喜之意,能够在今天有幸见到自己一直爱恋着的女子,这无疑是在他这几十年来半死不活的生活之中最让她开心的一件事情。
而李秋水则是勉强笑了笑,看起来并没有那在姐妹重逢之时应该有的喜悦之情。
她心里其实对于自己这个妹妹的情感非常复杂,一方面两人是一母同胞所生,虽然两人有许久未曾见面,但又的确是姐妹情深。
但另一方面,眼前这个一母同胞的妹妹从某一种角度来说可以算是导致自己早年婚姻不幸的罪魁祸首,自己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很大程度上也和这个亲妹妹分不开关系。
毕竟如果不是李沧海的话,无崖子根本不会移情别恋,那样的话李秋水也不会远嫁西夏,现在她应该生活得会很幸福。
虽然这么说对于李沧海有些不公平,但李秋水本就是一个非常偏激的人,从潜意识里她便认为这个亲妹妹对不起她。
所以对于李沧海,她自然不会有多好的态度,如果不是看在这是自己嫡亲妹妹的份上,那就是直接一记白虹掌力劈上去了。
正当李秋水准备勉强回应几句的时候,目光突然扫到了一旁面色同样有些复杂,更多的却都是一脸淡然的巫行云身上。
看到昔日这个宿敌如今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她心里没来由得涌起了一股火气,当即冷冽地开口说道:“原来还是很好的,但再看到这个贱人之后,再好的心情也都变得不好了。”
贱人这个词一出,原本一直坐在那边喝茶的巫行云双目之中顿时闪过了一道寒意,当即冷冷地开口回答道:“如果不是先前师尊传讯的话,你以为我想看到你这个人尽可夫的荡妇吗?”
“你找死!”
听到这话,李秋水的双眸之中顿时闪过了一道杀意,一道浑厚的白虹掌力隐隐在其右手掌心处凝聚而出。
“好了,大师姐,姐姐,这恩恩怨怨都纠缠了好几十年,你们就真的不嫌累吗?”
李沧海连忙止住了自家姐姐的举动,耐心地开口劝说道:“大家都已经是年近百岁的人了,以后还有多久能活谁也不知道,这些恩怨到此为止,不好吗?”
“到此为止?”
尽管对于这个小师妹并没有任何的偏见,但巫行云听到这话之后还是冷笑了一声,显然对于李沧海这个观点极为不认可。
虽然由于某一些原因,她对于李秋水的恨意已经没有当年那般强烈,但这并不代表她就忘记了当年被暗算的仇恨。
而且俗话说得好,最了解自己的不是最亲近的朋友和亲人,而是和自己不死不休的敌人。
巫行云很了解李秋水,这是一个偏激并且极为记仇的女人,哪怕是世界毁灭,她估计也不会忘记和自己之间的这段仇恨。
当然,自己也是一样,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害了她足足数十年的偷袭之仇。
果然,当李秋水听到自己妹妹说的话之后,当即用手指了指随自己脸上的那几条血痕,皮笑肉不笑地开口说道:“怎么可能会到此为止呢?这几条血淋淋的疤痕时刻提醒着我这段难以忘怀的仇恨。”
“我的好妹妹,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姐姐的话,那就跟我一起杀了眼前这个曾经一辈子长不高的侏儒”
长不高的侏儒?这句话正好是打蛇打七寸,直接深深刺痛了巫行云的内心。
虽然如今她的身材容貌已经恢复,但过去数十年的经历依旧就是她内心深处永远的痛,是她这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梦魇。
如果说李秋水其他的污言秽语她都能够暂时忍受的话,那么这句话的确是超过了巫行云所能够强行忍受的底线。
“贱人,你当真找死!”
巫行云怒喝了一声,浑厚的内力从体内散发了出来,整个大厅都为之一阵颤动,掀起了些许尘土。
与此同时,逍遥派的绝技天山六阳掌也在其手中酝酿完成,一招阳春白雪当即打出,直逼李秋水的面门而去。
李秋水也是冷哼了一声,一身功力运转了开来,看家本事白虹掌力也迅速在掌心凝聚,毫不示弱地一场迎了上去。
虽然巫行云身体已经恢复,对于自家这个师妹已不像往日那般仇深似海,但这两个女人一起纠缠了几十年,早就已经算不清楚彼此的恩恩怨怨,谁也不知道恩怨究竟何时而起,又到底是谁欠谁更多一点了。
所以或许直接交手是她们解决恩怨的最好方式,如果说人死如灯灭,死人是不用承担任何恩怨纠葛的,一死一伤或是同归于尽对于这两个师姐妹来说也许是一个很好的解脱方式。
不过无论她们两人谁死,还是全都死了,这都不符合在旁边冷眼旁观的嬴不凡的利益,他要的是整个逍遥派,甚至还想借此掌控住逍遥子这样一位已经到达了天路之境的天人强者。
更何况两位武道大宗师如果真的全面交手,包括眼下这座大厅在内的小半个曼陀山庄估计都要被他们战斗的余波夷为平地。
所以在看到这两位即将在自己面前大打出手的时候,这位原本一直冷眼旁观的大秦亲王眉头微微一皱,当即吐出了两个字:“放肆!”
轰!
虽然嬴不凡的声音不重,也只是那么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但却就是这么一道简简单单的清喝声,可如同传说中的金口玉言一般,直接将两股即将碰撞在一起的功力化为了虚无。
李秋水和巫行云二人顿时感觉到一股沛然无边的力量从四面八方向她们压来,迫使她们娇躯轻轻颤动,身体不由自主地便向后快速退去。
两人最后都回到了自己原来坐着的位子之上,双足都各自在地面上留下了一条深深的印痕。
“好强!这个尊贵至极的客人究竟是谁呢?”
李秋水瞳孔狠狠一缩,心头泛起了一抹惊惧之意,看向那位大秦秦王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戒备之色。
巫行云则是在有些漠然地看了嬴不凡一眼之后,一脸淡然重新喝起了旁边还算是温热的茶水,整个人的神色看起来似乎对此早有预料一般。
呼!
看到眼前这两个和自己关系匪浅的女人被人阻止了打斗,坐在轮椅上的无崖子终于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顺便还向那位大秦亲王投来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相比于久居天山不理世事的巫行云和隐居多年,不擅长跟他人交际打交道的李沧海,李秋水无疑是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要显得长袖善舞许多。
在确定了眼前这个青年并不好惹之后,她便眨动着那双如花一般的媚眼,笑着开口说道:“妹妹,想必这位传说中尊贵至极的客人便是你请来的吧?不准备给姐姐我介绍一下吗?”
我请来的?他那是不请自来,就连你妹妹我那也是被他给强行逼过来的。
如果不是形势比人强的话,李沧海当即便想将这话说出来,不过碍于眼下的情况,她也就只能在心里默默吐槽几句,毕竟无论是这位大秦亲王,还是站在他身边的那些黑甲卫士们,都不是什么好招惹的角色。
所以在扫视了一下大厅,确定没有了闲杂人等之后,李沧海便站起来开口说道:“姐姐,姐夫,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便是大秦的镇国武成王殿下—嬴不凡。”
“什么?居然是他?”
嬴不凡的名头一出,无论是李秋水还是无崖子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甚至差点惊呼出声,浑身上下也有些为之发寒。
没办法,在最近的这十几年里面,这位大秦镇国武成王的名头在江湖和庙堂之上都实在太过于响亮了,天下很少有人是不知道他的。
十三岁时只手镇压六国复辟,十四岁开始游历江湖,天下不知道多少有名有姓的江湖豪杰都败在了他的手上,成为了他成就偌大名声的垫脚石。
甚至最近还有传闻,大明朝之所以会被大秦打得节节败退,只是一年时间便已经丢了大半江山,这背后都是这位大秦镇国武成王在操作着。
覆灭一个国家的幕后黑手,光是这个名头传出去就足以震慑天下九成九的人了,更别说嬴不凡本人还是一位修为通天的盖世强者。
如今在中原各国的酒楼之中还有不少说书人将这位大秦亲王说成了一个身高十丈有余,长得青面獠牙,拥有无穷神力的怪物。
更有不少敌对势力的人在幕后散播谣言,根据其风流,所过之地尽起杀戮的特点,将他编造成了一个无女不欢,每日都要沐浴鲜血的妖魔。
对于这一系列的事情,李秋水甚至是避世多年的无涯子都是略有耳闻,但今日这一见,却完全推翻了他们对这位武成王殿下原本的固有印象。
眼前这位声名显赫大人物,看起来明显只是一个年纪不过只有十七、八岁,身形高大修长,面容极为英俊的少年人而已。
并且他浑身上下还同时流转着一种读书人才有的书卷气和作为当世王侯应有的尊贵气质,这两种独特的气质交织在一起,为其增添了无限的魅力,饶是见惯了天下美男子的李秋水都不禁为之一阵恍惚。
在强行稳定了略有些动荡的心神之后,李秋水深吸了口气,然后在神色颇显恭敬地向嬴不凡行了一礼之后便开口问道:“那不知武成王殿下,来这小小的曼陀山庄又所谓何事呢?”
“本王游历至苏州城,听闻位于太湖之畔的曼陀山庄风景秀丽,景色宜人,就顺便来看看”
听到这话,李秋水神色顿时微微一僵,立刻有几句含义不怎么美好的话想要脱口而出,但终归是形势比人强,这些话又被其生生又憋了回去。
不过好在嬴不凡在小酌了一口刚刚泡开的茶水之后,又慢悠悠地开口说道:“不过孤在来的路上恰巧碰到了令妹,所以应她所托,孤便准备来见见你们夫妇,顺便看看当年曾经显赫一时的逍遥派,现在究竟又变成什么样子了?”
一开始,李秋水、无崖子、巫行云以及李沧海这四位逍遥子的亲传弟子面色没有任何变化,但在听到了这位大秦亲王最后的一句话之后,他们四人尤其是无崖子这位逍遥派当代掌门的脸上悄然浮现出了一抹惭愧之意。
“武成王殿下,你又何必再在伤口上撒一把盐呢?你之前不是说有办法解决我姐姐和姐夫身上的隐患吗?”
李沧海的年纪在这四人之中算是最小的,表面上和这位大秦亲王相对来说也熟悉一些,所以在其余三人都有些沉默不语的时候,她便站了出来,用一种略带嗔意的语气开口说了一句。
什么?
除了身上的隐患已经被成功治愈的巫行云依旧不动声色以外,无崖子和李秋水都大为动容,夫妻两个顿时纷纷以一种带着狂喜和激动的眼神看向了旁边的嬴不凡。
无崖子的残疾,李秋水被用特殊药物腐蚀划伤的脸蛋,这都是他们数十年前留下来的沉疴旧疾,同时也是他们两个一辈子的痛。
这么多年以来,他们想了无数方式来治好自己身上的问题,但由于各种方面的原因,一直都未能成功。
正如李沧海之前所说的那样,他们已经年近百岁,剩下能活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能够像曾经那样健健康康,完完整整地活完剩下来的这段时间,那可能是这对纠缠数十年的夫妻心里共同的愿望了。
看着这对夫妇那无比热切的眼神,嬴不凡放下了手中茶杯,然后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治你们的伤没有问题,但在你们伤愈之后,你们所拥有的势力,也就是整个逍遥派都必须归于大秦麾下,随时听从本王的调遣。”
“只要王爷能治好我们夫妇身上的病,我们两个自然不无可以,这是逍遥派并非我们两人便可以做主的……”
说到这里,李秋水还略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李沧海和巫行云。
李沧海也就罢了,毕竟是自己从小一手抚养长大的亲妹妹,多半也是会答应这个条件的。
但这巫行云乃是逍遥子的大徒弟,手下所掌控着的力量目前也远胜于自己二人,她和自己算是不死不休的敌人,想让她松口答应这件事情,恐怕难如登天。
不过出乎李秋水的意料,巫行云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并且当即还非常恭敬地向这位大秦亲王行了一礼,说道:“这个要求我答应,天山灵鹫宫愿意随时听从王爷调遣。”
就这样,这笔涉及到整个逍遥派的交易便迅速达成了,逍遥派从此变成了大秦黑冰台的附属门派,变成了这位大秦镇国武成王手下的一把刀。
第三百一十九章:王语嫣的条件
虽然此刻身边并没有那种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名医,但嬴不凡作为一位举世无双,并且和诸子百家中的医家关系不浅的天才,自然是可以胜任神医这个身份的。
而且这位大秦亲王所修炼的武功之中不乏用可以用来疗伤接骨的绝学,家传绝学浑天宝鉴在修炼到一定境界之后更是能强行融汇天地自然之力,采集天地草木之灵气用以疗伤。
所以这一次,嬴不凡决定重新拾起自己这一身当年为了闯荡江湖所修习,但如今已好久未用的绝世医术,亲自来当这个大夫。
虽然他本职不是大夫,但这位大秦亲王的确是不负世间传闻已久的天纵奇才之名,不过是在观察了数个时辰之后,便在当晚给出了治疗所要用到的药物清单,并制定了一套完整的治疗方案。
无崖子的全身经脉与筋骨已经断了有几十年的时间,身体活性早已完全褪去,而巫行云当年划伤李秋水的脸蛋时用的也是极为阴毒的药物和武功,所以当李青萝看到了这位大秦亲王所列出的药物清单之时,当即便吃了一惊。
也就是这位镇国武成王的身份太过于超然,否则换一个大夫来列出这样的药方,绝对会被这位曼陀山庄之主认为是一个借机前来敲诈的庸医。
这张薄薄的药方上所记录着的药物,无一不是名贵稀有之物,虽然曼陀山庄不缺钱,但如果要将这些药物全部集齐的话,也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
不过事关自己父母的身体,李青萝自然不敢怠慢,在尽数调出了曼陀山庄所收藏着的药材外,还立刻派出大量人手按照药方去苏州城内抓药。
好在曼陀山庄在附近这一带还算是名声显赫,这些药材虽然名贵稀有,但也算不上是什么无法寻找之物,收集起来虽然要花费一定的代价,但也并不算是什么特别难的事情。
因为这药材收集起来需要花费一定时间,而且李秋水夫妇二人的状态也需要调整,所以当晚嬴不凡便带着一众护卫一起住在了曼陀山庄之中,准备在七天之后出手替那对夫妇治疗。
…………………
深夜,曼陀山庄的一间客房之中。
对于这位在大秦帝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镇国武成王,李青萝招惹不起,同样也不想招惹。
所以她便把整个山庄之中最好的,在多年之前准备留给自己昔日情郎的一间客房安排给了这位大秦亲王,并招呼了几十个人把房间里里外外都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切用具都换成了崭新的,就连李青萝自己住的房间都没有这么用心。
在漆黑的夜幕之下,嬴不凡半靠在一张太师椅上,手中不断地翻着一本微微有些泛黄的古籍,脸上的神色看起来时而饶有兴致,时而又有些遗憾惋惜。
这本书是曼陀山庄琅嬛玉洞之中最高深的武学典籍之一,如果放在外界的话,说不定又能引起一阵腥风血雨,当然这也仅仅限于那些小门小派的人,真正出生于名门大派的天才们估计是看不上的。
当年逍遥子为了根据冥海归元劲创出自己的独门绝学,大肆搜集天下武学,后来无崖子与李秋水夫妇在继承了自己师尊所得之后,更是立下了一座琅嬛福地。
但后来无崖子这个家伙移情别恋,做下了负心薄幸之事,被曾经的新婚妻子李秋水弄成了一副残废的模样,也就失去了对这座琅嬛福地的管理权。
后来随着他们的女儿李青萝嫁入了姑苏王家之后,琅嬛福地中所有能够找到的武学典籍便被搬到了这曼陀山庄的琅嬛玉洞之中。
当然,以嬴不凡如今在武道上几乎登峰造极的造诣,光凭这琅嬛玉洞中的武学典籍对他还起不了什么大的作用,不过其中的有些道理还是可以借鉴一下的。
正所谓触类旁通,这些武学典籍中蕴含着的基础武学道理,对于这位大秦亲王梳理自身那驳杂繁多的武学还是能够起到一些作用的。
呯!呯!呯!
就在嬴不凡随意地翻译着手中书籍的时候,在这原本无比寂静的环境之中顿时传来了一阵颇有节奏感的敲门声。
“现在居然就来了,我还以为这丫头会明天过来呢,看来终归还是按捺不住性子”
随着念力的流转,嬴不凡一下子就觉察出了门外之人的身份,于是便笑着开口说道:“进来吧!周围无人。”
咯吱!
紧闭的房门一下子被推开,一个面目含笑,面容倾国倾城的白衣少女快步走了进来,在周围灯光的映衬之下,她身上那本就颇为不凡的气质看起来越发圣洁,越发得具有诱惑力。
嬴不凡笑着将手中的书籍放在了一旁,无形的力量从他体内迅速散发了出去,将房门重新关上,并且牢牢锁死。
同时一股磅礴的无形念力从其泥丸宫中涌出,在虚空中悄然勾勒出了数个金色符文,一层结界立刻在整个房间外生成,并将这个房间笼罩在了其中,将其与外界彻底隔绝了起来。
“小语嫣,你早上的时候演得不错,如果不是早就知道的话,本王说不定都会被你这丫头给瞒过去”
这位大秦亲王笑了笑,然后随手给眼前这个少女倒了杯茶,语气里充满了少见的温和之意。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除了谈到武学典籍之外,平常表现出来的就是这样一副样子,无论是母亲还是外婆那都是不会产生任何怀疑的”
白衣少女,或者说是这曼陀山庄的少庄主王语嫣伸手接过了那杯温热的茶水,说话的言语之间尽是自信之意。
如果说此时有逍遥派祖师逍遥子或者是四大弟子中的任何一个站在这里的话,那应该都会感到惊讶无比。
因为此刻的王语嫣,完全不同于在他们面前表现出来的那副怯生生的模样,眉宇神情之间反倒还流露着些许骄傲和自信之意,绝色的脸庞上也增添了那么一分英气。
虽然容貌上并没有任何改变,但无论是谁都会觉得平时的王语嫣和现在的王语嫣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同一个人。
不过嬴不凡却并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惊讶之意,因为这才是这位被称为一人可抵半座江湖的奇女子真正的模样。
要知道口中的一人可抵半座江湖,并非单单指其通晓天下各大门派的武学,更多的是指那能够谋算整个江湖的无双才智。
在天下十绝色之中,对于王语嫣的评语是最受争议的,因为根据平时的表现来看,除了通晓天下武学之外,这位曼陀山庄的少庄主并没有任何能与那句一人可抵半座江湖的评语相配的地方。
但如果她如今的这番模样被外界之人看到的话,估计就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会对这句评语提出任何意见了。
因为表里如一虽然很难做到,但表里不一有时候也同样是非常艰难的事情,尤其是像王语嫣这样做到二十年来外在表现一直与内心完全相反,这是需要非常之高的勇气和智慧的。
而天下见过王语嫣这副模样的人除了这位大秦亲王以外,也许就只有那个号称天下之事无所不晓的了。
如果不是因为嬴不凡少年游历江湖的时候和王语嫣曾经有过一段不浅的交情的话,或许他也无法得知这个世界的王语嫣会是这样的一个人。
在小酌了一口茶水之后,王语嫣神色微微一正,然后略显严肃地开口说道:“你之前说过,只要我配合你,并将你所指定的那几门武学给默写出来,你就会答应我两个并不苛刻的条件。”
“本王的确说过,什么条件你尽管提吧!哪怕你是要这大宋皇帝的人头,有朝一日孤也一定会为你取过来”
嬴不凡微微直了直身子,脸上的神色和说话的言语都一改之前的玩世不恭,显得格外霸气。
“我可不会提这种条件,那个无道昏君的人头对我来说根本就一文不值”
“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帮我杀了大理镇南王段正淳”
在提到最后一个人名的时候,王语嫣那双美目之中闪过了一道罕见的杀机,浑身上下也随之散发出了些许冰冷的气息。
“段正淳?那可是你的亲爹,虽然名不正言不顺,那也的确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可作为亲生女儿的你居然要杀他,这一点倒是让本王没有料到”
嬴不凡双眸之中闪过了一丝诧异之色,脸上随即出现了些许饶有兴致的神色,并笑着开口问道:“孤记得六国未灭,并尚且还算是昌盛的时候,魏国有一个绝世名将叫做吴起,他就曾经杀妻明志,难不成你如今也要杀父明志吗?”
“外婆不喜欢我,外公他老人家也几乎没跟我见过几次面,除了祖师以及姨婆以外,只有娘亲对我是最好的”
“我那个所谓的父亲这么多年来没有来看过娘亲一面,他又有什么资格做我的父亲呢?”
“与其让娘亲她依旧做着那毫无实际可言的空想,倒不如直接快刀斩乱麻,让她认清现实”
听到这话,嬴不凡眉头随之微微皱起,再一次仔细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王语嫣,眼神之中看起来微微有些不可思议。
这位心细如发的大秦亲王从王语嫣的言语之中读出了这么几种情感:一种是对自己母亲的爱护,另一种是对自己那所谓的生身父亲的恨意和决绝,而最后一种,则是极为果断的杀伐和一颗冷酷的心肠。
“能不能冒昧地问一下,王姑娘你小时候是不是曾经经历过什么重大挫折呢?”
在微微思考了一下之后,嬴不凡试探性地问出了这个让他稍微有些困扰的问题。
他真的很难想象,像王语嫣这样一个从小生活在锦衣玉食,亲人长辈都对其无比宠爱的环境之中的女子,居然会如此平静地说出自己要杀死自己的亲生父亲,并且条理还如此清晰。
要知道就算是这位在外人看来心硬如铁的大秦亲王当年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奶娘的时候,内心一样是掀起了滔天波澜的,至少绝不会像王语嫣这样平静。
“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只能告诉你这和我修炼的武功有关,其他的就由你自己去猜吧”
王语嫣捕捉到了眼前这位大秦亲王的神情,笑着给出了这么一个耐人寻味的回答。
“武功吗?这世上能让人断情绝性的武功的确是不少,看这丫头怎么看都不像是修炼了那些邪门功法的样子”
嬴不凡眉头微微皱了皱,一时间没有在脑海中搜索到任何一门与王语嫣所表现出来的特征相符的武功。
不过他也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过多纠结,毕竟王语嫣如何和自身的利益并没有太多关联,不需要给予太多的关心。
在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之后,嬴不凡又开口问道:“那第二个条件呢?”
“第二个条件暂时还没有想好,不过相信很快我就会想明白的,到时候我会再来找你”
说完,王语嫣便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并重重地将茶杯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身形一动便来到了屋门旁。
与此同时,一股玄妙的力量自其掌心处传出,直接将门外的结界化出了一个出口,然后随着一道白影在门口一闪而逝,王语嫣便已消失在了屋内。
“真是有意思的女人,等本王找机会搞清楚了你这脾气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后,一定陪你好好玩玩”
嬴不凡嘴角微微勾勒起了一丝耐人寻味的弧度,然后又转头看向了窗外,淡淡地说道:“来了就出来吧,你躲着也看不到什么的。”
话音落下,一道修长的倩影从窗边缓缓浮现而出,身形从虚幻渐渐变得凝实,周围的虚空之中还隐约传出了道道细微到了几乎难以察觉的蝶鸣之声。
“这是………梦蝶之遁?逍遥子居然舍得把这套遁术交给你?”
看着眼前那缓缓出现,身穿一身黑色劲装的女子,嬴不凡眼中闪过了一道惊讶之色。
“黑冰台天山分舵巫行云,参见武成王殿下”
黑衣女子微微躬了一下身子,然后态度还算是恭敬地向这位大秦亲王行了一礼。
“不必如此拘谨,反正当年我和你谈合作的时候也是以平等态度相交的,不用这样一副面服心不服的样子”
嬴不凡顺手将一杯刚刚泡好的茶水推到了巫行云面前,并看起来十分大度地摆了摆手。
巫行云见状倒也没有推辞,直接了当地从旁边拉了一把椅子就坐了下来,然后便开始一言不发地喝起了茶。
“………”
看到巫行云如此从善如流,嬴不凡反倒是感觉有些尴尬了,毕竟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水一般,那是根本收不回来的,而且自己和这位天山灵鹫宫的尊主之间,虽然地位并不平等,但从某种角度来说却是以平等态度所进行的交易。
早在多年之前,这位大秦亲王便独自一人上过天山灵鹫宫,用一根小小的木棍便打得满山上下的武道宗师以及一位功力颇为深厚的武道大宗师俯首称臣。
此后,嬴不凡便以治疗巫行云的伤势为条件,换来整个天山灵鹫宫对他的大力支持,当年他游历江湖时有许多的事情都是灵鹫宫各部人马帮他去办的。
就连在这位大秦亲王名下的那些商会的管事之中,都有相当多的一部分隶属于灵鹫宫。
巫行云之所以愿意在李秋水夫妇面前对其表达臣服态度,也是因为曾经谈下的那桩交易。
第三百二十章:一场围杀
当然,以这位大秦亲王的手段,这么长时间过去整个天山灵鹫宫上下九成九的人其实都已经不会再听从巫行云的命令了。
巫行云之前说自己隶属于大秦黑冰台天山分舵,这从某种角度来说也是在散发自己心里的怨气,毕竟被手底下人架空的那种感觉,全天下估计没有人会喜欢的。
“逍遥子居然还真的叫梦蝶之遁传给了你,看来他对你们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冷漠无情”
当提到梦蝶之遁这四个字的时候,嬴不凡双眸之中有着一丝炙热之色一闪而逝,显然对于这门武学颇为眼热。
“老师他终究没有到达太上忘情的境界,我们是他从小养大的,感情也自然是有一些的,区区一套遁术又有什么值得奇怪的?”
巫行云冷哼了一声,一双美眸之中随即闪过了一丝略显复杂的惆怅之意。
“更何况,对于我们………他终究还是心中有愧”
“上了年纪的人还真是喜欢多愁善感,巫行云,你别把你那个老师想得那么好”
“如果他真的对你有愧疚的话,又怎么可能会轮到本王出手治疗你们师兄弟三人的伤势呢?”
嬴不凡双眸之中闪过了些许嘲弄之色,脸上也有着浓浓的不以为然之意在这一刻一闪而逝。
“你……”
巫行云眉宇之中闪过了一道不悦之色,当即便想要开口反驳,但一时间又有些语塞,只能有些无力地说道:“老师不是这样的,这么多年来他一定是有他的苦衷。”
“是吗?但愿真如你所言吧!”
嬴不凡微微耸了耸肩,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只是双眸之中隐隐有着一道嘲弄之色一闪而逝。
你说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好,说他内心阴暗也罢,反正这位大秦亲王打心眼里认为逍遥子并不是什么好人。
自己几个徒儿在那里明争暗斗了斗几十年,也没见他出来调停维护一下,这种老师,当的着实是不负责任了一点。
“说吧!你深夜来此,找本王有什么事情吗?”
嬴不凡半靠在身后的那把太师椅之上,轻轻小酌了一口茶水,然后淡淡地开口问道。
“有人托我把这个东西给你”
巫行云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做工极为精致的木盒子,然后将其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找我给你传消息,但我觉得这应该是一件要紧事,所以我就连夜过来了”
“现在东西送到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明日再见了!”
说完,这位天山灵鹫宫的尊主身形便为之一动,化作了道道如同梦幻般的泡影,当即便消失在了房间之中。
“走的还真是够快的,本王又不会吃了你”
嬴不凡无奈地摇了摇头,但下一刻脑海中便出现了巫行云那姣好窈窕,无时无刻不透露着一股诱惑力的身段。
“不过这都已经是快一百岁的人了,容貌身段还能如此妖娆动人,逍遥派的武学在驻容保颜方面还真是有独特的功效”
在又喃喃自语了一句之后,这位大秦亲王迅速刨去了脑海里的那些杂念,开始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这个木盒子上面。
“墨家机关术的痕迹,并且还有一些符术的味道,组合得倒还真是挺巧妙,有点意思”
嬴不凡伸手将这个木盒缓缓捧了起来,并以一种极为巧妙的手法在这个木盒子上那几个几乎细微到几乎难以察觉的按钮上轻轻按了一下。
与此同时,他那根散发着淡金色光芒的手指也缓缓在这个木盒上轻轻划过,一道道原本隐匿着的符文纹路也随之悄然浮现了出来。
咔嚓!咔嚓!
一阵如同机械齿轮传动一般的声音从这个木盒子中传了出来,一道裂缝也随之在盒子的表面上浮现而出。
嬴不凡手掌又在木盒表面上轻轻一拂,已经被打开来的盒子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化为了虚无,一张纸条也随之缓缓从中飘出,最后落在了桌面上。
而当这张纸条上的文字落入这位大秦亲王的视线之中后,他的瞳孔不禁为之狠狠一缩,眉宇之间也随之出现了些许思考之意。
“之前要做的事情太多,倒是忘记了这件事情,不过这种命令式的口气着实令人有些不喜啊!”
“但这个忙,也许的确可以帮一帮,就当是让逍遥派这几个老家伙活动活动筋骨,省得荒废了这一身武功”
咚!咚!咚!
随着一阵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响起,周围的灯火也缓缓熄灭,只剩下了这位大秦亲王那喃喃自语的声音还在房间中悄悄回荡着。
………………
苏州城外,官道附近的一座小山之上。
“不是说好了帮我一起去杀逍遥侯的吗?现在又来这种根本没有人烟的荒郊野岭干什么?”
身穿一袭宝蓝色长裙的明月心双手抱怀,面目含煞地看着身旁那穿着一身白色华服的嬴不凡,说话的语气听起来颇为不善。
“你可知道,逍遥侯几十年没有踏出玩偶山庄,而这一次却亲自带领大批人马前来,是为了什么吗?”
嬴不凡靠在旁边一棵树叶已经落光了的树木上,脸上依旧是那抹似乎永远都不会改变,始终被其挂在脸上的温润笑容。
“无非是为了那把即将被运到沈家庄的割鹿刀,这些天一直聚集在苏州城的那些所谓江湖侠客们不也都是为了那把刀吗?”
明月心依旧是一脸冷漠,说话的语气之中也还是充斥着浓浓的不满之意,看起来显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沈浪已经回到了沈家庄,想必这么多天过去伤势已经恢复,那帮明里暗里想要打沈家庄主意的人注定会无功而返”
尽管身旁的佳人看起来已经没有了耐心,但嬴不凡的语气依旧是不紧不慢,并且前后说的话听起来有些互不着边,让人摸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伤势恢复了又能如何呢?多年之前他就已经从天人至境跌落了下来,就算他剑法已然通神,那也不过是半步天人而已”
“要知道这苏州城里面想要打割鹿刀主意的,就算是天人高手也不在少数”
虽然沈浪贵为天下第一名侠,侠义之名传遍天下,但明月心显然并没有太把这个在江湖上有极高声望的侠客放在眼里,反而在言语之中还流露出了些许不屑之意。
如今这个江湖,终归还是实力为尊,曾经的沈浪的确能够配得上天下第一名侠这个称呼,但那也只是曾经了,现在的大侠沈浪早就已经没有了当年盖压时代的修为。
“天下奇人异士无数,你又怎么知道沈浪不能成功恢复当年的修为呢?一旦他重回天人至境,再配上如今那早就已经通神的剑术,只要不入汴京城,在整个大宋境内又有谁能治得了他呢?”
嬴不凡转动着右手无名指上的黑色戒指,说话的语气显得有些意味深长,让人觉得非常高深莫测,但一时间又捉摸不透。
“你的意思是……”
明月心眼神微微一动,而正当她准备再度发问的时候,一阵喊杀声却突然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就当明月心好奇地将目光投向喊杀声所传出的地方之时,嬴不凡脸上却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终于等到了,那帮家伙动手的速度还真是够慢的,看来下一次要好好给他们上一堂课,名字就叫做如何打家劫舍”
唰!
还没有等明月心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嬴不凡便运起了轻功身法,直接化作了一道金色长虹向厮杀声传出的方向疾掠而去。
“装神弄鬼,明明是可以快刀斩乱麻,用最直接的方式破除掉一切麻烦的,可偏偏喜欢采取这种拐弯抹角的方式”
“难不成这家伙练了这么多年的武功都没有明白,有时候一力降十会要比什么阴谋诡计管用多了吗?”
在颇为不满地轻轻冷哼了一声之后,明月心脚尖在地上一点,身形当即在空中幻化出了数道残影,朝那位大秦亲王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
在官道附近,一块极为偏僻的空地上,停留着一辆外表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马车。
这辆马车的外表平淡无奇,毫无什么特殊之处,但无论是这苏州城里的任何人看到也都不会认为它只是一辆普通的马车。
因为在这辆马车的两侧,刻着两个大大的印记,而这印记背后所代表着的,乃是在苏州城内声名显赫的沈家庄。
沈家庄乃是苏州这一带,甚至是整个江南道中除了刚刚一统的慕容世家以外,名声最为响亮的武林世家,那位巾帼不让须眉的沈老太君更是在大宋武林中享有极高的威望和声誉。
所以一般的江湖人但凡是在这一带看到了这两个标记,大多都会礼让三分,并表示自己的敬意。
不过今天却是一个例外,享誉江湖的沈家庄非但没有受到礼让和敬意,相反还陷入了一场明显是有预谋的围杀之中。
位居于空地中央的马车周围躺满了尸体,鲜血挥洒了一地,到处都是阵阵刀兵交锋的声音。
数十个手持清一色制式长刀的黑衣人正围在了马车四周,和一群守护着马车,手持各式兵器,看起来颇为精悍勇猛的大汉厮杀在了一起。
单论数量而言,那些大汉几乎是黑衣人的两倍,但在这群黑衣人的猛烈攻势之下,这群精壮汉子却是呈现出了节节败退的趋势。
这些黑衣人的单体战斗能力极为强悍,而且彼此配合默契,在手中长刀挥舞之间,倒在地面上的往往都不止有那么一具尸体。
不过好在这些守护马车的大汉人数够多,虽然不断地在溃败,但凭借着远超于敌人的数量,还是顽强地支撑着,死死地护住了位居空地中央的那辆马车。
只是这帮黑衣人每一次出手都极为狠辣,每斩出一刀都必定会有尸体倒下,而且他们每一个人的目标都是那辆马车,显而易见就是冲着马车里的那个人来的。
虽然他们暂时还没有能够靠近马车,但那守卫着马车那帮汉子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的话,不消一刻钟的时间,守护在这马车身边的人便会被屠杀殆尽。
而在这片空地周围的一处密林之中,明月心与嬴不凡二人则是站在暗处静静观察着不远处发生着的一切。
“一模一样的武道功法,一模一样的眼神,看来这群黑衣人都是标准的死士啊!”
明月心微微皱了皱眉头,一下子就看出了那群手持制式长刀的黑衣人的身份,然后她当即便转头看向了这位大秦亲王,开口问道:“出手的这帮人,都是你派去的?”
“本王不做没有意义的事,而且马车里那个人活着比死了有用,毕竟死人是毫无用处的”
嬴不凡一边用念力观察着不远处发生的一切,一边摇头对此表示了否认。
“你之所以带我来这里,我是为了马车里的那个人,对吗?”
明月心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当即开口问道:“那个坐在马车里的人到底是谁?”
“这个人名气很大,但论起真实实力,充其量也不过就只有一个武道宗师的水准”
“不过对于眼下苏州城中所发生的一切,对于沈家庄里的那把割鹿刀而言,这个人应该能够起到很大的作用”
嬴不凡饶有兴致地看向了一旁陷入了沉思的明月心,双眸之中流露着些许想要考校的意味。
他并没有直接说出马车里坐着的那个人的姓名,但却给出了部分很有价值,以此可以展开联想和调查的信息。
虽然这部分信息很少,但对于有着智冠天下之称,被人称为武林第一女智者的明月心而言,这就已经足够了。
“她如果出了事情,沈家庄的人会发疯的,至少那一直有愧于家人的沈浪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哪怕倾尽一切,他也会展开报复”
明月心并没有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但从言语和神情上来看,她显然已经猜了出来,而且对自己的猜测有着极高的把握。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别说她今天不会死,就算真的死了,又不是本王动的手,他沈浪就算是想要发疯,那也找不到孤头上来,除非他是想要整个沈家庄给他陪葬”
嬴不凡耸了耸肩,脸上的神色看起来也有些满不在乎,显然并没有把那位所谓的天下第一名侠放在眼里。
“那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呢?你别告诉我,你走这一趟就只是为了在这里看着”
明月心言语之中流露出了些许烦躁之意,脸上的神色看起来也是越发得不耐烦了。
“还没有到本王出手的时候,而且就下面那帮合起来充其量只相当于一位武道大宗师的废物,也并不值得孤出手”
嬴不凡双手负在了身后,脸上的神色充满了淡漠之意,看起来俨然是一副超脱于世俗之外的世外高人的形象。
“装模作样,故作矜持,这么多年过去,你是越活越虚伪了,真不知道本姑娘当年是怎么看上你这个家伙的”
明月心略带鄙夷地看了一眼身旁这个昔日的情郎,言语之中充斥着浓浓的不屑之意。
“继续看下去吧!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呢”
嬴不凡对此并没有感到生气,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然后将目光缓缓移到了那辆马车的车架上。
第三百二十一章:沈璧君
顺着这位大秦亲王的目光望去,在这辆马车前的车架上坐着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老人,他手中提着一口马鞭,头上还戴着一顶澹青色毡帽,脸上布满了皱纹,一双眼眸看起来也有些浑浊。
如果不是身上那股隐隐有些卓尔不群,儒雅异常的气质,那这个老人看上去就真的和普通车夫没有太大区别了。
他静静地坐在车架上,冷眼旁观着周围那一场场厮杀,看着那些一具又一具倒下去的尸体,眼神之中尽是淡漠和冷意。
哪怕其中有许多倒下的尸体都是曾经和他一起朝夕相处,一起操练武功的护卫,这个老人脸上的神色也没有丝毫动容,看起来可谓是冷漠到了极致。
虽然他的身上没有任何强悍气息的流露,但从这种似乎早已见惯了生死的淡漠态度便可以看出,这个老者绝非是什么泛泛之辈。
而就在这个时候,马车里突然伸出了一只如羊脂玉般美丽纯净的手掌,将帘子掀了开来。
一直都岿然不动的老者面色顿时微微一变,当即开口说道:“大小姐,外边有贼人作祟,您最好还是不要出来了。”
“刘伯,这一次来的又是哪一群人呢?”
马车之中传出了一个非常温柔悦耳的声音,这个声音很镇定,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的慌乱,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了。
“不过是一群偷鸡摸狗的宵小之辈而已,小姐您只需要耐心地在马车里等着,等援军一到,危局自动会解除”
说完,老者手中的那口马鞭如同一道黑色闪电般甩出,直接缠住了一个好不容易突出重围,正持刀向这里杀过来的黑衣人的脖子,并在顷刻间便将其扭断。
很难想象,一个看起来差不多已经有六、七十岁的老者居然能有如此快的反应速度和如此凌厉的杀人手法。
至少那个杀过来的黑衣人是想象不到的,因为即便是在他临死之前,双眸之中也还闪烁着浓浓的困惑之意………
那个被称为刘伯的老者毫无表情地将那具尸体扔在了一旁,就好像是随意踩死了一只蚂蚁一般,双眸之中充满着对生命的漠视。
他仍就还是坐在车架上一动不动,旁观着周围发生的一切,并没有想要出手帮忙的意思。
马车的帘子此刻突然被掀了开来,一张堪称倾国倾城,绝色无双的脸庞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那绝对是一张经得起世间任何赞誉的美丽容颜,这天下只要是还有感情存在的人,无论是谁看见这张清丽脱俗,温柔似水的脸庞,恐怕都会终身难忘。
有如此容颜,又出现在沈家庄的马车之中,那么这个女子的身份只可能有一个,那便是天下十绝色中的第九位,被称为金针仙子的沈家庄大小姐,沈璧君。
“大小姐,外边危险,你还是赶紧进去吧!”
刘伯当即便想腾出手把马车的帘子拉上去,但却被这位沈家庄大小姐阻止了。
沈璧君轻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我没事的,刘伯,去帮帮他们吧,能救一个是一个。”
听到这话,老者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没有开口应允,但也并没有开口说出一些拒绝的话。
其实对于他这种厮杀了大半辈子,如今已经差不多半截入土的人来说,他人,甚至是身边亲人的死亡都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更何况身边的这些人都是和沈家庄签了契约的,干的本来就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的活。
关键的时候替雇主,或者说是主人家拼命,本来就应该是这些拿钱的汉子应尽的使命和义务。
而且眼下这种情况,只有自己待在马车上,才能够最大程度地保证这位大小姐的安全,这位大小姐也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但凡是有些江湖阅历,体会过阴谋算计的人,都不会说出像马车里那个女子那样带着些许不忍和仁慈的话,毕竟在这种危机关头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没有人会分散力量去救周围那些看起来根本无关紧要的旁人,
一般来说,在这种时候,身为长辈应该要对自家这种不谙世事的后辈展开一番有关于社会毒打的教育,好让自家后辈以后明白这个世界的残酷。
但这个被女子称为刘伯的老人却并没有这么做,哪怕他知道自家这位大小姐的善良在很多时候其实是得不到回报,甚至还会成为他人攻击的弱点。
但是,或许在这个人吃人的江湖里善良是要不得的,但作为上了年纪的老人,他始终希望坐在马车里的这个自己从小看着长大,如同亲孙女一般的女子,内心深处始终能保持着那份有些天真的善良。
“真是有些老了啊!当年跟着将军在战场上砍下了不知道多少血淋淋的人头,可现在居然会产生这种可笑的怜悯之情”
“如果被那些老伙计知道的话,估计又会是好一顿嘲笑啊!”
在一阵沉默过后,老人嘴角浮现出了一抹笑意,在那双略有些浑浊的老眼之中也随之闪过了一道锐利之色。
一股连武道大宗师都不得不正视的强悍气息首次开始从这位貌不惊人的老者体内缓缓向外散发了出来,而被其握在手中的那口马鞭上面也开始闪烁起了些许乌黑色的光芒。
唰!
随着老人手腕的微微转动,他手中那口闪烁着乌黑光芒的马鞭立刻向外甩了出去,然后便如同一条蜿蜒游走着的灵蛇一般开始在前方的人群之中飞舞跳动了起来。
老人出手极为凌厉,不但速度很快,而且手法也异常精准,每一鞭都如同一道闪电一般抽在了那些持刀的黑衣人身上。
而且他每出一鞭,虚空之中都隐隐会传出一阵略显凄厉的鬼泣之声,然后便会有一道如同蟒蛇一般的凌厉黑色劲风随之产生,并从黑衣人的胸膛处穿心而过。
那些杀得护卫们节节败退,招招凶狠夺命的黑衣人,在这个老者手中也不过只是一鞭一个的小角色而已。
甚至不客气地说,如果不是老人为了保护马车之中的女子,不愿意离开马车太远的话,或许这数十名黑衣人在他手上可能连一刻钟的工夫都撑不过去。
随着一道道黑色劲风在人群之中的不断闪烁,有不少已经挨了好几刀,险些丧命的汉子都逃得了一条性命。
他们看起来对于出手的老者都非常感激,甚至在这种危机关头,还借着难得的喘息工夫中向马车的方向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这老头武功不错,虽然修为境界不过大宗师初期,但这一手鞭法着实可以称得上是出神入化,可惜年纪终归是大了,如果气血能够在旺盛些的话,说不定能够越级和大宗师后期的人物一战”
明月心在看到老人出手之后,眼神明显微微一亮,言语之中毫不吝啬自己对其的欣赏之意。
“这是一套杀人的鞭法,这老头不是江湖人,或者说他这一身武功不是来自于江湖”
而身旁的嬴不凡眉宇之间却是闪烁起了些许思考之意,那张英俊的面庞上逐渐浮现出了些许严肃的神色。
“你的意思是…………这老头在战场上混过吗?”
明月心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位大秦亲王的意思,说话的语气也带上了几分难以掩饰的惊讶之意。
或许庙堂和江湖之间的确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但尸横遍野的战场和这所谓的江湖其实是两个很不一样的世界。
如果一定要问战场和江湖之间有什么相似之处的话,那可能就是有弱肉强食这条在哪里都适用的丛林法则了吧。
如果单论武功修为的话,战场上的士兵自然不如江湖武人,但如果真的要真刀真枪在战场上厮杀起来的话,那些所谓的江湖侠客可能连军队的一轮冲锋都挡不住。
毕竟江湖人对敌和在战场杀敌完全是两个概念,江湖切磋有时只是单纯的切磋绝学,但如果换成在战场上的话,那真的每时每刻都是在分生死的。
论起武功的精妙,军中士卒自然比不上江湖门派出身的武者,但单论起杀人的手法的话,有时候已经突破了天人至境的强大武者可能还比不过一名已经回家务农了的军中老卒。
在做出了判断之后,明月心开始仔细观察起了这个老人那套鞭法的独特之处。
其实这个时候,那群黑衣人已经完全反应了过来,脚步微移之间便组成了特殊的合击阵势,老人已经无法做到像之前那样干脆地一鞭一个了。
但以明月心的眼力依旧能够看得出隐藏在老人这套鞭法之中的那股血煞之气,那是只有在战场上才能够磨砺出来的。
“居然是军部的鬼蟒鞭法,看来这老家伙在我大秦边军服役过,可我大秦兵卒又怎么到这里来呢?”
在认出了不远处那个老者的身份之后,嬴不凡脸上的神色并不是很好看,眉宇之间也出现了几分不悦之色。
虽然大秦帝国人人尚武,但如果是有军卒上了年纪,无法继续征战的话,那也同样可以选择退出军队,去从事其他的职业。
但这些退伍之后的老军卒往往有着常人无法媲美的杀人手段,在潜在的层面上对社会治安会产生一定影响,所以每一个退伍的老兵都会被黑冰台记录在案,并会有专人按时对其进行监视。
身为黑冰台如今的掌舵人,嬴不凡甚至经常亲自去慰问这些老兵卒,并时不时地会送去一些物资。
所以他非常确定,眼前这个明显出身于大秦边军的老者自己没有任何印象,在黑冰台也没有任何的档案记录。
虽然这只是一个造不成任何影响的老兵卒,但对于皇室用以监察天下的黑冰台来说,这无疑是一个极为严重的失职。
如果这个事情传出去的话,黑冰台绝对会被重罚,而他这个明面上的一号长官也同样会颜面无存。
“一帮惫懒的家伙,等本王回到咸阳城,一定让你们好看!”
嬴不凡重重地冷哼了一声,看向下方那个老者的眼神之中也出现了些许不善之意。
“你真的不出手吗?那个老头虽然有些本事,但是面对这样一群训练有素,个个悍不畏死,甚至还懂得合击阵法的死士,他可是取不到太大的优势的”
明月心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指了指前方,轻笑着开口说道。
“我早就安排好了,到时候会有人出来救人的,那些所谓的援兵也会在恰巧的时机赶到,这可是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好好看着就是了”
嬴不凡双手抱怀,饶有兴致的开口说道,双眸之中闪烁着些许富有深意的异样光芒。
……………
随着老者的出手,马车周边的局势得到了一定缓解,黑衣人的数量当即便减少了将近一半,不过那些人高马大,大多都有一些武道修为傍身的护卫也因此死伤殆尽。
放眼望向周边,此刻还有能力护卫在马车周围的,竟然只剩下了老者一个人。
“为何援兵还没有到呢?”
老人眉头紧紧皱起,他一边用手中的那口马鞭驱赶抽打着那些不断向前猛冲,堪称悍不畏死的黑衣武士,一边对沈璧君开口说道:“大小姐,情况似乎有些不对,一会儿老夫可能没有余力顾及到你,你自己要小心了。”
“放心吧,刘伯,虽然我在家里面祖传的金针秘术上的造诣并不高深,但对付一些宵小之徒还是足够的”
沈璧君虽然涉世未深,但多少还是见过世面的,所以她在听到老者的话之后并没有感到惊慌,而是非常沉着冷静地开口回答道。
唰!
而就在此刻,一股无比锋锐的刀气凭空浮现而出,一口黑色的长刀也是当空斩下,毫不留情地袭向了刘伯的脖颈处。
刘伯面色当即大变,体内功力迅速涌动而起,然后尽数灌入了手中的这口马鞭之中。
在这一刻,这口马鞭如同化作了一条凶猛的黑色巨蟒,一缕缕森然的漆黑鬼气也在虚空之中隐约闪烁了起来,让这口马鞭看起来更加得威势十足。
面对这样来势凶猛的一刀,其实最好的选择是强行避开,但老者身后那辆马车中坐着的是他需要用生命来守护的人,所以他不得不选择硬接下这一刀。
嘭!
随着来势汹汹的长刀与马鞭碰撞在了一起,虚空中传出了一身闷雷般的炸响声,老者的身躯应声倒飞了出去,在地面上倒退了几十部步后方才强行稳住了身形,嘴里也顿时喷出了一口殷红的鲜血。
一个手持长刀,全身上下都笼罩在黑色斗篷之中的身影缓缓在空中浮现了出来,然后毫不犹豫地便对着那辆马车一刀斩下。
刘伯心神顿时大骇,双目之中顿时闪过了一道赤红之色,体内功力随之一下子催动到了极致,浑身的毛孔中都隐隐沁出了些许血珠。
唰!
在电光火石之间,那口马鞭被其飞快地向前甩出,不偏不倚地刚好挡在了那口长刀之前。
嘭!
但即便是如此,那口长刀也只是略微停滞了一下,在将这口马鞭斩成了两段之后,闪烁着黑光的刀锋依旧狠狠向马车斩了下去。
刘伯整个人当即不顾一切地向前扑去,但可惜因为伤势过重,一不留神便跌倒在了地上,那张苍老的脸庞上顿时浮现出了浓浓的绝望之意。
第三百二十二章:苏州城内的比斗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马车和车内那个女子即将被一刀劈成两半的时候,一把漆黑的匕首悄然从虚空中浮现而出,挡住了那柄即将落下的黑色长刀。
嘭!
对于这样一把突然冒出来的匕首,黑色斗篷人显然吃了一惊,身形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一个手持匕首的黑衣少年也随之缓缓浮现了出来,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中的匕首向前飞速递了过去。
轰!
随着一声巨响的传出,漫天尘土随之飞扬而起,将那在空中交战的两道身影笼罩在了其中。
“这个少年人怎么看起来有那么一点眼熟,我似乎在你身边见过他”
正在不远处观战的明月心眉头微微一皱,神色若有所悟地转头看向了一旁的这位大秦亲王。
“我之前不是说了嘛,要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如果不是本王当年这种事情做多,早已经没什么兴趣了的话,现在就应该是我亲自出场了”
嬴不凡饶有兴致地看着下方发生的一切,言语之中依旧没有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之前那帮出手的黑衣死士的确不是你的人,他们的那套刀法既不像是大秦黑冰台的,也不像是从你那武成王府里面出来的”
“不过后面出现的那个黑衣斗篷人和这个黑衣少年,这两个人绝对和你分不开关系”
在稍微思考了一下之后,明月心顿时恍然大悟,当即便迅速开口说道:“难怪你说英雄救美,你这一次只是想给这个黑衣少年和沈璧君创造一个见面的机会,对吗?”
“对,但也不对”
嬴不凡笑了笑,然后说道:“你的推论没有任何问题,也基本接近于事实,但今天这一次见面,其实影响深远,至少对于这位沈家庄的大小姐沈璧君而言,并不只是一次普通的萍水相逢而已。”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明月心越听越觉得奇怪,这么多年过去,她似乎已经很难跟得上身旁这个男人的思路了。
“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你要杀的逍遥侯,我会帮你杀的,而你需要做的,就是在这段时间里面陪我看完这一出戏”
“今天只是第一场,以后这出戏会越来越精彩的”
说完,嬴不凡便笑着转身离开了这片密林。
“总是这么装神弄鬼,但想必你应该是在打什么不好的主意,我倒是很想看看,你到底是想要搞什么鬼?”
在冷哼了一声之后,明月心也是身形迅速一动,然后紧跟着这位大秦亲王的步伐离开了这里。
……………
借着那阵在空中突然弥漫而出的烟雾,刘伯连忙借着这个机会拖着重伤之躯重新回到了马车前,并动用最后的力量抽死了旁边两个想要借机动手的黑衣人。
与此同时,一把如天女散花般的金色花雨从马车之中快速挥洒了出来,将那些想要乘虚而入的黑衣人尽数击倒在了地上。
如果仔细去看的话,就会发现那些黑衣人的脖颈处都扎着一根细长的金针,而且中针的角度都非常精准统一,每一个人被扎中的地方都是必死的死穴。
“刘伯,你还好吗?”
沈璧君快步从那辆马车上走了下来,然后伸手将老人重新扶到了车架上,并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玲珑的小药瓶,从里面掏出一颗丹药给老人服了下去。
“大小姐放心,虽然我这样的一把老骨头本来就没有多少年月可以活了,但还没有看到您嫁人,我怎么着都还是要再多活一些时日的”
老人服下丹药之后面色稍微变得红润了一些,当即便微笑着开口回答道。
“那我们说好了,等我大婚的那一天,您老可是要做见证的”
沈璧君并没有因为老人的话而感到有任何害羞,反而还握着老人枯瘦的手掌,脸上满是笑意地开口说道。
而就在这一主一仆笑着交谈的时候,空中的烟雾悄然散去,那个之前手持黑色匕首的黑衣少年身形浮现了出来,而那个黑色斗篷人却是就此消失不见了。
少年收起了匕首,然后缓缓走到了那些倒在了地上的黑衣人的尸体旁边,在看到了他们脖子上的伤口的时候,双眸之中隐隐闪过了一丝诧异之色。
随后,他身形微微一晃,便从数米之外直接挪移到了沈璧君的面前。
刘伯下意识地便将这位沈家庄大小姐护在了身后,面带警惕之色地看着这位黑衣少年。
而沈璧君却是不慌不忙,笑着从刘伯身后走了出来,然后向这个少年人躬身行了一礼。
“璧君谢过少侠救命之恩,敢问少侠高姓大名?”
“你没有必要谢我,以你刚才那一手金针造诣,逃命不成问题”
少年人看起来有些生硬地摇了摇头,然后伸手指了指地上那些黑衣人脖子的伤口,缓缓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在听到这话之后,沈璧君顿时感觉有些许错愕,看向眼前这个黑衣少年的目光也变得有些奇怪了起来。
虽然从来没有亲身游历过这个偌大的江湖,但她毕竟是天下第一名侠沈浪的女儿,曾经见过各式各样的人。
其中有施恩不求回报的人,有挟恩求报之人,也有喜欢以小恩小惠笼络他人的人,甚至还有做好事从不留名,一心行善的大善之人。
不过在沈璧君见过的少年才俊之中,虽然也有不图回报之人,但能够像眼前这个黑衣少年这样当面就拒绝自己的谢意的人,她却是头一次遇见。
“少侠说笑了,璧君这点微末手段根本上不了什么台面,如果不是少侠你及时出手的话,我可能就要跟着马车一起被劈成两半了”
不过眼前这个少年怎么说是他的事情,沈璧君自认为还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所以当即一脸微笑地开口说道:“璧君家里在苏州城,这个地方离苏州城也不远,少侠可愿意赏光,让我好好地尽一尽地主之谊呢?”
虽然沈璧君脸上的神色看起来非常真诚,说话的语气之中也充满了期待之意,但这个黑衣少年看起来依旧是一脸冷漠,并没有什么想要回答的意思。
突然,这个少年人脸色微微一变,然后开口说道:“接你们的人应该已经来了,我走了。”
说完,他身形便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不过转瞬之间的功夫便消失在了原地。
“敢问恩公,你叫什么名字?”
沈璧君反应很快,就在少年人的身形即将消失的那一刻,当即便有些急切地开口问了一句。
“我叫杨虚彦”
在抛下了这样一句冷漠如常的话之后,这个少年人的身形也随之彻底消失。
“杨虚彦?”
沈璧君柳眉微微皱起,总感觉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到过,一时之间又好像想不起来。
“是万少爷来了!”
而就在她苦思冥想的时候,身旁的刘伯脸上却是浮现出了一抹笑意,那双略有些浑浊的老眼也随之亮了起来。
沈璧君闻言也是一喜,如一泓秋水般温柔的目光当即向远处望了过去。
噔!噔!噔!
随着一阵马蹄声的由远即近,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男子和另一个腰间佩刀,穿着一袭紫衣的美丽女子带领着一队身披铠甲的骑兵迅速来到了沈璧君的面前。
“大小姐,你没事吧?”
在看到了这位沈家庄的大小姐之后,青衫男子当即翻身下马,面色有些紧张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沈璧君,看到她并没有任何伤势之后方才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
“幸好大小姐你没有受伤,否则在下就真的无颜回去见老太君了”
沈璧君闻言微微一笑,开口说道:“万大哥说笑了,不过是一群宵小之徒又能把我怎样呢?”
“这里是苏州城外的官道,有着朝廷重兵把守,又怎么可能会出什么事情呢?”
“龙捕头,你说对吧?”
说到最后,沈璧君笑着看向了那个身穿紫衣的带刀女子,双眸深处隐隐藏着那么一分旁人难以察觉的锐利之意。
“不必如此冷嘲热讽,这件事情的确是朝廷的失职,我龙舌兰这就代表皇城司以及苏州府衙向沈大小姐赔个不是”
那个紫衣女子,也就是如今驻守苏州皇城司的天下第一女神捕龙舌兰轻轻冷笑了一声,然后向沈璧君微微欠身行了一礼。
“龙捕头客气了,小女子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讽刺朝廷命官”
沈璧君一脸微笑地向龙舌兰拱了拱手,然后便让人扶着重伤的刘伯下去休息,而她自己也重新走入了马车之中,准备再次启程返回苏州城。
“龙捕头,咱们后会有期”
沈璧君掀开帘子冲外面的龙舌兰挥了挥手,然后便冲那临时充当了车夫的青衫男子点了点头。
“驾!”
随着一记马鞭的落下,马车很快又重新行驶了起来,并且在重新换了两批骏马之后速度更是远胜从前。
不过几十个呼吸的工夫,沈璧君便和那些骑着快马赶过来救援的沈家庄众人一起消失在了龙舌兰的视线之中。
“一击致命,沈璧君,之前你果然是在藏拙”
龙舌兰蹲下来看了看那些黑衣人脖子上的伤口,双眸之中闪过了些许略带复杂的异样光芒。
“派人在暗地里盯着这位沈家庄大小姐,我想看看在那场即将举办的割鹿刀大会之中,这位沈家大小姐到底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属下遵命!”
一名身穿蓝色长袍的男子当即便向龙舌兰拱了拱手,然后便带着数个捕快一起朝着沈璧君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
曾经的苏州城堪称是大宋境内最繁华的一座城池,而如今的苏州城比起之前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仅有着那些名传天下的富商大贾,各路江湖豪杰同样也是云集于此,如今就算是随便走在苏州城的街上,估计都能遇到一位小有名气的江湖侠客。
这些云集在苏州城的江湖高手大半都是为了沈家庄的那把传说削铁如泥,不下于倚天屠龙中的屠龙刀的割鹿刀而来的。
割鹿刀乃是名震天下的铸剑大师徐鲁子的杰作,传说乃是由这位铸剑大师耗费了大半生的修为和部分精血之后才铸造而成的,算是这位大师这一辈子的最后一件作品。
这种级别的神兵利器无论放在什么地方,那都是能够引起无数江湖人争相抢夺的。
但没有人敢在苏州城里堂而皇之地抢夺,不仅仅是因为在这座城中有着大量皇城司的高手与训练有素的军队,还因为这把刀在这个时候被放在了沈家庄。
不过沈老太君一向与人为善,她并没有把老友托付给她的这把割鹿刀据为己有的意思,然后准备把这把神兵利器和自己的孙女一起托付给一个武功高强,并且人品值得信任的江湖豪杰。
因此,苏州城里开始兴起了一常常有关于割鹿刀的比斗,想要借此选出一位有资格拿到割鹿刀的英雄豪杰。
在颇为随意地乔装打扮了一番之后,明月心和嬴不凡结伴来到了苏州城内,并躲在了下方观战的人群之中,开始看起了那一场场你来我往的比斗。
“拳脚功夫粗浅,空有一身内力的废物,这参加比斗的人水平还真是有够低的,根本没有任何观看的必要”
看着此刻正在擂台上交手的两人,明月心脸上充满了不耐烦的神色,口中的点评也是毫不留情面。
“苏州城毕竟是做生意的地方,而割鹿刀的诱惑力其实也并没有想象得那么大,现在云集在这里的江湖豪杰其实水平都参差不齐,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人物”
“这些人能够打到这样的程度,其实也已经算是超常发挥了”
嬴不凡倒是看起来兴致勃勃,脸上的笑容依旧看起来是那么如沐春风,只是在他那双让人看不透的深邃眼眸之中,却隐约闪烁着些许旁人根本觉察不到的异样光彩。
“而且接下来我要请你看的这出戏之中,这场比斗也能算是其中的一幕”
“你的意思是,在这参加比斗的人之中,有你的人在吗?”
明月心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神色略微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
“你看那里”
嬴不凡并没有答话,反而是笑着往人群中的一个角落指了指。
“是她,这位大小姐居然亲自出来了,这是想要提前甄选一下未来夫婿吗?”
明月心顺着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当即便看到一个哪怕是女扮男装,也同样难以掩盖那张绝色容颜的女子。
在如今的这座苏州城之中,除了自己以外,有如此姿色还会女扮男装的女子,恐怕也就只有那位沈家庄大小姐沈璧君了。
“夫婿吗?她这一次能不能嫁得出去都还是个问题,更何况就算在这场比赛中获胜,也未必能拿到那把割鹿刀”
嬴不凡笑着摇了摇头,言语之中似乎透着一股常人难以捉摸的意味。
而另外一边,女扮男装的沈璧君则是眼神微微一动,凭借着自己多年修炼金针秘术所得来的敏锐感知力,她成功察觉到了明月心刚才投过来的目光。
“好凌厉的目光,莫非是有人要对我不利吗?”
在微微思考了一下之后,沈璧君开始在人群中寻找了起来,然后便见到了那经过乔装打扮的明月心与嬴不凡二人一对。
第三百二十三章:少林神拳
“好一对金童玉女,没想到在这观战的人群之中,还能有着这样的一对人物”
在刻意的观察之下,沈璧君很快便锁定了嬴不凡与明月心这一对气质看起来和周围的人群截然不同的男女。
不过让她奇怪的是,这样一对气质如此出众的男女,到哪里都应该是一个众人目光聚集的焦点,至少应该会受到广泛的关注。
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周围那些平民百姓的注意力都被擂台上的比赛吸引了过去,如果不是自己刻意观察的话,全场恐怕不会有任何人注意到这样一对气质宛如谪仙人一般的男女。
在这个世界上,锋芒毕露,做事情霸道张扬的人固然不好惹,但一个能够将自己完全隐藏起来,让他人完全注意不到的人同样也不会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在发现了这一点之后,沈璧君拉着身旁的丫鬟一起微微移动了一下脚步,找了一个自认为完美无缺的地方开始观察起了站在不远处的嬴不凡与明月心。
“感知挺敏锐的嘛,居然一下子就被发现了吗?”
嬴不凡心念微微一动,一股磅礴的念力顿时席卷而出,不过顷刻间的工夫他便发现了那在暗中窥探着的沈璧君。
“你的人什么时候出场?这种层次的比斗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一直以来,明月心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的形象都是极为耐心亲切的,从始至终她都扮演着一个愿意替天下人排忧解难,智冠天下的江湖智者的角色。
但无论是任何人,想要保持这种永远运筹帷幄,看起来极富耐心的形象,那都是必须建立在自信能够掌控一切事情走向的基础上的。
可惜的是,在身旁这个被天下诸国许多大人物称为大秦鬼狐的男人面前,明月心并没有这种能够掌控一切的自信和能力。
所以这个时候的她,看起来非常没有耐心,而且格外得暴躁。
“冷静一点,沈家庄的那个小丫头已经发现我们了,如果你不想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那就好好陪我一起把这出戏给看完”
“前几天不是有消息说那所谓的江南六君子已经来了苏州城吗?这帮人虽然在你我面前不值一提,但家学渊源还算过得去,至少能让这场比斗有那么一点看头”
说完之后,嬴不凡便伸出手将明月心强制地揽在了怀里,让他们两人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一对正在热恋中的情侣一般。
明月心并没有反抗这位大秦亲王的动作,只是在象征性地略微挣扎了一下便乖乖躺入了这个昔日情郎的怀抱之中。
不过这并不是因为明月心还像当年那样爱着这位大秦的镇国武成王,而是因为这个霸道的动作勾起了些许这位女智者对于昔年往事的回忆之情。
当年那对曾在高山之巅有过海誓山盟的少年男女其实都已经变了很多,那所谓的誓言也早已经成了过去。
少女从最初的天真烂漫,心怀美好变成了现在心机深沉,谋算天下的江湖大人物,而少年也从当年的肆意张狂,无所畏惧变成了如今谁也看不透,谁也不敢惹的大秦镇国武成王。
一切都是已经物是人非,就连当年那份炽热到能够为彼此付出生命的爱恋也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火热和真实,变得非常冰冷和虚假。
但有些人,有些事情,甚至是有些动作,那都是明月心一辈子也忘不了的。
能够和身旁这个男人一起重温当年岁月中发生了一些事情,明月心的心里对此是感到满足的,甚至愿意为此付出一定的代价。
就这样,这一对曾经亲密无间男女彼此依偎在了一起,就像是在十年之前两人共同在一间破庙里度过的那个夜晚一样。
但此时沉浸在过去回忆里的明月心并没有发现身旁这个男人那在一瞬间变得无比锐利的神色,也没有看到一个怀里抱着黑色长刀,一直坐在偏僻角落的少年就像是突然得到了某个信号一般,开始缓缓向比斗的擂台走去。
而就在那个少年开始动了起来之后,人群之中一个衣着朴素而又不失气质的青年脸庞上闪过了些许挣扎之意,最后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紧握着双拳走上了擂台。
“终于要开始了,想必接下来的这几场比斗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嬴不凡轻轻抚摸着明月心那光滑白皙的玉背,在其耳边轻声开口说道。
“是吗?看来你安排的人准备上场了”
明月心此刻早已从那一瞬间的回忆之中挣脱了出来,重新回到了往日的冷静状态,然后转头看向了前方的那处擂台。
“居然是傅红雪?你居然舍得把他派出来,就不怕他在这里闹出什么事情吗?”
“这里是大宋,可不是那个你能够掌控一切的大秦,以这个小家伙那偏激的性子,你未必能够及时拦得住他”
明月心看到那个抱刀少年的身影之后瞳孔忍不住微微一缩,当即便低声开口说道。
“他练的是快刀,讲究的是绝对的冷静和理智,现在的他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刀客了,不会发生那些意外的事情”
“而且他最近的快刀修炼到了瓶颈,我放他出来透透风,顺便也帮他找找对手”
“对面的那个杨开泰虽然实力不怎么样,但对于红雪来说应该算是一块不错的磨刀石”
嬴不凡脸上的神色依旧看起来很温和,只不过说话的言语之中透出了些许智珠在握,胸有成竹的意味。
“真的只是这样吗?我怎么感觉你是因为傅红雪名声在外,是名列于潜龙榜之上的少年英才,所以想要借他的名头打入沈家庄,在那边埋下一颗关键的暗子呢?”
明月心冷笑了一声,绝美的俏脸之上看起来淡漠而又带着些许冰冷之意。
“我只是想在苏州城玩一个游戏而已,顺便看看在武林中威名赫赫的沈家庄究竟有着怎样的底牌?”
“很正常的一件事情,怎么在你这里听起来就如此阴暗呢?”
嬴不凡笑了笑,言语之中听起来有着诸多无奈,但明月心却听出了隐藏在其中的些许讥讽之意。
“还真是看不起我,真当我是傻子,什么都听不懂吗?”
明月心俏脸微微一冷,表露出了明显的不满之意,但却也什么都没有说。
“不过没有关系,因为用不了多久,你一定会明白当年那个被你抛下的女子,如今究竟已经有了多大的能量?”
在心里默念了一句之后,明月心迅速从这位大秦亲王的怀抱中挣脱了出来,然后将注意力尽数放在了擂台上即将开始的那场比斗上。
……………
和之前那些在擂台上比斗的那些人比起来,这个时候登上擂台的两人显然有些不同,他们周身流露出来的那股气质上便是和之前的那些人迥然不同的。
虽然此刻上台只是一个年纪很轻的抱刀少年和一个面容平静的青年,但哪怕只是台下那些丝毫不懂任何武功的看客们,也能够看得出台上那两个人的不同寻常之处。
于是,台下的欢呼声比起之前就更高了许多,尤其是那个青年走上擂台的时候,百姓们欢呼的声音更是还要一浪高过一浪,就仿佛像是见到了什么以前根本没有什么机会见到的大人物一般。
就连原本一直在观察着嬴不凡与明月心的沈璧君也被台上的两人吸引了一部分的注意力,但她主要是将目光放在了那个少年身上,因为她认识另一个青年,了解对方的一切底细,所以不需要再投以过多的关注。
在这苏州城一代的江湖上,那个面容算不上太过英俊的青年其实很有名气,他叫做杨开泰,乃是苏州这一带非常有名的风云人物六君子中的铁君子。
虽然在偌大的江湖上,就凭杨开泰这点修为根本连一丁点浪花都翻不起来,但在这大宋江湖上的年轻一辈之中,这家伙的确还是能够算得上一个人物的。
他出生于一个富商家族,不仅仪表堂堂,身高八尺,而且待人谦逊有礼,从表面上来看的话,非常符合人们对于君子这个词的定义。
不过除了其君子的性格之外,杨开泰还从小在少林寺学艺,拜了少林寺铁山大师为师,学得了一身不错的武功,在少林寺众多俗家弟子之中也算是比较杰出的一个。
或许真的要论起来的话,在那些俗家弟子之中,估计也就只有北丐帮帮主乔峰能够稳稳地压过他一头了。
在杨开泰离开少林寺之后,短短两三年时间便在苏州一带的江湖上闯出了六君子的名头,和无垢山庄的少庄主连城璧以及巴山派古道人的弟子柳色青、徐青藤等人成了至交好友,哪怕是放眼于整个江南道武林,他的名声也同样是非常响亮的。
所以当杨开泰上台之后,下面那些平民百姓以及江湖侠客的呼声就一下子变得很高,就好像是遇到了自己心中的偶像一般。
但作为当事人,杨开泰其实并不在乎这些,而且此时他的心里也并没有像脸上的神色那般看起来云淡风轻。
作为少林寺的俗家弟子,杨开泰对于割鹿刀并没有太大的兴趣,而那位沈家庄的大小姐虽然是堪称天下绝色,但他心里早就有了那么一抹倩影,也没兴趣去当这沈家庄的乘龙快婿。
并且放在他这个年纪,能够成为响当当的六君子之一,名气其实已经够大了,根本不需要用这样一场比斗来让自己的名声变得更加响亮一点。
所以从内心深处来说,杨开泰根本不想走上今天这个擂台,但他又不得不来,因为这是那个握住了他致命把柄的人目前对他提出的唯一要求。
如果他不照办的话,那么那一个让他一直以来都心心念念着的女子很有可能会遭受到某些不好的对待,甚至可能因此丢掉性命。
因此在权衡利弊之下,杨开泰只好选择答应这个要求,来到擂台上和眼前这个抱着长刀的少年战上一场,以此来保证那个女子暂时的安全。
但在上来之后,他才发现眼前这个少年似乎看起来有些眼熟,而且从他身上那股锐利之气来看,这绝对不会是一个无名之辈。
这样一来,杨开泰心中除了那份对心爱女子的担忧之外,还多出了一份凝重,那原本无比淡漠的脸色也变得郑重了起来。
“在下少林派俗家弟子杨开泰,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静下心来之后,杨开泰冲前方的少年微微拱手,一身苦修了十几年的内力悄然运转了开来,并缓缓凝聚在了他的双拳之上。
“无名之辈,你接刀便是!”
少年,也就是已在江湖上闯下了刀魔之称的傅红雪冷冷地吐出了一句,然后紧接着便是一道漆黑的刀光向前斩出。
虽然杨开泰在苏州这一带的名声非常响亮,在江湖年轻一辈中也算是响当当的人物,也同样曾经名列于潜龙榜之上,那一手传承自少林铁山大师的少林神拳也是非常刚猛霸道。
但对于这位从小练刀,一手快刀几乎杀遍江湖年轻一辈无敌手的少年来说,这位名头响亮的铁君子和他曾经面对的对手并没有什么区别。
因为对于傅红雪来说,所谓的对手,那不过就是用来杀死或是打倒的。
这一刀……好快!
杨开泰瞳孔顿时一缩,雄浑的内力开始在全身经脉之中飞速游走了起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从他体内传出,一股如山岳般厚重的可怕气势也在其身上缓缓升腾而起。
可惜,虽然这位铁君子的反应已经算是非常快了,那传承自少林派的横炼武功也的确非常出色,但傅红雪的刀要比他更快一点,同样也更硬一点。
轰!
随着这一刀的落下,杨开泰喉头顿时一甜,在强压下吐血冲动的同时忍不住向后暴退了几步,那对刚才强行硬接这一刀的双拳之上多出了数道血痕,一双手臂也在那里开始微微痉挛了起来。
傅红雪眉头微微一皱,并没有再出第二刀,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听起来异常伤人。
“你太慢了,不会是我对手,下去,换另外一个上来”
他说话的声音并不大,所以台下的那些站着的观众大多数都没有听到,不过对面的杨开泰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心头也随之有了一阵怒火油然而生。
他并不是自愿上的擂台,所以在刚开始,没有看到这个少年出手的时候也并没有全力以赴,因为他并不想完全听从那个人的要求,至少他想要在自己能够掌控的范围内最大限度地做出反抗。
但可惜的是,他那所谓的反抗实在显得太过无力和可笑,因为就算他之前是全力以赴,可能也同样无法挡住眼前这个少年的第一刀。
想必那个威胁着自己的人之所以会提出这样的条件,应该是基于眼前这个少年那强横无比的实力。
而那个人现在想必一定在下面默默地看着,并且对自己正发出了无声的嘲笑吧?
杨开泰在这一瞬间联想到了很多事情,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将满腔的情绪和怒火和全身的的功力都开始尽数凝聚在了自己的拳头上。
杨开泰所修炼的少林神拳虽然不是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之一,但其威名同样已经在江湖上流传了数百年之久。
这门拳法刚猛霸道的程度从某种角度来说并不逊色于丐帮的降龙十八掌,单论纯粹的威力甚至还要犹有过之。
但是这门拳法非常难修炼,就算是少林寺里面那些高德禅师们也很少能有将其练成的,因为这门武功和所谓佛法没有关系,这就单纯只是一套武学而已。
第三百二十四章:意料之外的事情
杨开泰只是少林派的一个俗家弟子,但这门少林神拳在其手中施展开来却是气势十足,颇有章法。
显然,这位名声响亮的铁君子在这门少林神拳上已经有了不浅的火侯,凭借着这套拳法,也的确能够在年轻一辈中取得不错的成绩。
杨开泰此刻看起来就像是一块坚不可摧的磐石,但一旦动起来却如同奔雷一般势不可挡,不过顷刻间的工夫他便已经来到了傅红雪的身前,然后迅猛地挥出了自己的拳头。
但让人遗憾的是,他今天不得不面对的对手叫做傅红雪,是一个不能以常理来衡量的绝世刀客。
面对这样来势汹汹的一拳,傅红雪的神色没有任何的变化,而他的应对也亦如往常,也就是那个在他这二十年的岁月之中重复最多的一个动作—拔刀,然后出刀。
唰!唰!唰!
就在这一瞬间的工夫,虚空中接连传出了数道爆鸣之声,而傅红雪也连续向前斩出了十二刀,而且是一刀接着一刀,速度快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
第一刀,他挡住了杨开泰的拳头,并将其成功震退,接下来的七刀更是封锁住了这位铁君子向前进攻的所有拳路,逼得他不得不在这擂台上节节后退。
而之后挥出的三刀,则是分别劈在了杨开泰的左右双臂以及腰部之上,将这位声名显赫的江湖少侠变为了一个血人。
轰!
随着最后一道漆黑的刀芒在其胸膛上一闪而逝,浑身沾满了自己的鲜血,本就已经被逼到了擂台边缘的杨开泰顿时吐出了一大口殷红的鲜血,然后如同脱了线的风筝一般,重重地从擂台上倒了下去。
在台下观战的百姓以及江湖侠客们的欢呼声顿时戛然而止,然后陷入了一阵死寂的沉默。
对于这些基本上没有离开过苏州一带的人来说,能够名列江湖六君子的人,无疑是非常杰出的青年才俊,甚至在那些平头百姓眼里,这可能就是一个顶天的大人物。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物,却被一个他们并不认识的少年用刀在一瞬间便打落下了擂台,并且还落了个生死不知的地步。
“不错,每一刀砍得都很精准,他的进步果然很快,恐怕只需要再过上两三年的时间,他就能凭借手中这把快刀杀入天人至境,真正和我并肩而立”
站在下方的嬴不凡则是对傅红雪的表现非常满意,不过他满意的并非是这场比斗的结果,而是台上这个从小跟在他身边的少年在刀法上做出的一些改变。
从前那个只知道如何挥出最快的刀的少年,已经成功蜕变成了一个明白如何用最快的刀来杀人的刀客。
虽然从某种角度来说这未必是一个很好的改变,但在这位大秦亲王看来,如果想要在这个人吃人的世界上更好地活下去,杀人是一件永远避不开的事情。
“最后一刀,他避开了杨开泰的心脉,可见他心里还是存有了一念之仁”
明月心则是在一番仔细观察之后,从另外一个角度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一个人心怀仁慈并不一定是坏事,毕竟这个世界上像我们这样的坏人实在太多了,总还是要有一些良善之人在的”
嬴不凡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双眸之中隐隐浮现出了些许对某些往事的追忆之色。
“你居然到现在还有这种天真的想法吗?主宰这个世界的人大多都是坏人,他们每个人的心肠都是又冷又硬的”
“或许我算不上,但你这位在大秦帝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武成王殿下,绝对算是这些坏人中的一个”
明月心那如月牙儿般的柳眉微微翘起,略带着些许古怪地开口说道:“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如果当一个人发自内心的把自己所代表的一切归于坏的那一方,那就代表着总有一天他会走向原本那个自己的对立面。”
“虽然一直以来我都没能听懂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我觉得你现在似乎离那样的人很近”
嬴不凡听到这话微微一愣,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有些错愕,转而又化为了无奈的微笑。
“不过是戏言而已,我可没有一个人对抗整个世界的本事,更何况我是既得利益者,没必要为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付出性命”
说着说着,这位大秦亲王瞳孔突然微微一缩,似乎看到了什么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他双眸深处的神色也随之悄然发生了些许变化。
“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我准备改变一下我接下来的计划了,回去的时间看来也要提前了”
“我知道你恨我,但苏州城的事情我会全权交给于你,因为除了我之外,你是这座肮脏的城池里最具有智慧的人”
“你做出的事情对我有利也好,不利也罢,反正我埋在这座城里面的暗子你并不清楚”
“这里的一切,苏州城内各大富商的命脉以及各地官员与商人、当地江湖势力勾结的证据,甚至包括那把可能存在的割鹿刀,用不了多久他们都会送到你的手上,这些就当是我送给你的一份礼物吧”
那在明月心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语落下之后,嬴不凡身形骤然如同泡影般消散,毫无征兆地便在人群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得不说,这位年仅二十五岁的大秦镇国武成王确实是一个能够不断创造奇迹的传奇人物,他曾经做到过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人能够做到的事情。
比如说四岁那年便能够极其冷静地杀人埋尸,比如说八岁便能够独自一人杀掉一位武道大宗师,比如说他能够在数万军队都人困马乏的情况下发起千里奔袭,并于最后一举击溃了那些兵力数倍于己方的敌人……
而现在,嬴不凡同样也做出了一件有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他居然毫无声息地在明月心这种级别的武道强者面前就此消失,并且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明月心此时的面色非常难看,因为到了现在她终于明白,自从当年两人分道扬镳之后,那个自以为非常熟悉的男人早已经和她成了互相认识的陌生人。
她自以为看明白了这个男人的很多手段,但实际上那些东西只不过是这个男人故意暴露出来给自己看的。
依稀记得当初自己得知了这个男人的行踪,并成功找到那艘前往苏州城的船的时候,心里就像是吃了蜂蜜一样高兴。
但现在想来,当初贸贸然就去那艘船的举动简直就是蠢透了,蠢到无可救药。
或许当年自己之所以能够知道那个天下几乎无人知晓的消息,也有不过只是这位大秦镇国武成王的一时起意,或者吸引自己过来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王八蛋,你居然一直把我当猴耍,你以为我奈何不了你吗?”
在成功远离了人群之后,明月心回到了自己在苏州城临时居住的别院之中,并一拳打在了桌子上,让那张原本坚硬的石桌出现了一道又一道的裂缝。
不过这个武林中公认的第一女智者心里虽然非常愤怒,愤怒到了想要将那位大秦亲王英俊的脸庞撕成粉碎的地步,但她还是非常理智地明白自己并非是那位大秦镇国武成王的对手。
那个男人的智慧和手中拥有的力量绝对不是自己能够比拟的,站在他身后的大秦帝国在这个世界上几乎是无敌的象征。
明月心心里很清楚,如果不是因为当年两人之间还有那么一段可以当做回忆的情分的话,就冲自己当年设计围杀他这件事情,现在自己的坟头草就应该有三尺高了。
但她还是不甘心,她不甘心输给那个曾经最不屑于阴谋诡计,最开朗阳光的少年,也同样不愿意像那位大秦镇国武成王认输。
明月心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刻有一条黑色神龙的令牌,然后面色有些复杂地用手在上面轻轻摩挲着。
“你厉害,可我不认为你那帮下属会跟你一样厉害,他们或许都是智计百出的谋士,但他们毕竟不是你”
“只要不是你,那我就能成功利用他们对你的忠诚,从另外一个角度控制这座城市”
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动听但隐隐又透着几分疯狂的声音缓缓从她口中传出,并开始在这处别院里轻轻回荡了起来。
…………………
让明月心苦苦寻找都没能找到的这位大秦亲王其实并没有走得太远,相反他还停留在那条街道上,只是脸上的神色看起来非常凝重。
明月心之所以没能发现嬴不凡的离开,并不是因为武成王殿下有着多么高明的轻功身法,也不是因为那传承自书院的无距之术,而是因为此刻的他已经隐隐被人以一股无形的力量和这条街道强行剥离了开来。
那是一股极其玄妙,能够屏蔽大多数人精神感知的力量,嬴不凡现在的感觉就像是明明和周围的人都处在一个空间,一个世界之中,但却无法和那些人进行交流,甚至连触碰都不行。
对于那些行走在大街上的人来说,此刻的这位大秦亲王其实和空气并没有太多的不同。
“国运之气?赵氏皇族的大人物居然来了这里,而且还把本王给盯上了,这可真是不妙的情况啊!”
作为根红苗正的皇族,嬴不凡很清楚那股束缚着他的力量到底是什么,一直以来他对于这股神奇的力量也非常警惕,所以也拥有了很多可以用来反抗的手段。
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在远离大宋京城的苏州城里,他居然也能遇到如此磅礴的国运之气,而且这股力量对于他本人还如此有针对性。
嬴不凡之前之所以会在那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便是由于突然察觉到了这一点,并受到了这股国运之气的局限。
这样的事情,哪怕是在这位一向算无遗策的大秦亲王所布下的这盘棋局之中,也属于意料之外的事情。
“装神弄鬼,那就看看你到底是何方人物,又能将孤如何吧?”
他轻轻冷哼了一声,双眸之中闪过了一道威严的金色龙影,全身上下开始闪烁起了一股常人无法见到的金色光芒。
然后他便凭借着这股强横无匹的力量,强行突破了周身国运之气的束缚,大步向前迈进。
嬴不凡每迈出一步,便是千米之遥,不过数步的工夫,他便已经来到了城外百余里的一处人迹罕见的丛林之中。
如果是在汴京城中,或许即便是以他的能耐,也根本无法突破这股国运之气的束缚,但可惜这里是苏州城,而且这股国运之气也没有强到他无法抵挡的地步。
最关键的是,在这次苏州之行之中,这位大秦亲王的实力得到了不小的提升,尤其是在对国运之气的运用上取得了突破。
所以在全力施为之下,嬴不凡成功施展出了无距神通,来到了在自己感知的范围里面国运之气反应最强烈的一个地方。
“出来吧!都已经到这里了,再一味地躲藏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位大秦亲王一边全力调整着自己的气息状态,一边面色极为淡漠地开口说道。
他此刻所处于的这片区域,是一片古朴幽深的山间丛林,树木繁多茂盛,到处都渲染着一抹生机盎然的绿色。
但由于其中有猛兽出没,以及地势复杂莫测的缘故,哪怕是手段高超的猎人或是修为不到家的武者也不敢深入其中。
不过对于嬴不凡这种境界的人来说,除非是有像神剑仙猿那种世间罕见的奇珍异兽,否则根本不可能威胁到他们,所以这片人迹罕见的丛林之中按理说不可能存在什么致命的危险。
但也正是因此,这位武成王殿下心里才更加感到警惕,毕竟那个还没有现身的对手显然在这个地方准备了很久。
虽然自己在短时间之内没能察觉到什么有关于那种神符大阵的波动,但也难保他没有准备其他的手段。
毕竟未知的事物,才是最可怕的!
而就在其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一道接一道的剑鸣声突然在周围的虚空处响起,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响亮。
一道道剑气也突然开始在周边纵横了起来,一柄柄单纯由剑气所凝聚而成的长剑也随之从虚空之中浮现了出来,每一柄剑的剑锋都径直对准了这位大秦亲王的头部或者是咽喉处。
乍一眼看去,此刻的这位大秦镇国武成王,就像是被强行困在了一座巨大剑阵的中央处,被无数柄剑指着脑袋一般。
“剑气凝阵,另辟蹊径吗?”
嬴不凡面色上并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轻轻向前踏出了一步,一股霸绝天下般的气势以其为中心向周围横扫了出去。
轰!
一柄柄长剑接连开始了疯狂的颤抖,并一柄接一柄地崩碎为了漫天剑气,然后剑气也悉数被一股无形但却无比强势的力量生生磨成了虚无。
不过是转瞬之间的工夫,周围那万剑齐发的景象便已瞬间崩塌了大半,那一开始看起来声威赫赫的剑阵也溃散了大半。
“还不肯出来吗?那就由孤把你拉出来吧”
嬴不凡直接抬手向前一抓,一股由强大气劲所组成的恐怖吸力从其掌心处释放而出,直接在虚空之中隐隐形成了一个如同黑洞一般的漩涡。
第三百二十五章:魂兮龙游vs剑气长河
嗡!
就在这股吸力传出的时候,虚空中再度传出了一道嘹亮的剑鸣之音,原本已经溃散了大半的剑气也随之再度从虚空中浮现而出,并逐渐凝聚成了一柄足足有着百米之长的巨剑。
轰隆!
巨剑破空而下,以无匹之势狠狠斩在了由那股吸力所凝聚而成的黑色漩涡之上,凌厉的剑气也随之扩散了开来,将周围一根根高大的树木尽数切成了两半。
“有趣!不过还是差上了一点啊!”
嬴不凡轻笑了一声,掌心处功力再次喷涌而出,那在虚空中一直都若隐若现的黑色漩涡一下子变得凝实了许多,周围那些一直肆意纵横着的剑气也在这一瞬间被尽数吸入了漩涡之中,化为了其中的一部分。
轰!
随着剑气不断地被吸入消化,那柄一直在和漩涡对拼的巨剑的体积逐渐不断缩小,到了后来剑身之上还缓出现了一道道的裂缝,并开始一寸寸崩裂了起来。
嘭!
随着虚空传出了一声炸响,那柄原本剑气逼人,好像万物皆可斩碎的巨剑彻底崩碎,然后尽数被那团黑色漩涡吞噬了进去,周围那些弥漫的剑气也尽数化为了虚无。
“终归是来而不往非礼也……”
嬴不凡朗声一笑,双手往前一推,一身几乎浩瀚到了无穷无尽的内力和磅礴的念力当即便结合在了一起,然后尽数涌入了生前的那个黑色漩涡之中。
轰隆!
漩涡中传出了阵阵如同闷雷般的声响,然后便缓缓化出了一柄由无数剑气构成,周身隐隐燃烧着黑色火焰的长剑。
嬴不凡手掌往前一抓,那柄黑色长剑便已入手,一股极其强势霸道,又充斥着些许死寂之意的剑意缓缓也随之从他体内升腾而起。
“本王一向非常大方,这一剑,便还给你吧!”
唰!
话音刚落,手中的黑色长剑便当即挥下,炙热的黑色火焰从剑身之上涌出,然后携带着可怕的剑气一起斩向了密林中的某一个角落。
轰隆!
十来棵碗口粗的树木在这一瞬间轰然倒塌,一道身穿蓝色长衫的身影也在那涌起的漫天烟雾中缓缓浮现了出来。
“居然是你?”
凭借着远超常人的目力,嬴不凡一下子便看清楚了前方来人的面目,双眸之中顿时闪过了一道惊讶之色。
“堂堂的天下第一名侠沈浪,居然会躲在这里行偷袭之举,这还真是出乎本王的意料啊!”
随着烟雾的消散,那个蓝衣男子身形彻底清晰了起来,那张并不算太过于英俊,但却看起来非常刚毅执着,自有一番风流气度的面庞也随之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这个年纪看起来只有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便是曾经名震于天下的天下第一名侠沈浪,苏州城沈家庄背后真正的主人。
“只是杀你而已,谈何偷袭?”
沈浪将手中长剑回鞘,那一双看向这位大秦亲王的眼眸之中尽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终于不再掩饰了吗?看来如今的你已经脱离了那所谓江湖名声的束缚,决定开始认清现实了”
感受着围绕着自己周身那股毫不掩饰,又充满决绝的杀意,嬴不凡轻笑了一声,看向沈浪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异样的神采。
“现实?真正的现实就是今日你会死在这里,以此来告慰皇上和诸位王爷的在天之灵”
沈浪身上那股冲天般的剑意和刺骨的杀意交织在了一起,那股流转在他周身的锋锐之气随之向周围扩散了开去,就连那一身横练武功早已至天下绝巅的大秦亲王,在皮肤上都感觉到了阵阵很明显的刺痛之感。
“原来是剑走偏锋了吗?可惜你原本走的是堂皇正道,可现在这一身剑道却已经不再纯粹了,当真是有些遗憾啊!”
嬴不凡敏锐地察觉到了眼前这位天下第一名侠身上那股不同于寻常的气息,凭借着丰富的经验一下子就做出了判断。
原本的沈浪,虽然有时也会有玩世不恭之举,但身上那股剑意从来都充满了正气,一身剑道走的也是堂堂正正之道。
可今日一见,他却发现在这位曾经的天下第一名侠身上的那股剑意之中却夹杂了些许极其刺眼的杀念。
剑乃杀伐之器,持剑之人心中自然不可无杀气,像燕十三的夺命十三剑那更是以杀气为基础,是天下一等一的杀剑。
但这种杀剑之道和沈浪原本所修习的剑道却是大相径庭,甚至是属于两种截然相反的剑道。
可就是这样的两种剑道,却在沈浪身上交织在了一起,虽然结合得并不够完美,但已经有了初步融合的趋势。
在无数年月之前,曾经有一位绝代剑客说过:这世间只有最纯粹的剑,才能刺向最正确的地方。
沈浪如今的剑道虽然比起曾经更加锋锐强大了,但未来的路一定会更难走,甚至可能会前路断绝,就此止步于当前境界。
“如果你能再沉淀几年,凭借着那一身比起之前更加纯粹的剑道重回天人至境的话,你这天下第一名侠之名,估计就名副其实了吧?”
嬴不凡轻叹了一口气,在言语中流露出了些许遗憾之意的同时,脸上的神色之中也随之闪过了一抹凝重之意。
虽然他并不认同这种不怎么纯粹的剑道,但却不得不承认,单论杀伤力而言,这样的剑道与其他的剑道相比,无疑是要更胜三分的。
不同于前几年在大明皇宫的时候,眼前的沈浪已经有了威胁到自己的资格,至少自己再也无法无视他的剑了。
“就算不纯粹又能如何呢?我现在就已经重回当年的天人至境了”
沈浪轻轻吐出了一口浊气,然后随手拍掉了自己腰间剑鞘上的些许灰尘,脸上的神色看起来如同万年寒冰一般冷冽。
“而且别说是剑走偏锋了,只要能够送你下地狱,就算是要我下半生所有的寿命也可以”
“啧啧”
听到这蕴含着滔天恨意的话语声之后,嬴不凡不禁感到有些许咂舌,忍不住开口问道:“虽然当年你再一次重伤是因为本王而起,但是孤自问从未对你动过手,你心中这股恨意究竟从何而来呢?”
“我恨的不只是你,还有你们整个嬴氏皇族,如果不是你们大秦国依旧强盛的话,我一定会提剑入咸阳,将你们这群皇族子弟杀得一干二净”
在强行收敛了心中那翻腾不休的情绪之后,沈浪面色看起来极其冷漠地开口说道。
虽然他的言语中并未包含任何的情绪,但任谁都可以听得出里面那不死不休的彻骨恨意,那是一股如同九幽之水般冰冷的仇恨。
“原来是这样吗?”
嬴不凡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然后又开口问道:“那在你跟孤动手之前,能不能满足一下本王的好奇心,稍微将原因说的具体一点呢?”
“还要再具体一点吗?也好,那我就让你做一个明白鬼”
沈浪冷冽地一笑,然后将腰间的长剑握在了手中,一字一顿地开口说道:“柴玉关,他其实是秦人,对吗?”
听到这话,嬴不凡瞳孔顿时狠狠一缩,双眸之中有着一丝难以置信之色一闪而逝,看起来似乎对沈浪说出的这句话感到很震惊。
不过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这位大秦秦王陷入了一阵罕见的沉默之中,双眸之中时不时有些许思考之意一闪而逝。
而沈浪不知为何也并未动手,而是在那里静静地站着,似乎是在等待着这位大秦镇国武成王接下来的回答。
片刻之后,嬴不凡终于长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这么多年前的事情,你居然还没有忘记吗?”
“杀父之仇,又岂能有忘记之理呢?”
沈浪冷笑了一声,语气极冷地说道:“你们大秦当年那一计可真够毒的,毫发无损地直接灭了其余三国将近一个时代的江湖,甚至还借此机会吞下了不少土地,真可谓是一石二鸟,一箭双雕啊!”
嬴不凡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并没有开口接话,而对于沈浪所说的事情,他也并未给出肯定或是否定的答案。
快活王柴玉关,那绝对是一个武林中公认的禽兽,这是天下五国江湖之中公认的一件事情,当年那场祸害了无数江湖豪杰的武林惨案也是很多老一辈人物不愿意提起的陈年旧事。
大秦如果真的想要掌控整个天下的话,少不得要和江湖武林的人打交道,所以就算沈浪所说的事情是真的,嬴不凡也绝对不会承认这件多年前的往事和大秦有任何的瓜葛。
因为一旦承认的话,或许日后大秦铁骑攻伐各国的时候,将会受到极大的阻碍,那些本不会出手的武林人士也有可能会成为敌人。
因为柴玉关这个家伙当年祸害的人实在太多了,如果这家伙还留有坟墓在的话,那一定会被人把尸体从里面拉出来鞭尸无数次,甚至将其大卸八块。
“本王现在明白了你的恨意从何而来,也知道你我之间没有什么能够调和的余地了”
“所以很抱歉,你之前说的那句话,孤会悉数奉还给你”
“今日,你会死在这里!”
在话音刚落下的那一刻,嬴不凡双眸之中便闪过了一道金色的龙影,然后整个人如同鬼魅一般消失在了原地。
沈浪也毫不含糊,当即一剑向前劈了出去,浩浩荡荡的剑气长河随之从周边的虚空之中涌出,然后将小半片密林都覆盖在了其中,无数的草木烟尘在空中纷飞而起,几乎将明亮的天空都渲染得有些浑浊了起来。
轰!轰!轰!
沈浪不停地在那里挥剑,一道道如同长虹一般的剑气从其手中挥洒而出,然后不断涌入前方那条若隐若现的剑气长河之中,试图将剑气的覆盖范围不断向外扩大。
除非是像阿青那样天赋异禀的剑道奇才和独孤求败那样实力几乎已经堪比上古诸神的绝世剑魔,否则的话没有一个剑客能够挥出如此数量,如此规模的剑气长河,哪怕是关七的先天无形破体剑气都没办法做到这样的程度。
毕竟每个人都是会累的,都总有挥不动剑的时候,哪怕是意志力再坚强,身体素质再高的剑客也同样会有力竭的那一刻。
但让人难以置信的是,沈浪体内似乎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能够支撑他不停地挥剑,斩出那一道又一道的剑气。
不过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这位曾经的天下第一名侠全身上下其实都已经沁出了血珠,那张还算是有一些英俊的脸庞上都已经爆出了如同血丝一般的青筋,那双应该是黑色的眼眸也已经化为了一边血色,一边金色。
很明显,沈浪其实已经到了一个极限,现在支撑他继续挥剑的,只是体内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国运之气和体内那已经开始燃烧起来的精血。
但无论是他体内的精血,还是那股国运之气都是有一定限度,而且都是不可补充的那一种。
从眼下这种情况看的话,什么时候这位天下第一名侠停止了挥剑的动作,那便证明着他已经油尽灯枯,步入死亡了。
唳!唳!唳!
就在那条剑气长河不断扩大的时候,一道道听起来颇有些许神圣意味的鸣叫声在空中接连响起。
而就在这鸣叫声响起的时候,这一片区域的温度一下子开始不断向上升高,地面上也随之出现了些许星星点点的金色火焰。
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这股火焰越燃越旺,点燃了树木,点燃了杂草,点燃了整片大地,甚至连那条剑气长河都随之燃烧了起来,并且有相当一部分的剑气被火焰蒸腾成了虚无。
沈浪对此没有任何的表示,或者说他也没办法表示什么了,毕竟他眼下除了挥剑以外别无他法,因为他一旦停下了挥剑的动作,那就意味着死亡来临。
唳!
又是一道鸣叫声传出,不过不同于之前,这一次的叫声显得格外响亮,并且在不断地由远及近。
突然,浓郁的金色光芒开始在虚空中浮现而出,顿时仿佛有十轮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太阳开始冉冉升起,并悬挂在了那条剑气长河的上空。
唳!
太阳猛然坠落而下,化作了一只通体金黄,浑身都笼罩在烈焰之中的巨大金乌,然后直接冲入那条剑气长河之中。
与此同时,虚空还隐隐还传出了一声古老而又听起来颇为高贵的低语:“魂兮龙游!”
轰!轰!轰!
笼罩着小半个密林的剑气长河顿时开始了剧烈的颤抖,一道道剑气随之激荡而出,然后在虚空中被追出的金色火焰焚烧成了虚无。
不过片刻的工夫,那只金乌便携带着冲天烈焰将大半条的剑气长河尽数蒸腾成了虚无,方圆十里之内的树木也因此化作了飞灰,那燃烧而起的浓浓白烟更是将半边天空都笼罩住了。
“能让孤动用差不多八成左右的力量,沈浪你果然不一般”
冲天的金色烈焰在将所有溢散而出的剑气尽数焚烧成虚无之后便缓缓消散,那位大秦镇国武成王的身影也在灼热的火光之中缓缓浮现了出来,并重新落在了这片已经有了大片焦黑的土地上。
而沈浪手中的长剑却已经跌落在了地上,双腿以一种极为屈辱地姿态跪了下去,他所朝的方向正是那位大秦亲王。
沈浪此刻全身上下已被鲜血所覆盖,不仅化做了一个血人,还呈现出了七窍流血的状态,但他依旧在那里剧烈挣扎的,双膝离地面始终保持着那么一寸的距离,没有完全跪在地上。
……………
第三百二十六章:沈天君
苏州城,沈家庄最深处的一间密室之中。
“怎么回事?浪儿的气息居然衰败至此,莫非是在这苏州城里遭遇了什么难以匹敌的强敌吗?”
一个盘坐在密室之中,身穿灰衣的老者缓缓睁开了眼睛,眉宇之间流转着些许担忧和思索之意。
在思索了片刻之后,老者缓缓站了起来,开始在密室之中来回地徘徊走动去着。
“究竟要不要去呢?如果不去的话,浪儿很有可能就死了,偌大的沈家庄也可能会墙倒众人推”
“但如果去了的话,老夫自己就会………”
老者一边来回走动着,一边口中喃喃自语,那张苍老的面庞上闪烁起了浓浓的纠结和挣扎之意,脚步一会儿向前迈进,一会儿又向后退去。
“罢了,以我这具残躯来换我的儿子活下来,也算是一笔不赔本的买卖”
“我临了之前能够在这江湖中走上这么一趟,也算是一件足慰平生的事情了”
在踌躇了一会儿之后,老者心中那份对于儿子的担忧终于战胜了一切,然后他看起来无比洒脱地笑了笑,身形便随之消失在了这座密室之中。
………………
“真是足够顽强的意志力,难怪你沈家庄从未有过什么剑术传承,你也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强行走出一条通天剑道来”
嬴不凡看着在自己面前剧烈挣扎着的沈浪,虽然说话的语气依旧非常冷冽,但神色上却已经有了些许对待对手应有的尊重态度。
“可惜你如今体内的五脏六腑都已经被本王重创,就算意志力再坚强也撑不了多久了”
“本来天下剑道绝巅之中应该有你一位的,遗憾的是今天你的前路就要断绝在这里了,用不了多久,世界上便不会再有沈浪这个人”
沈浪听到这话并没有开口回答些什么,或者说他现在已经没有开口回答的力气了,因为现在他的五脏六腑和全身各大经脉之中有大半都被刚才灌入体内的那股气劲所碾成了粉碎。
就算接下来这位大秦亲王不再出手也无妨,因为只需要再等上个一时半会儿,沈浪自己便会因为自身的情况而支撑不住,最后落得个倒地而亡的下场。
不知道为什么,本来想要借机羞辱一下这位天下第一名侠的嬴不凡突然失去了兴致,神色略有些惆怅地摆手说道:“算了,本王也不逼你了,早一点送你上路吧。”
说完,他心念随之微微一动,那股始终压迫着沈浪的念力便被其收了回来。
扑通!
在感觉到了身上的压力一松之后,沈浪整个人顿时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然后轰然倒在了地上,从他身上流出的鲜血甚至还将身下的那片土地都染成了红色。
“看这情况,似乎不用本王自己动手,你就已经死得差不多了”
“不过为了保险一点,孤还是决定让你走得更快一点,早点下去陪你那个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爹”
嬴不凡说完便屈指一弹,随之飞出的一道气劲隐隐化作了一柄利剑,并携带着凌厉的劲风径直刺向了躺在地上的沈浪的头颅。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听起来有些苍老和感伤的叹息声随之从虚空中传出,在这声音之中蕴含着的力量直接震碎了那位大秦亲王所发出的气劲。
“居然还有人?这还真是有意思了”
嬴不凡神色微微一凝,然后将目光放在了不远处的一个角落上,嘴角也随之掀起了一抹饶有深意的弧度。
在其目光所放的地方,一个身穿一袭灰衣,看起来非常苍老,脸上也布满了皱纹的老者缓缓走了出来,并快步来到了沈浪身旁。
老者将一枚通体金黄,上面还隐隐流转着些许金色龙影的丹药强行塞入了他的口中,并且还传入了一股功力助其消化。
嬴不凡并没有去阻拦老者的举动,因为他非常肯定沈浪的伤势不可能被救回来,就算是神话传说的大罗神仙所炼出来的金丹也顶多只能让它苟延残喘而已。
眼下真正值得关注的,反而是这个突然出现,并且身上气息看起来非常奇怪的老者。
根据嬴不凡的观察,这个老者身上弥漫着极重的死气,很显然应该已经命不久矣,或许一年,甚至有可能明天就直接作古,
但从表面上来看,老者的精气神非常旺盛,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将死之人,反倒像是一个老当益壮的老神仙一般。
“还真是有趣!像你这样已经差不多有半只脚已经踏入鬼门关的老家伙,不好好呆在家里等着坐化,现在居然还要跳出来碍事”
“是嫌自己活的太长,想要提前下去见阎罗王了吗?”
嬴不凡拍了拍手掌上的灰尘,面带不屑地看着眼前的老者,言语之中尽是肆无忌惮的嘲讽之意。
“正因为是将死之人,所以这一次才会出来,用我这样的老朽之躯来换一个未来,那无疑是一件很值当的买卖”
老者并没有因为眼前这位大秦亲王的嘲讽而生气,反而是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并且在那只放在沈浪背后的手掌有功力正源源不断地涌出,然后传入沈浪体内,几乎是不计损耗地维持着那仅剩的一线生机。
“未来吗?”
听到这话,嬴不凡眉毛顿时一挑,心里对于这个老者的身份也随之有了些许猜测,一个本该死去多年的人缓缓在其脑海之中浮现了出来。
“如果本王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姓沈吧?”
老者微微沉默了一下,然后平静地点了点头,开口说道:“你的猜测没有错,我姓沈,叫做沈天君,是沈浪的父亲,也是沈家庄上一代的庄主。”
此话一出,嬴不凡心里顿时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脸上的神色瞬间随之凝重了下来。
人的名,树的影!或许在这个时代,沈天君这个名字远远不如他的儿子沈浪来得出名,如果把时间推个几代的话,沈天君这个名字无疑是非常耀眼的。
脱胎于巴蜀金针沈家,在武林中威名赫赫的沈家庄,正是在上一代沈家庄之主,曾经在江湖上有着九州王之称的沈天君手上奠定了最重要的崛起之基。
传说当年九州王沈天君的手在谈笑间可以散尽万金,又可在叱咤之间重聚,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也是威震江湖,一手指法堪称天下无双,被江湖人称为了乾坤第一指。
“传说当年九州王沈天君重伤垂死之时,由于心情极度激动,一头撞死在了回雁峰上,一代江湖大豪就此溘然长逝”
“这都是很多年前就已经发生了的事情,你又怎么可能是那个沈天君呢?”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嬴不凡的一身功力已经悄然凝聚了起来,双眸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老者。
如果眼前这个老者真的是那个沈天君的话,那么他在这么多年闭关苦修之后,如今的实力只怕还要超过那已经倒在了一旁的沈浪。
当年那门名震天下的乾坤一指到了今天,恐怕说不定就真的可以一指定乾坤了。
如此人物,哪怕身上的死气看起来无比浓重,嬴不凡觉得自己还是要对其提起十二分的警惕,随时做好出手对敌的准备。
“传闻这种东西从来都是有真有假,就像当年谁也不会知道快活王柴玉关实际上是你们大秦派出来的人,不是吗?”
沈天君一边全力维持沈浪体内的生机,一边面色看起来极为淡漠地开口回答道。
“你不用在这里跟本王说着些不知真假,并且毫无意义的废话”
嬴不凡不屑地笑了笑,然后一脸玩味地开口说道:“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本王也不会相信当年在江湖上威名赫赫,虽然才高八斗,但却一直对朝廷不屑一顾的九州王沈天君会为了用国运之气延续寿命,成为了大宋皇庭的供奉,不是吗?”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就算是不惧生死的人,如果能够好好活下去的话,想必也没有人会愿意去死吧?”
沈天君很痛快地承认了投靠大宋朝廷的这件事情,同时加大了往沈浪体内传输功力的力度。
“没有用的,阴阳家的阴阳术最为歹毒,更何况他中的魂兮龙游乃是阴阳家不传的至高秘术之一”
“再加上他强行破境天人本就受到了创伤,体内的五脏六腑早就已经不堪重负了”
“以你儿子现在的伤势,就算是大罗神仙在这里,也没有可能把他从阎王爷那里拉回来了”
嬴不凡双手抱怀,对沈天君这不断往沈浪体内注入功力的行为感到有些嗤之以鼻。
沈天君闻言眉头挑了挑,手上非但没有停下动作,而且还更一步加快了传输功力的速度,同时开口说道:“这就不劳费心了,我想和武成王殿下做一个交易,如何?”
“交易吗?你们俩父子如今就在本王面前,生死皆操于我手,有什么资格跟我谈交易的?”
嬴不凡不屑地冷哼了一声,言语之中充斥着浓浓的不屑之意。
“我虽然是个将死之人,今天出来也没打算活着回去,但如果舍命一搏的话,用命换武成王殿下一个重伤还是没有问题的”
“毕竟在这么多年的垂死挣扎之中,老夫也并非是毫无收获”
沈天君低垂下了眉眼,右手的食指上隐隐亮起了些许金光,一股无形的威势也随之缓缓从他体内升腾而起。
“而且,这一次来这里的也并非只有我一个人”
“小李探花,到了现在你都还不准备现身吗?”
随着话音落下,嬴不凡神情顿时微微一变,然后他便看到了一个面色苍白如病人一般的青年从角落里缓步走了出来,一股光明正大但又锋锐至极的刀意也随之锁定住了这位大秦亲王。
“咳咳”
李寻欢手中捏着一柄三寸七分左右的飞刀,在轻咳了两声之后又开口说道:“这里毕竟是大宋,我和沈老前辈联手虽然的确是杀不了武成王你,但倾尽一切的话,重伤你还是没有问题的。”
“但如果殿下真的受到了真正意义上的重创,我相信想要落井下石的人一定不少,到时候殿下就算能逃过这一劫,想必也会有很多想做的事情做不成的”
“你威胁本王?”
嬴不凡那对剑眉飞扬而起,言语之中多出了几分低沉之意。
“如果你了解过本王的事迹,应该会知道孤讨厌别人威胁我,而曾经威胁过我的人,大多都死了!”
“小李探花,之后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你今天出现在这里,是你这辈子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这位大秦亲王脸上顿时浮现出了浓浓的冷冽之色,周围的气氛也随之变得寒冷了几分,就连温度似乎也在这一刻下降了不少。
“哪怕今天没有李探花出手,老夫拼掉这条性命,也能够换来重生份王爷的能力”
“能够用我这样的将死之躯,换取一个将王爷彻底留在大宋境内的机会,从某种角度来说那也是值得的”
“相信那些大宋皇族的人,同样会认可这样的一笔交易”
没等李寻欢回答,沈天君的态度也变得强硬了起来,言语之中毫不示弱,丝毫看不出有任何的退让之意。
嬴不凡双眸微微一凝,然后便和这位九州王沈天君冷冷地对视了起来,两人周身似乎也有两股强悍的气势在进行着另外一个角度的无形碰撞。
“有点意思,没想到本王在准备离开苏州之前还能够遇到一个像你这样的人物,看来你那一辈的人并非都是蠢蛋”
片刻之后,嬴不凡收回了那冷冽的眼神,然后饶有兴致地露出了一抹微笑,虽然这抹笑容看起来毫无温度可言。
“你接本王一拳,这件事情便到此为止”
缓缓开口吐出了这句话之后,嬴不凡的身形便在原地瞬间消失。
昂!
一道龙吟之音凌空响起,浩浩荡荡的金色拳罡凝聚出了一条若隐若现的金色神龙俯冲而下,径直扑向了下方的沈天君。
“呼!”
沈天君长出了一口浊气,那一根完全化为了金色的手指向前点了出去,一道如同平地惊雷般的响声也随之在虚空之中炸响。
轰隆!
随着一声巨响传出,那条金色神龙的身形当即停滞在了空中,龙首之上也不知在何时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孔洞。
刚开始的时候这个孔洞只有一指粗细,但之后却以极快的速度向全身蔓延了开来。
嘭!
在这条金色神龙的体内传出了一道猛烈的响声,整条龙在这一瞬间当即崩碎成了漫天光点,然后缓缓消散在了空中。
与此同时,地面上也随之出现了一道裂缝,激扬而起的尘土烟雾开始在空中飘扬了起来。
“噗!”
沈天君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脸庞上的皱纹在这一瞬间又多出了许多,这个人看起来好像又苍老了好几岁。
而在空中弥漫着的那一阵烟雾消散之后,那位大秦亲王的身形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句淡淡的话语还在空中回荡着:
“以将死之躯接本王一拳,三天之内你必死无疑,而沈浪更是活不过三个时辰”
“孤倒是很想看看,没有了你们父子,这所谓的沈家庄究竟还能不能有着现在这般显赫的地位”
“地位?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金钱名利不过只是过眼云烟而已”
从出手到离开,嬴不凡的眼中都只有沈天君一人,而对于那个一直用气势锁定着他的李寻欢却是丝毫没有在意过,甚至在最后说的几句话中都没有提及一次。
而这位小李探花显然也并不在意这一点,他只是在确定了这位大秦亲王彻底离开之后转头对沈天君开口说道:“前辈,生死有命,沈兄的伤势的确很重,希望到时候您能够节哀顺变。”
第三百二十七章:江陵萧氏
“浪儿的伤势我会想办法的,李探花你这一次出手的人情我沈家庄记住了,日后定有厚报”
向李寻欢微微拱手之后,沈天君伸出手擦去了嘴角的血迹,然后将七窍流血,已经昏迷不醒的沈浪扶了起来,不顾自身伤势地再度加快了传输功力的速度。
“唉!”
李寻欢见状便也没有再说些什么,然后身形微微一晃,便消失在了这片密林之中。
“浪儿,为父这么多年为了活下去一直在苟延残喘,这么长时间也已经活够本了”
“这一回,便用这垂死之躯尽一尽父亲的责任吧!”
在李寻欢离开之后,沈天君便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缓缓闭上了双目,一缕缕淡金色的雾气开始从他的口鼻之中涌出,如同一条条灵动的小蛇一般钻入了沈浪体内。
随着每一缕淡金色雾气的成功入体,沈浪体内的那一线生机便要强上一分。
与之相反的是,沈天君身上的气息则是在一点点变弱,整个人也在一点点变得苍老。
………………
汴京城,大宋皇宫的最深处。
“咦?”
那个原本一直坐在湖水前面钓鱼的老者突然感觉手中的钓竿随之一紧,一道金色龙影也在他的双眸之中一闪而逝。
“终究还是放不下啊!看来你沈天君也不过如此,或许当年选择救你是皇兄他老人家犯下的一个错误”
“一家怎能与一国相比呢?身为大宋子民,却没有为大宋献身的勇气………”
在搞清楚情况之后,老者的目光朝着位于万里之外的苏州城的方向看了过去,一道不屑之色在其眼眸深处处随之闪过。
“反正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你要死就去死吧,居然还想拿我赵家独有的国运之气来救你的儿子……”
冷哼了一声之后,老者不屑地笑了笑,然后重新将钓竿用力甩入了湖水之中,重新垂钓了起来。
“我倒是很想看看,白发人与黑发人一起死,那又是怎样的一个情形呢?”
……………
江陵城,这也是一座位于江南道中的重要城池,虽然没有苏州城那般重要,但它也同样为整个大宋带来了不菲的收入。
因为这座城池周边的土壤,特别适合于种植一种叫做红蓝花的作物,而红蓝花则是制作胭脂的主要原料。
花开之时将其整朵摘下,然后放在石钵之中反复杵槌,淘去黄汁之后,即成鲜艳的红色染料。
在经过了一系列复杂的处理之后,这些红蓝花便能变成那一支支稠密润滑的胭脂水粉了。
在大宋这个士大夫与皇帝共治天下的国度,女子的地位算不上太高,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能够被娶到家里当正妻的女子,对于自家丈夫却是有着很大管制力的。
而胭脂水粉这种东西,正好就是每一个女子心头的最爱,这无关于地位尊卑,只是女人的天性所致而已。
因此,在整座江陵城之中,有不少商号都是以贩卖胭脂水粉为生的,而其中规模最大,生意最好的当属一家叫做潇湘坊的商号。
这家商号崛起的时间不长,也就是在这最近二、三十年中转型成了贩卖胭脂水粉的商号之后,才一步步成为这江陵城,乃至于整个江南道中数一数二的商号。
其中潇湘坊最让人为之称道的地方,并不是那每年都会推陈出新的胭脂水粉,而是那位传说中美艳不可方物的商号大掌柜。
但即便是如此,这江陵城乃至于整个江南道之中也没有什么人敢打这位大掌柜以及潇湘坊这个可以日进斗金的宝地的主意。
因为站在那位大掌柜和潇湘坊身后的,乃是江陵城,甚至于整个江南道之中数一数二的大家族—江陵萧氏。
虽然这个家族在大宋的传承时间并不悠久,但却足足有十几名家族子弟通过科举考试进入了大宋朝堂,并拜入了那位权倾朝野的蔡相爷门下,也算是整个大宋朝堂炙手可热的新贵之一。
有着如此强劲的朝堂的势力在背后支撑着,江陵萧氏这些年的发展势头非常迅猛,在大宋这个世家大族势力不显的国度之中,它也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
但今天,在潇湘坊的那座商号大楼之中,却来了一个带着面具,身穿一袭黑金色长袍的男子,指名道姓地要见他们大掌柜。
这如此嚣张,并且丝毫不加掩饰的态度让身为护卫统领的萧虎感到异常愤怒,那双斗大的眸子也变得杀气腾腾了起来。
但可惜的是,他身上的杀气在持续了不过短短一瞬之后便直接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因为萧虎看到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男子只是手上袖袍轻轻一挥,一道足足有十余米长的裂缝便在地面上浮现而出。
身为江陵萧氏的旁支子弟,又在这座商号之中做了好几年的护卫统领,萧虎还是有一定眼力的,至少他清楚地认知到了眼前这个男子绝对不是自己能够招惹得起的。
所以他果断认了怂,立马就派人上楼去通知了自家大掌柜,然后带着人静静地站在一边,虽然面带警惕,但却是一动都不敢动。
“这几年发展得倒是挺快,萧湘啊萧湘,你不愧是不上胭脂榜,但却依旧能够得到极高赞誉的女人啊!”
嬴不凡轻酌了一口下人刚刚送上来的茶水,然后淡淡地扫了一眼四周,心里不由得暗自赞叹道。
而就在他打量着四周的时候,一个身穿绿衣服的小姑娘急匆匆地从楼上跑了下来,一双小鞋子踩在木梯上发出了“噔噔噔”的声响,小脸上也因为急切而看起来出现了些许潮红。
小姑娘快速跑到了这位大秦亲王的面前,在恭敬地行了一礼之后开口说道:“公子大驾光临,我等有失远迎,掌柜她现在已经在楼上等您了,请随我来。”
嬴不凡看着眼前头发微微有些凌乱,看起来豆蔻初开的小姑娘,伸出手在她头上比了比,笑着开口说道:“小绿儿,这才几年不见,可长高了不少,看来以后都不能在你名字前面加个小字了。”
“公子又说笑了,人家总是要长高的嘛”
绿儿微微嘟了嘟嘴,然后便领着这位大秦亲王向楼上快步走去。
直到嬴不凡的身形完全消失在了楼梯拐角处之后,那个一直站在一旁一动不敢动的萧虎方才长出了一口气,然后活动了一下已经略微变得有些许僵硬的手脚。
他看着脚下那一道长达十余米的裂缝,嘴角微微有些抽搐地自言自语道:“这过来的又是哪一尊大神呢?随手一挥就这样了,这莫不是一位真仙不成?”
………………
在上楼之后,丫鬟绿儿便带着这位大秦亲王走到了这层楼最深处的一个房间之前。
“公子,大掌柜在里面等您,给您自己进去吧,奴婢就先失陪了”
说完,绿儿便微微欠身行了一礼,然后缓步退了出去。
嬴不凡也没有推辞,当即便推开了看起来充满了古朴典雅之气的房门,然后缓步走入了其中。
“江陵萧氏,还真是搞了个好大的排场,真以为自己是钟鸣鼎食之家的不成?”
看着周围那富丽堂皇,每一件器物都堪称奢华的房间布局,这位大秦亲王不禁为之冷笑了一声,言语之中蕴藏着些许嘲讽之意。
“我萧家祖上也算是一代王侯大族,难不成还配不上钟鸣鼎食之家这个称号吗?”
一道清冷而又透着几分高贵的声音在房间之中响了起来,周围那本来有些昏暗的环境也随之一下子变得灯火通明。
“一个被成吉思汗打成了丧家之犬的王侯大族,值得这么惦记吗?”
嬴不凡轻蔑地笑了笑,然后微微侧了侧身子,并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那是一个气质高贵典雅,虽然神情在淡漠略带着些许冷意,但却依旧掩盖不住身上那份绝代风华的女子。
女子的五官单挑出来算不上是天下一等一的精致,但合在一起却透出了一份天下少有的端庄大气。
单从整体的外貌身材以及家世气质上来看,这个坐在桌边上的女子绝对不逊色于胭脂榜上的天下十绝色。
至少这位曾有幸见过那十位绝色佳人的大秦亲王认为眼前这个表面上气质冰冷,看起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女子,绝对有着比肩天下十绝色的资格。
那名列胭脂榜前十的十位绝色佳人都各有千秋,比如沈家庄的大小姐沈璧君是那种精致到几乎无可挑剔的美丽,而那位蒙古汝阳王府小郡主赵敏则是身上流露出那种自信而卓然的气质,仿佛天下大事皆已了然于心一般。
而这个坐在房间之中的女子,则是充分贯彻了一个“贵”字,整个人身上看起来可谓是高贵清冷到了极点。
“在你父亲强行动用秘法将曾经所有的国运之气打入小观音的体内之后,你们那引以为傲,自认为高贵的王族血脉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除了那个小丫头以外,你们大辽耶律王族其实已经没人了,剩下的只有现在的江陵萧氏”
嬴不凡随意地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看向眼前女子的神色非常平静,但里面似乎又隐隐藏着些许讥讽之意。
“萧湘姑娘,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抱有这样天真的想法,这还真是让我感到有些意外啊!”
女子,也就是那位大秦亲王口中的萧湘姑娘在听到这话之后脸上的神色丝毫未变,只是用一种略有些复杂的语气回答道:“其实我当年骗了你,我不叫萧湘,我真实的名字叫做萧绰。”
“我知道,几年前去武当山的那一趟我就知道了”
嬴不凡做事从来讲究做好万全的准备,有关于江陵萧氏的所有信息他都在之前有了解过,所以他在听到这话之后也并没有感到任何的意外。
他笑着随手拿起了旁边一杯还算是有些温热的茶水,然后轻抿了一口,开口说道:“不过江陵城里应该不会有多少人能够想到,其实潇湘坊的大掌柜萧湘和江陵萧氏幕后真正的掌控者萧绰是同一个人,毕竟真正见过你真面目的人并不多。”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这个江湖或者是庙堂对于女人总是都那么不友善,所以我只能呆在幕后,将我那个愿意听话,行事稳重的兄长给推上去”
“我记得你当年在跟我闲聊的时候不就曾经说过,男人可以征服整个世界,而女人有时候只需要用手段掌控男人即可”
萧绰伸手将身上那一袭白色长裙上面的褶皱抚平,语气之中透露着平静之意,而且是那种让人感觉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的平静。
“说实话,我其实有些后悔当年跟你说那些话,因为相比于如今的你,我更喜欢十一年前那个在湖边戏水的白衣女子”
嬴不凡又小酌了一口茶水,然后轻叹了一口气,语气之中也透露出了些许惆怅和对往日时光的怀念之意。
“你也说了,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情,那时候向往诗情画意的萧湘已经死了,现在只剩下了萧绰”
还没有等这位大秦亲王怀念多久,萧绰那冰冷而又坚定的话语便打断了他脑海中的回忆,直接将她拉回了现实。
“值得吗?你真以为如果当年你们耶律王族有了一个天人至境的高手就不会被灭族了吗?”
“不要忘了,铁木真虽然已经很久没有亲自出手了,但在他的那把苍狼刀上,并不是没有染过天人高手的血”
嬴不凡并没有在乎萧绰言语中的冰冷之意,相反说话的语气之中还多出了几分耐心劝说的意味,似乎是想听说这位江陵萧氏的当家人回心转意。
听到这话之后,萧绰微微沉默了一会儿,但最后还是摇头开口说道:“这一点我自然明白,但事情早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你真以为那丫头体内的情况是我可以控制得住的吗?”
“那可是由武当张真人亲自研究出来的秘法,一旦施展便根本无法逆转,只能由被施术者独自一人硬扛下那浩瀚天威”
“原本当年那丫头从武当山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给她准备好了应该有的历练,让她对于体内的内力能够有一定的掌握程度”
“可你倒好,不管不顾地就派人将我准备好的人手直接杀了个一干二净,导致我一番苦心成空”
“如果半年之后那丫头出了什么事情的话,你绝对逃不了干系”
面对着萧绰声色俱厉的质问,嬴不凡脸上则是随之浮现出了一抹不以为意的神情,然后淡淡地开口回答道:“那不过只是一个连十八岁都不到的丫头,理应享受她美好的童年,我不认为她需要那种血腥的蜕变。”
“你不认为,所以你就要进行破坏吗?”
萧绰双眸之中浮现出了些许凌厉的光芒,当即开口说道:“她是未来的天人强者,理应经过血与火的考验,难不成你如今的一身修为不是靠你自己在无数次战斗的历练之中打拼出来的吗?”
“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选择人生的权利,这个人生是你们这些长辈硬塞给她的,我并不认为那个小丫头会喜欢这样的人生”
“所以我决定帮助她,让她有一个自己选择人生的机会”
嬴不凡的养气功夫比起像张三丰这种道教真人来说算不上太好,但他对于曾经的故人大多都是有较高的容忍度,所以他现在说话的语气依旧非常平静,甚至还多出了几分罕见的耐心。
“我们家的人,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过多插手,要知道这里不是大秦咸阳城,不要逼我和你鱼死网破”
萧绰似乎从这位大秦亲王的言语之中明白了什么,当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充斥着浓浓的愤怒之色。
第三百二十八章:再见萧观音
“鱼死网破吗?这天下终究是拳头大的人说了算,我并不认为你和整个江陵萧氏能够有比我还要大的拳头”
“而且我在大宋的力量,也没有你想象得那么薄弱”
嬴不凡将茶水一饮而尽之后,一股无形的念力自他的泥丸宫中涌出,然后形成了一道将整个房间都笼罩在了其中的结界。
与此同时,萧绰也感到了自己周身那股若有若无的压力,体内那股内力的流转也变得有些不畅了起来。
“而且无论你们江陵萧氏在这座江陵城中有怎样大的势力,至少在这间房间之中,你的性命不过是我一念之间的事情”
嬴不凡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滚烫的茶水,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温润如玉的笑容,看向萧绰的眼神也非常温和自然。
只可惜他这抹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在这位江陵萧氏的女当家人看来就如同恶魔的微笑一般,不仅让人恐惧,还让人感觉有些恶心。
“如果我今天死在这里,你绝对走不出这座江陵城,至少不会就这么全身而退”
“你知道我的,在你来之前我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大不了最后一命换一命,反正有你陪葬,我也不亏”
萧绰在微微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露出了一抹如同冰山解冻般的嫣然微笑,只是这抹微笑看起来毫无温度可言,甚至还透着几分略带着疯狂的杀机。
曾经的大辽王族耶律氏并没有特别出众的修行资质,除了当年的太祖耶律阿保机之外,数百年时间里没有再出过第二位天人至境的高手。
因此,耶律氏全族上下都十分渴求能够诞生第二位天人至境的高手,以此来保证家族的气运能够连绵不绝下去。
所以当耶律王族变成了如今的江陵萧氏,很多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改变,比如说姓氏,比如说生存方式,甚至连传承的修行功法都已经大变样了。
但唯一不变的是,全族上下那份对于天人至境高手的重视,尤其是萧绰本人,对于这一境界高手的渴求近乎到达了一种入魔的地步。
全天下的天人至境高手并不算少,但那大多都只存在于顶尖的江湖势力以及服务于各大皇庭的供奉之中,所以对于那些一般的江湖人而言,天人至境无疑是一个近乎于仙神的境界。
如果江陵萧氏能有这样一尊绝顶人物坐镇的话,至少能够保证百年气运不衰,如果运气好的话,甚至还能够成为像大隋朝四大门阀那样的门阀势力。
在萧绰看来,她可以死,如今江陵萧氏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只有萧观音不能出事,因为那是整个家族诞生天人至境高手的唯一希望了,是未来家族昌盛不衰的最大保障。
“我有办法将那股国运之气从小丫头体内剥离出来,然后灌注到另一个人的体内”
“你如今已经是大宗师后期了,如果有了这股国运之气,想必有很大的希望能够踏入那个境界”
“虽然以这种方式踏入天人,无疑会是最弱的那种天人,但保住你江陵萧氏还是没有问题的,你觉得呢?”
在感受到了萧绰那近乎死志般的坚决之意后,嬴不凡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便将此行的目的尽数和盘托出,暂时将这件事情的选择权交给了萧绰。
人都是会为自己考虑的,哪怕是再大公无私,再高尚的人,也同样会有他自私的一面。
萧绰虽然一心都是为了江陵萧氏考虑,但从她那骄傲而又桀骜不驯的性格便可以看出,这并不是一个能够被轻易捆绑住的女人。
如果一定要将天人至境的人选在她和萧观音这个小丫头中选一个的话,萧绰绝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自己,因为在她看来这才是整个家族以及自己本人目前最好的选择。
果然,在听到了这话之后萧绰面色当即出现了变化,原本那打算鱼死网破的决心也淡了不少,整个人也随之陷入了一阵思考之中。
嬴不凡也并没有着急,他一边喝着温度刚刚好的茶水,一边笑着扫视着四周的房间布局,此刻看起来显然非常具有耐心。
在大概沉默了片刻之后,萧绰终于开口打破了寂静的气氛,然后缓缓问道:“如果你出手强行剥离国运之气,会对那丫头造成什么无法逆转的损害吗?”
“危害肯定是会有一些的,但并非是无法逆转的,而且相比于半年之后她所要面对的煌煌天威,这点伤害有跟没有根本没什么区别”
嬴不凡小酌了一口茶水,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不过你可是要想好了,虽然由于你们两个的血脉同宗同源的缘故,重新注入国运之气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但那也同样存在着失败的几率。”
“一旦失败的话,不但你们家族百余年来的谋划尽数落空,自己也将会受到无法逆转的伤害,而且小观音更是会一命呜呼”
“这种失败的代价,我劝你还是再好好考虑一下,毕竟你不是还有更加稳妥的方法吗?”
萧绰略带嘲讽地看了眼前这位大秦亲王一眼,冷冷地说道:“虚伪至极,你都已经说出来了,哪怕我不愿意采取这种方式,你也一定会想尽办法逼我采取。”
“与其最后被你逼迫,倒不如放手一搏,反正以你这个家伙凡事追求极致完美的性子,这件事情的失败几率应该很低吧?”
说到最后,萧绰的面容上难得的出现了一抹有些俏皮的笑容,虽然只是那么短短一瞬,但却让这位几乎可以算是观尽了天下绝色的大秦亲王都为之微微一愣。
“既然你做出了决定,那我也不能再多说什么了,明日我便出手为你解决这桩困扰了你们家族百余年的心病”
听到这话,萧绰点了点头,然后神色非常冷静地开口说道:“说说你的条件吧,据我对你的了解,你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帮人做事,哪怕那个小丫头和你非常投缘,你也不会做这样一桩赔本买卖的。”
“跟聪明人说话果然痛快,虽然这样本王也就不再拐弯抹角了”
嬴不凡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迅速提出了自己的条件,说道:“条件非常简单,来日我大秦铁骑攻入江陵城的时候,江陵萧氏必须在第一时间投诚,并尽量保住这座城池的元气,而在此之前,你们也必须向我大秦提供大宋境内的有关消息。”
“怎么样?反正你们投靠大宋是投靠,投靠我大秦也是投靠,和不为自己搏一个更好的前程呢?自古想要做忠臣良将的人,可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这样的条件并不过分,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军队方面大秦都远远强于大宋,所以萧绰并没有犹豫太久,当即点头说道:“没问题,只要你能做到你所承诺的事情,江陵萧氏在这一带的所有资源,你都可以动用。”
嬴不凡听到这话,当即笑着开口说道:“放心,我这个人在外面的名声虽然不怎么好,但在个人信誉方面还是一定保证的,就算不是什么诚实可靠小郎君,那也能算是一个诚实守信的年轻俊杰嘛。”
“诚实可靠?那种说杀你全家就绝对杀你全家的诚实可靠吗?”
萧绰冷笑了一声,显然对于这位大秦亲王的自吹自擂感到有些嗤之以鼻。
“那不也算是言出必行的一种表现方式吗?反正你放心好了,本王说过的事情一定会做到,否则我也没必要花那么大功夫,特意跑到这里来帮你们家解决事情”
嬴不凡丝毫不在意萧绰那带着浓浓嘲讽之意的态度,那张脸庞上依旧挂着那抹温和的笑容,同时身体还向萧绰所在的方向移了移,并伸出手掌一把揽住了萧绰的香肩。
“拿开你的脏手,真是一个不要面皮的登徒子”
萧绰俏脸微微一红,一把拍掉了那位大秦亲王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掌,并且身形不由自主地向旁边退了两步。
虽然脸上的神色表现得非常愤怒,但其实这位江陵萧氏的当家人那尘封已久的心底已经泛起了些许涟漪。
虽然她一直告诉自己一定要用一种绝对理智的态度对待眼前这个擅长花言巧语的男人,但女人大多都是感性的,哪怕是一贯以强硬作风示人的萧绰也一样。
其实在两人谈妥条件之后,萧绰便已经放松了心防,对于眼前这位大秦亲王的态度也悄然发生了些许本质上的变化。
毕竟对于一个女人而言,在少女怀春时期便喜欢上的男子,总是会在她的心里占据那么一个不同寻常的位置。
为了掩饰自己的心绪变化,萧绰语气有些急促地开口说道:“事情已经谈完了,明天我会带你去见小观音,我给你在旁边准备了客房,你赶紧过去吧,我准备休息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而且还是昔日情人,你居然叫我去外面睡客房,不觉得这样有些浪费这么一个美好夜晚吗?”
嬴不凡一把将身子已经有些发软的萧绰揽入了怀中,轻轻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一股带着男子灼热气息的热流也随之在萧绰的脸颊间迅速划过。
“你……你想怎样?”
不知是身体软弱无力,还是出于另外的些许原因,萧绰只是看起来如同象征性一般地挣扎了几下,然后便瘫倒在了嬴不凡的怀里,声音软糯地开口说了一句。
“不怎么样?只是想和当年一样而已”
嬴不凡笑了笑,然后一把将萧绰拦腰抱起,向不远处那张红纱帐床缓步走了过去。
呼!
随着一阵微风吹过,房间里的灯火尽数被吹灭,原本亮堂堂的房间也随之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不一会儿,一首激昂动人的乐曲便从房间之中缓缓响起,并还有着愈演愈烈的势头。
……………
次日。
就在萧绰与嬴不凡两人刚刚起床用完早膳,准备出门前往江陵萧氏位居于江陵城的祠堂之时,一个娇小的身影当即扑入了这位大秦亲王的怀中,同时还有一个充斥着喜悦之意的清脆声音响了起来:“不凡大哥,我好想你。”
我好想你,这是一句非常直白的话,既没有丝毫的做作,其中也没有包含半点的含蓄之意。
能够用如此喜悦的语气当面说出这样的话,只能说明开口说话的人是一个世间少有的真性情之人。
而在这位大秦亲王这二十几年的记忆里面,真性情的人不少,但能够在江陵城出现的就只有一个:
江陵萧氏的大小姐,萧观音!
嬴不凡笑着摸了摸萧观音的小脑袋,看着那张充满了惊喜之意的娇俏脸庞,双眸之中不禁流露出了些许只有哥哥对待妹妹时才会有的宠溺之意。
虽然连这位大秦亲王自己都认为认为自己是一个很假很假,习惯了用假面具示人的虚伪之人,但他此刻说的话却是非常真诚,也的确是发自于内心的。
没有一个人不向往光明正义,除了某些心理变态以外,也不会有人天生就是喜欢去做恶人,去当伪君子的。
嬴不凡这一辈子手上染下太多的鲜血,做的恶事实在太多,但他在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也同样是向往着光明正义的。
只不过人世间无奈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人总是会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之下,不得不活成当年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而秉承着国运之气而生,从小被家人保护得很好的萧观音则是只有着一颗堪称天底下最纯粹,最善良的心灵,和这位大秦亲王几乎是两个截然相反的极端。
所以嬴不凡很喜欢眼前的这个小丫头,发自内心地喜欢她那颗纯粹无比的心灵,不过这种喜欢并非是男女之间的喜欢,而是一种对于高尚心灵的倾慕之情。
就像他之前对明月心所说的那样,这个天下坏人太多,但凡能够多出一个好人来,都能算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当年在武当山上他会毫不犹豫地向张三丰表示自己的态度,很大程度上便是因为萧观音这样天性善良的人对他的触动很大,大到能让这位一向自私自利,做事情从来以利益为先的大秦亲王去为她做一件无私的事情。
而一旁的萧绰在看到嬴不凡和自家侄女那亲密无比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浮现出了一抹羡慕,甚至是些许嫉妒之意。
她知道这辈子眼前这个男人都不会用这样的态度来对待她,因为两人之间的感情之中掺杂了太多不纯粹的东西,与其说是感情,不如说是利益上的结合。
就像天底下大半的男人都会接受父母长辈所安排的婚姻,但其实他们心里或许并不喜欢这桩婚姻一样,无论是嬴不凡还是萧绰都不喜欢在感情之中掺杂太多和利益有关的事情。
但让人遗憾的是,如果没有那些利益在驱使的话,他们两个人估计都不会认识,不用说发展到如今的关系了。
“我带你们两个去祠堂吧,这事情早一点解决,我也能够早一点放心,早一点回咸阳了”
在和萧观音小声交谈了一会儿之后,嬴不凡伸手搭在了萧绰纤细的腰肢上,并用另外一只手揽住了萧观音的肩膀。
还没等两人开口说些什么,一道淡金色的光芒便在三人脚下浮现而出,并将萧绰与萧观音尽数包裹在了其中。
唰!
随着一道嘹亮的破空声响起,三人的身形便在这一刻直接从原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
第三百二十九章:血海吞龙凤
江陵城外,江陵萧氏祠堂。
一众萧氏族老与那位萧家当代族主,也就是萧绰的亲哥哥,萧观音的亲生父亲一起在祠堂门口等待着。
虽然那个站在祠堂门口的萧氏族长站在那里看起来非常淡定,但一旁的那一众族老却是有些惴惴不安。
所以在经过一番商量之后,他们其中资历最老,胆子也相对比较大的一个面发皆白的老者缓缓走了出来,并向自家族长行了一礼,然后说道:“”族长,那位这一大早把我们叫到祠堂门口,如今所谓何事呢?”
萧观音的事情对于整个江陵萧氏来说都是一等一的大事,所以在这时候能够出现在祠堂门口的这一众萧氏族老,基本上每一个都是有着极高资历的。
但也因为上了年纪,而且他们这一族的血脉并不擅长修行,时至如今也早就没有了当年想要光复耶律王族辉煌的雄心壮志。
所以这些年以来,原本掌握在他们手中的一些家族权柄全部被萧绰以连消带打的强硬手段给收了回去,只留下了能让他们颐养天年的地位和尊荣。
而他们也因为萧绰那些强硬的手段而心生畏惧,所以哪怕是在眼前这个实际上没有太多实权的萧氏族长面前,这帮一直以来胆小怕事的萧氏族老也是毕恭毕敬的。
“几位长老安心等待便是,舍妹一会儿就到”
萧族长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些族老们的问题,而是在一脸和颜悦色地开口说了一句后便转过身去,不再搭理这些平日里就没有什么存在感的族老了。
那个开口询问的族老面色微微一僵,虽然有心还想再问些什么,但终究已经没有了年轻时候的那份胆气,哪怕是在这种小事上他也不愿意再触怒如今真正执掌江陵萧氏到这一脉人了。
所以这一大帮平均年龄差不多都在六、七十岁以上的老头子只好乖乖地站在祠堂边上,在面面相觑的同时展开了一番眼神交流。
但这帮人不知道的是,嬴不凡以及萧家姑侄二人实际上早就已经到了,只是出于一些原因,选择暂时躲在暗处观察他们而已。
“不错,这帮习惯于倚老卖老的家伙居然会对你如此服帖,看来这几年你没少敲打他们嘛”
嬴不凡双手抱怀,看起来对萧绰能够轻易地折服家族里这帮倚老卖老的老家伙在这件事情感到有着些许惊讶。
“越老的人越惜命,相比于他们的命来说,什么富贵权势都只是过往云烟而已”
“而且我用了一些手段让他们知道,如果没有我的话,整个江陵萧氏就会因此而崩塌,他们想要的晚年生活也会就此破灭,甚至连他们的身家性命也会不保”
“在如此直白的威胁之下,除非真的是那种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大豪杰,否则没有一个人会不选择妥协的”
不得不说,萧绰的确是把这帮贪生怕死的老家伙的心里给摸了个通透了,所采用的威胁手段也是准准地打在了他们的七寸上,就连一向以阴谋手段闻名于诸国的嬴不凡也不禁在心里赞叹了一句。
“既然如此的话,我带着小观音先进去了,你跟你兄长一起派些人在祠堂外面守着,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最好不要让人闯进来”
嬴不凡笑着牵过了大眼睛中满满都是好奇之色,但却非常乖巧地没有发问的萧观音的手,然后便准备带这位承载了整个江陵萧氏未来希望的少女进入祠堂深处。
那就在他们即将动身的时候,萧绰却伸手将他们拦住了,并面色十分警惕地开口说道:“你一个人和这丫头独处,你让我拿什么来相信你呢?不要跟我提什么信誉,你知道我不相信这些的。”
此话一出,饶是嬴不凡对眼前这个女人的容忍程度再高,心里一也不禁浮现出了一团火气。
自己二十几年来头一次发了个善心,大老远好心好意跑过来帮你们家解决问题,你不肯领情也就算了,结果你到头来还要怀疑这怀疑那的,摆这种脸色给谁看呢?
嬴不凡脸色阴沉了下来,然后语气冷冽地开口回答道:“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你了,你爱信不信,实在不行本王就直接带着这丫头回咸阳城去,看你们又能如何?”
说完,他便身形一晃,带着身旁的萧观音一起消失在了原地。
“抱歉,不是我不想相信你,是你曾经的那些所作所为实在是很难让人发自内心地信任你”
看着这位大秦亲王那离去的背影,萧绰收敛起了脸上那看似冰冷的情绪,然后不由得苦笑了一声。
“不过有时候我还真羡慕观音这个小丫头,至少你对她的关心是货真价实的,可你曾经对我表露出来的那些关心,又有几分是真的呢?”
随着口中那几乎微不可察的喃喃自语声传出后,萧绰的身形也如一缕清风般消散在了原地,半点踪迹也没有剩下。
………………
祠堂深处,一间隐秘的密室之中。
“丫头,你准备好了吗?接下来的事情可能会有一点疼”
嬴不凡盘坐在了地上,很认真地看着眼前的萧观音,说话的语气也是十分郑重和严肃。
看到眼前自己一直都对其非常信任的大哥哥露出了这样一副严肃的神情,今天一直以来心情都非常愉悦的萧观音终于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小脸上不免露出了几分惊慌失措的意味。
但出于那份信任,她还是在思考了一阵之后重重地点了点头,开口说道:“不凡大哥,你想做什么就做吧,我很能忍痛的,你不用担心我的。”
看着眼前这个小丫头脸上那明明非常害怕,但是还是要强行硬撑的神色,嬴不凡嘴角忍不住掀起了一抹笑意,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开口说道:“闭上眼睛忍一会儿,我会加快速度的。”
他的话音刚落,萧观音就立马非常听话地闭上了眼睛,并且时不时眼睛会拉开一条缝,好像是想看看有没有开始。
“用一国气运养出的凤凰,本王倒是很期待头上那个该死的天道会有多大的反应呢?”
喃喃自语了一句之后,嬴不凡那双黑色的眸子在一瞬间完全变化为了紫金之色,一道道若有若无的纯金色龙影从他体内缓缓脱出,然后开始缓缓在其周身盘旋环绕了起来。
昂!昂!昂!
一道接一道的龙吟声开始在密室之中响起,萧观音体内似乎有一股力量随之被牵引而出,周身那雪白如玉的皮肤上开始缓缓渲染上了一层淡金色。
唳!
仿佛是为了应和这一道道的龙吟声,萧观音体内紧接着便响起了一道嘹亮的凤鸣之音,淡淡的金色光芒从她体内散发而出,然后便在其身后勾勒出了一只看起来似乎是要展翅高飞的金色凤凰。
金色凤凰的凤目之中闪烁着道道金光,看向眼前这位大秦亲王的眼神之中有着浓浓的警惕之意,同时那一对宽大羽翼微微垂下,看样子如同母亲怀抱孩子一样将萧观音整个人包裹在了其中。
“一国气运,凤凰之躯又能如何呢?你终究是从我体内分化出来的一滴精血而已,难不成还妄想翻天吗?”
冷笑了一声之后,嬴不凡周身气息陡然一变,一股冷漠、血腥、残暴到了极致的血煞之气缓缓从他体内散发了出来,周身盘旋缠绕着的金色龙影也化为了血色,在顷刻间的功夫,这股强悍至极的血煞之气便直接笼罩了整个密室内部,一道道血色光芒开始缓缓缠绕住了萧观音身后的那只金色凤凰。
唳!唳!
当这股血煞之气刚刚出现的那一刻,那只金色凤凰便立刻有了相对应的反应,一道道略显凄厉的凤鸣之音开始在密室之中响起,那一对宽大的金色羽翼也开始拼命扇动了起来,似乎是想要奋力从周身那股血色光芒的束缚之下挣脱出来。
但无论它的叫声如何凄厉,羽翼扇动的幅度如何之大,也改变不了身上金光在血光的侵蚀之下,开始逐渐变得暗淡,身躯也开始缩小的结果。
皇帝,别名又称为天子,寓意是上天的儿子,代替上天执掌对世间所有人的管理和审判之权。
因此,由于杀戮过重而诞生的血煞之气对于每一位帝皇所执掌的的国运之气有着很大的伤害,这也是为什么从古至今大多数战功卓著的名将都会受到皇帝猜忌甚至是杀害的原因之一。
当然,如果国运之气足够厚重浩瀚的话,血煞之气自然也奈何其不得,但眼下萧观音体内那股用当年嬴不凡送给张三丰的那滴玄鸟精血所承载着的国运之气,很明显被这位大秦亲王那在战场上杀伐历练而出的血煞之气给压制住了,而且落在下风的趋势异常明显。
不过就在那金色凤凰体积不断缩小,身上光芒不断暗淡下去的时候,萧观音体内突然传出了一声蕴含着愤怒之意的龙吟之音。
昂!
浓郁的国运之气在这一刻被彻底引爆,一条体积还要胜过之前那只金色凤凰一筹的五爪金龙缓缓在萧观音身前浮现了出来,一双威严的龙目缓缓环视着四周,似乎是在寻找那个侵犯了自己威严的家伙。
……………
而这个时候守在祠堂外边的萧绰与那位萧观音的亲生父亲,则是面色十分凝重地看着眼前那已经变得无比昏暗,甚至密布了乌云的天空。
“妹妹,真的能成功吗?”
萧族长看着头顶上那一片已经隐隐交织起了些许耀眼雷电的昏暗天空,脸上的神色上看起来充满了担忧之意。
“放心吧!那个人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只要是他愿意出手帮忙的事情,基本是没有会失败的”
萧绰面色倒是很平淡,只不过说出的言语却莫名让人感到还是有些担忧。
“更何况咱们现在早就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眼下除了相信他,我们别无选择”
听到一贯极有主见,高瞻远瞩的妹妹也说了这样的话,萧族长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中对于女儿的那份担忧也随之更重了几分。
……………
“龙凤双飞之象吗?本王可就等着你呢!”
看到眼前萧观音身后那盘旋飞舞折的金色龙凤,嬴不凡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闭上了双目,体内那股宛如大海一般无边无际的功力也在这一刻尽数爆发了出来。
轰隆!
密室中当即传出了一道如同闷雷般的巨响,道道由血煞之气所凝聚而成的血色光芒在这位大秦亲王身后尽数浮现了出来,并隐隐汇聚成了一片若隐若现,但看起来却好像又是无边无际的滔天血海。
昂!唳!
随着这片血海的成型,那一对有国运之气所化而成的金色龙凤顿时再度发出了一道远比之前还要凄厉三分的鸣叫之声。
尤其是那条一开始气势汹汹的金色神龙,它如今已经有大半的身躯被那一道道血煞之气所污染,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高傲和威严。
“终于可以开始了,本王倒是很想真的看看这一直以来都是玄之又玄,让人难以揣测的的国运之气,本质上到底是一种怎样的东西”
虽然此刻已经闭上了双目,但嬴不凡口中依旧在喃喃自语,并且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个个小型的血色漩涡开始在他身后的那片滔天血海之中浮现了出来。
轰隆!
一股强大到让人根本难以抵挡的恐怖吸力当即从那片若隐若现的血海之中传出,那一道道由血煞之气组成的血色丝线也在此刻从了一对金色龙凤的身躯上彻底浮现了出来。
轰!
最后,密室中连凄厉的龙吟凤鸣之声都没有来得及响起,只听得一声如同平地惊雷般的巨响,萧观音周身所闪烁着的金光和那一对金色龙凤便被直接吞入了那片滔天血海之中,原本占据了半个密室的金色光芒也在这一刻彻底消失不见。
那片已经隐隐闪烁起了金色光芒的滔天血海也随之消失,化为漫天光点重新融入了这位大秦亲王的体内。
“终于解决了,不过这股国运之气的确足够闹腾,看来得回到咸阳城之后才能将其彻底镇压”
嬴不凡英俊的脸庞上隐隐浮现出了些许因消耗过大而产生的潮红之色,但那一双深邃的眼眸之中却闪烁着兴奋之色。
对面的萧观音此时也缓缓睁开了眼睛,眉宇之间尽是显而易见的疲惫之意,娇小的身躯也微微有些颤抖。
“不凡大哥,我……我好累啊……”
说着说着,萧观音便再也抵挡不住那股困意,身形向后缓缓地倒了下去。
嬴不凡伸手扶住了已经陷入昏睡的萧观音,然后笑着刮了刮她的琼鼻,自言自语道:“好好睡吧!醒来之后你就会发现自己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至少不必再背负那所谓的家族责任了………”
随着话音的缓缓落下,嬴不凡与萧观音的身形同时开始模糊了起来,然后如同泡影破碎一般在密室之中逐渐消失不见。
…………
祠堂外,萧绰与萧观音的父亲看着头顶那片乌云消散,重新浮现出了万里晴空的天空,终于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一直压在心口的那块大石头也随之落了下来。
“天佑家族,终于还是成功了”
萧绰那张如同万年冰山一般冷漠的脸庞上露出了一抹极为罕见的笑容,心里的那份喜悦之情在此刻溢于言表。
第三百三十章:烟雨楼
而就在这时,嬴不凡也抱着萧观音走出了祠堂,看到萧绰的神情后忍不住开口说道:“什么天佑?明明是我在保佑你们,如果不是我出手的话,你们早就都完蛋了。”
说着说着,他便小心翼翼地把萧观音放到了闻言转过身来的萧绰的怀里,并冲那位神色有些不善的萧族长笑了笑。
“这里面是能够助你再进一步的东西,本王有事先离开了,你应该知道以后怎么联系我的”
嬴不凡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木盒子放到了萧绰的手里,然后便在那位萧氏族长越来越不善的目光之中尴尬地笑了笑,身形随之变得模糊了起来。
“最后奉劝你一句,很多事情终归是顺其自然最好,不是你的不要强求,毕竟人力终究有时会有穷尽的那一刻”
随着话音的缓缓落下和萧绰面庞上开始出现阴晴不定的变化,嬴不凡的身形彻底消失在了原地,半点踪影和轨迹都没有留下。
………………
“做完了最重要的事情,也是时候去见见故人了”
解决了萧观音的事情从江陵城出来之后,嬴不凡便孤身一人直入江南道嘉兴城,来到了一处久负盛名的酒楼前。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虽然这个混乱的世界上没有这样一句脍炙人口,足以流芳百世的诗词,但在这江南道嘉兴城中却有这么一座闻名大宋,就连大宋皇帝都曾经慕名而来的烟雨楼。
据说嘉兴城之中原本是没有这座烟雨楼,是一个外来的富商大贾在十来年之前斥巨资在这座城里建立起来的。
在一开始的时候,烟雨楼并不怎么有名,但出资建造这座酒楼的那位身家豪富的富商却是一个极有魄力的人,他花了大力气在大宋境内结交各种名流人物,并让他们为自己这座烟雨楼题词作画,最后成功将名气打了出去。
在这十几年之中,烟雨楼的名气越来越大,甚至连那位高坐于龙椅之上的大宋皇帝都曾经在微服私访的过程中慕名而来,并且还在这座酒楼里留下了几首无人问津的打油诗。
“沈万三不愧是当年那位活财神唯一的弟子,不过十几年时间就能将一座毫无名气的酒楼发展到如此规模”
“看来本王当年找他合作,还真是找对人了”
嬴不凡双手负在身后,在饶有兴致地打量一下眼前这座富丽堂皇的酒楼之后便身形一晃,直接来到了这座酒楼那个正在拨算盘的掌柜面前。
“给我找一个人少一点,靠窗边的位置,过段时间人少的时候过来找我一趟”
烟雨楼的掌柜是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那张圆润的面孔看起来再和善不过了,一看这就是一个非常好说话的人。
但再好说话的人也都是有脾气的,尤其是当自己正在开开心心拨算盘数钱的时候,却莫名其妙地被人打扰了。
不过在这个胖掌柜正准备发脾气的时候,一块刻有一条黑色神龙的令牌在其面前一闪而逝,这当即就让这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变了脸色,态度也随之变得无比恭敬了起来,嬴不凡那本来就算不上是苛刻的条件一下子就得到了最完美的履行。
“不错的风景”
这位大秦亲王在点齐了酒菜之后,在窗边的位置坐了下来,俯瞰着下方南湖的无尽风光。
此时正值深秋时节,虽然没能见到那接天莲叶,但湖面波澜万点泛起了丝丝粼光,湖上也坐落着一座座重檐飞翼的阁楼,看上去别有一种古朴雅致。
“大人,酒菜来了”
这个时候已经过了中午吃饭的点,所以很快那个胖掌柜便掐准了时机,双手举着一盘子的精致菜肴和美酒,噔噔噔地就跑上了楼,颠动肥胖的身子便朝着嬴不凡所在的地方跑了过来。
“掌柜的,吩咐下面帮我找一个人,但不要声张,找到之后把消息告诉我就成”
嬴不凡随手用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然后轻声对一旁那无比恭敬的胖掌柜开口说道。
“大人尽管吩咐,小的一定竭尽所能”
胖掌柜的脸上尽是谄媚之色,活脱脱就像是一个整日以讨好君王为生的奸臣一般。
“那个人叫柯镇恶,想来在这一带应该还算很有名声的,如果你能在今天就把消息告诉我的话,这东西就是你的”
说完,嬴不凡便笑着从怀里掏出了一沓银票拍在桌子上,说话的言语之中也似乎透着某种充满诱惑的无形魔力。
看到这沓银票,胖掌柜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更亮了,当即拍了拍胸脯,如同立下军令状一般响亮地开口说道:“大人请放心,别人小的不敢打保票,就柯镇恶那个总是欠赌债不还的老疯子,一刻钟时间我就可以给你找出来。”
“很好,如果其他地方的人也能有像你这样的办事效率的话,我外出公干的时候也能够轻松一些”
嬴不凡对胖掌柜信誓旦旦的承诺感到很满意,然后再小酌一口酒水之后又开口问道:“我记得在嘉兴城里应该有一个陆家庄,对吗?”
“大人英明,这嘉兴城里的确有一个陆家庄”
胖掌柜点了点头,然后笑眯眯地开口说道:“这一带的江湖上多说江南道有两个陆家庄,这指的就是太湖陆家庄与咱们这的嘉兴陆家庄陆家。”
“如今这嘉兴陆家庄是陆展元当家吗?”
嬴不凡吃了一口青菜,然后紧接着又开口问了一句。
“对,前几年陆老爷子意外生病去世,如今掌管整个陆家庄的正是之间的大公子陆展元,前段时间这位陆大公子娶亲的时候那可是办得风风光光,整座城的人都来吃个喜酒”
“对了,其中有一天的喜宴就是在咱们这烟雨楼办的呢”
虽然胖掌柜不知道眼前这个大人为什么要问这样一个问题,但他还是非常诚实地开口回答了,并且半点信息都没有落下。
“娶亲了?这陆展元的速度还真是够快的,看来我当年留下的警告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啊!”
嬴不凡眉毛微微挑了挑,然后冲胖掌柜挥了挥手,说道:“那你先下去吧,把这么多年这里的情况汇总一下后拿给我看看,你能不能回去工作,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听到这话,胖掌柜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狂喜之意,不仅感激涕零地连声道谢,还差点就直接跪在地上给这位大秦亲王磕头了。
在这个胖掌柜脚步生风地离开了之后,嬴不凡一边看着外边那还算是秀丽的风景,吃着桌上可口的饭菜,一边开始思考起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在他当年游历江湖的时候,其实就已经结识了那位大明第一富商沈万三,并凭借武力压迫和一定的智慧与其达成了并不算是非常平等的合作。
不过沈万三这个人的确有着极强的商业信誉,这么多年来这位大秦亲王麾下的大秦黑冰台之所以能够在天下诸国之中设下这么多隐秘的分部,这位天下第一富商以及他手下的商号可谓是功不可没。
当然沈万三也没有少捞好处,光是在那大秦境内削减的那三成关税就足够让他赚个盆满钵满了。
而这座在整个大宋境内都有着极大声名的烟雨楼,背后的大老板也正是沈万三,不过真正的掌控权却是落在了大秦黑冰台手中,乃是黑冰台设在江南道的一处分部。
这也是这位大秦亲王在掏出了黑冰台的令牌之后能够得到如此礼遇,让那个胖掌柜如此感激涕零的原因所在。
或许真的是立功心切,迫切地想要调回大秦境内去,那个胖掌柜的速度非常快,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便将一本记载了这个黑冰台分部这么多年来所有人员调动和任务调配情况的书册放到了一位大秦亲王吃饭的桌子上。
嬴不凡一边随手翻看着书册上的内容,一边脑海中的思绪逐渐拉远,嘴里也在喃喃自语道:
“黄师,这么多年过去,咱们师徒两个也该见一次面了,还有那襄阳城里的故人们,我们也很快就会再见了……”
……………
嘉兴城内,烟雨楼附近的一条长街上。
“柯老头,还不还钱?“
随着一阵叫骂声的传出,手持一根乌沉铁拐的黑脸老头便从长街深处跑了出来,紧接着手中那根铁拐往地上一撑。
嘭!
随着一道脆响声传出,他整个人便如同一只飞天蝙蝠一般,身形稳稳地落在了数丈之外,很显然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头,在轻功身法上是有一定造诣的。
但在他身后追着的那两个汉子,看起来倒没什么武功在身,全仗着自己年轻力壮,气力比较悠长,正一个劲地发足狂奔,紧紧追在这个黑脸老头的身后。
这两个汉子一边跑还一边开口叫骂道:“该死的糟老头子,怎就生得如此无奈?欠债还钱,那可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老鬼,你欠了我们赌坊这么多钱,在这嘉兴城里你还能跑到哪里去?”
在烟雨楼里得到了消息,早早就躲在了暗处的嬴不凡一边把玩着右手无名指上的那枚黑色戒指,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发生在街面上的追逐战。
如果他之前所得到的消息不假的话,这拿着一根铁拐,现在被人追债的老头名字叫做柯镇恶,多年前乃是曾经在江南一带江湖上颇有名气的江南七怪之首,人送外号飞天蝙蝠。
不过他这一辈子最大的骄傲并非是混出了这样一个名头,而是教出了一个名震天下,在天下江湖之中都有着极高名望的徒弟。
他的徒弟叫做郭靖,乃是一位大宋江湖,甚至是整个天下五国的江湖之中都能算得上是举世无双的一代豪侠。
如今,郭靖更是和自己的妻子黄蓉一起带着许多武林义士,在大宋最前线的襄阳城帮助边军一起抵抗蒙古入侵。
像郭靖这种人物,就算是嬴不凡这种自视甚高,一向视他人于无物的绝代奇才都不免心生敬佩,敬的并非是郭靖的武功,而是那份胸怀天下的家国情怀。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这句话用来形容郭靖再合适不过了。
柯镇恶虽然在江湖上充其量只能算是个二流的高手,但对付几个从赌坊出来的地痞流氓还是小菜一碟的。
不过几十个呼吸的功夫,他便靠着一身不错的轻功甩掉了身后那两个紧跟不舍的流氓青皮。
不过还没有等这位飞天蝙蝠停下来休息一会儿,他便顿时感觉眼前为之一花,然后下一秒便出现在了城外荒郊的一棵大树下。
这等如同神仙般的挪移手段顿时让柯镇恶心头大骇,不过他毕竟是跟着自己的徒弟在襄阳城以及各大江湖势力之中里面一起见过世面的,也曾见过一些玄妙的念力和符术手段,所以在发现自己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之后也逐渐镇定了下来。
“不知何方高人在此,老夫江南七怪柯镇恶,襄阳城的郭靖乃是我的徒弟,还劳烦阁下出来一见”
虽然强行镇定了下来,但柯镇恶的心头还是有着一些畏惧的,所以下意识地在话语中就把自己最大的靠山—徒弟郭靖给搬出来了。
“江南七怪?我怎么记得这个臭名昭彰的组合现在就只剩下你这么一个人了呢?”
“而且,什么时候飞天蝙蝠的胆子这么小了,居然在这种时候还拿自己的徒弟出来说事,也不怕丢了脸面吗?”
随着一道极度轻蔑的声音缓缓传出,嬴不凡的身形缓缓从树上落了下来,并用一种似笑非笑,极富不屑之意的眼神看着眼前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柯镇恶。
“阁下不必拿言语激我,你用如此手段拘我来这里,想必不会是为了我这把没用的老骨头”
“阁下的目的,只怕是为了靖儿和蓉儿他们夫妇吧?”
在情绪稍缓了一阵之后,柯镇恶紧紧地握着手中的伏魔杖,面色极为警惕地开口说道。
嬴不凡看着眼前这张苍老、让他觉得有些讨厌,但的确算不上坏人的面庞,便用一种稍微缓和一点的语气开口说道:“你我之间也算是故人,而且我和郭大侠,黄女侠他们夫妇曾经也有过一段交情,柯老先生你何必如此紧张呢?”
“故人?阁下说笑了,老夫从未见过你,又何来故人一说呢?”
柯镇恶仔细地打量了眼前的这位大秦亲王一眼,然后神色十分笃定地说道。
“对,我如今这副样子你的确不认识,那如果是这样呢?”
说着,一张金色的面具便从嬴不凡的脸上浮现了出来,一股威严的气质也随之从他体内缓缓向外散发。
“是你?”
这张金色面具刚一出现,柯镇恶脸色瞬间大变,那具苍老的身躯都开始了微微打颤,很显然当年那个带着这副面具的人给他留下了莫大的心理阴影,哪怕如今也同样让他从心底里感到畏惧。
“权力帮叶三,你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柯镇恶是用打颤的语气把这句话说出来的,虽然口齿还算清晰,但谁都听得出其中蕴含着的恐惧之意。
“你果然认出来了,看来当年我留给你的印象,那还真是足够深刻啊!”
嬴不凡伸手缓缓摘下那张金色面具,那抹温润如玉的笑容随之再度浮现在脸庞上。
权力帮身为大宋江湖上顶尖的江湖势力,虽然地处汴京城,但势力范围却是遍布整个大宋全境,富庶繁华的江南道自然也并不例外。
第三百三十一章:一曲问情,东邪黄药师
而在权力帮最开始开拓江南势力的时候,便是由嬴不凡所化身的叶三公子牵头处理的。
那个时候,在这位大秦亲王胸中还有着些许江湖意气,所以在来到了江南道之后,他就直接孤身一人去那些有名的江湖势力和江湖侠客那里挨个按照江湖规矩拜访了一遍,狠狠地来了一个下马威。
在这其中便有着江南七怪,只不过不同于别人,这七个家伙完全是自己找上门来的。
于是嬴不凡便狠狠地戏耍了这所谓的江南七怪一通,然后还挨个把他们揍了一遍,让这原本在江南道还算有些名声的江南七怪彻底名声扫地,留下了无数的笑柄。
也就是从那之后,权力帮成功在江南道上打出了名声,让那些江南道本土的武林势力都不得不退让三分。
“虽然咱们认识,但关系算不上有多好,所以今日我也不再和你叙旧了”
“开门见山地说吧!告诉我去桃花岛的路线,我保证让你安然无恙地回到襄阳城”
一股无形的气机缓缓从嬴不凡的体内散发了出来,悄然将对面的柯镇恶身上流转的气机和周边的环境隔绝了起来,并将他所有可以后撤的路线尽数封死。
不过就这么一瞬间的工夫,柯镇恶便感受到了他和眼前这个人之间的巨大差距,那是一种根本无法逾越的天壤之别,就连他的徒弟郭靖以及大宋五绝高手都没有给过他这样的感觉。
虽然这位大秦亲王在表面上并没有出手,但柯镇恶此时其实已经根本无法动弹,因为他全身的气机都被尽数封死,并被一股锐利的气息牢牢锁定住了。
那种在江湖摸爬滚打了多年的直觉告诉他,只要自己敢再妄动一下,恐怕就要下去见阎王了。
“靖儿和蓉儿他们夫妇已经不在桃花岛了,就算你知道了去那里的方法又能如何呢?”
深吸了一口气后,柯镇恶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克制住了心中的那股畏惧之意,然后开口说道:“我可以带你去襄阳城见我那徒儿,你何必再去桃花岛呢?”
“不需要你管,郭靖、黄蓉我自然会去见,但现在我只需要你告诉我桃花岛怎么走”
“你以前跟郭靖、黄蓉他们夫妇在桃花岛上生活过,我很清楚,你知道那条路线,所以最好不要跟我耍花样”
嬴不凡双手背在身后,说话的语气之中隐隐浮现出了些许不耐烦的意味。
虽然这位大秦镇国武成王出手从来不留情面,但有时候他也是一个非常怀旧的人,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现在才会和柯镇恶说这么多。
否则以这位大秦亲王曾经的脾气,别说只是一个小小的飞天蝙蝠柯镇恶了,就算是当年的江南七怪加上那终南山全真教的全真七子齐聚,也绝对会被他杀得干干净净。
“桃花岛上空无一人,除了一些黄老邪以及我的徒儿夫妇他们留下了一些生活痕迹之外,没有任何值得你窥伺的东西”
“对于这样一个对你毫无用处的地方,你又何必知晓它的路径呢?”
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位权力帮的叶三公子想要找到桃花岛究竟是为了干什么,但因为当年的事情,柯镇恶打心里就觉得眼前这个人不怀好意,是想要对自己徒弟和徒弟媳妇不利。
而柯镇恶当年的那六个老兄弟早就死在了欧阳锋手上,这世上唯一值得他记挂的也不过就是郭靖,黄蓉两个人而已,所以哪怕眼下是遭遇了生死危机,他也不愿意把这个有可能危及到自己徒儿夫妇的消息告诉眼前这个明显就不怀好意的人。
“我念在当年你我曾经有过数面之缘,所以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对你动手,但这并不代表你这个老家伙就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我”
“我给你十息时间,否则我接下来就要采取一些不必要的手段了”
嬴不凡双手依旧背在身后,但那双如浩瀚星空般深邃的黑色眼眸之中却泛起了些许冷意,周身散发出来的那股威势之中也多出了那么几分锋锐之气。
一息,两息,三息……十息!
“给你机会你不珍惜,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嬴不凡冷哼了一声,那双深邃的黑色眼眸便在一瞬间彻底化为了紫金之色,一股恐怖的念力随之喷涌而出,侵入了毫无防备的柯镇恶体内。
柯镇恶虽然心怀警惕,但他终究只是一个二流的江湖武者,对于那种精神念力上的手段几乎没有任何防范的措施,所以他顿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然后便倒在了地上。
大概是在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之后,嬴不凡收回了那只按在柯镇恶脑袋上的手掌,随后还有些嫌弃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手帕,在自己的手上擦了擦手,并在用完之后就将手帕扔在了一旁。
“这得是多少天没洗过澡了,真是有够脏的,我看就冲着同样是脏兮兮的模样,你也同样有资格去丐帮混个长老职位”
嬴不凡有些嫌弃地甩了甩手,看着眼前瘫倒在地面上,苍老的身体不停颤抖着的柯镇恶,摇头叹息道:“这又是何必呢?你之前乖乖告诉我的话就没必要受这个苦了,你们这帮江湖人啊,总是非要逼本王动粗,不能和和气气地说话吗?”
随着他自言自语的话音声缓缓落下,这位大秦亲王的身形在空中缓缓变得模糊了起来,随着一缕微风徐徐吹过,他便当即消失在了原地,没有留下半点踪迹。
……………
根据嬴不凡用夺魂**从那个飞天蝙蝠柯镇恶脑中搜寻过来的记忆,如果没有举世无双的轻功,那么想要去桃花岛,就必须坐船。
只有先坐船到附近的舟山岛,然后再从舟山岛寻些岛上的船家坐海船,才能抵达那座传说中堪比人间仙境的桃花岛。
所以在吃饱喝足之后,这位大秦亲王便到码头随便上了一条目标是舟山岛,外表也看起来还算是过得去的船。
而此刻已是夜深人静,海面上一片沉寂,船上的众人早已各自进入梦乡。
而嬴不凡则是懒懒躺在了外船舱,仰头望去,观赏着头顶处的星光灿烂,嘴角忍不住掀起了一抹由衷微笑。
如此华美,堪称是海上明月夜的绝世美景,那一缕缕从夜空上撒下来的月光清凉如水,平白地就使人心里莫名生出了一种情殇。
“如此美景,又有美酒相伴,不免面让我有一种想要高歌一曲的冲动啊!”
嬴不凡缓缓直起了身子,脑海中浮现出了那段来自地球的记忆中的一首歌曲,然后便神使鬼差般地唱了起来: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这一首词曲虽然唱的是男女哀怨之情,与此刻这位大秦亲王的心境不大相符。
在嬴不凡那段似真似幻的记忆里面,这首歌是由那位赤练仙子李莫愁在受到情伤之后唱出来的,那种哀怨的声音,听起来可谓是凄哀情苦,自怨自艾。
不过在如今这个混乱的世界里面,由于这位大秦亲王在多年前布下的一枚暗子,那位古墓派的赤练仙子并没有爱上那个让他受到情伤的陆家庄大公子陆展元,所以自然在这个世界上也就还没有诞生这首凄凉婉转的歌曲。
当然,虽说这首歌曲的调子略显凄婉,但嬴不凡为人从来不会因为什么东西而感到拘束,唱歌自然也不会拘于声调,浑厚的嗓音配上其中意境,听起来也同样是别有一番风韵。
而就在这时,海面上有一阵未知其名的箫声骤然响起,来处莫有所闻,起初还与这位大秦亲王那月下问情的忧殇相和。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箫声缓缓变得如暗流湍急,于无声之处隐伏凶险接着转作高昂,然后又陡然转疾,如波涛万顷,像是遮天的巨浪压顶而来。
“终于来了”
嬴不凡展颜一笑,然后从船舱中缓缓站了起来,体内那一身近乎无穷无尽的功力如同翻涌的汪洋大海一般在全身的四肢百骸之中流淌了起来,将体内些许因那股箫声而翻腾起来的气血尽数平息。
修为到了这位大秦镇国武成王这个级别,浑身气血早已和自身的精神完美结合在了一起,随时随地都是呈现着一种运转如一的状态。
能够凭借着一阵箫声便引发其胸中气血震荡的,那绝对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而且还是极为精通音律之道的那一种。
或许这样的高手天下并不只有一个,但眼下能在这条航线上出现的,普天之下应该就只有那么一人了。
大宋五绝高手之一,东邪黄药师!
道道思绪在其脑海中飞快地闪过,这位大秦亲王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随着一阵朗声大笑,一道隐隐蕴含着些许杀伐之气的声音如滚滚波涛一般从其口中传出:“黄师既然已经来了,何不现身一见呢?”
“哈哈哈,好一句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好一曲沧海笑傲方为英雄本色,不愧是我曾经教出来的弟子,好小子!”
随着一阵畅快的大笑声在海面上响起,激起了阵阵波涛之后,一个身穿一袭青色长袍的中年男子的身形逐渐在这位大秦亲王的身后缓缓浮现了出来,并迅速伸手拍向了他的肩膀。
或许是还不习惯如此亲密的动作,嬴不凡身子下意识地向后横移了三寸,避开了那只拍向他肩膀的手掌。
那个青衣中年人当即不无欣慰地笑了笑,左手尚且还收拢在了身后,右手却是猛地探出,拇指与食指悄然扣起,余下的三根手指略微向外张开,姿势看起来清雅如兰花一般,不过瞬息之间就点向了这位大秦亲王的胸前诸大要穴。
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嬴不凡脸上依旧还是挂着一抹温润如玉的笑容,身子骤然飘浮而起,就如同传说中的御风而行一般猛然向后平移了数米之远,恰到好处地避开了这个中年人的手指。
而也就是借着这一闪一避的瞬息功夫,那张代表着权力帮叶三公子身份的金色面具便悄然在嬴不凡脸上浮现了出来。
借着那自夜空中挥洒而下的清亮月色,眼前这个中年人的外貌随之浮现了出来:
只见眼前此人虽然看起来面无表情,但是身形却是清癯高瘦,一身气度萧疏轩举,湛然若神,手里玉箫横陈于胸前,隐隐有着飘然若仙的潇洒气象。
在这清冷独绝的月色之下,两个各自带着一副面具的人,一个手执玉箫,一个腰间配剑,隔着数米之远,在船上彼此相望着。
两人彼此相对无言,在沉默了半响之后,那个名震大宋江湖的黄药师终于还是开口打破了沉默:“时隔多年,你我师徒之间终于又再见面了。”
嬴不凡躬身向黄药师微微做了一揖,然后用一种颇为复杂的口气开口说道:“学生见过黄师。”
“怎么?虽然我不像夫子那样曾经对你言传身教,但怎么着也曾经教过你一段时间的武功,在我面前就不必带着那张面具了吧?”
黄药师看着眼前这个许久未见的故人,那原本一直都非常冷傲的面色变得微微柔和了一些,说话的语气之中也多出了几分温和。
“黄师说笑了”
嬴不凡伸手摘下了那张面具,笑着开口说道:“当年和您见面的时候我就带着这张面具,这不是怕您认不出来吗?”
“你以为当年我就没见过你真的长什么样子吗?笑话,我也算是一名剑客,就这样一张面具难道还能挡得住我的目力吗?你这小子未免太小瞧我了”
黄药师冷哼了一声,手腕一转便收起了横在胸前的那根玉箫,言语之中明显出现了几分不悦之意。
“我怎么敢小看黄师呢?当年您这个老师可是夫子他老人家亲自为我求来的,当年在您那里听教也的确是受益匪浅”
“没有您当年的教导,又哪来我的今天呢?”
虽然在这种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未免带上了几分讨好之意,但嬴不凡不需要讨好任何人,哪怕是自己的老师也一样,所以他此刻说出的话都皆出于真心。
有关于黄药师与这位大秦亲王的缘分,那就是要追溯到当年夫子和鬼谷子带着这个公认的世间第一修行奇才游历天下江湖的时候了。
在五绝之中被称为东邪的黄药师一向喜怒无常,但他也同样有发自内心尊敬的人,比如说那位被天下读书人尊为圣人的夫子。
夫子当年为了让这位大秦亲王更好地体验江湖上的一切,特地找了一个正统的江湖人来当了嬴不凡一段时间的老师。
而那个江湖人,正是夫子口中那个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满腹经纶不输于汴京城才子的东邪黄药师。
而且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嬴不凡才知道其实这位黄药师也曾经在书院学习过一段时间,虽然没有成为夫子的亲传弟子,但却也曾经受到过几句指点,就连黄药师那首碧海潮生曲据说都是在夫子的点拨之下才创作出来的。
所以在听到夫子的传唤之后,黄药师当即马不停蹄地从桃花岛赶了过来,将自己的一生所学和行走江湖的经验都传授给了这位大秦镇国武成王。
从某种角度来说,相比于黄药师在桃花岛和亡妻生活的时候收的那些弟子,嬴不凡这个被他在半路收下的弟子则更像是继承了他全部武学的衣钵传人。
所以哪怕黄药师早就知道了嬴不凡是大秦皇族弟子,很可能是整个大宋未来潜在的敌人,对于这个弟子他也一样有着很深的感情。
第三百三十二章:襄阳城
而这位大秦亲王也一样,毕竟他这一生拜过的老师不少,但除了代师收徒的夫子和将整个鬼谷绝学尽数传授的鬼谷子之外,唯有眼前这位东邪黄药师是能够被他认可的老师。
因为黄药师交给他的不只是武学,还有在这个江湖上生存和做人所应该遵循的规则和道理。
“黄师,听闻前几年郭大侠带着黄蓉师姐一起远赴襄阳城抗击蒙古骑兵”
“按理说以您老的脾气,现在不也应该在襄阳城吗?我这里可是去桃花岛的路,您怎么会又出现在这里呢?”
两人盘膝坐了下来,闲聊了两句之后嬴不凡便提出了一个让他感到有些不解的问题。
“少扯了,你之所以会去桃花岛不就是想找个机会见到老夫吗?现在见到了,怎么反而还有这么多话要问了呢?”
黄药师手里提着一坛刚刚从船舱里顺出来的酒嘴里灌了一口,孤傲的脸庞上充满了不以为然之色。
“这大宋江湖上的人谁不知道您宠黄蓉师姐呢?现在襄阳城那里的战事吃紧,您这突然离开一定是有原因的”
嬴不凡丝毫没有在意自己的目的被黄药师揭穿,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温润如玉的笑容。
了解内情的人都知道,黄药师心里其实并不喜欢自己那个和老丈人可谓是毫无共同语言,过于忠厚老实的女婿郭靖,但对于自己唯一的女儿黄蓉却是关怀备至。
襄阳城位处于蒙古与大宋交战的第一线,黄蓉又总是跟着自己的丈夫一起带着江湖人士在战场上身先士卒,其危险程度自然是不言而喻。
以这位东邪黄药师对女儿的宠爱程度,这时候又怎么可能撇下黄蓉一个人在襄阳城不管,跑到这桃花岛上来了呢?
“你师娘的忌日到了,而蓉儿的丫头现在一颗心都系在郭靖那个傻小子身上,再加上如今襄阳城的局势不容乐观,所以这一次我只好一个人来桃花岛上了”
一提到那个挚爱的亡妻,黄药师那张充满了桀骜不驯之意的俊朗面庞上便多出了几分罕见的温柔之意,但他又想到了自己的女儿因为那个傻小子没有跟自己一起回到桃花岛,脸上又浮现出了些许不悦的阴沉之意。
而嬴不凡因为当年的经历也早就习惯了黄药师这个人喜怒无常的性子,所以也就毫不在意他脸上的神色,紧接着开口说道:“那这么说的话,黄师现在是准备赶回襄阳城了吗?”
“如果不是在今天晚上遇到你这个小子的话,以我的脚力,再走上那么一天一夜的话,应该就可以赶回襄阳城了吧”
“不过现在有了你在,有你们书院的无距神通在,我反而就不是很急了”
黄药师半躺在船面内,侧着身子看向了周围那些清冷如水,莫名透着几分孤高之气的月光,那双眼眸之中浮现出了些许不知从何而来的温柔之意。
看到自己老师这副明显在怀念过往人生的样子,嬴不凡也没有多言,只是借此机会将那坛酒从黄药师手中接了过来,一张纸条也随之悄无声息的从他袖口中脱出,如一根离弦的箭一般射入了船舱之中。
在清冷的月光照耀之下,他们一人在月下独饮,一个人则看着悬挂于头顶的那处明月,不羁的面庞上莫名浮现出了一抹充斥着别样温柔的笑容。
………………
大宋,苏州城郊外的绿柳山庄之中。
唳!
一只一般来说只有在蒙古草原上还能看到的白雕缓缓落在了一张古朴的石桌上,脸上笑意盈盈的赵敏从雕儿的腿上解下来一个小巧的卷轴,然后从中抽出了一张写满了字的纸条,开始仔细阅读了起来。
“这家伙倒还真是喜欢使唤人,割鹿刀都还没给我呢,就急着想让我办事情,而且办的还是这种无厘头的小事情”
这位一向骄傲的汝阳王府小郡主不满地冷哼了一声,但在又仔细思考了一番之后,还是叫下人拿来了纸笔,开始提笔书写了起来。
不一会儿,她便重新将那个卷轴绑在了白雕的腿上,然后轻声说道:“去,快一点把消息送到大汗那里去。”
唰!
在翅膀的一阵扑楞之下,那只白雕迅速腾空,然后化作了一个小小的黑点,眨眼之间便消失在了空中。
“这一回我可是通过个人关系帮你做事,下一次找你帮忙的时候要是再这么推脱,就不要怪我找你麻烦了哦”
赵敏托着精致的下巴,一边吃着桌上的花生米,一边好像在思考着些什么。
突然,这位汝阳王府的小郡主似乎想到了什么让她非常高兴的事情,竟莫名发出了一阵动听如银铃一般,让周围那些来来往往的下人不禁为之侧目,开始猜想起郡主今天到底是遇到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
大元大都城,兴圣宫。
在处理了一天奏折之后,成吉思汗突然收到了手下人送来的一封密信,在仔细阅读了一番之后,这位蒙古之主那威严的脸庞上顿时浮现出了难以掩饰的怒火。
“混账!嬴不凡那个混蛋小子,这是在威胁本汗吗?”
锵!
成吉思汗腰间的苍狼刀在一瞬间出鞘,雄浑的内力也随之喷涌而出,顿时在空中凝聚出了一头仰天咆哮的嗜血苍狼。
轰!
他面前的那张桌子直接被那血红色的刀光劈成了两半,在这狂怒的一刀之下,地面上也随之浮现出了一道足足有百余米长的裂痕。
那一道道尚未消散的刀气从他所在的那座寝殿中向外射出,直接震动了整座兴圣宫,周围的虚空之中也因为成吉思汗铁木真的这一刀出现了一条久久未能愈合的裂缝。
那刚刚端着银耳汤缓步走进寝宫的大元皇后孛儿帖也被自己丈夫这愤怒的一刀吓了一大跳,当即快步走上前开口问道:“大汗,你这是干什么呢?是又出了什么事情吗?”
“忽必烈那小子有一个手下被抓了,所以他潜伏在中原武林中的身份便被大秦的人发现了”
“这小子现在人尚且还在中原之中,嬴不凡因此便派人送了一封信过来,拿这一点威胁本汗”
成吉思汗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眉心,腰间苍狼刀也随之回鞘,语气之中充满了阴沉之意。
“什么?”
孛儿帖顿时吃了一惊,然后连忙有些紧张地说道:“大汗,忽必烈可不能有事啊!咱们两人总有逝去的那一天,未来这个大元,总归是要交到这些年轻人手上。”
“如果忽必烈不在了,咱们可就要重新物色一个新的人选了”
“你不用紧张,本汗从来没有说过要放弃忽必烈”
看着身旁那看起来有些惊慌失措的妻子,成吉思汗耐心安抚了两句,然后紧接着又说道:“只是让本汗有些想不明白的是,嬴不凡这个小王八蛋到底想干什么?”
“那小子提出了什么条件?”
自从大元帝国建立之后,成吉思汗铁木真变成一个优秀的征服者逐渐转变成了一个雄才伟略的统治者,所以这些年来能让他动怒的事情并不多,但巧合的是,这些让这位草原天骄动怒的事情往往都和那位大秦的镇国武成王分不开关系。
因此,孛儿帖对于这个总是能让自己丈夫变了脸色的敌国之人除了心中的那份仇恨之外,她有着浓浓的好奇之意。
这一次也不例外,这位大元皇后很想知道嬴不凡向自己丈夫提出的条件是什么。
“敏敏传来消息,那小子要我们找办法把郭靖从襄阳城里引出来一段时间,时间越长越好”
“虽然这件事情不难办到,但本汗总觉得其中似乎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这个小王八蛋这一次到底又想要干什么呢?”
成吉思汗整个人半靠在那张黄金王座之上,粗犷而又不失威严的面庞上闪烁着些许如同智者般的思索光芒。
“大汗,这一次不如按他说的去做,反正事情永远重在结果,过程上咱们也可以动手脚”
孛儿帖缓缓将手中的银耳汤放在了一旁,那双美丽的眼眸之中闪烁起了睿智的光芒。
“华筝那个丫头这么多年来不一直都是对她那位金刀驸马念念不忘吗?”
“前几年哲别死在那位大秦镇国武成王手上的事情,这一回正好可以趁着机会让华筝那个丫头去告诉郭靖”
“这样既能圆了咱们那个傻女儿的梦,又能适当程度地激发郭靖对于秦人的仇恨,何乐而不为呢?”
“这……听起来倒还真有些道理”
听到妻子的话之后,成吉思汗双眸顿地微微一亮,不由得认同地点了点头。
“那就派人去通知一下华筝,让她去襄阳城外见一次郭靖,省得她每天说我这个做父汗的不讲情面”
草原之上每天都在发生着你死我活的厮杀,那些草原汉子虽然同样也重情重义,但对于亲人好友的逝去也逐渐成了习惯,或许也会因此而悲伤,但却不会将其过多地放在心上,毕竟这帮草原人早已见惯了死亡。
但中原人却是不一样,师徒之谊,父母之恩在重视礼法的中原之地里被那帮儒家学子提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天地君亲师,师徒和父子都已经能够和君王、天地并肩,可见父母和师徒这两种关系在中原礼法之中的至高地位。
蒙古第一箭神哲别曾经教过郭靖一段时间的箭术,两人之间有着极深的师徒之谊。
成吉思汗相信,恩师之仇再加上年少时期的青梅竹马,像郭靖这样极为重视礼法道义的人,内心一定会有所触动的。
如果真的能起到作用的话,或许等到未来自己带着蒙古铁骑大举南下的时候,这位自己曾经无比看重的金刀驸马,也能够发挥一些意想不到的作用。
……………
襄阳城,这是蒙古大元和大宋帝国接壤的第一线,在无数年月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无数名臣良将甚至是一国帝王,都曾经在这里打过许多脍炙人口的战役。
而且这座城池是大宋境内为数不多的军事重镇之一,并且是抵御草原蒙古铁骑南下的唯一防线,如果襄阳城陷落了,那就意味着整个大宋都已经陷入了灭国危机之中。
所以哪怕是重文轻武的大宋帝国,哪怕是昏庸无能如赵佶这样的帝王,也从来没有短缺过襄阳城的军事物资,甚至还把大宋比较精锐的西北禁军调了一部分过来,归于襄樊驻防使指挥调派。
如今驻守这襄樊一带的那位驻防使,乃是由那位统率着整个大宋最精锐的岳家军的岳飞岳元帅,和那位身体已经呈现衰老,但依旧带着自己的儿郎部将奋战在秦宋边境第一线的天波府杨无敌杨老令公联合推举的一位当世名将—孟珙。
孟珙此人有着极其卓越的军事指挥素养,将整个襄阳城守得是固若金汤,再加上有郭靖、黄蓉夫妇从旁协助,哪怕是打仗一向凶悍的蒙古骑兵在强攻了数年之后,也未能取得丝毫的战果。
但就在这一日,担任着襄樊驻防副使一职的郭靖趁着门外的蒙古骑兵攻势稍缓的时候,穿着一身朴素的粗布衣裳出了城,准备去城外散一散心。
他本就是当世少有的高手,一手降龙掌力再配上九阴真经这门旷世绝学,即便是一般的天人至境高手也别想在短时间内拿下他。
所以郭靖这一次出行并没有带任何护卫和兵马,只是准备孤身一人好好静一静,想一想先接下来襄阳城的出路和自己该做的事情。
漫步在这荒郊野岭之中,郭靖想起了这些天在襄阳城里发生的事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然后一掌打在了旁边一棵碗口粗的树木上。
嘭!
在那雄浑无比的掌力之下,这棵树木应声而断,并被残余掌力直接碾成了些许粉末,在空中随之飞扬而起。
几天前,襄阳城里来了一个由朝廷派来负责分发相关军饷物资的文官,但最后真正分发到有关人员手上的军饷物资却不过只是原来的七成,其余的三成不翼而飞。
听闻此事,整个襄阳城的守军都群情激愤,但那个文官依旧是振振有词,哪怕是见到了证据也依旧否认自己贪污军饷的事实。
事情就到了最后,因为这个文官品阶颇高,而且还是朝堂中那位蔡相爷门下的人,就连驻防使孟珙都没有权力用军法处置他。
所以这件事情最后只能够不了了之,那个文官也是毫发无伤,并趾高气扬地离开了襄阳城。
好在关键的时候有不少富商大贾愿意出手相助,这才补上了那亏空的三成物资军饷,否则襄阳城接下来的日子就要更加难过了。
“一个只会耍耍嘴皮子,动动笔杆子的文官,凭什么就敢堂而皇之地吞没在前线浴血奋战的将士们所应得的军饷?”
“这大宋,难不成真的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
郭靖叹了口气,那张宽厚的脸庞上浮现着浓浓的失望之意。
而就在这个时候,这位郭大侠突然便听到头顶上传来了两声清脆的鸟鸣之音。
他当即抬头望去,便看见家中豢养的那两只白雕腾空而起,正挥舞着翅膀,兴奋地向远处飞去。
“怎么回事?难不成是遇到了蒙古人吗?”
郭靖微微皱了皱眉头,那张国字脸上浮现出了些许思考之意。
这两只白雕是他从蒙古草原上带出来的,想来能够让它们如此兴奋,也只有草原上的人和事了。
在微微思考了片刻之后,郭靖全力运起了轻功身法,迅速追了上去,并紧紧跟在了白雕的身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