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先天无形破体剑气
“前世的原著中说,血踪万里卫悲回是与神州大侠萧秋水大战,失足落入了龙门急流之中”
“不过在如今这个无比混乱的世界里,血河派的故事可比前世地球上的小说更加曲折得多了”
回想起了些许前世地球上的记忆,嬴不凡心里也莫名生出了一阵感慨。
自古都是盛极而衰,血河派这个强势崛起的势力也一样,虽然这个门派的确十分强悍,但也同样逃不过这个定论。
不过不同于这位大秦亲王前世记忆里的那样,那位给血河派最致命一击的神州大侠萧秋水在这个世界上此时还不过是一个年轻人,还并未开始他那传奇的一生。
如果不是嬴不凡事先便知道萧秋水那彪悍的战绩,特意去了解了一下的话,可能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个叫萧秋水的人。
不过虽然没有了萧秋水,但血河派第十二任掌门,也是有史以来天赋最强,实力修为最高的一位掌门人血踪万里卫悲回依旧是被人击败了,而且败得比之前的那个结局还要惨。
因为那个神州大侠萧秋水并没有抱着必杀之心,而在这个世界里对卫悲回出手的那个人,却是携带着杀意而来的。
不过即便是以嬴不凡如今在这片神州大地上的势力,现在也没有搞清楚当年对血河派出手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击败卫悲回的那个人来自于大宋皇族,乃是赵家的底蕴人物之一。
“在大宋,没有一个触怒了我赵氏皇族的人能够安然无恙”
听完了嬴不凡的讲述之后,赵师容的脸上倒是闪过了些许骄傲之意,显然很为自己出手的那位先辈感到自豪。
“血河派不是邪道,但却因被你们赵家人和那些正道门派所忌惮,不得不沦为邪道”
“要我说,当年血河派就应该逃到我大秦去,我那位祖父大秦昭襄皇帝嬴稷一定会很高兴地接纳他们全派上下的所有人”
“所以人的脑子有时候还是要灵活些的,反正大家都是汉人,何必苦守着一个国家不放呢?”
这位大秦亲王伸了个懒腰,言语和神色之中都流露出了些许遗憾之意。
“我总觉得你说这话是在暗示些什么?不过奉劝你最好不要在这汴京城打我赵家的主意,在大宋还没有灭亡之前,这样的举动只能是找死”
赵师容柳眉一皱,然后很严肃地开口说了一句,言语之中甚至带上了些许警告的意味。
“当年荆轲在金銮殿上刺杀你那位皇兄,现在不也还是活得好好的吗?”
“你们这汴京城号称有着六十万禁军,可最后连续搜查了三个月,居然连他一根毛都没抓着,这件事情可是早就沦为诸国笑柄了”
嬴不凡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毫不掩饰言语和神色上的那份轻蔑和嘲讽之意。
“我还站在这里呢,你差不多就得了,话说的这么难听,是想逼我跟你翻脸吗?”
赵师容眉头皱得更紧了,神色颇为不悦,甚至带着一脸薄怒之意地开口说道。
“现在你倒是够激动,可当初你那皇兄重伤卧床的时候,也没见你怎么伤心了吗?”
嬴不凡心里吐槽了一句,但嘴上并没有说出来,因为他很了解身旁这个女人,要是把这话说出来的话,这女人还真有可能再用秋水剑给自己来上一剑。
虽然那一剑根本伤不了自己,但是眼下的这种时候,还是能省则省吧!
然后就在这位大秦亲王和赵师容两人的聊天陷入僵局,大家彼此都保持沉默的时候,嬴不凡的神色突然微微一动。
“来都来了,你藏在那里有什么用吗?还是说你看到我在这里,已经怕得不敢出来了呢?”
此话一出,一道无比澎湃,但却看不清楚形状不小,只能用精神感知的剑气立刻在数百米开外冲天而起。
轰!
这位大秦亲王眼睛眨也没眨地向前就是一拳,直接将那道看起来威势无匹的剑气给打成了虚无。
而一旁的赵师容看到这个情况也立刻神经紧绷了起来,迅速进入了警戒的状态,那柄剑身看起来清亮无比,比镜子可能都还要明亮几分的秋水剑也落入了她的手中。
下一刻,一个满头都是银灰色乱发,脸上的神情看起来颇为自在悠然的男子便随即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之中。
从表面上看,这个男子周身没有透露出任何的气息,就好像是一个不会任何武功,没有一丝修为傍身的普通人一样。
但在嬴不凡和赵师容这样修炼有成的武者的感知之中,这个男子却是如同一柄因为诸多因素而被尘封多年的神剑,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平平无奇,可一旦这柄神剑出鞘,那绝对是石破天惊。
“关七关木旦,没想到居然连你都来了,看来你们迷天盟果然也是隐藏在暗中的黑手之一”
赵师容手握秋水剑,看向眼前这个男子的眼神充满了不善,甚至在眼眸深处还掠起了几分杀机。
关七本人倒是和赵师容或是权力帮之间没有什么太大的仇怨,不过当年关七公然拒绝大宋朝廷的招揽,并且还大放厥词,出言不逊这件事情,早就已经将整个赵氏皇族上上下下的人都得罪光了。
所以今天这位流云水袖在看到这位关七关木旦的时候,脸上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那个计划,你一早就已经猜到了吗?”
关七并没有答话,而是用一双平静但又无比锐利的眼眸看向了一旁的嬴不凡。
“我这个人一向怕死,所以喜欢把最坏的结果都算在里面,至于你们所谓的那个计划,我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兴趣”
“不过既然你们要算计我的话,那我不给你们来几记狠的,也说不过去,不是吗?”
嬴不凡身形从高处落下,然后无比潇洒地来到了关七面前,脸上也浮现出了一抹感觉毫无温度可言的笑容。
“你做得有些过分了,苏梦忱是个不错的孩子,他和金风细雨楼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结束他们的征程”
关七此刻虽然身上已经有些许剑气开始涌动,但他的语气却依旧无比平淡,就好像是在跟老朋友拉家常一样。
“这还真是有意思了,当初不是你请我去杀苏梦枕的吗?现在反倒又说他不用死了,和着关七爷你之前就在耍我是吗?”
虽然对此事早有预料,但在听到关七这话的时候,嬴不凡的面色还是阴沉了下来,脚下的地面都因为他体内散发出的些许气势而被震出了好几条裂缝。
“到了现在,你没有必要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了,反正你今天到这里来拦我,不就已经可以说明一切了吗?”
话刚刚说完,关七那头银灰色乱发突然变得稍微柔顺了一些,身上的气息也为之一变,一股强到足以令人心神颤动甚至是崩溃悄然从其体内升腾而起。
轰隆!
随着这股剑意的出现,一道道足足有数米之宽的裂缝以他的双脚为中心,开始向四周不断蔓延了开去,原本还算平整坚实的地面一下子变得破烂不堪了起来。
嬴不凡神色不变,毕竟这股庞大的剑意虽然对旁人来说是非常强大的,但对于这位大秦亲王来说,也不过是一种正常的威压而已。
反倒是一旁的赵师容面色变得有些苍白,那双如同秋水般的眼眸中在这一刻升腾起了些许充满威严的金色,她的娇躯之中也涌出了些许淡淡的金光。
在这股金光的庇佑之下,她方才勉强抵御住了这股滔天的剑意。
“国运之力,看来权力帮三大巨头之一的流云水袖赵师容居然还身怀大宋皇室血脉,看来权力帮也不过是赵家的一条走狗而已”
关七在看到赵师容眼中的那抹金色之后,原本一直非常平淡的眼眸中终于掠起了些许寒芒。
由于当年受到了大宋皇室追杀的原因,这位战力滔天的迷天盟七圣主心里一直怀有对于大宋赵氏皇族的一份恨意。
这就导致关七在看到每一个大宋皇家子嗣,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好感,甚至还会生出杀机。
唰!
关七毫不犹豫地抬起了右手,随后空中便立刻有无数道足足有数米之长的剑气生成,在剑意锁定之下,这些剑气都毫无例外地射向了前方的嬴不凡。
这每一道剑气看起来都分外凌厉,虽然没有任何的花哨,但每一道的威力都绝对足以对天人强者产生致命威胁。
“自己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要硬接这家伙的剑气”
嬴不凡冲站在高处的赵师容说了一句之后,便伸出了一双完全化作赤金色的手掌,然后毫不示弱地迎上了那扑面而来的无数剑气。
嘭!嘭!嘭!
这位大秦亲王的双掌几乎是在一瞬间打出了数百掌,一时之间那整片天地似乎都似乎被那金色的掌影所笼罩住了。
而那无数凌厉的剑气也被尽数拍碎,如同一叶扁舟般淹没在了由掌影组成的金色海洋之中。
昂!
但在解决了剑气之后,空中便突然响起了一道龙吟声,那漫天掌影也随之汇聚成了一条仰天咆哮的金色神龙,然后猛然向前方扑去。
惊神掌第八式—龙惊寰宇!
“好掌法!”
关七脸上露出了一丝见猎心喜的神情,然后身上的那股剑意顿时暴涨,无数道无色无形的剑气被其从整片天地中勾动而出,并再次从他双手之中呼啸般斩出。
嗡!
一柄由无形剑气汇聚成的有形巨剑在空中生成,并在发出了一身剑意之后,便对准了那条金色神龙的龙首,然后便是猛然斩下!
轰!轰!轰!
剑鸣之声与龙吟之音立刻开始在这片离汴京城大约有数十里之遥的空地上交织在了一起,几乎将那半边夜空都照亮了。
关七见状,便再次调动了无数道足足有数米之长的剑气,让其流转在了自己周身。
唰!
下一刻,他整个人似乎都化为了一道剑气,然后凭空凝聚出了一道可怕的剑气风暴,如同飓风一般向前方肆虐而去。
嬴不凡冷笑了一声,体内的武道内力和泥丸宫中的磅礴念力迅速结合在了一起,一道道玄奇的符意也随着他双手的挥动不断地勾勒而出。
轰!
一尊气息如同魔神一般,通体黑金色的巨大虚影开始在其身后凝聚而出,周遭的虚空也被那道虚影身上传出的威压给彻底撕裂。
轰!
一只看起来足足有百丈之长,上面刻画着无数极其玄妙深奥的黑金色符文的手臂从那道虚影体内生出,然后捏成拳状,狠狠砸在了那道剑气风暴之上。
轰隆隆!
随着一声声巨响地传出,无数黑金色的光芒瞬间爆发而出,然后与那近乎无穷无尽的剑气在上空展开了激烈的角逐和碰撞,一时间看起来似乎难分高下。
不过让人有些奇怪的是,如此程度的力量碰撞却是没有引起周围任何东西的破坏,就好像嬴不凡与关七二人是处在另外一个世界对决一样。
“关七的先天无形破体剑气居然到了这种地步,看来这家伙这回恐怕得陷入一场苦战了啊!”
已经撤开数百米距离的赵师容看到那一道道在空中纵横捭阖的无匹剑气,脸上露出了些许复杂的担忧之意。
…………………
汴京城,某家客栈的房间里。
“这是叶三哥哥的气息,现在应该是时候出去帮他了吧?白公公,你说呢?”
那正坐在床上百无聊赖的阿青眼神突然一亮,然后有些犹豫不决地看向了身旁那个正盘膝坐在床上冥想的神剑仙猿。
白公公听到这话睁开了眼睛,一双看起来颇为灵动的眼眸之中闪过了些许人性化的思考之色。
在想了一会儿后,它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便伸手拿起了旁边那根青竹棒,从床上跳了下来。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叶三哥哥现在肯定需要我们的帮忙,而且这段时间呆在这里也太无聊了,这一次正好出去活动一下手脚”
在看到白猿点头之后,阿青脸上便露出了一抹明媚的笑容,然后伸出手掌在空中一招,一根闪烁着晶莹的碧绿色光芒的青竹杖便被她抓入了手中。
“走吧,我们去帮叶三哥哥打坏人了!”
阿青脚尖在地上微微一点,兴致勃勃地从窗口跳了出去,然后迅速消失在了黑暗的街道之中。
白猿的速度也是丝毫不慢,也同样在阿青离开的那一瞬间,消失在了客栈之中。
………………
大宋皇宫,最深处的一处阁楼之中。
一名正坐在湖前钓鱼的灰衣老者突然神色一动,然后立刻扬起了手中的那根鱼竿。
扑通!
一根看起来足足有七八斤重的红色鲤鱼被其一把钓出,然后扔进了一旁放鱼的木桶之中。
“先天无形破体剑气,走的是剑之本源一道,想要借此比肩上古诸神吗?野心倒是不小,可惜这是一条死路,否则无名最后也不会借着天剑一道踏入天人了”
在感知到汴京城外那股冲天般的剑意之后,老者双目之中隐约闪过了道道剑影,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叹息和遗憾之意。
“不过这汴京城这些年的魑魅魍魉的确多了些,赵佶这个小子又的确不是什么当明君的料子,根本镇不住局势”
“但如今就算是想换别人,好像也来不及了,毕竟现在看起来没有什么别的更好的选择啊”
“皇兄啊皇兄,你当年就那么撒手人寰,但最后却是留给了弟弟我这么一个难题啊!”
一抹感慨和复杂的无奈之意从老者的面庞上一闪而逝,然后他手中鱼竿又往前一抛,携带着鱼饵一起重新落入了水中。
“要闹就都去闹吧,反正这里是汴京城,老夫其实也很期待你们这些养在池塘里的鱼,究竟能够掀起多大的浪来”
看着湖中那些不断游动着的鱼儿,老者那略显苍老的面庞上出来现了也许如同猫捉老鼠般的恶趣味笑容。
………………
第二百七十三章:阿青出手,苏梦枕之死
“让开,我今天不想和你大动干戈”
在僵持了大概有将近一刻钟的时间之后,关七那一直平淡如常的面色终于变得冰冷了下来,周身那涌动着的无形剑气也变得愈发狂暴了起来。
“苏梦枕和金风细雨楼在今夜必须消失,这可是本王对我那几个结拜兄弟以及你们大宋那位蔡相爷的承诺”
“所以今夜无论如何,我这里你都过不去”
嬴不凡双手依旧背在身后,那张素来云淡清风的面庞上也带有些些许凝重之意,但语气却依旧强硬而又坚定。
“过不去吗?如果说是夫子在这里,那的确是有资格说这话,但如果单单是你的话,未免就有些大言不惭了吧?”
冷哼了一声之后,关七周身的无形剑气顿时再度暴涨,周遭的虚空也因为这些一下子膨胀了数倍的无形剑气而直接被震得塌陷。
唰!
一道道无比粗壮的无形剑气被关七从这片天地间的四面八方沟洞而出,然后汇聚成了一道道如同龙卷风般的剑气风暴,将这方圆十里之内几乎都化为了剑气的海洋。
“这一道道看不见摸不着的无形剑气,这还真是足够难缠的”
虽然皮肤上冒起的那层金光将那些无法用肉眼捕捉到的剑气尽数抵御在外,但嬴不凡此刻依旧能感觉到皮肤上传来的异样刺痛感,甚至连他的双目都被这些剑气弄得有些难以睁开。
尽管这些无形无相的剑气根本无法对这位大秦亲王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却极大地限制了他的行动能力。
而且因为这些磅礴大气的无形剑气都是由这片天地之中的天地元气所化而成,所以身处于这似乎源源不断的剑气风暴之中,嬴不凡感觉自己好像是一个人在独自面对整个天地的压迫一样。
“化万物之力而成剑,难不成这个关七还和独孤求败有过交流吗?”
嬴不凡的双目此时已经化为了紫金色,磅礴的念力自泥丸宫中涌出,仔细探查起了这笼罩了四周的剑气风暴的薄弱之处。
如果是身处于大宋其他的城市之中,这位大秦亲王有无数种方法从这风暴之中脱身而出,但可惜这里是大宋帝国的都城—汴京城,有着无比雄厚的国运之气。
而身为他国皇族的嬴不凡,在这座城市里受到了极大的压制,不仅无法用元神借助周围的天地自然之力,就连全力催动自身功力都有些束手束脚。
不过就在这位大秦亲王正探寻风暴的薄弱处之时,天地之间突然响起了一声无比嘹亮的剑鸣。
嗡!
剑鸣声过后,一道足足有百余米长的青色剑罡从天而降,从正面直接生生破开了这范围足足覆盖了方圆数十里的剑气风暴。
轰隆!
数之不尽的青色剑气也随之喷涌而出,在一瞬间便将那近乎无穷无尽的无形剑气尽数磨灭。
与此同时,一声掺杂了愤怒情绪的娇喝声也在天地间响起:“敢动叶三哥哥,坏人看打!”
话音落下,一根闪烁着碧绿色光泽的青竹杖便出现在了空中,一道足足有几十米长的青色剑气直接刺向了关七的双眼。
“阿青?”
看到身旁突然出现的那个绿衫少女,嬴不凡眼中浮现出了一抹喜意。
“叶三哥哥,你好好在一旁看着吧,这一次换我来保护你”
阿青骄傲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然后直接握在手中的青竹杖,幻化出一道又一道的青色剑气,朝对面的关七袭去。
“怎么可能会有人凭借自身的力量便可以打出这种程度的剑气?这小丫头到底是什么人物?”
看着迎面袭来的青色剑气,关七的面色彻底凝重了下来,眼神之中也浮现出了浓浓的震惊之意。
要知道即便是那有着天下第一剑客的剑魔独孤求败,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地挥出一道道长达百米的可怕剑气。
毕竟不同于他那由天地元气所汇聚而成的无形剑气,一般剑客所挥出的剑气都是由自己的内力与自身剑意所融合而成的。
眼前这个小丫头看起来顶多二十岁不到,怎么可能会有内力挥出这样的剑气呢?
不过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时,关七那蕴藏着好战因子的血液也随之沸腾了起来。
毕竟在当年重伤痊愈之后,这位关七爷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种级别的对手了!
轰隆!
在这种见猎心喜的情绪推动之下,无数道无形无相的剑气再度从关七体内喷涌而出,当即便和阿青幻化出的青色剑气交战在了一起。
…………………
“差不多也是时候该结束了,天都已经快亮了,虽然我还很想和你继续打下去,但我总是还要为权力帮那些愿意跟着我拼命的兄弟们考虑一下的”
李沉舟擦去了嘴角的血迹,然后摘掉了手腕上那两个已经在刚才交战的过程中破损得差不多了的银色护腕,脸上的神色变得愈发凌厉了起来。
“你之前也说过这样的话,但现在还不是拖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结束吗?”
苏梦枕双手放在那把插入地面的红袖刀之中,勉强将自己那已经无比虚弱的身体强行支撑住,那张儒雅英俊的面庞上在此刻也出现了淡淡的嘲讽之意。
打到现在,这位金风细雨楼的当代龙头也明白了,今天自己可能的确是走不出这里了,金风细雨楼或许也会随着自己的死去而消逝在整个江湖之中。
一想到这件事情,苏梦枕便无法再保持那股温润如玉的气质,那原本非常平和的神情之中也带上了些许彻骨的杀意。
那把插在地面上的红袖刀身上也随之浮现出了些许如同鲜血般的鲜红之色,整个刀身的颜色都逐渐向血红之色转变而去。
“我以为你会一直这么平和下去的,没想到打了这么长时间,终于把你打出些火气了”
李沉舟眉头挑了挑,显然对苏梦枕此刻情绪上的巨大变化感到有些惊讶。
“不过这样也好,在愤怒和仇恨之下,你临死之前,燃烧一切而挥出的那一刀,或许能给本座带来一些别样的惊喜”
在用一种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了一句之后,李沉舟轻吐了一口浊气,身上那股本就无比强悍的拳意也再次向另一个更强的层次攀升了起来。
只不过随着力量的不断变强,这位权力帮当代帮主的面色开始变得有些苍白了起来,双臂上原本隆起的肌肉也逐渐变得干瘪了不少。
“燃烧精血,对付我这样一个将死之人还要用这么大的力气,李帮主果然足够谨慎”
苏梦枕轻咳了两声,苍白的面庞上露出了一抹轻蔑而带有嘲讽的笑容。
唰!
他一把拔出了插在地面上的那把红袖刀,一股可怕的刀意也随之从他体内散发而出,将李沉舟那股拳意的威压尽数抵消。
“既然你想要速战速决,那我便就如你所言,接下来,就一刀定胜负吧!”
唰!
苏梦枕扬起了手中的红袖刀,那如鲜血般赤红的刀身上立刻闪烁起了无比璀璨的红光,一道道看起来粗壮无比的刀气也随之不断汇聚到了刀锋之上。
“最后一刀吗?那本座就不再和你客套了,直接一拳送你下去见阎王吧!”
冷笑了一声后,一股势头浩瀚无匹,如同燎原烈火般不断壮大的拳意便从李沉舟体内瞬间迸发了出来。
轰!
这一刻,这位权力帮当代帮主脚下的街道瞬间裂开,那本就已经千疮百孔的地面更是因此平添了一条足足有几十米长的巨大裂缝。
如果此刻有人从天空处往下看的话,那一定会发现这条街道现在的样子,就像是被一位极为擅长刀法的盖世强者直接用刀劈成了两半一样。
拳即是权,君临天下!
无尽的天地元气,甚至是汴河旁的那些树木中的力量都随之被调动了起来,然后尽数汇入了李沉舟的右拳之中。
轰!
李沉舟身形一跃而起,一个巨大无比的金色拳印随之在空中幻化而成,然后从上而下,以一种泰山压顶之势捶向了下方的苏梦枕。
唰!
一道璀璨无比的血红色刀光自那把红袖刀上浮现而出,苏梦枕那孱弱的身躯内也随之散发出了一股冰冷的杀意,将自己全身的精气神迅速灌入了手中的红袖刀之中。
在这一瞬间,这把红袖刀似乎和这位汴梁第一才子融为了一体,成为了他身体延展而出的一部分,再也不分彼此。
轰!
那道璀璨的血红刀光和那充满了霸道气息的拳印当即便碰撞在了一起,力量余波如同一重高过一重的浪潮一般,在方圆十几米内的区域里尽情肆虐着,无数的泥沙尘土也随之被掀起,甚至连两人所在的街道都有大半条在碰撞之中化为了虚无。
好在两人交战的地方特意选了汴京城最偏僻,甚至可以说是毫无人烟的一个角落,否则现在就会有一大批的无辜百姓因两人的战斗而死,遭到破坏的也就不只是街道和建筑了。
躲在一旁观战的雷纯也是两条柳眉紧紧皱起,虽然她此刻已经躲开了很远的距离,但依旧能感觉到两人这一次碰撞所散发出来的强大力量余波。
如果不是她本身还有些功力护体的话,此刻恐怕都无法安稳地站在原地了。
“天人至境之间的战斗,果然是非同凡响,这样大规模的破坏力,恐怕和传说中的那些仙神也相去不远了吧?”
雷纯的脸上闪过了些许感慨之意,抱着那件白色狐裘的双臂也微微紧了紧。
嘭!
随着她双臂的轻轻摆动,从那件白色狐裘之中突然便掉下来了一个东西。
雷纯眼疾手快,当即便一把伸手将其接住了,但当那件掉落物品进入她的视线之时,这位六分半堂的总堂主神色突然愣住了,那双好看的美眸之中更是闪过了些许不可思议之色。
………………
虽然苏梦枕最后这精气神合一的一刀已经完全到达了天人至境的水准,但他的修为毕竟还没有真正成就天人。
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拳意和刀气的不断碰撞,血红刀光也在一点点被那道拳印上散发出来的浩瀚拳意所磨碎。
轰隆!
数个呼吸之后,李沉舟的铁拳突破了一切的阻碍,然后不偏不倚地打在了红袖刀那看起来无比光滑的刀身之上,给予了这把神兵重重的一击。
嘭!
在这一拳打出之后,红袖刀之上出现了一道一道的裂缝,最后随着一声近乎哀鸣般的脆响的发出,这把刀顿时破碎,化为了许多块碎片散落在了地上。
呯!
随着这把性命相交的宝刀被彻底击碎,苏梦枕那修长的身躯也倒飞了出去,甚至连他体内的五脏六腑都在这一刻都被那股入体的拳意尽数绞碎成泥。
“咳咳”
苏梦枕整个人瘫倒在地上,气息看起来无比虚弱,但他依旧还是有些无力地用此时能用出的最大力气强行睁开双眼,努力地打量着四周,似乎是想要再看一下这座他生活了很多年的汴京城。
“你就要死了,如果还有什么遗言想对别人说的话,本座可以带你转达一下,当然前提是在今天晚上过后,那个人还活着”
李沉舟擦掉了嘴角的血迹,然后拖着此刻有些沉重的身体,缓缓走到了苏梦枕的身前,脸上并没有那种因为取得了胜利而应该露出了微笑,相反他的脸上此刻充满了遗憾和些许无奈之意。
“遗言吗?虽然以前也有想过我临死前到底要说些什么,但我从未想到有一天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在听到李沉舟的话之后,苏梦枕那苍白如雪的面孔突然变得红润了起来,身上那如同风中飘曳的烛火一般起起伏伏的虚弱气息也突然变得稳定了下来。
但任谁都看得出,这位汴梁第一才子此刻并非是有了一线生机,而是人在将死之前的回光返照。
“不过很多事我也都不想说了,因为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毕竟只要我死了,之前一系列的布局都已经失去了它应有的效果”
苏梦枕的脸庞上露出了一抹自嘲般的笑容,然后用一种笃定而又平静的语气继续开口说道:“但一定要说有遗言的话,我倒是有句话想和李帮主说上一二。”
李沉舟眼神微微一动,然后默然地点了点头。
“你说吧,我洗耳恭听!”
“我希望你作为战胜了我的成功者,作为未来汴京城第一大帮派,甚至是大宋第一大帮派的主人,能够始终牢记一件事情”
苏梦枕说话的语气听起来非常慢条斯理,但他看向李沉舟的眼神中却是无比认真和严肃。
“什么事情?”
李沉舟目光微微有些许闪烁,看起来有些随意地开口问了一句。
“我希望你能记住,无论未来会发生怎么样的事情,你始终都是大宋子民,是宋人”
此话一出,李沉舟的神色也随即变得认真了起来,看向苏梦枕那原本无比平静的眼神中也带上了些许不一样的意味。
“我当然是宋人,只要大宋一日不负我,我便一日是宋人”
李沉舟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这句话,脸上的神色看起来也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如此便好,但愿你日后的所作所为,真的能对得起你今日所说的话吧!”
在听到李沉舟这句郑重其事的话语之后,苏梦枕脸上也是露出了一抹微笑,但那原本已经恢复红润的脸色却因此迅速苍白了下来。
“至少我认真地活过,而大多数的人只是存在过而已”
“只是如果能再来一次的话,那个冬天也许我会多做些什么吧!”
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苏梦枕的眼神看向了不远处的一个角落,这最后一个略带着些许遗憾的念头在心里一闪而逝。
随后他的双眼瞬间变得空洞了下来,头颅也是缓缓垂下,陷入了永远的沉眠之中。
………………
第二百七十四章:隐藏极深的记忆,大战落幕
“苏梦枕的气息消失了,看来李沉舟那里已经结束,今夜的这场乱局估计也差不多该接近尾声了”
看了一眼不远处那正处在激烈的战斗之中的关七与阿青,嬴不凡突然神色一动,脸上随之浮现出了一抹有些古怪的笑容。
“不过现在那位六分半堂的总堂主,此刻应该是非常心神激荡吧!”
在想到了某些事情之后,这位大秦清王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有些微妙了起来。
“男女之间总是那么阴差阳错,爱情也总是有那么多波折,难不成真的是这片天地对人类繁衍所降下的考验吗?”
嬴不凡摸着下巴,脸上的神情复杂而又有些玩味,自言自语的语气之中也充满了很难让人理解的感慨之意。
“虽然我不知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我认为就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来看,似乎没有资格对于神圣的爱情过多置喙”
原本一直远远躲着的赵师容此时重新回到了嬴不凡的身旁,在听到了这位大秦亲王自言自语的话音之后,她的俏脸上莫名浮现出了些许嘲讽和无奈之意。
“你说的这话还真是直白,不过仔细听来也的确有道理,或许像本王这样的俗人,的确是领会不了苏梦枕的那种理念吧!”
嬴不凡闻言愣了一下,然后摇头苦笑了一声,说话的语气之中也带有几分无奈和感慨。
的确,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四处留情,生性风流的自己,确实是没有资格评价那颇具些许神圣意味的爱情。
“阿青,差不多可以回来了,再打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感慨过后,嬴不凡冲不远处那正挥舞着青竹杖,打出一道又一道剑气的阿青高声呼喊了一句。
唰!
听到这话,阿青手中的青竹杖顿时一转,一道浓郁的碧绿色光泽在上面一闪而逝,一道百余米长的青色剑气也随之瞬间喷涌而出。
轰!
在猝不及防之下,关七周身的无形剑气立刻被击溃,在身形生生向后暴退了数十步之后,方才勉强化去这道剑气。
但此刻阿青的身形早已向不远处飞掠而去,并重新站到了嬴不凡的身旁。
“师容,我先送你去和老五他们汇合,一起帮忙处理一下后续事宜”
“我带着阿青一起去见一个不怎么讨人喜欢的老朋友”
说完,嬴不凡周身的金光瞬间大放,然后便带着身旁的赵师容和阿青一起消失在了原地。
关七并没有出手阻拦,只是面色冰冷得可怕,周身的无形剑气虽然收敛了不少,但其中蕴藏着的气息却让人感觉要比之前更加深不可测的几分。
“唉!果然是多事之秋啊!国师啊国师,也不知接下来的这局势,你有究竟要如何收场呢?”
有些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语了一句之后,关七的面色恢复了平静,然后身形微微一晃,便也同样消失在了半空之中。
………………
其实雷纯一直认为,当她亲眼看到苏梦枕死去的时候,心里应该是高兴并且感到快活的。
毕竟只要眼前这个汴梁第一才子死了,她的杀父之仇也就报了,那即将覆灭的金风细雨楼也不会再对六分半堂造成任何的威胁。
可这只是之前的想法,在雷纯看到那个从苏梦枕的那件白色狐裘中掉出的木雕之后,她的想法便在不知不觉之中发生了改变。
那个木雕并不是一个普通的木雕,在它的上面雕刻着一个栩栩如生的人,而这个人也不是别人,正是雷纯自己。
在今日之前,雷纯认为自己从未和苏梦枕有过任何的会面,但在看到这个木雕之后,一段隐藏极深的记忆便立刻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具体的时间由于过去了太久的缘故,雷纯已经想不起来了,反正那应该也是很多年前了。
她记得在自己小时候的某一个冬天,有一个小男孩曾经来到过自己居住的踏雪寻梅阁,并送给了自己一个他亲手雕刻的木雕。
那个木雕的技艺看起来并不算特别好,雕刻出来的样子也只能依稀看出个大概轮廓。
不过在那个冬天之后,雷纯每一年的冬天都会收到这样一个雕刻着她模样的木雕,而且木雕的记忆一年比一年高超。
到了后来,木雕上雕刻着的样子,就真的和她本人看起来没有什么差别了。
有时候雷纯就在想,那个少年自从当年一别后从未和她再见过第二次面,又如何能知道她如今的面貌变化成什么样的呢?
不过她现在知道了原因,金风细雨楼的当代龙头,想要探知一个女孩的样貌,那简直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哪怕那个女孩是六分半堂总堂主之女,她想要知道其容貌也同样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在明白了一切之后,雷纯整个人直接软了下来,如果不是一旁刚好赶到的狄飞惊及时将她扶住,她恐怕就要失态地跌坐在地上了。
“唉!真是冤孽啊!”
狄飞惊知道很多事情,也知道很多天下不为人所知的秘密,其中还包括达官贵人、江湖侠客,甚至是闺中女子的秘密。
不过对于女人的秘密,这位低首神龙知道的并不多,不过他也并不想知道有关于女人的秘密,因为那并没有什么重要的意义。
不过有一个女人,也就是六分半堂总堂主雷纯,她的秘密却是狄飞惊不得不知道的,因为他必须保证未来接手六分半堂的人有足够的能力。
有关于木雕的事情,狄飞惊同样是一清二楚,所以此刻他并没有出言说些什么,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
因为他知道,现在说什么其实都已经没有意义了,终归还是人死如灯灭,没有人能跟死人争什么,但死人也同样什么都代表不了。
雷纯有些跌跌撞撞地走到了苏梦枕的尸体前,面色看起来复杂而又悲怆,她原本看向李沉舟那本来还带着些许感激之意的眼神也一下子变了许多,不再有之前的友善。
“雷总堂主和这位苏楼主之间的关系好到这种程度了吗?为何本座感觉你对我有杀意呢?”
虽然经历了一场大战之后精气神感到非常疲惫,但以李沉舟如今的修为,还是很清楚地捕捉到了雷纯神色的变化。
听到这话,雷纯当即便回过了神来,将眼眸中的冰冷寒意尽数收敛而起,然后强行装出一脸平静地开口说道:“我和苏梦枕有着杀父之仇,眼见杀父仇人死在我面前,你时间心头有些感慨罢了。”
“若是小女子有什么得罪的地方的话,还请李帮主不要见怪”
说完,她还微微欠身,向李沉舟行了一礼,以表歉意。
“还真是能屈能伸,看来租金的六分半堂之中,值得注意的不止狄飞惊一个人啊!”
李沉舟心里暗自冷笑了一声,他很清楚刚才雷纯是真的对自己透露出了杀意,不过眼下也的确不是对六分半堂出手的好时机,毕竟一个金风细雨楼就足够权力帮消化好久了。
想到这里,李沉舟微微拱手回了一礼,然后开口说道:“既然是杀父仇敌,那尸体就请雷总堂主来处理吧,本座还有些收尾的事情要去做,恕不奉陪了。”
说完,他那挂在身后的银色披风微微一甩,便准备转身离去。
但就在此时,一道如同星辰般璀璨明亮的刀光凌空斩下,径直劈向了李沉舟的后背。
“找死!”
李沉舟体内功力一吐,便直接震碎了那道刀光,然后反手便是一拳轰出。
轰!
一个刚刚现身,穿着一袭淡蓝色劲装的少女被着突如其来的一拳生生向后轰退了数步,同时还吐出了一大口殷红的鲜血。
“本座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苏梦枕的小师妹啊,老字号温家的人居然敢跑到汴京城来,还真是不怕死啊!”
看着面前那已经面如金纸的温柔,李沉舟双目之中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的杀意。
“你杀了我师兄,我自然要为他报仇!”
微微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迹,温柔便又提起了手中的刀,准备再次斩向前方的李沉舟。
但就在她手中的刀刚刚抬起的时候,一只修长的手掌便搭在了她的肩膀上,一股无形的劲力也随之侵入她的体内,将她体内各处穴道尽数封死。
嘭!
与此同时,一记手刀打在了温柔的脖颈之上,让她整个人直接向后倾倒而去。
“李帮主,这个姑娘和你们帮里那位叶三公子关系不浅,今日还是不要再造杀孽了”
看到雷纯伸手扶住了被打晕的温柔之后,狄飞惊露出了一脸儒雅的笑容,说话的语气平和而又隐隐透着一股强硬。
“也罢,就当给老三他一个面子吧!”
李沉舟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然后冷哼了一声,当即便转身大跨步离去了。
看着李沉舟的背影消失在了街道深处,狄飞惊松了口气,悄然散去了凝聚在双手之上的内力。
“我们该走了,今夜的一切都已经分出了胜负,一切都该落幕了”
看着眼前那面色平静,但一双玉手却早已紧握成了拳头的雷纯,狄飞惊又低声开口说道:“金风细雨楼一灭,六分半堂就要考虑另外的出路了,此时不可意气用事。”
听到这话,雷纯轻咬银牙,一双玉手缓缓放开,那布满了寒霜的面庞逐渐恢复了原来应有的平静和淡然。
她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轻轻将昏迷过去的温柔扶起,然后缓步转身离开了这条街道。
狄飞惊叹了口气,随后手掌上散出了一股劲力,将苏梦枕的尸体拿入手中,随后便也跟上了雷纯的脚步,离开了这里。
……………………
汴京城,醉仙居前。
一具具早已经没有任何生机的尸体被人从这座酒楼前抬走,这些人有的身上穿着权力帮的服饰,但绝大多数的身上却都有着金风细雨楼的独特标志。
一大桶一大桶的水被人倾倒在了地上,然后便有一大堆小厮打扮的人拿着抹布趴在地上,开始擦拭了起来。
看这样子,似乎是想要洗刷掉地上那流淌成河的血迹,以防止明日天亮后引起不必要的慌乱。
此时权力帮和金风细雨楼在此地的争斗已经落下了帷幕,那百余名金风细雨楼的帮众被权力帮众人尽数斩杀,而副楼主王小石则是与白愁飞两败俱伤,不得已之下只能重伤逃遁。
而本在一旁观战的乔峰和慕容复,也因为这逐渐明朗的局势早已悄悄离去,毕竟无论是北丐帮还是姑苏慕容氏,都不想在此时得罪一个远比之前还要强大的权力帮。
“本来有着满腹才华,却偏要为了一个本就该死去的人和即将消失的势力陪葬”
“杨无邪啊杨无邪,真不知道是要说你忠心耿耿好,还是不识时务好啊”
在安排好后续事宜之后,那位权力帮的大总管柳随风缓缓走到了一具尸体前,然后轻轻擦拭着手中一把飞刀上的血迹。
他同时还静静地看着眼前那已经化作了一具尸体的金风细雨楼的军师杨无邪,脸上的神情略微显得有些复杂。
“不识时务的人本就该死,哪怕再有才华也一样”
就在柳随风愣神的瞬间,李沉舟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了他身旁,说话的语气显得平静但又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大哥,你解决苏梦枕了?”
看到自家结拜兄长的到来,柳随风连忙行了一礼,然后面带喜意地开口问道。
听到这话,在一旁呆着的帮众们也纷纷将眼神投了过来,脸上满是期待之意。
“解决了,从今以后,汴京城再无金风细雨楼了”
李沉舟看了柳随风一眼,然后笑着冲那些权力帮的帮众们点了点头,高声开口说道。
此话一出,那些帮众脸上露出了狂喜之意,甚至还有不少想要当场开口大喊,但在柳随风的眼神暗示之下,这些人还是都乖乖闭上了嘴,然后下去各自做事了。
“老三和师容还没有回来吗?”
李沉舟沉默了片刻,然后冲身旁那眼神略微有些飘忽,看起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柳随风开口问了一句。
“他们两人去拦截当年迷天盟的七圣主关七关木旦了,不过想必也应该快回来了”
柳随风微微思考了一下,然后笑着开口回答道。
“居然连关七关木旦都来了,还真是下了一盘大棋,如果不是咱们动手快的话,说不定现在还真有可能被他们一锅端了”
听到关七关木旦这个名字,李沉舟面色顿时微微一凝,旋即想明白了很多之前没有想通的地方,脸上当即露出了一抹冷笑。
“既然解决了就走吧,今夜虽然过去了,但这件事情的后续还没有完,咱们还得有一大堆事情要做呢”
思考了片刻后,李沉舟抖了抖身后的银色披风,然后冲外边正在忙活的权力帮帮众和柳随风开口说道。
那些帮众们听到命令后,便在将战死的同伴们的尸体收拾好了之后,跟着李沉舟和柳随风两个人一起快速离开了这里。
…………………
“道家诸派的三大真人之一,大宋当朝国师,名头倒是一个比一个大,可惜这实力也不过如此”
卫悲回缓缓伸手擦去了嘴角的血迹,看着眼前那个面色同样有些苍白,道袍上也多出了不少血迹的黄裳,眉宇之间隐隐透出了些许骄傲之意。
两人此时已经不在汴京城内,而是处在一片树木茂密,但人烟罕见的树林之中。
不过此时这里已经见不到任何树木了,甚至以此地为中心的方圆百里之内,都再也找不到任何的草木了。
因为在这两位顶尖的天人至境强者的交手之下,这环境之中的一切植被都被尽数摧毁,方圆百里之内都被生生夷为了平地。
“你血河派够强,可现在不依旧被人灭了门吗?你比老夫多活了那么十几二十年,现在也不过是堪堪一个平手,又有什么值得自傲的?”
黄裳则是看起来很不屑地冷哼了一声,身后那张被打得有些残破的黑白阴阳道图上也随之再次涌动起了黑白色的光芒,看起来似乎是在修补些什么。
第二百七十五章:离去
“不愧是混朝廷的,论起玩弄口舌来,老夫的确不是你对手,可惜你的手上功夫,着实还欠些”
卫悲回眼中闪过了一丝冰冷的杀意,一柄雕刻着繁杂花纹,剑锋上闪烁着血色光泽的长剑也在此刻缓缓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那你就来试试,看看老夫能不能把你们血河派彻底从这世间抹去”
黄裳毫不示弱地冷哼了一声,体内那强横无比的功力再度勃发而出,震得周遭的虚空都微微有些许塌陷。
而他身后的那张阴阳黑白道图此刻也已经完全被修复,并彻底凝聚成型,并且上面还多出了许多道充满着玄妙意味的符文,甚至还莫名透出了些许阴阳轮转,生死幻灭的意味。
“你的阴阳之道还真有点意思,符师和武者的结合吗?难怪能有如今的修为”
卫悲回微微眯起了双眼,似乎从那张阴阳道图中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在口中发出些许惊叹的同时,原本冰冷无比的脸庞上也多出了些许凝重之意。
“苏梦枕都已经死了,两位居然还没有打完,果然像二位这样等级的高手,战斗起来都是如此旷日持久的吗?”
就在两人之间的气氛又变得剑拔弩张的时候,一道略带调侃和玩味的声音突然在空中响起。
唰!
在一道微风轻轻拂过之后,嬴不凡和阿青也随之出现在了卫悲回与黄裳之间。
“大秦鬼狐,果然这一切都是你这个王八蛋在搞鬼”
在看到那位大秦亲王出现的第一时刻,黄裳的眼中便闪过了一道彻骨的杀意,全身功力更是在此刻提升到了极致。
轰!
整张阴阳黑白道图中发出了阵阵轰鸣声,黑白双色的光芒从图中涌动而出,然后迅速汇聚成了一个黑白色的巨大掌印,毫不留情地拍向了前方。
嬴不凡注意到了黄裳的出手,但他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因为就在这位大宋国师含怒出手的那一瞬间,一旁的阿青便气冲冲地挥出了一道剑气,在击碎了掌印之后还将黄裳又打退到了数米开外。
“咱们两个之间又没有什么生死大仇,你至于这么愤怒吗?前辈!”
这位大秦亲王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转头看向了旁边那个正在打量着自己的卫悲回,笑着开口说道:“本王嬴不凡,这一回很高兴能够见到卫前辈。”
说到这里,嬴不凡突然又顿了顿,然后又动用功力将自己的声音逼成了一条细长的直线:“任狂前辈一切安好,并托我向您问好。”
“什么?”
在听到任狂这个名字之后,卫悲回那原本有些警惕的神色一下子就变了,双目之中更是有着浓浓的震惊和喜悦之色在闪烁。
看到卫悲回脸上那骤然变化的神色,嬴不凡嘴角悄然掀起了一抹无人可以察觉的笑意。
对别人来说,任狂这个名字或许无关紧要,但对于眼前这位血河派最后一任掌门人来说,绝对是一个重磅消息。
也许用不了多久,当年那个驰骋大宋江湖的血河派,就能够彻底为这位大秦亲王所用了。
想到这里,嬴不凡双目之中闪过了一道精光,脸上的那抹细微笑意也随之更浓了几分。
不过他没有继续多言,而是笑着转头看向了一旁面色颇为凝重的黄裳。
“金风细雨楼以及苏梦枕都彻底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今晚的一切都该落幕了”
“所以说两位也没有什么理由继续打下去了,就算真斗个你死我活也没有什么意义”
“黄老前辈,你说是吧?”
虽然这位大秦亲王心底里对于眼前这位大秦国师并不感冒,甚至还有着几分杀意,但他也明白此刻自己身处敌国都城,不宜再度大动干戈,所以他此刻说话的语气听起来还算是平和。
“什么?苏梦忱死了?”
听到这话,黄裳先是一愣,然后整张脸庞立刻变得苍白无比,一双有些浑浊的老眼之中也出现了点点晶莹的泪花。
“抱歉啊,终归是老夫的急切害了你,这件事情的结果本不该是如此的啊”
一串泪珠悄然划过脸颊,这位大宋国师那原本苍老但却无比挺拔的身躯在也这一瞬间变得有些佝偻了起来。
但很快,黄裳的眼神便从之前的悲伤变成了毫无温度的冰冷,一股远超之前的滔天杀意也随之从他体内释放了出来。
“嬴不凡,老夫今天就算拼上这把老骨头,也要把你彻底留在这里”
唰!
随着一道白光闪过,黄裳那具看起来有些苍老的身躯顿时化为了无数道身影,遍布于虚空之中,每一个不同的他身上似乎都散发着一种不同的气息。
而他身后的那张巨大黑白阴阳道图也被顿时切割成了无数份,化为道道黑白色的光芒融入了那一道道幻化而出的身影之中。
九阴真经,螺旋九影!
这门足以位列天下绝顶武学的轻功身法在常人手中只能幻化出九道残影,但在这位九阴真经创始人的手中,却是足以分神化形,幻化出无数道具有真实战斗力的身影。
但可惜的是,黄裳还未能靠近嬴不凡的周身,阿青那近乎无穷无尽并且无坚不摧的剑气便已释放而出,将这位含怒出手的大宋国师彻底淹没。
轰!轰!轰!
那无数道幻化而出的身影被剑气一道接一道地击碎,而那时不时在空中会突然凝聚而出的黑白阴阳道图,一样没能抵挡住阿青所斩出的剑气。
不过即便是避免不了化为光点散去的结果,那一道道的身影还是如悍不畏死一般前赴后继地杀了上去。
在盛怒之下全力出手的黄裳的确强悍到令人发指,他单凭着一身深不可测的功力和那防御无双的阴阳之气,便轻松地便抵挡住了阿青那让关七都感到有些束手无策的可怕剑气。
并且即便是在这近乎无穷无无尽的青色剑气之中,他那近乎无处不在的身影还是在不断坚定不移地地向前迈进,看起来一副稳占上风的样子。
“好剑术,居然能够正面抵挡住盛怒之下的黄老怪物,这小女娃当真是天赋异禀”
卫悲回看着那几乎笼罩了半边天地的青色剑气,情不自禁地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阿青是我见过剑道天赋最为出色的人,再过些年月的话,哪怕是剑魔独孤求败也未必会是她的对手”
嬴不凡看着那道表面上看起来非常娇小,但身体内却隐隐散发着通天之势的女孩,脸上露出了一抹会心的笑容。
“这还真是足够高的评价,大秦的镇国武成王,老夫听说过你”
听到这话,卫悲回收敛了一下心神,面色恢复了平静,而且看起来还颇有种心如止水的感觉。
“听说过我的人很多,前辈虽然隐居在相府这么多年,但听过本王的名字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如果前辈想要进一步探知有关于任狂前辈的消息的话,不妨你我找个地方详谈如何?”
出于想要收服眼前这个血河派曾经的最强者的想法,嬴不凡笑着发出了邀请。
“就这么离开,难道你就不怕这个小姑娘出事吗?我看得出她很信赖你,你如果在这里,她应该会感到更安心一点”
卫悲回眼神微微动了动,然后看似随意地开口问了一句。
“雏鹰总是要经历过拼尽全力的自我飞翔,才能够搏击长空,我相信阿青的实力,而且她也绝对不会在这里出事的”
嬴不凡耸了耸肩,脸上的神色看起来非常自信,看向不远处阿青的眼神之中也有那么一抹骄傲之意一闪而逝。
虽然此刻的确是黄裳占据着上风,但大秦亲王其实并没有对眼前这个和自己亲如兄妹的少女产生多大的担忧。
这不仅仅是因为阿青不可能会轻易落败,同样也是因为那只如今躲在了暗处的神剑仙猿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如果一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通灵神兽选择出手的话,那即便对手是这位大宋国师,也断然没有失败的道理。
“既然你一点都不担心的话,那边请吧!老夫正好想知道一下任狂和你到底有什么关系?”
卫悲回眉头微微挑了挑,然后身形化作了一道血光,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天际之中。
嬴不凡也丝毫不慢,在饶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某个表面上看什么都没有的角落之后,身形便化作了一道金光,迅速消失在了原地。
……………………
金风细雨楼,创始于曾经的武林一代豪侠苏幕遮,由其子—也就是被人称为梦枕红袖第一刀的苏梦枕发扬光大。
老楼主苏幕遮一生行事一向是光明磊落,重情重义,结交了不少豪门大族、朝廷官员和江湖豪侠,甚至与大宋朝廷都有着颇为亲密的关系。
而金风细雨楼也因为老楼主的这一系列举措,成为了大宋江湖上仁者的代表
在第二任龙头苏梦枕就任了楼主之后,也一如既往地如其父一般重情轻利,并吸引了一批好兄弟为他效力。
同时他还有着比自己父亲更加强大的铁腕手段,在他的英明领导之下,金风细雨楼很快便成为京城举足轻重的大势力。
金风细雨楼中人行事一向以情义为先,势力宗旨是唯情唯义,天下皆兄弟,入楼则情同手足,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就算是第一天加入金风细雨楼的无名小卒,那也可与龙头苏梦枕称兄道弟。
但江湖就是江湖,它不会因为任何人的情义而有任何变化,哪怕是兴盛一时的金风细雨楼也同样迎来了覆灭的时刻。
就在一夜之间,偌大的金风细雨楼被权力帮尽数覆灭,楼主苏梦枕死于了李沉舟的拳下,军师杨无邪也同样死在了权力帮大总管柳随风的刀下。
副楼主王小石则是在和背叛了金风细雨楼的另外一位副楼主白愁飞决斗之中受到了重创,不得不重伤逃遁。
金风细雨楼里面那些有名有姓的头目都无一例外地倒在了权力帮的屠刀之下,它在汴京城乃至于整个大宋的人脉以及势力网络也被江湖上各大势力瓜分殆尽。
其中几乎有着差不多七成左右的资源和势力,都落入到了汴京城新晋的第一帮派—权力帮手中。
金风细雨楼的倒下,在整个大宋江湖之中都掀起了轩然大波,无数原本和金风细雨楼亲善的江湖势力都受到了清算,整个江湖之中也因此再度刮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大宋朝堂之上也掀起了一场大地震,国师黄裳被愤怒的皇帝赵佶废除职位,自此之后不知所踪。
而另外一位叫做林灵素的道士被赵佶亲自授予了通真达灵先生的封号,当上了新任国师,成功变成了一位朝堂上新的大人物。
蔡京一党的势力再次暴涨,不知道多少曾经归属于黄裳一党的官员受到了清算,整个朝堂的势力都因此掀起了一场大洗牌。
……………
汴京城城门口。
“就这么着急走吗?不在汴京城多呆一段时间吗?”
柳随风晃着手中那把刚刚定做完成的白纸扇,看向嬴不凡的眼神之中浮现出了些许挽留之意。
“老五,不必挽留,老三的路和我们注定不一样,他的路或许比我们艰辛,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要比我们简单一些”
一旁的李沉舟脸上倒是没有任何分别的感伤之情,那张素来坚毅的脸庞上并没有太多的感情变化。
“李老大说的没错,我们都已经不是当年的少年郎了,我们各自也都找到了各自该走的道路,那都是需要花毕生心血去追寻的道路”
嬴不凡看着身旁的正在开心地吃着糖葫芦的阿青,面带笑意地开口说道。
“你不等师容了吗?走之前总要跟她告个别吧!”
柳随风不动声色地看了城头一眼,然后神色看起来非常认真地开口说道。
“每一次的分离都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重逢,师容是不会在我要离开的时候出来见我的,这一点我比你们清楚”
“反正这天下就这么大,早晚都会有重逢的时候的!”
嬴不凡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了一道复杂之意,但脸上的笑容却显得非常真诚。
“别吃了,阿青,咱们是时候该启程去新的地方了”
他伸手摸了摸阿青的脑袋,然后冲柳随风和李沉舟挥了挥手,便快步向城门口那来来往往的人群中走了过去。
“叶三哥哥,等等我”
阿青见状立刻小跑了上去,跟上了嬴不凡的脚步,一个隐藏在暗处的黑色斗篷人也随之融入了人群之中,并悄悄跟在了两人身后。
柳随风和李沉舟一直看着嬴不凡离去的背影,直到这一大一小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人群之中的那一刻为止。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句熟悉的话语又传入了他们的耳朵里:
“两位兄弟,期待我们的下一次见面,以后多多保重了!”
“保重自然是会保重的,就是不知道下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们还能不能再当兄弟了”
李沉舟心中闪过了万千复杂的思绪,脸上也随之闪过了些许怅然的神色。
在轻叹了一口气之后,这位权力帮当代帮主那复杂的神色又立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又是往常的一脸坚毅。
这个被称为君临天下的男人从来不会在外人面前展露出任何一丝脆弱,他的形象永远是刚强的,哪怕是自己的结拜兄弟的离去也不能让他产生任何的情绪波动,至少表面上不能。
李沉舟身后的那件银色披风微微一甩,然后便转过身快步走入了城门之中,离去的背影看起来不带任何一丝的留恋。
“真搞不懂你们怎么想的,如果想见面就出来见咯,还要躲在暗地里不出来,真是难以理解啊!”
而柳随风则是没有立刻离去,而是双手抱怀,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带着一脸无奈地开口说道。
第二百七十六章:前往苏州
“他如果真的想在临走之前见我一面的话,刚才自然会开口,既然他都没有说,那我又何必露面呢?”
赵师容那纤细而又曼妙的身段缓缓在城头浮现了出来,并且随着她的脚尖一点,整个人便从城头处跳下,然后落在了柳随风的身旁。
“这饱含怨意和酸味的话语,不是我说你,太过于骄傲和矜持有时候并不是好事,尤其是当另一个人也同样骄傲的时候”
虽然柳随风从来没有正正经经地拥有过爱情,但他这么多年都纵横在花街柳巷之中,所以对于男女之爱还是有一些心得的。
他此刻对赵师容所说的话也并非完全只是调侃,其中也包含了些许劝导之意。
“父皇去世了,皇兄也不在了,如今那个坐在皇位上的男人和我之间又不算亲厚,如今我这个大宋的公主殿下,在皇族之中早就不怎么受重视了”
“如今我唯一剩下来的便是女子应有的骄傲和矜持,总不能连着最后的东西都放弃了吧?”
赵师容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说话的言语之间又带上了几分毫不掩饰的自嘲之意。
“不过也许你当年有句话说得是对的,我和嬴不凡这个王八蛋之间真的很难有结果,毕竟两个太过于理性,又过分偏执的人真的很难真正走到一起”
看着眼前的来来往往的人群,在这位流云水袖赵师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难掩的落寞。
柳随风看到她这个样子,想说一些安慰的话,但一时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那本来想伸出去拍拍她肩膀的手掌也在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之后收了回来。
这位权力帮大总管那原本还是一脸笑容的神色也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变得有些复杂和惆怅了起来。
柳随风和赵师容两人都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一起默默地站在城门口,看着眼前那来来往往,不停穿梭于城门内外的人群。
这一次两人格外地有默契,在城门口站了良久之后居然是同时选择了转身,然后一起结伴走回了汴京城内。
…………………
大宋皇宫最深处,一座古朴的阁楼内。
“那位大秦亲王离开了,你现在应该会有什么话要跟老夫说了吧?”
灰衣老者看着身旁那个同样身穿灰色长袍,但面容明显看起来要年轻一些的老者开口说道。
那个年轻些的老者的相貌看起来无比眼熟,那正是传闻已经失踪了的大宋前任国师—道门三大真人之一的黄裳。
“有什么可说的呢?事实证明我最后失败了,虽然这其中有着骄傲自大的原因,但也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毕竟失败就失败,没有理由”
黄裳坐在一个蒲团上,闭着眼睛开口回答道,他的神色此刻看起来非常平静。
“的确啊!失败者是没有任何可以狡辩的理由的,不过我还是希望能够从你嘴里听到几句解释”
“毕竟我从赵佶那个小子手下保下你,不是为了让你来这里跟我做伴的啊!”
灰衣老者翻看着手中那本有些泛黄的书籍,说话的语气中带上了些许无奈。
“有什么好说的呢?如果您愿意自己出手的话,凭借着汴京城所具有的国运之气和那件太祖皇帝留下来的气运神兵,嬴不凡就算修为再强,也绝对会客死异乡”
“说到底只是您或者说官家不愿意承受这么做的代价而已,虚假的盛世值得这么维护吗?”
黄裳终于睁开了双目,虽然那一双眼眸之中没有带上任何的情感波动,但说话的语气里却充斥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说话还真是尖锐啊!不过老夫不跟你计较这些事情,毕竟我们的理念不一样,自然说不到一起去”
灰衣老者笑了笑,没有因为黄裳的话而感到愤怒,而是继续开口说道:“虚假的盛世也是盛世,至少在维持民生经济这一方面,蔡京这个你们口中的奸臣小人还是做得不错的,至少他保持住了表面上的繁华。”
“你扪心自问一下,如果这一次你真的成功干掉了蔡京,那治国理政的事情由谁来负责呢?反正我觉得你在政治方面的才能,估计要比如今的这位蔡相爷差太多了”
“如果让你来理政的话,等来的或许不是强盛的大宋,而是一个濒临崩溃的大宋吧!”
听到这话,黄裳那如同死寂般的眼神之中终于出现波动,那样子好像是在思考,又好像是在愤怒,甚至还隐隐藏着一些惭愧和悔恨。
“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一切都结束了,或许就如您曾经所说的那样,从始至终我都只是一个江湖武夫,匡扶朝政这种事情的确不是我擅长的吧?”
无数复杂的情绪最后都化为了一声轻叹,黄裳自嘲般地摇了摇头后,又重新闭上双目。
“看来这一次的打击对你来说还真是够大的,估计不比当年你家人惨死的时候差了吧?”
“既然已经如此了的话,那你现在就离开这里吧!”
灰衣老者摇了摇头,然后颇为失望地摆了摆手,再一次低头看起了书来。
“您的意思是……”
黄裳有些疑惑地睁开了眼睛,神色看起来似乎有着些许不解。
“你的道心有了破绽,如果再和那位剑魔独孤求败打一架的话,应该就挡不住他的剑气长河了”
“出去走走吧!等哪天大宋真正需要你拼命的时候,再回来!”
灰衣老者翻阅着手中的书籍,头也不抬地开口说道:“希望到时候的你,能够想明白一些你如今没能明白的事情。”
“没有明白的事情吗?”
黄裳眼神微微一动,一时间脑海中浮现出了很多被自己曾经选择性遗忘掉了的事情。
这位前任大宋国师在蒲团上坐了好久,等上那阴晴不定的神色终于恢复了应有的平静。
“多谢您的教诲,那就期待着我们下一次的见面吧,希望那个时候我们两人能达成一致吧!”
在这复杂而又无奈的话音落下的那一刻,黄裳的身形便如一缕微风吹过一般,在空中留下了道道残影后便消失在了蒲团上。
“差事还真是难办啊!老夫当年也真是猪油蒙了心,才会答应皇兄你来接手这么一大摊烂事啊!”
在黄裳离去之后,这个灰衣老者放下了手中的书籍,然后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唉!大秦镇国武成王嬴不凡,为什么你是大秦皇族呢?如果我赵氏皇族也有一个像你这样的角色,或许大宋就真的有希望了吧!”
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落下,这座阁楼之中的灯火瞬间熄灭,老者那略显佝偻的身影,也在这一瞬间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
汴京城,六分半堂。
“那个人离开了,这动荡不安的时期终于过去,六分半堂也应该要有所动作了,否则早晚会被如今声势一日高过一日的权力帮所吞并的”
雷纯坐在踏雪寻梅阁的主位之上,俏脸上的神色既坚决又有着些许担忧。
一旁的狄飞惊听到这话微微沉默了片刻,然后又突然开口问了一句:“有危机意识很好,但你有什么完善的计划了吗?”
“狄叔叔,你太高看我了,我可不是那位大秦亲王这样的天才,这么点时间里哪能想出什么完善的计划呢?”
雷纯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继续开口说道:“但如果不尽快有所变动的话,六分半堂就真的不会再有希望了。”
“朝堂和江湖永远都是连在一起的,权力帮之所以在十年前能够牢牢扎根于汴京城,不就是因为赵师容出生于皇族吗?”
在喝了一口茶水之后,狄飞惊笑了笑,看似答非所问,实则意有所指地开口说了一句。
“朝堂?狄叔叔你的意思是,我们六分半堂现在得在朝堂上找一个靠山吗?”
虽然是女儿身,但雷纯的智慧却是几乎胜过了世间绝大多数的男子,她很轻松地就理解了狄飞惊话语里隐藏着的意思。
“这是必须做的,毕竟面对着整个大宋朝廷,区区江湖势力还是有些不够看了一点啊!”
狄飞惊微微颔首,显然对雷纯机敏的反应感到非常满意。
“如今在朝堂上真正能算得上大人物的,也就只有那位蔡相爷和那个新任国师林灵素了”
雷纯伸手托着自己那光滑白皙的下巴,若有所思地开口说道。
“林灵素?不过是靠着一些诡秘的骗术和所谓的灵丹妙药欺骗了皇帝而已,他比起他的前任来说可差的太多了,哪里又算得上什么大人物?”
狄飞惊冷笑了一声,言语之间充满了对那位新任国师的不屑和嘲讽之意。
“那按照狄叔叔的话来说,我们的选择可就只剩下一个了”
说到这里,雷纯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却已经非常明确了,那就是选择投靠那位蔡相爷。
“那位相爷对于江湖人从来都不是很看得起,而且跟着他做事很容易就会被他利用或者是出卖,我感觉这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在沉默了片刻之后,雷纯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如果有的选择的话,谁又会想要牵扯进朝堂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呢?”
“如果我们不引进一个强力的外援的话,被权力帮吞并的日子可就近在咫尺了”
狄飞惊的面色也有些难看,但他还是坚持了自己的看法和观点。
“就算我们投靠他,那位蔡相也未必会接受啊,毕竟权力帮和他之间的关系并不差,之前那一次动乱的时候还有过合作,蔡京没必要选择我们吧?”
仔细思考了一会之后,雷纯心里还是有着担忧,毕竟这个决定实在太大,很有可能会决定着六分半堂的存亡,作为一个刚刚上任不久的总堂主,她的确在短时间内很难做下决定。
“白愁飞是蔡京的义子,但他太过于桀骜不驯,逐渐已经有了要被抛弃的趋势,如果这个时候总堂主你去找蔡京的话,他会欣然接受的”
似乎是做出了一个极为艰难的决定,狄飞惊有些痛苦地闭上了双目,说出了这样一段话。
“这………这不是认贼作父吗?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吧?”
听到这话,雷纯脸色当即就变了,变得有些愤怒。
她是个极为聪慧的女人,一下子便听明白了狄飞惊隐藏在话语里的意思。
白愁飞这个义子不听话了,那如果换上她雷纯这个听话的义女,蔡京是不会有拒绝的理由的。
“如果想要得到庇护,那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不是吗?”
狄飞惊叹了口气,脸上带着些许惭愧之意地开口说道。
“是这个道理,但我需要时间去思考,去衡量一下收获和所要付出的代价是否平等”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雷纯有些冷漠地抛下了一句话,然后立刻转身走入了内堂之中。
“唉,抱歉啊老堂主,狄某还是没能完成你的嘱托,终归是要让大小姐受委屈了”
狄飞惊面带痛苦之意地自言自语了一句,毕竟对于他这样的江湖男儿来说,没有办法完成自己发下的承诺,那无疑是一件让人感到痛苦的事情。
至于雷纯到底会不会答应这件事情,狄飞惊没有任何怀疑,不仅仅因为他了解这位雷家大小姐,更因为他很清楚,如果没有足够的勇气为梦想和自由而牺牲的话,每个人那都是要屈从于现实的。
现实远比梦想残酷,但却是每个人都必须接受的!
…………………
大宋有着五洲三十一道,又由于地处于南方的原因,国内大部分的交通线都是靠着水道来维持的。
而嬴不凡此行的目的便是在五洲中最享有盛名,号称大宋境内最富有的地方—苏州。
不过由于众多的原因,这位大秦亲王并没有在第一时刻前往大宋的江南道,而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五洲之一的衡州,准备用另外一种比较隐秘的方式前往目的地。
在衡州东南百里开外,那片峥嵘嶙峋的起伏山峦之中,江水如同一条晶莹的玉带蜿蜒而过,水势极为汹涌澎湃。
在一处三面环山的河湾,鳞次栉比地坐落着数百间大大小小的房屋,那便是马坡县,也是衡州一带最大的深水码头。
每隔两个时辰,便会有一条四层大楼船从河湾驶出,可能向南也有可能向北。
至于那些闲散的快艇和小帆舟更是穿梭不停,则是由这里汇入大江,通衢八方。
而马坡县唯一的陆路入口则在西面,那是一条从崇山峻岭之中开辟出来的商路,来来往往的商人以及贸易者络绎不绝,毕竟对于逐利的商人来说,水路运货在成本上要节约不少。
“码头上的人还真是够多,不愧是贸易最为繁盛的大宋啊”
看着码头上那来来往往的人以及那些在旁边停泊着的各式各样的舟船,嬴不凡心中微微生出了些许感慨。
“的确很繁荣,不过有朝一日,我相信我们大秦,也同样会出现这样的盛况的”
跟在一旁的郭嘉认同但又充满了坚定地开口说道。
“那也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现在你要做的就是赶紧给本王找一艘船来”
虽然嬴不凡很认同自己这位属下的雄心壮志,但他实在不喜欢呆在河边码头这种充满了异样气味的地方,所以当下他便将郭嘉打发去找船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故人重逢
这个时节坐船的人很多,一般想要坐船都必须提前预订位置,否则不可能抢到船票,如果没有好心人愿意让出自己的位置,那么想要临时上船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不过对于继承了长江三十六路水道联盟遗产的权力帮来说,不要说是一张船票了,就算是直接弄出一艘战舰来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凭借着权力帮方面的关系,郭嘉成功的买到了船票,那是一艘叫做破浪号的楼船,虽然名字听起来就跟战舰一样,但的确是一艘可以客、商双用的豪华大楼船。
这艘楼船底仓共有桨位十八,左右各九,操桨者无一不是肌肉虬结,身如铁塔一般的大汉。
从底层再往上一层便是货仓,货物和马匹有序地分列在四周,而甲板上方则共分为四层,都是客房所在的位置,细数起来差不多一共有六十多个房间。
破浪号乃是权力帮旗下一艘没有任何特殊之处的商船,目的地正好是苏州,不过因为苏州和衡州之间有一段相当长的距离,所以哪怕这破浪号已经算是极快的一艘商船了,也同样需要月余左右的时间。
在船票订好之后,楼船很快就入了江,在经过了短暂的暗流颠簸之后,终于扬起纷纷向苏州所在的方向缓缓行驶而去。
“眼光倒还算是不错,虽然只是一艘商船,但这房间布置得还算是有些雅致”
看着自己此刻身处的这个朴素简约,但却隐隐透露着清雅之风的房间,嬴不凡轻抿了一口茶水,有些赞赏地开口说了一句。
而对面的郭嘉则是正一口一口地喝着一个青瓷碗中那时刻散发着醇厚酒香的美酒,神色之中难掩陶醉之情。
“这还多亏了王爷和权力帮之间的紧密联系,否则像咱们这样临时上传的人,别说是这样的大型商船了,就是连木筏估计都没咱们的份”
郭嘉一边说话一边喝酒,脸上充斥着那品尝到了美酒之后的那抹晕红,眼神之中也洋溢着浓浓的愉悦之情。
“好色贪喝,也不知你这一身才学究竟是怎么得来的?你要是再这么喝下去,估计本王早晚得采取强制措施了”
对于眼前这个下属对于美酒的那份痴迷,嬴不凡其实是并不怎么认同的,毕竟喝酒伤身,而且醉酒也解决不了想要解决的问题。
但人终究是各有所好的,所以他虽然常常说要断了郭嘉的酒,但其实也从来没有真正去实施过。
而这一次,也自然不会例外。
这位大秦亲王缓缓地喝着杯中的茶水,直到郭嘉将碗里的酒喝完之后,他方才继续开口问道:“酒已经喝完了,把你这次打探到的事情说出来吧,有些东西本王不想再拖延下去了。”
“天山灵鹫宫上的那位最近下了山,西夏皇宫里呆着的那个老女人也出来了,虽然没能探清楚她们的踪迹,不过在这个节骨眼上同时离开自己的大本营,应该是为了同一件事情”
郭嘉舔了舔嘴唇上的酒水,然后继续开口说道:“天聋地哑谷前的珍珑棋局虽然还是摆在那里,那位聪辩先生也没有离开,但谷里面实际上已经人去楼空了。”
“是吗?看来那个老家伙从汴京城败走之后,的确是去投奔他的那几位徒弟了”
“这个老不死的做事情还真是难看啊!人家都是徒弟投奔师父,可是他倒好,反倒跑到自己徒弟那里去,给自己徒弟增添麻烦”
“师父做到他这个份上,也算是天下罕见了”
嬴不凡那英挺的眉毛微微挑了挑,脸上露出了极为明显的嘲讽与不屑之色。
“那老家伙的修为虽然很强,但他当年不也是从自己的师门叛逃走的吗?本身就是一个叛徒的人,又怎么能指望他做个好师父呢?”
虽然说的是背叛师门这种为江湖人所不耻的大事,但郭嘉的语气还是如往常一样平淡。
毕竟他是一个筹谋情报和出谋划策的书生,早就已经见惯了各种黑暗的事情,叛逃师门对于曾经他见过的某些事情来说,也不过只是小意思而已。
最恶不过是人心,这句话可不是说说而已,早就有无数的江湖前辈都为这句话的真实性付出了生命甚至比生命更重的代价。
“不过恕属下直言,那个老家伙是死是活和咱们关系不大,你又何必如此在意呢?”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这个老家伙身上有一件东西是本王必须拿到的,这件东西对于本王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非常重要”
嬴不凡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在目光闪烁了片刻之后,他说话的语气便骤然变得冷冽了下来。
“按之前的计划展开,把那个消息在小范围内放出去,在本王到达之前让那些该来的人都集中到苏州”
“记住,速度可以慢一些,但那些人可一个都不能少”
听到这话,郭嘉稍稍迟疑了下,然后硬着头皮开口说道:“集中过去不难,可是王爷,属下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都已经这样说了,难不成本王还能告诉你不当讲吗?有话就快点说吧!”
嬴不凡端详着在茶杯底部雕刻着的繁杂花纹,此刻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
“那些人可都不是普通人,而且咱们放出去的那个消息很难保证不会引起那些躲在暗处的有心人的注意”
“更何况苏州在整个大宋都有着无与伦比的地位,咱们在那边的人手略显不足,事情不太好办啊!”
郭嘉说话的样子看起来略显苦涩,与此同时还颇为无奈地耸了耸自己那颇为瘦削的肩膀。
“这一点你放心好了,贾诩已经到了苏州,他会打点好一切,你只要做好你要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嬴不凡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然后伸手拍了拍郭嘉的肩膀,开口说道:“那边的舞台已经搭得差不多了了,现在就缺那些你要找这来的戏子了。”
“江湖上的斗争终归都是你方唱罢我登场,我很期待这一回那些人会唱一出怎样的戏码,所以希望你能将此事处理妥当”
“请王爷放心,属下一定会竭尽所能的”
郭嘉恭敬地低垂下了眉眼,用自己最大的努力掩饰住了双目和脸庞上流露出来的震惊和些许恐惧之意。
贾诩也来了,为什么自己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呢?
作为一个出色的情报工作者,郭嘉一向很重视对于情报的探索和利用,但这一次他却没能得到有关于那个让人无比忌惮的毒士到来的消息。
郭嘉很清楚这是为什么,自己作为掌控着一部分黑冰台力量的人居然对同僚的到来毫无所知,那原因只能有一个—眼前这个大秦亲王对自己隐瞒了这件事情。
想到这里,他微微抬起了头,然后双目正好对上了嬴不凡那双看起来深邃如星空一般,但却莫名显得纯净、毫无邪念的眼眸。
不知道为什么,这位一向自负而又骄傲的鬼才突然感到了一股从自己的心头涌出,直冲天灵盖的极致寒意,整个人的身体也随之有些僵直住了。
“既然知道了就下去吧,本王一个人呆一会儿,这样也好想一些事情”
嬴不凡闭上眼睛靠在了椅子的后背上,然后冲郭嘉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属下告退”
郭嘉顿时回过了神来,然后立马有些慌乱地站了起来,在行了一礼之后便快速退出了房间。
“连你都有些怕我了吗?虽然我知道我一向冷漠无情,御下之术中也是威严重于感情,但这样的事情真的发生了,还是让我感觉到有些悲伤啊!”
在郭嘉离去之后,嬴不凡缓缓睁开了双目,随着喃喃自语的声音落下之后,一道难言的落寞之色也在其眼眸深处一闪而逝。
………………
三天后的清晨。
嬴不凡独自一人站在了甲板的前沿处,负手欣赏着沿岸边那不断出现着的风景。
这一段江面看起来广阔平静,时不时地都能看见水中大鱼摆动时荡起的些许涟漪,而河岸边上则是树木林立,有着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虽然人迹罕至,但那里倒是不乏有着一群猴子时常蹲在江边饮水或者是梳洗毛发。
这艘船上的船客不少,其中有一部分船客会嫌屋中烦闷,他们一般都会来到甲板上透透气。
而这些原本处在天南地北,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也会因为一起在甲板上看风景和一些简单的日常话题聊在一起,然后从一开始的陌生变成了后来的无比熟络。
楼船上也会备着一些极具地域特色的河鲜来供客人们品尝,味道颇为鲜美,价格也并不昂贵,大多数的人都是能够承受的起的。
这艘破浪号楼船的第四层还有着一些提供歌舞表演的地方以及浴室、赌场和烟馆,用来供客人们玩乐和打发时间。
权力帮在大宋的生意可谓是遍布三百六十五行,尤其是在成功继承了长江三十六路水道联盟的遗产之后,那生意更是越做越大,特别是那水道上的生意,那可是一日比日红火。
所以在自家财大气粗的基础之上,哪怕是这样一艘普通,毫无突出特点的商船,权力帮也选择了最高的规格。
甚至他们还动用关系让这艘楼船保留了一部分水上战舰的特点,在上面安装了几门火炮,以此来防止发生什么不测。
“一个势力遍布整个整个国家的江湖帮派,其实是能够发挥出很大力量的,也不知李沉舟他们三个家伙,究竟能不能领悟这一点啊?”
有些随意地打量着岸边的那些风景和脚下的这艘楼船,嬴不凡嘴里不禁喃喃自语了一句。
“王爷”
穿着一袭青色长袍,面色微微有些凝重的郭嘉走了过来,然后向这位大秦亲王行了一礼。
“怎么了?难不成是阿青这丫头又搞出什么事情了吗?”
看到这位下属的到来,嬴不凡顿时感觉眉心处有些酸痛,并忍不住伸手揉了揉。
出于接下来要做的那些事情,这位大秦亲王特意把阿青这位顶尖站立带在了身旁,以便给自己的行动增添一分保障。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从来没有坐过船的阿青居然会对这艘楼船产生这么大的兴趣,在在昨天的时候,这丫头甚至为了搞清楚个中构造,还差点用剑气把整个楼船给劈了开来。
如果不是因为这艘商船是权力帮旗下,属于自己人的话,他们这一行人恐怕早就被已经非常不耐烦的船家给赶下船去了。
“和阿青小姐有些关系,但此事并非是她引起的,就目前来说也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
听到自家王爷的问话,郭嘉微微愣了愣,然后组织了一下语言后开口说道:“阿青小姐现在正在和一个人对峙着,那个人声称是王爷你的故人,要见您。”
“故人?随便找了艘船居然都还能遇上一个我的故人吗?看来最近这运气是真的有些差了啊!”
在稍稍沉默了一下后,嬴不凡有些莫名其妙地感慨了一句,然后又开口问道:“知道那人是谁吗?本王可不是什么无名无姓的阿猫阿狗都能够见到的。”
郭嘉立刻向前走了一步,然后低下了头,在这位大秦亲王的耳边附耳轻声说了几句话。
“什么?这怎么可能呢?”
嬴不凡眼中闪过的一丝惊讶之意,看向身旁这位下属的眼神显得有些古怪,说话的语气中更是充满了狐疑。
“王爷,属下还没有这个胆子拿那位的事情来骗您,究竟是不是那位您一看便知”
感受到了自家王爷那有些怀疑的眼神,郭嘉有些无奈地拱手开口说道。
“本王自然是知道你不会欺骗于我的,但本王现在奇怪的就是那个女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找到我呢?”
“哪怕是以她的手段,找到本王也应该是在抵达了苏州之后吧!”
嬴不凡整个人靠在船身上,一双黑眸之中闪烁着些许不解和思考之意。
“王爷,现在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了,您要是再不过去看看,阿青小姐就要和那个女人打起来了,他们两个要真打起来的话,别说是成功抵达苏州,咱们就连这艘船都没得坐了”
郭嘉看到这位大秦亲王依旧毫无动静,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开口催促了一句。
“行吧!你去忙你的,虽然很不愿意见那个女人,但有些时候还是那么身不由己啊!”
一道略带些许感慨的话音声落下,嬴不凡那本来靠在船身上的身影便立刻消失不见了。
“王爷啊王爷,你当年要是能少招惹些女人,也许咱们就不会在每次出来的时候,都惹上这么一大堆的麻烦了”
在有些无奈地自言自语了一句后,郭嘉也缓缓走下了甲板,身形也在了那些在外面正高谈阔论、谈天说地的船客之中消失了。
………………
在船的末尾,一个位于角落的房间内。
阿青正一脸气鼓鼓地拿着手中的青竹杖,用于这种非常不满的眼神睛看着一旁那个正在细细品茶,身着一袭蓝色长裙的女子。
“小妹妹,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又没有把你怎么着,至于这样子吗?”
女子抿了口茶水,带着一脸笑意地看着身旁那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孩一般的阿青。
“你不用用言语挑逗她了,有什么话就跟本王说好了,反正你的目的不就是见我吗?”
就在阿青非常不满地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嬴不凡的身形悄然出现在了一旁的一把木椅上。
“叶三哥哥!”
阿青一下了扑入了这位大秦亲王的怀中,带着少女特有的天真烂漫地撒起了娇来。
而那个蓝裙女子看到这一幕,则是面色上出现了一抹一闪而逝的阴郁之色,一双如秋水般的眼眸深处也掠过了些许复杂。
“好久不见了,看起来还是潇洒依旧啊!”
“是很久不见了,你不也还是像当年那样永远智珠在握吗?小明月”
嬴不凡努力把死死抱住自己的阿清从身上扒拉了下来,看向那个蓝裙女子的眼神也带着些许复杂。
第二百七十八章:合作
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蓝裙女子那双原本微微有些泛冷的眸子深处有些许柔和之意闪过。
这普天之下能够被这位大秦镇国武成王,冠之以小明月这样亲切甚至还略带几分宠溺的称呼的人只有一个:
那就是江湖之中极为罕见的女智者—智冠天下明月心!
一个和这位大秦亲王之间有着复杂的恩怨情仇,纠缠不休了近十年的女人。
“阿青,你先出去找猿公公玩,不要离船太远了,否则到时候回不来了,我可不管你”
嬴不凡低下身子摸了摸阿青的头,脸上满是哥哥对待妹妹般的温柔之意。
“那……那叶三哥哥你自己小心点,那个女人给我的感觉很危险,你最好不要离她太近”
阿青说完还用一种带有高度警惕的小眼神看了明月心一眼,然后才有些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房间,走的时候还不忘如同威胁般冲明月心挥舞一下手中的青竹杖。
“我从这个小丫头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极为可怕的剑意,能跟在你身边的女人还真是都不简单,眼光果然是够高,我的武成王殿下”
用一种幽怨甚至略带些许憎恨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少年时期的情郎,明月心说话的语气之中毫不掩饰那份嘲讽之意。
“只是一个心智尚未成熟的小丫头而已,我还没有你想得那么饥不择食,只是把她当妹妹罢了!”
嬴不凡听出了明月心话语里隐藏着的意思,当即便有些不耐地冷哼了一声,然后开口说道:“如果你就是来这里嘲讽本王的话,那你现在说完就可以走了,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你叙旧。”
“你这家伙还真是足够绝情,刚刚还叫我小明月,现在却要直接赶人家走了,那什么世间第一修行天才?我看你应该是世间第一负心人”
明月心的红唇微微嘟起,做出了一副半幽怨半恼怒的样子,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一丝作伪,但事实上这个女人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世界上最会伪装自己情绪的女人了。
“负心之人吗?这还真不是一个让人喜欢的称呼啊!”
嬴不凡轻抿了一口茶水,脸上的神色看起来微微有着些许复杂和无奈。
“大家在年轻的岁月里爱过,喜欢过,但最后因为理念不同而分道扬镳,到了自己老的时候回忆起来这件事情,不也是一件美好的往事吗?”
“为何你要偏偏如此执着呢?恋人做不成,做朋友不好吗?我们都是理性大过于感性的人,做朋友要比做仇人来得强的多”
明月心听到这话微微一愣,双眸之中当即便闪烁起了丝毫不加以掩饰的鄙夷之色。
“能够把自己的负心薄情说得如此高尚和清新脱俗,你果然是天下少有的奇人,小女子当真是对你佩—服—之—至—啊!”
明月心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出了最后的几个字,一双明媚的眼眸深处之中闪烁起了些许实质性的怒火。
对于这样一个智冠天下的女人来说,她从来不会怀疑自己的判断和坚持是错误的,所以她也厌恶他人对他的坚持予以否定,尤其是眼前这个抛弃了自己的男人。
如果不是因为她现在自己孤身一人,无能为力的话,明月心现在就想给眼前这个负心的男人一个深刻的教训。
“我不想再跟你聊这些没有营养的废话,直接说吧,找我到底干什么?你又是怎么找到我的呢?”
嬴不凡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然后故作冷漠地开口说道:“不要再跟本王打什么感情牌了,我们两个人之间没有那么多旧情可言,就如你所说的那样,我这样一个负心人又何必顾念那所谓旧情呢?”
“你……”
在接触到那位大秦亲王冰冷而又坚定的眼神之后,明月心将那些原本准备脱口而出的讥讽话语重新吞入了肚子里,不过她的俏脸之上却还是充满了讥讽的冷笑。
“我叫明月心,虽然情报能力比不上那个老家伙,但如果动用全力找一个人的话,也并不是什么做不到的难事”
“而且我亲爱的亲王殿下你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情,你的目标永远比你想得要大得多,而且你的行踪也没有那么保密,是经不起有心人推敲的”
不顾嬴不凡那已经变得微微有些难看的脸色,在轻抿了一口茶水之后,明月心又继续说道:“而且这个地方是大宋,多的是对你有恶意的家伙,你在汴京城如果不是临时动手破局再加上有权力帮的倾力相助的话,那座城可能就会成为你的墓地了。”
“你到底想说明什么?不要再拐弯抹角了,直接了当一点!”
嬴不凡此刻心头涌起一股浓浓的不悦之情,或许是长期身居高位的缘故,他讨厌被人彻底了解和剖析,这或许是他不愿意和明月心继续那段感情的原因之一吧!
毕竟这个智冠天下明月心,着实是一个极有智慧,并且非常可怕的女人。
“我想说的是,事实上你并没有你自己心里所想的那么强大,我的镇国武成王殿下,你的弱点其实很明显啊!”
这句话明月心说得很慢,并且在其中的几个字上用了强调的重语气,似乎是想着重说明些什么。
此话一出,嬴不凡的面色瞬间泛冷,双目之中也出现了那么短短一顺的森寒,在这一刻整个房间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不少。
“这世上本来就没有无懈可击的人,本王也一样,弱点这种东西和强不强大没有太大关系,再强大的人也都有各自的弱点”
“难不成你明月心,就真的毫无弱点吗?”
轻轻地吹了吹手中那杯散发着滚烫热气的茶水,这位大秦亲王此刻的样子看起来平静,但又莫名给人一种心生畏惧的感觉。
“你说的也没有错,但至少在大宋这个国度里面,小女子我肯定比王爷你受欢迎,愿意帮我的人也肯定比你多”
“毕竟你这堂堂大秦鬼狐的灭国之名,早就已经传遍天下了”
明月心并没有因为嬴不凡身上散发的冰冷气息而心生畏惧,相反说话的语气之中更增添了些许调侃之意。
这位女智者很了解眼前这个曾经跟自己有过一段情的男人,那是一个温柔起来足以融化一切女人的心灵,但冷酷起来又足以摧毁一切情感的极端理性之人。
明月心很确定眼前这个男人眼下就算再愤怒,也不会轻易对自己动手,所以她讲起话来也就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了:
“如果我现在站在这艘船上冲外面大喊一声,你觉得你后面的路会不会走得步履维艰呢?至少我认为那些所谓的正义之士,应该不会放弃这个围剿你的机会”
此话一出,嬴不凡的面色彻底冷了下来,一道阴冷到了极致的气势也随之从他体内散发了出来,整个房间的墙壁以及地面上都在此刻似乎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这样说话,你是真以为我不敢动你啊?”
明月心顿时感觉有一股根本无法抵御的阴冷寒气,以一种极快的速度侵入了自己全身上下的各处经脉,一股极致的寒意也随之从她心头蔓延了开来。
“真是够狠的,我原本以为你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没想到你还真的会对我动手啊”
在催动功力抵御着这股寒气的同时,明月心看起来有些心灰意冷地开口说了一句,原本神采奕奕的姿态也变得有些萎靡了下来。
或许是看到了眼前这个女人失魂落魄的样子,或许是因为想起了从前的一些美好,又或许是心底里泛起的那抹同情,嬴不凡终究还是叹了口气,然后伸手搭在了明月心的肩膀上,用自己的功力帮她驱走了游荡在经脉里的那股寒意。
“赶紧说正事吧,我真的不想和你在聊这些事情了,那真的没有任何意义”
这位大秦亲王躺在了坐着的那张太师椅上,脸上流露出了些许疲倦和深深的无奈之意。
而明月心则是微微一愣,这还是这么多年来她头一次看到眼前这个男人露出这样软弱的表情,这让她原本那已经冷硬如铁的心灵微微软化了一些。
“我这次是找你合作的,我对你说的那把割鹿刀很有兴趣”
明月心的语气不再像之前那样强硬而又带有讽刺,这一次她的话音听起来多了那么一分柔软。
“割鹿刀吗?那的确是一件不错的东西,想要它的人很多,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嬴不凡听到这话,神色没有任何波澜,依旧闭着眼睛躺在了椅子上,看起来一副无比疲惫的样子。
“无论是第一个还是最后一个都无所谓,这并不妨碍我得到它,只要你愿意跟我合作,无论你想在苏州达成什么样的目的,我都愿意倾力相助”
明月心那纤细的玉指敲击着桌面,似乎很笃定眼前这位大秦亲王会答应自己的要求。
“你的目标不是割鹿刀,那把刀的确有神奇功效不假,但只有特定的血脉之人才能使用,以你的情报系统不会不知道这一点”
“合作可以,但本王希望知道真正的原因,至少双方合作需要一定的坦诚,不是吗?”
嬴不凡轻抿了一口茶水,然后淡淡地开口说道。
在听到这话后,明月心俏脸上的神色也突然开始变化,原本淡然的面色也开始阴晴不定了起来。
在一阵沉默之后,她终于又开口说道:“告诉你也无妨,天宗的逍遥侯也盯上了这把割鹿刀,我是为他而来。”
“逍遥侯吗?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宵小之徒终于要出手了吗?倒也真是难为他能够忍这么多年”
嬴不凡在听到逍遥侯这个名字之后,眉头微微挑了挑,双目之中流露出了毫不掩饰的不屑之意。
对于大宋江湖上的人来说,逍遥侯这个名字并不算是陌生的,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如雷贯耳。
那是大名鼎鼎的玩偶山庄的主人,是一个玩弄人心的魔头,无数江湖豪杰都陨落在他的手中,是一个被整个大宋江湖上的正道所仇恨诟病的一个人物。
但对于这位大秦亲王来说,那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跳梁小丑,要知道连金风细雨楼这种庞然大物都在他的布局之中轻易毁灭,小小的一个玩偶山庄又能够如何蹦哒呢?
“逍遥侯不值一提,我这一次选择把割鹿刀的消息放出去的目的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说到这里,嬴不凡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又淡淡地说道:“如果你想要动逍遥侯,本王可以帮忙,但我有一个条件。”
“你尽管开口,只要听起来没那么过分,我都可以尽量答应你”
明月心柳眉微微动了动,眉宇之间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欣喜之色一闪而逝。
“蜀地唐门,我要他们的第一手资料,我知道你有,就看你愿不愿意给了”
嬴不凡又喝了一口茶水,虽然对面原本还带着些许欣喜的明月心脸色已经悄然大变,甚至体内功力都因此涌动了起来,但这位大秦亲王的脸色却是依旧那般云淡风轻。
嬴不凡一语不发,而明月心也因为极度的震惊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整个房间里的气氛顿时陷入了一阵死寂般的沉默。
呼!
大概这样持续了一刻钟左右的时间,明月心那不断变化着的脸色和身上那起伏不定的功力终于趋于了稳定,恢复了原本应有的冷静和淡然。
“你到底知道多少?”
虽然明月心强压下了心头的那股震惊和疑惑,但说话的语气里还是带上了些许颤抖。
蜀地唐门,这四个字已经牵扯到了这位女智者内心最深处的一个秘密,虽然这么多年来她和无数人谈起过蜀地唐门,但唯独这一次明月心的心有些乱了。
因为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绝对不会无的放矢,他一定是知道了一些事情,才会如此堂而皇之地在自己面前提起蜀地唐门这四个字。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知道的肯定比你想象的要多,毕竟川蜀之地乃是我大秦疆土,唐门扎根于此这么多年,本王又岂能对其一无所知呢?”
嬴不凡笑着看向了旁边那情绪明显有些不对的明月心,眼眸深处多了几分审视和玩味之意。
“我可以告诉你,但如果未来你要对唐门动手的话,务必要事先通知我”
看着那位大秦亲王那不带一丝一毫的杂质,但却莫名透露着些许威严的眼眸,明月心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
“那是自然,真到了那时候恐怕本王还需要你的帮助呢,毕竟任何东西从内部打开都要容易一些”
嬴不凡转了转右手无名指上的那枚黑戒,嘴角微微掀起一抹浅笑的弧度。
“果然,他已经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大秦黑冰台,当真就是这么无孔不入吗?”
明月心听到这话之后心里再度震动了一下,但她很快又平复了情绪,然后笑着向嬴不凡伸出了自己的玉手。
“那么,就祝我们合作愉快吧,我的亲王殿下”
“当然,祝我们合作愉快!”
嬴不凡笑着伸出了自己的手,然后和明月心那只柔软如羊脂玉般的手掌握在了一起。
就这样,两个各自心怀鬼胎,但心里都留有情分的昔日情人,在时隔多年之后,终于又在同一件事情上达成了共识。
第二百七十九章:神鬼难容阎王殿
“王爷,你们这么快就聊完了?”
郭嘉看着明月心缓步走出来了之后,便立刻走入了房间,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向了那站在一旁静静喝茶的嬴不凡。
“你那什么眼神?收起你那龌龊的想法,本王虽然不是从一而终的好男人,但也不至于对一个然后就没有了多少感情的女人做些什么”
嬴不凡狠狠地用一种犀利的眼神剜了对面那面色微微带着些许揶揄的郭嘉一眼,然后没好气地开口说道。
“这点属下还是相信的,毕竟对于这种事情,王爷一般都很少向别人开口解释”
郭嘉勉强做出了一副认真严肃的样子,强压着心头的笑意开口说道。
“你……本王懒得理你,刚才你应该去看过这条船了,有发现什么问题吗?”
嬴不凡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
“您还别说,这条船上还真有一些不一般的东西”
一听到这话,郭嘉当即收敛起脸上的笑意,面色顿时变得认真了许多。
“说吧!有什么不一般?”
嬴不凡眼神微微动了动,神色上看起来并没有任何波澜,还是那般平静。
郭嘉悄悄看了一下四周,然后身子前倾,低声在这位大秦秦王耳畔说道:“根据属下的观察,这条船上似乎藏着大量的火药和数量相当多的火器,而且还隐藏着几股颇为不弱的气息。”
“你的意思是……这是一条走私用的商船?”
嬴不凡放下了手中茶杯,脸上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眼眸深处也闪过了一道有些泛冷的幽光。
“按你之前的说法,这艘船是权力帮旗下的,对吗?”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只是权力帮中人为其保驾护航的,这船上的货物并不属于权力帮”
稍稍犹豫和思考了片刻之后,郭嘉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
“真的是这样吗?走私这行业油水可足得很,尤其是在大宋这样一个钱多人傻,攀比成风的国家,船上的这点东西恐怕和权力帮分不了干系的”
嬴不凡虽然面色泛冷,但看起来显然也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很快便又话锋一转,淡淡地开口说道:“调一份关于逍遥侯的资料过来,本王想要看看,顺便派人去查一查这家伙的行踪。”
“逍遥侯?属下明白了”
郭嘉微微一愣,明智地没有开口追问,当即便拱手行了一礼,然后缓步退出了房间。
“走私,这条船又是到苏州的,但愿不要多生事端吧!”
又轻抿了一口茶水,嬴不凡叹了口气,那张英俊的面容上在那昏暗的房间里面显得有些阴晴不定。
………………
三日后,傍晚。
“不错,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不见,你居然还磨练出了一身好厨艺,这倒是让我有些意想不到啊!”
嬴不凡吃了一口刚刚炒好的青菜,看向那正笑盈盈地端坐在自己面前,看着自己吃饭的明月心的眼神中也有一丝惊讶之色一闪而逝。
“嗯,虽然你这个女人不怎么讨人喜欢,那你做饭的确不错,真的挺好吃的”
一旁正在扒饭的阿青也抬起头来,用一种口齿不太清楚的话音表达了自己对于明月心厨艺的认可。
由于这位大秦亲王和那位武林第一女智者达成了合作的原因,这三天时间里面明月心就和嬴不凡一行人一起呆在了这艘船上。
或许真的是因为余情未了吧,在这三天时间内,嬴不凡对于这个昔日的恋人的态度逐渐好了很多,虽然还没有恢复到昔年那种可以生死相托的地步,但至少也有了初步信任的基础。
尤其是在今天明月心特地借用船上的厨房做了一餐丰盛的晚餐之后,嬴不凡甚至是那一直以来都对明月心印象不佳的阿青都忍不住对其心生好感。
“没办法,这偌大的江湖之中打我主意的人始终不少,所以我一向觉得只要是自己力所能及的,那还是自己亲手来做的好”
明月心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饭菜,一边淡淡地开口回答道。
虽然明月心说话的语气听起来非常平静淡然,但嬴不凡却从其中听出了些许辛酸、幽怨以及那若有若无的疲惫。
而正当这位大秦亲王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带着一脸凝重之色的郭嘉立刻快步走了过来,然后在嬴不凡的耳畔旁轻声地说了几句话,同时还用一种颇为忌惮的眼神看了旁边的明月心一眼。
“居然还真碰上这种事了吗?这倒也还有点意思”
嬴不凡听完汇报之后,眼神微微动了动,然后看向了对面的明月心,开口说道:“你早就知道了,对吗?”
“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今天突然提出要给你们做顿饭?不要高估自己的魅力,我的亲王殿下,你没有那么值得我留恋”
明月心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看向嬴不凡的眼神中有些似笑非笑,同时还带着几分戏谑和调侃。
“你好好看着阿青,这几天呆在里面骨头都软了,这回本王亲自出去看看”
听到这话,嬴不凡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两下,然后当即站起身来,快步向房门口走去,一旁的郭嘉也连忙跟了上去,亦步亦趋地跟在其身后走了出去。
“这家伙真是走到哪里哪里就出事,只怕是当年孽债惹得太多,临了要被人一笔一笔讨回去喽”
看着这位大秦亲王那离去的背影,明月心自言自语的语气虽然听起来有些幸灾乐祸,但脸上却没来由地露出了些许难言的酸意。
而一旁的阿青则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一样,依旧在那里埋头苦吃,手中的一双筷子就像是化为了那根被她运用得无比纯熟的青竹杖一样,不断在餐桌上跳跃飞舞着,看这架势还真有了她舞剑时的几分风范。
…………………
而在船舱的甲板上,那近百名富商打扮的船客都如同醉酒了一般躺在了地上,整个人被绑成了粽子都还不自知。
一个身穿一袭青衣,面容有些阴鸷,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阴冷但却无比威严的气息的中年男子正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张手下人搬来的太师椅上。
而在他周围,除了那些看管船客们的手下以外,左边则是站着一个身材极为魁梧的壮汉、一个打扮妖艳动人的红衣女子、一个身穿一袭黑衣的老者。
而右边,则有着一个全身皮肤略显黝黑,但身上却散发着一种光彩照人的气质的女子以及另一个身材无比消瘦的男子。
那个为首的青衣中年男子坐在椅子上一语不发,整艘商船上的气氛看起来也都很沉默。
直到一个身穿一袭朴素布衣的手下从船舱里走出来,然后在那个光彩照人的女子耳旁说了几句,然后那个女子便又低头附耳对那个中年男子说了几句。
“找到了吗?那咱们就一起去看看吧!这么一大批的东西可是一笔大买卖,够咱们吃好几年的了”
听完汇报之后,那个青衣中年人眼睛微微一亮,阴鸷的面庞上闪过了一丝喜悦之情,然后当即便站起身来,准备带着身旁的这些手下进入船舱。
嘭!
就在这些人起身的那一刻,几具衣着打扮无比相似的尸体突然重重地落在了他们的面前。
“谁?”
青衣中年人面色瞬间一紧,一股凛然的杀意从体内释放了出来。
而他身旁的那些人也纷纷催动了体内功力并拿出了兵器,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我还以为是什么人居然敢劫权力帮保护之下的船呢?原来是一群最强不过是大宗师后期的废物,这还真是让本王大失所望啊!”
嬴不凡和郭嘉缓缓从船的另外一侧走出,一步一晃地来到了中年人的面前,他们一个面露不屑,一个脸上则是流露着略有些高深莫测的笑容,总之这两人的表情看起来好像根本就没有把眼前这群人放在眼里。
“阁下是何人?”
青衣中年人压下了身后那帮蠢蠢欲动的手下,面色略显阴沉地开口问道。
“与其问我们是何人,不妨说说你们是谁,那或许更有意义!”
郭嘉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把黑色的羽扇,一边扇着一边笑着开口说道。
“在下庞文,如果两位也是混江湖的话,想必应该是听过在下的名字的,可否给在下一个薄面,这一次的收获咱们七三分”
青衣中年人拱了拱手,虽然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但眼神之中实则却无比警惕。
“我还以为是谁呢?居然有胆子劫权力帮的船,原来是大宋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地狱毒龙亲自出手,这倒也是难怪了”
郭嘉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但眼眸深处却并未因此掀起任何波澜,他看眼前这群人的眼神依旧如同看待蝼蚁一般。
而嬴不凡则是微微一愣,然后用一种带着探询意味的目光看向了身旁的郭嘉。
“阎王殿”
郭嘉当即逼音成线,向自家王爷传达了这三个字。
嬴不凡顿时也明白了过来,庞文虽然他不知道是谁,但阎王殿这个势力他还是知道的。
神鬼难容阎王殿!这是大宋江湖上一个新近崛起,但势力却极其可怕的杀手组织,接下来的生意没有一单是失败的。
不过这位大秦亲王之所以会记住有这么一个组织,并不是因为他们的实力有多强,而是他们有着一条非常奇怪的规矩—只杀正道大善之人。
一般来说杀手接下的任务都是以杀恶人为主,阎王殿所立下的这条规矩很明显是违背了世间杀手行业中的潜规则,但这十几年来这个组织依旧存在着,并且名声越来越大,这就从侧面说明了阎王殿的强悍实力和底蕴。
而阎王殿的主人,便是眼前这位有着活阎王之称的庞文,号称是大宋江湖这么多年以来最恐怖的一位邪道人物,其手段之狠辣凌厉比起之前刚刚陨落不久的朱大天王都还要更胜一筹。
而郭嘉之所以会称庞文为地狱毒龙,则是因为在这阎王殿成立之前,庞文乃是在江湖上臭名昭彰的一伙强盗—十二星相中的一员,那个时候的他被人称为四灵之首,地狱毒龙,那是十二星相中仅次于鼠君魏君无涯的二号人物。
而他身边站着的几个人正是被他拉拢来的白虎、朱雀、玄武三大高手以及他的义子修巴和妹妹—墨玉凤凰庞雪白。
“原来是这群家伙,那也就不用留手了,交给你了奉孝,下死手,一个不留”
在搞明白了眼前这群人的身份之后,嬴不凡当即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然后靠在了一旁,开始有些漫不经心地看向了远处河边的景色。
此话一出,庞文脸色瞬间发生了变化,就在他还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郭嘉已然晃动了手中的黑色羽扇。
唰!
一股由念力所化而成,略显森寒的鬼气从他体内升腾而起,无数道阴森森的鬼影也顿时出现在了他的周身,然后便朝对面的那群阎王殿中人扑了过去。
噗嗤!噗嗤!噗嗤!
还没有等对面的那些人反应过来,一道道鬼影便已经侵入了他们的体内,将他们体内的生机以及心智尽数侵蚀,无数道鲜血飞溅的声音也瞬间传出。
虽然眼前这些阎王殿中人在江湖上都能算得上是一流高手,但对于在念力一道上早已抵达知命境巅峰的郭嘉来说,也只不过是弹指可灭的蝼蚁而已。
不过是数个呼吸的工夫,在鬼气的攻击和那些被迷惑了心智之人的自相残杀之下,阎王殿的白虎、朱雀、玄武、修巴四大高手被直接斩杀,那些用来看管船客的小喽啰们更是被屠杀殆尽。
“混账东西,找死!”
庞文终归是一代邪道霸主,虽然反应过来的速度慢了一些,但出手却是颇为凌厉。
随着他的双掌推出,庞文那一身阴寒无比的内力当即便被他催动到了极致。
轰隆!
虚空中顿时传出了一声闷雷般的巨响,两条由内力所化而成,全身上下散发着阴冷气息的黑色毒龙从空中张牙舞爪地扑下,直逼郭嘉而来。
“这还像点样子,看来阎王殿不全是废物嘛”
郭嘉手中羽扇再度向前一挥,一道道森冷的鬼气再度如潮水般涌出,直接将那两条黑色毒龙包裹在了其中,然后将其搅碎成了漫天光点,消散在了空中。
唰!
庞文见状双掌再度击出,一股黑红色的内力随着他的手掌的挥动而涌出,一条看起来栩栩如生,气势远胜之前的黑红色毒龙也随之凝结而出,然后携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冲向了前方。
郭嘉冷笑了一声,手中羽扇又轻晃两下,无数道阴冷程度远胜之前的鬼气升腾而起,然后便有一道头戴黑色平天冠,身穿九幽鬼袍的鬼帝虚影在其身后缓缓凝聚而出。
轰!
随着他手中羽扇往前一挥,无数道阴冷漆黑的鬼气从那尊鬼帝虚影之中倾泻而出,周围的温度瞬间便下降了许多,甚至连那原本一片晴朗的天空都因此被渲染上了一层灰暗之色。
唰!唰!唰!
一道道让人无比恐惧的黑色鬼影从船上的甲板上缓缓站起,这黑压压的一片在成型的瞬间便直接将那还在顽强抵抗的庞文给淹没了。
第二百八十章:暗流涌动的苏州
嘭!
大概一刻钟左右的时间过去,一具毫无生机可言的尸体重重地砸在了甲板上,无数道鬼影在这一刻如潮水般退去,天空也再次恢复了之前的晴朗。
前后不到半个时辰的工夫,这艘商船的甲板上便多出了大概几十具还算是温热的尸体。
呼!
随着身后那尊鬼帝虚影的缓缓散去,郭嘉长出了一口气,脸上微微略过了些许苍白之意。
庞文毕竟是一位大宗师后期级别的人物,虽然和这位鬼才郭嘉的实力没法相比,但是想要如此不动声色地将其解决,哪怕是郭嘉全力出手,那也还是需要消耗一定力量的。
“速度还挺快,看来你修为再进一步的时候不远了啊!”
嬴不凡靠在旁边目睹了一切,然后便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个做工小巧精致的银色酒壶,当即便冲郭嘉扔了过去。
郭嘉念力一动,那个银色酒壶的方向便微微偏离了一些,然后稳稳地被其抓在了手中。
“嗯,这香味……居然是杜康,王爷你终于大方了一回,这还真是不容易啊!”
郭嘉嗅了嗅酒壶中传出的那股醇厚酒香,眼中顿时闪过了一丝欣喜之意,脸庞上也随即变得有些潮红了起来,就像是一个色中饿鬼成功得到了天下第一美人一样。
“瞧你那个样子,不就是瓶杜康吗?以你每年拿到的俸禄,十瓶杜康都只是九牛一毛而已,少做出这样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嬴不凡看到自家下属那个痴汉一般的模样,嘴角上微微有些许抽搐,当即便没好气地说道。
“王爷你有所不知啊!我每年领来的那点俸禄可都在我家里那个娘们手中攥着呢,平时买酒的钱都是我自己一分一分省下来的”
郭嘉说着说着脸上充满了唏嘘和无奈之意,看起来一副大倒苦水的样子。
“我可不是您,这么多年来我过得可都是苦日子,特别是有了个半大小子之后,我在家里的地位就越来越低了,就连那些仆人丫环都敢在暗地里调笑我这个老爷”
“唉!这种事情,真的说多了都是泪啊!”
郭嘉一边小心翼翼的将酒壶里的酒一滴不剩地倒入自己腰间这个特别定制的酒葫芦,一边如诉苦一般地说道。
“如果家里没有一个人管着你这个浪子,以你的脾气,早晚得栽大跟头,你哪来的底气在这里跟本王抱怨?”
嬴不凡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笑骂了一句,然后又开口说道:“找人把尸体收拾干净,也不用特别处理,让他们消失在船上就行了,反正这所谓的阎王殿也不会是最后一批来的人。”
说完,这位大秦亲王便身形一晃,眨眼间便从甲板上消失了。
“第一批就是阎王殿,那接下来又会是什么妖魔鬼怪呢?果然每一次跟王爷出来,那都是一件苦得不要再苦的差事啊!”
郭嘉有些垂头丧气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便收起了手中羽扇,换上了一双黑色的蚕丝手套,缓缓向前方的那堆尸体走去。
虽然这位大名鼎鼎的鬼才做的都是情报工作,但由于经常跟在嬴不凡身边处理事情的缘故,对于处理尸体也很有一套。
所以为了避免行踪的大规模泄露,郭嘉决定不假手于他人,而是自己亲自动手。
“咦?这是………”
在处理尸体的过程中,郭嘉突然从一具尸体的衣襟之上找到了一个做工精致的狼形玉印。
“狼形?难不成……”
思考了片刻之后,郭嘉眼神陡然一亮,嘴角也掀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啧啧,王爷啊王爷,没想到这天下有名有姓,声名在外的女人居然大半都和你有分不开的关系,就连那位郡主殿下也是如此………”
在感慨了一番之后,郭嘉便很快又收敛了心神,开始专心处理起了这些尸体。
………………
在金风细雨楼覆灭这一重磅消息传出来没多久之后,又一个重量级的消息悄然在大宋江湖上传播了开来:
战国时期铸剑名家徐夫人的后裔徐鲁子倾尽了毕生精血和修为所打造而成的割鹿刀,这把传说有着无上威能的神刀在时隔多年之后终于重现江湖。
并且根据可靠消息,这把割鹿刀被其主人寄托于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名侠沈浪的家中,也就是苏州沈家庄之中。
而在这个消息传出之后,沈家庄的沈老太君,也就是沈浪之母更是开口承认这件事情,并向天下年轻俊杰广发英雄帖,说是要为自家老友花毕生心血所铸出这把宝刀找一个合适的主人。
除此之外,更让人心动的一点是沈老太君还放出话来,这把割鹿刀会作为自家那位有着江湖第一美人之称的沈浪幼女沈璧君嫁妆随她出嫁。
这其中的意思便表明了只要有人能够得到割鹿刀的认可,不仅能够得到一柄盖世神兵,并且还能娶一位绝世美人为妻,成为在江湖上有着极高地位的沈家庄的女婿。
对于那些江湖上一直苦于无出名之道的年轻人来说,这无疑是一条一举成名的最好捷径。
所以这个消息一传开,在整个大宋江湖,甚至是天下江湖之上都掀起了不小的波澜,无数江湖人士都纷纷涌入了苏州,苏州大大小小的客栈也因此进入了房间供不应求的状态。
而那些江湖人士几乎每天都会惹出的打架斗殴事件,更是让那个苏州府衙上下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感觉非常焦头烂额,不得不上报中央朝廷。
大宋皇城司因此派出了有着天下第一女神捕之称的龙舌兰赶往苏州,希望能以此来震慑那些整日惹是生非的江湖人士。
但可惜的是,这把曾经在江湖上掀起过滔天风云的割鹿刀对于那些江湖人诱惑力实在太大,哪怕是每天都有江湖人士被当街格杀,哪怕整个苏州府衙的地牢里都关满了这些江湖人,涌入苏州的江湖人士依旧是只多不少。
而且这个时候还有不少闻名天下的大盗、土匪都借此机会进入苏州作案,不少家财万贯的大户人家都因此失窃,整个苏州甚至是整个大宋的经济都因此受到了影响。
苏州城,一间小茶馆内。
这间茶馆里的人不多,但却有这两个看起来极其不寻常的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男人长得魁梧健壮,特别是他笑起来的时候予人一种说不出的粗犷豪迈,但在不说话的时候却会莫名让人觉得这是一个颇为潇洒风流之人,不过任谁都不会否认,无论什么时候看过去,这都是一个看上去可以顶天立地的男人
坐在茶馆里喝茶的不少茶客也似乎被这个男子身上的独特气概所吸引,常常朝男人的这个方向投以注视的目光。
但这个男子心里也知晓这些人并非是在看自己,而是在看自己身边的那个女人。
这个男人身边的那个女子看起来长得非常美丽,这种美丽是很风情的那种,用风情万种这个词来形容绝对不为过。
并且相比于那些气质上略显青涩的大家闺秀,这个女子身上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成熟风韵,给人一种极为诱人的感觉,仿佛在她的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都足以勾走男人的魂魄。
“这苏州是真的越来越乱了,权力帮、六分半堂、皇城司这些大宋本土的势力也就罢了,现在居然就连那原本扎根于大明的金钱帮都来了,听说就连那个金钱帮主上官金虹都到了”
“我现在已经有些怀疑,这一趟到底是来对了,还是来错了呢?”
男子喝了一口茶,脸上的神情之中露出了些许苦恼之意,说话的语气里也带上了些许不好的负面情绪。
“怎么?萧十一郎,听你说话的这口气,是在怪我把你叫来吗?”
身旁那个女子柳眉瞬间倒竖而起,当即便做出了一种想要开骂的架势,然后开口说道:“老娘今天还就告诉你,当初你既然答应来了,那现在你想走也走不了,你要是敢走老娘直接拿刀劈了你。”
这个女子并非是什么才名远播的大家闺秀,但她的名声远比那些大家闺秀来的大得多,甚至可以说是大到了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
这个女人叫风四娘,是一个在江湖上赫赫有名,性如烈火,行事作风和男人无异,甚至比一般的男人还要雷厉风行的女人。
骑最快的马,爬最高的山,吃最辣的菜,喝最烈的酒,玩最利的刀,杀最狠的人,这段话用来形容风四娘的人生再合适不过了。
风四娘是一个性子很烈很烈,做事情比男人还男人,寻常男子根本就驾驭不了的女人,但这一切并不妨碍江湖男儿对于这种美丽女子的追求。
对于男人而言,有时候得不到的东西才是最好的,所以风四娘的每一个动作和每一个神情在某些男子眼中都是如此得令人心醉,即便是她现在那泼妇骂街般的样子,也一样会有男人认为她很美艳动人。
而她身旁的这个男子则叫做萧十一郎,是江湖上一位大名鼎鼎的侠盗,号称无论是被藏在哪里的珍宝,只要是他出手就从来没有失手的时候,就连大明皇帝随身的九龙杯都曾经落入过他手中。
大宋皇城司和大明六扇门曾经联名通缉过萧十一郎,但最后却还是不了了之,谁也没能真正抓住过这名侠盗。
“瞧你这话说的,我也就是发发牢骚而已,又没准备真的走,再说我要是真的走了,只要你还在这苏州城里,那帮人估计也会把黑锅扣在我头上”
萧十一郎有些无奈地嘟囔了两句,脸上的神色看起来显然对身旁这个女子有些无可奈何。
江湖人都知道,风四娘和萧十一郎两人几乎是形影不离,有风四娘出现的地方,那名震江湖的大盗萧十一郎多半就在附近。
即便是自己这回真的离开了苏州城,要是风四娘又在苏州城里搞出了什么幺蛾子,他萧十一郎这口黑锅也一样躲不开的。
想到这里,萧十一郎脸上的无奈之色愈发浓郁了,只能坐在那里一口一口一口地喝着茶水。
“不过金钱帮的那个荆无命的确不容小觑,前几日号称一剑穿心的高通在他手下连一招都没走过去”
“不过也算高通这个该死的混蛋运气好,居然被她成功避开了老娘的千刀万剐”
风四娘用手托着腮,说话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不满和遗憾之意。
“金钱落地,人头不保,金钱帮可不好招惹,更何况眼下连上官金虹本人都在这里,如果你还想要打割鹿刀的主意,最好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再招惹强敌了”
萧十一郎看到风四娘那还略带不甘的神色,连忙用一种略带警告的语气开口说了一句。
“用不着你提醒老娘,要知道老娘混江湖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打酱油呢?”
风四娘冷哼了一声,然后将茶中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拿着一旁的刀便向茶馆外面走去。
“喂,你干嘛去?”
萧十一郎见状,立刻有些急切地高声呼喊了一句。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现在赶紧跟上,老娘带你去见一个老朋友”
风四娘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然后便走出了茶馆的门口。
“这茶钱都没付呢,每次都是我来付账,也真是够好意思的”
萧十一郎又小声嘟囔了两句,无奈地在桌上放下了几块铜板后也快速窜出了茶馆,朝风四娘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
苏州城,金钱帮临时驻地
在一座打扮的颇有几分素雅之气的庭院之中,上官金虹正和一个身穿灰色长袍的中年人喝茶下棋。
这个中年人不是别人,正是大秦镇国武成王嬴不凡的忠实下属,黑冰台夜魇司的二司主—贾诩。
“贾先生,这回我可是把大半个金钱帮都拉到这大宋苏州来了,可王爷还是没有露面,底下的兄弟们可都有些等不及要动手了啊”
上官金虹手执黑子,在随手落了一子之后,看似随意地开口说了一句。
“我记得上官帮主一直以来都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在这个关头可是要耐得住性子啊”
贾诩眉头微微一动,在手中白子落下之后,一脸笑意地开口回答道。
“先生说的是,但如今苏州这局势,再不有点动作的话,只怕日后很难打开局面啊!”
上官金虹也是报以微笑,然后拾起一枚黑子,悄然堵上了贾诩棋子后撤的一条退路。
“上官帮主的嗅觉倒真是机敏,不过咱们这些手底下的人做事还是要听上面吩咐的好,否则很容易就会惹祸上身啊!”
贾诩看到上官金虹那有些刁钻的落子之后,不慌不忙地又落了一枚白子,悄然在这棋盘上又打开了一番新的局面,顺便还将这位金钱帮帮主的棋路直接锁死。
上官金虹见状顿时一愣,手执一枚黑子的手也在空中微微停滞了一下,眼底微微有一丝不悦一闪而逝,然后又带着一脸苦笑地将棋子扔进了筐里。
“在下认输了,贾先生还真是好棋艺,这么多天下来,在下一盘都没有赢过,当真是国手之姿啊!”
“上官帮主客气了,如果要论起国手来的话,我家王爷的棋艺远胜贾某十倍,在下每次都被王爷他老人家杀得丢盔弃甲,哪里配称什么国手啊?”
贾诩微微拱手,将上官金虹脸上的神情尽收眼底,但脸上却是依旧不动声色。
“天色不早了,先生早些休息,在下先行告辞,明日再来向先生讨教一二”
上官金虹倒也没有对这个话题过多纠缠,而是站起来拱了拱手,然后便带着一脸笑容离开了这座庭院。
“还真是能屈能伸,明明心里有着不悦,脸上却能装出如此真挚的笑容,枭雄之姿啊!”
贾诩看着眼前这盘还没有完全下完的棋,一双幽深的黑眸之中闪烁起了些许异样的光芒。
第二百八十一章:抵达苏州
在破浪号的甲板上,嬴不凡正站在船头看着远处那微微有些波澜起伏的河面,眼神看起来微微有些飘忽不定。
“你这又是怎么了呢?都已经快到达目的地了,反倒是感觉你的情绪有了些许变化”
依旧是穿着一身水蓝色长裙的明月心缓缓走了过来,一脸笑意地靠在了这位大秦亲王的旁边。
“我以前来过苏州,那是一个很不错的地方,但愿在我这一次离开之后,它还能是原来的苏州吧”
或许是想起了曾经一些难以忘怀的往事吧,嬴不凡此刻的面色看起来微微有些许复杂,说话的语气之中也多了几分难言的惆怅。
“我看你是想起了以前在苏州惹的那些桃花债吧,天下间除了你嬴皇族的存亡之外,也只有那些和你关系匪浅的女人才能让你有如此惆怅的情绪”
明月心冷笑了一声,带着些许酸意和嘲讽地开口说了一句。
“本王贪花好色这的确不假,但也没有你想得那么龌龊,我当年来这苏州的时候不过堪堪十岁左右,又能惹上什么桃花债呢?”
嬴不凡那英挺的眉头微微挑了挑,看到明月心那依旧带着些许不信和嘲讽的面色,不由得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反正到时候你是会跟我一起进苏州城的,我到底有没有在那里惹上桃花债,你自己亲眼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你惹不惹桃花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咱们两个早就结束了,不要太过于自作多情了”
虽然听到了这位大秦亲王语气中难得的示软之意,但明月心不知出于何种心思并未领情,而是在冷笑了一声之后,便转身离去,重新走回了船舱之中。
“这女人,如今怎么就变得这样软硬不吃了呢?还真是难搞!”
看着明月心离去的背影,嬴不凡的眉头紧紧皱起,自言自言自语的语气之中稍稍带上了些许烦躁。
到现在他也没能看明白眼前这个武林中有名的女智者这一趟来找自己合作的真正目的,这让这位一向习惯于独掌乾坤的大秦亲王感觉非常不好。
此次计划对嬴不凡来说非常重要,关乎他这一次来到大宋的最后一个目的,也是最重要的那个目的能否成功。
所以他并不希望这一趟苏州之行会出现什么不在自己掌控之中的变故,可现在计划还没有开始,便已经出现了明月心这样一个无法掌控的变数。
这不免让嬴不凡对于接下来想要做的一系列事情产生了些许担忧和一些不好的猜测。
“王爷,您这是又和这位明月心小姐闹别扭了吗?”
一旁的郭嘉拿着手中的酒壶走了过来,看了一眼那刚刚进入船舱的明月心后,带着一脸别有深意的笑着开口问道。
“这女人比较难搞,一方面恨本王恨得要死,当初要不是我临阵突破,我还真有可能会死在她请来的少林十八铜人手下,可要说她对本王有多么强烈的杀心,好像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嬴不凡苦笑了一声,说话的语气之中听起来颇有些无奈,甚至还带上了几分若有若无的苦恼之意。
“别说是您了,就算是那精通天机术数的天机老人或是书院里的那位夫子,恐怕都搞不懂明月心这个女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郭嘉一边喝着酒,一边语气微微有些复杂地开口说道:““女人心是海底针,更何况是这样一个智慧超过了天下九成九之人的可怕女子呢?有时候搞不懂,那或许也不是什么坏事吧?”
“王爷,凡事看开点就好,反正你们两个不也已经结束了吗?”
说到最后,郭嘉还借着一股从体内升腾而起的酒意,说话的语气之中都多出了几分对自家王爷的调侃之意。
“你这烂酒鬼倒是对女人颇有心得,说得还真是头头是道的,要不我帮你和明月心搭条线,给你们两个凑个对,你觉得如何?”
听到这话,嬴不凡手指便轻轻敲击着船身,脸上挂着一抹和煦的微笑,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此刻站在自己身旁的这个得力下属。
看到自家王爷的这个笑容,郭嘉顿时打了个寒战,整个人的酒意也立刻被驱散了不少。
“王爷您可真是在说笑,那种眼高于顶的女人,怎么可能看得上我劝一个常年游走在酒楼和青楼之间的烂人呢?”
“而且属下也搞不定那种女人,娶妻当娶贤,在外面日子就已经够糟心了,总不能让自己在家里也受委屈吧?”
“我记得这还是当年我成婚的时候,王爷您亲口告诉我的呢!”
郭嘉擦了一把脸上微微冒出的些许冷汗,然后带着一脸讨好之色地开口说道。
“娶妻当娶贤,你这话说的倒是不错,但愿在以后本王想要成婚的时候,王妃也能是一个贤良淑德的女子吧?”
这一回,嬴不凡倒是并没有和郭嘉过多计较,反而是被自家下属说的几句话触动了心底里藏着的一些事情,言语之间也多出了几分感慨之意。
“算了,一个人在船头看看也没什么意思,你自己在这喝酒吧,本王先回去了”
“等一下到码头了,记得进来叫本王一声,长期漂在河面上,总感觉不太踏实”
也许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嬴不凡心里突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当即便摆了摆手,转身走回了船舱之中。
看着自家王爷离去的背影,郭嘉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又悄悄伸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幸好我反应够快,否则肯定要在王爷手里吃苦头了,那种一看就能令人背后发寒的笑容,想想就不寒而栗啊”
一想起刚才嬴不凡那抹毫无温度的微笑,郭嘉就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然后身形微微一晃,便带着一身酒气消失在了甲板之上。
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嬴不凡便盘坐在了床上,体内雄浑的功力随着功法的运转开始在全身经脉之中流淌了起来。
道道氤氲紫气和些许透露着威严之气的金色光芒也缓缓从这位大秦亲王体内升腾了起来,开始在其周身不断环绕运转。
就这样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嬴不凡才缓缓长出了一口浊气,将体内功力和气势尽数收敛而起,一双黑眸之中仿佛有一片璀璨星空一闪而逝。
而就在这个时候,郭嘉来到了门外并伸手敲了敲门,得到允许之后便缓缓走了进来。
“现在这个距离已经可以看到苏州码头了,王爷您要不要…………”
他话还没有说完,房间之中便顿时有一阵微风吹过,让郭嘉的神情微微有些许恍惚,想说的话也突然卡住了。
而在其心神稳定下来之后,他便发现那原本盘膝坐在床上的大秦镇国武成王,早已消失在了房间之中。
“还真是有够急切的,也不知到当年王爷他老人家到底在这苏州城里发生了什么?”
在颇有些无奈地自言自语了一句之后,郭嘉也叹了一口气,然后也跟着快步走出了房间。
………………
苏州城,庭院内。
经过了几天的磨练,上官金虹的棋道造诣逐渐上涨,再加上贾诩有意无意地会在某个特定的时间放一点水,所以此刻的两人的这盘棋陷入了僵局,彼此在棋盘上杀得难分难解,局面看起来十分胶着。
而就在上官金虹正苦思冥想下一步的时候,一个小厮打扮的青年男子快步走了进来,然后在正在喝茶的贾诩耳旁说了几句。
贾诩听完汇报之后随手挥退了这位下属,幽深的双眸中掠过了一丝喜意,然后当即便放下了手中散发着热气的茶杯。
“上官帮主,咱们等的人已经来了,今日这盘棋看来是要提前一会儿结束了”
说完,一枚白子便从他指尖迅速飞出,稳稳地落在了棋盘之中。
“这………竟然还有这样一步?”
上官金虹顿时一愣,拿着一枚黑子的手也僵在了空中,眼眸之中微微闪过了一道惊讶之色。
贾诩这一子落得极为巧妙,不仅堵住了上官金虹的中路,让其无法再向前突进,还顺势解了自己的后路之围,一举扭转了局面,堪称是一记绝妙的胜负手。
“这围棋还真是博大精深,在下对于贾先生的棋道当真是佩服之至”
上官金虹无奈地叹了口气,在随手将棋子扔入了棋篓之中后,面色又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并开口问道:“敢问贾先生一句,是武成王他老人家到了吗?”
“是的,贾某如今便是过去见王爷,顺便向他老人家汇报一下这些天的情况”
贾诩点了点头,然后在又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之后,也缓缓站起了身来。
“在下也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王爷了,这一次总算可以得尽尊容了”
听到这话,上官金虹脸上也浮现出了一抹笑意,说话的语气之中莫名多出了些许如释负重的感觉。
此言一出,那原本已经挪动了脚步的贾诩突然停下了身子,然后转过身来笑着看向上官金虹。
“上官帮主,见王爷的事情还是让上官小姐代劳吧,王爷刚才托人传了口信,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即刻去办,办完再去见他”
“什么事情?但凭王爷吩咐,在下一定竭尽所能!”
上官金虹先是一愣,然后脸庞上顿时浮现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喜意,立刻有些急切地开口说道。
这也由不得他不积极,自从在大明事败之后,金钱帮的势力便大不如前,屡次受到大明朝廷的强力打压。
在迫不得已之下,他只好带着整个金钱帮投入了大秦镇国武成王嬴不凡的麾下,想要依靠这位王爷的滔天势力东山再起。
但可惜这几年以来,这位大秦秦王似乎并没有把自己这点力量放在眼里,基本上就没有过问和动用过几次。
这一回上官金虹花了大力气争取到了来苏州帮忙做事的机会,每一次由那位王爷吩咐下来的事情可都要牢牢办妥,否则自己日后恐怕就没有机会掌握像当年在大明时那样的权柄了,甚至连性命都可能会因此而不保。
毕竟那位大秦镇国武成王,是出了名得喜怒无常,麾下的人可从来都不养什么废物啊!
想到这里,这位上官帮主的眼神愈发坚定了起来,对待眼前贾诩的神情之中更是多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恭敬。
贾诩笑了笑,然后在上官金虹耳旁轻声嘀咕了几句,然后伸手拍了拍这位上官帮主的肩膀,一脸笑意地离开了庭院。
“居然要抓他吗?王爷下的这一步棋,真是有些出人意料啊!”
贾诩离开之后,上官金虹的面色迅速恢复了平静,只不过那一对颇有几分英武之气的眉毛却是微微皱起,喃喃自语的语气之中也闪烁着几分疑惑之意。
“小姐不是一直吵着要和武成王殿下见上一面吗?这一次就让她跟着贾先生一起过去,满足他的愿望”
在招来身旁的一个手下吩咐了一句之后,上官金虹也将双手背在了身后,大跨步地向前走去,数个呼吸的工夫便离开了这座庭院。
…………………
下了船之后,因为各自都有各自要做的事情,嬴不凡便极有默契地与明月心一起选择了暂时性的分道扬镳。
但阿青那个丫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铁了心地要和明月心一起去看看这苏州城,这位大秦亲王也没办法,只好由这个还没有完全成熟的小丫头自己去玩了。
不过这样一来,嬴不凡也就只能和郭嘉那个浪荡子弟一起在这繁华的苏州城街道上闲逛了。
“你还真别说,这双脚踩在了陆地的感觉,真的要比在船上漂的时候好太多了”
“或许真像我皇兄当年所说的那样,我嬴家人的的体质的确不怎么适合坐船,只有脚踩在地上的时候才会觉得踏实”
感受着双脚踩踏大地那结结实实的触感,再对比坐船时的那种有些虚浮的感觉,嬴不凡心头不禁生出了些许感慨。
“这也难怪我大秦士兵虽然在陆地上打遍天下无敌手,哪怕是蒙古铁骑也被咱们一直压着打,可一到了水里打仗却都是实力大减,就连年积弱的大宋都未必干的过”
“这怕水的毛病,估计也都是从我们这群皇族身上学的吧,个个都是不通水性的旱鸭子啊!”
听到这话,身旁的郭嘉则是笑了笑,开口说道:“王爷不必太过于忧心,咱们大秦水军不行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了,毕竟由于疆土地理原因,以前士兵们大多都是在地上打的仗,这突然就要到水里去,谁能一下子适应的了呢?”
“这些年随着咱们大秦疆域的不断扩大,境内的水域也会越来越多了,这种情况早晚会改善的”
“哼!但愿真的能如你所言的那般吧!”
嬴不凡冷哼了一声,情绪莫名变得有些不佳,但也并没有多说些什么,而是开始打量起了周围那无比繁华的景象。
“记得上一次来苏州的时候,也是十来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是夫子他老人家陪我一起来的,不过现在来看,这里还是那么繁华啊!”
看着周围那人来人往的人们和鳞次栉比的商铺,这位大秦亲王的嘴角莫名掀起了一抹笑意。
“这里可是整个宋国的命脉,什么时候如果连苏州都不繁华的话,整个大宋估计就真的完蛋了”
郭嘉喝了一口葫芦里的酒,笑着回答了一句。
“说的也对,可惜在我大秦境内就没有如此商业发达的城市啊!”
在轻叹了一口气之后,嬴不凡便又展颜一笑,开口说道:“该去和贾诩那个老家伙见见面了,否则到时候他又要派人来找。”
说完,这位大秦亲王的衣袍微微一卷,便带着郭嘉一起消失在了人来人往的街道之中。
………………
第二百八十二章:萧十一郎的刀
苏州城,客栈中一间上好的房间里。
“几年不见,小仙这泡茶的手艺还真是大有长进,这茶水喝起来让人感觉唇齿留香啊!”
嬴不凡轻抿了一口眼前这杯散发着浓郁茶香的茶水,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
而对面那个正在泡茶,身穿一袭水绿色长裙,面容看起来极为娇媚俊俏的少女,则是带着一脸温婉笑容地开口回答道:“小女子这点泡茶水平,和王爷身边的那位贴身侍女—红儿姑娘比起来,那可是要差的太多了,不值得一提。”
“你和红儿比起来的确有差距,但说不值一提未免也太谦虚了”
听到红儿这个名字之后,嬴不凡眉头挑了挑,心里头莫名涌起了一股复杂的情绪,但脸上依旧还是不动声色。
别看眼前这个少女在这位大秦亲王面前表现得极为乖巧,实际上这个少女乃是上官金虹的独女,金钱帮的少帮主上官小仙,绝对能算得上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女枭雄。
也就是嬴不凡这样有着绝对力量和势力的男子,才能从各种方面压服像上官小仙这样手段诡谲莫测的女子。
可即便是这位大秦亲王,在一开始的时候也不敢和上官小仙有过多的接触,只是将其送入了王府做了一段时间的侍女,直到后来决定调上官金虹来苏州帮忙的时候,才让上官小仙一并跟过来。
“小女子当然不如红儿姐姐,之前我在王府里的时候可多亏了红儿姐姐她照顾,否则如今连现在这点泡茶的技艺恐怕都没有,红儿姐姐的恩情可是让小女没齿难忘啊!”
上官小仙浅浅一笑,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似乎是在强调着某些东西。
一听这话,嬴不凡便知道上官小仙当初在王府里的时候吃了不少的苦头,那言语之中的怨念虽然没有明说,但实际上已经表达得很明白了。
不过这位大秦亲王也并没有戳破这一点,而是抿了口茶水,依旧笑着开口说道:“是吗?那你可就要努力了,红儿可是个厉害人物,你想要报答她的恩情,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这一点请王爷放心,小女子自认还是有几分本事的,将来一定会有报答红儿姐姐恩情的时候”
上官小仙将一杯刚刚泡好的热茶推到了嬴不凡跟前,布满笑容的脸上露出了两个看起来极为甜美的酒窝。
就在嬴不凡和这个曾经的小侍女闲聊的时候,身穿一袭灰色长袍的贾诩缓缓走了进来,然后向这位大秦亲王恭敬地行了一礼。
“属下见过王爷”
“你我之间,不必拘于俗礼!”
看到贾诩的到来,嬴不凡脸上露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当下甩了甩袖袍,一股无形的劲力瞬间涌出,将那半躬着身体的贾诩扶了起来。
在两人稍微寒暄了几句之后,嬴不凡给身旁的上官小仙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然后笑着退出了房间。
在上官小仙离去之后,这位大秦亲王也并没有再多说些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情,而是直入主题,开口说道:“算算时间,上官金虹应该已经动手了吧?”
“应该是的,王爷您亲口吩咐的事情,上官帮主是不会怠慢的,这一回由他亲自出手,应该是十拿九稳了”
贾诩点了点头,神色看起来极为恭敬地开口回答道。
“十拿九稳吗?那倒也未必,上官金虹的龙凤双环的确不差,如果现在再让他和那个李寻欢打上一次的话,或许结果会变得不一样”
“不过这一次他要对付的人,未必就能如他想得那样轻松”
嬴不凡看起来倒是并没有对上官金虹那么信心十足,反倒是说话的语气之中多了几分玩味。
“这………这应该不可能吧?上官帮主成名已久,一身修为已入天人至境,那人不过是个盗贼,撑死也就大宗师,应该不会出事吧?”
听到自家王爷的话之后,贾诩虽然对于上官金虹还是很有信心,但说话的语气之中难免也多出了几分迟疑。
“如果是单对单的话,那人自然不可能是上官金虹的对手,但根据本王新拿到的一点东西来看,打他主意的人可不止咱们这一方”
嬴不凡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木制的桌面,平静淡然的脸庞上闪烁着几分旁人难以揣摩的神色。
“虽然咱们也在暗处,但那帮人隐藏得比咱们还深,这一次派上官金虹过去,就是想把这个妄想呆在后面做黄雀的家伙引出来,搞清楚他的身份”
“王爷,要对付一个比咱们隐藏得还要深的人,就凭上官金虹真的够格吗?”
贾诩并没有问这位大秦亲王新拿到的情报是什么,而是神色略有些担忧地开口问了一句。
“贾文和啊,你还是太小看上官金虹这个家伙了,当年若非这人实在太过于自负,一定要和李寻欢单挑的话,除了影响力之外,金钱帮在整个大明的地位是不会次于权力帮在大宋的地位的”
“他可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江湖枭雄,金钱落地,人头不保,你以为这句话是摆设吗?”
嬴不凡又喝了一口茶水,然后轻笑着开口说道。
“可是,属下认为………”
贾诩还想继续劝说几句,但话还没有开口就被这位大秦亲王直接打断了。
“你放心好了,实在不行本王就亲自出手收拾残局,这盘棋咱们是稳坐不输的”
嬴不凡摆了摆手,说完还让那守在门口听候传唤的小厮们拿来了一副围棋,看起来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贾诩见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满怀心事地陪这位大秦亲王专心下起了棋来。
不过很快随着棋盘上的你来我往,两人的心神都被尽数牵涉进了其中,暂时忘却了之前的事情。
…………………
“上官帮主,萧某和金钱帮无怨无仇,至于摆出这么大阵仗吗?”
看着周围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的金钱帮帮众,萧十一郎握住了腰间长刀的刀柄,面色凝重而又警惕地开口说道。
“有贵人想请阁下去见他一趟,希望萧兄能够配合一些,不要让本座为难”
上官金虹坐在一张下属搬过来的椅子上,一边喝着刚刚泡好的茶水,一边笑着开口说道:“萧兄应该也知道我的脾气,对待愿意合作的朋友我一向很和善,只不过不知道萧兄愿不愿意做在下的朋友呢?”
“无论是做朋友还是请人,上官帮主的这一做法似乎都不怎么合乎人情吧?萧某朋友虽然不多,但交的朋友可一贯都是讲情义的”
“像上官帮主这样太过于霸道,背后还另外有主子的人,在下可不敢交这个朋友”
萧十一郎面色凝重无比,整个人的神经都已经紧绷了起来,但说话的语气之中却是没有半分示弱。
“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可为什么这世界上大多数的人,都不怎么喜欢识时务呢?”
上官金虹看起来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脸上的神色看起来似乎对萧十一郎这不配合的样子感到有些遗憾,那双眼眸深处甚至还微微闪烁起了些许寒光。
虽然这位金钱帮帮主不知道那位大秦镇国武成王为什么会特意关注这样一个江洋大盗,但为了取得那位王爷的信任,上官金虹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
本来他对于萧十一郎这样的一位侠盗还是有几分欣赏的,想着如果眼前这人愿意配合自己的话,能够不动粗也是一件好事。
但萧十一郎所说的话却是打破了上官金虹的想法,这就让这位金钱帮帮主感到非常不悦了。
“萧兄,本座这回接到的是死命令,必须把你带回去,所以等一会儿还希望你不要反抗得太过于激烈了,否则如果你有什么缺胳膊少腿的地方,我也不是很好交代啊!”
上官金虹将茶杯交给了身旁侍候着的下属,那高大魁梧的身躯缓缓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一股迫人的气势也随之散发而出。
“如果上官帮主真能让我缺胳膊少腿的话,那只能怪萧某自己技不如人,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在下跟你回去也未尝不可”
萧十一郎笑了笑,腰间长刀已经握入手中,浑身功力也随之快速运转了起来。
“还真是麻烦啊,不过本座也的确该活动一下手脚了,否则等到要在这苏州打开局面的时候,掉了链子那可就不好了”
上官金虹那对垂下的双手之上也缓缓凝聚起了功力,一身无比深厚的内力在他的双掌之上渐渐浮现而出,隐隐变化出了一对巨大的金环。
在上官金虹惨败在玉罗刹手中之后,他一直有勤练武功,早些年月更是一举成就天人,手中无环,心中有环这一极为高超的武学境界也已经臻至了圆满的地步。
别说是眼前这个萧十一郎了,哪怕是玉罗刹再次出手,上官金虹也不会像当初那样惨败了,至少平分秋色还是没有问题的。
唰!
萧十一郎并没有再说什么没有用的废话,手中长刀当即一动,一道雪亮的刀光便随之斩出,直接划破了长空,向上官金虹袭来。
和一般的刀客一样,萧十一郎的刀也同样凌厉无比,并且充满了杀伤力,更重要的是他的刀比一般刀客要快得多,虽然比不上傅红雪那种纯粹的快刀,但在天下用刀之人中,他也算是少有的领悟了快刀真谛的刀客了。
而且他此刻挥出的这一刀也与以往不同,这次萧十一郎挥出的一刀在快速凌厉的同时,还多出了几分看淡生死的意味,充满了决绝之气。
这一刀之下,既分胜负,也论生死!
“的确是一式好刀法,可惜修为还是太低了些”
面对萧十一郎这几乎顷刻间就要分生死的一刀,上官金虹不闪不避,只是缓缓伸出了双手,往空中轻轻一抓。
轰!
雄浑的内力自其双手之上迅速涌出,隐隐凝聚出了一对闪耀着金色光芒的金环,随着这对金环的高速旋转,在碰撞的第一时刻便将那道刀光绞成了粉碎,化为满天光点消散在了空中。
昂!
下一刻,上官金虹左手更是直接往下一按,一道龙吟声便在空中响起,其中一个由内力凝聚而出的金环便化为了一条咆哮的金龙,张牙舞爪地扑向了前方的萧十一郎。
轰!
随着一声巨响传出,萧十一郎的身形瞬间向后暴退了近百步,嘴角溢出了血迹,握住刀柄的手掌也随之出现了阵阵肉眼可见的颤抖。
唰!
上官金虹袖袍微微一甩,那对幻化而出的金环便迅速消失在了空中,这位江湖枭雄的脸上此刻依旧挂着微笑,只不过这抹微笑显得毫无温度。
“江湖传闻,恶贯满盈的大盗萧十一郎不仅有一手好刀法,更有着一套独步天下的轻功”
“今日一见果然非虚,居然能凭借刀法和轻功步法接下本座这势在必得的这一击,还真是有点意思!”
萧十一郎将手中长刀插回刀鞘之中,然后迅速伸手擦去了嘴角的血迹,脸上露出了一抹无比冷冽的笑容。
“恐怕不仅是这一击,就算上官帮主再来上千百击,萧某人也一样能够尽数接下”
话音落下,他那重新回鞘的长刀上便亮起了道道璀璨的银光,一股无比强悍的刀意也随之缓缓在其体内升腾而起。
咔!咔!咔!
长刀和刀鞘之间的摩擦声不停地传出,清亮如秋水般的刀身开始一寸一寸地被萧十一郎从刀鞘之中拔出。
“拔刀术?这就是你敢如此大言不惭的依仗吗?”
感受到了萧十一郎身上那正在一点一点变强的刀意之后,上官金虹浓眉微微一挑,但双手却依然负在身后,看起来并没有想要出手的意思。
“如果是那位号称不败刀客的傅红雪亲自施展出来的拔刀术,本座说不得就会出手打断了,但就你这半吊子的拔刀术,就让你用出来又能如何呢?”
看到上官金虹如此轻蔑不屑的态度,萧十一郎那闪烁着寒芒的双眸之中更是燃烧起了些许怒火。
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手中那拔刀的速度和节奏略微加快了一些,身上的那股刀意也变得更加凌厉肃杀了几分。
其实上官金虹并没有说实话,他并不是不想出手打断,而是在一时之间他找不到可以出手的那个破绽。
萧十一郎整个拔刀的过程就如同行云流水一般,蕴藏着一股极为自然的刀道韵律,虽然速度不是很快,但却极具节奏感。
这种暗含道韵的拔刀节奏是很难找到其中破绽的,至少不擅长刀法的上官金虹在短时间内是找不到的,自然也就没有出手的机会了。
长刀每从刀鞘中拔出一寸,萧十一郎身上的刀意便凝实一分,那股刀势也随之会强上一分。
哐啷!
一道如九天龙吟一般的刀鸣声随之响彻天际,那把看起来无比清亮的长刀已然被萧十一郎紧紧地握在了手中。
“这刀气,有点感觉嘛!”
在长刀出鞘的那一瞬间,上官金虹虽然身处于百余米之外,但身上的皮肤依旧就感觉到了一股如同针扎般的刺痛,体内功力也不由自主地运转了开来。
唰!
那对他仗之以成名,曾经位列兵器谱第二位的子母龙凤金环瞬间出现在了手中,耀眼刺目的金光也开始缓缓在这对金环之上绽放而出。
上官金虹虽然嘴上说得极为高傲不屑,但作为一个运筹帷幄的枭雄,他一直都崇尚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这个道理,所以在暗中他一直都警惕着。
因为自己的自负和高傲惨败在小李飞刀李寻欢手中的那一幕,上官金虹可不想再上演一次。
第二百八十三章:公子羽
“看刀”
随着萧十一郎的一声爆喝,手中握着的长刀顿时光芒大放,然后瞬间斩下。
其实现在并不是他出手的最好时机,因为他自身的刀意和气势还有着提升的空间,并没有达到一个真正的顶峰。
但萧十一郎依然还是选择了即刻出手,因为随着身上那股凌厉刀意的不断变强,他握刀的双手已经逐渐变得有些颤抖了起来,就好像长刀随时有可能脱手而出一样。
作为一个非常出色的刀客,居然会握不住手中的刀,这简直是一件让人觉得像是天方夜谭一样的事情,但这样事情的确在萧十一郎身上发生了。
不过这并不是因为这位名震江湖的侠盗的刀法太差,而恰恰是由于他的刀道造诣很高的原因。
拔刀术的最大作用,便是能够将自身的刀意和气势提升到一个顶峰,甚至是短暂突破极限,升华到另一个崭新的境界。
傅红雪之所以能够在绝境之中反杀敌人,很大程度上便是靠着拔刀术带给自身的巨大提升。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傅红雪那样掌控住那种几乎已经超过自身极限的可怕刀意的,至少眼下的萧十一郎还差点火候。
所以萧十一郎便选择了在自己即将掌控不住这股刀意的时候,将其倾泻出去,这样既能缓解自己的压力,又能给对手造成打击。
嗷呜!
随着他这一刀的斩出,一道嘹亮而又充满了威慑力的狼啸之音也随之响彻了天地,一道足足有几十米之长的银色刀罡如同化身了一头满身煞气的银白色巨狼,朝上官金虹扑了过去。
“还以为有多厉害呢?原来也不过就是这个程度嘛”
上官金虹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轻蔑的笑容,手中的那对子母龙凤金环开始高速旋转了起来,上面闪耀着的金光也越发凝实了起来。
昂!唳!
一阵龙吟凤鸣之声顿时响起,但随着一阵金光的突然大放,那对子母龙凤金环从上官金虹双手中飞出,然后在空中幻化出了一对盘旋而起的金色龙凤,毫不示弱地对上了迎面扑来的那头银白色巨狼。
轰隆!
随着一声巨响,一阵耀眼的金光和璀璨的银光开始在空中进行了短暂交锋,但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工夫而已,银光便毫无悬念地被金光所吞噬,一道人影也随之倒飞了出去。
嘭!嘭!嘭!
在连着好几根大约有碗口粗细的树被直接撞断了之后,萧十一郎的身形也随之重重砸落在了地上。
“噗!”
萧十一郎顿时吐出了一大口鲜血,原本还算是颇为红润的面色一下子变得煞白无比,手中的那把长刀也碎成了许多块碎片,杂乱地洒落在了地面上。
唰!
在看到萧十一郎倒地之后,耀眼的金光顿时在空中散去,那对本在空中不断盘旋着的子母龙凤金环这个时候也重新回到了上官金虹手中。
“非要逼本座动手,本来大家和和气气的不好吗?”
将手中金环收起之后,上官金虹重新将双手背在了身后,看向已然身受重伤的萧十一郎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些许遗憾之意。
“咳咳”
在听到上官金虹的话之后,萧十一郎突然剧烈咳嗽了两声,然后勉强直起了身子,在往嘴里塞了几颗丹药之后,又缓缓盘膝坐在了地上。
虽然刚才打的时候内心充满了怒火,但其实这位享有盛名的侠盗在此刻重伤了之后,心里其实是颇为无奈的。
他不过是吃完饭出来散散步,就莫名其妙地遇上了曾经从来没有得罪过的金钱帮,然后又被人打成了这样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和和气气?你丫要是真的跟我和和气气,我至于现在这样吗?”
萧十一郎一边趁着上官金虹没有立刻出手的工夫,抓紧恢复着体内的内力,顺便伺机寻找逃跑的机会,一边在内心默默吐槽着。
可惜就在萧十一郎吞下的丹药还未完全转化为药力的时候,上官金虹便直接出手在他周身各大要穴都点了一下,不仅击散了丹药所具有的能力,还将他的全身经脉尽数封住,完全杜绝了他体内内力运转的可能。
“把他绑起来,等会儿带着他一起回去”
上官金虹对身旁的手下吩咐了一句之后,根本就没有再看萧十一郎一眼,当即便一甩袖袍,准备转身离去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这位金钱帮帮主的身形突然又停滞住了,并且面色上出现了些许凝重之意,甚至连那对子母龙凤金环都瞬间被其握在了手中。
上官金虹的脸色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变化,那是因为在他的视线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出乎他意料的东西—一辆马车!
从表面上看,这并不是一辆很好的马车,整辆马车上下看起来松松垮垮,一看这制作材质就好不到哪里去。
马车的样式也极为老旧,在这个几乎人人追求时尚和繁华的宋国之中,这种老式马车估计也是全国上下仅剩的几辆之一了。
而且不仅仅是马车,拉车的也是一匹老马,瘦骨嶙峋就不说了,就连那马脖子上的鬃毛都没剩下几根了,每走一步整个身体都是颤颤巍巍的。
这样的马再加上这样的马车,总是让人会产生这样一种担忧:这车是不是走着走着就塌了呢?
不过最让人奇怪甚至会有些惊恐的是:这辆马车上并没有驱马的车夫,是马主动拉着车在走的。
能够到了现在还跟着上官金虹的帮众,要么是绝对的死忠,要么就是精英,总之不会是只知道嚣张跋扈的傻子。
所以在看到这辆马车的出现之后,一旁站着的金钱帮帮众纷纷拔出了手中的武器,面色上也充斥着警惕之意。
“帮主,这是……”
一旁的一个心腹下属快步走上前来,看向上官金虹的眼神之中带着些许疑惑。
“把萧十一郎带走,去贾先生说的那个地方,这里交给本座即可”
听到这不容置疑的话语之后,那名下属先是一愣,然后在从自家帮主眼中看到了坚决之意后,便拱手行了一礼,然后带着一大帮帮众转身就走,准备快点离开这里。
“抱歉,你们还不能走,至少得把萧兄留下”
就在此时,马车之中突然传出了一道轻叹声,一道白色的流光也随之射出,径直袭向了那名抓着萧十一郎的金钱帮帮众。
一只龙形金环立刻从上官金虹手中飞出,化为了一道金光和那道白色流光撞在了一起。
嘭!
好几名金钱帮帮众被力量碰撞所散发的余波掀飞了出去,全身要穴被封,整个人几乎陷入了昏厥状态的萧十一郎也随之重重跌落在了地上。
看到这一幕,那些本来正在快速离开的金钱帮帮众们顿时停了下来,当即便再度掏出武器,对准了那辆马车。
“你们赶紧离开,把这里的事情通知贾先生,本座会尽量拦住他的”
在看到那些金钱帮帮众似乎是想冲上去拼命的样子,上官金虹伸手接住了那只重新飞了回来的龙形金环,厉声开口喝了一句。
听到自家帮主那声色俱厉的吩咐之后,那些金钱帮帮众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收起了武器,然后一起快步离开了这里。
不过这一次坐在马车里的那个人并未出手阻拦,这或许是由于萧十一郎还躺在地上,并没有被带走的缘故吧!
“世人都说你是沈浪的传人,如今看你出现在这里,这个所谓的传闻果然不是假的”
上官金虹看到自己那群手下安然离开之后,方才将眼神重新放到那辆马车上,手中的那对子母龙凤金环之上也随之再度凝聚起了点点金光。
“按理说,你如今的修为不会逊色于你那个师傅,不过听说差不多两年前沈浪在大明皇宫差点被人打死,这样看来的话,或许你也并没有传闻中那么厉害吧?”
虽然嘴上说得有些不屑,但上官金虹的面色却是颇为凝重,手上也是紧紧地握着那对金环。
沈浪,这个名字很响亮,至少天下混江湖的人没有几个是不知道他的。
这个人的武功不算最高,但绝对称得上是足智多谋,品行也受到了大部分人的肯定,因此得到了天下第一名侠的美誉。
而沈浪的传人也同样很有名,甚至名气丝毫不比他的师傅,也就是天下第一名侠沈浪来得逊色,有时候在某些人心里,他甚至比沈浪更值得信任,更有名气。
沈浪的传人叫做公子羽,这是一个堪称是天下江湖中所有年轻俊杰楷模的人,哪怕单从年纪上看,这位已经不再年轻。
莫愁天下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这世上罕有人能够真正做到这句诗中所说的样子,但公子羽却实实在在地做到了,就跟他的师傅沈浪一样,这天下不知道公子羽是谁的人实在太少了。
上至于王公贵族,下到贩夫走卒,这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都愿意为公子羽卖命,甚至还有不少愿意为其上刀山,下火海,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的人。
在这个世界,公子羽虽然名义上是沈浪的传人,可他的实际年龄也仅仅是比沈浪小了差不多十岁而已,不过如今江湖上有相当大的一部分人认为,公子羽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至少单纯在武功这一方面,公子羽的实力在天下江湖人的眼中,是要略胜沈浪一筹的。
因为传说在当年青龙会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之后,公子羽意外碰上了曾经的青龙会二龙首方龙香,在一对一的情况将其斩杀,以此在江湖上奠定了自己的威名。
而沈浪当年在成功击败了快活王柴玉关之后,实际上是在青龙会手上吃过不少的亏的,至少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这一师一徒的情况相较之下,那些不知道真实情况的江湖人便认为公子羽的实力已经超过了昔日的沈浪。
而在大明皇宫中的那一战结果传出之后,天下的江湖人便更认为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公子羽的名声也就变得更加响亮了。
“天下武功高的人很多,但真正能够闯出名堂的人却大多不是一些武功高的人,而是富有智慧的人”
“否则为什么上官帮主你当年的的武功明显强过李寻欢,可最后还是只能重伤逃遁呢?”
马车中再次传出了一道听起来极富磁性,并且一听就极具说服力的男音。
“当年的确是本座太过于自负和托大了,但是在这江湖上真正讲究的永远都是力量,谁的拳头最大就听谁的”
说着说着,上官金虹便举起了手中的金环,当即便有一道如同烈焰般燃烧的金光在空中生成,然后径直地射向了那辆马车。
“所以,本座现在想要试试你的拳头到底配不配上你的名声?”
轰!
当那道金光即将轰在马车之上的时候,一层表面上如同流水波纹一般的碧绿色屏障突然将整辆马车笼罩在了其中,并随着道道碧绿色的光芒在上面涌动,数个呼吸的工夫便将金光尽数磨灭。
“符师?没想到你这家伙居然是符武双修,难怪是人都说你的实力已经超过了沈浪了,所言怕是真的非虚啊!”
看到这一幕,上官金虹脸上的神色更加凝重了几分,手上那对金环之上所闪耀着的金光也变得更加浓郁了几分。
“把萧兄留下来,上官帮主,这么做对你来说未必是一件坏事,想在大宋打开局面,也不只有这么一条路可以走啊!”
公子羽那极富磁性的声音再度从马车中传出,其中还带着几分听起来颇为真诚的劝说意味。
“萧十一郎充其量只是个盗贼,就算是名声大了一点,又何至于让你这样的人物和那位对其如何此关注呢?”
听到这话,上官金虹微微沉默了一下,然后皱着眉头开口问道。
“知道得越多,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很多人就是因为知道的东西太多,所以才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
虽然公子羽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很平淡,但其中却隐隐有着些许威胁和不容置疑的意味。
“藏头露尾,相比于你这种表面光明正大,实则在背地里做事无比虚伪的家伙,本座更加相信那位的信誉”
“所以萧十一郎这个家伙,我今天必须带他离开这里,去见我背后的那个人”
轻轻冷哼了一声后,上官金虹体内内力迅速涌动,并尽数灌注入了手中的子母龙凤金环之中。
唰!
道道金光从金环之中涌出,在其身后隐隐交织凝聚出了一对看起来极为神圣的龙凤虚影,甚至还有一道道金色的火焰开始环绕在了那对金环之上。
“我记得你麾下有着琴棋书画剑五大高手,这一次虽然是你自己亲自出手,难不成是有人把他们都给杀了吗?”
“不过你亲自出手也好,本座倒是想试试沈浪的传人,名满江湖的公子羽,究竟有着怎样的分量?”
此话一出,马车之中微微沉寂了片刻,然后便又传出了一道疲惫但却无比坚定的声音:
“那就请上官帮主赐教吧,萧十一郎至少在目前不能出事,至少要保证他不能落入有心人的手中”
“那你就试试!”
上官金虹脚尖在地上一点,身形便化作了一道燃烧着些许烈火的金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那辆马车。
第二百八十四章:沈家庄
而在客栈的房间之中,贾诩与嬴不凡二人下棋才下到一半,正当难分难解之际,外面便传来了一道呼唤贾诩的声音,而且听起来还是非常急迫的那种。
“还真是有些扫兴,王爷,属下先失陪一会儿”
贾诩有些无奈地放下了手中抓着的黑色棋子,然后带着些许歉意地拱手向嬴不凡行了一礼。
“不用,让他进来吧!本王正好也听听到底是什么事情要如此着急忙慌的”
嬴不凡也放下手中的棋子,看起来饶有兴致地对着门口说道:“进来说话,不必在外面站着了。”
听到这话,外面站着的那个金钱帮帮众赶忙走了进来,然后二话不说便跪在了地上。
“参见王爷,见过贾先生”
这个金钱帮的帮众是上官金虹的心腹手下,之前曾经跟着自家帮主一起在那镇国武成王府呆过一段时间,所以他第一时间便认出了那位镇国武成王,当下便行了一个叩拜大礼。
“起来吧,说说你们帮主到底让你给我们传什么话?居然会如此着急忙慌”
嬴不凡轻抿了一口茶水,然后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
“帮主和萧十一郎半路中被人截住了,让小的回来给贾先生和王叶说上一声”
那名帮众跪在地上,神色万分恭敬地开口回答道。
“什么?居然真的出了差错”
贾诩眼神微微一凝,脸上有着惊讶和错愕之意一闪而逝。
“没想到在这苏州城里面,居然还真的有人能够拦住上官金虹?说说看,那个人是谁?”
嬴不凡却是神色上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在放下了手中茶杯之后又看似随意地开口询问了一句。
“拦路的人坐在一辆看起来非常破旧的马车里面,小的离开那里的时候,他并没有露面,不过从帮主的态度上来看,那个人似乎挺厉害”
那名帮众绞尽脑汁地思考了片刻之后,终于组织出了这样一个听起来不是那么随意的答案。
“能够在苏州城,并且在这个时候出现,又坐在一辆破旧马车里,除了那个人估计没谁会如此符合这一系列特征了吧?”
嬴不凡黑眸之中闪过了一丝了然之色,嘴角也微微掀起了一抹富有深意的弧度。
“好了,你先下去吧,不必担心你们帮主,有本王在,他是不会有事情的”
在那名帮众应声离开之后,这位大秦亲王又将目光放在了对面的贾诩身上。
“通知一下现在那个还不知在哪里喝酒的浪荡子,让他带着阿飞一起,去会会那个人,至少保证把萧十一郎给本王完整带回来”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在墙角处便有一道黑影闪过,并传出了一道掷地有声的回答:“是!”
“好了,你不用去想这件事情,他们会有人能办妥的,咱们就在这里好好下盘棋,等着那些人一个一个跳出来吧!”
嬴不凡笑着说了一句之后,又拿起了手中的一颗白色棋子,然后轻轻将其落在了棋盘上。
“王爷你的意思是………还有人想在苏州做局吗?”
贾诩听到这话,神色上再次出现了些许变化,用一种略带凝重的口吻开口说道。
“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自以为是黄雀,实际上却连螳螂都算不上的人”
“就算是本王自己,也不敢确定是不是最后那只黄雀,不过好在割鹿刀这件东西对那些江湖人的诱惑力可比咱们想象得大,至少足够一大部分的人为其飞蛾扑火了”
嬴不凡又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用一种略显复杂但又稍稍有些悠然地语气开口说道。
“可这里毕竟是大宋,咱们贸然掀起那么大的风波,只怕并不是一件好事啊!”
在稍稍犹豫了一下之后,贾诩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脸上的神色也并不是那么得好看。
“你再担心也没有用,割鹿刀这个消息一放出去,就算咱们一点也不插手,苏州也注定是要起风波的”
“而且这苏州的水可比远比你想的要深得多,咱们的底牌也并非只是明面上的两三张而已”
嬴不凡看起来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眼神始终盯着面前的这一盘棋,一枚白色的棋子也在其指间不断来回跳动着。
“王爷神机妙算,属下真是佩服之至!”
这句熟悉的恭维话说完之后,贾诩微微低下了头,而在他那低垂下的眉眼之际,则有着一丝震惊之意一闪而逝。
不止这么些底牌吗?为何我一点都不知道呢?王爷,你瞒得还真是够深的啊!
想到这里,贾诩嘴角也随之微微掀起了一抹难以察觉的苦笑。
“少在本王这里说这些好听的场面话,赶紧给我把这盘棋下完,本王好久没有如此尽兴过了,这一次可得下个痛快”
嬴不凡的眼眸之中虽然闪过了些许复杂的深意,但表面上却是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甚至还用手指戳了戳面前的棋盘。
“属下遵命”
贾诩迅速收敛起了内心那有些激荡的情绪,然后专心致志地观察起了面前的棋盘,并快速落下了一枚黑子。
于是,一场棋盘上黑白棋子之间的激烈厮杀,再度展开!
…………………
对于这座大宋经济最为繁荣,富商大贾云集的苏州城,一向行政效率极低的大宋朝廷非常重视,对此地投以了十二万分的关注,无论是要人力还是要物力都从不推辞半分。
即便是赵佶这个一向只知道舞文弄墨,沉浸于琴棋书画之中的昏庸皇帝,也同样很明白苏州对于整个大宋的重要性,从不在有关这座城市的政策上做任何为难。
而这一次苏州城形势突然发生变化,赵佶更是连那一向驻守于大宋皇城的天下第一女神捕龙舌兰都直接派往了苏州城,可见其对苏州城的重视。
苏州可谓是整个大宋商业最繁荣的地方,这里有着无数的富商大贾,那些在外界能够凭借金钱呼风唤雨的大商人们,在这座城里可谓是比比皆是,几乎随处都能看到。
不仅因为苏州风景优美,因为这个地方交通四通八达,可以说是大宋水陆交通网的中心,长期受到那些达官贵人、富商大贾甚至江湖豪客们的青睐。
尽管在苏州城里,大宋朝廷的势力非常强大,但江湖势力也同样不弱。
三大慕容世家之一的姑苏慕容氏、和逍遥派之间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曼陀山庄以及那英豪辈出的沈家庄都坐落在此地。
其中名声最为响亮,当属那个沈家庄,因为名震天下的天下第一名侠沈浪便是从这里走出去的。
而且沈家庄这个天下有名的武林世家,它本身所经历的故事也颇为传奇。
据说沈家庄的原身乃是盘踞在大秦川蜀成都一地的金针沈家,只不过在很多年前的一代之中理念发生了分歧,然后便有一位先祖带着另外一支族人远走他乡异国,在几经周转和迁移之后,沈家庄最后坐落于了大宋苏州城。
这个传言应该是真实的,因为沈浪的母亲沈老太君便有着一手金针绝技,在心念驱动下便可以金针点人体各处要穴,既可医人也可杀人。
在沈家庄离开川蜀之地后,这个武林世家更是经历了七次衰败,然后又是七次中兴,直到沈浪这一代则是达到了某种程度上的鼎盛。
因为名侠沈浪在江湖上享有着极高的威望,所以在苏州江湖武林的各大势力之中,沈家庄有着极为崇高的地位。
由于沈浪本人早已和妻子朱七七以及一众好友一起浪迹天涯,如今的沈家庄乃是沈浪的母亲沈老太君管事,沈家嫡系后裔也只剩下了沈浪幼女沈璧君一人。
不过即便是如此,这位沈老太君在苏州江湖武林上的地位也是极高,哪怕是曼陀山庄那位一向自命不凡,动不动就要杀人做花肥的王夫人,在这位老太太面前也同样是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造次。
就连在江湖上享有盛名的铸造师徐鲁子,也和这位沈老太君相交莫逆,愿意将毕生心血所铸成的割鹿刀交予其保管。
不过因为前段时间割鹿刀就在沈家庄的消息被人传了出去,苏州城里云集了无数江湖豪杰,沈老太君便也不再隐藏,公然宣称召开英雄大会,要为这把老友的毕生之作找一个最合适的主人。
而此刻那位沈老太君正安然地坐在沈家庄的前院,身前放着一张非常大的长矮桌,桌上摆放着各种各样,几乎可以说是各种款式应有尽有的茶水糕点与瓜果点心。
而那位也在武林中德高望重的沈老太君此刻却在做着一件从明面上看起来与其身份非常不符合的事情:
沈老太君这个时候就坐在一把梨花椅上,极为不文雅地吃着眼前的点心,甚至还有着几分狼吞虎咽的架势。
不过无论是沈家庄那站在两旁侍候着的下人,还是坐在她身旁的一个美貌中年妇人,都没有开口提醒什么。
因为身份地位一旦到了沈老太君这种地步,几乎江湖上没有什么人会因为这种事情去责备她,甚至还不会有什么人认为她很无理,毕竟在江湖人的眼中看来,这种身份地位的人,无论是做什么事情,那都是合理的。
就算表面上看起来再不合理,天下也同样会有一些人强行将其补成合理的事情,因为这是上层人物特别享有的权利。
直到沈老太君吃得差不多了,身旁那个中年美妇才开口说道:“老太君,那些年轻俊杰已经集结得差不多了,如果英雄大会真的要在沈家庄召开的话,咱们应该要做一些准备了。”
“该等的东西都还没有等到,英雄大会召开也没有什么意思,杜先生,你应该知道老身是什么意思?”
沈老太君拿起一块手帕擦了擦嘴,面色非常平淡从容地开口回答道。
杜先生,没错,这就是这个中年美妇的名字,这如战国时期有一个男人可以叫徐夫人一样,如今这种战乱年代有一个女人叫做杜先生也没什么奇怪的。
这个叫做杜先生的女人是一个非常具有智慧的女人,沈老太君之所以能够在儿子常年不归家的情况下成功守护住沈家庄这份家业,并且还能够抵挡住那些觊觎自家孙女美色的人,杜先生的帮助是不可或缺的。
所以沈老太君对于杜先生并没有什么防备,而杜先生在这位老太君面前说话也同样没有什么顾忌。
于是在稍微思考了一下之后,杜先生带着一脸凝重之意地开口说道:“总要事先做些准备,毕竟咱们面对的几乎可以说是天下群雄。”
沈老太君对此并未作答,只是笑了笑之后又开口问道:“之前采购的那批药材到位了吗?算算时间应该到了他们要服药的时候了。”
“老太君放心,事关沈家庄的存亡,一切早就都已经准备好了”
杜先生点了点头,然后对身旁的下人招了招手,便拿过来了两个做工非常精致的玉盒。
沈老太君伸手接过了这两个玉盒,并没有打开检查,只是粗粗地看了两眼之后便将其收了起来。
“山雨欲来啊!杜先生,老身先行一步了”
说完之后,沈老太君看了一眼那已经变得有些黯淡的天空,伸手拿起了放在一旁的一根拐杖,然后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一旁一个丫鬟的搀扶之下一步一趋地离开了这里。
“山雨欲来吗?老太君,只怕这次来的并不只是山雨,而是惊涛骇浪啊!”
摇头轻叹了一声之后,杜先生也站起身来,然后在身旁丫鬟的簇拥之下缓步离开了这里。
………………
走着走着,沈老太君拄着拐杖独自来到了沈家庄里面一处颇为偏僻的庭院之中,然后又缓步走到了一间偏房前,正当其准备伸手推门的时候,却又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缓缓将手收了回来,那张有些苍老的面庞之上也浮现出了一抹难言的复杂。
“是因为很多年没见面了吗?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产生这种紧张而又陌生的感觉啊!”
稍稍摇头叹息了一声后,沈老太君便抬起了有些枯瘦的手掌,然后敲了敲门:“咚!咚!咚!”
在一阵敲门声响起之后,屋内也随之传来了一道听起来颇为虚弱的声音:“娘你既然来了,直接进来便是,何必敲门呢?”
听到这话,沈老太君便动手直接推开了门,在走进这间偏房之后便又转身将门关了上去,然后她又用一种十分难过,但看起来有些纠结的眼神看向了这间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
盘坐在偏房床上的是一个面色苍白,但身上却流露着些许不羁之气,穿着一袭蓝衣的男子,在其身边还放着一柄看起来浑然一体,但在隐隐之间又流露着些许锋锐之气的长剑。
这个男子的模样一看上去就不普通,而他的名字和身份则更加不普通,因为他就是天下第一名侠—沈浪。
“这么多年没有见到我的儿子,按理说我作为母亲应该是有很多话想说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个做娘的现在并没有什么话想说,那就不必再多言了”
沈老太君叹了口气,然后从袖口中掏出了一个玉盒,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随后,她便拄着手中的那根拐杖,缓步离开了这间偏房,老太君一次都没有回头,看起来并没有丝毫的眷恋。
而盘膝坐在床上的沈浪只是嘴唇微动,看起来似乎是想开口说些什么,但这最后却又化为了一声颇具惆怅的长叹,并在房间之中还引起了阵阵回音。
……………
第二百八十五章:公子羽退去
“噗!”
上官金虹吐出了一大口殷红的鲜血,脸色微微有些发白,握着子母龙凤金环的双手也稍稍有些许颤抖。
“还真是好手段,这次看似破旧的马车居然有这么多的门道,看来本座这次又大意了”
这位金钱帮帮主伸手擦去了嘴角的血迹,然后再次强行握紧了手中的双环,一股内力再次从他体内涌出,那双原本已经有些暗淡的金环也随之再一次闪烁起了金光。
而对面那坐在马车中的公子羽依旧没有露出真面目,只不过那辆马车已经不像之前看上去得那么破旧,反而整辆马车上下都布满了耀眼的符文,上面更是时不时地闪烁着不停流转变化的七彩色光芒。
“何必呢?你的伤势已然不轻,强行催动内力只会让伤势加重,你应该知道的,对于一个已经准备充分的神符师来说,杀掉一个天人至境的高手并不是什么难事”
公子羽那一如既往淡定从容的磁性嗓音再度从马车之中传出,在平淡的同时还多出了几分难掩的肃杀之意。
“神符师?别以为本座对于符师这一方面没有天赋,就不知道神符师所代表着的意义了”
“就你现在的这个层次,顶多也只是个半吊子的神符师,你有本事给我画出一道神符看看?”
上官金虹冷笑了一声,语气之中充满了嘲讽和不屑,但脸上的神色却看起来依旧是非常凝重。
“你说得没错,现在的我的确画不出一道完整的神符,但你是不是忘了,我并不只是一个符师啊!”
随着这道平静而又略带几分凌厉的话音响起之后,那辆马车之中突然响起了一声剑鸣。
嗡!
马车上的七彩色光芒顿时随之涌动了起来,一道流转着七彩色光芒的凌厉剑罡便从其中脱出,径直向前斩去。
上官金虹手中那对子母龙凤金环之上也顿时金光大放,阵阵龙吟凤鸣之声在空中隐约响起。
但就在这位金钱帮帮主准备动手对敌的时候,双脚所踏着的地面突然震动了起来,那一块块青石板突然被掀起并碎裂,然后又和那些被激扬而起的泥土混合在了一起。
一股无形的力量也突然从空中涌出,然后将这些石块和泥土混合在了一起,然后拧成绳索状,并将上官金虹整个人捆了个接接实实。
与此同时,地面上也显化出了一道道颇有几分玄奥的符文,这些符文汇聚在了一起,最后凝聚成了一个大大的“困”字。
“什么?这家伙是什么时候下的困字符?”
上官金虹眼中也随之闪过了一丝错愕和难以置信之意,身体也顿时一震,但却没能在第一时间挣脱那由一道道符意与石块、泥土组合成的绳索。
虽然这种程度的困字符顶多只能困住他一个呼吸的时间,但高手之间对决,生死胜负往往就在于那么一点点的时间。
看着眼前那道呼啸而来,凌厉无匹的七彩剑罡,上官金虹的眼底逐渐浮现出了些许疯狂之意。
但就在这位金钱帮帮主想要强行放手一搏的时候,一道听起来不怎么稳重,并且充满了轻佻的话音顿时在空中响起:
“怎么?号称毕生未杀一人的公子羽,今天是要开杀戒了吗?”
话音刚刚落下,一道森冷的鬼便在空中生成,然后将那道七彩剑罡包裹在了其中,并将其磨碎成了漫天光点,消散在了空中。
随后,一个浑身气势凝练,身穿一袭粗布衣衫的少年和那穿着一身华贵的黑色长袍的郭嘉便悄然出现在了公子羽的马车前。
“上官帮主,你先带着萧十一郎离开这里吧,郭某人会处理好这里的事情的”
郭嘉轻轻晃晃手中的那把黑色羽扇,带着一脸勉强能算得上是和善的笑容看向了身旁那刚刚从困字符中挣脱而出的上官金虹。
上官金虹也没有多问,当即便伸手抓住了那躺在一旁,已然昏厥了好久的萧十一郎,身法一动便快速离开了这里。
只不过让人有些奇怪的是,这一次那端坐在马车之中的公子羽却并未出手阻拦,只是那笼罩着那辆马车的七彩符文之上的七彩色光芒变得稍微浓郁了一些。
“如此阴冷的念力,在这世间倒真是少见,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阁下应该是秦人吧?”
在短暂地沉默了片刻之后,公子羽的声音再次从马车中传出,只不过这一次比起之前听起来要慎重了一些。
“哦?名震江湖的公子羽,居然也会关心我这样一个无名小卒的身份吗?”
郭嘉手中羽扇轻轻晃动,脸上浮现出了一抹似笑非笑,但其中又隐隐透着几分凝重的神色。
“无名小卒?就凭你刚才的那一手,就足以在百晓楼用来记录天下大宗师以及同等级强者的地榜上拥有一席之地”
“如果不是修炼了那种至阳至刚的功法的人,在天人之下,估计天下很少有人能够抵挡得住你这股阴寒无比的念力吧?”
公子羽的声音再度从马车之中传出,其中还夹杂着些许惊叹和凝重之意。
郭嘉闻言微微一笑,并没有开口回答,但是公子羽那颇为悦耳的嗓音却又再次从马车中传出:
“阿飞,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至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那个身穿粗布衣衫的少年,也就是曾经登上过百晓楼所颁布的潜龙榜前三甲,以一手快剑闻名天下的飞剑客阿飞在听到这话之后,依旧是面无表情,只是冷冷地开口说了一句:“你要么就么动手,要么就离开这里,不必多言。”
此话一出,那辆闪烁着七彩色光芒的马车骤然震了一震,然后一道声音再次传出: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的确是老师他对不起你,但你们终归是血浓于水的父子,难不成你真想和他走到刀剑相向的地步吗?”
虽然公子羽这一次说话的语气听起来依旧是那么平淡,但如果愿意仔细去聆听的话,就会发现他这一次说话的声音比起之前要加重了不少,仿佛是在刻意强调着些什么一样。
“聒噪!难不成我之前说的话还不够清楚吗?”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在面对公子羽的时候,平素一向冷静淡然的阿飞显得有些暴躁易怒,一般喜怒不形于色的脸庞上也更是露出了很明显的情绪变化。
只见他的眉头紧紧皱起,那柄造型独特的长剑便瞬间出鞘,然后身形顿时化作了一缕残影,如闪电般迅疾地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如狂风般呼啸的剑气顿时在空中生成,然后朝着那辆马车席卷而去,无数尘土和飞石也随之激扬而起,地面上都对剑气划出了一道巨大的裂缝。
那匹看起来颇为瘦弱的老马也随之发出一阵嘶鸣声,似乎是预感到了什么危险的降临,样子看起来有些焦躁不安。
那整辆马车也瞬间被剑气笼罩了进去,然后在道道剑鸣声之中陷入了一阵动荡摇摆,就仿佛像是一艘在惊涛骇浪之中险象环生的孤舟一般。
“果然是成长了很多啊,但就这样的程度,还是有些不够啊!”
一道像是感慨又像是自言自语般的话音从马车中传出,随后整辆马车之上再次绽放出了七彩光芒。
在光芒涌动之后,整辆马车在刹那之间就变得稳如泰山,无论是外面的剑气如何呼啸,也不能撼动其分毫。
就连那被焦躁不安的老马也瞬间被安抚了下来,甚至还缓缓垂下了有些苍老的头颅,开始悠哉游哉地吃起了草来。
“藏头露尾,始终躲在马车里面不出来,你是怕你那张丑陋的面目为世人所知之后,会从人人景仰的英雄沦为天下人的笑柄吗?”
阿飞的声音再度响起,有些瘦削的身形在那漫天呼啸的剑气之中缓缓浮现了出来,手中那宛如铁片一般的长剑横空斩下,就如闪电划过了夜空时的那般绚烂璀璨。
那长剑剑锋之上闪烁着的点点寒芒也近乎化作了实质,让人莫名觉得眼前一白,就好像眼前的世界被人直接斩碎了,变为了一片虚无的白色一样。
一道看起来无比璀璨耀眼的剑气也从那漫天呼啸的剑气之中脱颖而出,然后携带着划破虚空般的强大威势斩下。
轰隆!
随着一声巨响的传出,那原本笼罩着整辆马车,由七彩色的符意光芒所化作的光幕顿时被阿飞的剑劈裂了一道口子,一道剑气也顺着这道口子滑了进去,然后结结实实地劈向了马车的本体。
轰隆!
又是一道巨响传出,那原本散落在地上的石块尘土再一次被激扬而起,地面上也再一次多出了好几道长度有些惊人的巨大裂缝。
片刻之后,弥漫在天空中的尘土缓缓散去,阿飞面色苍白,嘴角带血地半跪在了地上,手中依旧死死地握着那把如同小孩子玩具一般的铁片长剑。
而公子羽所乘坐的那辆马车上流转着的七彩光芒也变得暗淡了许多,由一道道各色符文所勾勒而成的一张七彩颜色的符也在马车之上缓缓浮现了出来,暴露在了视线之中。
而那辆马车两边的门帘也已经消失不见,不过如果愿意仔细去看的话,或许还可以在旁边的地面上看到几块已经不成形状的碎布。
在马车顶端那本就因为漫长时间而有些许磨损的四角之中,也有一角被直接削掉,莫名让人感觉有些不伦不类。
“咳咳”
阿飞轻咳了两声,嘴里又吐出了些许鲜血,但他看向那辆马车的目光之中却有着几分得意和骄傲之色。
躲在一旁观战的郭嘉此时一个晃身,将一枚晶莹剔透的丹药塞入了阿飞的口中,并将一股念力打入他的泥丸宫中,以此来尽量消弥阿飞精神上因为刚才那场大战而产生的疲惫。
“多谢!”
阿飞勉强站起身来,然后向身旁的郭嘉微微拱手,面色平静地开口说了一句。
“小事情,以后有空请我喝酒就行!”
郭嘉随意地摆了摆手,然后又将目光放在了公子羽所在的那辆马车上。
“还要继续打下去吗?其实我们对于割鹿刀并没有什么兴趣,那些真正想要打沈家庄或是割鹿刀主意的人,如今在苏州城里面可谓是不计其数”
“如果今天你跟我们在这里两败俱伤了,那么到时候想要护住沈家庄可就没有这么容易了,公子羽的名声虽大,但江湖人真正看重的,终归是自身的实力”
虽然郭嘉的话听起来非常有道理,但公子羽似乎并没有搭理他的意思,而是又开口说道:“看来你的剑比起当年登上潜龙榜的时候,又要强上了很多。”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一听就知道是对一旁正在运气疗伤的阿飞说的。
郭嘉眉头微微皱了皱,神色之中闪过了些许不悦,显然对公子羽这种公然的无视感到非常不满,但他并未开口说些什么,只是面色略有些冰冷地站在原地。
毕竟这位鬼才不是江湖人,而是一位隐于幕后的谋士,他还不至于因为对手这一时间的无视而拔刀相向,因为那样会让自己陷入被动并且露出致命的破绽。
“早晚有一天,我亲手会用手中的这把剑正式击败你,然后站在那个男人面前,再击败他”
阿飞伸手擦去了嘴角的血迹,面无表情地开口说道,任谁都听得出语气之中的坚定和决绝之意。
“值得吗?无论他对你如何,你们两个终究是父子,这是血浓与水的亲情,是你这一辈子都割舍不了的父子亲情”
公子羽的声音再度从马车中传出,只不过这一次,语气中多出了些许无奈和感慨之意。
“我总要讨个说法的,正是因为他是我父亲,所以对于他这么多年的不闻不问,我始终无法释怀”
阿飞脸上的神色依旧没有任何变化,甚至比之前还更要冷漠了几分,但他那说话的声音之中却隐隐隐多出了几分颤抖。
“唉!总是这样,这世间的事情总是那么让人无奈,罢了,也随他去吧,反正我也已经尽力了!”
沉默了片刻之后,一道轻叹声从马车之中传出,然后那匹原本垂着头吃草的瘦弱老马就像是得到了什么信号一般,突然抬起了头,然后迈动起了那看起来颇为衰老的四个蹄子,缓缓调转了整辆马车的方向。
嘎吱!嘎吱!
一阵车轮滚动的声音传出,马车有些颤颤巍地朝另外一个相反的方向缓缓驶去。
虽然这辆非常老旧的马车的行驶速度在表面上看起来非常慢,但不过仅仅数个呼吸的时间,这辆马车的轮廓便在阿飞与郭嘉的视线之中变得模糊了起来。
然后又是那么几个呼吸的工夫过去,随着阵阵车轮转动的声音在天地间的不断回响,这辆马车直接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之中,就连背影都没有留下半分。
“就这么走了?我还以为这次还得动手呢,看来这个家伙对你父亲沈浪还是有几分尊敬之意的”
郭嘉眉头挑了挑,笑着看向了身旁那始终面色冷漠,看起来没有任何情绪变化的阿飞,语气之中也多出了几分轻松之意。
“是时候该回去了,我还要继续练剑!”
阿飞瞥了郭嘉一眼,淡淡地丢下了这一句话,然后便身形微微一闪,快速消失在了原地。
“半点情趣也没有,真是一块只知道练剑的木头”
郭嘉颇为无奈地耸了耸肩,然后便有一道森冷的鬼气在空中快速闪过,下一刻地面上就再也看不到任何人影了。
只有地面上那依旧存在的一道道裂缝和那洒落在地上的尘土和石块,才能够证明在这个地方刚才发生过一场大战。
第二百八十六章:另一只幕后黑手
“王爷,金钱帮帮主上官金虹在外求见,据他所说,已经把王爷想要见的那个人带回来了”
当嬴不凡刚刚以大势压人,以屠龙之术赢了贾诩一盘棋,此刻正在高兴地喝着茶水的时候,从黑暗的角落里便缓缓传来了一个声音。
“那就进来吧,反正本王也是该见见这位曾经一度雄霸大明西南武林,号称一代江湖枭雄的金钱帮帮主了”
嬴不凡轻抿一口茶水,随后房门便被缓缓推开,那面色看起来微微有些苍白的上官金虹便缓步走了进来,然后向这位大秦亲王微微欠身,礼貌又不失恭敬地行了一礼。
“上官金虹,见过王爷!”
“不必拘于礼数,你我便像正常江湖人交友一般交谈即可”
嬴不凡摆了摆手,并顺手指了指旁边的一张木椅,示意上官金虹坐下,然后又巧妙地给一旁的贾诩使了个眼色。
贾诩立刻心领神会,然后马上在向这位大秦亲王拱手行了一礼之后随便找了个借口,缓步退出了房间。
“上官帮主,过来陪本王下盘棋吧,世人都说棋品如人品,就当是打发一下时间的同时相互促进一下对彼此的了解吧!”
嬴不凡手掌一拂,棋盘上的黑子和白子纷纷像是有秩序和规律一样地落回了两边的棋篓之中,一个旗子也没有在棋盘上剩下。
“王爷好功力,这一手巧劲真是让在下叹为观止”
上官金虹并未推辞,只是眼神微微一凝,开口赞叹了一句之后便缓缓坐到了这位大秦亲王的对面。
“这种东西多练练也就有了,不值一提,又哪里比得上上官帮主赖以成名的子母龙凤金环呢?”
嬴不凡笑了笑,然后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由上官金虹先行落子。
毕竟是客随主便,而且自己如今也是有求于人,迫不得已寄人篱下,上官金虹很清楚自己目前那有些落魄的情况,所以他也并未开口拒绝,而是很爽快地拿起了一枚白子,果断落在了棋盘上。
嬴不凡眉头动了动,然后也紧接着屈指一弹,一枚黑子随之脱手而出,稳稳地落在了天元位上。
“落子天元?还真是好生霸道的棋风,不过这位大秦的镇国武成王起手就是天元,未免太过于自信了些吧?”
在思绪流转之间,上官金虹感觉自己对眼前的这位大秦亲王多了一些了解,然后便又随手在棋盘上落下了一枚白子。
“先抢占四角,然后以此来封锁我吗?看来上官金虹这家伙,也算是个中老手啊!”
嬴不凡眼神微微一动,然后便提起了几分兴趣,落子的动作也随之变得认真了一些。
随着那黑白棋子在棋盘上的不断落下,上官金虹的额头上渐渐冒出了点点冷汗,手中落子的速度也开始变得缓慢了许多。
而那位大秦亲王虽然面色依旧平淡,可眉宇之间也闪烁起了些许思考之意,看起来比起之前显然要认真了许多。
就在两人这盘棋的局势变得越发胶着和惊心动魄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推开了,带着一脸笑意的上官小仙端着一壶刚刚沏好的茶水走了进来,然后在给自己父亲和那位大秦亲王的茶杯里都倒好了还冒着热气的茶水之后,她又施施然地离开了房间。
在此期间,上官小仙和自己的父亲上官金虹之间并没有任何言语上的交流,甚至是隐秘的眼神交流都没有,就好像是这两人之间以前根本不认识一样。
不过她这恰到好处的出现,却是让上官金虹悄悄松了口气,然后伸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随即又快速落下了一子。
嬴不凡面色看起来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模样,手上动作丝毫不慢,也是紧跟着落下了一子。
而上官金虹就像是突然打开了一个新的思路一样,落子的速度比起之前要快了许多,而且每一子下得都很精准。
随着两人的你来我往,棋盘上的局势也随之再一次变得诡谲焦灼了起来。
………………
太阳迅速落山,魅力而又迷人的夕阳缓缓出现在了天边,为天空增添了一道极为美丽动人的风景。
而此时,上官金虹已经离开了嬴不凡所在的房间,出现在了一间装饰同样非常精致的雅间之中。
“怎么样?这一次应该是你和王爷第一次见面,父亲你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吗?”
盘腿坐在对面的上官小仙,也就是上官金虹的女儿,正一边带着一脸笑容,行云流水一般地泡着茶水,一边缓缓开口向自己的父亲询问道。
“能有什么感受?只不过一盘棋而已,又能看得出来多少呢?武成王那样一个在孩童时期便能在各国之间搅动风云的人,胸中的城府可深着呢!”
上官金虹轻抿了一口茶水,虽然脸上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但说话的语气之中却隐隐透出了几分感叹和无奈之意。
“俗话说棋品如人品,你们两个人好歹在一起下了将近两个时辰的棋,总归会有那么一点了解的”
上官小仙轻轻晃了晃手中那只用来泡茶的名贵紫砂茶壶,脸上依旧还是挂着原来那副迷人而又淡雅的微笑。
“要真说起了解来,倒也不是一点都没有,只不过这点了解暂时对我们自身所处的局势起不了任何作用”
上官金虹眉头微微动了动,一边喝着茶,一边摇头开口说道。
“至少这一次父亲你把萧十一郎抓了回来,就是立了一功的,到时候王爷肯定不会吝啬奖赏,人家背后站着的是一整个大秦帝国,随随便便拔根毛都比咱们当年在大明时候赚的多”
上官小仙手腕微动,那只小巧的紫砂茶壶便微微一转,一道道由还冒着热气的茶水所组成的水柱从壶中喷涌而出,空中都为之冒出了点点水汽。
一种极富美感,如同行云流水般的手法在这位绝色榜上有名的奇女子手中展露无遗,那些喷涌而出的茶水一滴不落地落入了眼前摆放的那几只茶杯之中。
并且更让人拍案叫绝的是,无论是色泽还是容量,这每一只茶杯中的茶水都是一样的,从表面上看去根本没有任何分别。
“好手法,看来你在武成王府的确学到了许多,至少身上的江湖习气逐渐被磨去了,现在的你看上去变得越来越像大家闺秀了”
上官金虹出言赞叹了一句,显然即便是以他那种极高的眼界,也对自己女儿刚才的泡茶手法感到非常满意。
毕竟如此美轮美奂,令人叹为观止的泡茶手法,除了需要有深厚的茶道造诣之外,武功上的造诣也是不可或缺的。
从刚才上官小仙的泡茶手法上来看,她的武功比起之前要进步了许多,至少她对于自身内力的控制程度,已经到达了一种颇为精妙的境界。
想到这里,上官金虹又轻抿了一口茶水,嘴角忍不住掀起了一抹细微的笑意。
这位心中只有对无上权力的渴求的江湖枭雄只有一子一女,但儿子一向不成器,即便是花费了无数的练武资源,也是连颁布的潜龙榜都从来没有登上去过。
反而是眼前这个从一开始并没有抱有多大期望的女儿,却屡屡给了上官金虹惊喜,如今更是登上了绝色榜,成了一种江湖上那些年轻俊杰们追捧的对象。
虽然儿女的成就对于上官金虹这种江湖枭雄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意义,但他终究是个父亲,对于儿女能够成才这件事情,心里还是会感到有那么一点点欣慰的。
“我一开始就是江湖人,从今以后也都会是江湖人,我当年就对您说过,哪怕是在您百年之后,您那子母龙凤金环的威名,也同样会有人来继承”
上官小仙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紫砂茶壶,脸上虽然依旧是微笑,但说话的语气之中却多出了几分执拗和坚定。
“这一点你倒是像我,都是这般固执又不愿意改变,当然,这也不见得是坏事”
上官金虹笑了笑,然后双眸之中隐隐又浮现出了些许担忧之意。
“但愿在苏州的事情完结之后,金钱帮能够在大宋打开局面,再现当年盛况”
上官小仙轻抿红唇,嘴角掀起了一抹颇有深意的微笑,然后开口说道:“父亲放心吧!金钱帮不会就此消失的,在大明我们能打出一片天地来,在大宋也一样可以。”
说完,这位名列绝色榜第十四位的绝色少女的双眸深处隐隐燃起了些许旁人难以察觉,但却分外炙热的火焰。
那不是其他的东西,那是代表着一种无上野心的火焰。
在上官小仙的心里,对于权力的那份渴望并不比自己的父亲要来得差,只不过她要更加内敛许多,要比上官金虹多出了那么一份伪装而已。
…………………
随着夜晚的逐渐降临,苏州城内各条街道上那车水马龙和人山人海的景象渐渐散去,原本无比热闹的苏州城因此陷入了一片无声的寂静之中,居住在各处民房之中的人们也在深夜之中缓缓睡去。
在一片黑暗之中,一个身背长剑的男子突然出现,然后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一条寂静无人的街道上。
这个男子看起来大约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面容冷峻而又带着几分凌厉,右手的手掌上有着厚厚的老茧,一看就是个练剑的好手。
而他的那双眼睛看起来也十分冷漠,虽然其中并未饱含杀气,但总给人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这个青年男子的身法很快,一条长达数百米的街道在短短十几个呼吸的时间便被其走完了。
然后凭借着夜色的庇护,他微微一个闪身,身形便以一种巧妙的身法,快速隐没入了一片茂密的树林之中。
而在这片树林中央,一名身穿一袭华贵锦衣的玉面公子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这个长相看起来极为英俊的年轻公子,粗粗一看,年纪大约是只有十**岁的样子。
其人穿着一身宝蓝色的绸衫,不仅相貌英俊异常,还有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看起来炯炯有神。
这人手中还拿着一把白色的折扇,扇柄是用白玉所做成的,而此人那握住扇柄的手,看起来居然白得和扇柄并无任何分别。
“萧剑,参见郡主!”
青年男子看起来无比恭敬地半跪在了地上,然后恭敬地欠身向这位锦衣公子行了一礼。
萧剑,这样一个由乐器与兵器所组合而成的名字,这世间会用的人应该不多,甚至可能只会有那么寥寥数个。
而名字叫做萧剑,身上又隐隐流转着如此凌厉剑意,此时又现身于苏州城中的青年,这世上恐怕就只有一个:公子羽麾下的琴棋书画剑五大高手之一的剑—萧剑。
那位锦衣公子闻言微微挺直了身躯,那雪白而又修长的脖颈也随之露了出来,但有些令人奇怪,或者说是出人意料的是在其喉间竟然并未看到有任何突起。
很明显,这个表面上看起来几乎有望争夺天下第一美男子的锦衣公子,实际上却是一个女儿身。
天下江湖之中喜欢女扮男装的人很多,但在如此年纪,又能有如此美貌的,并且有可能得到位列公子羽麾下五大高手之一的萧剑尊敬的少女,这世上恐怕也只有一个:
大元成吉思汗的侄孙女,蒙古汝阳王之女,名列亲自排出的天下十绝色之中的第四位,和那位如今坐镇在襄阳城的郭夫人齐名的蒙古绍敏郡主—汉名赵敏的敏敏特穆尔。
“我很早之前就说过,在外面要叫我公子,这里是大宋,我的身份比较敏感,不能暴露!”
听到郡主这个称呼,赵敏柳眉微微一竖,面色看起来略微有一些不悦。
“请郡主恕罪,属下下一次一定改正!”
萧剑连忙低下了头,然后面色极为恭敬地开口说道。
“算了,说说吧!我那位族兄最近有什么动静?他下一步又想做什么呢?”
赵敏有些无奈地摆了摆手,然后神色颇为认真地开口问道。
“主上对这一次来苏州的计划并未多言,但今日他不知为何亲自出手和那位金钱帮帮主上官金虹战了一场,在此之前他还特意不用我们五个出手,感觉好像是要亲自出手试探一些什么似的”
萧剑低着头,一边思考一边恭敬地开口回答道。
“上官金虹吗?这一次金钱帮的突然到来,到是有些出乎意料,他们背后一定有人”
赵敏摸了摸光滑洁白的下巴,一双灵动的眼眸之中闪过了些许思考之意。
“知道公子羽这家伙为什么要和上官金虹动手吗?”
萧剑微微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开口回答道:“主上没说,不过在前段时间,他似乎提到过萧十一郎这个江湖大盗好像和那把如今正搅动着江湖风云的割鹿刀有点关系。”
“萧十一郎吗?看来除了本郡主之外,这苏州城里还有另外一只幕后黑手想要混水摸鱼,当一把黄雀啊!”
赵敏眼神微微一动,然后又开口说道:“很好,天色已晚,你如果离开时间太长,会引起我那位族兄的警觉的,虽然你跟在他身边已经很久了,但他不见得会对你这个多年的老部下留情。”
“属下遵命!”
萧剑低头说了一句后又躬身行了一礼,然后身体又向后退了两步之后,便化作了一道流光从树林之中窜了出去。
“魑魅魍魉还真是够多的,就是不知道我那个族兄到底在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赵敏俏脸之上划过了一道颇有深意的微笑,然后脚尖也随之在地上一点,身形迅速消失在了这片树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