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8章 道门九尊
“嗯？”
杨间挑眉，微微诧异。
乔达摩却是再度点点头，神色郑重而平静：“师叔，弟子可不是只敢与普通人讲道理......”
话音飘荡之间，乔达摩已然踏步而出。
“你？”
杨间微微愣神后失笑摇头，才知道这小子心中一直记得自己说他只敢与寻常人讲道理的事情。
他本想看这小子如何反应，但眼见他如此果决，心下摇头还是催马前行。
他当然知道自家这师侄天纵之才，悟性资质之高不下自己，然而，那老道可不是寻常人......
他心念泛起，却不由得回望大周，不知思量着什么。
嗡~
阴暗的天地之间，陡放光芒，犹如破晓晨光，看似微弱，却已然照彻此处天地。
杨间面色微动，只见乔达摩踏步腾空之刹那，就有一道道极端璀璨的神光自其周身细微之处喷薄而出。
初时如晨光微弱，转瞬间，却已然好似大日腾空！
“嗯？！”
长空之下，孟同等人眼见有人腾空，本想发出呵斥，心中却突然一寒。
不由回首望去。
只见山林大地之间，一俊美异常的青年催马而来，不疾不徐的擦拭一柄人许高的长刀。
冷眼望来。
众人心中皆是一寒，只觉那一双眸子之中蕴含着世上最为可怖的力量，一时之间，竟怔立当场。
“这小子......”
杨间擦拭着掌中三尖两刃刀，漫不经心的扫过那诸多元神道人，实则全神贯注于长空之上，随时准备出手。
自将‘显圣真君’神位修成，他还是首次感受到如此强大的威胁。
这老道......
轰隆！
长空之上，雷龙滚走，雷海翻滚。
老道负手而立，似有所觉般垂眸下望，只见一轮光球自远处腾空而起，其光煊赫直冲斗牛。
漫天乌云为之一散。
不由哂笑一声：
“小儿登空，意欲何为？”
呼！
乔达摩登临长空，立于雷海之下，无悲无喜，只双手合十，道：“要请老道长罢手。”
“罢手？”
老道哑然失笑：“你又凭什么让老道罢手？”
“道长年岁不小，想来也曾经历过世间百态，红尘万种，当知晓天生万物，再无一物能比生命贵重.......”
老道在笑，乔达摩却是叹息一声：“一念动则浮尸万里，道长就果真没有半分犹豫吗？
如此杀孽，道长就不怕触怒皇天吗？”
他看得分明，这老道眼中绝无半分笑意，有的只是彻骨的冷漠。
类似的眼神这数百年来他看过太多太多了，下至王侯公卿，上至宗门巨擘，无一不是如此。
他本以为这道人会有例外，因为，在他的记忆之中，这老道，是道门最为绝顶的九人之一。
可惜.......
“触怒皇天？”
老道似笑非笑的看着乔达摩：
“你既然知晓天生万物，又为何要修此逆天邪道？本尊代天刑罚，岂会触怒皇天？”
望着踏空而来的木讷小儿，老道心中微有涟漪。
分明面容，气息没有半分相似，他却不禁想起了数万年前。
那位手捧古卷，身量极高，最喜欢与人讲道理的青年。
可惜，他死了。
“天生万物，生老病死，此为天道，一切枉死妄杀，终非无果.......”
乔达摩双手合十，神色木然：“人有善恶，道无顺逆，万般道法，皆悟于天地，何来逆天？”
“哈哈哈~~~”
此话似是大大的出乎了老道的预料，他先是一怔，随即摇头大笑，似是听到了世间最为好笑的笑话一般：
“你骨龄不过八百，元神也无前尘痕迹，足迹甚至不曾出得南瞻一地.......”
老道负手而立，任由狂风吹动道袍，平静而淡漠：
“蝼蚁一般人，也敢与本尊谈论天道？”
轰隆~
轻斥一声，却似皇天降怒，漫天雷海之中陡然炸出无边雷火，一时照耀天穹。
“吼！”
大地之上，龙马不安的抬头发出长长嘶鸣，杨间单手横刀在手，瞳孔也不由的一缩。
这一瞬间，那老道的气息已然消失在了他的感应之中，亦或者说，他的气息已然与其身后的天地融为一体。
嗡~
三尖两刃刀颤动，如复苏的真龙抬头，似乎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威慑，发出低声嘶吼。
“天非一人之天，道非一人之道，你说得，我为何就说不得？”
遥遥旁观尚且心神摇曳，首当其冲的乔达摩自然承受着超乎想象的压力，但他却似没有察觉般双手合十，双眸渐渐合上。
呼！
而随其闭目，身后隐有慧光蒸腾化作道道光圈，以其所在为中心，想着上下极速蔓延。
前后不过几个刹那，竟如一道竖起的长城，横拦在天地之中，那滚滚雷海，滔天巨浪之前。
霎时间，雷海怒哮。
声势浩大，惊天动地。
哪怕杨间，被其牵制的诸多元神道人也都不由的抬头望去，皆是色变惊诧。
这一瞬间，天地如同被天刀割裂成泾渭分明的两半，一侧慧光璀璨，如诸日横空。
一侧雷霆若海，巨浪如天河，接天连地，虽无碰撞，气势却已恐怖的没了边际。
何止是他们？
海州，南天道，铜山道......大周蔓延亿万万里的海岸线，坐落其间的无数城池，乃至于更为遥远处被之前雷海惊动之人。
也皆是骇然。
雷海滚滚，还可说是天象变换，巨浪滔天也可说是海啸怒潮。
可此时，哪怕是不通修行的寻常人也看的出来，这分明是有十大神通化生仙术的大修士。
在汪洋之前对峙！
这，不是天灾，可在很多人的眼中，却比任何天灾还要可怖的多。
这，是天倾！
天灾犹可避，天倾无可躲！
“好，好好好！小小年纪已修至如此境界，你很好，比想的还要好上一些！道门此纪，尚无人可与你相比.......”
眼见慧光如瀑如日，老道的眸光也随之亮了起来：“自废一身邪法，本尊可容你魂灵转生。”
语气之中有着惊讶与赞许，而最多的，却是可惜。
似在可惜如此人杰，偏生走上一条必死的道路。
一如当年那位惊才绝艳的青年......
呼！
如同大日横亘脑后，乔达摩微微躬身，声音平静而坚定：
“请道长，赐教！”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可惜，可惜！”
说话间，老道屈指一弹，一道神光嗡鸣震荡间，引动雷海间滚滚雷霆，化作千百雷龙呼啸而下：
“若有来世，可莫要行差踏错了！”
轰隆！
雷海轰鸣，无数可怖的雷光已然纵横交织着布满了整座天空。
刹那之间，所有凝望雷海之人都只觉眼前一花，旋即一黑，只觉身体由内而外的酥麻刺痛，如被五雷轰顶一般。
嗡！
雷电本已是天地极速，在这老道的一指之下，更似超脱了凡人的认知，甚至于突破了世间与空间的限制。
刹那而已。
已将那无边慧光笼罩之中的乔达摩彻底淹没！
轰隆隆！
下一瞬，方才有惊天雷炸响。
海州，乃至于南天道，甚至于更为遥远的疆域，数以千万计数的城池都齐齐一震。
无边恐怖的雷炸，刹那之间，已然响彻天穹，亿万里尽可闻听。
甚至于，超脱了媒介的限制，想着整座南瞻大洲，甚至于四洲，四海，天外扩散！
雷动，天地惊！
这一刹那，整个天下，所有修行‘新修’的‘炼气士’心头皆是酥麻刺痛，骇然抬头。
只觉虚空之中似有一道即为可怖的存在彻底锁定了自己，微微感应，竟似有五雷轰顶之敢！
“这是神霄雷法之九天玄雷？！这老道莫非是......”
眼见雷海垂流，杨间瞳孔一缩，五指一紧，不由的抬起了掌中神刀：
“玄霄？！”
相传，亘古之初，诸圣传道大千。
而其中，以天圣最为高洁，其不收十方五类，更厌大地混杂，故以大神通摄拿天地雷气。
化作九尊生而不死的先天雷神！
这，就是道门九尊，赤霄、碧霄、青霄、玄霄、绛霄、黅霄、紫霄、练霄、缙霄！
若说道门是诸道诸宗之至尊，那九霄，就为道门至尊！
而这玄霄老道，仅次于赤霄、碧霄、青霄三人，道门九尊，其位列第四，是真正传说中的大人物！
据说，其曾于远古之时，以一道九天玄雷，将一个有着京兆生灵，足迹遍布星海千万星辰的大族。
彻底从世间抹去！
呼！
杨间微微一动，长空之下的孟同等元神道人也都从震惊之中缓过神来，纷纷踏步。
锁定了杨间。
而同时，长空各处皆有涟漪泛起，一道道气息不一，却皆是十分强横的道人也都踏步而出。
或默然，或冷笑，或平静，或疑惑，亦或杀意暗藏。
他们手持诸多异宝神兵分列四方，隐隐间，合成一方极尽繁复奥妙的大阵，将杨间笼罩在大阵之中。
“祖师的‘玄天九变演天法’有窥探未来之奥妙，从不会有丝毫差错。只是.......”
一青衫道人扫了一眼杨间，有些惊疑：“祖师让我等布下这‘擎天战阵’，就只为了这么一个小白脸？”
“你们说这阵法......”
刀尖垂地，杨间抬眉，眸光之中泛起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光芒：“叫什么？”
第909章 混沌之中波澜起
擎天！ 咀嚼着这个名字，杨间眉头不由一皱。 隐隐间，竟嗅到了一股万劫不复的味道，一时之间，心中悸动不已。 似乎这个名字与自己牵连甚深...... 心神震动间，杨间抬刀的手臂不由的微微一滞。 “擎天战阵！” 眼见杨间似心神大震，长空之中，一背负长剑的道人不由的哂笑一声： “此阵乃是上古神庭第一战神‘擎天’所开辟，有着镇杀十方鬼神妖魔之力！” 孟同位于大阵之外。 只见一道道铁血杀伐之气瞬间弥漫天地，锁死了阵法范围之内的一切虚空变换。 他心中暗惊，只觉那一处空间已彻底从天地之中剥离出来，乍看一眼，竟好似一幅悬挂在穹天之上的画卷。 看上去无比之可怖。 他虽得了允诺能够重新加入道门，却也不够资格加入这‘擎天大阵’之中。 不过，有关于这方大阵的传说他却是知之甚详。 擎天战神，乃是帝庭第一战将，亦称为战神，相传其乃是凡俗出身，却以极短的时间登临绝巅。 其人天纵之才，漫天神佛也无几人能与其相比，纵是五方神帝也不过与其持平，哪怕对于那位帝圣衍，也从来是听调不听宣。 上古之年，其曾以此方阵法，合麾下一千二百战将，镇杀了开天三神兽之一的神麟！ 一举轰动诸界，曾一度被称之为圣人之下第一人！ 此阵，也被称为诸界杀伐第一阵！ 轰隆！ 负剑道人的哂笑之声兀自飘荡之间，那弥漫天地之间的铁血煞气已然滚滚而下。 “杀！” 那铁血煞气似气似宝，所过之处，一切有形无形之物全数被摧毁，顷刻之间，那一处虚空天地已然被彻底淹没。 诸道人言语之间多有不屑，然而，到底是祖师都要重视的人物，他们当然没有任何轻视。 念动之间，百二道人已然尽是催动元神大神通，迸发出无穷铁血杀伐之力，欲要灭杀一切。 轰！ 犹如远古星辰于耳畔炸响，好似古往今来一切战将共发嘶吼咆哮。 即便身处阵外的孟同等几个元神道人心头也都是惊的后撤万里，遥遥望去，只见那处天地已不可见。 只有滚滚煞气如同天柱般横亘在天与地之间，无比的煊赫，可怖。 首当其冲的杨间，却在无尽铁血煞气的弥漫笼罩之下，陷入了深层次的恍惚之中。 隐隐间，他似看到一尊身材昂藏的神人，遥隔一条无垠长河望向自己，眸光之中，冷酷而漠然。 更有着让此时杨间都为之心悸的大恐怖。 那是....... “那小白脸，死定了......” 孟同心中刚泛起这个念头，突然听得长天之上传来一道钟声。 嗡！ 钟声飘荡，不知几千几万里。 其音并不刺耳宏大，却绵长的不可思议，其中更似有无数僧侣的禅唱诵经之音。 孟同抬头不过刹那，却见那无尽雷云之中已然有着一波赤金色荡漾开来，渲染了不知几万里雷云。 隐隐间，他似看到一尊巨佛矗地通天，盘坐雷海之中，却超迈重天，垂眸间，似哭似笑，似漠然似慈悲。 那是，须弥金身？ 孟同心中泛起这么一个念头。 “金身需得火来炼！” 雷海之上，负手捏着漫天雷霆的玄霄老道却是哂笑一声，反手，将含而不发的雷霆拍了下去： “却让老道瞧一瞧，这所谓须弥气运之造化，有什么了不起？！当不当得本尊的九天玄雷！” 玄霄长笑，眸光中却只有无尽的冷漠与忌惮。 道门九尊，代表着道门九霄神雷，亦代表着道门最为强绝的九大大仙术，而他所执掌的，就是‘玄天九变演天法’。 此法乃道门数算神通之根本，有窥探过去未来之奥妙，亘古以来，除却那以匪夷所思的姿态出现的菩提道人传下的‘神鬼八阵图’之外。 再无比肩者。 正因在冥冥之中感召到天圣的意志，有感到道门最大的威胁出现在南瞻，他才会绝然出关。 冒着巨大风险，来此寻人。 他不知这秉承佛门气运的小辈是否是天圣旨意之中的那人，但，终归是有杀错，无放过！ 轰隆！ 无尽雷霆劈落而下，如万千雷龙怒吼咆哮着劈向那大如天星的佛陀金身。 也同时，如炸开的烟花一般，向着四面八方呼啸而去。 海洲，南天道，幽州，西北道...... 大周，乃至于南瞻境内的无数炼炁士心中皆是悸动惊惧，仰头看去，只见穹天至高处。 那滚滚雷龙咆哮而来，随其而动，更有无数分化。 一化二，二化三，三化无穷！ 顷刻而已，竟已弥漫了整座南瞻大洲，万万亿雷霆闪现长天，向着四海四洲蔓延而去， 而其锋芒气机之所向。 赫然是天地之间，所有的炼炁士！ 一击， 就要绝杀天下所有炼炁士！ 道门天尊之霸道，让诸多以种种手段察觉到此处动静的大修士，炼炁士都为之色变。 嗡！ 嗡！ 嗡~~~ 乌云密布遮天，雷霆滚滚纵横。 呼呼呼~ 大周，蟠龙峰，帝都，天齐台上，一道道人影长身而立，遥望长天，神情凝重。 众人拱卫之间，虎踞宝座之上的龙行易一手托腮，不惊不怒，似早有预料，亦或者等候多时。 “这一日，比我们预想的还要早一些，不过，也无所谓......” 直至那滚滚雷霆纵横长天而来，方才握住神剑，长身而起，道： “此劫若过，我等，都将是一道先行者！” “是！” 天齐台上，一众改易道路的大周群臣齐齐响应，纵有一些人心中仍有疑虑，却也不得不心中叹息着踏步而出。 无论他们是否愿意，改易了道路的他们，终归不可能融于道门，甚至于，整个旧法。 嗡！ 一众人长啸之同时，大周境内，无数道光芒随之亮起，被雷霆气息所逼，数之不尽的城池大阵皆被激发而出。 彼此贯连之间，于长天之上显现出山河之影，九条纵横交织不知多少亿万里的真龙之影也随之抬头，狰狞怒啸。 更引动群山地脉之气腾空，欲抵挡那恐怖至极的雷霆风暴。 赫然是夏之九鼎合以山川地脉而成的‘山河社稷图’！ 轰隆隆！ 千万雷霆齐齐炸响。 恐怖至极的浪潮于长天之上疯狂扩散，犹如亿万远古凶兽踩踏虚空，无可形容的巨响几乎刹那间。 就响彻了四海四洲，乃至于一切不可知之地。 这是真正接近近圣的碰撞！ 时隔七万年再度重现世间，也同样，再度震惊了天下所有修行者。 ..... “好，好，好！” 幽幽暗暗的混沌之中，星光大炙，星空楼主双眸间泛起冷冽的光芒，似要撕裂混沌一般： “你们，好得很！” 嗡！ 棋盘一侧，六道神光齐齐升腾，宛如堤坝横拦在前，阻挡了星空楼主一切气息的靠近。 “相比阁下，我等做的，还远远不够好。” 太龙道人端坐道台，轻甩拂尘，淡淡一笑，道： “我六人合天以成道，自以为无所不至，无所不知，却偏偏寻不到道友落下的棋子， 这般手段，老道我，也是佩服的紧了！” 六人神情平静，心思内敛，彼此气息纵横交织，横拦外敌。 界外之人，实是他们平生所见之最强。 他们合天之道，等同皇天，天地之内，大至时代更迭，小到草木生灭，无所不知。 却偏偏无法捕捉到那星空楼主的手段，七万年前，更几乎被打翻了基本盘。 如此手段，他们都有些无法理解。 “你莫非以为，我等还会步七万年前的后尘？坐等你那棋子翻天覆地？” 黑袍青年擦拭长刀，不由的哂笑一声：“你，不会有任何机会，哪怕，再来一个你，也休想跨入皇天！” 其余几圣冷眼望着，一样的面无表情，让人无法揣摩心意。 七万年前，死去多年的凤凰突然复苏，一纪之中，竟诞生了十大近圣，一战之下，几乎崩了他们诸纪铸就的体系。 若非他们化身下界，只怕皇天就要易主。 有此前车之鉴，他们怎么可能还会给星空楼主徐徐布局的机会？ 哪怕，他们时至如今，也根本寻不到那星空楼主落下的棋子。 “呵呵。” 星空楼主眸光闪了一闪，冷笑一声：“口气不小，结果如何？化身下界，不一样被一蝼蚁横拦，困守一地？” “哼。” 黑袍青年扫了一眼面色愁苦的老僧，面无表情。 老僧双手合十，长叹不言。 “道友固然神通广大，然而，欲破吾等却也休想。” 神光缭绕之下的帝衍，却是轻叹一声，开口了：“何不就此罢手，彼此谈玄论道，把酒言欢，岂非幸事？” 帝衍语气平缓，说着折中之言，其余几人眉头微皱，却也没说什么。 “罢手？哈哈哈！” 闻言，星空楼主却是大笑不已，笑声在这无物存在的混沌之中都传荡出不知多么遥远： “尔等，冢中枯骨，井中蟾蜍而已，也敢妄言与本座谈玄论道？哈哈哈！简直是不知所谓！” 星空楼主笑的不加掩饰，肆无忌惮。 太龙道人等人的脸色却变得铁青，以他们的地位，亘古以来都没有被人如此贬低过。 “道友何必逞口舌之力？想要诱骗我等出手，却是万万不能。” 面色愁苦的老僧已然笑了： “还是说，道友眼看要输，就要赖账？” “哼！” 笑声戛然而止，星空楼主漠然扫过六人，淡淡道：“本尊攻伐诸界本源，或曾杀伐无算，可却不曾有过虚言！” “尔等若能赢了此局，道极之路，本楼主自会和盘托出，无有隐瞒......” “嗯？” “直到此时，也如此说辞？莫非他还有后手？” “有此一言，我等不妨放手一搏，若能得‘道极’前境。纵是提前崩了此纪万类万灵，亦是值得的！” “如此......” 六人彼此对视一眼，刹那而已，已达成共识，有了决断。 呼！ 下一瞬，一袭黑袍的大自在天魔主陡然起身，于两柄杀道极剑腾起之刹那，一步踏出道台，桀骜睥睨： “来，再让本魔主见识一下，你的‘寰宇三千杀道图’吧！”
第910章 他，死了
呼~ 幽暗混沌之中，无音无光。 大自在魔主长身而起之刹那，却有一抹如血赤红瞬间渲染开来，顷刻而已，万万亿里混沌已是赤红一片。 好似混沌流血一般。 嗡！ 大自在魔主踏步之刹那，帝衍等人也齐齐起身，迸发出惊绝寰宇的恐怖神芒。 混沌之中，皇天界如同凡间大日，照耀万万亿遥远混沌，这是皇天道之所至，亦是他们的道之所至。 跨过此间，道法固然不会消失，可却失了诸界加持之厚重，是以，跨界争锋，六人必要齐上。 “虽是依托此界而成，却也值得称道一二......” 幽暗混沌之中，陡有一方星空浮现，其中万亿群星更迭交互，吞吐出无穷无尽的浩荡神威。 这不是真正的星空，却比真正的星空还要浩瀚，恢弘无数倍，其中星辰转动，竟引的混沌都在震荡。 “寰宇星空图......” 帝衍手按神剑，眸光沉凝。 彼此相持不知多少万年，他们之间的交锋自然也不在少数，对于彼此手段自然不会陌生。 这自称‘星空’的域外大魔，境界未必比他们高出多少，神通也未必就胜过。 然而其道超脱于界外，若失诸界加持，众人皆不是其对手。 这一道寰宇星空图，极端诡异，其覆盖之地极为遥远，隐隐之间锁定了他们几人的气息外泄。 以至于他们想要化身回天，都有着困难。 七万年前，就是此图所阻，险些让诸般蝼蚁翻了天地，此时见得，心中不禁也是一禀。 “尔等法道......” 星空楼主长身而起，衣衫无风而动，气息拔升，发出震天动地，让其余诸圣神色都为之凝重的长吟： “已够资格，入吾寰宇，成大道三千之一！” “胜负，未必就会如了你心意！” 太龙道人喟叹一声，随手一招，一柄诸宝映照，三色交织的玉如意，已携崩灭大千，覆灭天地的巨力。 打向了那无限膨胀，似能将无垠混沌都笼罩在内的寰宇星空图： “退其刹那，此局，则我等必胜！” ...... “九天玄雷......” 翻滚的汪洋之中，擎无拘冷眼望去。 哪怕相隔汪洋，虚空，那一道雷霆响起之刹那，他还是心头压抑。 嗅到了极端浓烈的危机。 “老子，上了贼船了。” 擎无拘喟叹一声，后悔，却又无可奈何。 大周诸法推行，修行者众，不修着更多，他早已元神成就，又非人族，根本没有心思学什么新法。 奈何，当年一战，被那龙行易慑服，不但学了这新法，还是第一批修行此法的‘炼炁士’。 此时，感知着那浓烈至极的危机，隐隐间的天雷锁定。 差点把牙都咬碎了。 但没奈何，气愤了许久却还是只能咬着牙走向幽沉海底之中唯一泛起亮光的水晶宫。 那是一方占地无比巨大，美轮美奂，世间一切美好的词语用之于上都不显得夸张的水晶宫殿。 而这水晶宫殿，有着一个如雷贯耳的名称。 万龙巢！ 二圣地，三神朝，五大宗门之一的，万龙巢！ 相传，万龙巢起源于上古之年，乃是那尊妖圣开辟之道统，其中有着妖族至宝‘化龙池’。 一切妖类入内，皆可化作龙种！ 他，本是海中之虾修成神通，后入这化龙池，才修成龙种，对于此地，自然熟悉的很。 此时，被那天雷所威慑，万龙巢内外亦是剑拔弩张，一条条巨龙翱翔在汪洋之中，忌惮惊惧的望着那滚滚而至的雷霆。 “海王？” “擎兄，又来了？” “可是要拜见龙主？无拘老弟近些年可是来的有些勤快了......” ...... 擎无拘面无表情的与一众护法龙神打过招呼，方才踏入万龙巢。 他微微感应着万龙巢内外的动静，犹豫了许久，还是一转身，没入暗流之中，向着万龙巢某处隐秘之地游去。 啵！ 似水泡破裂，擎无拘心中微紧，探手隔断暗流，方才小心翼翼的踏入这处隐秘之地。 视线陡然变得开阔，一膜之隔，已是两处天地。 入目之所及，无边汪洋之中，有着无数拔地而起，不知多么高大的海底山峰。 山峰如林，不计其数。 而每一座山峰之上，都有着一条体量比他也小不了多少的巨龙盘旋着，似在加持，似在镇压什么。 “嗯？” 擎无拘环顾四周，望向幽暗深渊，群峰镇压之地，心头不由一禀：“这是什么东西？！” 他，看到了一颗头颅。 一颗不知多么巨大的头颅！ 那不可计数的巨岳险峰，赫然是那头颅繁茂的长发，那一条条元神之上的纯血龙种，赫然缠绕在他的头发之上！ 这是什么东西？！ 擎无拘突然间后悔答应那人的要求了。 这东西，要是放出去。 擎无拘心头发毛，正欲退走之时，突然听得一道道龙吟响起，地动山摇之中，他看到了那无尽幽沉的深渊之下。 陡然亮起，如天星大日一般的赤红双眸： “兀那海爬虫，今夕，何年？！” ...... 轰隆！ 万雷震爆，地动天惊！ 山河社稷图与九天玄雷的碰撞，只一刹那，就响彻寰宇四极。 何止大周，南瞻？ 遥隔无尽汪洋的大洋彼岸，道门祖地东胜洲，都被这恐怖的碰撞所惊动，无数道人踏出道观。 遥望南瞻方向，眼见雷霆若海，滚滚若万龙嘶吼，一时也是大惊，纷纷跪倒，口诵道经。 言称祖师。 雷，乃是天音，诸道诸宗之中固然皆有，但却唯有道门之中的雷法，可称天雷！ 除此之外，即便是远古帝庭所驱之雷，亦不过称之为雷罚而已。 此刻，眼见雷动九天，震荡四海八荒，所有道门中人皆是拜倒在地，一时之间，心情激荡。 “天雷响了！” 东胜洲，有着天下最多的灵山圣地，不知多少道门别传在此中隐居。 而就在雷声自南而来，响彻寰宇，震动东胜的同时，一片绵延不知几千几万里的群山之中。 风尘仆仆的公羊焱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再拿捏不住气血，汗出如浆：“好在，我终于赶到了......” 公羊焱神情疲惫，汪洋也似的强盛血气也衰落了下去，但他双眼之中，却带着莫大的希冀与凝重。 南瞻与东胜相隔不过一海，然而，一海之距，却是寻常人毕生都无法跨越的遥远距离。 他一路来，足足花了八百年，而这，还是他从未停下脚步，不惜损耗，且有门主所赐大神通‘纵地金光’加持之下。 太远了。 “啊儿，啊儿。” 被雷声一激，瘫软如肉泥也似的大花驴不由的大叫一声，踉跄站起身来。 “你在此处等候。” 公羊焱吞下丹药，顾不得调息，就要踏入面前那一片被瘴气笼罩的荒山。 “啊儿，啊儿。” 大花驴本想跟着，一个哆嗦，还是跌在地上，无力的叫了一声，只能不甘的看着公羊焱大踏步进去。 它可比公羊焱累的多了，能强撑到现在，已经是它天赋异禀了。 呼！ 一步踏出，却似踏入了另一方截然不同的世界之中。 “这就是门主所说的，封禁之地吗.......” 公羊焱心头一禀，只觉四周虚空混沌而又错乱，五感在此时为之颠倒，一时难受的几乎要吐血。 他心头咬牙，催动了‘万法四劫心圣功’，抵挡着五感错乱，仍旧一步步的向着未知的前方昂首踏去。 五感错乱之地，根本无法分辨虚空方向，甚至连自己都无法操纵，恍恍惚不知身在何地。 而此地，更加诡异，越是元神感知强横者，到得此处反而越是容易迷失。 初时，公羊焱还能勉力支撑，到得后来，却已全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恍恍惚惚间，甚至分不清上下左右。 只觉天地都在旋转，而自己比天地旋转的更为剧烈。 什么前后左右，东西南北，全忘了个干净。 这，怎么走？ 公羊焱心中茫然而不甘，这就要失败了？ “我不甘心！” 公羊焱心中低吼，就要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寻一个方向走。 突然，在一片混蒙幽暗的天地之中，他瞥见了一抹紫色神芒。 那一缕紫光微弱好似风中残烛，却偏生清晰可见，且在摇曳，似在指引他的方向。 公羊焱福至心灵，全然忘却一切五感传来的错乱信息，只望着那紫光，一步步踏步而去。 嗡！ 也不知走了多久，公羊焱心头一震，时空错乱感突然消失，眼前的景象，也不再光怪陆离。 这是一片荒凉破败的废土，处处皆是战火焚烧之后的残骸。 暗红色的大地之上，有着令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血腥气，一眼望去，不计其数的法宝，异兽，乃至于人类的残骸铺在地上。 如泥，如山。 “这，这是......上古战场？” 公羊焱双眼发直，心头止不住的跳动着。 恍惚间，他似看到了无数神魔在这片废土之上嘶嚎，怒啸，不甘陨落，无穷无尽的神血染红了无垠的大地。 神、魔、人、妖、鬼....... 一切他知晓，不知晓，见过，没有见过的种族，在此地通通都有，且，皆是尸骸！ 这是一片埋骨之地。 上古战场！ “杀！杀！杀！” “不甘！我不甘，欲逆天！” “死，死！” ...... 听着弥漫整座战场的无数不灭怨念，公羊焱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他小心翼翼的踏前几步，避开一些狰狞的尸骸，未散的怨鬼烙印。 靠近了之前指引他来到此处的紫光来源处。 那，是跌坐在泥泞之中的老道士。 “他，死了吗.....” 公羊焱踉跄后退一步，心中发堵。 那道人衣衫如其面容般古朴，发白的胡须之上隐间斑斑血迹，其神情衰败，身上更无一丝生气残留。 唯有一缕紫光不散，盘亘在其周身，散发出微不足道的光芒，似乎想要唤醒这道人。 可，却没有了一丝生机与反应。 他，死了......
第911章 诸教合一
他死了…… 公羊焱心中喃喃，莫名的有着悲怆涌上心头。 这种情绪来的突然却不突兀，公羊焱明白，这是这老道身上散逸的气息侵染了他的元神。 但他却没有排斥，拒绝，反而缓缓闭上眼，欲要感悟这老道最后残留下来的气息。 无论是从门主派自己前来，还是之前的紫光指引来看，这老道身上必然有着对于门主来说极为重要的东西。 嗡~ 几乎是在闭目的刹那，熟悉的紫光已然再度泛起。 下一瞬，一副堪称堪称壮阔的战争画卷就在他的眼前，徐徐展开。 诸陆之上，群妖嘶鸣，云海之间，诸强扬天长啸。 战火弥天彻地，入目之所及，尽是天崩地裂，群星坠落如雨！ 这是一场席卷天地的史诗级战争！ 人、妖、魔、佛、神...... 公羊焱眼花缭乱，只觉眼前的战争画卷之中有着他认知之中的所有种族，生灵。 这是一场将万族万灵都席卷在内，无人可以置身于世外的恐怖战争！ 咔嚓！ 公羊焱心神震荡间，正欲细细端详，突听一声裂帛之声。 旋即，面前这一副堪称波澜壮阔的战争画卷就被当空撕裂，万象皆隐，诸色皆褪。 唯独一道色呈七彩，纯粹而又绚烂的神光，充斥了他的感知。 这一道神光横贯长天而至，倏忽而已，已然将这一方万族厮杀的战场。 彻底撕裂开来！ “这，这是......” 眼看那七色巡天，所过之处，无论神魔妖魔，无论法宝巨兽，尽皆消失，公羊焱心头一寒。 陡然间，想起了一道传说中的大神通。 轰！ 七色流转，霸占一切，取代所有，成为公羊焱唯一能够感知到的色彩光芒。 隐隐间，他似看到了一尊极尊极贵，极大极强的存在，自七彩之中走出，踏入这一方。 沸腾而又枯寂的战场之中。 “七，七宝妙术吗？” 公羊焱心神恍惚，好似看到七色之外有着无数人影在怒吼，却看不真切。 好似看到无数法宝在轰击，却不等看见就消失无形。 似是极为短暂的一个恍惚，那一方弥漫天地，笼罩诸洲甚至天外星海的战场，就变成了彻底的死寂。 这，就结束了？ 公羊焱转过念头，不寒而栗间，终于在这七色之外，再见到其他景象。 那是一株自地而起，拔天而去的老树。 这一株老树大至无可形容，其冠蔽日遮天，繁茂枝叶同存于诸洲诸海之上。 如同承载穹天的天柱，又好似贯通地天的阶梯！ 老树之下，一道人缓缓抬头，目视那自七彩之中踏出的伟岸神人，似有叹息，感伤： “我还是败了。” 七色缭绕之下，神人漠然垂眸，淡淡开口：“你平生不杀一人，临死却葬送了恒沙生灵！如此行径，你是善，是恶？” 老树之下，道人点头：“此，乃大恶。” “吾杀尔等，而存万灵，善，还是恶？” 神人再问。 道人闭目，眼角淌血：“自是善！” “因果轮回无量天，善恶只在一念间。” 神人双手合十，似有慈悲笑：“世人称你为圣，可你，却亲手埋葬了他们，且生生世世，不得超脱。 有趣，有趣啊。” “你说错了，老道我，从不是什么圣，更不是什么救世主......” 老人抬手抚过老树枝干，七窍流淌之血越发的黏稠，几乎看不清其眉眼是哭是笑： “我，只是忍不住……” “你的心路，吾不在意。” 神人抬手间，拈起七色小树，冷眼望去：“你，是自去，还是要吾相送？” “罢了，罢了。” 道人微微摆手，已有枯黄落叶片片飘下，却原来，其身后的老树也渐凋零。 枝叶枯黄，枝干开裂，更有点点光芒随之飘散在虚空之中，似有诸般灵机倒灌而下。 光点气机所至，虚空裂痕为之弥合，枯寂死星随之燃起生机，破碎山河，渐渐愈合。 飘零鬼魅，也都得到超度。 “他......” 公羊焱只觉眼前迷雾渐散，看的更加清晰一些。 渐渐衰败凋零的老树之下，那道人结跏趺坐，左手横置双膝上，右手置右膝上，掌心向内，手指指地，神色渐渐安详。 又一瞬，他的耳侧听到了阵阵禅音唱诵： “吾来时，观三界一切六道，诸山大海，大地含生苦，不忍.......吾去时，罪孽若渊，恒沙难数.......” 吟唱声初时微弱，直至后来已是振聋发聩，转至最后，却又细微不可闻听。 呼！ 直至眼前一切皆散去，公羊焱如梦方醒般踉跄后退，再抬头，面前的道人神色安详，随风而散。 而其身上一缕紫光，在其盘亘之地发出‘呜呜’颤音后，突的一震，划破长空而去。 其速极快，以公羊焱的眼力，竟也只看出其内，似乎是一枚， 菩提子？ ...... 擎天战阵！ 滚滚铁血杀伐之气弥漫天地，处于之中，一切有形无形之物皆被搅碎成神识都无法捕捉的细微粒子。 其内时空更是错乱颠倒，一时竟无法感知自己身在何处。 “这阵法......” 杨间神情恍惚，这一瞬间，他失去了对于外界天地的一切捕捉。 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杀机。 危机！ 巨大的危机！ 他自出生至今，从来是顺风顺水，遇难成祥，纵然离开老师的庇护，也从未遇到过像样的敌人。 即便是这百二道门道人出现之时，他虽有凝重，也并未感受到危机。 但在这战阵彻底展开之时，他心中却陡升起无边大恐怖。 恍惚之间，他似想起了幼年拜师之时，老师曾说起过的话。 “你身负大气运，无论根骨悟性，体质机缘皆是天下顶尖。然世间万物，皆一体两面。” “这，是你秉承之造化，亦是你避不开的大劫！” 大劫？ 大劫！ 杨间心神激荡间，只觉恍惚之中所察的长河变得更为清晰，那踏河而来的神人，也越见清晰。 不过几个刹那，他已看清那披甲神人的样貌。 分明，就是另一个自己！ 轰！ 如雷霆震荡，霹雳响彻。 杨间神意回归，体内剧烈激荡的血气再无可抑制般喷薄而出，如燎天火海一般，冲霄而起。 轰隆！ 擎天战阵轰鸣震荡，布阵欲炼杀杨间的诸多道门道人皆是身躯一震，元神刺痛。 “还能反抗？！” 负剑道人心头一震。 擎天战阵乃合众镇杀之利器，以他们百二道人合力之威，天下显圣都要望风而逃，纵是造化巨擘，若落于此阵之中，都要被镇压下去。 此时感知大阵剧烈颤动，顿时色变。 “此獠凶猛，诸师兄弟，速速镇杀此獠！迟恐有变！” “镇杀！” “擎天战阵，炼杀妖孽！” ...... 布阵之道人心神贯通，一人察觉，众人皆知不对，没有任何耽搁，已然催发了毕生法力。 更催起本命之宝，加持自身。 “啊！” 铮铮铁血煞气的冲击之中，杨间扬天长啸，衣衫与长发齐扬，气势枭烈至极。 嗡！ 他心神激荡，更感知到外界一切，再无与这些道人纠缠之心，手掌一抬间，三尖两刃刀已然迸发出一抹极端可怖的刀芒！ “滚开！” 这一刀，杨间无任何留手，更无任何守势，任凭那滚滚煞气将周身割裂出千百伤口亦是不离。 一刀扬起，如同苍龙昂首，怒啸着斩向那负剑道人。 “嗯？怎么会？！” 那道人心有所感，望之色变。 擎天大阵，乃是颠倒五感时空，错乱阴阳五行的战阵，莫说是元神之修，纵使造化巨擘。 身处其中，一时半会也绝无可能感知内外，辨别方向，这小白脸，居然不受影响？！ 怎么可能？！ 负剑道人神色一变，身后长剑已然跃如掌中，刹那都不要，已然催起一道惊天剑芒。 横掠长天，配合阵法大势，迎上那惊天一刀。 咔嚓！ 似刹那，又似是许久之后。 一声看似飘忽的裂帛之声在玄霄的耳侧响起。 “什么？” 雷海之上，玄霄挑眉，漠然的眸子之中已然映彻出擎天阵法之中扬天长啸的白衣青年。 他当然认得这个青年，或者说，天地之间，无论神魔妖鬼，一见之下，绝无任何人可以在他面前隐瞒。 因为他的法，上承于天，演天之法，实则天衍之法。 “不过一历劫之身，竟能修至此等境界？” 玄霄微微讶然，却也不及去想更多，心念一动间，滚滚雷海之中，已然有着一道玄色雷霆一闪而落。 “死！” 轰隆隆！ 下一瞬，地破天惊！ 孟同等道人猝不及防之下，被狂暴的罡风一下吹出不知几万里，一个个筋骨断折，吐血不止。 “发生了什么？” 孟同骇然望去，只觉时空好似在此时定格一瞬。 一道玄色雷霆如横贯天地的巨龙，劈打在那擎天战阵所在的虚空之上。 两者僵持似有刹那，可却已然有滚滚浪潮纵横激荡着向着四极八荒回荡而去。 大地之上，群山摇曳，大地波动，数之不尽的泥沙土石被狂风漫卷着冲天而起，比起任何天灾所掀起的沙尘暴都要恐怖无数倍。 海州诸多城池嗡鸣震颤，无数民众龟缩在家中，依靠着窗户，望向阵外弥天一般的恐怖风暴。 那是足以将铁石都吹的粉碎的飓风，纵然是一些身有法力的修士都脸色发白，战战兢兢。 而这恐怖的风暴，相比于其外，却又远远不能相比了。 那是无数道接天连地的水龙巨浪！ 四海轰鸣，汪洋起立！ 风水雷龙纵横长天之上，奔涌、咆哮、翻腾！ 迸发出让无数人都要震怖骇然的恐怖波动，似可毁灭天地！ 一次碰撞而已，竟至如斯！ 四海四洲之内，一切窥探此处之修士，炼炁士，皆不由心头震荡，面上骇然。 而大周之地，南瞻之地的诸般修士，望见这毁天灭地的一幕，头皮发麻之余，不知多少人望风而逃。 这样的恐怖涟漪，已然不是什么阵法可以庇护的了。 嗡！ 然而，下一瞬，雷霆炸响兀自未停之时，一道飘忽却又厚重，平静而又悠长的咏唱之声。 已然在一切目视此处的修士，炼炁士的耳畔响起。 “吾来时，观三界一切六道，诸山大海，大地含生苦，不忍.......吾去时，罪孽若渊，恒沙难数.......” 音波平静，更无异力在内。 但所有人，但凡聆听到此音者，心中一切惊惧震怖，惶恐胆怯之意就尽数为之溃散消失。 取而代之的，就是一股无可形容的大自在安详之意。 嗡~~~ 音波回荡之间，雷音溃散，风波消弭。 那惊天碰撞的涟漪，突兀而又自然的消散在天地之中，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如此变故，一时之间震惊了无数人。 一道道眸光，自大周，南瞻，四海四洲的不可知之地，须弥，魔渊，乃至于天外天垂落而来。 只见，那风雷弥合的天穹之下。 那一尊接天连地般的巨大佛陀金身之影上，不知何时，已然出现了一株冠盖诸天，大至无边的， 菩提老树！ “嗯？！” 渐散的雷海之中，玄霄瞳孔陡然一缩。 恍惚之间，他似看到了万象更迭，诸景变换，无数神魔大妖之影乍闪即灭。 旋即，一道道人影，与面前的巨佛金身重叠。 佛， 儒， 道！ “诸教合一.......” 玄霄的手掌突然颤抖起来，心头更是翻起了滔天大浪： “菩提道人？！”
第912章 开天之雷
嗡~ 枝叶摇曳似能遮天的菩提老树之下，佛陀盘坐，禅唱弥漫寰宇。 天下震动！ 巨佛金身横亘天地已是极大，可相比于那冠盖诸洲天下，似能充塞星海的巨树，却又显得渺小了。 一佛一树，无比和谐，似与天地同在。 “是他？” “他，竟也不曾死去吗？可当年那位......” “不对，似乎有着.......” 这一瞬间，四海八荒，寰宇四极之内，甚至是诸多不可知之地隐居的修士，也全都为之动容。 时隔七万年，再度感受到那苍凉古老，而又刻骨铭心的气息。 有人神色动容，有人骇然色变，也有忌惮深深，亦有人望着老树，忍不住热泪盈眶…… 相比于漫天神佛，这位菩提道人的声名不显，然而，在很多人的心中，这道人才是真正的圣下第一人。 不止是因为他诸教合流，开辟出种种惊天动地的大神通，也在于，其一手调教的弟子，足够强绝。 大禹，孔雀，儒圣，七大妖神…… 这一纪之中，所诞生之近圣，除却那位须弥老佛爷以及其自身之外，赫然皆是其门下弟子！ 放眼亘古诸纪，这样的盛况也是绝无仅有。 而他所带来的变化却又不仅于此，大夏，地祇，儒家，秩序......时至如今，天下的诸多东西的源头，都是他。 任何真正经历过那段岁月的人，都绝不可能忘记这样一尊巨擘。 而此刻，他再现了？！ 何止是四洲天地，魔域须弥？ 幽沉无垠，正自爆发着惊天大战的天外混沌之中，都有人被吸引了目光。 “嗯？！菩提道果？” 帝衍神色一凝，回望面色悲苦而又有着诧异的老僧，眸光凌厉：“怎会如此？！” 时至如今，他们几人仍不知那星空楼主的棋子究竟是谁，但这菩提道人却是最有可能的。 过往万纪，至多不过十二万年，他们就会终结一切，重开天地，这固然是收获，亦是要消除一切威胁他们的可能的诞生。 直至此纪之前，从无差错。 而七万年前，就是这道人的横空出世，带来了诸纪都不曾有过的大变革。 其力量对于他们而言或许不值一提，但其所作所为，却让他们感受到了威胁。 是以，七万年前，他化身下界，镇凤凰的同时，也要清扫寰宇，镇杀菩提之念。 只是因为须弥佛门快了一步，方才没有出手而已。 可他化身消散之时，分明穷索天地，却根本不曾发现丝毫端倪，那菩提或许有不灭之根基。 然而，其道果，必已消散才是。 怎么会？！ “菩提道果……” 重重慧光缭绕之中，老僧面上的愁苦之色渐渐散去，似有所觉般回望西极之地： “师弟……” 凉风徐徐，划过须弥。 山巅诸色更迭的老树之下，老佛亦是抬头，见得诸圣眸光垂落，不由的合十双掌，淡淡一笑： “善哉，善哉！” 那老佛？！ 帝衍眸光一凝，其余诸圣心中也似有所觉般，齐齐一惊。 再望向混沌之中踏步宛如群星之主，神王之王般的神影的眼神，就越发忌惮： “原来……是他？！” “天地有灵，皇天有道！尔等不过一时之先行者，气不足，力不到，却妄图做亘古不易之霸主？” 星空楼主双臂张扬，如同要将皇天混沌都拥入怀中： “你以为尔等是我吗？！” 轰隆！ 混沌之中，星光如潮，迸发八面，向着六圣重重拍落而下。 汹涌的杀机，终于显现。 “域外之魔，果不可信！可你以为，就吃定吾等吗？！” “煌煌一万两千纪，吾等之底蕴，岂是你一棋子就可撼动？纵你踏入‘道极’又如何？！” “何须废话？不过是……有我无敌！” “那便， 杀！” ...... 轰隆隆！ 亿万万里混沌震动，数之不尽的涟漪拍灭了无穷衍生的次元虚空，甚至撼动了身后煌煌浩大的皇天诸界。 超乎任何人想象之外的碰撞，在刹那的停滞之后，以更为凶猛的姿态，爆发开来。 更似不会如之前一般，轻易结束。 ...... “菩提道人？！” 玄霄眸光一凝，心中翻起滔天大浪，警兆陡升。 这秉承了须弥最后气运的，居然会是菩提道人的历劫之身？ 那什么鸿玄道人，又是谁？ 不对， 不对！ 刹那之间，玄霄的心思电转，但也仅仅一霎而已，他已然轰然一踏，踩碎了身下将散未散的雷海。 “玄，玄，玄！” 他十指变换，引动风雷呼啸，自九天之上，再度引下一道蜿蜒若天龙般玄色雷霆，合以其周身迸发而出的雄浑法力。 弃了擎天战阵之中的杨间，轰然劈向了菩提树下垂眸望来的老佛。 而同时，他扬天长啸，音波更比雷霆更快无数倍，吐露之刹那已然破开长天虚空，没入肉眼不可见的次元时空之中。 “玄玄九色，雷行诸天！以吾神通，号引群雷！” “诸师兄弟，雷动九天！” “诸天神雷，炼杀此獠！” 轰！ 轰隆隆！ 其音震荡，似天音垂流，倏忽而已，无有不至。 几乎在其引动的雷霆闪现之刹那，就有一道道沉闷而悠长的雷声自虚空深处滚滚而来。 其音之快，超越人之思维转动。 其音波之宏大，震碎了四洲四海之上沸腾的罡风气流，彻响寰宇终极！ “道门九尊九霄神雷！” 听得纵横交织而来，如同晨钟暮鼓般的雷鸣之音。 大周天齐台上，龙行易的神色大变，震怖而惊疑的望向了遥远天际之外的遮天巨树。 这，不是他记忆之中的‘未来’了。 在他的记忆之中，道门九大道尊的出现，远比任何神佛都要来的晚的多。 相传，他们九人合以整座道门的底蕴，镇压了一尊盖世强者足足七万载，却仍是被其破了气运。 镇杀于次元虚无之中。 恍恍惚不知多少万年才历劫归来。 而此时，他们未到应劫之日，更不到出世之时，怎么敢，怎么敢？！ “九霄雷霆……” 大周群臣之中的曾叁望见此雷，瞳孔不由的一缩。 九霄于道门之重，不亚于须弥神峰！ 其不仅仅是道门九尊，九道盖世雷道大神通，更是道门初祖，那位天圣用以开天辟地的手段！ 古老相传，元神长生，寿与天齐，而天之寿，为十二万九千六百年。 此为一纪，亦为天寿。 唯有超越元神藩篱之造化金仙方才能超越此步，亘古不死。 而每每天地寿终，都要有圣人出手，以大神通开天辟地，续接天之断路。 据说，这是圣人于万物之大恩，亦是祂们被世人称之为圣的根本原因之一。 可， 可…… 轰！ 雷动诸天。 这一霎，南瞻，四海四洲，乃至于隐匿于虚空夹层之中的异度次元，但凡有着生灵之地。 皆被雷霆震动，骇然，震怖，乃至于瑟瑟发抖。 这是深入魂灵的惊惧，不会因修为之差异而有任何变化，纵然是遥在星海之上，虎踞帝庭的苍金诸神帝。 此时神色也皆是一白。 “天圣，定降下法帖了……” 玄帝咬牙，止住心神摇曳。 九霄神雷的任何一道，他固然忌惮却也不会在意，哪怕是道门第一，赤霄神雷。 但九霄神雷合一，这是真正的无法承受之重。 这是圣级大神通，亦是开天大神通。 七万年前，那一尊纵横睥睨，几乎将道、妖两道彻底打崩的道人，就是被这一道大神通打入次元深处。 至今不见踪影。 道门九尊固然是九霄神雷之应化，但却仍要天圣法帖才能施展此道开天辟地大神通。 而此次，九霄神雷再现，这背后必然是天圣的指引。 “或许，诸圣皆有手段降临了……” 金帝深吸一口气。 回想着帝衍法旨，魔域那位大自在化身，突然感觉头皮发麻，嗅到了一股难以相容的恐怖气息。 说话间，他看了一眼苍帝，后者似也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有着苍白：“太早了，太早了……” ...... 无数人回望南瞻以南，回望那菩提古树之下的佛陀。 恍惚之间，似可看到九条纵横间撕裂时空世界的狰狞雷龙，以足以毁天灭地的恐怖姿态。 冲向了古树之下的佛陀。 无法形容这九道雷龙齐现之锋芒，好似它们现世之刹那，天地万物都变成了微不足道的陪衬。 时空岁月都变成了背景。 其所过之处，一切有形无形之物，都好似诞生了灵智一般，发出野兽频临死亡的绝望哀嚎。 一股肉眼不可见，却真实不虚的绝望，无比清晰的显现在所有人的心目之中。 天地，都在恐惧。 恐惧这九道雷龙的合一！ “开天辟地之神雷！” 菩提树下，乔达摩静静的望着这九道雷龙纵横而来。 这一刹那，他似感受到了雷龙身上无尽的苍凉气息。 在这九道至阳至刚的神雷之上，他看到了无穷无尽的怨煞之气！ 那是，比之此方天地一切众生加起来，还要多上京兆倍数的生灵死于此雷之下，方才能够造成的无尽杀孽。 “原来……” 若天音般的雷霆霹雳音中，乔达摩眸光之中的恍惚之色，渐渐褪去。 他微微一叹，捏印的手掌方才徐徐张开，缓缓抬起。 犹如乡间孩童于小溪之中抓泥鳅一般，抓向了那威势隆重，恐怖的似无边际一般的九霄雷龙： “开天是灭世……”
第913章 六字真言
浩荡禅音回荡高天之上，带着恍惚，带着明悟，也似有着一缕叹息之声。 嗡！ 佛陀探掌，箕张的五指泛起完满圆润的光芒，徐徐压下，看似缓慢，却似能充塞天地一般。 将那九条纵横交织的雷龙尽数笼罩在内。 咔咔咔！ 这一刹那，虚空好似变成了任人蹂躏的纸张，随巨掌横压而不住的拉长，膨胀，再膨胀。 伴随着一道道不堪忍受的呻吟声，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这方天穹，以超乎任何人想象的速度。 层层铺彻，极速拉开。 恍惚之间，虚空如莲花般绽放开来，朵朵花瓣就是重重次元空间，彼此或是交映，或是交织。 分化相生，剧烈增长，膨胀着，似无穷尽。 呼呼！ 猎猎狂风之中，孟同等人心中骇然，恍惚之间，只觉那‘一朵巨莲’之中，虚空重重不知几多。 生生将那九道雷龙尽数圈在其中！ 吼！ 瓣瓣‘莲花’之上一道道雷龙怒吼震天，迸发出毁天灭地般的雷霆波动，撕裂一重又一重的虚空。 然而，莲花随灭随生，任由雷霆若海，凶戾滔天，仍无法打穿无穷虚空，与看似近在咫尺的其他雷龙相合。 硬生生阻断了‘九霄神雷’的化生。 “袖里乾坤？！” 玄霄回望四周腾起的重重‘花瓣’虚空，心中震动，更有不可思议。 七万年前，他固然不曾与这菩提道人交手过，可却也曾见到此道人一袖收走须弥诸佛，菩萨的一幕。 然而，诸菩萨，佛陀故而强大，却是独立于天地之外的个体，而九霄雷霆，却是依附于天地大道之上的。 一切阵法，神通都不能够作用到雷霆之上，更不可能被虚空阻拦，因为虚空本就是天地的一部分。 而此刻，他已然无法感知外界天地了，这重重虚空隔断了他与天地的感应，甚至于，他已然无法感知到弥漫天地之间，无所不在的灵机了！ 若那袖里乾坤有如此威能，七万年前，那菩提道人又怎能败亡于那须弥老佛之手？ “我，被算计了……” 万般念头转动至最后，化作一缕苦涩的叹息，玄霄心神渐渐平静下来，无悲无喜的望着天地间正自发生的惊天变故。 嗡！ 宏大的佛音禅唱与那滚滚雷龙怒吼交织于天。 越发清晰的菩提古树之下，乔达摩垂眸凝望，心中却有涟漪泛起。 菩提古树现世之刹那，他心中陡升起莫大的明悟，只觉思维无可抑制的攀升至了极高处。 以无尽高远之视角，垂眸此刻之自己，万般困惑一扫而空，往日诸般修行的困难，也尽数消散。 无人可见的细微处，他灵魂深处，那指引了他八百年的‘卍’字佛印，也彻底消散，融入了他的元神之中。 化作他最为深沉的底蕴。 这是前所未有的大造化，一者，是这是来自七万年前的馈赠，一尊盖世巨擘毕生修持的神通海洋。 一者，是当世最为惊才绝艳的巨擘如同明灯一般指点自己八百年来修行的总纲。 而这两者，也是一道超乎他此时想象之外的强大神通的照耀之下，渐渐融合，归纳，化作他独立于两者之外，无比契合于自己的道路。 这一瞬间，他看到了菩提古树的本质，看到了拔升自己思维，认知，将自己毕生修持融会贯通的强大神通一角。 ‘大衍天通’！ “此为……” 玄霄震惊诧异的同时，他单手擎住九天雷龙，眸光平静而又沉凝，五指合拢之间，也回应了玄霄的疑惑，诧异： “掌中佛国！” 轰隆隆！ 五指捏合，却如同亘古不易的天柱倾倒一般可怖，无穷无尽的烟尘瞬间被排空在外，于万里长空之上掀起一波更胜一波的恐怖涟漪。 哗啦啦！ 玄霄立身重重虚空之中，耳侧似有流水之声响起，他木然抬头，入目所见，尽是一片金色汪洋。 那，不是水，也不是法力。 而是极端繁复的金色纹路，如符箓，似阵纹，又好似传说之中的法则纹理。 随着那极端繁复的金色纹路在虚空之中不住交织，似虚似真的佛音，也在巨莲绽放之同时，响彻在一切目睹此景的人的心中。 无论身在何处，无论修为如何，但凡目睹此幕者，皆闻听到这一道宏大到不可思议的佛音。 嗡！ 浩浩荡荡的佛音回荡在虚空之中，平静而又不可抗拒的淹没了狰狞怒吼却无法归一的九条雷龙。 亦将神色木然而苦涩的玄霄，合在掌中。 “善哉，善哉！” 合十双掌，乔达摩神色慈悲，随其眸光四顾，那浩荡佛音禅唱更以世间极速穿透无垠虚空，响彻大千世界： “唵！ 嘛！ 呢！ 叭！ 咪！ 吽！” 这是从未在此界出现过的佛音禅唱，其出现更是引动了超乎任何人想象之外的恐怖天象。 一霎而已。 大周、南瞻、四海四洲、帝庭，须弥，魔域，血海……尽皆响彻，其音平铺，却比滚滚雷音更让人为之动容。 此音，无所不至。 而其中所蕴含的佛音涵义，更是被无数人所聆听到。 无论年龄，修为，甚至于种族，一切聆听此音的生灵，心中陡然就被难以言喻的祥和大自在所充斥。 短短六字而已，却似蕴含着一尊惊才绝艳的佛陀对于万物万灵，自然大道最为根本的领悟与教导。 南瞻之地，无数懵懂的凡夫俗子……浩瀚黄沙之中，星罗密布的无数绿洲之中，万千须弥佛国的善男女……闻听此音，更是忍不住跌坐在地，涕泪横流之下，双手合十。 齐念这六字真言。 “啊！” 北俱群山之中，以种种神通遥望南瞻的诸多邪道修士闻听此音，只觉如雷灌顶，不由的发出一声声惊天动地的哀嚎。 嗤嗤嗤~ 更有邪魔闻听此音，如坠滚烫油锅之中，冒出浓烈至极的青烟来。 “不！不！” “秃驴安敢如此？安敢如此！” “不，佛爷，佛爷爷，饶了我，饶了我啊！” “我不甘心！” ....... 诸多邪道高手震怖骇然的发现，自己多年辛苦修持的邪道法力神通，竟如烈日之下的积雪般，迅速消失着。 遥隔汪洋无尽的一道佛音，竟能化去他们无数年修持的神通，法力？ “啊！欺人太甚！” 大地摇曳，群山震动，一声声怒吼自北俱各处响起。 地动山摇间，一道道身影撕裂闭关之地，悍然绝然的冲天而起，在一声声震怒至极的咆哮声中，周身冒出的滚滚浓烟之下， 冲向了九天之上，比大日更为璀璨煊赫的佛陀金身。 他们不得不出，不得不拼，因为，在那佛音回荡之中，他们的法力，修持，也在以极快的速度剥离，消失！ 他们毕生修持之法力，不但是他们安身之本，更是立命之基！ 若无这一身法力，他们寿元当场就会告终，死的不能再死。 然而，北俱相隔南瞻何止亿万万里？ 纵然他们皆有元神修持，但想要横跨汪洋二洲又怎可能？ 除却几人怒吼着遁逃之外，绝大多数的人，腾空未多久，已在不住回荡的佛音之中，被化去了一身邪道修持。 “他究竟是谁？！菩提道人的历劫之身？若他是，那鸿玄道人又是谁？” 帝庭之上，苍金诸帝见得此幕，神色也都有着诸般变化，疑惑，震动，以及深深的忌惮。 此时此刻，那端坐菩提之下的佛陀，其气息兀自不断的攀升着！ 这种不循常理的攀升，纵然是他们，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是谁，此时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们，该当如何？” 玄帝深吸一口气，越发的感到事情有些不同寻常，那九霄神雷虽非天圣亲自发出，可亘古至今，又有几人敢说能将此雷分隔开来？ 此人的突然出现，且能隔开九霄神雷，这本身就透漏着诡异。 “此人身上秉承须弥气运，莫非，是那位梵圣的手笔？毕竟当年，菩提道果，可是落在须弥山那位手中……” 苍帝眸光闪烁，心有疑惑。 几人对视一眼，只觉波云诡异，似有千头万绪，却又摸不到头脑。 “我们什么也不做。” 金帝面色沉凝，凝望许久，方才摇头：“眼下诸事不明，我等最好静观其变……” 他的声音沉重，心中更是凝重。 他可记得清楚，八百年前，帝衍降下法旨，曾言此纪将有‘新圣’降临…… 若此人…… 呼！ 菩提树下，乔达摩遥望八方，似天地众生，万家灯火，红尘万象，皆在眸光之中浮现。 他似又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看到他行走天下，看到他伏魔降妖，看到他传道解惑，看到他悟道雪山…… 感悟着心中的万般景象，繁多记忆。 对应，体会，渐渐明悟。 “宁可永劫受沉沦……” 乔达摩喟叹一声，缓缓抬头。 他的眸光无所不至，洞彻虚无，跨越星海，掠过那高踞诸天之上的巍峨帝庭， 看向了那古老相传，那纵然造化都无法踏足的‘天外天’！ 嗡！ 随其目光所至。 一道灿若流火，绚如朝阳般的神光，如天河般垂流而下，自天外天而下，跨过无垠星空，垂在诸界之上。
第914章 圣位！（第二章）
神光纵掠星海而至，其光煊赫浩荡。 万里……十万里……亿万里……无有不至，弥天漫地。 顷刻而已，天地惊震，无处不在的灵机元气，在此刻无可抑制的沸腾起来，似在欢呼，似在顶礼膜拜。 尚未平复多久的四海再度沸腾起来，无垠大地之上，亿万兽动。 十方皆寂，诸界天地之下，一切有灵众生皆为之颤栗，叩首，遥向此处拜倒。 只一个刹那，回荡在诸天之内的佛音禅唱之音，就被彻底压了下去。 嗡！ 下一瞬，在无数人的注视之下，一道煌煌至尊的意志自天外降临，无垠星河，一步即过，更引动天地风云变幻，诸般异象纷至沓来。 神凰起舞，天龙横空、天花浮世，地涌金莲…… “帝临人间！” 帝庭之上，苍金诸神帝神色复杂，帝庭阵阵间，诸神震颤...... 吼！ 浪潮接天也似的南海汪洋之中，龙吟声烈，千百苍龙腾渊而起，纵横交织间，化作一方神圣巍峨的巨大龙门。 龙门之后，似有圣龙垂眸。 呜呜~ 一片枯寂幽冷的通道之中，突有万千鬼神哀嚎之音乍闪即灭。 一双苍白无有任何异色的眸子缓缓亮起，漠然而冷酷的眸光之中，映彻出一方无垠而空荡的阴煞鬼城。 那鬼城横贯一界，大的无法形容，而此时，空荡荡的鬼城之中，亦有鬼神哀嚎之音响彻，如实质般纵天而起，似要撕裂那一道无形的屏障。 重现世间。 “帝衍……哈哈……哈哈哈……” 无垠般纵横魔域间的血海之上，大自在天魔主端坐血莲，嘴角勾起，遥远处，有诸天魔阿修罗狂舞而啸，血海躁动，似有无穷恶魔在其中蠕动。 “善哉，善哉。” 须弥山巅，老树之下，灭生双手落于膝上，缓缓阖眸，任由无穷佛光迸发而出，浩浩然直冲斗牛，似化作一道横跨诸界的金桥，去往天外。 天地震动，然，天下皆寂。 大周，大梁，羽化……南瞻，东胜，四海……无数修士神色变换，弱小者茫然望天，强横者亦是茫然。 “祂们，祂们……” 天齐台上，龙行易茫然四顾，见得诸景，只觉遍体生寒，捏着神剑的手掌一颤，声音如在呻吟一般： “祂们，这就回来了吗？！” 没有绝望， 甚至连情绪的起伏都消失了。 龙行易身子一晃，大脑一片空白，这一瞬间，几乎失去了对于外界的一切感知。 这是他在未来都没有看到过的景象！ 但他无比清楚眼前这一幕代表着什么，意味着什么。 圣人降世了…… 且，不是一人，或可能是全部！ “熟悉，又陌生。” 菩提古树之下，乔达摩微微自语：“就是来的早了些……” 这一幕，他曾在‘另一个自己’身上看到过，虽然比他想象之中来的早了些，可却也并未太过让他惊讶。 甚至于，心中古井无波。 亦或者说，他也在等待今日。 “这道气息……” 散去的烟云之间，杨间面色微有苍白。 道门诸元神道人随着玄霄被镇压而鸟兽散，擎天战阵自然也不攻自破，他心惊于乔达摩的变故，随手杀了一批，也没有真个去追杀。 感受着这似有些熟悉的意志，杨间有些心惊肉跳，他扬天望去，恍惚间，只觉九霄之上，似有一尊神王横卧云中。 以一种极端平静的目光俯瞰着天地众生，也，看着自己。 “这一纪，果真是特殊，热闹！” 天音垂流，无有不至，宏大之音在诸界诸洲之中同时响起：“域外大魔，阴煞鬼祟……” 九天之上，云霄之中，帝衍拄剑而立，平静的眼神之中，映彻出老树之下的双手合十的乔达摩： “还有你，时空夹层里游荡了万纪的游鱼！” 浩荡长河，无始无终，贯穿一切，无有不至，无所不在，亘古而至未来，一切众生皆在其中，可终也有人机缘巧合之下。 能跳出长河，或到不得他们这般高度，却也可游荡于夹层之中，浑浑噩噩，却也算得上不死不灭。 游荡了万纪的游鱼？ 杨间心头一震，乔达摩也微微皱眉，咀嚼着这句话，若有所思：“圣人，认得我？” “因气而生，合气不死。游荡了万纪的游鱼，本帝，自是有些印象。可惜，你大概不记得前尘往事了，毕竟不大美好，记不记得，似也无关紧要。” 冕旒之后，帝衍的眸光泛起一抹涟漪： “你，可愿成为，诸天第七阳？” 他，深深的凝望着古树之下的乔达摩。 游荡于时空间的游鱼，并不多见，亘古至今也仅有寥寥而已，且多被他们引导着转生，这，也是天地间，第一批‘近圣’的由来。 这条游鱼，并不特殊，但此时，有着那一株菩提古树的笼罩…… 轰！ 并无任何掩饰的神音，也同时在天地之间回荡，诸多懂得话中涵义的大修士们，全都虎躯一震，双眸迸发精光。 星海无垠，恒沙星辰，唯六**日不同于俗。 六**日巡游诸界，光洒星海，不是实质的天星，而是诸般法则道蕴的外显，换而言之，那，是圣人的道则映照诸天！ 第七阳，这意味着什么？ 这一瞬间，天地越发寂静，帝庭，大龙门，魔域等不可知之地，更是静的吓人，压抑的可怕。 帝庭之上，苍金诸神帝眸光如火，心神动荡，甚至升起莫大的不甘。 说好的，圣位之争，就如此许给了他人？！ “第七阳……” 杨间听着都不由有些心动，但旋即摇头，心中嘲笑自己心境修持还是不到家，被人一句话就乱了平静。 “很大的诱惑……” 乔达摩面色微动，似有动心。 “道、佛、神、魔、鬼、妖，欲行何路就走何路，但，机会，仅有一次，也，仅限于此时此刻。” 帝衍负手而立，淡漠俯瞰： “你要成佛就成佛，你要成魔便成魔！这，就是本帝，予你的诚意。” “的确是很大的诚意，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只是……” 乔达摩望着云霄上伟岸神人，淡淡开口：“四百年前，我途径‘玲珑道’，适逢玲珑道城扩张，有数小城与之合一。 适时，诸小城中人，多是开怀喜悦，却有一老叟长吁短叹，我见之好奇，问他为何不喜反叹……” 帝衍漠然不言。 落于地上的杨间却是抬高声音：“那老叟说了什么？我怎么不曾听说？” 乔达摩微微颔首，道：“……那老叟说诸城合一，是道城需要诸小城，而非赐予好处给小城……如此时，圣人‘赐’吾圣位，又需要我去做些什么呢？” 乔达摩心如明镜，不为所动。 他不知诸圣意欲何为，然而，能让诸圣舍下‘圣位’这般大的‘好处’，这背后蕴含的东西，自不会小到哪里去。 “看来，你是拒绝了……” 帝衍闻言，眸光一闪，口中却是一叹： “你很适合，可惜了。” “不。” 菩提树下，乔达摩双手合十，眸光平静，宝相庄严： “如此造化，怎能拒绝？”
第915章 一卷天书，废话多！
他，答应了？ 帝庭之上，魔域之中，诸洲隐秘之地，一道道遥望此处的眸光都有着波动，或不甘，或嫉妒，或叹息。 是了，谁又能拒绝这样的造化呢？ 那，可是圣位！ 亘古至今，何曾有过如此造化？ “如此造化……” 乔达摩双手合十，眺望诸天。 云霄之上，帝影负手而立，西天之极，有慈悲眸光垂落此间，南海汪洋之上，大龙门嗡鸣震颤，似有无上存在将要降临。 魔域、天外天、幽冥鬼国…… 一道道意志波动，垂眸，注视着此地。 无有任何隐瞒，堂皇浩大至极，似全不在意是否会被人注视，发觉。 一如大日巡天，从不在意是否被人注视。 “哦？” 九天之上，帝衍无喜无悲，眸光如古井不波的星海：“本帝还以为你要拒绝……” “亘古至今有且仅有一尊的圣位，谁又能拒绝呢？” 乔达摩神色平静。 记忆与现实在他心中渐渐重叠，而重叠的，却不仅仅是记忆，更有诸般难以形容的东西。 近乎无二的场景之下，‘另一个自己’拒绝了诸圣的馈赠，安然入涅，这是大勇气，大决断。 曾经，他感受的并不真切，无法理解为何‘另一个自己’连死都不怕，却没有放手一搏的勇气。 而此时，在菩提道果加持之下，望见，甚至摸到那一道门槛的他，却渐渐明白了这是为什么。 如果可能，谁又想在道成之日，就涅槃而去呢？ 不过是力不如人而已。 “如此，甚好。” 帝衍凝望乔达摩，良久之后，淡淡道：“你可知，何为圣位？” 帝衍的神色平静，声音也不曾有过任何的起伏波动，仍然如天音般隆隆震荡，响彻寰宇四极，**八荒皆可闻听。 “圣位……” “事关圣位，竟也能如此随意，任人聆听吗？” “这，就是圣人的气度吗？这可是圣位啊……” ...... 四海四洲乃至于帝庭之上，诸多闻听此言的大修士们彼此对望，皆看到对方眼神之中的震惊与希冀。 圣位！ 古老相传，造化之路，长且艰辛，远非之前可比，唯有圣位加持，方才可更进一步，成为彻底超脱于天地时空的束缚。 但哪怕是道门九尊，神庭五帝，佛门三大佛陀，血海六大魔天，幽冥八位府君，也根本不知圣位究竟是什么。 此刻，听着帝衍漫不经心，却又全不在意被人听到的声音，心中自然翻起滔天大浪。 激动之余，更多疑惑？ 祂，想干什么？ “……一运一劫，此为天地本根！生为运，灭为劫，生灭更迭变迁，即天地演变之道……万物有生死，天地有生灭，起源与终结之间，有大恐怖，亦有大造化！” 九天之上风云动荡，帝衍负手其间，望向乔达摩的眸光，首次有了异样的波动： “诸圣传道至今，天地生灭一万两千九百五十九次，仅差一次，就可化生‘圣位’……” 天地生灭？！ 平淡的声音，回荡在诸天之内，千山万壑之间。 帝衍的声音一如之前平静，但其话音垂流之间，一切闻听者，却自其中听到了无可形容的漠然与冷酷。 甚至是，残酷！ “竟，竟是如此吗……” 帝庭之上，玄帝身形一晃，双眸之中泛起一抹惊惧与恍然。 天地真的有寿限吗？ 且只有十二万年吗？ 这是萦绕在诸多造化乃至于近圣大修士心中无数年的疑惑，无人知道天地是否真有大限，更无人知道，诸圣一次次的开辟天地。 究竟是大功德，还是大罪孽。 但此时，听得长天之间回荡不熄的声音，哪怕杀戮无算的邪道巨擘，心头也不由的泛起深深的寒意。 “圣位，从来存在天地之间……” 帝衍缓缓摊开手掌，一缕缕肉眼近乎不可见的紫光在其五指之间流转变换，映彻的他的神色明灭不定： “终结此纪，你，可自取！” “天地生灭，圣位化生……” 菩提树下微风起伏，掀起乔达摩宽大的袖袍，亦抚动了他平静的神色。 他垂下眼睑，遥望红尘。 南瞻之地，繁华而人气鼎盛，西极之地，荒凉却生机绵延不绝，东胜之洲，人兽相合，和谐而安详，北俱恶地，仍有无数人在艰难求存。 天地之间，有几多生灵？ 仅南瞻东极大周一地，已有远超京兆之数的生灵，整个南瞻，十倍于此数！ 而南瞻，仅为一洲而已。 四海之上，群岛不计其数，星海之中，生命星辰更是数不胜数。 咔咔咔~ 望着九天之上的帝影，听着回荡天地之间的冷酷之音，杨间五指陡然攥紧，神铁铸就的三尖两刃刀被他捏的铮铮作响。 这一瞬间，包括杨间在内的诸多大修士，突然间懂得了九天之上的圣人，为何根本不在意圣位的秘密被人听到了。 你，知道如何？ 不知道，又如何？ 祂，根本不在意！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开辟与毁灭，同样与尔等无关！ 叮~ 南瞻，大周，天齐台上，突响起神兵跌落之音，继而，叮当之音大作，龙行易猛然回首，之间诸般法宝神兵皆跌落在地。 “你，你们……” 龙行易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无比沙哑，如同铁锈布满一般，闻之令人毛骨悚然：“捡起来，捡起来！” “陛下。” 一大臣颓然叹息，神色木然：“那，是圣人啊……” “圣人……” 曾叁长长一叹，心中亦有悲凉涌起。 此时此刻，凡人或许懵懂，即便听到了那如天音响彻寰宇的声音，也只是茫然不知为何。 但他们，却已听出，甚至看到了这句话背后的涵义。 天地已然生灭一万两千九百五十九次，又怎么会在意，更多一次？ “圣人，圣人。哈，哈哈。” 天齐台上，有人惨笑，彼此对望间，绝望至极的气息，在众人的心中扩散开来。 “我……” 望着绝望笼罩的大周群臣，龙行易心中无力，他想说些什么，却又无从说起，最终，还是长长一叹，低下了高昂的头颅。 目光，落在嗡鸣震颤，似也在恐惧的神剑之上。 ...... 绝望，不止在大周扩散。 大梁，羽化两大神朝的中枢之地同样鸦雀无声，南瞻群山之中，一处处隐秘不可知之地，本有起伏的气息，在此刻也彻底沉寂了下去。 南瞻，东胜，北俱，西贺…… 浩荡天音垂流之地，深沉如夜色不可化开的绝望，在极度扩散，如同无数只恐惧的手掌，攥住了所有人的心脏。 这一刹那，天地之间，光芒依旧。 但在无数人的目光之中，却像极了亘古相传之中的，永夜！ 乔达摩的沉默不语，在帝衍的眼中似乎极为有趣：“你在犹豫。” “呵~” 望着擎着诸般紫光的手掌，乔达摩突然笑了：“这，果真是圣位吗？” “你怀疑本帝？” 帝衍握指成拳，将氤氲紫气捏入掌心，不无可惜的摇头：“本帝何须你信？你太拖沓了，本帝不介意将圣位赐予他人……” 此言一出，天地间诸多不可知之地，一尊尊大修士不由的怦然心动。 若非忌惮此刻弥漫天地之间的恐怖意志，只怕已有人按耐不住冲上前去了。 即便如此，望向九天之上的眸光，也变得无比的炙热。 “你，果真有圣位吗？” 乔达摩神色平静下来，眸光之中有着一抹紫光流淌：“或者说，你，果真，是帝衍吗？” 轰隆隆！ ‘帝衍’二字吐露出口之刹那，长天顿时轰鸣震荡。 一道紫色雷霆宛如龙蛇一般撕裂虚空，携无边可怖的毁灭力量，兜头劈向了菩提古树之下的乔达摩。 这一道雷霆来的无比突兀，但其带来的震动，却远不及乔达摩的话带给世人的震撼更大。 竟然有人，敢冒充圣人？ 且能瞒过天下如此之多的大修士？！ 怎么可能？！ 天下哗然，一时之间，哪怕如龙行易这般大修士，都只觉心头发懵。 “呵，你果然不是祂！” 紫色雷霆来的凶猛至极，乔达摩却是摇头失笑，抬手间掌中佛国再现，将那雷霆收入掌中的同时，也不无感慨： “听闻遂古之初，曾有一至宝降生混沌之中，后被天圣得之，几经周转，成为镇压皇天帝庭的气运至宝‘大道天书’，相传，此宝记录着自古而今的天地演变史，亦烙印着自古而今，一切生灵与神魔的影子与道蕴…… 能瞒过天下修士的，也只有此宝了。” 乔达摩微微摇头，也有凝重。 以他如今之境界加之菩提道果的加持，更有着‘另一个自己’真正面圣之经历，竟也真个被瞒了过去。 这大道天书之诡异，让他都不敢小觑。 “你如何能看破吾之行藏？” 九天之上，‘帝衍’托起下颌，眸光之中闪过一丝诧异，旋即，化作幽沉至极的冷芒。 它正要开口，心头突然一震。 “你的破绽，就在于……” 蓦然回首，只听虚空之中似有狂潮涌动，汪洋沸腾，只见长空好似变成了频临破碎的镜子，陡现出不计其数的虚空裂痕。 下一瞬， 一只晶莹完满，如玉石般白皙的手掌，跨过那碎裂斑驳的虚空，抓向神色骤变的‘帝衍’，亦或者‘大道天书’： “废话，太多了！”
第916章 长河炼体
大道天书？！
遥遥望着此处的无数目光，都显得无比错愕与震惊。
他们之中，不少都听闻过这一尊降生于混沌之中的神庭至宝，甚至如苍金诸帝更曾经亲身见过大道天书，更知晓此天书有灵慧，大神通。
可任谁都想不到，一尊法宝，竟然敢冒充圣人降世，甚至于，还要蛊惑那一位横空出世的佛门巨擘灭世！
甚至，若非那位佛门巨擘察觉异样，真能让其成功了！
正因为震惊太过，在那虚空破碎，天音垂流之时，甚至都有着莫大的错愕，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直至一股超然神圣的气息在扩散，以极快的速度弥漫在天地之间。
四海八荒，诸不可知之地的大修士方才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不由的仰天望去。
只见碎裂斑驳的虚空之中，有无量量光彩闪烁，犹如五柄天剑般贯穿次元虚空的手指合成一方莫可名状的巨掌。
于瑞彩千条，仙光万道更迭间，徐徐而下。
顷刻而已，一股不可抵抗的力量已然充斥了寰宇四极，横压在最为细微渺小之处，封镇了虚空变换，光影更迭，甚至于，时空的流动。
如同神王之手。
直似天帝之掌！
“你是谁？！”
‘帝衍’亦或大道天书所化之帝影悚然一惊，万没想到，这世间竟然还有人能够躲开他的感知，且敢对他出手。
一惊之后，就是莫大的警兆！
‘这人，是为了自己而来？’
帝影念头转动之间，周身陡放无尽光芒，似有千万道神光瀑布自其周身最为细微之地迸发而出。
哗啦啦！
神光万道，化生若海。
滚滚流淌之间，竟有无穷无尽的光影随之演化而出。
“那是……”
有大修士心头狂震，竟在那无边光影之中感知到了自己的气息。
不，不仅仅是他自己的气息！
这大修士骇然间有着莫大的不可思议，这一瞬间，他在那无垠光影之中，看到了恒沙一般的景象。
他看到有大妖立身山巅，仰天长啸……
他看到大神踏空，漠然俯视，随手一扬，身后旌旗如林……
他看到佛陀行空，挥洒无尽光明，瀚海之中，就有无尽绿洲化生……
......
神、佛、妖、魔、鬼！
这一片神光之海宏大已极，而其中迸发出的光影，更不知蕴含了古今几多豪杰，天骄！
那其中，不止有他，也有着诸多熟悉的，只闻其名不得一见的身影。
唯有寥寥几人站的足够高，看的也最为清晰。
这哪里是什么神光之海？
分明是一方大到无法形容的天书的一页书卷！
那神海之中跳跃的无尽光影，赫然就是这书卷之中记录的天地变迁，神魔烙影！
嗡！
天书展开之顷刻，世界都为之黯淡无光。
无数人神色震撼间，就见得那一片神光之海开始沸腾，剧烈的沸腾起来。
更在那如玉巨掌横抓而下的同时，宛如实质的神魔一般，踏出了神光之海，来到了天地之中。
化虚为实！
练假成真？！
“祖师，你还是出手了……”
望着那一道如玉手掌，菩提树下，乔达摩神色略微有些复杂，以他此时此刻的状态，天地间已少有什么可以瞒得过他。
他，自降生直至如今，都没有真正意义上见过自家那位祖师，但他一眼还是自然认出了那本就无有掩饰的手掌主人是谁。
他们之间，本就有着默契。
他会出手，自己并不惊讶，也不会有丝毫意外。
只是，会不会，太早了……
“八百年，终归是太短暂了……”
他神色略有复杂，双手合十间，心中却越见平静了，似在等待什么。
轰隆隆！
无数道或错愕，或震惊的目光注视之下，那一尊尊宛若真实的神魔之影，在踏出神光长河之刹那，已然祭起无数法宝，无数神通。
化作一挂挂神通法宝的洪流，轰向了抓破了虚空而来的恐怖手掌。
箕张的五指徐徐而下，其势无形，任由那一挂挂神通洪流轰击而来。
直好似汪洋暗流轰击谯石，无形微风拍打神峰。
无法撼动分毫！
呼！
似只千万分之一个刹那，巨掌已破开无边洪流，在一声声怒吼之中，探入了那无垠的神光之海，生生扣住了神色震怒的帝影！
大道天书。
那一道道纵在修行界也极有名气的大神通，法宝，灵宝，全然不能阻拦分毫！
而直至此时，手掌出现之后的第二道声音，方才在天地之间回荡开来。
“强而散漫，大而无当！不是你的，终归不属于你！”
“啊！”
帝影震怒，狂啸，整片神光之海都似要燃烧起来一般。
‘哗啦啦’之音如同海啸天崩，似要极力翻过此篇，然而下一瞬，巨掌已然抚过整片神光之海。
犹如饱读诗书的士子抚平褶皱的书页，亦好似手工娴熟的女工抹去衣衫上的褶皱。
如此轻易，就镇压了大道天书？
直至此时，所有人才恍若从梦中惊醒，回顾四野，又是震惊，又是骇然。
因为，随着那巨掌扣住帝影，天地之间，突泛起大片氤氲，好似笼罩整个天地之上的朦胧面纱被一下摘掉。
什么地涌金莲，神凰翔空之异象……甚至须弥外直冲斗牛的佛光，南海显现的大龙门之影，竟全都不是真的！
一众大修士皆是无声，震撼于这大道天书竟有蒙蔽天下的手段，又惊惧于那手掌的主人强绝无敌，一合而已，竟擒住了那帝影。
这，是何等力量？
“你怎会懂得翻阅天书？！”
感受着不可撼动一般封镇了一切次元虚空的巨力加身，帝影彻底震惊。
它降生于混沌之中，非是天生，而是道生！
其存在于天地之中，实则不在天地之中，而在天地之上，其书页无穷，拓印着万古诸强豪雄，亦记录着诸多纪元以来的岁月流转，古史变迁。
一页之重，造化亦不可触碰。
唯有圣人，方可翻阅，除此之外，哪怕是神庭五帝，道门九尊，佛门三大佛陀，也根本无力触碰它的本体。
就好似，他们无法触碰天地的本质一般。
触它之难，等同合道！
此人绝非圣人，即便他早有预谋，又有着避开自己拓印的神通，可又怎能触碰到自己？
此人，
究竟是谁？！
“欲镇压于吾？”
疑惑未得到解答，大道天书越发震怒，几乎是在巨掌破灭这一页天书之上曾拓印下来的大神通者极尽巅峰之时的神通手段，镇压神光之海的同时。
悍然而绝然的燃烧了这具‘帝影’之神。
不甘！
愤怒！
奇耻大辱！
它乃道生之书，至尊至贵，纵诸圣亦要以礼相待，此人竟敢如此擒拿自己，这简直是**裸的侮辱。
而且，天页近乎无穷。
它所掀起的一页，只是临近当代，最为寻常普通的一页而已，它所拓印的，代表着诸纪至强的无数书页，还没有丝毫显露。
如此就被人镇压，它绝不甘心。
“你休想！”
嗡！
下一瞬，双眸间燃烧起无尽汹涌的神光道火，在其身后，映彻出一方苍凉古老而神秘的竖瞳。
那竖瞳大若天星，横亘九天之上，幽深若星海，神秘无端，如同传说之中的皇天之眼，一切望见此瞳者，都只觉遍体生寒。
好似赤身裸、体的暴露在他人的注视之下。
“这是……烛照？！”
北俱某个角落，手捧封神榜的烛龙行者神色大变，心中尽是不可思议。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什么大道天书之中居然烙印着烛照，这一除了自己之外，唯有开天三大神兽之烛龙才能施展的本命神通。
这可是圣级神通啊！
“烛照九天，法眼难藏！”
法咒之音响彻寰宇。
“帝衍！”
“天荒！”
“大自在！”
“梵一！”
“烛酆！”
“太龙！”
那无色而又恐怖的火焰如同实质一般撕裂寰宇虚空，照亮无边迷雾，甚至透过了静谧的时空，错乱的虚无，横掠无垠距离。
照向了欲要擒拿自己之人所在之地：
“吾以皇天诞生之前的终极奥秘，换尔等诛杀此獠！”
直呼圣名，对于无数修行者来说，乃是禁忌！
不但会有足以劈杀造化的神雷降世，更极有可能会引来圣人的注意。
尤其后者，是哪怕近圣都要色变！
而此时，大道天书，不但直呼圣名，且将六圣名讳，以震动天地般的巨大声音，宣之于众。
轰隆隆！
天擎震荡，宛如崩塌。
一道道紫色雷霆迸发出比大日更为绚丽的光芒，在那神火洞彻迷雾的同时，也将原本肉眼，乃至于神识意志都绝不可能触及的神秘之地。
彻底照亮！
哗啦啦~
杨间目视幽暗虚无，先听到潺潺流水之声，方才看到一幕无可形容的宏大河流。
无边无涯者，本该是海。
但任何看到这一片汪洋之人，却都认为这是一条河。
那是一条，无边无涯，涵盖诸界，覆盖始终……的，时空长河！
无人能够看得清时空长河的面貌，强如神庭五帝，杨间，乔达摩，须弥老佛等人，也只看得清时空长河的一角。
神雷，烛照，天地之光合之，终照亮长河一角。
那里，有一缕紫光泛起。
紫光氤氲间，一白衣道人端坐其间，滔滔河水自其周身流淌而过，而其身无有丝毫损耗。
反而，在那一眼望去，足以冲毁天地星海的长河的冲涮之下，如同蒙尘的宝珠被擦去灰尘，越发明亮透彻，越发的耀眼夺目。
那道人……
“好一本，大道天书……”
捏着无形天书的手掌平放膝盖之上，安奇生喟叹一声，缓缓抬起头去。
他的目光逆流而上，穿过一片片岁月古史，望向至高处，隐隐间，他看到了六道莫可名状的恐怖存在，在这烛照之火的照耀之下。
望向了此处时空：
“终于，
抓到你了！”
第917章 我，看到你了！（第二更）
哗啦啦~
时空长河奔流无尽，无见其起源，更难见其终结。
长河滚滚向前，点滴水花之中就有时空衍生，诸界时空，无尽变数，尽在其中。
任你才情盖世，豪雄天骄，于这滚滚长河间，也不过是这无尽水滴之中的某一方时空，曾绽放过乍闪即灭的光芒罢了。
立足此间，四顾而望，可见过去，可见未来，亦可见恒沙众生，无量天骄。
每一分，每一秒，皆可捕捉到无穷无尽的信息，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已然发生的，正在发生的，尚未发生的，可能发生的……
什么样的天人合一，都无法比拟踏行长河之万一。
修为到得安奇生这样的层次，念起可扬五湖四海，千山万壑，念伏可落周天星斗，寻常意义上的修行，早无法增添分毫修持道行。
一如白帝，万纪前，已是近圣，万纪后，亦不得前进半步。
以凤皇伐天七万载之后的时空为锚点，他，已然在此盘亘了八百年之久！
八百年里，他以这无尽长河磨砺自身的体魄，神意遨游穿梭在长河之中溅起的朵朵浪花之中。
以古史为镜映照自身，以古今强者为友辩论己道，以己身为敌，不断交锋，交手。
提升自己的境界与修持。
对于乔达摩，乃至于那一方时空来说，仅只八百年，但对于他而言，却是一段几乎无法计算的漫长岁月了。
“那是……岁月长河！那，那道人，竟然超乎了岁月吗……”
“万物皆变，时空永存！那就是古老相传的时空长河吗？传说之中，圣人雄踞长河之上，俯瞰过去未来，传说，竟然是真的吗……”
“万物变换之总领，万灵命运之汇聚……命运长河，相传，唯有超脱天命的无上存在，方才能够窥见一角，主宰天地的命运长河啊……”
……
遥望见那亘古不易，无尽伟岸磅礴的时空长河，天下一片哗然。
一处处不可知之地的大修士皆忍不住豁然起身，有人震撼，有人颤抖，亦有人涕泪横流。
时空长河的传说，古来典籍之中就有着。
古老相传，那是修士的禁区，万灵的禁地，天地的禁忌。
纵是造化成就的不死金仙，欲要踏足长河仍然力有未逮，相传，皇天亘古至今，乃至未来。
有，且只能有六道身影超乎于时空长河之上。
而此刻，他们竟然在那长河之上，看到了绝非六圣的另一道身影。
这道人，是第七个！
沉寂，
哗然，
沸腾！
……
“先圣，帝师！”
沉寂了许久，几乎被绝望气息笼罩的大周天齐台上，龙行易长身而立，他气息沸腾如同烈火熊熊，双眸之间神光迸发。
他的身躯颤抖更甚，不知不觉间，已泪流满面。
“鸿玄道长……”
望着那遥不可及，但气息却仍旧可辨别的道人，纵然冷静如曾叁，神情也激动了起来。
他无法想象自己曾经见过与自己相差仿佛的道人，是如何在短短时间之内攀升到如此高的地步，但他心中，却也忍不住泛起一抹希冀来。
儒家，为人类铸史，为天地铸史，见到过无数抗争，见到过常人无法想象的绝望。
亘古而今，一切动乱，一切黑暗，一切的绝望，都只在于那六位连名字都无法诉之于口的无上存在。
而究其根本，是无力。
他很清楚，万万纪至今，最有可能成功的‘凤皇伐天’战也无法成功的根本，那就是，人族无圣！
凤皇强绝，却非圣！
他，会是我人族，第一尊圣人吗……
曾叁的心头微微一颤，有着希冀，也有着忐忑。
而此时此刻，天地之间，诸多大修士之中，也不乏有人与他心思一般，比如杨间，比如乔达摩……
一道道复杂目光透过那摇摇欲灭的‘烛照之火’，望向那亘古不易的时空长河。
但下一瞬，
无数目光中燃起的火焰，就如被冷水扑灭。
因为，伴随着那一道响彻诸多时空的漠然天音的垂流，一道超乎想象的恐怖手掌。
自那时空长河的绝顶至高处，横压而下。
那手掌无边之巨大，似比天地本身还要浩瀚沉重，其横压而下的刹那，时空长河上就炸起无边浪花，似能截断那无尽长河一般！
同时，一道无尽苍凉古老的气息，以极端霸道酷烈的气势，充塞而去，撼动了大片时空，古史。
拍向了长河之上，持卷静坐的白衣道人。
圣人，出手了。
其威如狱，震慑无尽时空！
......
“意料之外……”
滚滚长河之间，安奇生神色平静而安详：“却也正正好好……”
早在很久之前，他第一次窥见时空长河之时，他已然窥见了一条只适合自己的道路，亿万万种可能之中最有可能破局的道路。
然而，时空长河固然亘古永存，无处不在，但想要踏足其上，与看到祂的存在，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难度。
后者，造化之路走得够远，已然足够。
前者，却是哪怕近圣再强横十倍，也远远不足以踏出哪怕一步来。
纵然是他，也是在合成‘神道烙印’窥见世界起源之后，行险一搏，方才踏足其上，且为了不被无尽时空所迷失。
不得不以以南瞻，以大周，以‘奉神阁’，以天下炼炁士，以杨间，以乔达摩，以‘炁种’为锚点，为道标，为锁链，将自己死死束缚在此处。
如若不然，他纵然不会被长河反噬致死，却永远都不可能寻得到此处时空了。
此次出手，一半是因为大道天书他等待已久，一多半，却是他再也无法获得丝毫提升了，如今，若是办不到，那么，就算枯坐亿万年，也仍然做不到。
“抓到你了！”
无情冷酷的声音回荡之同时，时空长河之上无数河水激荡而起，荡起巨大的浪花！
一方方时空古史，在此刻都几乎被震的偏离原本的轨道，无尽恐怖的气息，瞬间弥漫了不知多么漫长的岁月。
“怪物先生！！！”
安奇生神色平静，是因为他早已预想过无数次圣人向他出手的场景。
“呜呜~不，不……”
但心海之中，遥见此掌的三心蓝灵童，却是破音一般尖叫一声，在心海之中直接爆了开来：“我死了，我死了呀，我这次真的要死了呀！！”
这，不是自爆。
咔咔咔！
巨掌横空之刹那，相隔不知几多时空，几所岁月，安奇生的身躯就发出一声声不堪重负的呻吟之声。
他的筋骨皮***窍之中的万千神庙，乃至肉眼不可见的粒子洞天，都发生着天崩地裂般的动荡。
无可抵挡！
不可抵挡！
逃！
逃！
逃！！！
这一刹那，安奇生似听到无数尖锐的咆哮，那是他的体魄，他的心灵在疯狂示警，疯狂的催促。
催促他逃离这绝无可能抵挡的大恐怖。
“呼！”
逐渐沸腾的长河之中，安奇生深吸一口气，似要将天地寰宇，乃至于这一条时空长河都吸入胸腔之中。
轰！
他长身而起，衣衫猎猎，长发狂舞间，不退反进，迎着那横压诸般时空的巨掌，踏步而起！
这一刹那，他再无任何保留。
将毕生修持之力尽化作薪柴，以不顾一切之姿态，硬生生将其攀升至极限的神意，再度推前一步。
欲，极尽而巅！
嗡！
就在安奇生长身而起之刹那，南瞻，大周帝都，奉神阁之中，避光多年的乔摩柯猛然间睁开眼睛。
同时，奉神阁内外七层，无数神庙也尽数亮起。
“什么？”
天齐台上下，大周多炼炁士心头一震，猛然回首，就见奉神阁之中，一道道神光直冲斗牛而去。
“时候，到了！”
几乎不分先后，星海至高，巍峨神庭之中，熊熊燃烧的火炉之中，一袭红袍的太子一脚踹翻了火炉，踏步间，发出惊空遏云般的长啸。
“东极？！”
被长河夺去所有注意力的苍金诸帝心头一震，蓦然回首，正要呵斥，就看到极端不可思议的一幕。
神庭之中，上至四极大神，下至天兵神将，此刻，都迸发出熟悉而又陌生的光芒，那道道光芒如天河般垂流而下，掠过星海。
与自大地之上迸发而出的所有神光碰撞。
轰隆！
地动山摇之间，一副接天连地，充塞星海的巨大太极图，缓缓形成。
“机关算尽，也是有趣，可惜……”
浩荡长河之上，巨掌微微一颤，随即哂笑一声，横压而下：
“蝼蚁，何能逆天？！”
“太龙！”
长河之上，神光如日，安奇生擎天而上，其身后，无边流光纵横交织，演化出无穷异象，种种道蕴。
南天门、八卦炉、斩仙台、酆都城、打神鞭……
一道道神通乍闪即灭，万千神通于此时尽数融合交汇，随其擎天而去，已化作最为原始，古老的手段。
掌！
以掌，对掌！
八百年里，他忘乎所以，沉迷万象时空，熬炼自己的体魄与精神，直至如今，他方才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见到了‘圣’！
“太龙！”
“我，看到你了！”
......
轰！
此时此刻大周，南瞻，诸海诸洲乃至于诸界，一切凝望长天，窥见长河的生灵，无论修为如何，无论是人是妖，乃至于灵智缺失的妖鬼，懵懂无觉的兽类。
都在颤抖！
因为，伴随着长河滚动，道人踏步。
那高高在上，比云海更高，比星海更高，比一切的一切都要高出一头的至高处，陡现出璀璨神光，一缕紫光，缓缓流溢。
初时极弱，转瞬已是极端璀璨。
前后几个刹那而已，在无数生灵的注视之下，一轮有别于六日，紫色为基，金色为辅，赤色煊赫的熊熊大日。
冉冉升起！
它，孱弱而微小，相比诸日差距极大，然而，却比群星合一，还要璀璨无数，无尽夺目。
无数人痴痴的望着。
直至，
泪泪满面。
那是，
皇天，
第七阳！
第918章 紫日照大周！
......
长空至极，高到无数人都无法望见的至高处，一道莫可名状的巨大阴影缓缓垂流而下。
那阴影无边一般，出现之刹那，已覆盖了诸界天地的一切光明所在之处。
几乎，夺走了天地间一切的光芒。
唯有寥寥一些大修士看的清楚，这一道阴影，来自于那一条无垠长河之上，是那巨大手掌的影子！
这无边阴影，所覆盖的远远不止是这一方时空，在几尊造化金仙的眼中，以此方时空为核心，大片的长河都被阴影席卷，覆盖。
夺去了所有光芒！
此时仰望高处，六**日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永恒的黑暗，就此降临了。
黑暗之中，似有亿万龙吟虎啸，凶兽怒吼。
诸洲诸海，乃至于诸界的所有的生灵都在一瞬间有着不安与狂躁，心中悸动狂抖，仿佛预感到了死亡的来临！
“嗯？！”
杨间尚未自震撼之中回过神来，突然心有所感，猛然回望，眉心龙形竖瞳大张，接着紫日的些微光芒，看到了黑暗之中的景象。
看到了极端恐怖的一幕！
灵机，是万物本根，天地源头，一切生灵的造物主，参与了一切物质最基本的构成。
灵机的真正暴动，所掀起的风暴，超乎了任何人的想象。
他的法眼能够洞穿阴霾，破开阴暗，此时极目眺望之下，只见那长空之下，无垠大地之中，有着数之不尽的各色气流在升腾。
隐隐之间，他望见了数之不尽的‘线’！
无形无质，无色无影，却又真实存在，不知是法则构架，还是道蕴生成的‘线条’！
而此时此刻，那无穷无尽，似贯穿了天地每一个瞬间的‘线条’在疯狂的蠕动，震颤，甚至于，在向着无垠长空剧烈的收缩着。
这一幕，像极了凡俗的垂钓者，在鱼儿上钩之时，猛然拉动鱼线！
凡间垂钓者，钓鱼。
祂，在钓什么？！
杨间心头一寒。
下一瞬，惊天动地的惨叫之声，方才在诸洲乃至于四海无尽岛屿之中接连响起。
“这是什么东西？”
“不，我的法力，我的法力！”
“啊！！！”
“祖师，不，不要！”
“圣人，圣人！”
.......
幽沉黑暗之中，无数人惊惧惨叫，恐慌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在天下各处蔓延开来。
随之扩散的，还有无法形容的大恐怖。
“不好！”
北俱大洲，群山之中，烛龙突发一声低吼，猛的跌坐在地。
黑暗之中，他的脸色苍白无血：“好狠，好狠！”
他的身躯在颤抖，惊与怒同在，更多的，却是绝望。
他活的足够久，懂得也足够多，眼前的这一幕，他并未亲身经历过，可却在过往的岁月之中，见过太多此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
纪元更迭，开天大劫！
可他没有想到，这一纪的毁灭大劫，竟来的如此快……
吼！
黑暗之中，地覆天翻，万物都在崩碎！
“啊！”
北海轰鸣，一道魔影冲天而起，他惊怒狂吼，疯狂发泄着一切，然而，却仍无法抵抗那一股难以形容的大恐怖。
被生生抽出了所有的法力，与灵机。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境界跌落，元神衰败，肉身老朽，终于，在一声惊怒不甘的咆哮之中，跌下高天。
不及落地，已然化作烟尘，飘散消失。
而同样的一幕，同时发生在南瞻，东胜，西贺，北俱，四海无尽群岛，乃至于魔域，幽冥，畜生道……
无论修士，还是妖兽。
无论是入道小修，还是元神大修士，都在这一场恐怖的动乱之中神色大变，嗅到了无比浓烈的死亡危机。
对于凡人而言，失去灵机之恐怖远远不如天崩地裂来的恐怖，前者甚至懵懂感知不到，后者却能毁灭他们。
但对于修士而言，这却是无尽大恐怖了。
对于元神修士而言，什么天崩地裂都无法伤害到他们分毫，然而，灵机的剥离，却能让他们跌落境界，失去修士，元神腐朽。
最终，跌落成凡人。
而这世上，怎能有千岁不死之凡人？
“我恨！”
“大盗，大盗！休想拿走吾毕生修士！”
“魔，巨魔！你们才是世上最大的魔头！”
怒啸声此起彼伏，响彻天地，回荡周天，不少大修士震怖之后，悍然自爆元神，以最为决绝的手段保住自己最后的体面。
然而，纵然自爆，那无所不在的灵机，仍在剥离。
而真正的大恐怖，却远比发生在修士身上的还要恐怖亿万倍！
“啊！”
长天之上，飓风之中，杨间极目远眺，他的眸子睁的太大，以至于三目皆在淌血，眼眶裂开，握着三尖两刃刀的手掌都在震颤。
他想要出手，可天地茫茫，一切都在毁灭，根本没有任何出手的对象……
轰！
轰！
轰隆隆！
黑暗之中，大地震动，飓风呼啸，群峰抖动，山林震颤……一股玄之又玄，莫可揣度的力量笼罩之下，丝丝缕缕的灵气自万物之中开始剥离。
似只一个刹那而已，群山已在震动之中化作齑粉，簌簌而落，其中诸般鸟兽，在阵阵尖叫之中，如同坠入了高速转动的时间轮盘之中。
尖叫声未落，就已然尸骨成灰，与群山一并消散在狂风之中。
鸟兽、草木、泥石、山川、湖泊、瀑布、大地、乃至于无垠星海之中的恒沙星辰，都在寸寸震荡之中，开始溃散，瓦解。
直好似，被抽出了根基的积木，沙盘，开始了大崩散！
天地，大崩灭！
“生灭天地……此等伟力，纵见多次，仍心神难抑啊。”
帝庭之上，苍帝喃喃自语，心中亦有着悸动。
于他们这般存在而言，天地也好，星海也罢，都有着手段可以毁灭，但却绝不可能有如此轻描淡写。
遥隔无垠虚空的一抬手，并非针对此方虚空的阴影垂流，已然可以毁天灭地了。
如此威能，可怖可畏。
在他们的眼中，这一瞬间，天地间，似已听不到丝毫的哭喊，尖叫，悲鸣。
唯有那一丝丝，一缕缕，一道道的灵机，元气，也在这堪称恐怖的风暴之中缓缓腾空，彼此交汇，化作一道道长不知几千万里的狂龙。
狂舞着，怒啸着，欲要沸腾而去。
嗡！
就在这时，金玄诸帝突的皱眉，凝望南瞻而去，只见大周疆域之中，陡现出点点光芒。
绝对的枯寂之中，任何一点光芒都会被无限的放大，有人望去，只见黑暗之中，灯火如豆，初时只是一点，转瞬已是千万，亿万。
星罗棋布，宛如星海重现。
光芒之中，有山川草木，有城池人烟，亦有，一道道端坐神庙之中，看不到身形与面貌的，神灵。
呼！
道道迥异的神光升腾而起的同时，也正是九天之上，帝庭之中，群神破关而出的时候。
“东极，你大胆！”
金帝震怒且惊，神庭皆反？
“大胆又怎样？！”
太子一脚踹翻‘东极神炉’，无边流火若流星雨一般挥洒大地，于无边夜幕之中带来一道道光芒。
轰！
南瞻之上，奉神阁熠熠生辉，九天之上，诸神灵齐齐响应。
天地相合间，一副无可形容的巨大太极图，就与一轮紫日一同。
冉冉升起！
嗡！
大日行空，其光大盛。
深沉夜幕之下，光芒陡现，这一轮紫日，相比隐去之六轮金阳差之不少，但其仍是大日天星。
其光似不强烈，却同样照亮黑暗！
诸海诸洲，乃至于诸界，无数生灵，但凡有着懵懂灵智者，皆不由自主的望向紫光垂流出。
光芒之下，天地越显恐怖。
数之不尽的山川如烟飘散，滚滚汪洋都消失无影，一个大到不可思议的鸿沟显现在所有人的眼中，没有人相信这就是北海。
但它，就是北海。
何止北海？
东胜，西贺，北俱三洲坍塌过半，其外汪洋更是跌破海底，隐可见无尽黑泥。
然而，紫光照耀之处，南瞻，亦或者说，大周之地，仍是之前模样，总有山川崩灭，湖泊蒸发，可相比于其他诸洲，诸海，却是好了太多，太多了。
嗡！
紫光绽绽，随那一副太极图录徐徐转动，光芒，也随之扩散。
哗啦啦！
某一刻，又有水声响起，但这水声，却非时空长河，甚至于，只闻其音，难见其形。
唯有几个侥幸不死的造化大修士，以及一些修持高深的炼炁士看的分明。
一丝丝，一缕缕，一道道的‘炁’，自那紫阳光芒之中，缓缓流溢而出，向着四面八方的天地扩散而去。
流向了因灵机被强自剥离，所化成的荒漠，废土。
“皇天，第七阳！”
有人喃喃，心中悸动酸涩。
自六圣传道至今，已有一万两千纪，然而，万纪至今，却从未有过这样的场景出现。
有人，跃出天地，化身为阳！
轰隆隆！
紫阳巡空之刹那，那自天地间剥离而出的亿万万道灵机长龙似有所觉般，纷纷回首。
下一瞬，已然狰狞怒啸着。
迸发出足以令造化都勃然色变的威能，宛如亿万长虹，直贯那冉冉升起的紫日而去！
“不好！”
杨间心中一颤，不及多想，已然一步登临长天之上，随手一扬，掌中三尖两刃刀已然迸发出一抹璀璨至极的神锋！
嗡！
如一轮红日跃出海岸线。
一刀斩出，就有无量刀光迸发而出，好似星辰爆碎，刹那的光芒甚至照亮了一瞬黑暗的天地，斩向了天地之间，滚滚沸腾的灵机！
杨间极少出手与人争杀，但他天生斗者，纵然少有与人交手得见经验，此时的敌手更非寻常意义上的生灵。
这一刀的时机拿捏，仍是极好。
刀光划破长天，直好似亘古之前开天辟地之时的一抹光芒，带着说不出的肃杀寂寥，截断了不知多少万里的虚空天地。
欲将那无数沸腾怒啸的灵机狂龙，生生斩断！
“希望渺茫，可，哪怕仅有一线生机……”
渐渐暗淡的菩提古树之下，乔达摩合十双手，缓缓起身。
于无尽佛光缭绕之间，踏向四极八荒，一手上扬，直奔九天之上，帝庭之中，那神色震怒的金玄诸帝。
一手下划，
点向幽沉明灭，蠢蠢而动的无垠血海之上，盘坐血莲，神色冷淡的大自在天魔主：
“吾，又何惜此身……”
第919章 灭生！
嗡~
明暗更迭，阴影与太极图并存的天地之间，陡现出一抹纯粹而浩荡的金色佛光。
佛光初现，已煊赫长天，沿着冥冥之中的‘炁机’向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直奔天地尽头。
这是佛光，又非是寻常意义上的佛光，更类似于佛门开悟之时，所迸发的慧光。
慧光如潮，重重叠叠般在乔达摩的脑后化作一轮轮智慧圆觉的佛光之轮，这佛光之轮，似虚似真。
似神通，若法宝。
这，是乔达摩一身修持之大成，其光绵绵，无有间断，所至之处，自有一股祥和慈悲气息流溢。
抚平着天崩地裂般的碰撞之中，惊魂未定的万灵心神，亦在抚平天地之间无形的动荡。
“竟如此乖戾？！”
观战尚且不觉，此时首当其冲，被锁定了气息，帝庭之上的诸帝神色都是一变，惊且怒。
惊的是此人竟有如此勇气，指天画地，欲一一人之力抗衡他们四人以及那位端坐血海之中的大自在天魔主的化身。
怒的是，自己等人，怎么就沦落到如此被人小觑的地步？
先是鸿玄道人，后又来了这个一个癫狂僧人！
但一瞬而已，几人的心头皆是一动，似听到了什么般，竟抑制住了心头的怒火。
冷眼扫过沸反盈天般热闹的帝庭群殿，独行长天的僧人。
最后，落在了无垠大地之下，与地仙道重合，而又泾渭分明的魔域之上。
哗啦啦！
似有风至，血海潮起。
“戟指本座，很有勇气！”
赤色血莲之上，大自在天魔主缓缓抬眉，漠然冷酷的眸子里泛起一抹厌憎的涟漪。
嗡！
大自在眸光所向，八方皆动，虚空之中涟漪扩散，诸般次元虚空都为之退避，不敢横拦其眸光之前。
眸光之所向，洞彻八荒，遍观诸界。
望向那长天上独行僧人的同时，也落在那虚无深处，似极小，又无限高远的须弥山巅。
如被火焰燃烧多年的须弥山巅，此时正自被佛光笼罩。
一道并不如何煊赫的佛光如瀑般自天外天垂流而下，定住须弥山大小如意神通。
也封镇了周遭虚空次元，隔断了山巅那老佛遁虚破界之能。
“天地若苦海，能渡己身，已是不易，又何能奢求太多？普渡，普渡，普渡……”
莲台之上，却似根本不在意周遭佛光，以及自不可知之地垂来的意志的注目。
眸光之中，只有那独行长天的僧人。
有着平静，有着思忖，亦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惋惜。
“灭生，吾很好奇，你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大自在言出法随，声音出口之刹那，已在须弥山巅回荡开来，点点魔雾与佛光碰撞，荡起一层层的涟漪。
“你好奇……”
似是因为被打断了思绪，老佛的眉头缓缓皱起，淡淡道：“那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轰隆！
眸光暴戾一瞬，须弥魔域之间，无尽遥远的虚空就沸腾起来，甚至，发出惊天动地的炸裂之声。
“灭生！”
血海震荡，其色透出魔域，侵染无边虚空，大自在冷然一语，竟似天剑般凿穿了数之不尽的虚空。
携灭杀众生，无物不斩的恐怖杀机，随之弥漫血海魔域，无尽血海沸腾激荡，数之不尽的阿修罗都为之瑟瑟发抖：
“你太放肆了！”
轰！
圣人一念动，天地都可倾覆。
纵然此时本体远在天外天与大敌鏖战，其力量仍然超越了造化所能触及的至高点。
一怒而天地色变，无垠大地之中，已有丝丝缕缕的血色闪现，染红了虚空，染红了大地。
血色之中，万物消融，一切都在缓慢融化，且是，彻底的消失！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魔主，魔主也要出手灭世吗？”
“血海，祂引动了血海！相传，血海乃是万物归墟之地，祂真的要归墟天地，覆灭众生吗？”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
望见血色的这一刹那，无数人的心中尽是绝望。
不甘。
不解。
愤怒。
为什么？
到底是为了什么？
莫大的恐慌，纵是佛光仍旧普照，却也再度蔓延开来。
“我放肆与否……”
须弥山巅，老佛气息不见起伏，眸光更无波动：“那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啊！”
血海扬波，冲出魔渊，猩红之色大盛之色，渲染诸天诸界！
粘稠的血色之中，大自在长身而起，并指如剑，遥隔无尽虚无，万千次元，就是一剑斩出。
锋芒惊天，尽显狰狞气息：
“杀！”
轰！
好像茫茫黑夜里闪过的一道赤色雷霆，撕裂长空，染红万古时空，无尽杀戮气息迸发。
于天地众生眼前，宣泄出一副众生灭度之图。
呼呼！
遥隔无垠虚空，须弥山巅四周已然寸寸开裂，狰狞可怖的虚空裂痕，寸寸浮现，迅速扩散。
“废话再多，不还是要做过一场……”
七色宝树之下，莲台之上，老佛缓缓起身，随手一招，将身后如天柱般的宝树握在掌中。
一步前踏，七色如柱，劈向了冥冥之中，那蕴含无边魔蕴的血海魔渊：
“我等这一天，已等的太久，太久了……”
轰隆！
无尽虚空之中，七色交织，交映生辉，但仅倏忽而已，万象俱灭，甚至连光影都彻底消失不见。
一时之间，莫说被血色惊动的寻常修士，纵是诸不可知之地的诸多造化强者，竟也无法捕捉到丝毫景象。
好似虚空之外，成为了彻底的‘黑洞’，一切都被‘刷走’了。
“那是……”
唯有帝庭之上的玄金诸帝，踏行的乔达摩，以及长空之中神目大张的杨间隐隐看到。
一切并未消失。
七色交织的宝树横掠而下之刹那，并未刷走任何一物，反而，是在一霎间，产生了剧烈的融汇。
七色融合之下，化作了连神识都无法辨别的黑暗！
这，绝不仅仅是黑暗而已。
因为，随着七色消失，黑色显现，一股无可形容的惊惧，恐慌，就在所有人的脑海，猛然炸开。
“魔功？魔功！哈哈哈！”
无垠大地之下，无量魔域，一片气息激荡，血海滔滔，覆盖一切。
大自在立身滔滔血海之上，遥望那墨色漆黑，微微错愕之后，不由的仰天大笑：
“谁能想到，梵之传人，须弥二教主，竟真个入了魔道？”
纵然是他，都不曾想到，那七宝妙树的终极奥义，竟是极类于他的魔功。
更意图用这魔功，来抗衡祂这魔域之主。
“什么佛魔？”
无尽幽暗之中，灭生神色越发漠然，闻言，更不曾有丝毫被触动，只是持拿巨树，重重砸下。
却根本不是迎向那开天也似的凶戾剑光。
而是砸向了与地仙道水乳交融，却又泾渭分明的魔域天地：
“我只是我！”
“嗯？！”
“什么？”
“他为何不闪？佛爷要做什么？”
眼见灭生丝毫不闪避抵挡，任由那凶戾剑光划破无尽幽暗斩向自身，包括杨间在内的几尊造化巨擘心头皆是一跳。
唯有乔达摩眸光一缩，一霎间，竟收敛了威慑帝庭诸帝，诸大宗门造化的神意。
再度一步踏出，单掌竖于胸前，五指自然屈伸，手掌向外，合成一方大手印，遥隔虚空无垠。
拍向了灭生离去之后，陡然迸发诸色佛光的须弥大山。
这是乔达摩合两尊无上巨擘的指点道蕴，合以自己得自冥冥之中的感悟，所成的根本神通五大印之一的，
施无畏印！
这，不仅仅是大神通，更蕴含着乔达摩本心深处，绝不容撼动的，大宏愿。
嗡~
智慧圆觉的佛光神环于此刻彻底炸开，显化成无穷光幕迸发向天地八面，宇宙星海。
似有佛音禅唱回荡长天内外，星海极深处都同时响起。
恍惚之间，一股令人心安，无所畏惧的意志，也随之在所有人的心中升腾而起。
对抗着那黑暗陡现之后升起的惊惧之意。
为什么？
他为何要对须弥山出手？
眼见此幕，诸多目光尽显错愕，杨间心头都泛起一抹疑惑。
“嗯？”
无垠大地之下，幽沉无量魔域之中升腾而起的冷漠天音，回答了盘亘在所有人心头的疑惑：
“你要覆灭魔域？不，是诸界天地？哈，你竟也信了那大道天书的假言，欲要灭天地而成圣位？”
大自在一眼就洞彻了灭生的目的。
他也没有想到，这尊老佛心头竟然抱着这样的念头，可毁天灭地与圣位，根本毫无关系！
什么天地万物，万类万灵。
纵覆灭千万次，又怎么可能凝合圣位？
这样的道理，寻常的造化乃至于近圣或许都不明白，但灭生不一样。
他，是须弥二教主，梵圣真传！
是诸圣心中默许的，皇天第七圣！
他怎么会？
“皇天五界，合出六圣！圣位，只在天地之中，尔等合天地之道，自以为圣，殊为可笑！”
而下一瞬，幽沉黑暗之中，绝对的枯寂之中，灭生老佛的声音，再度响起，且回荡在星海天地，诸界次元之中：
“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
“就让我将这拂袖天地，连同尔等圣位，一并，
覆灭了吧！”
第920章 道一神通初现峥嵘
一并覆灭了吧……
老佛的声音并不如何浩荡高亢，甚至于相比之前也未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相比于天地之间隆隆震荡之音，更是显得微不足道，然而其话音垂流之际，就连天地都好似被其话中的寒意所冰冻。
“原来，原来是你？！”
滔滔血海之中，大自在瞳孔骤然一缩，以他的心境，竟都泛起了涟漪。
到得此时，他如何还能不明白，那位域外大魔，天外之敌的棋子是谁。
可这，怎么可能？
七万年前，那一场几乎动摇了诸界时空的‘伐天大战’，可就是面前这尊老佛一手覆灭的！
若其果真是那域外大敌的棋子，又为何会亲手覆灭了这些对于反天有着莫大助力的叛逆？
轰隆隆！
大自在心神激荡的瞬间，那无人可窥见的天外天之外，无尽幽沉的混沌之中，恐怖的波动也同时爆发开来。
“怎么可能？！”
一声惊怒长啸响彻大片混沌海。
一道道垂流时空长河之上的眸光顿时被彻底吸引了过来，以诸圣的心境修持，也不由的停顿了刹那。
而下一瞬，即是沸反盈天！
“师弟，你还是走上了这条路……”
梵圣喟叹一声，面色越发愁苦，眸光都有一瞬的黯淡。
但旋即，一口古铜色大钟，已然自其周身缭绕的佛光之中迸发而出，发出隆隆钟声的同时。
一下遁破混沌，就要逆回皇天！
诸圣之中，唯他最为知晓自家那位师弟是何等之惊才绝艳，亘古至今，恒沙生灵之中，也唯其一人而已。
他或许不是圣，然而，诸圣本体之外，莫能与之争锋者。
哪怕，是大自在天魔主的化身！
也不能！
“杀！该杀！”
混沌之中，似有苍龙之影浮现，搅动大片混沌之海：“道兄，吾来助你一臂之力！”
诸圣震动，皆有不祥之兆，下意识的就想出手，以最快的速度镇杀了那尊老佛。
因为他们太清楚，在此时此刻，一尊洞彻了他们所有手段，计划的巨擘反叛，是何等恐怖的事情。
诸圣之下，以那灭生为首，他们离去之后，他，就是真正的横推古今无敌手！
“哈哈哈！”
回应诸圣的，是星空楼主的大笑之声：“不枉本座耗费了如此之大的代价，此战，胜负已分！”
星空楼主笑的极为快意。
他修‘寰宇三千杀道图’，无数年来，不知与多少大界有过交锋，而这皇天界，在诸界之中，都属顶尖！
可前后不过百万年，自己似已见得胜负倾斜，如何能让他不快意？
“哈哈哈！”
快意大笑的同时，这尊以横推诸界，化生万道为生的域外存在，在此刻，终于显现出其独行混沌的风采。
他一掌横压，指指如剑，施展出一门剑道大神通，截拦住了最先出手的大自在的杀戮寂灭双剑。
同时一脚踩下，将那嗡鸣震颤的古朴佛钟踩在脚下，任由混沌震荡，钟声长鸣而不动。
另一只手掌，则撼动大片混沌，将那仰天长啸的天荒之龙，重重拍在地上。
一双冷冽可怖的眸子，则盯上沉默不言的酆都帝君，以及神台之上，面色沉凝的神主帝衍，，淡淡冷笑：
“尔等果真以为，那太龙有突破本座横拦的手段吗？”
“好，好，好！”
大自在面沉如铁，不言不发，已然持剑再斩，纵然离去一步，力量就跌落一层，仍旧不顾。
其余诸圣，也再不留手，合击星空，撼动混沌，欲要镇杀这尊不世大敌。
然而，他们合天地而成道，离天地则境界震颤，若真个踏出皇天，则必然跌落境界。
是以，纵然五人齐齐出手，竟也根本无法胜过，且因少了太龙道人，硬生生被困在了天外天。
甚至，根本无法插手皇天之事，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老佛横起七宝妙树，重重的砸向了无边魔域！
轰隆隆！
幽幽沉寂的墨色之中传出经久不息的雷动星沉之音，似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在其中发生。
“啊！”
“不！”
“魔主，魔主救我！”
......
魔域天地之内，地覆天翻，无可量计的虚空裂缝在天穹之上迅速扩散，一霎而已，似已遍布了整个魔域天地。
贯穿魔域的血海，此时竟也发出惊天的怒吼，一道道墨色侵染血色，异种力量，竟然入侵了血海。
“灭生！”
大自在惊怒一踏，引动了整条血海冲天而起，侵染时空无数，次元重重。
以无边毁灭为薪柴，以灭杀之念为火焰，化作一口赤红神剑，再斩向墨色虚无之中，无喜无悲的灭生老佛：
“你，该死！”
轰！
轰！
大地震颤如浪翻涌，南瞻，乃至于四洲四海，亿万群山都似被震的一下跳将起来。
地仙道天地之外，那被漆黑笼罩的无尽次元虚无，更是爆发出无穷无尽般的炸裂之声。
毁灭！
毁灭！
一切都在毁灭！
“这老佛竟如此凶戾？连魔主化身，也拿不下他吗？！”
帝庭之上，金玄诸帝眼皮皆是一颤，遥隔无垠时空，重重次元，都感觉到了好似五雷轰顶般的威慑。
皇天之下，合有五道，其中，以地仙道最古，幽冥道最新，欲魔道最凶，畜生道最为卑贱，天人道最为高贵。
然而，这五道仅是皇天之下，最为精华的凝聚而已，五道之外的虚空，远比五道本身还要大上亿万万倍之多！
那须弥老佛看似在地仙道中，实则不知在多少重次元之外出手，然而其威能，却透过亿万无穷虚空，震荡了整个地仙道！
而这，仅仅是其这一击，最为微不足道的涟漪散逸而已，其绝大多数的力量，皆指向了虚无深处的，血海欲魔道！
“无怪乎，敢挑战魔主……”
苍帝深深吐出一口浊气，语气之中有着一抹敬佩。
自古而今，敢挑战圣人者不在少数，可明明已得诸圣承认，礼遇，仍要挑战诸圣者，他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嗯？”
诸人震惊之时，突然心有所感，感觉到了冥冥之中降临的旨意。
对视一眼，心神一颤间，齐齐前踏一步：
“杀！”
四帝踏步，引动神庭，迸发出惊世锋芒，可却并未斩向前一刻还在威逼自己等人的乔达摩。
而是斩破虚空，同样斩向了那神光散逸，越发诡异的须弥大山。
轰！
轰！
轰！
几乎是同时，东胜大洲道门祖庭，南海汪洋的神圣龙宫……乃至于一处处不为世人所知的隐秘之地。
都有着一道道气息不同，却皆强绝的身影踏空而出，于天地震动之间，齐齐杀向了虚空之中的须弥大山。
这一道道身影或邪或道，或人或妖，或僧或鬼彼此之间并无交情，甚至可能有着仇恨在。
但此时，却放下了一切的怨恨与顾忌，同时出手。
轰！
而在众人之前。
乔达摩那一记‘施无畏印’已轰破寰宇虚空，席卷无穷灵光，带着强绝意志，
轰向了虚空深处泛着幽沉光芒的须弥大山！
他的心性通达，性灵圆觉，对于天地的感知还在神庭诸帝之上，几乎就在那须弥老佛出手之刹那，
他感受到了一股无可形容的黑暗来袭。
那是前所未有的恐怖灾劫！
也直到此刻，他心中方才升起明悟，这尊老佛，方才是自己成道的真正‘劫数’。
而非是玄霄，神庭四帝，亦或者那位大自在魔主的化身。
这尊老佛，竟真有覆灭诸界天地的决心，与可能！
“佛爷，都是小的办事不利……”
异象升腾的须弥山巅，披着赤红袈裟的红童大金刚面色懊恼至极。
眼见那一道蕴含着救济众生的大慈悲‘施无畏印’隆隆而至，他哪里还不知道自己当年找错了人？
以七宝妙树之能，若是这尊觉者果真修持了，他将再无觉悟的可能。
而事实上，早在多年之前他就已然察觉到了自己的差错，只是一来觉悟者身侧有着一尊斗战无双的大神庇护，他无法靠近。
二来，也是心有侥幸，以至于此时，横生波折。
“佛爷，我不会让人破坏您的计划……”
红童大金刚心中喃喃间，伸手在须弥山巅厚重的大石之上，重重一拍。
呼！
一股无人能够察觉，亦无人能够理解的神异气息，也在那座须弥大山之上，冉冉升起！
嗯？
一记施无畏印打出，乔达摩心中本已无悲无喜，但却突有警兆升腾，其身后，原本已消失的菩提古树之影，突然一闪而过。
似感应到了什么。
在这菩提古树的道蕴加持之下，他心神一个恍惚，隐隐间，似看到了一道古老，斑驳，残缺的古卷一角。
“那是什么……”
乔达摩心头一颤，隐隐感觉到了不详的气息。
只见，在那一股神异气息升腾而起的刹那，那一方汇聚了佛门无数年信仰，信念的须弥大山。
陡然间颤动起来，无尽土石滚滚炸裂之间，一只如诸龙虬结而成的巨大手掌，破土而出。
旋即，须弥山崩！
一尊大若天星，不，比任何星辰都要伟岸，比任何天体都要庞大的巨神，踏步而出。
其身披佛门无数年汇聚之心念，头顶红莲业火所化之神通光环，踏步间似有诸佛诵经礼赞，亿万万佛土膜拜之音环绕。
箕张五指，化成一方蕴含着承载天地，横渡苦海意志的大手印，遥隔无垠时空。
迎了上来！
“须弥山，成，成精了？！”
无数人神色呆滞，哪怕是杨间，心头都是一惊，泛起极端不可思议之情。
须弥山，乃是佛门祖地，无穷佛土心中的神圣之地。
其高无算，其重无边，能够承载亘古而今，恒沙般信徒佛子，罗汉，菩萨，佛陀。
赫然已是真正意义上的天地第一山！
谁能想到，须弥山，竟然活了过来！
什么样的力量，能够‘点化’须弥山？
第921章 谁也打不过我！
点化一词，出处已不可考究。
于凡人而言，点化一词，多用于高僧大德，得道高人指点凡人开悟，悟道，明悟道理。
而在修行界，点化，亦是神通。
精通此等神通者，可使顽石点头，草木成灵，朽木成材，痴傻懵懂者开窍明悟。
化腐朽为神奇。
相传，有大神通者，能以此神通点化万物成仙。
诸如此等神通，天下间修持者不在少数，此时眺望观战的强者之中，不少更是个中高手。
然而，哪怕是帝庭之中司职‘教化’大神，看到那踏步间撼动寰宇的巨神，也不由的心神震颤，瞠目不已。
万物有灵，理论上皆有成道之机，但越是气运鼎盛的灵物，越是难以开悟，难以点化。
须弥山横亘西极不知多少亿万年，是无穷佛土信众心向往之，信念汇聚之地。
这样的存在，根本不可能有点化的可能。
莫说是他，纵使圣人出手，也绝无可能！
但此时，这所有人都断定绝无可能发生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轰！
一众强者或震惊，或错愕，或骇然的注视之下，那似有称霸寰宇当下霸力的须弥大手印。
已然与那一记‘施无畏印’轰然相撞！
咔嚓！
这是一场恐怖的大碰撞，虚空在坍塌，在破碎，数之不尽的元气，灵机被狂暴的涟漪碾压，崩灭。
这两道大手印有着莫大的相似之处，皆是佛门大神通，又皆蕴含着难以磨灭的信念与意志。
遥遥观战的诸强者只觉虚空变换，似有两尊无上存在在虚空演法。
一者，是持大慈悲心普渡众生的大无畏。
一者，是持我自永强，横渡苦海的大自在。
这已然不似是单纯的神通碰撞，更似是道的交锋碰撞，比之神通碰撞还要恐怖酷烈的多。
“不愧是无上觉者，竟能与须弥角力！”
须弥巨神乱发之间，红童大金刚心中忌惮更深。
他曾无数次的想象过这尊无上觉者的不凡，可眼见此幕，他还是不由的心神震荡。
须弥从未现世人前，可其却是自家佛爷所点化的万般灵慧之中，最为顶尖的存在。
其秉承佛门亿万年信仰而存，沐浴诸佛、菩萨之血而生，生而不死，其力更是冠绝寰宇。
这无上觉悟者纵然有着佛门气运加持，可修持不过千年，竟有如此成就？
心惊之余，红童毅然下定决心，感应着佛爷留下的那一道‘异宝图录’的气息：
“天地乾坤日月精，阴阳五行在其中。一朝得悟造化权，点化万类得性灵！”
“嗯？”
一击无功，乔达摩的心神又是一跳，嗅到了极端浓烈的危机。
那是……
来不及惊叹于这头巨神力量的纯粹强绝，抬起一掌，就要拍向虚无深处那一道气息升腾之处。
然而不等他再度出手，
佛音回荡在冥冥之间，就有一道道强绝的气息自虚无深处渐渐复苏。
呼！
虚无深处，那两尊无上存在的碰撞，也终于到了最后爆发之时！
轰隆隆！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虚无深处，那一场惊天碰撞的中心究竟发生了什么，已然无人可以看到，听到。
而遥隔无穷次元虚空的地仙道，却想起一道超乎了任何人能够聆听，想象上限的碰撞之音。
轰然响彻！
“啊！”
虚无之中，诸宗门圣地的高手首当其冲，迸发而出的神通洪流如同风中烛火一下就被吹灭。
更在那恐怖的虚空涟漪之中吐血倒飞。
“如此威能……”
乔达摩心神动容，不得不垂下双手，于腹下结成一式定印，在菩提古树的加持之下，点向天地之中。
佛光荡开，随那音波扩散而扩散，犹如一朵遮天蔽日的莲台，将那音波隔绝在外。
这一式碰撞已然超越了造化的极限，天地的极限，纵然相隔无垠虚空，其音也足以镇杀地仙道一切元神之下的生灵了。
然而，纵然有着阻挡，这一道音波回荡，仍旧撼动了整个地仙道，群山位移，大地抖动，江海沸腾。
星空之中，更有不知多少星体被一下震的熄灭，甚至，破碎！
轰隆隆！
巨大的碰撞之音在虚无之中不住传荡，不止在地仙道掀起巨大浪潮，更穿透无数虚空。
回荡在天人道，幽冥道，畜生道的幽暗天穹之中。
诸界震动，天翻地覆！
各界之中的无数生灵纷纷抬头，只见恐怖的虚空乱流若一挂挂天河倾泻而下，掀起一道道恐怖的飓风，横吹四极！
天穹之上，一道道黑色的裂缝随之生出，碎裂斑驳，好似一方被摔的稀碎的铜镜。
而在那无垠昏暗的虚无之间，一尊神人犹如黎明初至的启明星一般，冉冉升起。
他抬手，一株七色交织的稚嫩小树，就划破黑暗，落入了他的指掌之间。
在其身后，一方肉眼，天目，乃至于神识都无法窥到全貌的巨大世界，渐渐开裂。
似可见到道道血红粘稠的血河自裂缝渗出，滴落，消失在虚无之中。
好似天地虚无在淌血。
呜呜呜~~~
如鬼哭神嚎般的风声，在所有观战之人的心头流淌，莫可形容的酸涩悲戚之意在所有人的心头涌动着。
这，是天哭……
“胜负已分了吗？如此之快吗……”
有强者虚空踉跄，几乎站立不住，望着那一幕，眼神之中流漏出深沉的绝望。
那，可是圣人的化身！
在古老相传的所有传说之中，都是绝对无法抗衡的存在。
不是没有人想到这尊被称之为亘古至今最近圣的老佛爷能够胜过大自在魔主的化身。
可没有人能够想到，会是如此之快……
“很好，很好！”
震荡渐裂的魔域大天地似再束缚不住那一挂无边巨大的血海的散逸，猩红可怖的血液流淌在虚无之中。
“灭生，你很好……”
大自在天魔主立身于沸腾激荡的血海之中，漠然的面上泛着一抹冰冻天地的寒意：
“所有人，都小看了你……”
真正的毁灭，远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难的多。
皇天，如同一个对内完全封闭的圆环，内中万物的转变，天地的更迭与毁灭，只是不同形态的转变。
寻常意义上的毁灭，对于皇天，对于天地，对于诸圣来说，根本没有意义。
然而，此时，他感受到了魔域的消亡，不可逆的消亡。
而一切的源头，就在于灭生手中那一道看似稚嫩的小小树丫……
“你听到了吗？”
灭生立身虚无之中，他的胸口，有着一道赤色剑痕，这一道剑痕在他不破金身之上留下了无法抹去的伤痕。
以至于，流血不止。
但他恍若未觉，只是双手大张，似在环抱整个天地，他的神情首次有了变化：
“天在笑！”
诸界天地，乃至虚无之中，皆有‘呜咽’之声回荡。
在所有人的感应之中，这都好似悲鸣，然而灭生，却似自其中听到了笑声。
“此纪有你，真个了不起……”
大自在深深的望着平静而又癫狂的僧人，身形明灭不定，渐渐溃散，消失：
“本座就看你，如何以一世之功，撼动吾等亿万纪所定下的大势……”
呼！
话音回荡之间，这尊自降世就被堵在魔域之中，甚至不曾真正意义现世在此纪万灵之前的魔域之主的化身。
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唯其因飘忽，于那沸腾激荡的血海加持之下，响彻在诸界天地。
乃至于冥冥不可知的时空长河之上：
“魂归来兮！”
“魂归来兮！”
“魂归来兮！”
.......
魔音隆隆，回荡不休，随着时空长河的再度浮现，而在一处处时空之中不住扩散着。
“祂，要干什么？”
扫了一眼仍在挥洒‘炁机’的阴阳太极图，杨间心头莫名一沉，望向了那一望无垠的时空长河。
那涵盖了古今无尽岁月的长河不知多么巨大，以此望去，却又看不到自家老师的痕迹。
只能看到，随着那音波回荡间，长河之上涟漪泛起，丝丝缕缕的流光，碎片，最终，化作了一道道恐怖的身影。
踏出长河！
它们或穿着高古，或面容古朴，或持神兵利刃，或踏灵宝异兽……
气息不一，却皆透漏出无可比拟的霸道意志。
“神鬼八阵图？那手持羽扇者，莫非是前朝天师府的那位末代天师，诸葛？”
“啊！那，那孔雀，莫不是传说之中的诸纪第一妖？！”
“人身牛头，宛若天星，这头巨魔，莫非就是当年顶翻了须弥山的那头巨魔？！”
“那，那人影手中所拿，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灵阳棒？！”
“这，这些存在皆是传说之中伐天的存在！他们，他们怎么会听从魔主的召唤？！”
........
眼见着一尊尊传说中的存在踏破古今之障，就要重现世间，诸界天地都是一静。
随即因为有人认出那诸多人影之中的一些人而彻底哗然。
一个个皆是难以置信。
“禹，孔雀，牛魔，诸葛……要以诸纪时空，最为强绝的存在们，来阻拦我吗？”
望着自长河深处踏步而出的一道道身影，灭生眸光微动，似有回忆涌上心头。
这些人，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但仅从气息之上就可辨认，这些存在，皆是盖世强者。
“可惜，打不过我……”
第922章 若，他不允呢？
呼呼~~
苍凉，古老的风儿自那无垠长河之上徐徐而落，自诸多时空飘荡而至，弥漫在天地之中。
地仙道，乃至于诸界天地，都为之一寂。
岁月悠悠，古老且长，无尽岁月之中，天地之间诞生了太多太多的强者。
他们或许曾开宗立派，或独行一世，或傲笑天地，或纵横睥睨，岁月掩埋了一切，时至如今的天地众生之中，许多已然不记得他们的存在。
可岁月，亦或者天地，仍铭记着他们，烙印着他们的绝世风姿。
望着那一道道踏河而来强大身影，纵是太极阵图之内，紫日之下的太子等人，也不由的为之色变。
“他们，他们还活着？”
有神发出震颤的呻吟，心神摇曳。
他们纵然不曾被历劫重生的前尘所掩盖，可仍有着前世为神的记忆，如何能够遗忘这些曾盖压一世的存在？
甚至于他们前世，不少就陨落于那些存在手中。
“不，不是他们……这是他们留存于天地之间的烙印……”
太子神色动容，回望向幽沉虚无之中手持七宝妙树的老佛，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
“他竟能将祂们逼到如此地步吗？”
太子的心都在颤抖。
他前世曾为东极大神，位格仅在五帝之下，知晓很多秘辛，更知道圣人的强大。
圣人一念开天，一念灭世，众生于其下，无异于蝼蚁而已，哪怕是造化金仙，亦不过是他们眼中的大号蝼蚁而已。
何曾有过要依仗于他们眼中的‘蝼蚁’来阻挡其他人？
这只能说明，祂们无暇他顾！
呼呼！
时空长河之上，一道道身影踏过岁月而至，遥隔无垠时空，锁定了虚空之中负手而立的灭生。
无可形容的凝重气势，已然在天地之间弥漫开来。
“生时惶惶，死后不宁。何其可悲……”
灭生负手而立，无喜无悲，只微微摇头，语气平淡：
“红童，交予你了！”
“是，佛爷！”
红童大金刚躬身而拜，自然懂得佛爷的心思。
念头一动间，那被乔达摩阻拦了一瞬的虚空，再度沸腾起来。
轰隆！
虚空之中陡现出一道长不知几千几万里的神光大道。
神光如瀑，更有瑞彩千条，佛光万道。
出现之刹那，已然贯穿虚无，横亘在虚空之上，如同一道接连彼岸的金桥，直没向虚无至深之处。
嗡！
下一瞬，万象轰鸣。
那一尊彰显着大与力的须弥巨神，于万象轰鸣之间，一步踏出，登临那金光大道。
同时发出一道响彻寰宇的大喝：
“醒来！”
“醒来！”
“醒来！”
轰隆隆！
大地震荡在震荡，万川在坍塌。
惊天动地的异象同时在地仙道，幽冥道，乃至于寸寸坍塌的魔域天地之中发生。
“幽冥大黑山？！”
无光无色的幽冥天地之中，有鬼神悚然一惊，回望幽冥正中。
只见那一座传说之中，幽冥帝君成道之山，剧烈的震荡着，地动山摇之间，一尊通体赤黑，恐怖绝伦的巨神，脱胎而出！
“大，道山！”
地仙道，东胜大洲，万道龙脉之汇聚的道门祖庭，一派地动山摇。
一尊尊道门高手色变骇然。
只见曾承载天圣讲道三万载的大道山，也在此刻颤抖起来，崩碎了山峰之上的道门法阵。
宛如活物一般，凶猛的颤抖起来。
未多时，一尊高冠博带，手持拂尘的道人，已然撕开群山掣肘，悍然腾空而去。
幽冥大黑山、道门大道山、佛门须弥山、妖界天龙山、天人道万象山……
在无数人骇然不可思议的眼神之中，一座座传说之中的名山圣地，都发生了极端不可思议的变化。
一瞬之间，好似走过了无数万年的演变，化生成灵，且齐齐踏步，登空！
嗡！
最后，在诸造化，乃至于近圣都为之动容之中。
地仙道那滋养了万灵万类，亘古长存的，四海汪洋，也齐齐立起，无边浪潮与天贯通！
四海，成精了！
吼！
无数人呆若木鸡，南海之下，万龙水晶宫之中，一条条巨龙都为之瞠目失神。
四海，不仅仅是海。
正如须弥，不仅仅是山。
四海，是水族之世界，是万龙之居所，相传，乃是妖圣天荒成道之前留下的一滴泪水所化。
其大无边，足可淹没亿万星辰，其重无量，足以压死造化金仙。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废墟也似的无尽海底，擎无拘呆若木鸡，望着干涸的大海，一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这怎么可能？”
擎无拘心头发毛间，就听到万龙咆哮，震荡天地。
他蓦然回头，
就见自己多日前曾潜入其间的万龙禁地，似有千万龙神复苏，震怒长啸。
但仅一瞬而已，龙影消失，龙吟沉寂。
一颗大若天星的头颅，似失去束缚一般，陡然大张其口，在万龙巢无数水族惊骇的眼神之中，将诸般龙神尽吞入口中。
“什，什么东西……”
擎无拘悚然一惊，正欲遁逃间，一只手掌已轻轻的拍在了他的肩膀之上。
“你……”
擎无拘蓦然回头，只见一只四尺高低，孤拐脸，猩红眼，似人少过似野兽的‘猴子’，做‘嘘声’状。
“不要吵，不要叫。小泥鳅，乖乖的，爷就不会杀你……”
猴子龇牙一笑，又望向幽沉虚无之中，那一位老佛，外翻的獠牙隐隐发红：
“灭生……”
.......
虚无之间，次元无穷，其浩瀚远比诸道相加更为广阔无数倍。
就在时空长河震动，诸山川之灵腾空的同时。
某一处虚空之中，缓缓亮起。
一老道缓缓抬眉，古老的眸子望穿虚无，而以其为中心，九方道台也随之冉冉升起。
诸般道纹交织间，如同罗网一般将道人死死束缚在内。
这九尊道台皆古而尊贵，其中一座空空荡荡之外，其余八座之上，皆有身影背对天地。
面朝道人，忌惮，而又凝重，彼此相持，已不知多少岁月。
.......
呼~
天地之间，一片死寂。
唯有那一道道人影踏破虚空所留下的‘嘶嘶’之音经久不息。
“造化……”
乔达摩的眼底闪过一抹涟漪。
莫名的，就有信息涌动，懂得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那老佛的手段，神通。
他一时来不及思量这所谓的‘造化’是何等神通。
在诸山川河岳之灵迎上时空长河的刹那，一步前踏，已然在重重慧光的缭绕之下，踏入了那幽沉无定的虚无之中。
望向了那一尊给予他无与伦比的巨大压力的老佛，双手合十：“大僧，达摩有礼……”
望着横拦身前的僧人，灭生眸光动了动，淡淡道：
“终究是伪善……”
嗯？
乔达摩似有所觉，其身后，散去已久的菩提古树之影，不知何时又自浮现而出。
更于隐隐之间，化作一道人面孔。
“若取此人身躯，你或可阻我，可如今状态，你又何能阻我？”
望着若隐若现的道人，灭生微微摇头：
“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你终归是不懂这个道理……”
“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
菩提道人微微摇头：“杀一人而救天下，吾亦不为也……你，错了。”
“当年我杀你而救天下，如今，杀天下，以救永世。”
灭生不以为意，他早知这道人心性，淡淡道：“你此时或许可以选择阻我，可你当知晓后果……”
“当年若非你错了，天下何至于此？”
两人一言一语间，似有万般景象在四周更迭，似乎言出法随，又好似时空变换。
乔达摩立身此处，似有见证历史之感，隐隐间，似看到了七万年前那一战的隐情。
七万年前，战火焚天，万灵沉沦。
诸族诸强于几大妖神，凤皇的带领之下，伐天多年，打的天崩地裂，神佛陨落。
终引得圣人化身降临……
再然后，则是这位佛爷突然出手，以大无情手段，镇杀了伐天之战的所有强者。
拔了菩提树，断了伐天之路。
传说之中，互为死敌的两位，似乎，似乎……
“一世生灵恒沙数，我，如何忍心……”
菩提道人神色黯然：“我，总是忍不住。”
其音有叹息。
乔达摩就隐有所感，似看到了久远岁月之前，道人游历人间，见多苦难的黯然。
最终提前发动了……
“皇天之下，众生如蚁！一日如此，一年如此，一纪如此。为仙神所牧，不过是神佛诸圣蕴养灵机的‘肉人’罢了。他们，谈何‘生’，谈何‘灵’？”
灭生踱前两步，回顾四极，漠然而平静：“若永生如此，倒不如一世而亡！”
“你说服不了我，正如我说服不了你……”
菩提道人越发明灭不定，似乎已无能再在世间停留，声音却越发坚定：
“为伐诸圣而以天地为代价，我不允！”
“你不允……”
灭生四顾而望，诸道诸极皆在眸光之中，他扫过海底，望过南瞻，瞥过北俱，看向虚无深处：
“又能如何？”
菩提沉默，一瞬之后，若一盏燃灯，渐放光芒，照彻黑暗，也照向无垠长河：
“若，是他不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