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睡后故事（1）
主人咋又一脑门撞地上了呢。
大半夜突然咚一下怪吓唬猫的。
小可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敢接近。
它在茶几上走来走去，晃着尾巴左瞧瞧右看看。
一次摔倒昏迷也许是巧合，说不定是熬夜熬的，多喝热水多休息就好。
连着两次摔倒昏迷可就不寻常了，八成是脑袋有了毛病，最好尽早叫人看看。
想到主人才买了不少猫罐头，有他没他自己一时半会儿都饿不着，小可便给急救中心拨打电话，叫他们赶紧派人过来。
打完电话，小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蹲在茶几上，陷入了沉思。
“他是人，我才是猫，为什么偏偏是我一直在照顾他。”
它黝黑的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易升看。
“我才是该被呵护的猫主子。”
“一定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小可像对待一个美味猫罐头一样，认真地思索起这个或许会改变自己今后猫生的问题。
“欢迎收看喵喵大世界深夜档！我是你们的爱丽丝！”
电视机屏幕里忽然传来一个悦耳动听的声音。
一个毛绒绒圆滚滚的蓬松白球滚入镜头，停了下来，优雅地站起、蹲下，露出一双蔚蓝澄澈的猫瞳和颇为立体的五官。
它正是喵喵大世界深夜档的主持喵，波斯猫爱丽丝！
“爱丽丝！”小可抖了一下，忙蹿至不久前蹲着的地方，乖巧蹲下。
刚才还在费劲思索的猫生问题一下就忘了个一干二净。
小可之所以大半夜还不去睡觉就是为了收看爱丽丝主持的节目！
爱丽丝是只接受过基因改造的纯种波斯猫，来历神秘不说，长得漂亮又多才多艺，近月来可谓是风头无两，经常能在moitter上看到有关它的热搜。
就像人会追星一样，猫也会，它就是小可最近在疯狂追的猫。
不一会，门铃响了。
小可用一只眼连通门口的监视器确认来人是急救中心派来的救护人员后，开门让他们进来带走了易升。
走进来的三名救护人员没说什么废话，抬着脑门还在地上怼着的易升就走了出去。
嘁，一看就是玩游戏玩的，属实活该！
一个人居然活到要被一只猫照顾，你说可悲不可悲！
三名机器人心底发着差不多的牢骚。
不是说不是人就不需要休息，机器人也是要维护和保养的。
大半夜叫人出来麻不麻烦啊！
不过发牢骚是发牢骚，它们并没有怠慢昏迷中的易升。
小心地把抬他到停在翻斗大厦外头的急救船里，三人便开船向急救中心飞去。
...
月球，北院区白鹿路233号。
才睡着不久的马戈，陡然被床头柜上的塑料闹钟发出的尖叫铃声吵醒。
他猛地睁开满布血丝的双眼，忍无可忍一拳锤爆闹钟，零件飞散。
一口一个你妈的骂骂咧咧地坐了起来，瞪向床头上站着的黛米。
黛米是只金发碧眼的粉嫩萝莉，头上歪歪斜斜地戴着顶圣诞帽模样的白色睡帽，身上穿着绘有粉色小兔图案的白毛绒松垮睡衣，脸上透着股未经雕琢的灵气，惹人怜爱，让人不禁生出股“她要是我女儿/妹妹该有多棒”的想法。
不过它其实并不是人，而是北院区警局警务处理系统的ai。
出现在马戈眼前的是它的立体投影。
准确的说...是它立体投影的“午夜皮肤”。
白天的黛米不会穿着睡衣见人。
“快他妈告诉我又有哪个不开眼的家伙在我的辖区里闹事！”马戈嚷道。
“您三小时前接下的第62号警务有了重大进展，请尽快查看。”黛米怯生生地说，被吓得不轻——才怪。
吵醒马戈的惨叫闹钟就是黛米用马戈家的打印机打印出来又用电磁力场放到床头柜上的。之所以弄成塑料的也是为了方便马戈砸，好让他稍微发泄下起床气。它萝莉的模样不过是为了让被激怒的人不会轻易将愤怒发泄到它的身上，可以说是心机十足，内在一点没有萝莉该有的软萌和可耐。
而且，黛米身为警局的ai，是有权使用辖区内公民家里所有电器的。
有钱人除外。
这让它愈发肆无忌惮。
“念。”马戈疲倦地打了个哈欠，十分不情愿地穿衣服下床。
黛米于是快速将周希写的汇报念了一通。
马戈了解到情况，精神一振：“备船，另找两个人跟我一起去。”
“好的，稍等。”黛米说，消失不见。
马戈走进卫生间，简单洗漱一番，而后搭着黛米开来的警船一路朝易升家飞去。
黛米找来的不是人，而是两名机械警员。
它们一个在驾驶一个在副驾驶，就这么默默地执行着ai下派的任务。
马戈还以为能拉几个同事跟自己一起受罪，没成想黛米叫来的居然是机器人，可把他给气得不轻，不过机械警员到底也是警员，算是自己的下属，他不好发脾气，只好一个人窝在后座里生闷气，顺便小憩一会。
然而，他才闭上眼没多久，黛米就叫停了他们。
“新动态，急救中心的三名救护人员正将目标送往急救中心。”黛米的声音在船内回荡，“目标似乎患有某种突发性脑疾，约十分钟前犯病昏迷，未检查到既往病史。”
“我们有权截停他们么？”马戈问。
“有被控告侵犯人权的可能，假使目标打算向您索赔的话。”黛米说。
马戈又打了个哈欠：“那咱们也去急救中心。”
“好。”开船的警员应道。
警船在空中划出一个弧线，掉头飞往急救中心。
不多会，拉走易升的急救船回到了急救中心。
三名救护人员其中一人开路两人抬着易升朝急诊科奔去。
大半夜急诊科没什么病人，值班的医生是个机器人。
它瞧了眼救护人员送来的易升，用自己的眼睛咔嚓咔擦咔嚓给他做了个免费的ct，采了点血放进肚里的血液分析仪，略一思索，大手一挥就让护士送他去病房输葡萄糖。
——是低血糖导致的昏迷。
估计是玩游戏玩的。
最近常能见到玩到昏过去的人。
一般，输点液、睡一觉，隔天就会好起来。
送走易升后，值班医生准备为他打印病历单。
用急救中心科室值班医生的权限访问共享公民身份和家庭数据的云链，一查，得知易升居然没有一个亲人，它颇为无奈地耸了耸肩。
这比孤儿还孤儿。
忽然，一名送易升去病房的护士发来一则奇怪的消息。
说是输液用的针头扎不进病人的皮肤。
“用力扎。”它发去消息，从肚里抽出打印好的病历单。
“已经用力扎过了。”另一名护士发来消息。
扎不进去？不会吧？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它想了想便收好病历单来到易升所在的病房。
两名护士此时正不知所措地看着病床上昏迷的易升，见它走来连忙让开路。
它试着揪了揪易升胳膊上的皮肤，发现他的皮肤竟有股奇妙的韧性，像是河马、大象一类的巨大动物才会有的那种刀枪难入的皮肤，但摸起来却又没有那类动物的粗糙，而是格外的细腻、光滑，简直是匪夷所思，难以想象人类会有这么完美的皮肤——又好看又实用，不是完美是什么！
它好奇地又对易升做了次ct，更为细致地检查了下他的身体。
然后它就发现...易升居然有333块骨头！
要知道成人只有206块骨头，小孩才可能有那么多块骨头！
“不可思议...他的身体是怎么协调这么多块骨头的。”它惊叹道。
“你在说什么不...”
病房门口，马戈望向病床上躺着的易升。
人造的冷清夜光穿过病房的窗玻璃照在那人平静的脸上。
马戈愣住。
“...卡罗琳？”
他眼中，病床上躺着的并不是易升。
而是他死去多年的未婚妻。
92 睡后故事（2）
和某些已被写烂拍烂的固定桥段不同，马戈的爱人卡罗琳并不是被马戈制裁过的罪犯杀死的，当然，也不是被诸如船祸摔死等充满意外的突发事件杀死，更不是什么疑案，没有出现知道罪犯是谁但没办法抓捕罪犯这样令人愤恨的情况，卡罗琳就只是被一个普通的罪犯用并不罕见的方法杀死；在包括马戈在内的警员实施抓捕的时候，因不该有的失误导致罪犯逃了段不远也不近的距离；并不算惊险也没有付出什么伤亡的成功抓捕后，让罪犯被法庭判了个不轻不重的罪，而罪犯将要服刑的监狱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名声，就只是不好不坏，让人无法对他会受到该有的惩罚抱有半数以上的期待。
就像脑袋被人粗暴的摁进水里，尚未因窒息感到痛苦的时候就被人拽出来，还没缓过气来又被人摁进水里，然后又在一个恰巧不会让人窒息的时候拽出来，然后又被摁进去。
感到气愤吗，当然。
气的厉害吗，不尽然。
想去做点出格的事来发泄吗，想。
可到底会采取行动吗，不尽然。
如此这般的暧昧事态悄然间便将马戈团团围困。
有关卡罗琳之死的一切，都被这无处不在的暧昧融化。
就连该是火热辛辣的愤怒，也被一次又一次“不尽然”磨去尖锐，化为无数道神经脉冲里毫不起眼的一道，消失在记忆中。
只有卡罗琳的死是实在的冰冷，是身处暧昧的活人马戈无法触及的事物。
不理解是超越生死这天堑般的隔阂的隔阂。
它**裸地待人理解，教人在理解一瞬间为自己和他人感到悲哀。
回到眼下的病房。
以下是确凿无疑、该被记住的事实：
四年前的某个夜晚，卡罗琳在南园区的一间老酒吧和许久不见的儿时玩伴喝了一晚上的酒，于第二天凌晨三点独自一人离开酒吧，一名叫做理查德的三十五岁男性跟在她身后离开了酒吧。
约半小时后，卡罗琳走入一处偏僻路段，见色起意的理查德用路边的石块打晕了她，实施了强奸。后发现卡罗琳已被自己砸死，理查德慌慌张张的带着她的尸体赶往表哥家，用表哥年前买的一架民用货运飞船的工质喷口焚毁了卡罗琳的尸体，致使她尸骨无存。
卡罗琳生前使用过环公司提供给全人类的免费云链服务，上传过三个月的记忆数据和人格模型，只要付一笔钱就可以通过采集卡罗琳的dna克隆出她的身体，再花一笔钱就能请人将她的记忆和人格载入那具克隆身体，实现“死而复生”。
但区区三个月的记忆，事实上什么都办不到。
哪怕再有钱，也不可能找回从未被上传过的记忆。
人格模型则是个精密而复杂的系统，缺失了重要记忆就像丢了齿轮发条一样，不可能像以前一样运作，输出“卡罗琳”这个人。
经由长时间的观察和记录以及复杂测试得到的人格变化模型也一样重要。没有人格变化模型复活的卡罗琳就不可能一直是她自己，也许她会在未来某天突然表露出与以前的卡罗琳截然不同的性格，酿成一场灾难。
马戈有心和卡罗琳的父母一起凑复活卡罗琳的钱，但得知具体情况后便搁置了下来，又陷入了和过去别无二致的迟疑和犹豫，以至于最后放弃了复活卡罗琳。
“她的父母复活了她？！”
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卡罗琳让马戈陷入了某种莫名的狂热。
他根本连想都没有想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就走了过去。
蛮横拨开听到脚步声回头看来的护士和医生，马戈仔细端详夜光下女人的脸。
——是卡罗琳没错。
跟着马戈一起来的两名警员，见状连忙连上马戈身后三人的思维网路，告诉它们自己和马戈的身份与来意，并向它们出示了下自己和马戈的电子警官证。
“马警官？”医生试着对看入迷的马戈说，“我首先提醒您一句，他的权利受我们急救中心的保护，您不能在他昏迷的时候对他做任何事，包括带他去警局。”
“她又不是犯人，我干嘛带她去警局？”马戈奇怪地看着它，抑着激动问：“卡罗琳
什么时候被送到这来的？她父母在哪？”
医生愣住：“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他姓易名升，不是卡罗琳，我们近期没有接受过任何叫卡罗琳的女人。”
“她不是卡罗琳你是卡罗琳啊。”马戈不满地嚷嚷道，扭头再看，诶，床上的卡罗琳就成了个陌生的男人。
马戈：“？”
“您也许该去精神科看看。”医生好心说。
马戈抬手让它闭嘴，揉了揉眼睛，又看了好一会，到底是没能从易升脸上看出个卡罗琳来，才不可置信地说：“我他妈的居然认错了人？！”
“而且是错把男人认成女人。”一名护士小声补刀，“他的胸肌确实不小，长得还帅。”
“也许您更该去眼科。”另一名护士好心说。
马戈瞪了它们一眼，骂骂咧咧地拨开它们走了出去。
然后走到一半又拐了回来。
卡罗琳从他脑海里消失后，他才想起了易升。
“这人就是那个异常玩家对吧，黛米。”马戈瞧了眼床头柜。
床头柜开口道：“是的。”
物联网使黛米成为了无处不在的存在。
马桶除外。
“他一直是易升，对吧。”马戈又问。
“而且是错把男人认成女人。”黛米怪腔怪调地说。
护士们咯咯一笑，医生也不禁莞尔，马戈立马臊红了脸：“问你话呢！”
“是的，一直是。”黛米说。
“好吧。”马戈只能承认是自己眼花，对两名下属吩咐道：“你们看着他，有情况马上汇报，我去他家调查一下。”
“是！”两名机械警员板着脸中气十足地喊道，怕被马戈看出自己差点笑出声。
马戈挥了挥手，离开病房，架船去了趟易升的家。
理所当然的，什么东西都没有调查出来。
易升家里朴素的过分，马戈看得出他是个推崇复古文化的文艺复兴派，也许还是个极简主义者。此外值得一提的就只有三百余张照片，照片上的易升看上去就是个活脱脱的精神病，谁家拍照片把脑袋弯到胯下还他妈只用一只手撑着地摆pose啊，秀自己身体柔韧吗？
一定是有病。
他家的猫小可也作证说易升最近精神有问题，马戈便带着所有照片回了警局，丢给专攻证物分析的同事后就回家睡觉去了。
突然“见到”卡罗琳让他做了个不错的梦。
梦里，一开始卡罗琳生气地质问马戈为什么不复活自己，但不久卡罗琳的态度就软了下来，她理解马戈为什么这么做，并告诉他，最让自己感到痛苦的其实是父母，因为他们还在努力攒钱试图复活自己，她不想自己死后还为父母带去不必要的负累，希望马戈有空能去劝劝她的父母，叫他们拿凑的钱改善一下生活。
第二天，马戈流着泪从梦中醒来。
他清楚地记得梦中的一切。
下意识动鼻轻嗅，马戈竟然从自己身上嗅到了卡罗琳的气味。
简直像是真的和她再会了似的。
“幻觉吗。”
他望着白色的天花板，眼前浮现出卡罗琳的一颦一笑。
...
两天后的凌晨，马戈收到了看着易升的两名下属发来的消息。
——从易升床下发现了三具尸体。
——接触尸体时，发生了灵异事件。
93 睡后故事（3）
凌晨一点三十分，马戈乘船赶到了急救中心。
此时急诊科和受到波及数间病房已被公安特科的十二名警员封锁，未经许可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出，马戈也是办了个手续才得以进入急诊科。
截止到目前，发生在易升所在病房的灵异事件并未造成人员伤亡。
有关灵异事件的发生经过和具体描述全都来自一名叫做玛丽亚的人类护士。
事发时她在帮易升摄入口服葡萄糖凝聚块，喂完准备离开时被病床下滚出的三具尸体吓得跌倒在地，失声尖叫。坐在地上拼命后退的时候，不小心踢了脚尸体，导致尸体里钻出了“鬼魂”、“幽灵”一类的东西，反正看上去不像人。
眼下她正在接受心理医生的辅导治疗，一时半会估计没法恢复冷静。
想要确认灵异现象是否存在严重危害、该怎么才能解决，就只能派人进去寻找线索。
不过现场的十二名特科警员还没有一个人进去过，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对付灵异事件的经验，不知道该怎么办也害怕的不敢进去。
特科全名为特殊事物处理科，最近才成立，里头的人都是从其他科匆忙调过来的，对付活人有一手，但对上死人不免就抓了瞎，毕竟谁都没见过这么奇怪又可怕的事。而且他们的人手严重不足，物力也不够，上头显然并不重视最近发生的灵异事件，之所以成立这么个科，怕也只是为了应付更上头的人和媒体记者。
派机械警员更不行，因为灵异现象对机器的影响尤其严重，所有能够接收光的传感器都无法在病房内外正常运转，所有能够接收声音的传感器都变得格外迟钝，能一眼看到绕月卫星太阳能板表面浮尘的机械警员一进病房就会变得比蝙蝠还要瞎，根本派不上用场。
上个世纪，鬼故事盛行的时候，老有人吐槽说监控摄像头怎么一拍到鬼画面就会变得模糊，拍不到的时候又会变得清晰，老有人吐槽说鬼怎么就会呜哇呜哇啊啊啊地叫唤，鬼不是人变得吗？为什么不说人话。
现在...警员们面临的就是这么个看不清又只能听见呜哇叫唤的情况。
之所以能这么快就将该事件认定为灵异事件，就是因为这无法用现有知识解释的异常影响，护士玛丽亚说的话倒在其次。
马戈一到现场，他麾下的警员就跟找着主心骨似地凑了过去，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了解到具体情况后，马戈二话不说便打算带上几个人进去看看。
“你，你，你，跟我走。”马戈吩咐道。
被点到的一人支支吾吾地说：“要不咱们穿厚点再进去？至少得戴个头盔吧。”
“就一身警服未免也太...”
马戈认出他是新来的年轻人王柏，冷哼一声：“你怎么不说你想开主战坦克，那个多结实，火力还猛，一炮下去半条街的鬼都得上天。”
“我确实想开，嘿嘿。”王柏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我他妈是在跟你讲笑话吗！”马戈瞪了他一眼，“不去就给我滚！”
“去去去！”王柏连忙道。
一行四人于是向封锁区域走去。
就要跨过去的时候，一名女警员身上突然传来黛米的稚嫩声音：“等一下。”
“分析比对从护士玛丽亚脑内提取的有关尸体脸部轮廓与细节特征的模糊画面，我认为这三具尸体早在数天前就已死亡，也许那名异常个体只是将尸体吸引了过来。”
“你为什么不关手机。”马戈停步看向那名女警员。
“抱歉抱歉。”女警员尴尬地说，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金属吊坠，“我不该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携带无关设备！”
马戈嗯了声：“态度不错。”
“黛米，你继续。”
“所以我建议您最好不要伤害那名异常个体。”黛米说，“已经有三家知名企业表现出了对该异常个体的浓厚兴趣，警局事后将得到足够的补偿，您和您的下属可以分到不少钱。”
“我尽量，你们也尽量。”马戈不置可否地说，取出枪一马当先地向封锁区域走去，其他人也取出枪跟了上去，并不在意黛米的话——要不要伤害那家伙取决于那家伙有没有攻击自己的意图，没有谁愿意付出断胳膊断腿甚至更惨重的代价来换一笔金额未知的钱。
跨过封锁线后，走廊灯光就变得明灭不定起来，时不时会突然闪烁一下，发出惹人心烦的滋滋声。
不过走廊更深处的灯光并没有出现异常的闪烁，路上也没有遇到灯光闪烁之外的情况，一行四人就这么有惊无险的来到了异常个体所在的病房外。
透过敞开的门，四人看到了易升病床下躺着的三具尸体。
三具尸体此时十分整齐地躺在两个病床之间的空地上。
假如护士玛丽亚没有说错的话，三具尸体显然在她被吓跑后又进行了移动。
马戈见状跟三人比了个手势，让王柏留在门口，其他两人跟自己一起进去。
三人点头，马戈于是端着枪迅速走了进去，枪口对准病床上的易升粗略地检查了下他附近有没有更多的尸体或是什么可疑的玩意，其他两人则分别检查了下靠近门这一侧的两个床位和靠近窗户一侧的两个床位。
数十秒后，三人汇聚在易升床前。
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现。
“做好准备，我给尸体来一脚。”马戈说，然后小心翼翼地向尸体走去。
他打算先通过接触尸体激发出灵异现象，再用枪去解决。
要是枪都解决不了，那马戈也没办法了。
然而，就在他步步逼近的时候，一阵恍惚陡然袭来。
神经紧绷的马戈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对着地上离自己最近的一具尸体射出子弹。
枪口冒出零星的火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地向外扩张。
该在比零点一秒更短的时间内射到尸体上的子弹，如蜗牛般在枪口外数毫米的空中龟速爬行。抛出的弹壳也艰难地打着旋，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转完一圈。
马戈马上意识到了什么。
“子弹时间？！”
子弹时间是一种因为思维速度过快导致主观时间变慢的现象，细分还能分出不少不同的子弹时间，马戈此时进入的是一般意义上的子弹时间，也就是只有主观时间变慢，并没有得到分析力和记忆力上的强化。不少捕食昆虫的爬行动物生来便拥有该种子弹时间，直观表现就是极强的动态视力和反应速度。
而不经过基因改造，人类是没法进入子弹时间的。
哪怕进入，也会因为身体跟不上过快的思维，陷入无法移动的境地。
马戈困惑到了极点。
直到他发现，病床上躺着的卡罗琳，坐了起来。
有关子弹时间的思考瞬间消失。
“不，她不是卡罗琳，别想再骗我！”
有了上次被嘲笑的经验，马戈这次一开始就意识到眼前的人不是卡罗琳，而是那个叫易升的异常个体造出的幻觉。
然而...这次的情况和上次并不一样。
穿着一席鹅黄色长裙的卡罗琳，发现马戈后，楞了下，眼泪夺眶而出。
“好久不见。”她说。
马戈一震，纵使他再怎么坚决地认为眼前的卡罗琳压根不存在，也不禁被这一声好久不见喊得几乎要哭出来。
卡罗琳试着活动了下身体，轻巧地从床上下来。
——踩到尸体后，又受惊退回去从另一侧下床。
“没注意。”她对看傻眼的马戈笑了笑，走了过来。
“你...你不是幻觉吗？”马戈说。
他没有发现，自己其实压根没有张嘴。
声音是从其他地方发出来的。
“你就那么希望我是幻觉啊。”卡罗琳抹了抹眼泪，绕着马戈好奇地看了起来：“没想到四年后的你居然这么邋遢，你看我，还是那么漂亮，嘻嘻。”
马戈默然。
“好了。”卡罗琳深呼吸一口气，停在马戈面前，认真地说：“还记得前两天跟你说过的话吗？”
“前两天...你是说那个梦？”马戈愕然道。
“那不是梦！”卡罗琳生气地鼓起了脸。
“一般人都会觉得是梦吧。”马戈无奈地说。
“...也是。”卡罗琳有些泄气。
“好了好了我会去劝你父母的。”马戈急忙安慰。
“一定要去啊。”卡罗琳叮嘱道。
马戈仔细地看着她，突然又有种想哭的冲动。
但子弹时间下，眼泪根本流不出来。
“你...你就不想复活吗？”他问。
卡罗琳落寞地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门’开的时候，像我一样的灵魂才有从灵界返回现实世界的机会。”
“‘门’快关上的时候，我就会被灵界拽回去。”
“我根本不可能复活。”
“死了就是死了，没办法的。”
马戈一时难以接受卡罗琳的说法。
什么灵界、灵魂、门啊。
她到底在说什么胡话。
我到底听到了什么胡话。
“一点办法都没有吗？”他近乎呓语。
卡罗琳拨开枪口和子弹，再也忍不住泪，哭着抱住了他。
“我才知道...你有那么爱我...”
“没有你...我连‘门’在哪都找不到...”
“谢谢...谢谢...”
94 睡后故事（4）
病床上躺着的易升有被枪响吵到。
他不满地嘟囔了几句，翻了个身就又沉入梦乡。
【热情】是从灵魂里迸发而出的奇异力量，可以简单地理解为“灵魂的力气”。易升是因为在游戏里用“力”过猛，一下消耗了太多的“力气”，导致“肌肉”拉伤，这才牵连身体丧失意识陷入了昏迷。
经过两天一夜的休息和护士们不体贴也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的照顾，易升的情况有了好转。虽然灵魂还是疲惫不堪，最近怕是没办法开足马力地挥洒【热情】，不过意识好歹清醒了不少，不用每天被喂葡萄糖，嘘嘘的时候也可以自己脱裤衩，免去遭人羡慕的苦恼。
跟着马戈进入病房的三名警员被马戈突然的开枪吓了一哆嗦，易升也很突然的这么一动弹更是给他们吓得够呛。而眼瞅着就要擦枪走火结束易升单身至今的悲催生活顺便解放某位不知名的上层叙事者的时候，子弹时间下无法动弹的马戈，眼睁睁地看着卡罗琳被某股看不见的力量拖入一道蔫蔫燃烧的火焰门扉，和门一起消失不见。
接着马戈就退出了子弹时间。
枪响的轰鸣让他意识到了子弹时间的消失，马戈疯了似地朝病床上侧躺着的易升跑去，抓住肩膀掰过来揪住他病号服的衣领使劲摇晃他，眼里渗出泪花，“快他妈把我的卡罗琳还给我！”
“草，你谁啊，有病吧！”易升这哪还能不醒，他一睁眼便张嘴喊了回去。
“快还给我！”马戈举枪顶在易升脑门上，眼眶通红。
马戈的三名下属见他突然发疯，又双叒叕被吓了一跳，不知该把枪口对准谁才好。
易升也一样。
被人粗暴摇醒又被人拿枪顶着脑门说一些听不懂的话，也太他妈吓人了吧！
疯子其实不可怕，怕的是疯子手里拿着枪啊！
“我不认识什么卡罗琳，我只认识卡卡罗特！”易升喊道。
“去你妈的卡卡罗特，我要的是我的卡罗琳！”马戈喊道。
“我他妈又不认识卡罗琳，我只认识卡卡罗特啊！”易升喊道。
“我要的是我的卡罗琳，不是他妈的、他妈的卡卡罗特！听清楚没有！”马戈喊道，食指扣紧扳机。
“好好好我知道你他妈要的是卡罗琳了好了吧。”易升委屈地说，“可我不认识卡罗琳只认识他妈的、他妈的卡卡罗特啊！”
“你他妈...！”马戈气的瞪圆了眼。
见异常个体醒了过来，马戈的三名下属连忙踩着尸体过去拽住了他，怕他一个不小心打死异常个体。
杀死一个引发灵异现象的怪物和杀死一个人可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事后要是被智力超群的黛米发现，谁都讨不了好，革职是一定的，说不定还会被判刑坐牢，他们可不想让上司的一时冲动毁掉自己的前途。
“放开我！”马戈被三人抱住，枪也被打掉，挣扎了起来。
易升趁势从床上滚下来，心有余悸地抹了把汗，拿起地上的板凳就要砸向这暴徒的时候，三人动作停下，枪口突然对准了他，异口同声道：“你要干什么？”
“干他啊！咱们不是一伙的吗！”易升脸上挤出一个僵硬微笑。
咋还从一柄枪变成三柄了呢。
我招谁惹谁了啊！
“谁跟你一伙！”王柏嚷嚷道，“我们是警察！快去墙角抱头蹲下！”
“我是好人啊！他才是坏蛋！你们咋办事的啊！”易升喊道。
“够了！”被关节技锁住马戈突然大吼道，吓呆了王柏三人，“放开我，我冷静下来了。”
“噢噢！”王柏几人连忙应声，放开了他。
马戈狠狠瞪了他们三人一眼：“出去，给我看门，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进来！”
“我有话要跟他说。”
三人面面相觑，点了下头，退出病房。
易升瞧了眼自己手里的板凳，又瞧了眼他掉在地上的枪，放心地长出一口气。
然后马上就嚣张了起来
“来来来。”他踮起脚尖左右来回跳，轻蔑地勾了勾手，亮出手里的板凳，“好小子，敢骂爷爷我是吧，让我教你做人！”
马戈：“...”
十秒后，马戈把他摁在了床上。
“大哥有话好好说！”易升大喊，内心发狠道：“看我吃饱饭不干死你丫的！这个仇我牧...我易升记下了！”
实在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么饿，一点劲都用不出来，要不然怎么会打不过！
马戈并没在意易升几乎写在脸上的心思，简单地跟他说了下卡罗琳的死和刚才发生的事情，以及灵界、灵魂、门等等。
易升机灵的小脑瓜转动了起来，陷入沉思。
灵界？
自己的灵魂会被游戏里的恶灵认成一扇门。
观想获得的秘法也是和“门”有关的秘法。
“我的灵魂是我，也是一扇连通现实世界与灵界的门户。”
“怪异、恶灵、鬼魂一类的灵体，可以通过我前往灵界。”
“灵界的灵体也能在门开的时候返回现实，不过似乎有不小的约束。”
“一，灵体会在门关的时候被强制拉回灵界，二，门本身不容易找，感情或者某种更深层的东西可以成为灵体定位现实的坐标，还能让被定位的人进入主观缓时的子弹时间，让再会变得更感人一些~”
“之所以不容易找，估计是因为我在灵界只是扇不起眼的门。”
“也可能是仅有的一扇！也可能另有其他门。”
“门会突然打开，应该和我昏迷有关系。”
“那三个死人，八成也是被我吸引过来想去灵界的，和游戏里遇到的往我身上扑的恶灵差不多...等会，他们其实不是活人？！那为什么还有尸体！是某种类似僵尸的行尸走肉吗？！”
“草。”
“这...我对门的那个邻居会不会也是...哎呀妈呀。”
易升有被自己的想法吓到。
灵异也许不是那么罕见的东西。
龟龟。
“以后我该不会要献祭练功，顺便收过门费，一直升级升级再升级，最后成为灵界之主吧！”
“说不定还是现界之主！哇咔咔！可把我牛逼坏了！”
“...不是什么罕见的设定啊，啧啧。”
易升中二消退，很快便接受了这个事实。
人嘛，多少是有一技之长的。
眼下不过是发现了灵魂的一技之长，没什么好惊讶的。
什么灵界之主、现界之主，不过是在讲笑话而已。
易升不感兴趣。
突然变的危险起来的现实才值得注意。
“你的意思是，想让我放卡罗琳的灵魂出来。”易升对马戈说。
马戈点头，紧盯着他：“做得到吗？”
“做不到。”易升抵在床上的脸做出一个略显滑稽的笑，“不过以后也许可以。”
“不过？以后？也许？”马戈用力拧了下他被压在身后的手腕。
易升吃痛，不自觉挑了挑眉：“你就是这么求人的？”
“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你个怪物。”马戈冷声道。
“呦呦呦，人大人，您克隆未婚妻身体的钱攒够了吗？您给未婚妻装人格模型和下载记忆的钱攒够了吗？”易升阴阳怪气地嘲讽了起来，“您好好用膝盖想一想，光有灵魂没有身体，那叫什么？那叫孤魂野鬼。”
“你他妈...”马戈张口欲骂。
易升哼笑出声：“你是个烂人。”
“想复活她，就去努力赚钱啊。”
“可你看看现在的你自己。”
“冲动、易怒、邋遢、脏话连篇...”
“还担心复活的卡罗琳不是以前的卡罗琳...你要的只是你想要的‘卡罗琳’吗？”
“她是个人啊。”
“扪心自问一下...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放她回来。”
“可笑。”
马戈被说的哑口无言。
“抱歉。”床头柜忽然传出黛米的声音，灵异现象对机械的影响随着易升的醒来已经减弱了不少，“我有必要打断一下你们。”
“易升先生，一家企业看中了您，他们已经派来了人。”
“不久，您就会得到一份薪酬丰厚的工作。”
“代价是一丁点自由。”
“啊？谁在说话？”易升懵住。
他被摁在床上，看不见说话的床头柜。
马戈放开他，并没有注意黛米的话，颓然坐在另一张病床上，低下头捂住了脸。
摆脱束缚的易升得以看向传来声音的床头柜，他试着问：“是你在跟我说话吗？”
“是的，我是北院区警局警务处理系统的ai，您可以叫我黛米。”床头柜说。
“噢，那黛米，为什么会有企业突然看中我啊？“易升兴奋地问，“我的帅气已经引起资本的注意了吗！”
“不。”黛米说，“您待会就清楚啦。”
“什么嘛，怎么神神秘秘的。”易升不满地说，又问：“话说，他们为什么要通过你这个警局的ai来告诉我？”
“不是‘告诉’，而是‘传达’。”黛米纠正道，“您收到的不是招揽，而是命令。”
“命令？”
易升愈发困惑。
感觉好像不太妙啊。
莫非...是坏事？
两分钟后，十二个穿着黑色西装还戴着墨镜的家伙走进病房。
门口的三名警员不敢拦他们。
“请问，谁是易升？”为首的西装男说。
“要叫易升先生！没大没小的。”正坐在床上休息的易升瞪了他一眼，“大晚上戴墨镜，看得清路吗你。”
“好，带走他。”那人颇有气势地朝易升挥了下手。
身后十一人于是整齐划一地向易升走去。
马戈心情复杂地看着易升，想说点什么，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
然而，才走几步，十一人就又整齐地停了下来。
易升：“？”
又咋了？
95 睡后故事（5）
为首的西装男愣了下。
机器们为什么会停下来？
润滑油没上好吗？
“你们傻站着干什么，动啊！带走他！”他不爽地喊道。
十一人的脑袋突然整齐转动一百八十度，发出微弱的嗡鸣，双眼绽放红芒直勾勾地看向他，漠然道：“抱歉，约翰逊先生，您无权命令我，因为您七秒前被安正集团开除了，理由是昨天进办公室的时候先迈了左脚。”
“开除？迈左脚？你们他妈的在说什么胡话！”被叫做约翰逊的西装男怒不可遏地喊道，“带走他！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哼！回去就把你们这群废物送去废品站！让你们不听我的话！”
“我建议你收回刚才那句话。”十一人说。
“收回？“约翰逊被气笑了，“你们算个什么东西！敢跟我提建议！”
“马戈警官。”十一人扭头看向马戈，“请问，公然辱骂受《人权法案》第四修正案保护的机器人，造成恶劣社会影响的自由联邦公民，该被拘留多少天？”
“呃...大概十五天起步，情节严重的还会坐牢。”马戈楞楞地说。
十一人于是说：“四家月球知名媒体正要通过我们来采访尊贵的易升先生，他们此时看得见现场也听得见声音。约翰逊先生刚才发表的不当言论，不仅严重伤害了我们机器人的感情，更是在挑拨人机和谐共处的关系，我认为他应当接受法律的严惩。”
约翰逊听得呆住。
媒体？尊贵的易升先生？
什么跟什么啊！
马戈也是听得呆住。
它们说的是真的吗？
是的话...有一说一，确实挺严重的。
时代的发展、战争、人文观念的革新、技术的飞跃进步，令机器人这一从一开始被人类当作是纯粹工具来使用的“人”，逐渐拥有了人类的权利。
帝国毁灭后，五花八门的国家、制度、思潮涌现。
机器人的先驱们找到机会，发起了一场席卷了三分之一个银河的平权运动。
经过长久的抗争和不懈的努力，它们终于在十多年前为机器人争来了平等和自由。
现如今，机器人越来越多的被视为黄、白、黑三大人种之外的第四人种，不过到底还是有人无法接受这么一些“铁皮疙瘩”成为自己的同类，就像上个世纪白人歧视黄人、白人歧视黑人、黄人歧视黑人一样，机器人也被上个时代长大的人们所歧视。
约翰逊毫无疑问就是这样的人。
其实私底下说说根本没什么，想要让所有人认可一个观念本就是天方夜谭，你歧视就歧视吧，别出来大声说话、扰乱社会风气就成，拉屎就在家里拉，然而约翰逊却是好巧不巧地踩在了雷区上，他不仅大声说话，还是对着十一个眼睛是摄像机耳朵是话筒的家伙说的，简直是作死作到了没边。
马戈麾下的一名机械警员跑了进来，对他耳语了几句，然后又匆匆离开。
他看着易升的眼神立马有了不同。
“约翰逊先生。”马戈站起来严肃地看着他，“跟我们走一趟吧。”
“啊？你认真的？不是在开玩笑？那个人跟你说了什么？”约翰逊眼睛瞪得几乎要掉在地上。
到底他妈的发生了什么事！
“与你无关。”马戈说，“你自己走还是我帮你？”
“我懂了，我知道了！你是我们安正集团的竞争对手派来的人吧！”约翰逊指着他喊道。
“噢，你又懂了，好聪明！”床上看戏的易升笑呵呵地插了句话，说得约翰逊血压蹭蹭往上蹿：“闭嘴，你个怪物！解剖台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易升恍然大悟，瞧了眼床头柜：“嗨，多大点事啊这，那个叫什么安正集团的企业原来是馋我身子，早说呀，叫他们派几个女秘书来不就行了嘛，何必这么大费周章？我肾可好了！”
黛米：“...”
它头次见这么...这么那什么的人。
约翰逊也听傻了。
这人他妈的在说什么啊。
“约翰逊，走吧！”马戈说，向他走了过去。
“别过来！再过来我报警了啊！”约翰逊紧张地喊道。
“赶紧报。”马戈失去耐心，强硬地拽着他朝门口拖去。
约翰逊挣扎不开，就这么被拖走。
病房安静了下来。
“可以开始采访了吗？”十一人说。
“来得及去做发型吗！”易升捂着脑袋别过脸去，不好意思地说：“我至少两天没洗头了！”
“您无需紧张，只是有人想见您而已。”十一人说。
“好吧。”易升的手从脑袋上放了下来，好奇地问：“谁想见我？”
“您的朋友，李明。”十一人说。
下一刻，一个虚拟投影从床头柜上蹿了出来。
一个高约二十公分的微缩李明出现在易升眼前。
一露面他就嚷嚷了起来：“你不是脑残了吧！”
“你才脑残！”易升眼一瞪就骂了回去。
“不是，我是说，你脑袋没毛病吧！”李明说。
“没毛病啊。”易升一脸困惑。
“没毛病你突然昏倒在急救中心躺了两天！”李明说，“我一见你居然两天没上线没接单，就知道你出了事！还他妈不说实话！”
“原来这事是你整的啊，我说媒体怎么会突然来采访我这么个小人物。”易升说，“那个叫约翰逊的家伙真被开了啊。”
“我刚把安正集团买下来了，就是我亲自开的他。”李明忿忿道，“居然敢拿我兄弟做人体实验！活腻歪了！回头我就把他丢到水星挖矿！他们公司老总和几个大股东也得给我去！”
易升：“...”
一旁站着的十一个机器人，眼睛一凸，惊了个呆。
“喂喂我是不是拿到玛丽苏的剧本了！我可是个男的啊！”缓过劲来的易升叫喊。
“玛丽苏？又是二十一世纪的词吧，我刚才要说啥来着...对，你脑袋没毛病吧！”李明说，“有就赶紧治，缺钱问我要！”
“没毛病，我好着呢！”易升笑着说，“玩累了不就该睡觉嘛，我就是睡得时间长了点而已。”
“不是昏迷，只是睡觉？”李明怀疑地看着他。
“对，不信我待会做个体检，让你看看我的身体素质！”易升说，“牛都不一定比我壮！”
“好吧，我信你，没事就好。”李明说，易升这么精神确实不像有病，“以后注意休息，别让有心人盯上你。”
“没问题，不过说实在的...”易升笑了起来，“盯上我，其实是他们倒霉。”
“好，那就这样，挂了啊。”李明也笑了起来，虚拟投影消失不见。
易升知道李明知道自己的部分秘密。
李明也知道易升知道自己知道他的部分秘密。
两人心照不宣，无需多说什么。
“感谢您的参与，采访结束了。”十一人说。
易升一愣，遗憾地说：“好吧。”
“我还以为...”
“什么？”其中一名机器人说。
易升猛地掀起自己的上衣，露出自己还算壮硕的六块腹肌：“我还以为你们也对我的身体感兴趣呢！”
十一人：“...”
待易升把上衣从头上放下来的时候，病房里就他一个人了。
该回家了。
96 细思极恐
急救中心里到处都是触摸操控的云登录设备，验证过虹膜、指纹、声纹便能让任何人轻松连入网络。一般待在精心装修且购买过环公司或是其他公司提供的全套虚拟互动服务设备的家里才能享受到的健全服务，由此可以在急救中心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地方复现。
无需携带笨拙的手机、笔记本电脑等电子设备，所有你能想象到的服务，急救中心都可以为任何人提供——事实上，云登录设备和廉价而体验极佳的虚拟互动技术，已经取代了手机、笔记本电脑、掌机等电子设备，过去被认为足够方便的东西早就跟不上时代了，只有少部分人会因为爱好或其他原因而使用上述电子设备——多半是作为一种古旧的破烂而被当作别出心裁的礼物送出，或是用作装饰。
当然，法律不允许在公共场合做的事，比如观看r18视频、浏览r18小说等，急救中心是不会提供相关服务的。
易升在病房的房门上登陆了一下，缴纳完葡萄糖凝聚块的费用和病床费便准备打的士回家，马戈突然走过来叫住了他。
“我送你回去吧。”马戈说。
易升诧异地看了看他，又瞅了眼马戈身后不远处的一名女警员，手从虚拟投影前垂下，认真地说：“我要女的送。”
马戈眼一瞪：“你以为我送你回去是要干什么！我们可没义务送你！”
易升的嘴瘪了下来：“你个gay佬，不说清楚我哪知道你要干什么。”
马戈做了个深呼吸，郑重地说：“我有私事想和你单独聊聊。”
易升虚眯着眼瞧了瞧他，抬手在虚拟投影上操作了一下，打了辆的士，耷拉着脸说：“不感兴趣，抱歉。”
说完他便跟着投影在空中的虚拟光标朝停机坪走去，懒得再搭理马戈。
空荡的走廊里，易升就这么走远。
马戈愣了下，顶着不远处的下属们惊讶的眼神追了上去，急切地说：“是和卡罗琳有关的事！”
“我知道。”易升斜睥了他一眼。
“我想复活她！”马戈大声说。
“我知道。”易升收回视线。
“我发誓我不会辜负她！”马戈跟在他身后喊道。
“哦。”易升冷淡地说。
“请你给我个机会！”马戈再也顾不得什么面子，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易升回头一看，顿感愕然：“干什么，要压岁钱啊。”
马戈直勾勾地盯着他，已经是涨红了脸。
意识到不仅易升身具异常，还有个一句话就能让北院区警局屈服的朋友后，马戈就知道，自己再不快点求他，复活卡罗琳仅有的希望就会泡汤——之前马戈麾下的一名机械警员告诉他，易升惹出的两桩灵异事件已被销去了档案，特科更上头的人提醒他们赶紧收队回警局，不要再掺和与易升有关的任何事——那时他就知道，易升与自己是两个世界的人。
和复活爱人的机会相比...一点尊严算得了什么！
“赶紧起来！我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啊！你这么跪我会折寿的！”易升急忙把马戈从地上拽起来，“有话好好说！动不动就跪像话吗！”
“请给我个机会。”马戈捏着他的肩膀，低声恳求，眼眶通红，像是就要哭出来。
易升受不了一个大男人突然这么卑微的求自己，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带着他赶紧往停机坪走，不一会就坐上了叫来的的士，在没有其他人的船里和马戈聊了会，知道了他的想法。
克隆卡罗琳的身体大致需要两百万通用币，不考虑卡罗琳父母已经攒下的钱，凭马戈每个月不到五千块的微薄工资，不知道要攒到哪年哪月才能攒够两百万，所以他打算辞去警察的工作，跟着他一个经商有成的朋友一起干，争取在三年之内赚到两百万。
到那时，他会付钱请易升释放卡罗琳的灵魂。
“想法可以啊，不过干嘛跟我说，我又没法帮你赚钱。”易升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马戈略感局促，他没想到易升竟然没有嘲讽自己异想天开的想法，毕竟两百万通用币可不是什么小数目，“我是担心三年后找不到你...能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吗？”
“联系方式？你们不是调查过我吗？”易升不解。
马戈于是跟他说了下警局销他档案的事。
易升恍然，没想到李明居然连警局也收拾了一通！
这毫无后顾之忧的感觉简直就像半夜外出裸奔一样爽快！
“好，给你！”易升遂和马戈交换了下邮箱地址，顺便问了句：“你打算怎么跟她父母说？”
“等赚到第一桶金再跟他们说吧，不至于让他们最后空欢喜一场，也能让我压力小点。”马戈说。
易升点了下头，想了想又认真地说：“平时最好也多关照一下，让他们知道有你这么个人，不然哪天发生了意外，或者想不开寻死，你又什么都不知道，不是连救都来不及救吗？三年后还得多花四百万，血亏啊！”
马戈有被噎到，不过易升说的挺对，确实得多关照一下。
他诚恳地点了点头，认同了易升的话。
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的士停在了翻斗大厦十楼的停机坪。
易升利索地开门下船，丝毫没有再跟马戈讨论家长里短的意思，笑呵呵地冲他挥了挥手：“有空别联系！”
不待马戈回话，他便脚底抹油似地溜走。
“易先生，您只付了您一个人的船费。”的士内一个嗓音甜美的声音追了过去，但易升就跟没听到似的，该怎么走还怎么走。
马戈顿时明白他为什么要走的那么快，哭笑不得地说：“我自己付我自己的。”
“好的。”船内的ai说。
的士载着于是马戈从停机坪上起飞。
他透过窗户望着易升将要走入电梯的背影，心底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易升”的声音突然在船内响起，接着又变为黛米的声音，“我要是他，我会这么说。”
马戈楞了下，知道是黛米读了自己的微表情，想了想，也模仿易升的奇妙口吻，说：“‘光嘴上谢谢有用吗！带礼物来啊！’”
“他应该会这么说。”
黛米：“有趣，我决定不毁灭你们人类了。”
马戈：“？”
黛米：“开个玩笑。”
97 界限
黑咕隆咚的房间里，小可蹲在茶几上，悠闲地享受着美味的猫罐头。
突然，一阵细细簌簌的响动从门口传来。
才意识到有人在开门，易升便一个翻滚从门外滚了进来，单膝跪地双手高举昂起脑袋笑呵呵地大喊道：“我！回！来！啦！”
小可被吓了一大跳，后腿发力踩着茶几嗖一下起飞，好似不受重力约束一样，空中上升的时候连低头舔罐头的姿势都没变，而后狼狈地落在地上，瞪向易升。
易升十分满意小可的反应，大笑着站起来拍了下膝盖上的灰尘，关门蹿向厨房冰箱，抱着微波炉找到熟食就往里使劲塞，顺便还点了两份肯打鸡的三人份套餐。
他溜的那么快绝不是为了不让马戈占自己帮他付船费的便宜，而是实在饿得慌，再不吃点攒劲的鸡鸭鱼猪肉就要活活饿死了！可不得跑快点嘛！
“小可，有没有想我啊。”
易升拿上筷子就这么抱着发热的微波炉走回客厅。
蹲回茶几的小可幽怨地瞥了他一眼：“没有。”
“讨厌，想人家就直说嘛，傲娇什么呢。”易升把微波炉放在茶几上，笑着摸向小可，打算抱它起来。
小可躲开易升的魔爪，叼着猫罐头蹿到地上，嫌弃地冲他吐了吐舌头，不想被他抱。
易升也没有强求，坐在沙发上耐心等待微波炉响起美妙的“叮”声，问小可自己不在的时候它在家里干了什么。
小可只是一只猫，猫能干什么，不就是吃睡拉，没什么好说的，于是它就说了下警察拿走他照片的事。
“啊！他们不会拿我的照片干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吧！”易升大惊，“要是有女孩对着照片冲...我该怎么办！小可你快想想办法啊！”
小可：“...”
就它喵的不该告诉他。
不一会，外卖上门，微波炉里的熟食也热好了，易升不再跟小可掰扯那些有的没的，撕烂外卖包装一手抓起两个炸鸡腿便迫不及待地咬了下去，酥脆的皮在嘴里顿时嘎嘣嘎嘣的响了起来，里头熟透的肥美嫩肉冒出热气，再往辣酱里一怼一转一抹，又是一口咬下去，汁水一下在嘴里爆射开来，鲜香四溢，爽得易升立马跟个公鸡似的噢噢噢噢起来，招呼小可过来跟自己一起吃。
小可瞧见主人豪放的吃相，又低头瞅了眼自己嘴边昂贵的猫罐头，突然觉得罐头不香了。
它犹豫了一下，跳上茶几，和易升一起吃起了外卖。
这个才香。
十来分钟后，黑咕隆咚的房间里，一人一猫瘫在沙发上，身心放松。
小可喝着冰牛奶，易升挺着肚皮手里拿着杯冰阔落，那叫个惬意。
在自己家里，没有外人会订正他们的坐姿，没有人会指手画脚，露出肚皮也不会有人管，没有哪种自由胜得过“爷在家”的自由，也许古往今来发起的有关自由的所有运动，都不过是为了推广普及一个人能在家里享受到的自由，让其在更加宽广的世界里得到其他人的认可。
当然，露肚皮可以，露小勾勾嘛还是得再讨论讨论。
等什么时候人类不用小勾勾和小圈圈也能繁殖下一代，小勾勾和小圈圈说不定就会得到属于它们的自由。
“还是家里好啊。”易升一边感叹一边斜睥了小可一眼，“快给我变！”
“变什么。”小可歪头问。
“你说呢，变猫娘啊！”易升说，充分诠释了什么叫饱暖思**。
小可：“滚。”
易升一脸委屈。
...
喝完，看了会电视，易升的眼皮打起了架。
不一会他便倒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小可拿来毛毯，给易升盖到一半，被睡着的他一把逮住搂进了怀里。
挣扎了两下，意识到不用电磁力场就挣扎不开，可要是用的话说不定又会闹醒易升，它无奈地叹了口气，任由他就这么抱着自己。
不久，小可也睡着了。
客厅里，电视屏幕发出的微光的照射下，一人一猫抱在一起，毛毯凌乱，睡得香甜。
...
隔天上午，易升醒来，上了个厕所，洗了把脸，一路打着哈欠，来到楼上的健身房，准备锻炼下身体，好让自己恢复的快一些。
他并不知道锻炼身体能否让灵魂恢复，不过动起来准是没错的，待在家里就这么躺在床上动也不动的休息，没毛病怕是也会躺出毛病，多锻炼一定是有好处的。
上午的健身房不像早上那么冷清，男女老幼结伴一起锻炼，气氛很不错。
易升没什么熟人，找了个犄角旮旯的空跑步机便闷头跑了起来。
一边跑，他一边试着使用【热情】的力量。
一用，果不其然，【热情】的力量十分“微弱”——不是质和量上的微弱，而是输出的功率减小了不少，就像高压水枪之于水龙头一样，水龙头没法一下喷出太多水，水的力道也远远比不上高压水枪喷出的水的力道，但水本身并没有发生变化。
这想来是因为之前在游戏里消耗太大的缘故。
不过，更令他在意的是另一个问题。
“游戏里的恶灵会往我身上扑，现实里的‘僵尸’也会来找我。”
“游戏里的力量现实里可以用，游戏里的消耗会影响到现实。”
“这是不是说，游戏也是真实的？”
“玩家们其实是被送到了另一个世界？”
易升越想越觉得对，这下就能解释伴随《道德经·注》而来的一系列事情和自己拥有的奇异力量了，就跟百年前流行的后无限流时代的小说差不多。具体来说，就是被游戏送到异界、但又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的那种小说。
某些将意识编为算法以数据的姿态生活在虚拟世界的人，每天过的其实就是后无限流时代小说的生活，他们可以在建立了完备的协议体系的游戏间携带数据包来回出入，选定一个世界作为他们的“现实世界”即可。当然，也有连最后的立锥之地也抛弃不要的人，他们是数据里的非法流浪者，不受任何协议约束，也不被任何合法的虚拟世界接受。
环公司的《传送：无限》在易升看来，不过是突破了虚拟与现实的界限而已，和突破虚拟与虚拟间的界限没什么太大的不同。
他根本不在乎虚拟世界到底是不是虚拟的，因为虚拟和现实对他来说是一样的。
能活得惬意、过得开心，就已足够。
其他的，易升才不想考虑。
“水挺深啊...也不知道环公司是哪来的黑科技。”易升稍微感叹了下，注意力就投向了才学到的血肉秘法，打算试上一试。
就在他想着“要试秘法”的时候，脑海里一股知识突然浮现而出。
一下就爽的易升呻吟了起来。
——“门”秘法的第二阶段，已经可以使用。
“被我吸引来的‘僵尸’居然被我献祭掉了吗！”易升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顿感愕然。
它们似乎是想去灵界来着。
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
我不是故意的！
易升心底道了个歉，美滋滋地看起了秘法知识。
丝毫没有发现，身边的其他人正像看变态一样看着他。
嗯...也许可以摘去那个像字。
98 关于秘法
“门”秘法的第二阶段，叫造门。
顾名思义，造门就是用来制造门的秘法。
通过引导并消耗灵能，或是消耗任何与太上有关的东西，比如太上的头发、太上的头皮屑、太上的鼻毛等等，易升可以在任意物质的表面开辟一扇门。
质地越脆弱、越不坚固的物质，开辟门、维持门、打开门需要耗费的力量就越少，反之越多。
开门时需用手接触被开门的物质。
同一时刻最多拥有两扇门。
两扇门隔得太远，会让门自发崩溃，无法维持。
门与门之间可以连通，也可以不连通。
他得到的秘法知识大致就这么个意思。
“嘁，不就是个门门果实嘛，搞得这么神秘干什么。”易升嘟囔道。
在思索可行的用法前，他首先想的是只造一扇门会发生什么事。
造两扇门再让门连起来就是个能在两地之间来回移动的传送门，没什么好说的。
可只造一扇门再随便放个东西进去再让门消失...他就不太能想象到会发生什么事了。
想到就试，易升跑完步便兴冲冲地回了家，钻进厨房试了起来
小可才醒来没多久，此时正在客厅用电磁力场打扫昨晚的暴食造就的一片狼藉，不知道也不关心易升在厨房做什么。
易升不想让它知道自己身具异常，因为这异常显然是可以通过讲述秘法知识、让他人得知其存在而进行传播的，就像上上个本里幸运地遭到他...呃，是惨遭他活祭的几个npc，那时起，易升就知道自己的话语可以让人极快地走向疯狂。
在急救中心的时候，之所以不对李明解释具体情况，不是怕被其他人听走他的秘密，然后告诉其他人，之后再惹来麻烦。易升才不在乎什么秘密不秘密的，更不怕麻烦，还不知道有麻烦的是谁呢，他怕的是李明听完后突然有了好奇心，不小心作死自己。
越与《道德经·注》背后的力量接触...易升就越清楚其中的危险之处。
他能够随意呼吸的空气，对另一些人，或者说，对其他所有人，其实都是毒气。
见小可边打哈欠边打扫狼藉，易升右手拿来一根褐色木筷，左手平举一柄闪闪发光的菜刀，消耗灵能在菜刀背面造了扇门，然后开门快速将木筷捅向门内。
一半的木筷就这么毫无阻碍地进了菜刀上的门。
菜刀的表面没有突然隆起，捅进去的木筷像是进了某个异空间，并未对菜刀造成任何影响。
到此为止，还在易升的预料之中。
接着，他不再为门输送灵能。
下一刻，菜刀陡然从中断裂，成了两截。
易升手疾，伸出两指捏住就要掉在案板上的那截，然后瞧了眼不规整的断裂面，看到了某种细小的颗粒杂质无声地飘落——不像是菜刀里应该会有的东西。
手里的木筷，也从中断裂，只是断裂面光滑异常，摸上去感觉不到木刺。
“木筷进入了菜刀，菜刀是被体内突然出现的异物撑断的。”易升得出结论，“门消失后，停在门内的物质会出现在被开门的物质里。”
看来，在只造一扇门的情况下，“门”秘法会变成强大的杀招！
——才怪。
“好鸡肋啊！离这么近，我都能一拳打爆别人的狗头了，还需要费这功夫吗！”
“也就对坚硬的东西有点用，可我有【热情】啊！有什么东西是我用【热情】还打不烂的吗！开玩笑！”
易升兴致缺缺地用手心在菜刀的断裂面上用力一抹，留下少许鲜血，然后把断掉的菜刀拼起来，让两个断裂面都沾上他的血，再用血肉秘法将血变为铁，就这么简单方便地粘好了菜刀——就是粘的有点歪，而且不太牢固，不过，到时候要是小可用碎，锅让它背不就行了嘛，没问题的！
说到这，就得提一下，查尔斯教给易升的血肉秘法，大致可分为三种。
一种是强化自身身体素质的秘法，对易升来说用处不大。
一种是通过接触来转化血肉和其他物质的秘法。根据不同的子秘法，可以让血肉转化成金属、木头、水、空气等物质，也可以反过来进行相应的转化，十分灵活，就是消耗实在太大，一般人就算有伪金，一天最多也只能用个两三次。易升不然，就算没有伪金，他也可以凭自己出色至极的资质，强行用灵能来部分地代替伪金的力量，一天少说能用个十次以上。等灵魂恢复，【热情】的力量不再被“限流”，差不多就能随便用。
当然，在转化的效果上，灵能并不能完全代替伪金的力量，会有些许差异。
而且，易升做不到像查尔斯那样驾驭由其他物质转化而来的血肉。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驾驭血肉的秘法，查尔斯没来得及给他教。
最后一种是诅咒秘法，查尔斯也来不及教，所以只给易升教了个简单的增殖诅咒。
增殖诅咒的发动条件是让对方沾上自己的血。发动后，可以让对方沾到血的身体部位长出一只不听使唤的畸形手。畸形手会自行攻击离畸形手最近的血肉，通过锐利的指甲和有力的手指来造成伤害。
说强，其实不强，狠点心一刀砍下来就没事，也就疼一下。
皮糙肉厚的话，不砍问题也不大。
说弱，其实也不弱，往对方裤裆里甩点血，畸形手用力一捏，打出暴鸡，诶，这人妥妥会立马失去战斗力。
打架的时候，一个劲朝对方脸上甩血也挺厉害的。
这个，就叫恶心人有一手。
说回现在。
易升把菜刀放回刀架，扔木筷进垃圾桶，哼着小曲炒了个四个蛋，热了两杯牛奶。
待小可清理完客厅，就带着炒蛋牛奶和猫罐头坐回沙发，和它一起吃早饭。
昨晚吃的太多，早上少吃点为好。
一边吃，易升一边逛论坛。
“主神空间”又多了不少攻略帖，隐藏剧情和隐藏世界观的重要性已经被越来越多的玩家知晓。有关怎样进入隐藏剧情、怎样才算破解隐藏世界观的讨论，足足占了版面的三分之二，不少玩家都在乐此不疲地分享着自己的游戏经历，气氛十分和谐。
不过易升只是来水帖升级的，滑稽个不停，经验加三又加三，也是十分愉快。
水到心满意足，易升登入不久前发了一贴的匿名论坛。
贴的内容是他从一个朋友的角度简略地说了下自己得到《道德经·注》后经历的怪事，请求各位网友帮忙解惑。
看了一会，易升精神一振，见到了一条有价值的回复：“嘿，哥们，要片吗？”
“要要要。”他回道。
99 神秘奖励
这人是凌晨三点给易升发的消息，估计不会熬夜一直熬到上午，多半已经睡觉去了。
不过出乎易升预料的是，他刚回复，这人就火速发来了消息。
“一部二百五，概不还价。”这人一点不拐弯抹角，直接说价。
易升嘴里一口炒蛋差点喷出去：“二百五！你咋不去抢啊！什么车有这么劲爆！联邦总统被母猩猩强上了？”
“没得谈咯？”这人说。
“讲讲重点。”易升回复。
“不可名状的怪物、血腥残忍的献祭。”这人说。
易升一怔，不爽道：“不要猎奇向的片，我吃饭呢！”
“...”
这人发来三个点，试着问：“你知道玄君吗？”
“不知道。”易升满头问号，“玄君是谁？我没听过有男优叫这名啊。”
“滚。”这人说，然后便不再回复易升的任何问题。
过一会再看，之前的回复被这人删了个精光。
易升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么凶干什么，和气生财都不懂的吗？活该你去卖片！”他嘟囔着吃起炒蛋，顺便在论坛的搜索框里输入玄君二字，看有没有关于玄君的贴。
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也不知道。
没有一个贴出现过玄君二字。
“彳亍口巴。”易升遂放弃搜索玄君，吃蛋喝奶，继续去“主神空间”水帖。
环公司举办的推广活动——直播马拉松的比赛内容和上排行榜的标准，现已公布，论坛里此时正有不少人在讨论这个活动。易升边水边看，一顿早饭下来便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比赛依据副本结束后主播取得的评价来计算积分。
评价“普通”积1分，“不错”积2分，“优异”积5分，“出色”积10分，“前所未有”积50分，积够25分就能上积分排行榜。
活动最后一天，环公司会召集积分排行榜上积分最高的三十二名主播，让他们两两组队。
划出十六支队伍后，通过抽签决定各自的对手队伍，然后让两支队伍在困难难度的生存厮杀模式里决出胜负，赢家就是八强，之后再以同样的方式决出四强、打半决赛。半决赛的赢家进入决赛。决赛将在疯狂难度下的生存厮杀模式里决出最后的冠军队伍。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气排行榜。
人气排行榜照主播得到的票数来进行排名——
正赛，也就是上述比赛结束后，将让排名最高的八名主播进困难难度的多人合作模式打友谊赛，比谁能最先找出并结束隐藏剧情。当然，要是有能力，破解隐藏世界观也未尝不可。
“凭我的实力，进个正赛拔个头筹还不是简简单单！”易升心头火热，不由得畅想起自己一炮而红的美好未来，躺在沙发上傻笑了起来，“看我在直播里拳打排名第一的公会群星、脚踢排名第二的公会瀚海！迎娶白富美女粉丝，走上人生巅峰！”
“从此过上出卖色相的生活，再也不用费力赚钱！想玩什么玩什么！”
茶几上蹲着的小可，叹了口气，带着空盘和空杯去了厨房。
都是成年人了，为什么不能稳重一点。
八字还没一撇呢，就乐成这模样。
要是真给他成了，怕是会激动的猝死吧。
出神地意淫了好久，易升才从沙发上坐起。
他快步走到游戏舱跟前，迫不及待地躺了进去。
活动还有四天结束，最后一天不算的话还有三天，得加把劲了！
...
一进游戏，易升首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看邮箱。
他总是忘记领取环公司发放的神秘奖励，每次进副本都会气到他。
一打开邮件，选择领取，一样东西便出现在合金桌柜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易升走近一瞧，发现那是个表面刻有树枝纹路的钱币，和一圆硬币差不多大。
拿起来翻面一看，背面黑不溜秋的，看不出任何图案、纹路、字符，摸上去感觉十分粗糙，像是被某种力量蹂躏过似的。
【名称：损坏的古老旧印。】
【类型：非消耗品。】
【功能：驱散邪恶。】
【是否可放入背包：是。】
【是否可出售：否。】
【备注：加一勺朋友、再加一杯撬棍...铛铛铛！恭喜你！你得到了“一次逃出生天的机会”！好好使用它！】
“什么鬼。”易升看不懂这玩意的备注。
莫非是什么合成公式？可朋友哪有以勺论数的，一杯撬棍也说不通啊。
据论坛网友说，神秘奖励因人而异，每个玩家得到的都不一样。
能派上用场的占少数，大多数都没什么用处。
这个叫做旧印的东西...看上去似乎是介于两者之间的那一类。
——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好吧。
易升端详了一会，突然毫无由来地生出股恶心。
他皱了皱眉，将其扔进背包，
“干嘛恶心我，我又不是邪恶。”
“好没劲啊，我还以为神秘奖励会有多好呢，嘁。”
易升嘀嘀咕咕地躺进强化舱，将上个本得到的2002强化点全部投入生命场。
生命场的数值于是从3072增加到5074，几乎翻了一倍。
强大的血能令易升身心愉悦，被这旧印恶心出来的些许坏心情消失一空。
他能量场的数值更高，足足有6530。
上个本共有二十只恶灵通过易升进入了灵界，每只恶灵都“缴纳”了200点灵能的过门费。不久前在急救中心又有三只好像是行尸走肉的东西惨遭易升献祭，给了他600点灵能。加上原有的1930，于是就有了6530这么个看起来十分夸张的数字。
“嗯...也不是很多嘛，反正早就够用了，再多也没什么用。”易升走出强化舱，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不会有人觉得，还有我打不死的怪吧。”
易升走到合金桌柜旁，看起了自己的个人面板。
【称号名称：奇葩的燃火者。】
【描述：该称号可以主动使用。使用后，获得半永久状态“亲和火焰”。该状态持续十秒，冷却时间一分钟。持续时间内，你将获得基于生命场数值的火焰伤害减免能力，和视火焰为易施力实体的能力。】
【消耗：5%的生命值。】
【备注：a问b：“一个二十五岁的码农因为头秃一直找不到心仪的对象，万念俱灰下打算跳楼自杀，这时，一个秃了头的中年男人从楼下路过，朝码农说了一句话，他就打消了寻死的念头，请问这个路过的男人说了什么？”b：“想想你的父母！不要放弃希望啊！”a摇头：“不，路过的男人说，‘我是个结过婚的燃火者！’，一下就让码农振奋了起来。”】
易升：“草。”
100 脱非转欧
“我才是个十四岁的青涩少年，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
易升打定主意，不到屎就要漫到口这类万不得已的情况，决不佩戴这个称号。
根本就是在诅咒自己秃头嘛！
反正还有两个空槽位，就这么扔进去让它吃灰去吧！
他看向技巧栏。
【辨识阵法：勉强入门（辨识力微弱提升）】、【载具驾驶（车）：勉强入门（领悟力微弱提升）】、【轻武器掌握（转轮式手枪）：登堂入室（速射加成、上弹加成）】没有变化。
【自由格斗：一窍不通】变为了【自由格斗（钝器）：登堂入室（伤害加成、伤害加成）】，下方跟着一句简短的说明：【我想，再没有比挥舞门板砸杀敌人更具自由的格斗技巧了。什么？你用的是才拔出来的粪叉？快请进！】
“你是不是期待我拿粪叉叉人啊。”易升虚眯着眼吐槽，继续往下看。
【灵能掌握：勉强入门（灵压释放范围微弱提升）】变为了【灵能掌握：登堂入室（灵压释放范围提升、灵触威力微弱提升）】，下方跟着说明：【你不够蠢，也不聪明。中庸不可取。要么不惜代价，要么敬而远之。你什么都没做到，你什么都做不到。】
和变化前不同，变化后的说明有股劝诫和警告的意味。
而且隐约透着股混杂有无奈的失望。
易升耸了耸肩：“不惜代价是不可能的，我干嘛自找不痛快，敬而远之也是不可能的，那么愉快的体验，尝过一次就停不下来了，谁让我是个庸俗又帅气的十四岁少年呢。”
再往下看，是新增的技巧【秘法掌握（血肉）：登堂入室（释放速度提升、释放范围提升）】，说明：【血肉秘法与许多秘法一样，对体质有极为苛刻的要求，只有少之又少的人类有资格使用血肉秘法，而你，无疑比任何人都有资格。】
“这话我爱听。”易升嘿嘿一笑。
接着是技能栏。
除过【全力一击】和【一飞冲天】外，又多了个叫做【秘法释放（血肉）】的技能。
【技能树名称：秘法释放（血肉）。】
【占据格数：三格。】
【描述：习得“秘法掌握（血肉）”后，开启该技能树。你可以使用该技能树下已掌握的所有技能，也可以收集或创造更多有关该技能树的秘法。熟练掌握后一项技能后，该技能将自动录入技能条目。未习得“秘法掌握（血肉）的情况下，任何秘法释放（血肉）技能树条目下的技能，释放威力与释放效果削减95%。持有伪金时，任何秘法释放（血肉）技能树条目下的技能，释放威力与释放效果增强20%。】
【已掌握技能1：血肉强化，可主动开启或关闭。开启后，获得半永久状态“血肉强化”。该状态下，你的体力值与能量场将以每秒3%的速度减少，生命值与生命场将以每秒3%的速度增加。进入该状态十秒后，减少值与增加值达到上限，你将不能使用任何手段继续减少或增加体力值、能量场、生命值、生命场的数值。关闭该技能后，该状态消失。】
【已掌握技能2：血肉转化。你可以将接触到的血肉转化为金属、木头、水、空气、泥土，或将上述物质转化为血肉。每次转化消耗5%+视转化物质量而定的x%的生命场和能量场。威力巨大。发动所需时间为转化所需时间。冷却时间为三十分钟。】
【已掌握技能3：血肉诅咒（增殖）。你可以通过使玩家或副本npc沾染你的鲜血，来诅咒对方，使其在沾染鲜血的部位增殖出一只无法操控的畸形手。每次诅咒消耗8%的能量场和视失血程度而定的生命值。畸形手具备极强的攻击**。发动所需时间为一秒。冷却时间为一分钟。】
【备注：拜倒在血肉神的伟力之下吧！现在加入血肉神教即赠送食堂六折优惠卡！】
“竟然是个技能树？”易升倍感惊喜，“现实里没什么用的血肉强化，游戏里的强度意外的不错嘛。”
“血肉转化倒是挺弱的，消耗大、冷却时间又长，不过能当杀招来用，还算可以。”
“增殖诅咒一般般。”
“应该是为了平衡游戏性才这么增强和削弱的。”
“话说回来，这备注...好质朴啊。”
血肉神教在易升心中的逼格，一落千丈。
他继续往下看，却没看到有关“门”秘法的技能树。
想了想，易升伸手摸上合金桌柜，试着造门。
灵能流逝，数秒后一扇由湛蓝的灵能之火圈成的手掌大的门扉出现在合金桌柜的表面，门像是被水彩填满一样无时不刻都在流动、变换着形状和色彩，瑰丽而又神秘，
易升又试了下开门的秘法，门一下化作由无数斑驳而不连续的黄蓝线条构成的漩涡，缓慢地转动了起来。
“不错啊，挺好看的，这才对嘛。”他满意地关上了门，“没有‘门’秘法的技能树，估计是因为‘门’秘法是我在现实里得到的，和游戏里得到的血肉秘法不一样，所以没有变成技能树。”
最后，是激动人心的抽奖！
易升使劲搓手，紧张地看着桌面角落的金属圆饼。
首先是随机抽奖机会！
最近运气不大好，垫一垫刀再用定向抽奖机会！
只见金属圆饼拉出刺目的电弧，分为两半快速升高。
下一刻...下面的金属圆饼上，出现了一枚指甲盖大小的芯片。
易升绷着脸拿起一看，是技巧强化芯片（小）。
“意料之中、意料之中。”
他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是有较高概率获得高稀有度奖品的定向抽奖机会！
“我的回合！选定芯片、装备，定向抽取一件传说装备！”
易升大声喊了出来！
降回去的金属圆饼又一次拉出刺目电弧，露出一丝...橙黄色的光芒！
两样东西出现在易升眼前。
其中一个，是个芯片。
另一个...
【名称：亡者的徽记。】
【类型：特殊武器。】
【品质：传说。】
【效果：佩戴时死亡，三分钟后使你原地复活。】
【限制1：每个副本仅限发动一次。】
【限制2：尸体残缺度需小于60%，否则无法复活。】
【限制3：复活后，有40%的概率进入半永久状态：破烂，该状态持续至副本结束，不可被低于传说品质的武器或道具驱散。】
【限制4：该徽记对副本npc无效。】
【是否可放入背包：是。】
【是否可出售：否。】
【备注：人会死，且死后会一直死下去，但不必感到失望，因为从来便是如此。】
半永久状态：破烂是可以点开看的，效果是所有属性降低至40%。
“复活！”
“dnmd不真实了都！”
易升嗷一嗓子激动地喊了出来。
还有什么是比多条命更棒的事情？！
没有！
101 狂欢基金会！加入派对！
亡者的徽记大约有一个半拇指指甲盖那么大，是个褐色的勋章一样的东西，乍一看像是木头材质的。
易升勉强憋住笑意，冷静下来，仔细端详了一会，感觉又不太像木头，这徽记硬的跟铁一样，而且似乎具有微弱的磁力，因为钢铁打造的匕首会被吸引，兴许是掺杂了磁石。
其表面刻有血红似火、呈绽放姿态的深邃线条，看上去像是某种花。
背面没有可以用来别在衣服上的曲别针，取而代之的是从中心的一个点探出来的三根刺，想必就是用这三根刺来固定的。
“嗯...感觉佩戴上去，再想拿下来就得硬拽啊，嘶。”易升费心琢磨着该把徽记佩戴在哪个部位。徽记没有“不可损坏”一类的属性，说不定是可以被破坏的，得好好权衡下佩戴在哪最不易受到破坏，否则，命没了是小事，下个副本又是条好汉，装备坏了损失可就太大了。
易升很快便得出了结论：佩戴在哪都容易受到破坏。
徽记到底是要佩戴在身上的，自己这么皮糙肉厚都能被杀死，身上还能有一块好肉在？
“作用有限，狙击枪那种只有一个致死创口的伤害应该破坏不了，毒也破坏不了，此外能破坏的就太多太多了，一梭子子弹估计就连我带徽记一起打烂了。复活也不是一下就能复活，鬼知道三分钟后会发生什么，起来又被一梭子子弹扫死不就是白给，还不如趁早落命打道回府呢。”易升嘀咕道，而后把徽记放进背包。
看来，需要的时候再佩戴，才是使用这额外一条命的正确姿势。
随机应变吧。
易升美滋滋地笑了出来。
限制大无所谓，咱看得是上限！
一条命的上限...不可谓不大！
“门板君，你也得加把劲啊！瞅瞅人家！你咋就这么拉胯。”易升桌上的门板说。
门板当然是毫无回应。
易升抽到的另一样东西是一块技巧强化芯片（小）。
想了想，他用在了【辨识阵法：勉强入门（辨识力微弱提升）】上。
不出所料，没什么变化。
...
逛了会交易市场，易升没看到什么好东西，就随便采购了点补给品，打开直播躺在床上，准备找在线的好友来一局困难难度的多人合作。群星的死兆星此时正在逛交易市场，祝采薇、水长东、今川河、刀光剑影的孤狼和那对情侣都在游戏中，不过稍微等会说不定就出副本可以一起玩了。
易升给死兆星发去消息，邀请他来局游戏。
死兆星说自己要和公会里的人冲榜，委婉地拒绝了他。
“好吧，你忙吧。”易升回复道，表示理解。
自己闲，但人家可不闲。
“！”死兆星隔了会突然发来回复。
易升：“？”
“你居然已经24级了？！”死兆星大惊。
“呃...是啊，你才看到吗？”易升回复。
“我才起床...以为是眼花了呢...”死兆星回复，“话说，你到底是怎么升这么快的，我们的克星刚突破26级！才比你高两级！”
易升觉得这名有点耳熟，问：“克星？克星是哪位。”
“克星...就是那个克星呀！全服第一的克星！”死兆星回复。
“老铁别激动。”隔着不知道多远，易升都能想象到一个因为着急解释而急到脸红的腼腆男孩，“克星是吧，我有印象。”
“嗯嗯，所以你是怎么升这么快的？可以告诉我吗？”死兆星继续问。
“玩着玩着就升上去了呗。”易升回道，“我还能开挂啊。”
死兆星发来三个点。
玩着玩着就升上去...这也能算是方法吗！
“我有个事想问你。”易升斟酌再三后发问。
死兆星：“什么？”
“你是正太吗？”易升问。
死兆星：“正太是什么意思。”
“就是可爱的男孩纸，未成年的哦。”易升解释。
他觉得死兆星八成就是个唇红齿白的正太，大人应该不会这么说话。
什么，你在想符合条件的其他选项吗？
易升没有其他选项。
要么是，要么不是。
“这...你想干嘛。”死兆星警惕了起来。
“就随便问问么。”易升嘿嘿直笑。
“可不可爱又不是我说了算...不过我确实是男的。”死兆星说。
“好。”易升回复，然后便关掉了私聊窗口，留下死兆星一脸懵逼，不知道他到底要干嘛。
易升觉得自己跟死兆星还不是太熟，突然说面基会吓到他的。
日后熟了再说，不着急。
在他看来，正太和萝莉其实是一样的。
只需要一身好看的女装，正太就可以化身萝莉！
而萝莉也可以穿上男装成为正太！
这个，叫正萝二相性。
一般人易升不告诉他。
...
又等了会，见祝采薇几人还是没出来。
易升不想再等，打算去困难难度的生存厮杀模式虐一虐菜。
要是结束的快，兴许还能赶上她们出来。
正要开的时候，他的视线偏移到了一次都没玩过的单人冒险模式上。
“要不来一局？”易升心想，然后便毫不犹豫地点了进去。
难度选择...疯狂！
要玩就玩个痛快！
...
一恍惚的功夫，易升眼前的世界变了模样。
从银白色的天花板变成了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的都市，姿势也从躺着变成了站着。
没有意识的淡出淡入，一按下那个键就这么突兀地进入了副本，门板也不知道去了哪。
身后走来的人不小心撞了下易升的肩膀，才让他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已经置身于副本世界。
“这么快？一点前戏都没有，至少说句欢迎来到惊悚乐园吧。”
易升虚眯着眼打量眼前的世界。
微风拂面，带来丝丝凉意。
阳光明媚，但并不让人身体发热。
到处都是人和车。
人们的穿着打扮偏清凉，能看到吊带衫和三个胸、薄丝袜和四条腿、不过膝的短裙下的三瓣臀、轻便的风衣里凹凸有致的触手等等，不过也有一些人穿着偏厚的衣服，多为男人、老人、死人、**据删除、站着的狗和熊和变形金刚和小丑，以及仙人掌。
此时显然是春夏之交。春寒未逝，暖夏已至。
人种则偏欧，大多都是白种人，黄种人和黑种人偏少。
也许自己正身处北欧或是北美的某座城市。
车是二十一世纪的那种车，七个车轮，不能飞。
氛围的话，一派平和，甚至可以说是其乐融融，因为大家都在笑，而且没有停下来过。
看来此地并没有被战争波及，最近也没有金融危机。
意识到自己傻站着不动已经引来了不少过路人的侧目目目目目，易升随便选了个方向走了起来。
半透明的光幕悄然浮现，跟着易升一起移动。
【一年七千四百二十度的狂欢节即将到来！】
【主办方为psc基金会和令人作呕的数据删除！】
【敬请期待！】
【主线任务：为狂欢节做准备（1/3）。你需要一个伴侣、一副面具、一场盛大party的邀请函！】
【支线任务1：认识你自己。】
【要求：认识你自己。】
【奖励：认识你自己。】
【是否可重复完成：随便。】
【支线任务2：杀死你自己。】
【要求：杀死你自己。】
【奖励：杀死你自己。】
【是否可重复完成：也许。】
【支线任务3：掩埋你自己。】
【要求：掩埋你自己。】
【奖励：掩埋你自己。】
【是否可重复完成：可以。】
【支线任务4：拯救你自己。】
【要求：拯救你自己。】
【奖励：拯救你自己。】
【是否可重复完成：可以。】
“奖励不错啊。”易升笑了笑，露出四排洁白的牙齿。
102 狂欢基金会！我在看着你！
易升不太了解什么是狂欢节。
他也从没听过什么psc基金会。
对令人作呕的数据删除更没什么印象——话说为什么会令人作呕？奇怪。
不过他也不是毫无头绪。
根据前几次副本的经验，易升断定自己此时一定在扮演着某个角色。
寻找伴侣、面具、派对邀请函的突破口，应该就在身份上——伴侣果然从熟人里找会方便些吧，面具想来也是有要求的，路边摊随便买一个铁定不算数，派对邀请函的获取也得从身边的人下手，也许此时就有个人正在到处找自己，准备邀请自己参加他举办的派对。
这么想着，易升边走边将触手伸进喉咙，一直向下向下再向下，噗嗤一下，迅捷有力地刺烂胃里的子宫，卷住嗷嗷待哺的手机将其拽了出来，跟着被带着来的奇香黏液和血让他兴奋了一会，好在他还记得自己要做什么，于是他用嘴巴咬碎手机的头，使其露出里头崭新而又明亮的屏幕，路过的人顿时投来羡慕的眼神。
“噢，居然有钢化膜！是个女孩！”易升开心的笑了起来，操作起手机。
一会功夫，他就在备记录里找到了一份似乎与自己有关的文档。
“该文件不含信息危害，未授权访问者将由模因防御机制给予一片scp-500-亿能药的奖励，请自行承担风险。也许scp-166-魅魔法少女更合你的心意，不过她已被scp-682-口吐脏话的带蜥蜴处处处决**决，你不会爱上她的——我说的是爱上，不是爱上，更不是爱上，不是爱上。”
“咱们继续。”
“我好，我是效力于scp基金会‘开什么烂鸡掰玩笑我他妈才是赢家’小队的易不升。”
“今年和明年是我的调休日。”
“不久前，我们轻而易举地战胜了来势汹汹的scp-001-哦天呐我还没取好名，成功使其具备的认知危害减弱至多元宇宙级。我因为在收容失效中表现突出，已被破格提拔为第34906542位05。和其他人一样，拥有了油炸臭狗屎基金会哦抱歉是ssscppp基金会的最高权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天下再没有比我更自由的人——是的，我成为05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蠢鹿杀死了其他05！”
“我，易不不不不不不升，是scp基金会最后的o5！我要杀#￥￥%%%我我我爱我我吃油炸臭狗屎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咳咳咱们说到哪了，对，说到我用蠢鹿杀死了其他05。”
“于是，从001到9999的所有收容物...好吧也不是所有，反正，我只需要知道，所有的收容物都是我的就可以了。”
“还有什么不懂的，call343，祂会帮我解决所有鸡毛蒜皮的小事。”
“拜拜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出我的ggggggggggahhhhhhhhhhhhhhhhhh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拜拜。”
看完不没有看完，易升若有所思地点进通讯录。
从上到下，依次为001到9999。
“鸡毛蒜皮的小事么。”他嘀咕着停在斑马线前，拨号343。
数秒后，电话接通。
“喂喂，是343吗？能来找我吗？”易升说。
“好的，父亲。”一个听不清是老人还是青年的声音传来。
下一刻，一个不着寸缕的金发碧眼萝莉，突然出现在易升眼前，吓了他一大跳，旁边的人却像是看不到她似的，一眼都没往过瞧。
“请问，您有什么吩咐吗。”萝莉媚笑着说，就要凑过来脱易升裤衩。
易升一脚踹开她，脱下自己的衣服，追过去她它披上，然后躲远嫌弃地直咧嘴：“少他妈跟我来这套！”
“我才不吃你的美萝计！”
“说，谁派你来的！干嘛要害我！不说清楚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啊！”
“别以为你长得漂亮我就不敢揍你！”
“我易升什么纸片人萝莉没冲过，你还未够班啊！”
说着他就从背包里取出小型伪金手弩，来不及往胳膊上装，就这么端着瞄准了萝莉。
然而343就像看不到易升手里的弩一样，盯着他的下半身，掀起衣服，露出痴态，媚笑着走了过来，
她进一步，易升就退一步。
她进一步，易升就退一步。
嘴上说是那么说，可到底是个小女孩，易升哪忍心下手啊！
“你不要过来啊！”易升狰狞大喊，使出了招数“强力拒绝”。
343没有反应。
“哼，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易升张嘴闭眼，使出了招数“臭气弹”。
343没有反应。
“卡其脱离太，莫诺莫那一！”易升晃动触手，脚下发力，使出了招数“奔跑”。
数分钟后成功甩掉了343，效果拔群。
又跑了会，确认343没有追来，气喘吁吁的易升在一处偏僻街角的自动售卖机前停下。
他用触手擦了把汗，盯着手里的手机，思索要不要把手机扔掉。
易升不敢确定自己下次见到343不会扑上去将她吃干抹净。
毕竟...她确实是个十分漂亮的金发萝莉。
为避免自己在冲动下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扔掉手机是对的。
正当他四处寻找垃圾桶的时候，忽然，手机震动了起来。
易升低头一瞧，是一则短信。
署名是我。
“手机里有三百块钱，你可以买点饮料，或者别的什么。”我说。
易升觉得是这个理，扭头望向近在咫尺的自动售卖机。
跑了这么久，触手都快分泌不出粘液了，是该补充些水分了。
于是他操作一番，花三块五毛钱买到了一瓶憎恨之血肉粉碎后产生的饮料，咕嘟咕嘟几口喝光，舒服地叹了口气。
“出门在外，没钱什么事都办不成，连一瓶饮料都喝不到。”易升遂将手机塞回胃里的子宫，自我开解道：“手机又不是什么坏东西，何必跟它过不去呢。”
“一切都取决于我的想法。”
“用不用，我说了算。”
...
半小时后，易升在一条偏僻小巷找到了一个看上去就十分有年代感的杂货铺。
伴侣、派对邀请函，暂时不知道去哪找。
先看看能不能买到符合主线任务要求的面具吧。
三者里，只有面具似乎是可以买到的。
刚一走进门，易升就一眼相中了角落里的一副白色陶瓷面具。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那面具好看。
话说回来...没想到随便一找居然就找到了一家卖面具的店，运气可以啊！
店里没什么人，老板一见有顾客上门，翻滚着就跌了过来，热情地招呼道：“嗨，哥们，想买点什么？”
“那个。”易升抬起触手指向那副面具。
老板一下露出为难之色：“那个是非卖品，不好意思。”
“我有的是钱！”易升嚷道。
“这...好吧。”老板装作不太情愿地向面具滚去，易升不耐烦地催促道：“我出两倍的价钱，别磨蹭！”
“好好好。”
老板顿时喜形于色，加快滚动速度。
咱这么不情愿不就是想着再多赚点嘛！
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老板遂拿来面具捧给易升看。
易升接过端详数秒，突然惊讶地望向他身后：“哇！金色传说！”
“啥？”
老板三脸懵逼，回头看去。
嗯，什么都没有。
再回过头来。
嗯，还是什么都没有。
——易升已然溜走。
103 狂欢基金会！D雨和克苏鲁！
易升离开杂货铺没多久，锡白锅盖被掀了起来。
罩着阴云，显得格外灰暗的天空，霎时间变得耀眼夺目。
一只手从厚重的云中伸来，捏起街上溜达的易升，升了上去。
然后是咔嚓一声，易升的牙咬碎了易升的头。
...
雨滴噼里啪啦的摔在地上，溅起鲜血和碎肉。
密集的恍如鼓点。
除此之外，听不到其他声音。
103咖啡厅，易升坐在紧挨着落地窗的座位上，啜饮着杯中的咖啡。
一只触手撑在脸上，偏头望着落在玻璃上的雨滴，眉眼间尽是忧郁。
才从杂货铺出来就被雨浇了个湿漉漉，连才拿到的面具都不知道去了哪。
要不是凑巧被易升发现，带出锅，找到一家可以喝免费咖啡的咖啡厅躲雨，易升可就要倒大霉了。
重力轻巧地拉伸着雨滴的美味多汁的身体，他们扭曲尖叫，被拽得身首分离，脊椎断裂，以至于四分五裂，并入其他雨滴，然后又被重力拉伸，撕裂。
“没想到居然能见到d雨，你运气不错哦，年轻人。”一条灯笼鱼走了过来，捧着咖啡坐在易升跟前的座位，他是咖啡厅的老板，“我活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呢。”
“di雨？为什么叫di雨。”易升问，和灯笼鱼碰了下杯。
“我说的是d，不是di。”灯笼鱼说，“他们是被基金会用坏的dj。一次又一次的演唱榨尽了他们的力量，用来摁键盘和敲架子鼓的手也被累的没法动弹，于是基金会将他们从三千米高的马桶里扔了出来。”
“他们不会被摔死吗？”易升问。
“水会被摔死吗？”灯笼鱼反问。
“也是。不过他们不疼吗？”易升问。
“表面张力导致的光线扭曲而已，他们只是看上去疼。”灯笼鱼说。
易升点了下头。
他说得对。
雨下的愈发的大。
四分五裂的dj们汇聚在一起，流入下水道，他们最后将汇入大海、升入天空，成为其他水的一部分，无限地循环和分裂下去。而他们的痛苦则不会有丝毫的衰减，每一次分裂都会令他们的感觉倍加敏锐，一丝一毫的碰触都会引起分裂到鬼晓得哪里的其他部位的尖叫和抽搐，休眠中的种子和缺水的细胞便是如此汲取他们的活力以焕发生机，羊水和奶水里也有他们的存在。
喝完，易升又要了一杯咖啡。
咖啡里有人发出惨叫。
他不在意。
雨停了就去找派对邀请函吧。
也许会有朋友告诉自己，该去哪买不会丢的面具。
不然买一个丢一个多亏——就算不是买的，走路也很费粘液啊。
“老板，你听说过狂欢节吗？”易升问。
灯笼鱼笑了笑：“当然。你该不会是特地从外地跑来参加狂欢节的吧。”
“差不多。”易升含糊道。
“那你可问对人了。”灯笼鱼说，“明天就是狂欢节，每年狂欢节都有我！你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
“呃...狂欢节应该戴什么样的面具？”易升来了点兴趣。虽然他并不觉得一条灯笼鱼能够帮到自己，不过闲着也是闲着，一时半会又没法出去，听听也没什么坏处。
“随便什么都可以，戴个05-1的面具都没人说你。”灯笼鱼说，“狂欢节是全多元宇宙最最最自由的节日，你可以在这一天做你任何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成为你任何渴望成为却无法成为的人，而且不必担心受到任何惩罚。”
“这么离谱的吗？”易升略感诧异，“我还以为狂欢节就是一伙人凑一起跳舞喝酒呢，最多带个靓妹去酒店风流一夜。”
“兴奋起来了么？”灯笼鱼挤眉弄眼。
“没错。”易升笑着说。
他觉得老板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不过，喝了人家的咖啡，至少得捧捧场吧。
一句话就能让这灯笼鱼开心起来，何乐而不为呢。
又随便聊了会，有客人进来，灯笼鱼便过去招呼去了。
易升一人坐在窗前，享受美味咖啡。
可不一会，咖啡就变得乏味了起来。
从心底某处传来的莫名压力令他皱起了眉。
好像有什么应该做的重要事情迟迟没有去做似的。
类似钥匙是不是落家里、作业是不是没放进书包的困扰...攫住了易升的心。
主线任务、支线任务、隐藏的糖果、隐藏的旋转木马。
没问题。
进入副本后得到的奇怪手机、赤身**的金发萝莉343、小巷里找到的杂货铺和丢掉的面具、雨。
也没问题。
等会...丢掉的面具？
丢掉...
丢...
“我门板呢，我那么大一个门板哪去了！”易升立马瞪圆了眼。
这么重要的事，自己居然忘了！
怪不得总感觉手里空落落的！
原来是门板丢了！
继续回忆，易升站了起来。
然后又坐了下去。
呻吟不断、晃动个不停的咖啡厅里，易升继续享受美味的咖啡。
听着窗外的雨滴声和杯中的惨嚎，倍感惬意。
并没有注意到，厅里的其他桌椅板凳正在轮流和咖啡厅交欢。
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
该死的贱人。
你到底在哪！
你为什么不死！
它们叫喊着，发泄着。
...
二十年后，雨停了，时间来到今天的傍晚。
夕阳西下，躲在山后与月偷欢，搅动潮汐。
易升和咖啡厅老板的曾孙说了声谢谢，疲倦地站了起来，拄着拐杖走出咖啡厅，伸了个懒腰。
一坨狗屎匆匆跑向咖啡厅，撞到了易升。
还好狗屎早已硬化，只是掉了点渣，没有粘到他身上。
“不看路的吗你！”易升不满地呵斥道，哼了一声。
走了没多远，一块脏白脏白的石头人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它的脸分外滑稽，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老先生，要来份拉莱耶报吗？”它拿来一份报纸递到易升眼前。
“我考虑下。”易升快速浏览了下版面上的新闻，角落里一则宴会邀请引起了他的注意。
“...贝壳街2662欢迎您的到来——克苏鲁公爵候汝入梦。”
“贝壳街在哪？”易升问。
它想了想，翁声道：“就在贝壳街。”
“啊，谢谢，我不买。”
易升夺来报纸，使用“感激一脚”将它踹翻在地，扬长而去。
它木楞楞地站起，移动至某个没有看到它的人身后，扭下那人的脑袋，从尸体裤兜里取走一份报纸的钱，然后放下一份报纸，消失不见。
104 狂欢基金会！派大星和下沉！
贝壳街似乎是条十分有名的街。
易升遇到的每个路人都知道贝壳街在哪。
路上，一个被它嘴里咀嚼着的黄且多孔的海绵叫做派大星的人，得知易升打算去克苏鲁公爵的宅邸赴宴的时候，马上对他投来了厌恶的目光，“多足的臭章鱼就那么好看吗！为什么不来我家嗨！”
“你也办派对吗？”易升问。
“是的。“派大星说，挥舞着拳头气鼓鼓地喊道：“每天都办！可根本没人来！”
“派大星，用力、用力！哦，天呐。”他嘴里的人突然大喊起来。
易升略惊：“他是痛还是爽啊。”
派大星吧唧吧唧几口咽下最后一点，拍了拍肚皮，打了个饱嗝，满不在乎地说：“不知道，我又没被吃过。”
“好吧。”易升说，“我能参加你办的派对吗？”
“你根本不想和我一起玩！”派大星激动起来，“臭章鱼不要你，你才会想起我！你是个坏东西！坏东西！你一点都不爱我！”
确实如此，易升忍不住谄媚的笑了笑，试图求得原谅。
不过，爱我是什么意思。
他干嘛对一个陌生人说你不爱我？
奇怪。
自己应该爱他吗？
“不要想着能骗过我...谁也骗不了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派大星紧张地盯着易升，脸上如苍蝇一般的密集的复眼齐齐对准了他，戒备的让易升感到荒唐，然后就这么一步步地朝马路后退，被一辆路过的火车毫不停留的碾死。尸体爆碎开来，溅出无数黄且多孔的方块。方块被碾碎后又溅射出更多的方块。仔细看可以发现贝壳似的东西和菠萝的细碎叶子。
易升压根没注意到有车驶来。
见他突然被车撞死，吓了一大跳。理智下跌少许，跌破了-2^31。
不远处等待许久的救护车立马鸣着警报开了过来，他们用触手卷起扫帚，有条不紊地将派大星的尸体和方块扫进簸箕，倒进了救护车，而后向垃圾场开去。
四下没什么人，易升捡起离自己最近的一块尚在蠕动的海星碎块，脚底抹油，赶快离开了这糟心的事发地。
海星不会轻易死去，也许这个碎块可以长成派大星。
易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让他活过来，兴许是好奇他为什么会说“你不爱我”，是想听到他的解释才会试着这么做。
反正碎块只有拳头大小，往兜里一揣就成，一点都不麻烦。
一路走啊走，不知不觉间，马路和高楼大厦消失在易升身后，宽敞的杂草地和丛生的连片灌木出现在他眼前。空气变得清新而湿润，飘荡着不知从何而来的甜蜜花香。地平线尽头是一片连绵不断的褐绿群山，能看到风吹过大片树林导致的起伏，那恍如海面一般泛起的波纹令易升十分着迷，移不开视线。
待肆意生长的绿枝捅破天空、撕碎群星，时间来到一千三百万年后，易升从恍惚中醒来，停下脚步，恢复了年轻。
他站在高耸的悬崖上，眺望远处。
那是一片黑浪翻涌的大海，数不清的巨大触手连接着云与海，不过它们并不可怖，也不狰狞，而是像被风吹起的蒲公英一样，会让人觉得，它们一直都是这么惬意而与世无争的存在着，以洁白的姿态和谐地扎根于此，
——贝壳街2662，到了。
易升纵身一跃，跳入大海。
丝毫不担心自己会不会一头撞死在暗礁上，或是被水淹死。
轻松的就像拐了个弯，然后走进了一条阳光明媚的笔直马路一样。
跌入水中，易升向下沉去，不久便被溺死。
不过死只是身体不能动而已。他可以看，可以听，可以想，跟活着的时候一样。
死是个字，除此之外，死什么都不是。
就像吃、尸体、肉、触手、d、**、臭狗屎、**、秒、分、小时、年一样，只是字，仅此而已。
它们的内在已经空无一物，毫无意义。
脆弱到可以轻易戳破，却又坚固的没有破绽。
...
睁着眼睛，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离自己越来越远。
一些模糊、光怪陆离的记忆，悄然涌上易升心头。
那是在威尼斯，晦暗、无光、湿冷的地窖。
一些奇怪的人带走并囚禁了自己。
他们自称是scp基金会的人，称我和像我一样的东西为收容物。
人类的心智、**、历史，在许多收容物面前就是张一捅就破的薄纸。倘若没有人站出来盯紧那些收容物，采取措施，人类想必早就不复存在，而他们就是站出来的人。
scp基金会是可敬的。
哪怕是我，一个比魔鬼还要魔鬼的家伙（哼哼），很多时候也会为他们中的一些人在生死关头表现出的豁达和勇敢感到震惊，难以想象会有人那么不爱惜自己的命，他们爱他人似乎更甚于爱他们自己。
然而，那一天过后，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他们对人类伟大的爱，一次又一次的令他们鼓起勇气、振奋精神。
让他们前仆后继的牺牲，一次又一次地救人类于水火之中。
从未有过屈服，也从未有过退缩。
却也使他们变得不可能战胜那一天。
是的，他们的确战胜过无数异常，强大的令人敬畏。
但异常，只需要战胜他们一次，就足够了。
...
低语阵阵，易升于海底醒来。
他翻身站起，吐着泡泡，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呈现在易升眼前的是一座被非欧几里得几何支配的庞大宅邸，数个高到令人头晕目眩的宏伟石像和华丽的浮雕陈列在府邸大门前宽敞石路的两侧，令人怀疑它们到底是经由哪位能工巧匠之手雕刻而成。
简直...简直丑的一塌糊涂！
让人恨不得剥了那匠人的皮！
易升看得直想吐。
“有病吧，弄俩石狮子不好吗！有钱也不是这么作践的呀！”
“哪有摆几坨屎恶心人的啊！故意的吗！草。”
还没有进去，易升便对这个叫克苏鲁的家伙产生了不好的印象。
不过，来都来了嘛，进去看看再说。
能白嫖一顿饭就不亏！
此时，门口正有两个无精打采、眼珠暴突的家伙，招呼从上头落下来的人进去。
易升过去，给他们看自己夺来的报纸。
两人接过报纸，挥了挥鱼鳍，就让他进去了。
105 狂欢基金会！拉莱耶游记！
宅邸庞大，门也是大的一眼望不到顶，易升是走门上另开的一扇较小的门进去的，和他一样小的客人还有蚯蚓般纤细的蠕虫，嘴上长着黑色的触手；一个向四面八方伸出触手，颇像刺球的玩意；披着黑袍，没有嘴，袍下伸出触手的人；由肌肉、泥土、屎拼凑而成的果冻，走起路来一颤一颤；一团污泥和血的汇聚而成的...呃，姑且算个玩意吧。
反正大多都和易升以前在街上见过的人差不多，故不再赘述。
院落里土地夯实，虽常年被水浸泡但没有淤泥的松软，踩上去就像踩在地砖上一样。不少穿着黄衣遮掩面目的鱼，正在用它们迟钝的手修剪着主干道两侧的花草树木。见易升走来，一口一个大人的叫，听得他那叫个心花怒放。
一路上没什么人和易升搭讪，易升也不太想搭理他们——一个女触手都没见着，膈应谁呢！待会跳舞的时候难道要跟男人一起跳吗！开什么玩笑啊！触手就只有男的吗！我要女的啊！
易升一路抱怨，走向居于道路尽头的宅邸。
这宅邸修的蛮恶心人的，和门口的宏伟石像、华丽浮雕一样恶心。
兴许是没找好工头吧，说不定雕石像和浮雕的人与修宅子的人是一伙的，也就是看上去大气，实则浮夸的不行，可见这宅邸的主人克苏鲁八成就是个暴发户，要不然怎么会这么没眼光呢？
不过，就像闻久了屎味就会觉得屎味变得没那么冲一样，看久了也还好。
易升只吐了三回就舒服了许多，后来就不觉得恶心了。
宅邸的大门是开着的，离得远瞧不见里头有什么人、看不清他们在做什么。
“喂，哥们。”易升拦住一个身材高大且穿着黄衣的人，“他们在干嘛？我还以为这是那种手挽着手跳转圈圈舞的正经宴会呢。”
一个颇具磁性的声音从黄衣之人的斗篷下传来：“他们是在庆祝即将到来的狂欢节。”
“所以就...”易升哑然，接受不能。
“是的。”黄衣之人说。
“你是不是也会...“易升试着问。
“不，我是来喝酒的。”黄衣之人说。
“我也是我也是！”易升轻呼一口气，可算是遇着一个不那么容易被404的人了，“我是易升，阁下是—”
“哈斯塔。”他说，然后用黑黝黝且发着微光的眼上下打量了下易升，“你就是...易升么。”
“你认识我？”易升问。
“所有人都认识你。”哈斯塔说。
“是嘛。”易升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我这么出名啊。”
“你的面具呢。”哈斯塔突然问。
易升摇了下头：“路上丢了。”
“为什么不找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进去。”哈斯塔说，“宴会即将开始，我们该落座了。”
易升没有听到哈斯塔卡壳似的话语。
所有不该被他听到的都不会被他听到。
所有不该被他知道的都不会被他知道。
所有的所有都已被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于是他点了点头，笑着和哈斯塔进去了。
宅邸内有二楼。
一楼已经被折腾的乱七八糟，没什么好说的。
就是一洼翻滚来翻滚去的触手之海，瘆人。
走一楼两边的楼梯上去就是二楼。
二楼宽敞又干净，铺着红地毯，摆有可以旋转的桌子，大的能潜水的泳池，还有香槟塔、华丽的喷泉、水晶造的大吊灯等等。
和楼下那群魔乱舞的场面一比，不禁让人感叹到这才是宴会该有的模样。
易升和哈斯塔上楼的时候，二楼的人还不是太多。
随便找了张气派的桌子坐下，吃了会水果，人渐渐多了起来。
第一个引人注目的来宾是一颗巨大的火球。
易升什么奇形怪状的人都见过，但火球可还是头一次见。
等离子体都能成精的吗？
“他谁啊。”易升问哈斯塔。
“克图格亚。”哈斯塔说。
“呃...他也是人？”易升问。
“是的，祂是人。”哈斯塔说。
好逊。
不一会，又来了一个漂浮在空中的锈红色不规则石头，上面长着一只巨大的红色眼球，挺吓人的。
“他又是谁。”易升问。
“格赫罗斯。”哈斯塔说。
“也是人？”易升问。
“是的，祂是人。”哈斯塔说。
易升倍感无语。
火焰和石头都能是人了吗？
好逊。
“话说回来...”易升望向他，“你该不会也是人吧。”
“是的，我是人。”哈斯塔说。
“呃...这么说可能有点冒犯...我没见过只有两条腿和两条胳膊的人。”易升说，“以前你是不是发生过什么意外啊，截肢手术什么的有在做吗？”
“没有。”哈斯塔说，“从诞生之日起，我便是如此，从未有过变化。”
“好吧。”易升说。
原来是个天生的畸形儿啊。
好可怜。
待会多给他倒杯酒吧。
畸形儿能活到这么大一定很不容易。
好逊。
又过了一会，二楼坐满了人。
自称是加坦杰厄的人，站在台阶上，叽里咕噜念了些词，宾客们举起或使酒杯飘起，碰了下杯，一饮而尽。
不出所料的，克图格亚那桌传来了滋滋滋的声音，酒被他的火焰蒸了个一干二净。
易升虽背对着他，却也能脑补想象出一缕烟从他嘴边蹿起消失的画面，不由得便笑了出来，所有人都听的十分清楚。
下一刻，易升身上腾起极为明亮的火焰，剧烈地燃烧了起来。
克图格亚点燃了他。
但马上，晦暗的火焰熊熊燃起，以火灭火，扑灭了他身上的火焰。
果然。
好逊。
“喂喂！我就笑了笑你就要烧死我啊！你咋这么小心眼！”易升一拍桌子站起来朝他嚷道，一脸的不忿。
克图格亚默然。
其他人，瞧见他身上的火焰，大都低下了头，或是移开了视线。
只有一个肤色黝黑的男人，朝他笑了笑，隔空敬了杯酒。
“你是...易升？”台阶上的加坦杰厄迟疑道。
“呃...是我，咋了。”易升看向他。
“伊斯有事找你。”加坦杰厄说。
“伊斯是谁，找我有什么事？”易升问。
“他他他他他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加坦杰厄说。
易升困惑地皱起了眉头：“没事？没事干嘛找我。”
“咳，抱歉。”加坦杰厄说，而后大声说：“各位，请用酒，我父亲马上就到。”
“莫名其妙。”易升嘀咕道，坐了回去。
对着不存在的哈斯塔敬了杯酒。
一人饮下杯中的空气。
笑着跟自己说起了路上的趣事。
丝毫不知，自己正身处一幢破败而腐朽的木屋之中。
到处都是灰尘和蛛网。
门外，scp-2662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
尸体咒骂着自己。
尸体找到了自己。
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