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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关关公子     逍遥小都督txt下载     逍遥小都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四十章 闺房私语

    “曹大人...你放我下来吧....”

    游廊之中,荆雪扶着曹华的肩膀,被搂着双腿抱着,紧绷着身子,低头瞄着曹华的面容。

    曹华在游廊停下脚步,右手一松,荆雪便落在了他的怀里,略显严肃的打量:

    “才几天不见,就学会刁难丫鬟啦?还收人家当小弟,有没有点出息?”

    荆雪娇美脸颊上带着几分窘迫,想了想,扬起小闭上双眸,企图用‘花前月下’让曹华不再追问。

    曹华俯身轻吻了下,抬手捏着荆雪两边的脸蛋儿:“别来这套,不老实交代,家法伺候。”

    荆雪睁开双眸,想了想,又抱住曹华的腰,脸颊贴在胸口蹭了蹭,小声嘀咕:

    “狗官~....娶那么多姑娘,凭什么我要做最小的那个.....”

    “谁让你不听话的?”曹华挑了挑眉毛。

    荆雪抬起眼帘:“是你太霸道,我又不是花瓶....偶然自作主张,又没做坏事,怎么啦?”

    曹华勾了勾嘴角:“反正你以后就是奶娃带孩子的命,出门都得先给我打报告。”

    荆雪抿了抿嘴,本想再倔几句,可又晓得和曹华犯倔没用,琢磨片刻,竟然抱着曹华的腰,略显吃力的把曹华给抱了起来,往房间走。

    曹华略显无奈,摊开手:“你想做甚?”

    “饿了...”

    荆雪脸色微红,舔了舔红唇,双眸带着几分媚意。

    曹华干咳一声:“有什么直说就行啦,没必要用这种手段。”

    “直说你不答应.....待会你不答应,我咬你。”

    “咳...嗯...行啦行啦,和你开个玩笑...”

    荆雪这才停住脚步,把曹华放下,重新靠在胸口,柔声道:

    “相公,别关着我嘛,我听话就行啦....”

    曹华勾了勾嘴角:“都说了逗你的。你不是想开个杂耍班子嘛,我在御街上弄了个剧院,以后你是东家,不过不准自己登台,我会吃醋。”

    “剧院是什么东西?”

    “嗯.....就是一个看戏的地方,表演歌曲、舞蹈、杂耍、戏法等等,每天都有演出,挣得银子都是你的,不用上缴。”

    “哦...”

    荆雪眨了眨眼睛:“要是亏本了,你会不会让陈夫人赔一样,让我也赔银子?”

    “自然会,家业再大也不能做亏本买卖。”

    “......好吧....”

    荆雪轻轻笑了下,想了想,又开口道:“我想接济以前的江湖朋友,像朱家班哪种,把他们都接过来....”

    “你是东家,自己拿主意,反正吃不上饭别从府上拿银子。”

    “我....我有本事的.....”

    荆雪心满意足的点点头,抬头看了看月色,已经比较晚了,她松开双臂,眼神示意后宅的主院:

    “去看你儿子吧,现在虎头虎脑的,连公主都不亲近,恐怕都不认识你啦。”

    曹华捧着她的脸亲了下,拉着她的手送回房间,便转身去了主院。

    荆雪手扶着门框,抬眼望着曹华的背影,直至身影消失在游廊拐角,才勾了勾耳畔的发丝,轻轻笑了下....

    -----

    主院卧房之中,灯火摇曳,丫鬟来来往往摆放着各类家具。

    近两个月的舟车劳顿,赵天洛身体纤弱有点吃不消,坐在榻上,让翠嬷嬷揉着肩膀,手上翻阅账本,了解府上这些日子的变化。

    绿珠抱着小少爷,略显腼腆的坐在旁边,时不时在小娃娃的额头上亲一口,惹得小娃娃‘哇哇—’傻笑。

    玉堂搓着小手站在旁边,眸子里亮晶晶的,不停想抢过去抱,只可惜天生古灵精怪让人不放心,都不许她抱着娃儿。

    寒儿坐在小桌上喝茶,轻声诉说的这段时间的安排:

    “婚典已经安排好啦,迎亲的顺序我琢磨了下,先去接谢姑娘,然后去驸马府....”

    赵天洛扬起小脸儿,眉头轻蹙,默默琢磨了下:“霏儿姐是改嫁,苏姑娘是清白之身出生书香门第,按规矩应该先进门....”

    寒儿轻轻点头,放下茶杯在本子上记下,然后继续安排,最后才说道:

    “祝曲妃一个江湖女子,即无功劳也无苦劳,走正门太抬举她,要不就弄顶小轿子接回府上得了。”

    赵天洛微微眯眼:“嗯....这不太好吧...相公最是宠她,又是谢姑娘的师父...”

    “师徒名份如同母女,她也好意思和徒弟一起拜堂,江湖败类。”寒儿半点不客气。

    玉堂贼兮兮笑了下,很不合时宜的接话道:“寒儿姐,你和公子还是兄妹呢...”

    寒儿双目一沉。

    玉堂暗道不妙,急急忙忙就跑到绿珠后面躲着,用小少爷做挡箭牌。

    赵天洛略显无奈的揉了揉眉心,想了想:“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些事情,我怎么安排都得罪人,让相公去安排吧,这样都没啥怨言,有怨言也不敢说。”

    寒儿不太乐意,抿了抿嘴:“让公子安排,祝曲妃肯定走在谢姑娘后面,说不定和苏姑娘平起平坐,绿珠少说伺候了公子这么多年,她凭什么呀?”

    玉堂又不老实的接话:“凭公子喜欢她呀。”然后就被绿珠掐了一把。

    “咳咳——”

    说话之间,曹华推开门走进来,面带微笑,似乎什么都没听见。

    寒儿连忙闭嘴,低着头脸色有些红,话也不说就闷头跑了出去。

    “公子!”

    绿珠跑过来,把虎头虎脑的小娃娃抱到跟前。曹华抬手接过,玉堂贼兮兮的笑了下,便拉着绿珠跑出了门。

    刚满一岁的小娃儿胖嘟嘟的,带着虎头帽,看着绿珠跑了,又转头看向赵天洛,赵天洛正偏着头望向别处装高冷,小娃儿只能重新望向近在眼前的曹华。

    半年多没见了,小娃儿显然不认识他亲爹,从没被男人抱过,小嘴一瘪,眼看就要哭了。

    曹华双目一沉,目如鹰隼。

    小娃儿顿时愣在当场,抿嘴咬着手指,竟然又不敢哭了。

    赵天洛瞧见这一幕,气得的是柳眉倒竖,起身跑到跟前,就用手在曹华身上拍打:

    “你这混蛋,吓坏了孩子怎么办?”

    “哇——”

    小丑丑找到了救星,放声大哭,伸出小手往赵天洛怀里钻。

    赵天洛连忙抬手接过来,抱在怀里晃晃悠悠哄着,怒火的瞪着自个夫君。

    曹华呵呵笑着,张开怀抱把赵天洛连同娃儿一起抱在怀里,额头触在一起,看着抱着娘亲脖子满脸委屈的‘小丑丑’:

    “你不是老写信说不让你抱嘛?你看现在多乖。”

    赵天洛才反应过来,偏头看去,曾经一抱起来就满脸嫌弃大哭的小丑丑,现在乖的不行,委屈巴巴的抱着她,眸子亮晶晶的,生怕她不要儿子了。

    赵天洛眼前一亮,不过还是有点生气,淡淡哼了一声:“这可是你儿子,你那双眼睛能吓死胆小的,要是把小丑丑吓坏了怎么办?没轻没重....”

    “我们的儿子,胆子岂会这么小,现在不吓吓他,长大了上房揭瓦怎么办?”

    赵天洛缩在相公怀里,眼中带着几分埋怨,不过脸上的思念难以掩饰。有千言万语要说,可此时再多轰轰烈烈的言语,也比不上最平常的几句家长里短:

    “你以后可不能打孩子,你这么厉害,稍微出手重点,孩子就被你打坏了....”

    “.....行,以后我唱红脸哄孩子,你来唱白脸....”

    “凭什么?这么一来,儿子以后肯定不亲近我....”

    嘀嘀咕咕,絮叨许久,直到‘小丑丑’趴在娘亲的肩头睡着。

    赵天洛轻轻柔柔把孩子交给嬷嬷,带到房间中去睡觉。

    房间空旷下来,摇曳烛光,照出两个人的倒影。

    赵天洛勾了勾耳畔的发丝,竟然显出几分拘谨,故作镇定的在小桌旁坐下,语气认真了几分:

    “相公...谢谢啦...”

    “谢什么?”曹华在小桌旁边坐下,借着烛火,打量着已经褪去青稚,成为小少妇的娘子。

    赵天洛抿了抿嘴,骨子里的那份傲气早已经不知不觉藏了起来,留下的只有温柔:

    “洞房的时候,你答应我的事情,都做到了.....我...我好像有点自私,没什么可报答你的...”

    曹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然一笑:“一个皇位罢了,我从始至终都没放在眼里。娘子硬要报答的话.....方法多的很,就看娘子有没有诚意啦。”挑了挑眉毛

    赵天洛神色一僵,嗔了曹华一眼,犹豫片刻,起身跑到屏风后面,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稍许过后,一个唇红齿白的玉面书生跑出来,如同以前去诗会中那般,英气中带着几分别样风味。

    赵天洛穿着宽大的书生袍子,在曹华面前转了一圈儿:“这样行不行?”

    曹华有些失望,不过洛儿虽然比靖柳胆子大些,闺房之中还是放的不太开,也不能强求,当下点了点头:“也行吧。”

    赵天洛拿起一把折扇晃了晃,倒是来了几分兴致,打量曹华几眼:

    “相公,要不你把我的裙子.....”

    曹华微微眯眼,带着几分严肃。

    赵天洛连忙收声,轻轻笑了下,便坐在了曹华的腿上,双唇相合。

    良久后...

    “洛儿....感觉怪怪的....”

    “....我也是....要不我换回裙子吧...”

    “直接脱了吧....”

    “...也行....”

    桌子晃晃荡荡,幽静厢房之中,灯火在不知不觉熄灭,只留下两道若有若无的喘息声...

第五百四十二章 闲庭院里

    (上章残了)

    晨曦初露。

    秋天的暖阳洒在深宅大院的角角落落,微黄枫叶与青绿杨柳交织,在石砖上留下点点斑驳。

    沉寂一年多的府邸,重新焕发出了勃勃生机。

    仆人居住的院落热气升腾,后方厨房里点燃了炊火,丫鬟、护院、嬷嬷、管事...

    形形色色的人,三娘刚从早集上回来,手里提着一篮瓜果,荆锋和李家小姐蹲在墙头上,和早起的荆雪吵嘴。几只鸟儿蹲在院墙上叽叽喳喳,似乎也为以后终于有人投食而沾沾自喜。

    因为娘子提前回来,曹华向自己告了一天假,先陪着洛儿进宫拜访圣上皇后,让他们看看外孙儿。

    如同陪着娘子回娘家,可那股血浓于水的亲情明显淡了。一起在宫中吃了顿饭,赵辙、皇后、赵淮、他、洛儿,外加一个把两家联系在一起的小娃儿。

    桌子上客客气气,推杯换盏,便如同家庭聚会一般,皇后也抱着外孙满是宠爱,拉着女儿聊些家常。赵淮也依旧叫他‘姐夫’,说着些无关紧要的琐碎小事。一顿饭下来,却能明显感觉彼此之间那到看不见的墙壁。

    离席之前,他看到皇后偷偷哭了,洛儿也哭了,脸上还得做出微笑模样。

    赵辙和他说了许多话,有边关战事,有百姓民生,和往日一样说的头头是道,他也有回应。只是彼此的眼神,再也没有交汇过。

    从皇宫离开后,曹华一直回想着桌上的场景,心中有唏嘘,却无后悔。

    把所有东西藏在桌子下面,能保持桌面上的和和睦睦,他已经心满意足,也没法奢求太多。

    -------

    走走不停,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内河沿岸,青莲巷口。

    柳树长青,在秋风之间摇曳。

    曹华折扇在手心轻敲,看着不知走过了多少遍的小路,回想着往日的一幕幕...

    .......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好去处,绝色美人在皇都...虎头蛇尾...完全不是一个人写的,好奇怪....”

    “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色烟柳胜皇都...”

    ......

    “啊——我就是死,也不会从了你这恶人...”

    “你属狗的?”

    “曹贼...”

    ....

    宁死不屈,到打打闹闹,再到卿卿我我。

    来到这个世界上,睁开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靖柳,一晃几年过去,不知不觉间就成了老夫老妻,再回想当年双方都年轻气盛时的种种闹剧,便如同想起青涩的初恋时光一般,可笑而又甜蜜。

    或许是想的太入神,走到青莲巷口也没注意,结果一个人影忽然就跳到了眼前.....

    “哈——”

    ---------

    清晨时分。

    青莲巷的陈家小院中,陈靖柳父亲出门后,站在小院门口,看着从小居住到大的巷子,愣愣出神。

    斜对面的一间院落,已经很多年没有住人了,大门紧锁,她搬走后无人搭理,可能糟了贼,已经破破烂烂落满了枯叶,刚刚回来老仆人也来不及过去打扫,也不知林家的后人如今去了那里。

    林家嫂子的遭遇,他爹明知罪魁祸首是谁却无能为力,让她明白大宋的朝堂已经烂了,满朝文武没有一个好人。上梁不正下梁歪,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龙椅上的那个天子。从那时候起,她就只忠于大宋,而不忠于赵家了。

    曹华起兵的各种谋划,她参与了一半,对于现在的结果其实挺满意。

    她自幼受到‘天地君亲师’的教育,骨子里还是存着一股书生气。曹华为国弑君可以,为己篡位却有点大逆不道。与皇位想比她更在乎千秋万世的名声,现在的曹华,只要以后路不走歪,至少也是‘一生为宋臣’的枭雄,而不是乱臣贼子。

    忙完了让人心力憔悴不敢放松半点的大事,再次回到小院中,她心神放松了不少。

    取出已经积攒了多年的《八斗先生集》,翻开看了看,里面夹着一片杏树的枯叶,转头看去,院子里的老杏树又到了落叶的时候。

    看着诗集上的近百首佳作,可能大部分都能名垂千古,但不知为何,她更喜欢哪一首男子笔迹书写的打油词:

    春风卷柳,月郎星稀,忽闻天街小雨。清莲巷中初相逢,彼此曾隔距千里。

    枫林依山,云深秋浅,却谈来日嫁娶。闲庭院里同双宿,你我已白首相依。

    不好不坏,辞藻简单,称不上佳作。

    但这首《鹊桥仙》,是专门为她写的,记载着二人相识、相恋、相依的点点滴滴,每个字都能勾起曾经的一幕幕回忆。

    后来她问过曹华,有没有给别的姑娘写过诗词,得到的答案让她很满意——其他的诗词都是抄的,只有给你写的是自己写的。

    她知道曹华没骗她,因为曹华的文采....嗯...不是一般的烂,而且从没说过这些诗词是他写的,永远都说是‘苏轼’写的,至于这个‘苏轼’到底是谁,曹华只是说一个大文豪,被他偷偷宰了。

    她也不知所言真假,姑且就当是真的。

    合上诗集,陈靖柳挑了挑细长眉毛,琢磨要不要改个名字,可这么多好诗词,总不能挂个‘无名氏著’,想想也只能先将就着。

    在院子里转了几圈,有黑羽卫跑到门口,小声禀报:

    “夫人,都督过来啦。”

    陈靖柳轻咳一声,连忙放好诗集,快步走到巷子转角守株待兔。

    ——————

    “哈——”

    曹华刚刚走到巷口,陈靖柳忽然从巷口转角跳出来,双手放在腰后,身体微微前倾,眉眼弯弯笑着。

    一袭青裙,头戴玉簪,依旧难掩身上那股自幼养成的书卷气,随着年龄的增长,肩窄臀圆的身段儿越发出落了,只是那张清丽的脸颊多了几分俏皮,与平日端庄、稳重大相径庭。

    “靖柳,你做甚?”

    “吓唬你啊!”

    “我好怕怕,说吧,该怎么补偿我?”

    “哼~”

    陈靖柳可从来不畏惧曹华的淫威,一甩长发转过身去,缓步在河岸边行走:

    “什么都是你的啦,还要怎么补偿?”

    曹华轻扬嘴角,上前几步,勾着靖柳的香肩,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下:

    “婉转腰如柳,玉树栽后庭啥的....”

    陈靖柳眉头一皱,捂着臀儿嫌弃的打量曹华几眼:

    “曹贼,你那儿学到这么多花样?我可是问过,你从没和别人提过这个,连对你言听计从的祝姑娘都没答应,怎么老想着折腾我?”

    曹华呵呵一笑,手不老实的滑到了腰下:“谁让你长的这么好看...”

    “啐—你稳重点。”

    陈靖柳脸色微红的捉住曹华的手,抱在了怀里,靠在肩膀上行走。

    曹华手臂被夹在两团之间,略显无奈,只得老实下来,轻笑道:

    “我现在可真成了大奸贼,你就不生气?”

    陈靖柳偏头看了一眼,想了想,露出个很美的笑容:

    “我说‘嫁鸡随鸡’,入了曹家的门就该帮着相公,你信不信?”

    “不信,你要是这么有觉悟,就不是我喜欢的陈姑娘了。”

    “哼~”

    陈靖柳很满意的点头,抱着曹华的胳膊,靠紧了几分,认真道:

    “我陈家一门只有父女二人,但皆是忠贞之士。

    不过,我爹忠的是赵氏,我忠的是大宋。

    只要你不当贪官污吏,能让大宋百姓安居乐业、国富民强,别说杀皇帝,你当皇帝我都支持。

    这个天下可不是赵家的,而是天下百姓的。”

    曹华轻轻点头:“还是靖柳最懂我。”

    陈靖柳白了他一眼,想了想,又带着几分幽怨:“其实...你没当皇帝,有点可惜....不过也没有办法,圣上只要不降金,我们若是篡位便得国不正....”

    曹华偏头看了一眼:“咋的?还想当皇后?当年你让我当异姓王,我摸爬滚打这么久,总算混成了异姓王,又不满意啦?”

    陈靖柳抿了抿嘴:“说说而已....常言‘人往高处走’...”

    “我都大宋夜间天子了,再高就得羽化飞升,你指望我成仙不成?”

    “不能往上走,可以横着走嘛...”

    “我又不是螃蟹...”

    牛头不对马嘴。

    陈靖柳幽幽叹了口气,淡淡哼了一声:“反正你别想着从今以后酒池肉林,身在其位,便要谋其政,你这么厉害,至少要把西域纳入大宋版图吧?还有南洋,造了那么多船....”

    “一帮子化外蛮夷,占了有什么用?都没人愿意过去当官。”

    “你怎么这般目光短浅?教化教化,先占下来,再开化民智,书同文、言同语,几代人过后不就成大宋子民了....”

    “这可是大工程,不是说说那么简单....”

    “你就是懒,娶了一帮子姑娘,就想着在家里当王爷享清福,我警告你哈,你要是不务正业,我就和所有姑娘打招呼不准你碰....”

    “切—我媳妇又不是你媳妇...”

    “曹贼,你别忘啦,男主外,女主内,后宅里面你可做不了主....”

    “呵呵...”

    “你笑什么?我说真的...呀——”

    陈靖柳正表情认真的叮嘱夫君,忽然被横抱起来,进了一道小门。

    仔细打量,才发现不知不觉走到了万宝楼的后门。

    咚咚咚——

    曹华脚步匆匆走上二楼,把靖柳往墙角的箱子上一放,便凑了上去。

    “呀—你——”

    陈靖柳立刻慌了,想要跳下来,却被堵在墙角动弹不得,只能用手在曹华肩膀上拍打几下:“曹贼,你别乱来,大白天的....”

    声音越来越弱,只是眸子雾蒙蒙的盯着曹华。

    曹华面带笑意,撩起百褶裙摆,眼睛一直温柔望着她:

    “胆子越来越大,连我都敢威胁,恃宠而骄,可是会吃苦头的。”

    “谁恃宠而骄啦...”

    陈靖柳轻轻咬着下唇,呼吸有几分重,眼神忽闪,努力做出镇静的表情。

    曹华打量几眼,微微偏头:“陈姑娘,你好像忘了什么东西?”

    “嗯?”陈靖柳略显窘迫。

    “以前你都哭哭啼啼反抗的,忽然这么配合,有点不习惯。”

    陈靖柳回过神来,眼中带着几分嗔恼,绣鞋在曹华身上轻轻提了下,偏过头带着三分幽怨:

    “快点啦快点啦....”

    “呵呵....”

第五百四十三章 有我还不够?

    杨楼街人来人往,三层楼的豆花铺子生意爆满,‘有间豆花’的金字招牌在秋日之下闪着金色光晕,因为物美价廉、装饰华美、背景雄厚,一跃压过了白矾楼、茗楼,成了杨楼街最拉风的店面。

    苏香凝身着水云长裙,双眸中带着几分傲意,满意的打量着没有遭到半点破坏的豆花铺子,哪种感觉....嗯....三层楼都是洒家的地盘,旁边那三层楼也是洒家的...

    苏香凝目标从来不大,只喜欢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也从来不在乎外人的目光。对于这她一手设计开起来的豆花铺子,喜欢到了心坎里,哪怕曹华说她‘钱多烧的慌’也不介意。

    这是我的银子,我想开豆花铺子就开豆花铺子,谁让你把我的小豆花铺子盘走的...

    苏香凝偷偷想着,‘哼~’一声。

    旁边的十宝堂,现在已经转手送给了李师师,也算是姐妹一场的一点报答。

    苏香凝偏头看去,茗楼的一大帮姑娘正围在里面,汤婶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和李师师叙旧,她不喜欢热闹,便自顾自的走向了杨楼街后方的巷子。

    活了二十多年,走过的路很远,她留下记忆的地方却不多。

    曾经在茅山河的家中尚没有记事,等记事便沦落教坊司成了待罪之身,然后就兜兜转转来到了茗楼。

    茗楼中的时光,可以说是她这辈子最难熬的日子。并非凄苦,相反,只要勾勾手指便能过上众星捧月的好日子,代价则是放弃自己的尊严,诱惑很大,女人本就没多少尊严,更别说待罪之身的风尘女子。

    可偏偏她有,所以哪怕只是无根野草,长在最贫瘠的土地上,没有任何依靠,也没在横风之中弯过腰。哪怕只是浮萍,也要把自己死死钉在水面上,不跟着诱惑随波逐流。

    她没有什么目标,只想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自己的小日子。

    在遇到沈雨之后,她第一时间就放弃了茗楼安稳的生活,去了百宝斋。

    在百宝斋中的时光无疑是开心的,有个好姐妹朝夕相处,也算衣食无忧。可寄人篱下终是不长久。她还是努力自食其力,还清欠的银子和人情,心心念念的只有旁边的小豆花铺子。

    哪想到即将攒够银子的时候,铺子被人捷足先登,变成了一个八字胡书生的首饰铺子。

    她的人生,好像就是从那一刻起,只剩下了一个男人。

    哪怕拿回了亿万家财,成了侯爷、王爷、夜天子的女人,她心里也没什么波澜,最怀念的,还是豆花摊子上的那个早晨:

    男人站在豆花子上洗着碗筷,凶巴巴的教她做生意,她呢,则手忙脚乱的作着豆花,认认真真听着男人絮叨。

    便如同市井间最寻常的小夫妻一样。

    只可惜,那样的日子只能存在于幻想之中,若她真的只是摊子上的小老板娘,书生也是落魄书生,恐怕过几年新鲜感一过,吃够苦日的二人就变得形同陌路了。

    在曾经待过的地方走走停停,逐渐来到了后街深处的巷子,前面是她曾经买下的院落。

    苏香凝走走看看,遇上了邻居家的二牛,七八岁二牛蹦蹦跳跳的跑到跟前,依旧如以前一样调皮:

    “小苏姐回来啦~前天小苏姐的丑相公也过来过....”

    “二牛,不听话,叫你娘收拾你啦!”

    “略略略~~”

    二牛蹦蹦跳跳的又跑了。

    苏香凝抿嘴笑了下,再次回头,却瞧见曾经院落的门口,有个丫鬟站在那里,脸色煞白,浑身颤抖,泪水滚落脸颊,一副想开口又不敢的模样。

    苏香凝眼前一亮,正想跑过去,却忽然被人拉住了手,直接带着走出了巷子。

    苏香凝慌慌张张,不停回头,眼睛顿时红了,看着旁边身材高挑的男人,焦急中带着柔弱:

    “相公....是青果...”

    “我知道是她。”

    曹华面带微笑,拉着苏香凝的手,十指相扣,走向杨楼街。

    苏香凝回头张望,依旧放不下她落难之后,唯一一个当做亲人的丫鬟,眼中带着几分委屈,柔声亲请求:

    “她...她已经吃苦头啦,当年年纪小不懂事....”

    曹华皱着眉头,想了想,摇头轻叹:“心术不正,让她活着是不想让你太伤心。”

    “可是....”

    苏香凝抿了抿嘴,回头看去,已经走出小巷,什么都看不到了。

    “可是....我除了你,就没有别的亲人啦,青果...是我唯一的丫鬟,还是把我当小姐,只是想让我过好日子,才受了人蛊惑....只是年纪小不懂事罢了....”

    曹华呵呵一笑,把小手握的紧了几分:“有我还不够?”

    苏香凝眨了眨眼睛,靠的近了些:

    “肯定够,可....”

    曹华想了想,只能轻声道:“当了两年徭役,不会再刁难她。给你继续当丫鬟就免了,环儿比她机灵的多。”

    苏香凝天生一个软心肠,只是怕曾经的姐妹落难,听曹华这么说稍微放心了些。

    曹华略显无奈的摇了摇头,岔开话题:

    “中秋接你过门,从铺子里上花轿不太好,我给你买了栋宅子,就在铺子后面,这几天你就在哪里住着,会有丫鬟过来伺候打扮,聘礼聘书也会送过来,你没有长辈.....”

    苏香凝柔声道:“你看着安排就是啦,师师也没有长辈,我们其实都算汤夫人嫁出去的女儿,按规矩汤夫人也是要搭嫁妆的,就让她当会长辈吧。”

    “一个青楼妈妈桑,是不是有点...”

    “汤夫人不错的,当年不是她,我早就死啦,师师也受了她不少恩惠,当得起....”

    “....也行...”

    沿街缓步前行,书生佳人十指相扣,背影倒真像那寻常郎才女貌的一对儿璧人。只可惜男人满脸络腮胡子太煞风景。女人保持着温婉微笑,乖乖巧巧,走了片刻心绪稳定下来,偷偷瞄了一眼男人的胡子,嘴角忍不住勾了一下,想笑不敢笑。

    男人或许感觉收到了挑衅,走到没人的地方,便把女子按在了墙上大逞口舌之快。

    女子也不反抗,就那么傻愣愣站着任由轻薄,直到喘不过气,才柔柔推了一下:

    “胡子...扎人...”

    “让你偷笑....”

第五百四十二章 小别胜新婚

    街边高楼的屋顶上,祝曲妃带着斗笠做飞贼打扮,贴身的裙子难掩过人的身段儿,悄悄把目光探出房舍,瞄向下方的巷子。

    一男一女从下面走过,三步一停,搂搂抱抱,肉麻的话语不断。

    祝曲妃轻轻蹙眉,却又不敢打搅,只能小心翼翼的继续等着。

    昨天晚上抵达京城,她作为无家可归的江湖游侠,自然是去找自个的小画舫。结果在汴河找了一圈儿,发现停靠在踊路街附近,还有黑羽卫在旁边守着,打扮的花里胡哨和花船一样。

    以她的心思,自然明白这是曹华送给她的礼物,她若自己跑进去,显然破坏了这份‘惊喜’,怎么也得曹华领着她过去,她看到后掩嘴惊叫,然后扑进曹华怀里甜甜蜜蜜几句,才对得起小郎君这份心意。

    于是乎,她便很自觉的离开了,寻思一圈儿,跑到徒弟的豪宅里暂住一晚。早上一起来便打扮的漂漂亮亮,怡君还蹙眉道:“多大的人啦,还和小姑娘似的,就不怕被人笑话....”

    对于徒弟的调侃,她半点不在意,因为早就习惯了。美滋滋的打扮好,然后就在门口等着,以小郎君的心思,肯定知道她会去那儿。

    结果...干等了一早上。

    她等的不耐烦之下,便偷偷摸摸的去找小郎君,然后就这么跟了一路。

    听着那些个温温柔柔的情话,她心里也痒痒的。

    自幼家里糟了横祸,开始流浪江湖,从性格就可以看出她不是个太踏实的姑娘。

    挣银子、糟蹋掉、四处煽风点火、忽悠刚出江湖的小姑娘打杂,若不是武艺不错,完全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江湖小喽啰。

    当年遇见怡君的时候,她二十二岁,怡君十四。

    说是怡君的师父,其实怡君教她的要更多一些。

    怡君虽然才十四,却是正儿八经的江湖人,守信、仁义、明事理,一起相处的两年,改掉了她不少小毛病。

    对于这份经历,她心里倍感珍惜,教出来一个名满天下的徒弟,她也沾沾自喜,本着不给徒弟丢人的心思,行事也一直低调。

    可随着年龄增大,女儿家本能的心思,让她慢慢感觉到了孤单。

    女人总是要嫁人的。

    她是个江湖人,江湖人也分三六九等,有名师、门派、家族的属于上层,各方势力的坐馆属于中层,而她这样的游侠儿,明显处于底层,不可能嫁给文人或则豪门大族。

    运气不错的话,可能遇到个身手不错的江湖俊杰,情投意合就凑一起了。

    可这么个情投意合的人,她等了好久都没遇见,直到跑去徐州,遇上一个武艺通神、俊美无双、人狠话不多、还心疼女人的黑羽卫小郎君。

    她是个正常女人,遇上这么个近乎完美的男人,心里怎么可能没点想法。

    后来一番波折,两人凑到一起,她已经心满意足。

    知道怡君的事情后,也确实想自己退出去,主要是觉得自个配不上,能有段露水姻缘怀念一辈子也够本了。

    小郎君不让她走,她自然也不扭捏,就这么住了下来。

    至于争风吃醋,她确实有,不过还是在乎小郎君多一些。就比如李师师,她知晓李师师喜欢曹华,便偷偷摸摸的在暗中护着,强行绑也要把李师师绑到西蜀,只是觉得这么好看的女人,只有小郎君配得上。

    曹华说是教训她,其实心里面也美滋滋的,这是只有她才晓得的秘密。

    看着小郎君和苏姑娘手拉手走过巷子,祝曲妃眉眼弯弯,竟然有点害羞。

    等啊等、等啊的。

    郎才女貌的两人终于说完了情话,办完了房事。

    祝曲妃拉了拉斗笠,准备快步回到石泉巷等着,结果转眼看去,就发现曹华走向了十宝堂。

    她微微蹙眉,从十宝堂侧面的窗口,瞧见里面的闺房里,李师师妆容绝美,环儿趴在窗口,激动的嘀咕:

    “来啦来啦!小姐,曹大人过来啦....”

    李师师脸色宁静入水,似乎早有预料,起身坐在琴台旁边,摆出不食人间烟火的做派。

    祝曲妃眼神微微一眯,很明显的露出几分幽怨——她可是先认识曹华的,都是歌姬,她还有个江湖人身份,怎么能先去见李师师.....

    祝曲妃略微琢磨,便直接从房顶上脚一滑,发出“啊——”的一声惊叫,掉了下去......

    “怎么这般不小心?”

    “小郎君,妾身没事....”

    “这个泼妇..真是欺人太甚!!!”

    李师师柳眉倒竖....

    --------

    带着香凝在新买的宅子里转了一圈儿,曹华先行告别,走向旁边的十宝堂。

    方才香凝问起琴房的事儿,说是想以后开个辅导班,教授琴曲。

    琴棋书画这等雅玩,想要学精,一般都是名家教学,学生亲自登门,和学堂一样开个补习班太掉价,一般没人这么干。

    不过香凝就这个爱好,老婆搞艺术行当,他这做相公有能力支持自然不好拒绝,便想着找师师询问下意向。

    走到十宝堂的后巷,正准备进入铺子,忽然就听见头顶上一声惊呼:

    “啊——”

    抬眼看去,一个风娇水媚的小妇人,直接从上面摔了下来,斗笠滑落,露出一张三分惊恐,七分媚人的成熟脸颊。

    曹华微微蹙眉,走到跟前伸出双臂,稳稳当当接住祝曲妃:

    “怎么这般不小心?”

    “小郎君,妾身没事...”

    祝曲妃咬了咬下唇,略显不好意思的小声解释:

    “过来看看师师妹子,不曾想脚一滑摔下来了。”

    “好好路不走,非得上房揭瓦。”

    曹华摇了摇头,将她放下来,左右瞧去,拉着走向了不远处的一家客栈。

    祝曲妃举止端庄,小步跟在身旁,发现曹华握着她的手腕,想了想,稍微缩了下,变成十指想扣。

    曹华低头打量一眼,她便局促低头,柔声道:

    “小郎君,好久不见,你还好吧?”

    “你觉得呢?”

    “...我觉得挺好...嗯...累不累?”

    “还好。”

    “....一晃,半年多没见了,你...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

    祝曲妃疯狂暗示,想让曹华带着她去河边的画舫,然后甜蜜一会儿。

    结果走着走着,就进了一间小客栈的后门,曹华丢了张银票给小二,便拉着她往二楼走。

    祝曲妃略显疑惑,还以为曹华在这里给她准备了什么东西,便抿嘴小步跟着,告诫自己:不要激动,都多大的人啦,可不能想小姑娘一样叽叽喳喳....

    吱呀——

    房门打开,关上。

    祝曲妃进入屋子,靠街的窗户传来声响,屋里干干净净,除了床和桌椅啥都没有。

    曹华走到窗子边上,取下撑杆,关上了窗户,屋里顿时安静了几分。

    祝曲妃笑容微僵,双手放在腰间,略显不解。

    曹华微微偏头,示意旁边的绣床。

    “.....”

    祝曲妃熟媚的脸颊顿时沉了下来,紧抿嘴唇,带着浓浓的幽怨,转身就想往出走。

    “整个大宋都是我的地盘,你跑不掉。”

    “你——”

    祝曲妃手放在门上,眼中带着几分羞恼,犹豫许久,还是没敢跑,轻手轻脚插上了门栓,然后低着头,走到床边坐下,蹙眉打量着曹华:

    “小郎君,我们这么久没见...你怎么...怎么一来就这样....”

    “小别胜新婚。”

    曹华勾了勾嘴角,走到跟前,轻轻一推她的肩膀。

    祝曲妃半推半就躺下,扭捏片刻,又翻身趴在被褥上,臀儿向敌,摆出个很撩人的姿势,脸上依旧不甘心:

    “先说说话嘛...你和陈姑娘、苏姑娘,都聊了好久...”

    “你说就行啦,我听着...”

    曹华把袍子扔在一边,上去解开了袄裙和薄裤,便开始折腾人。

    祝曲妃成熟的脸颊红的似是要滴出血来,心尖儿微颤,抿嘴看着侧面,稍许,她略显腻人的‘呜—’了一声后,便认命的摇摇晃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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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五章 没安好心

    琴音空灵,佳人如玉。

    李师师坐在琴台前,绝美脸颊一如既往的宁静如水,只是眉宇之间,难掩的多了几分失落。

    昨晚回来后,她找到了扶养她长大的汤夫人赎身。

    青楼歌姬,经历其实都差不多。

    幼年穷苦,沦落风尘。

    被眼力好的嬷嬷发现,然后就开始为了活着而打拼。

    长了张艳压东京的脸,是老天爷赏饭吃。可光靠一张脸,做不了京都第一花魁,她付出了多少努力,寻常人是看不到的。

    周旋与帝王将相之间,一颦一笑,足以让龙椅上的天子神魂颠倒,在外人甚至楼里的姐妹看来是众星捧月,对她来说却是如履薄冰,因为这些人的权势足以定她的生死,稍不留神便是万劫不复。

    年纪渐大,过了歌姬最红的年纪。

    按理说就该急流勇退,老老实实顺着路走,找个不错的人家嫁了,当个藏在后宅的金丝雀。

    可她总是再犹豫,犹豫什么以前不清楚,现在则明白了,是‘不甘’。

    她不比世间任何女子差,不甘这辈子就这样算了。

    看上她姿色的人很多,真心喜欢她的却没有一个,哪怕周邦彦,也只是可怜同情她。

    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知道自己太挑,可能就此孤独终老,可她就是不服。

    也正是这个原因,在听闻‘苏轼’的名声和那首: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后,她忽然就着了魔,觉得世上能和她配在一起的,除了‘武安天下’的曹太岁,就只有‘文压东京’的苏公子了。

    她害怕曹太岁,曹太岁也看不上她,就只能想办法去见见那苏公子,看能不能擦出半点火花。

    她从小就知道,机会是自己争取的,能沦落风尘,运气便没有站在她这边。

    只可惜,最后发现曹太岁和苏公子是一个人。

    在知道这个消息后,她产生了‘自惭形秽’的想法,从心比天高变成了高不成低不就。

    黯然之下,她随船离开了汴京,去了江南,准备回到故乡走走逛逛,说不定就在某个地方留下了。

    走到溧水的尼姑庵,她听说了一个老尼姑的故事,本想就此出家斩断红尘,在佛门之中了却残生。

    可第二天,尼姑庵就出了大事。

    她跑过去,那个老尼姑浑浑噩噩,和她说了一句话:

    “话藏在心里面,永远没人知道,害人,更害己。”

    从那天起,她就变了,变得更加主动。

    在宜春楼中,她舍身为小苏妹子挡下贼人,是在赌。

    就此死去,留在曹华的心里。

    或者活了下来,留在曹华的心里。

    怎么看都稳赚不赔,所以她义无反顾。

    那次过后,后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鹤颐楼中她没醉,在床上也没装睡,自幼养成的习惯,让她任何时候都是清醒的。

    废了这么大功夫,总算是随了心愿,和最倾慕的人走在了一起,可....

    可她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个货色?

    李师师轻轻一拍琴台,眸子里带着几分怨念,却又不好表现。

    环儿气哼哼的插着小腰,在闺房里走来走去,嘀咕道:

    “小姐,那祝曲妃实在太可恨,处处和小姐作对,曹大人明明都准备上楼了,她忽然从楼顶掉下来捷足先登。脚滑?她武艺那么高,是谢姐姐的师父,怎么可能脚滑了...”

    李师师勾着琴弦,发出‘咚—’的一声轻响动,娇喉婉转,柔声低语:

    “罢了,去茗楼把银子要回来,卖身契还回去,我不赎身啦,让他来赎我。那有歌女给自己赎身送上门的道理,他不来我就去接客...”

    环儿叹了口气,小跑到跟前:“小姐,你怕是没挨过曹大人的毒打...”

    “打死我好啦....”

    “曹大人真打小姐,小姐保准不敢这么说....再说啦,小姐去接客,现在哪个冤大头敢上门,找死不成,小姐现在就是个赔钱货,汤妈妈巴不得小姐赶快滚...”

    啪——

    李师师绝美的小脸少有的显出几分怒意,手儿拍在琴台上:

    “环儿,你越来越放肆啦。”

    环儿嘻嘻一笑,跑到背后按着李师师的肩膀:

    “小姐,认命吧,路可是你自己选的,谢姐姐都莫办法,你能咋滴。”

    李师师抿了抿嘴,却又无话可说。

    “小姐能歌善舞,岂会连祝曲妃都斗不过,楼里的红倌儿不是会哪种舞嘛,小姐跳起来,肯定把曹大人迷的神魂颠倒...”

    “....那些东西,太放浪了...”

    “....唉~!小姐,就是因为你和天山雪莲似的,跳那些舞曹大人才喜欢,小姐这么聪明,难得还不明白男人心思....”

    “....是嘛....”

    “我去取东西...”

    “诶—.....别让人看到啦...”

    -----

    兜兜转转,在客栈忙活个把时辰,曹华拉着祝曲妃来到了停靠在内河的画舫上。

    祝曲妃成熟的脸儿还有几分委屈,腿有点软,也不拉着曹华了,只是端端庄庄的走在后面,如同良家小夫人般双手放在腰侧,时不时哼上一声。

    “哼什么?方才弄疼你啦?看你哭哭啼啼叫的挺开心...”

    “啐—你就不是个东西.....刚刚见面,话都不让人说一句....我在西蜀天天为你担惊受怕,还帮你带孩子,怡君不想回来,我还跑去劝她.....你一句话都没有....”

    “我一个大男人,出门在外岂能老把女人挂在嘴边上...”

    “你一封信都没给我写,每次传信回来,我都盼好久....”

    “我写的是家书,每个人都问候啦,你没看到?”

    “....为什么给怡君的就是单独一封信....”

    “那是公事,能一样嘛?”

    “公事...也是给怡君写的,我也算怡君的军师...”

    “......”

    曹华吸了口气,想了想,转过身来,把风娇水媚的小妇人抱在怀里,轻轻拍了下后背:

    “好啦好啦,是我偏心。”

    “哼~”

    祝曲妃总算是抿嘴笑了下,重新抱着曹华的胳膊行走,看向打扮的花里胡哨的小画舫:“这是你给我准备的?”

    曹华点头轻笑,走上画舫的甲板,打开了舱室的小门。

    里面的家具都变了样,地摊铺就,软榻、茶台、琴台精密的切合在一起,看起来紧凑却不嫌杂乱拥挤,如同一个温馨小窝。

    祝曲妃挑了挑眉毛,走进去在软榻上坐了下,颇为满意:“这还差不多。”说着看向船舱顶部垂下来的几根红绳,她略显茫然的打量几眼:“这是做什么的?”

    曹华勾了勾嘴角,拉着她走到跟前,然后就准备绑个龟甲缚。

    祝曲妃又气又急,手忙脚乱的推着曹华的后背,把他往出撵:

    “滚滚滚...以后少来这套,你就没安好心,待会我就把绳子剪了...”

    “别剪哈,我好不容易才安上滑轮...”

    “你给我出去....”

    嘭——

    小门关上,插上门栓的声音。

    曹华站在甲板上摊开手,略显无奈的笑了下....

第五百四十六章 舞姿阿娜

    马车在杨楼街边停下,沈雨闷闷不乐的从车上下来,先跑到豆花铺子里面上上下下找了几圈儿,发现人不在后,又小跑到了后面的宅院之中。

    宅院是新的,外面种着一排柳树,因为是暂住在这里,过几天便要搬进武安侯府,院落之中并没有太多陈设。

    沈雨哼哼唧唧走进后院,从窗口瞧见苏香凝站在屋里的画案前挥墨,旁边还放着几幅画,是以前在十宝堂画的,无一例外都是个男子的身影,走了躺江南和西蜀后又多了些,正在画的这副是一个男子的背影,手放在背后,拉着一个姑娘的手儿往前走,只能看到女子的一截水袖。

    沈雨眉毛微蹙,小猫儿似的走进屋里,在苏香凝背后瞄了眼。

    苏香凝全神贯注的作画,完全没发现背后多了个人。

    沈雨左右打量,旁边桌上的托盘里,还放着一套鲜红的嫁衣,各种金器也放在其中。

    沈雨嘟了堵嘴,站了半天都没引起苏香凝注意,便伸出小爪子,猛的在苏香凝腰间挠了下。

    “呀——”

    苏香凝一个哆嗦差点跳起来,把笔都扔了。她满眼惊恐的回头,瞧见站在背后抱着小胳膊的沈雨后,才轻轻松了口气:

    “雨儿,你来了也不打声招呼,吓死我啦。”

    “你回来,也没给我打招呼啊。”

    “我在船上,怎么和你打招呼,昨天晚上才回来....”

    苏香凝把笔捡起来放好,收起一幅幅画卷。

    沈雨眼睛不停瞄着旁边的托盘,犹豫少许,还是走到跟前,拿起崭新的嫁衣打量几眼:

    “...小苏姐,一晃你就要嫁人啦....”

    苏香凝摇头笑了下:“早就嫁啦,走个过场罢了。”

    沈雨小手摸着柔软的红裙,抿了抿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放下了。

    作为多年的闺中密友,苏香凝察觉到了沈雨的情绪不对,偏头轻声询问:

    “雨儿,怎么啦?”

    沈雨犹豫了下,拿着新娘子的金钗插在头上比划了下:“昨天....昨天姓曹的请我吃饭,吃到一半瞧见的谢姑娘,然后就跑了....”

    “呵呵...”

    苏香凝无奈摇头,走到跟前帮忙整理着头发:

    “谢姑娘南征北战一年多,吃了不知多少苦,刚刚见面自然是要去迎接,我听说他前天陪着你逛街,你直接喝醉啦....”

    “他灌我酒,还骗我说只睡了一会儿...”

    沈雨嘀嘀咕咕,也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苏香凝微微蹙眉,略微思索了下:“雨儿,你...是不是喜欢曹华?”

    “没有,小苏姐你别乱说...”

    沈雨小脸儿一僵,连忙把金钗取下来,放回了托盘里。

    苏香凝幽幽叹了口气:“要是喜欢,我待会去和曹华说一声....”

    “不用,我才不喜欢他....小苏姐一开口,他肯定以为是我怂恿的....”

    沈雨嘀咕了几句,便低头跑了出去。

    “雨儿?”

    苏香凝站在窗口,瞧见身影消失在院门外,眼中有几分茫然,琢磨许久,也只能摇头轻叹了一声....

    -------

    杨楼街的后巷之中,曹华缓步行走,迎面便瞧见一个娇小玲珑的姑娘走过来,嘴里碎碎念念也不知说些什么,双手放在后腰,绣鞋轻踢地上的石子,带着裙摆一荡一荡的。

    曹华微微蹙眉,略微琢磨,便把手臂撑在墙壁上准备来个壁咚,结果沈大小姐就低着头浑然不觉的从胳膊下走了过去。

    曹华有些好笑,便把靴子伸出来蹬在墙上。

    这次总算是壁咚成功。

    沈雨神游天外,猛然瞧见身前出现一条腿,吓的一个激灵,靠在墙上双手放在胸前,大眼睛里满是惊恐。

    待看到那双满是笑意的眼睛,她“呀——”了一声,愣了片刻,又反应过来,脸色通红,掉头就跑出了巷子。

    “沈雨??”

    曹华看着她脚步匆匆远去,略显无奈的收起靴子,走上了旁边的十宝堂。

    -----

    十宝堂还是原来的模样,办公室、会议室等等牌子依旧挂着,生意不错,伙计都在外面忙碌。

    曹华缓步来到三楼的房间,原本属于苏香凝的闺房,现在已经换了主人,环儿正在收拾,用抹布插着窗户,瞧见他后愣了下,急急忙忙就把窗户关上了。

    “小姐小姐,来啦...”

    “啊?快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收起来...”

    轻声细语传来,带着几分焦急。

    曹华挑了挑眉毛,自然没有迟疑,两步便来到了门口,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呀——”

    宽敞的闺房之中,李师师一袭舞裙,坐在桌子旁边,双手放在背后藏着什么东西,眼神一直示意旁边的环儿。

    “曹大人来啦。”

    环儿含笑见礼,然后硬着头皮往李师师的身后挪动。

    曹华微微眯眼,缓步上前,冲着环儿偏了偏头:“环儿,下去泡壶茶。”

    “是。”环儿低着头,急急忙忙就跑了出去,还带上了门。

    李师师恬静的脸颊少有的带上了几分拘谨,想要把环儿叫住,却被曹华挡住了视线。

    她不动声色往后退着,微微颔首一礼:“曹公子,你怎么来啦?”

    “还叫曹公子?”

    “.....相公...你怎么来啦?”

    李师师睫毛微颤,眼神忽闪,一直在左右寻找着可以遮挡的地方,连第一次叫曹华‘相公’都没注意。

    曹华勾了勾嘴角,步步紧逼,直到把李师师逼到了墙角,凑近在她发髻之间闻了闻,暗香扑鼻:

    “师师,背后藏了什么好东西?”

    “没什么...”

    李师师身体紧绷,被堵在墙角避无可避,只能做出往日那般宁静入水的笑容,示意旁边的小榻:

    “你坐吧,妾身给你沏茶....”

    曹华在发髻变轻轻厮磨,手则伸向了她的腰后。

    李师师紧咬下唇,偏头看着窗外的流云,努力躲避,只可惜纤瘦的身躯,那里是男人的对手,最终还是把修长的手儿从腰后伸了出来。

    叮铃铃——

    洁白的掌心之间,是一串银质的铃铛,细长精美,光晕夺目。

    曹华是做珠宝起家的,‘腰铃’这种玩意自然是见过不少,不过大宋不流行这个,一直还未曾注意。

    李师师还想掩盖事实,以为曹华不懂,柔声道:“嗯.....楼里的姐妹送的首饰,不怎么好看,本想扔了...”说话之间,便瞧见曹华伸手拿起了银铃,她微微抿嘴,轻笑了下。

    曹华拿起来打量几眼:“做工不错。”然后半蹲下来,目光和李师师腰间齐平,抬手解开了舞裙的腰带。

    李师师浑身一僵,没敢去拦,而是疑惑询问:“曹公子,你...你做什么?天色还早,若是...若是....我们去床上就是啦....”

    曹华没有回答,含笑解开舞裙,露出细如凝脂的腰儿。

    说盈盈一握有点夸张,不过李师师色艺双绝,舞跳的极好,身段儿自然世间少有,不多一分不少半点,颇具美感,光看着就让人心旷神怡。

    曹华拿着银铃展开,双手环着李师师的腰,在后面扣上,脸颊几乎贴着李师师的腰。

    李师师窘迫的闭上眼睛,微微偏头,呼吸略显不稳,脆声道:“公子...你连这都知道...”

    “我什么不知道?”

    曹华扣好了腰铃,顺势在她肚子上亲了一口。

    李师师身体微颤,带起一阵铃铛响动,又连忙静止下来。

    曹华站起身来,把舞裙的小袄褪去,只留下抹胸,然后退开几步,满意打量:

    “不错,挺合适。”

    李师师清冷的面容染上了几分红晕,双臂抱在身前:

    “这...这是楼里姐妹的,不是我的....”

    腰铃这种红倌儿取悦客人的物件,真用来跳舞的是少数,大部分都是那啥的时候,叮叮当当增加情趣。正经人家的女子肯定不会佩戴,青倌儿跳舞显的是‘艺’,这种买肉的玩意同样觉得孟浪。李师师显然怕曹华误会了。

    “呵呵...”

    曹华回身走到小榻上坐下,自顾自倒茶:“跑了一天,有点累啦,在师师姑娘这里歇会儿不介意吧?”

    李师师在墙角站了片刻,才缓步走到小榻的旁边,柔声道:“自是可以....公子,会打拍嘛?”

    曹华勾了勾嘴角,手指轻敲桌案,发出‘咚咚——’的声响。

    叮当——叮当——

    随着手指的节奏,铃铛摇摇晃晃,时响时停,带着动人的韵律。

    “香凝想开个琴楼,教授学生弹曲儿,师师姑娘乃琴道大家,对此有什么看法?”

    “妇人家抛头露面,不太好吧...”

    “唉...只教女学生就是啦,京城王侯之家的小姐多的是...”

    “我也去?”

    “不愿意嘛?”

    “倒不是......我...我想把对面的茗楼盘下来...”

    “......?”

    “....公子误会了,我不是想当老鸨儿,对面的楼里,好多姐妹日子都过得凄苦....”

    “人各有命,我照应帮扶一下没事,把茗楼关了,你让那些个王公贵子去哪儿潇洒?到头来还是祸害人,以后有什么事儿和我打招呼即可....”

    “...也是哦....”

    叮当——叮当——

    舞姿阿娜,身若柳絮。

    安静的房间中,随着节奏的加快,艳压东京的女子,慢慢的就跳到了榻上,跳到了男人的怀里....

第五百四十七章 发疯的大姨子

    黄昏时分,曹华从十宝堂出来,扶着墙轻轻松了口气。

    掐指一算...嗯...还有个如狼似虎的大姨子....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在和婆娘探讨人生,而且祝曲妃和李师师这俩很不好探讨,现在确实有点怀疑人生了。

    想起中秋节的大婚,当时心血来潮办个大的,晚上....唉...

    曹华微微蹙眉,琢磨着要不要更加郑重一些,连续办个十场婚礼。可这样一来,为了谁先进门后宅非得打起来。

    念及此处,曹华也只能摇头轻叹:

    “终究是一个人抗下了所有....”

    飞身跃上院墙,起落之间前往赵霏的驸马府。

    赵霏的驸马府离杨楼街比较远,腿有点儿软的缘故,抵达之时天已经黑了下来。

    前年春天赵霏回江南探亲,一走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原本就不多的二十多个老仆人,在赵霏被他掳去西蜀后,以为公主永远回不来了,大多都是各奔东西还乡了,只剩下一个年迈的老管家守着大门。

    驸马府很大,长期无人收拾显得有些萧条,花园的灌木没有修建已经看不清道路,赵霏的院落里本来就摆满了盆景花卉,此时中秋花卉尚未凋零,藤蔓又比较多,直接把诺大的院子变成了树洞。

    曹华来到院子里看了一眼,老丫鬟茶姑正在到处收拾,宗人府也派了人手过来帮忙打理,赵霏不再屋里。

    在院子里找了一圈,找到了后宅的一间小佛堂。

    说是佛堂可能不太恰当,因为屋子里面供了好多佛像,还有道教三清祖师,甚至还有儒家圣人。

    赵霏胆小怕事的小绵羊性子,一个人寡居这么多年没有依靠,见什么拜什么一点都不稀奇。

    此时宅院的幽深宁静,清灯一盏灯摆在香台上,三教圣人的神位前面摆着一个蒲团。

    珠圆玉润的小寡妇认认真真跪在上面,手上拿着一串佛珠,闭着双眸念念有词。

    曹华无声无息飘到佛堂之内,侧耳仔细倾听,说的却是:

    “.....佛祖老爷莫要怪罪,小女子受节十年,被恶人强迫失了贞洁...”

    “....???!”

    “.....不过....他本性不坏,造下诸多杀孽,必然沾了因果,若是佛祖老爷怪罪,万万莫要让他入畜生道....”

    曹华满脸黑线....

    “....小女子无才无能,愿为佛祖老爷重塑金身供奉到老,只求来世替他承受恶果.....”

    “你和谁学的这些?”

    “王妃....啊——————”

    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

    柔弱软绵的小寡妇,听到耳朵旁边传来的声音,吓的猛的哆嗦了下,先是捂着眼睛,又侧坐在了浦团上,绣鞋胡乱蹬着,手儿乱挥,也不知道要干哈。

    片刻后,赵霏才听出来声音是谁,睁眼瞄了一下,确定是曹华后,才抿了抿嘴,继而“呜——”的一身哭出来,抱着膝盖靠在香台前,把脸颊埋在胳膊之间,哭的伤心欲绝。

    曹华脸色一僵,蹲下身来讪讪笑了下:

    “对不起,吓到你啦。”

    抬手轻抚赵霏的肩膀,换了的却是“呜呜——”的扭动,绣鞋提起裙摆,在他靴子上踢了下。

    曹华摇头轻叹,抬手想把她搂在怀里。

    赵霏察觉到后,急忙“呜呜——”了两声,往后缩了些。

    曹华想了想,在蒲团上坐下,略显尴尬:

    “忘记你胆子小了,进来应该先打个招呼的.....别怕,以后不会这么孟浪了...”

    赵霏抱着膝盖哭了好久,才缓过劲儿来,抬起眼帘,成熟的脸颊上带着浓浓的怨意,圆圈通红:

    “你...你吓死我啦....”

    “呵呵.....听说你回来,就迫不及待来看你....”

    “我昨天晚上回来的,等你了一晚上....加一个白天....”

    赵霏咬着下唇,瞄了曹华一眼,又做出几分生气的模样:

    “你就是看我好欺负是不是?

    “别多想。”

    “你就是.....我...我昨天怕你跑过来,专门没让茶姑陪着,一个人孤零零在屋子里睡了一晚上.....府上的人都跑了,就茶姑和管家,树藤爬到窗户上面,风一吹就呼呼响....我躲在被子里面,想着你那么厉害,鬼都害怕,一会儿就过来了...一会儿就过来了....”

    楚楚可怜,本该出现在小姑娘脸上的表情,出现在赵霏脸上却毫无违和感,反而更让人揪心。

    曹华摸了摸鼻子,想了想,伸手把她横抱起来。

    赵霏挣扎了一下,便偏着头看向外侧,泪水颗颗往下滚。

    “对不起啦....”

    “说对不起有什么用?我不嫁你了,你一点都不好....我...我以前以为你体贴才答应你的,我晕船的时候你给我喂药,让我抱着哭.....现在你变了,我嫁进去也是受欺负....”

    “谁敢欺负你?我替你揍他!连我自己都揍...”

    “....荆雪欺负我,她为虎作伥。还有祝曲妃,她也为虎作伥.....”

    “....你和曲妃,关系不是挺好的嘛?”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除了听你的,听洛儿的,就只剩下听她的,你和她一起出馊主意,我能有什么办法....你是男人,洛儿又管不住你....”

    曹华抱着大姨子,绕过满院子的花盆,走进闺房之中,在绣床边坐下,轻笑了下:

    “知道啦,以后你说什么我听什么,偷偷告诉我就行。今晚上我绝对老实,咱们就这么抱着说话,家长里短、郎情妾意....”

    赵霏轻轻抿嘴,偏头在曹华的衣襟上嗅了嗅,便蹙眉道:

    “你去见陈姑娘、苏姑娘、祝曲妃、李师师啦?”

    “.....?”

    “...凭什么就抱着我聊天?你是不是不行?”

    “开什么玩笑,我是谁?京都太岁,人间无敌,简称京都泰迪...”

    赵霏眼中露出几分怨气,在曹华腿上坐起身来,变成了面对面坐着,盯着曹华的眼睛:

    “我都马上三十岁啦,天天帮洛儿带孩子....曹安那么好看,不是我的娃儿,我抱着都不想松手.....女人年纪大就生不了孩子,我就一个驸马,进门就躺在床上,然后就死了....遇上你,你有一堆女人,我就你一个,想要个孩子,你把我扔在西蜀大半年....”

    越说越激动,性格软绵的赵霏,竟然少有的生了气。

    曹华抱着她的腰,有些招架不住:

    “呵呵....嗯...睡觉吧....”

    “睡什么觉?”

    赵霏红着眼睛,俯身在枕头旁边翻了下,拿出两件荷花藏鲤:

    “你挑一件。”

    “.....”

    还别说,向来腼腆软糯的小寡妇,忽然霸气起来,还真让人欲罢不能。

    曹华轻咳一声,摇头轻笑:

    “你可是我大姨子...”

    “我是你大姨,你今天都别想跑。”

    赵霏生气的模样也温温柔柔,起身插上了门栓,脚步轻盈在屋里转了两圈,从柜子里找出了几根红绳。

    曹华眉头一皱,手肘撑着被褥躺下,轻声道:

    “霏儿姐,你做甚?”

    “你不是喜欢绑人嘛?让人动不了....我把你也绑住,不然你一会儿又往别人那里跑...”

    “呃.....这不太好吧....”

    曹华挑了挑眉毛,摆好姿势。

    赵霏气哼哼走到跟前,蹲下把曹华的靴子脱下来,用红绳绑在床脚,又起身捉着曹华的手腕,缠上红绳绑在了幔帐的挂钩上。

    曹华满脸严肃:“霏儿姐,你别这样...”

    “你叫啊?府上一个外人都没有,我怕个什么....”

    赵霏抬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下,然后拔下簪子放在旁边,便坐了上去...

    “咳咳....那啥...有糕点没?酒也行...下午没吃饭....呀呀呀...”

    **苦短,蜜蜜情长....

第五百四十八章 惨绝人寰

    秋日晨曦洒在繁花锦簇的院落之中,喜鹊停在院墙的青瓦上,叽叽喳喳,让幽静的房屋多了几丝声响。

    “呃...”

    曹华浑浑噩噩醒过来,抬手想揉下额头,便被红绳挡住,浑身发酸,只得放了回去。

    忘记昨天是什么时辰睡着的了,可能根本就没睡。上次这么疲惫的时候,还是在睦洲的城头上,血战六天六夜没合眼,直至最后站着都能睡着。

    曹华眨了眨眼睛,转头看了几眼,空空如也。闭眼稍微休息片刻,好在大宋第一武夫的体魄够强健,身上的异样很快消退,逐渐恢复了活力。

    曹华坐起身来,揉了揉额头,良久,摇头苦笑了下:

    “神仙日子,果然不是人过的,还好老子是个半仙儿...”

    踏踏——

    轻柔脚步声接近。

    赵霏身着宫裙,秋日暖阳的映衬下,容光满面气色很好,半点没有疲惫的模样。手上端着一个托盘,随着行走身段儿颤颤巍巍,幽幽香味飘来。

    “醒啦?我...我给你做了东西吃....”

    赵霏脸儿微微一红,缓步走到床边坐下,端起瓷碗,用银勺舀起汤羹吹了吹,便送到曹华的嘴边。

    温温柔柔,倍感体贴。

    曹华嘴角含笑,轻抿了一口,脸色便是一僵:

    “霏儿姐....这是什么汤?”

    “山药枸杞汤...加了点补身子的东西....茶姑问御医要的方子....听茶姑说立竿见影...”

    “立竿见影.....”

    曹华吸了口气,斟酌片刻,柔声道:“最近上火,想喝点清淡点的,咱们出去吃吧。”

    “快喝,我亲手炖了一早上...”

    赵霏拿起勺子递到他嘴巴,眼神柔柔弱弱。

    曹华莫名感动,艰难点头。

    接下来,就是你一勺我一口,便如同在船上喂药一样,喝完了一碗味道着实不错的大补汤。

    赵霏收起碗,上下打量几眼:

    “还人间无敌...切...”

    “霏儿姐,你不要玩火,我是疼你,换成曲妃....”

    “霏儿妹子??”

    正说话间,外面传来了祝曲妃笑眯眯的声音,显然是耐不住寂寞,跑来找闺密拉家常了。

    赵霏神色一慌,急忙忙就想掩饰罪证。

    曹华也是轻咳一声,准备解开手腕的红绳。

    可惜,祝曲妃速度不比他慢,察觉不对劲就直接冲了进来。

    风娇水媚的祝曲妃,偏头看见曹华的冷峻模样,眉毛微微一挑:

    “哟~小郎君,你这是演哪一出?”

    说着顺手关上了房门,望着曹华的眼神逐渐暧昧起来。

    “曲妃你怎么来啦?你和霏儿姐先聊,典魁司还有事...”

    “什么事儿比我们还重要?嗯~~”

    罗裙半解,步履妖娆。

    “曹驸马,你不行就算啦,曲妃你别为难人...”

    “........”

    惨绝人寰。

    --------

    焕然一新的府邸大门外,两尊石狮子挂上了红花。

    玉堂坐在门槛上,捧着下巴看着外面的黑羽卫人来人往,有些走神儿。

    扈三娘抱着梯子靠在了朱漆大门上,然后又抱了个红灯笼出来,灯笼很大,估计能把玉堂直接罩起来。

    “玉堂,来帮个忙。”

    “知道啦....”

    没精打采的回应。

    玉堂站起身来,扶着梯子,仰头看向上面嘀咕道:

    “三娘,公子都出门三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会不会出事啦?”

    扈三娘在横梁上挂着灯笼,满不在意:

    “曹太岁这么厉害,能出什么事?”

    “可为什么都找不到人?公主还想商量婚事,让人跑去典魁司找了一圈儿都没找到。”

    “嗯....可能去办什么重要的事情了吧,曹太岁神出鬼没,只要不主动露面,谁敢去查他的下落。”

    “呜~....好想公子呀...”

    玉堂撒娇似的嘀咕。

    扈三娘‘噗’的一笑,顺势偏头,却瞧见街上走过来几个人,脸色骤然一变。

    飒——

    玉堂听见声响,抬眼看去,梯子上空空如也,只剩下一个摇摇晃晃的大灯笼。

    “咦?见鬼了....”

    玉堂满眼不可思议,围着梯子找了好几圈,都没找到人,却见街道上三匹马跑了过来。

    --------

    谢怡君骑马走在街上,一袭红衣,头发没有挽成发髻,而是和男子一样竖冠,戴上一个金冠。

    货真价实的王冠。

    因为身材极高,这身打扮丝毫不显得突兀,除了胸肌太过浮夸之外,完全就是个风采世无双的俊俏王爷。而旁边面向阴柔的祁进海,反而更像个小娘们。

    谢怡君旁边,员外打扮的卢俊义和背着双刀身着侯服的祁进海,正恭敬的诉说着什么。

    青州军降曹华之后,罪大恶极之辈全被拉去挖地,而稍微有点好名声的都留了下来。

    谢怡君在江湖上名声极大,也能服众,因此都在谢怡君的旗下。

    祁进海和卢俊义要率军去边关,听闻曹华大婚,这等场合不可能不来,也是刚刚抵达,准备让蜀王引荐一下,上门去拜会。

    谢怡君还是操心军伍上的事儿,一直再耐心聆听蜀军的安排。

    玉堂发现后,便尖叫一声,人来疯似的跑到跟前,牵住了骏马的缰绳:

    “谢姐姐,你终于过来啦,我想死你了。”

    谢怡君眼中也显出几分惊喜,翻身下马,牵着玉堂行走:

    “好久不见,玉堂比以前漂亮了。”

    “没谢姐姐漂亮,比公子都俊了....”

    “....对了,你家公子在嘛?”

    “...不在,已经消失三天了,我估摸着是遇上了难以应付的强敌,以前公子追杀江湖匪寇,经常就是这样消失好几天....”

    “......”

    谢怡君、卢俊义、祁进海全部愣住。

    让曹华追杀三天的对手?

    方七佛反啦?

    不对啊,杀方七佛也用不了三天,这世上抗三招的人都凤毛麟角,和曹华血战三天,得是什么样的人物?

    谢怡君眼神古怪,想了想:

    “你家公子,遇见神仙了不成?”

    “谁知道了,公子总是神神秘秘的...”

    .....

    -------

    府邸的影壁之后,扈三娘眼神微冷,看着门外大街上的卢俊义。已经在心底埋藏很久的仇恨逐渐又涌了上来。

    去年在成都府外,五千多梁山兵马,驱赶着无数小势力汇聚的队伍顶着火炮送死,溃逃者被卢俊义亲手斩杀的不在少数,其中便有她带的人。

    这个仇不能算在曹太岁头上,卢俊义却逃不开,因为她属于卢俊义的旗下。为了保全梁山兵马的性命赶着她去送死,可以说势力不同的正常行为,但投降之后,没有解救被俘的徭役,在江湖上就是不仁不义。

    扈三娘抿了抿嘴,眼中显出几分冰冷杀意。

    “三娘,你站这里做甚?”

    出来迎接的陈靖柳,略显好奇的打量有些愣头愣脑的丫鬟。

    扈三娘吓了一跳,连忙欠身道:

    “夫人,我没见过谢大侠,过来看看。”

    “哦....”

    陈靖柳轻轻点头,倒也没有多说,转身走了出去....

第五百四十九章 我脸一直很白

    下午时分,谢怡君在府上等了半天,不见曹华回来,她又没有进门,不好在府上逗留,便先行告辞。

    卢俊义和祁进海,并肩走在踊路街上,前往前往内城周侗的住处。

    周侗算是老一辈的江湖翘楚,自从薛九全故去,陆天鹰金盆洗手当了军师,周侗算是上一代硕果仅存的豪侠了。

    曹华造反之后,顺手便扫清了绿林,卢俊义、方七佛等第二代翘楚和谢怡君、祁进海等新生代全部归顺,江湖再无波澜,但江湖并没有消失。

    江湖规矩、长幼尊卑这些东西刻在江湖人骨子里。周侗拦不住曹华,没能保全赵氏心中有愧,在曹华封王后便金盆洗手不再收徒,就此颐养天年。

    卢俊义是周侗大徒弟,以前家中被陷害,无奈上了梁山后,便被周侗逐出师门,如今沉冤得雪回来,即将和岳飞一起赶赴边关平定辽金。他想要求见师长赎罪,却不被认可,今日去求见曹华,也是想让曹太岁从中说两句好话。

    “唉...师父性格固执忠贞,我落草梁山,愧对师父教的一身武艺,不见我,也是应该的...”

    祁进海抱着胳膊,轻笑了下:“周前辈一代豪侠,重规矩义节,卢员外落草梁山便是心术不正,和我这浪子回头不一样。”

    “呵呵....唉...”

    “我已经留了口信,曹太岁若是知晓,肯定会过来帮忙当个说客。咱们都是曹太岁手下的将领,只是两句场面话,让周老前辈心里舒坦些罢了....”

    两人闲谈间,进入周侗的府邸,毫无意外的吃了闭门羹,只得转到去了杨楼街的一家客栈。

    --------

    秋日微斜,扈三娘提着个菜篮子,头上扎着头巾,随着前方的两匹马兜兜转转,逐渐来到了归云阁外。

    掀开菜篮子,里面放着一把匕首些许银票,还有一套夜行衣和黑羽卫的牌子。

    作为曹太岁院里的丫鬟,她想借个牌子方便出门轻而易举,有了虎头牌,在杀了卢俊义之后远走高飞,就没人能拦住。

    扈三娘看了看攒了近一年的百十两银子,其实有点不舍得——在两个小丫头跟前呆了一年,她很喜欢这种不用打打杀杀,天不怕地不怕的日子,玉堂和绿珠马上就要成亲了,把她当姐姐,按理说要走,也该参加完她们的婚宴再走。

    可中秋大婚过后,卢俊义就要启程前往边关,大婚之上闹事,不光没法活着出去,还会破坏掉玉堂绿珠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婚礼。

    扈三娘思索许久,还是下定了决心,当机立断,今天直接对卢俊义下手然后远走高飞,之后城里或许会乱几天,可婚典还是会如期举行。

    回头看了眼西城,扈三娘沉默许久,才低头走入了归云阁。

    “姑娘,您找人还是?”

    人头攒动的酒楼之内,店小二恭敬上前询问。

    来归云阁的豪门贵子不在少数,丫鬟过来一般都是找人的得罪不起,店小二很客气。

    扈三娘悄悄拿出黑羽卫的牌子晃了下。

    店小二脸色微变,连忙噤声,规规矩矩的让开道路。

    人声嘈嘈杂杂。

    扈三娘抬眼瞧见了坐在大厅窗口的两个人影,打量几眼,轻声询问:

    “那两个人,住在什么房间?”

    面对曹太岁的人,店小二不敢有丝毫怠慢:“天字甲和天子乙,要在楼上住一段时间....”

    扈三娘微微点头,不动声色的便上了楼,来到归云阁的客房之内....

    ---------

    而另一侧,中秋渐近,大街上送算有了节日的气氛。

    内城状元楼附近的沈家大宅,自从两个月前曹华回京,并亲自邀请沈员外去参加晚宴后,府门外便开始车水马龙,从早到晚登门拜访的人几乎踏破了门槛。

    听闻沈雨回来,沈员外急急忙忙从外县赶回汴京,刚到家门口便被堵住,各家豪商大族不是派嫡子登门就是当家的亲自过来,上门提亲嫁闺女的也不在少数。

    沈雨本来还高高兴兴的和父母团聚,结果新鲜劲一过就开始被催婚,追问她和曹太岁到底有没有一丢丢关系。她能说什么,肯定没有呗。结果麻烦就来啦,沈员外夫妇都开始苦口婆心的劝说,让她在这些王公贵族中间挑一个,芳龄二十有二,再不嫁人就真嫁不出了。

    沈雨被催的没办法,只能独自跑出了沈家大宅,躲在状元楼下的小茶馆里听评书。

    茶馆比较高档,里面都是附近的商贾豪绅,她身段儿太‘出类拔萃’,女扮男装都没用,只能自顾自躲在角落里,拿着一盘瓜子闷闷的磕着。

    “.....青州三虎齐聚珊岭河岸,闻声望去,却见一白衣公子手持长剑‘如霜寒雪’,孤身站与桥头...”

    台上的说书先生手持折扇,说的真是‘一龙战三虎’的桥段,最近两个月为了压下造反弑君的事儿,典魁司按照都在引导舆论,简单点说就是给曹华洗白,吹嘘各种英雄事迹,满大街的茶馆都能听见这些故事。

    沈雨早就听腻了,完全没放在心上,只是小口磕着瓜子。

    “...四人大战三百余回合,金刀祁虎终是一招不胜,被率先斩与马下...”

    “什么乱七八糟的,尽瞎扯....”

    出神之际,她忽然听到一道质疑的声音,本来的就还嘴道:“谁这么大胆子....咦?!”

    沈雨眼前一亮。

    小桌对面,曹华折扇挡住脸,一袭华服头竖玉冠,打扮的十分郑重,手上还提着个大礼盒。

    见曹华没乔装打扮,沈雨立刻收声,悄悄做到曹华跟前打量几眼:

    “姓曹的,你打扮这么俊,去相亲不成?”

    曹华锦袍玉带,打扮的确实帅的不行,一身气势遮掩不住,坐在这里太惹眼,便起身从侧门离开,转入后面的巷子。

    沈雨方才的沉默一扫而空,小碎步走在跟前,还围着转了一圈儿,颇为老成的点头道:

    “嗯,不错...话说你穿蟒袍是什么样子?穿寻常衣裳都这么俊,穿蟒袍竖金冠,还不得迷死一大帮傻小姐...”

    曹华走到无人处放下折扇,偏头打量一眼:“我要迷倒姑娘,还需要靠衣裳?”

    “也是。”

    沈雨仔细打量几眼,忽然眉头一皱:

    “姓曹的,你的脸色.....怎么这么白?”

    “我脸一直很白。”

    “不是...是气色,你以前锋芒毕露,看着都刺眼睛.....现在感觉....感觉就和茗楼里面....”

    “....前几天练功受了伤,无伤大雅。”

    “....是嘛....走路咋也有些飘....”

    “...嗯...伤的是腿...”

    “...伤的是腿,脸怎么会白?”

    沈雨好奇宝宝的似的仔细打量,满脸狐疑。

    曹华脸色微沉:“习武之人的事儿,你明白个什么?”

    沈雨一缩脖子,“哦~”了一声,转眼瞧上曹华手上提着的礼盒:

    “给谁送的东西啊?”

    “还能有谁?”

    沈雨脸色一红,扭扭捏捏:“这...这多不好意思...”

    “霏儿姐改嫁,你爹是主家,得打声招呼。”

    “.....”

    沈雨顿时泄气,撇了几眼,又看向身后:“霏儿姐怎么没来?”

    曹华自然不好说赵霏和祝曲妃俩起不来,只能轻咳一声:

    “霏儿姐脸皮薄,不好意思过来。”

    沈雨点了点头,想了想,哼哼了一声:“霏儿姐是公主,算我沈家入赘,改嫁不用打招呼的,送礼就更免了,我沈家当不起。”

    “当不当的起,可不是你说你算...”

    “???”

    沈雨微微蹙眉,偏头打量几眼:“姓曹的,你今天是不是有点走神儿?”

    曹华顿住脚步,平心静气,才继续缓步上前:

    “没有。”

    “....感觉你今天好正派....”

    嘀嘀咕咕......

第五百五十章 天冷,冻的

    下午时分,谢怡君在府上等了半天,不见曹华回来,她又没有进门,不好在府上逗留,便先行告辞。

    卢俊义和祁进海,并肩走在踊路街上,前往前往内城周侗的住处。

    周侗算是老一辈的江湖翘楚,自从薛九全故去,陆天鹰金盆洗手当了军师,周侗算是上一代硕果仅存的豪侠了。

    曹华造反之后,顺手便扫清了绿林,卢俊义、方七佛等第二代翘楚和谢怡君、祁进海等新生代全部归顺,江湖再无波澜,但江湖并没有消失。

    江湖规矩、长幼尊卑这些东西刻在江湖人骨子里。周侗拦不住曹华,没能保全赵氏心中有愧,在曹华封王后便金盆洗手不再收徒,就此颐养天年。

    卢俊义是周侗大徒弟,以前家中被陷害,无奈上了梁山后,便被周侗逐出师门,如今沉冤得雪回来,即将和岳飞一起赶赴边关平定辽金。他想要求见师长赎罪,却不被认可,今日去求见曹华,也是想让曹太岁从中说两句好话。

    “唉...师父性格固执忠贞,我落草梁山,愧对师父教的一身武艺,不见我,也是应该的...”

    祁进海抱着胳膊,轻笑了下:“周前辈一代豪侠,重规矩义节,卢员外落草梁山便是心术不正,和我这浪子回头不一样。”

    “呵呵....唉...”

    “我已经留了口信,曹太岁若是知晓,肯定会过来帮忙当个说客。咱们都是曹太岁手下的将领,只是两句场面话,让周老前辈心里舒坦些罢了....”

    两人闲谈间,进入周侗的府邸,毫无意外的吃了闭门羹,只得转到去了杨楼街的一家客栈。

    --------

    秋日微斜,扈三娘提着个菜篮子,头上扎着头巾,随着前方的两匹马兜兜转转,逐渐来到了归云阁外。

    掀开菜篮子,里面放着一把匕首些许银票,还有一套夜行衣和黑羽卫的牌子。

    作为曹太岁院里的丫鬟,她想借个牌子方便出门轻而易举,有了虎头牌,在杀了卢俊义之后远走高飞,就没人能拦住。

    扈三娘看了看攒了近一年的百十两银子,其实有点不舍得——在两个小丫头跟前呆了一年,她很喜欢这种不用打打杀杀,天不怕地不怕的日子,玉堂和绿珠马上就要成亲了,把她当姐姐,按理说要走,也该参加完她们的婚宴再走。

    可中秋大婚过后,卢俊义就要启程前往边关,大婚之上闹事,不光没法活着出去,还会破坏掉玉堂绿珠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婚礼。

    扈三娘思索许久,还是下定了决心,当机立断,今天直接对卢俊义下手然后远走高飞,之后城里或许会乱几天,可婚典还是会如期举行。

    回头看了眼西城,扈三娘沉默许久,才低头走入了归云阁。

    “姑娘,您找人还是?”

    人头攒动的酒楼之内,店小二恭敬上前询问。

    来归云阁的豪门贵子不在少数,丫鬟过来一般都是找人的得罪不起,店小二很客气。

    扈三娘悄悄拿出黑羽卫的牌子晃了下。

    店小二脸色微变,连忙噤声,规规矩矩的让开道路。

    人声嘈嘈杂杂。

    扈三娘抬眼瞧见了坐在大厅窗口的两个人影,打量几眼,轻声询问:

    “那两个人,住在什么房间?”

    面对曹太岁的人,店小二不敢有丝毫怠慢:“天字甲和天子乙,要在楼上住一段时间....”

    扈三娘微微点头,不动声色的便上了楼,来到归云阁的客房之内....

    --------

    从沈家出来后,曹华直接回到了府上。

    三天没有回家,说实话有点疲惫。自从被赵霏五花绑住后,他手脚的红绳就没解开过。

    常言兔子急了也咬人,赵霏看起来温温顺顺,可真生了气,比一般姑娘难哄的多。见他不反抗,赵霏或许是终于找到了出气的地方,非常的来劲,故意把‘荷花藏鲤’换着穿,抱着他又是啃又是训导。

    虽然被折腾了一晚上,不过赵霏毕竟脸皮薄性子软,一动情就什么都听他的了,缠缠绵绵倒也不怎么难对付。

    可早上祝曲妃一来,情况直接就变了。

    赵霏什么脾气?最喜欢躲在人后面,跟着能拿事儿的人走。

    而祝曲妃更不用说,天天被他欺负,变着花样欺负,心里委屈还不被搭理,好不容易找到个欺负他的机会,岂能就此错过。

    于是乎两个婆娘就发疯啦,完全不怜惜他这个相公,轮流变着花样收拾他。关键祝曲妃懂得还挺多,老怂恿赵霏乱来,赵霏不拿事儿,犹犹豫豫的就真乱来。

    那场面....一言难尽。

    好不容易把两个小妇人伺候舒坦,他以能就此解脱去沈家提亲,结果倒好,漫长的甜蜜才刚刚开始。

    祝曲妃先是起身跑到厨房做饭炖汤,端过来后,让赵霏下来吃点东西,自己换上去。

    赵霏倒是很体贴,只披着披肩,坐在旁边给他喂饭,还脸儿微红的打量着:“曲妃,你累不累,别把腰闪啦....”祝曲妃咬着一律秀发腰儿轻轻律动:“是有点累,换你吧....”然后赵霏就坐在了他怀里。

    两个小妇人互相谦让,很有几分亲密无间的味道。

    而他能动的就只有一张嘴,有时候还被堵着,好不容易消停会儿,就被扶着跑到驸马府的浴池,在巨大的水池里继续乱来。不知何时睡着,迷迷糊糊醒来,就瞧见两张风风韵韵的脸颊,凑在上方含笑望着他,来句:

    “小郎君,你是不是不行啦?”

    “曹驸马,不行就算啦,别硬撑....”

    他能说什么?

    整整三天,他终于明白‘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是个什么意思,绕是他无敌般的体魄,被两个不怕折腾的小妇人车轮战,也有点扛不住的感觉。

    活着回到家里,曹华回想这几天的经历,只觉得....爽的不行!

    看来对付赵霏和祝曲妃,还是得故意示弱,换做他往日那般硬来,哪里会体验到这种人间极乐...

    暗暗感叹之间,他进入府门,抬眼便瞧见靖柳和洛儿走了过来,玉堂绿珠紧随其后,荆雪已经跑到了跟前。

    “.....”

    “相公,你脸怎么白了?”

    “天冷,冻的...”

第五百五十一章 公子,你别打岔

    时间尚早,还没到歇息的时辰,靖柳很守礼法,对于晚上该怎么安排都有数,想要乱来也没机会。

    曹华在府上陪了会儿娘子,却没发现寒儿的踪影,问玉堂才晓得寒儿跑去了薛九全的院子,好像有点闷闷不乐。

    他想了想,倒是猜到了什么,无奈再次出了门,来到了宫城外面,薛九全居住的小院落。

    离开京城一年造反,薛九全也被牵连,削去封爵,院子也被查封。现在他重新回京城,薛九全自然也恢复了封赏,并追封为吴王,也算是他能做的一点点报答。

    小院子已经存在了近百年,非常陈旧,一年无人打理垮塌了不少地方,重新翻修了一番,看起来和以前已经不太一样了。

    从西蜀陆续回来的典魁司老人,每天都会过来祭拜,岗哨覆盖了整条巷子。

    曹华步履轻盈来到院落之内,院门关着。躺椅依旧摆在屋檐下,寥寥青烟从正厅灵位前的香炉飘起,极为安静。

    走到灵位前上了柱香,又在院子里找了一圈儿,院子不大,后面是厨房,右厢是薛九全以前的睡房,左厢的一间小屋,则是他和寒儿小时候住的地方。

    住在院子里时,他才几岁,寒儿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不大的房间之中有两张床,一张是成年人的,旁边的稍小一些,除此之外屋子里并没有什么物件,地上有四个凹坑,是他和寒儿小时候扎马步留下来的。

    虽然没有幼年的记忆,但看到这些点点滴滴的痕迹,还是能想象出一些画面:

    一个年少老成的男孩,和一个吃饭只能站着才能夹到菜的小姑娘,一起在屋子里扎马步。外面则是个驼背老太监,靠在躺椅上摇摇晃晃。

    曹华勾了勾嘴角,无论如何,这也算他的童年吧。

    屋里的两张床之间有个布帘子,寒儿身材高挑,如今已经没法躺在小床上了,只能蜷着双腿躺在枕头上,清冷的小脸儿安安静静,手上拿着一本册子,显然是看书的时候睡着了。

    无声无息走到跟前,抬手拿起那本永远伴随寒儿的‘无常薄’,一行行自己映入眼帘:

    公子说:武夫一道,终点是天人合一...

    公子说:人在大宋嫖到失联...

    曹华挑了挑眉毛,往前翻了几页,全是他曾经说过的话,有些他自己都忘了。

    沙沙—

    书页翻动的轻微声响。

    曹华颇有兴趣的看着,直到翻到最新,才看到了几句:

    寒儿说:公子是个色胚。

    寒儿说:公子又跑去找祝曲妃那碎嘴婆娘,肯定很晚回来...

    寒儿说:公子去沈家提亲啦,果然要让沈小不点一起进门...

    ....

    曹华摇头轻笑,不明白寒儿为什么老是和沈雨过不去,低头打量几眼——寒儿虽然比较平,但也算女儿家正常水准,和没生娃儿的洛儿差不多,沈雨嘛...其实也不错,娇小玲珑盈盈一握,别有一番风味。

    秋日微凉,屋子里很舒适。

    寒儿侧躺在小床上,长靴没有半点花纹,裙子换成了流行的褶裙,发髻也稍微打扮了下,只是还是太淡了几分,就和靖柳最开始的样子差不多,稍微擦点胭脂水粉就觉得羞人。

    曹华蹲下打量了片刻,如果不想着寒儿平时清冷严肃的模样,看起来其实和玉堂差不多。

    武人天生警觉性高,就比如曹华,哪怕在极远处被人盯着,也能有所察觉。

    寒儿睫毛颤了几下,下一刻,便猛地抓住了放在枕头旁边的长剑,睁开了双眸。

    “是我。”

    曹华按住了寒儿拔剑的手。

    寒儿眼神锐利,少许才清醒,显出几分茫然,然后又反应过来,“呀——”的一声坐起来,咬着嘴唇,有几分慌乱。

    曹华蹲在旁边,微微偏头:

    “躲这里来做甚?”

    “公子,我....”

    寒儿本想解释几句,忽然瞧见曹华手中的册子,脸儿转而窘迫和惊恐,想不动声色的拿回去。

    曹华抬起手,做出几分不悦的模样:

    “堂堂典魁司二把手,把心里话记在本子上,可不是个好习惯。”

    “我....”

    寒儿微微低头,知道他全看到了,抿了抿嘴,无话可说。

    曹华在床边坐下,拿着本子翻看几眼:

    “老和沈雨较劲做甚?”

    寒儿略显窘迫,偷偷瞄了眼,见曹华没有真的生气,才轻声道:

    “我以为公子会以后再娶沈雨,这次一起进门,她肯定走我前面...”

    曹华略显无奈:“大门那么宽,花轿一起抬进来就行啦。”

    “那...那洞房怎么办?她肯定也要和我争,公子还能一起...一起那啥不成...”

    “也不是不行...”

    “不行,我...我才不和那小不点一起....”

    曹华眨了眨眼睛,有些好笑:

    “那怎么办?”

    寒儿抿嘴想了下,气氛忽然就暧昧了起来。

    曹华刚被榨了三天汁,轻轻咳嗽一声:

    “嗯....今天...不太方便...”

    寒儿微微蹙眉,脸蛋儿上多了几分幽怨:“玉堂和绿珠都方便,公子偏心.......”

    曹华打了个哈哈:“晚上有点事儿。”

    寒儿回想了下,倒是真想起一件事儿:“对了,卢俊义今天来过,说是周侗不认他这个徒弟,想请公子给周侗带句话,为他解释一二。”

    曹华想了想:“卢俊义也算是被逼无奈,周侗性格太刚正,肯定不认他....现在都是我手下将领,既然找上门了,待会顺带去说两句。”

    寒儿轻轻点头,想了想:“公子帮卢俊义都方便,我难道还没一个将领重要...”

    “.....”

    曹华微微蹙眉,想了想,抬手直接把寒儿拉进怀里。

    寒儿‘呜—’了一声,急忙闭上眼睛,身体紧绷绷的,一副要杀要剐随便的模样。

    曹华温柔抱着她,俯身在纤薄的双唇上点了下:

    “咱们一起的时间最长,男女情话却没说过几句....”

    “公子,我不想说那些肉麻的话。”

    寒儿睁开眸子,瞄了他几眼:“我...我就想在沈雨前面...”

    “...其实,我一直都喜欢寒儿,嗯...贴心小棉袄...”

    “公子,我说真的,你别打岔。”

    “......”

    曹华低头,做出凶凶的眼神:“连公子的话都不听啦?”

    “听...”

    寒儿一个哆嗦,老老实实的在怀里躺着,认真开始说情话:

    “公子长得俊,文采好,武艺又高...”

    “是情话,不是怕马屁。”

    “....我好喜欢公子...”

    “有多喜欢?”

    “比沈雨喜欢的多一些...”

    曹华无言以对。

    寒儿躺在曹华怀里,身子崩的很紧,见曹华不说话后,便轻轻低头:

    “比所有人都多一些....公子这么厉害的人,天下女子都配不上,我也配不上,但我离公子更近一些.....”

    轻声细语,却句句发自肺腑。

    寒儿显然不太会说情话,也不会男女缠绵。

    不过这份儿认真的小模样,反而比柔肠百转更加动人....

第五百五十二章 归云阁

    华灯初上,笙歌鼎盛。

    归云阁中歌舞不断,二楼正开着一场诗会,书生佳人的欢笑不时传来。

    三层的客房。

    扈三娘躺在床下,手中握着匕首,身着紧身的夜行衣,很有耐心的等待着自己的猎物。

    方才简单打探,知晓卢俊义在这里落脚,到了时辰肯定会回房休息。

    卢俊义在梁山做头把交椅,武艺能与金刀祁虎媲美,山东两路名列前茅的好手,距宗师仅一步之遥。不过....肯定比曹太岁好对付的多。

    扈三娘武艺不差,单挑卢俊义或许没有太大把握,但藏在床底下找机会刺杀,她有十成的把握。

    床底下昏暗无光,只能听到楼下隐隐约约的声响,熟悉的场景,又让她想起了在船上的场景。

    绿珠其实已经有相公了,从那天过后,绿珠的变化很明显,不再闷葫芦似的害羞,会主动往曹太岁跟前跑,偶尔也扭扭捏捏的撒个娇,曹太岁夸奖绿珠一句,绿珠便能跑到她跟前说上老半天。

    而玉堂也一样,忽然重新和绿珠亲密无间起来,她就知道曹太岁对小玉堂也下手了。

    两个小姑娘现在神神秘秘,偶尔也会躲着她悄悄咪咪的说些羞人的话。

    她知道绿珠和玉堂已经有了依靠,或者说心里有了寄托的地方,她在不在跟前守着,区别已经不大,所以才义无反顾的跑出来继续报仇。

    可真躺在这里,扈三娘却有些犹豫——应该和两个小丫鬟道别的...待会无奈成败,都得远走高飞,可能还会被黑羽卫追杀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两个小姑娘了。

    已经是无根游子,她舍不得的,是那仅有的一点家的味道吧。

    扈三娘幽幽叹了口气,虽然有些不舍,可她毕竟是个江湖人,金盆洗手还是江湖人。

    恩义不忘,血债血偿。

    不出这口恶气,没法做回普通人,往后的日子也安静不下来,可能这口恶气能伴随她一辈子。

    江湖人就是这样,从来都是快意恩仇,不了却往日恩怨,如何金盆洗手。

    如此想着,扈三娘再次安宁下来,仔细想了想,说不定待会杀了人,还能悄悄回去。那样的话,既能出气又能不打扰现在的生活。

    念及此处,扈三娘眼前一亮,隐蔽的更加小心了。

    咚咚——

    脚步声从外面传来,两个人!

    扈三娘双眸微凝,小心翼翼握紧匕首,屏息等待。

    吱呀—

    房门打开,两道脚步向着床边靠近,听声音都是习武中人,不过有一道脚步略显踉跄,呼吸毕竟重,听起来像是喝醉了。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扈三娘心里碰碰的跳,又强行压抑情绪,让自己变成一块石头般,不发出半点声息。

    扑通——

    床铺沉了一下,有人躺在了上面。

    余光瞧见一双华美的靴子站在床边,似乎在瞧着床上的人,还瞧了很久。

    扈三娘眼神略显古怪,想起了卢俊义和燕青的传闻,而祁进海也面向阴柔像个女人,某非这俩搞在一起啦?

    想到这里,扈三娘一阵恶寒,眼中杀意更甚。

    许久后,那双靴子才移动起来,走出房间,关上了门。

    屋里安静下来,只剩下一道平稳的呼吸声。

    扈三娘等待了片刻,确定上面的人睡熟后,双眸猛的一凝,身形如蛇,无声无息却凌厉至极,从床下滑出来,倒持匕首狠狠刺向呼吸声的来源。

    这一下,对付世界任何人都是一击必杀,哪怕不熟睡,也反应不过来。

    啪——

    锋锐的匕首,在夜色中戛然而止,闪着几分寒芒。

    扈三娘刚刚钻出来出手,便同一时刻察觉到手腕被捏的生疼,等看清面前的情况,便发现一张风华绝代的脸庞,慢慢睁开了那摄魂夺魄的双眸....

    ————

    “王爷,容卑职再敬你一杯!”

    归云阁二层的一间雅间内,曹华和谢怡君在主位上就坐,下方则是周侗、祁进海、卢俊义、李百仁、唐煣等人,皆是大宋江湖上的擎天巨柱。

    因为是江湖人聚会,曹华并没有穿官服,只是做寻常书生打扮,自顾自的喝着酒。

    诸多江湖上的顶梁柱连番敬酒,周侗气色也好了不少,只是话不多。

    这么多高手坐在一起,可以算是大宋武林的盛会了,连卢俊义都有些排不上号,只能坐在周彤下面。

    荆锋心心念念想拜周侗为师,今天也跑来凑热闹,不过按照江湖辈分,他得坐门外面。仗着大舅子的身份才坐在曹华跟前。

    推杯换盏,熙熙攘攘。

    荆雪自认为是江湖人,今天自然也跑过来了,坐在谢怡君的旁边,表情略显局促。

    谢怡君倒还好,气势比曹华还足,只是那双眸子里,带着几分犹豫,看着手上的酒碗:

    “曹华,这是什么酒?”

    桌上摆着几个大酒坛,酒香扑鼻,味道很烈。

    诸多江湖高手已经面红耳垂,表情恭恭敬敬,可眼中明显都有些惊异,显然没想到看起来和水一样的美酒这么烈,在坐的人都是海量,可两碗下去,不少人便有些扛不住了。

    曹华俊美的脸颊有些发红,眼神稍显迷离,端起酒碗和祁进海碰了下,很江湖的一饮而尽:

    “二锅头。”

    “二锅头...”

    谢怡君挑了挑眉毛,江湖人喝酒都是拿碗喝,她平常也千杯不醉,可碗里的酒才一碗下肚,便烧的人难受,若不是味道还行,她都以为在喝王水。

    在场的江湖人都是这个想法,按照以前的路数拿碗敬酒,越喝越不对劲,可在坐的是曹华和谢怡君,又不敢不喝。

    曹华有点后悔把高度白酒拿出来,本想换个酒盅慢慢来,可刚上场,这群江湖悍匪就摆出了江湖架子,喝酒用杯子的都是娘炮,在坐着的谁不是名声在外的高手,铁臂膀、胭脂虎、断峦刀、玉麒麟、催情郎君。随便挑一个出去都是宗师,若是传出去喝酒用小杯子,还不得被江湖晚辈笑话死,连七十多岁的周侗都豪迈的用碗。

    一碗酒约莫四两,四碗就是一斤半高度白酒,正常人能喝死。

    在坐的明显都不是正常人,可三碗酒下肚,在场便翻了一半,连千杯不醉的曹华都晕晕乎乎,有点上头。

    开头最豪迈的李百仁和黄铁锤两个酒虫,此时都有些娘炮的小口抿着,表情很是古怪,生怕其他人过来敬酒。

    几碗酒下去,在场的江湖人都很老实,根本没人愿意敬酒,不过曹华在场不可能不敬,各位江湖枭雄,只能硬着头皮起身,来句‘我干了您随意’,然后一口闷。

    都是手底下的人,曹华又不是年纪大不能喝,自然不能真随意。

    推杯换碗,平常最少两个时辰的酒宴,今天小半个时辰便结束了,在场还坐着没倒下的,只剩下少数几人。

    曹华表情不变,但眼神明显有些飘,见大半狗腿都趴下后,便站起了身。

    谢怡君喝的少,神识尚且清明,见曹华有些飘,便起身送他回房。

    荆雪站起身来:“曹大人,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曹华眨了眨眼睛,白酒后劲太大,确实喝的有点多,便轻笑了下:“算啦,送我去房间休息会儿...”

    在场大半都趴下了,荆雪见谢怡君扶着曹华,便没有去抢,转而跑到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荆锋的跟前,托着老哥的手腕立刻房间。

    曹华一走,在场还硬撑的几人,便直接就躺下了,连纵横一生的周侗,都没能站起来.....

    ------

    “我还以为你多厉害,七八碗酒便喝成这样.....”

    “呵呵...”

    秋风微凉,谢怡君走在归云阁窗畔的廊道中,喝了不少酒,被风一吹,连她都有些眩晕,不过尚能抗住。而被敬了一圈儿的曹华,则明显上头了,抬手勾住了她的肩膀,眼神时而清明时而迷离。

    谢怡君轻轻叹了口气,倒也没在取笑几天后的夫君,用手扶着曹华,偏头看向外面。

    归云阁的斜对面,万宝楼依旧亮着灯火,招牌在月光下清晰可见,抬眼看去,月亮已经快圆了。

    八月十五,即是她的婚期,也是她的生日。

    扶着曹华摇摇晃晃,走到楼上的房间,谢怡君扫了一眼,自然就去了天字甲号这最奢华的房间,知道这间房卢俊义定下了,可总不能让曹华睡在次等的房间里,若是卢俊义知道,估计也不敢进天字甲。

    扶着曹华在干净的房间里躺下,谢怡君站在床边看了几眼。

    剑眉如墨,眸可摘心。

    只可惜现在闭着眼睛,躺下就睡着了,看不到那双让人忘不掉的双眸。

    谢怡君嘴角含着笑意,俯身认真打量许久,越看越觉得好看,暗暗嘀咕了一句:从今以后,你是本王的人啦。之后便心满意足,偷偷凑到曹华唇上亲了一下,脚步轻盈的关上了房门。

第五百五十三章 扈三娘

    屋子里安静下来。

    曹华在这里歇息,自然没有人敢打扰,连隔壁的房间都清空了。

    哗——

    忽然,微不可闻的破风声响起,一道人影悍然从床下窜出,闪亮寒芒的匕首如同毒蛇的獠牙,悍然刺向闭目熟睡的曹华喉头。

    几乎同一时刻。

    曹华眼睛没有睁开,右手却无声无息抬起,如同游蛇般准确无误攀上了扈三娘的手腕,将蓄力许久的一击轻描淡写拦住,匕首如同钉在了空气墙上。

    扈三娘闷哼了一声,反应过来,眸子里便转为了错愕,万万没想到曹华会躺在这里。

    曹华已经警觉,本能拦下攻击后,双眸便睁开了,只是喝的确实有点多,睁眼比以前慢了些,看不太清东西。

    扈三娘暗道不妙,生死一线之际,也顾不得手腕疼痛,松开右手,匕首掉落在脚尖上,无声无息的递到了床下。

    “曹大人...”

    一声轻呼,救了她的命。

    曹华睁开眼睛,神识很快清明,借着窗纸上昏暗的灯光,瞧见一个身着近身夜行衣的人站在面前,声音熟悉,而是没有威胁,酒劲儿便又上了头,眯眼打量几下:

    “...三娘...你怎么蒙着脸....”

    扈三娘心惊胆战,噤若寒蝉的站在旁边,心中急转,开口道:

    “夫人让我来接大人回去.....外面大人物太多,才穿成这样...”

    曹华微微蹙眉,松开手揉了揉头痛欲裂的脑门:

    “...罢了,我睡了多久?不会又两三天吧...”

    “没有,刚睡一会儿...大人你先休息吧,我去外面等着...”

    扈三娘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的想从窗口退出去,暗道:还好喝醉了,不然今天必死无疑....

    正琢磨着,曹华忽然就探出手,把她拉到了怀里。

    “呜——”

    扈三娘肝胆俱裂,却又不敢动弹,连出声都不敢,只是身体紧绷的左右查看,连眼睛都不敢望向曹华,颤声道:

    “大人...你喝醉了....”

    “是有点......”

    扈三娘面红耳赤,靠在曹华锦衣之上,小心翼翼想把握在胸脯上的手移开,悄悄抬眼看去,却发现曹华摆出了个很不满的眼神,正盯着她。

    扈三娘呼吸都快吓停了,不敢再动弹,只是低头左右打量,想求救又不敢。

    一只手扶上了她的头发,顺着耳边轻抚了几下,便微微用力,把她往跟前拉了下。

    “乖!”

    “.......”

    扈三娘秀美的眸子里满是惊恐,还有几分不解,正在酝酿措辞,被子便被拉起来,把她埋住了。

    “呀——!”

    扈三娘骇的是魂飞魄散,她自然明白曹华的意思。她一个黄花大闺女,虽然现在是曹华的丫鬟,可好歹曾经纵横江湖,为主人解闷的事情,岂能答应。

    扈三娘埋在被褥里窘迫至极,小心翼翼的想要掀开逃掉,不曾想曹太岁等了半天不见动静,竟然对着她被子外面的下围就来了一巴掌。

    啪——

    声音清脆,在夜晚极为明显。

    扈三娘差点被吓死,身体哆嗦了下,再也不敢乱动,若是引来几个人,她非得死在这里。

    臀儿上的手没有移开,很用力的捏了几下。

    “...你平时..挺乖的....”

    “曹大人,你...你饶了我吧...”

    扈三娘心里暗骂了一百遍“狗官、色胚”,嘴上却只能小声讨扰。醉醺醺的男人上下其手,她一个黄花闺女那里受得了,不敢动弹不敢出声,片刻便有些气息不稳,浑身微微颤抖。

    “呵呵...”

    笑声传来,并不凶,反而带着几分调笑。

    扈三娘只觉得度日如年,心里的羞愤难以言喻,正想强行起身逃跑,门外忽然传来谢怡君询问:

    “曹华,怎么啦?”

    “...没什么...打蚊子....”

    “大秋天,哪儿来的蚊子....”

    扈三娘心悬紧绷,连害怕都忘啦,任由曹华揉揉捏捏,紧咬下唇再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埋在被子里啥都看不到,能听到自己逐渐急促的呼吸和心跳。

    片刻后,谢怡君离开了,曹华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为什么潜伏到我身边?不是看你长的漂亮,早把你杀了...”

    扈三娘浑身微震,方才的胡思乱想荡然无存,只剩下惊恐。

    “大人,是什么意思?”

    “....我的耳朵,方圆数丈都能听的清清楚楚,你第一次和绿珠聊天,我就注意到了...”

    “啊??”

    “....我以为你要杀我,不过绿珠少有的很开心,就只让黄铁锤在周围盯着....那天晚上你准备动手,爬到床底下,地板上留下了一点水迹,厨房里湿气重,脚印别人看不出来,我看的出来....绿珠还以为我盯着她看....”

    扈三娘心里惊涛骇浪,只觉得这一年是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就能万劫不复。

    “....当时,你为什么没动手?”

    “...我...我不想害了绿珠...”

    “呵呵...看你心性不错,所以没杀你....你就是扈三娘对吧?看到叫三娘,又出自青州军,我便猜出来了,玉堂和你讲故事的时候,很好玩....”

    “曹大人....你..你到底什么意思?”

    “都隐姓埋名在府上住下了,放着安稳日子不过,为什么又跑出来杀卢俊义?”

    “....我...我想报仇...”

    “你报不了仇,战场上刀剑无眼,死的都冤,我打过来的路上,你也看到了.....绿珠把你当姐姐,玉堂也把你当姐姐....你也把她们当妹妹,都已经习惯府上的日子了,好好活着不好么?”

    “....我不报仇就是了,你...你别杀我...”

    “要杀早就杀了....你是个可怜人....”

    “我...我不是故事里面的扈三娘...没那么惨...”

    “以后就有啦...”

    “嗯?”

    扈三娘一愣

    “扈家庄的大小姐,武艺绝伦的一丈青,被曹太岁俘虏为奴为婢,最后成了曹太岁的通房丫头....”

    扈三娘一愣,继而焦急起来,想要起身:“我...不可能的...你休想...”

    曹华醉眼朦胧:“以后老老实实当‘三娘’,以前的身份忘了吧。那天厌烦了,出去买套院子住着,多回来看看....若是想通了,不小心喜欢上老爷,就和我说一声,我堂堂京都太岁,家里不差一双筷子....”

    “你...”

    扈三娘脸颊越来越烫,小心抓住男子的手,想要推开又不敢用力,泪水夺眶而出,心中焦急难言。

    僵持片刻后,扈三娘忽然又有点奇怪—按理说被男人这般轻薄,她早该羞怒之下杀人了,可此时此刻,除了紧张与窘迫想逃走,并没有抵触的意思。

    莫不是跟着玉堂、绿珠当了一年丫鬟,真把自己当丫鬟了....

    扈三娘反省自身过后,身体微微一震,略显惊慌的想要把手推开:

    “我只是个小人物,你别为难我啦...”

    “不为难你...我是个好人嘛...”

    男人声音渐小,按住她的胳膊也松开了,只剩下平稳的呼吸声。

    扈三娘心惊胆战,在曹华胸口爬了许久,才敢掀开被子瞄了一眼。

    朦胧月光下,男子俊美的面容依旧带着几分笑意。

    她小心翼翼爬起来,男子便眉头一皱,吓的她连忙靠回去,小心翼翼盯着。

    “呼—呼——”

    均匀的呼吸声回响在耳畔。

    扈三娘还是第一次趴在男人胸口,心中窘迫又紧张,不敢动弹,就这么僵持着,直到外面的杨楼街没了声音,也不知道到了几更天。

    扈三娘鼓起勇气,小心翼翼爬起来,离开床铺后,便火急火燎的跃出了窗口,恨不得离这间屋子越远越好.....

第五百五十四章 婚典(上)

    八月十五,汴京内城繁花入海,大街小巷的楼阁都挂上了红绸,踊路街上红毯铺满街面,黑羽卫铠甲光亮如新,骑乘黑色大马肃立在街道两旁。

    朱漆大门之外,两个大红灯笼随风轻舞,皇族、王侯、将相、大儒、豪绅,汴京城内有名有姓的大人物都到了场,因为曹华没有兄弟,刘老四和李百仁充当门迎,迎接着各路豪绅,车架轿子几乎阻塞了整条街道。

    诺大的府邸之中忙忙碌碌,丫鬟、家丁、夫人、家主,每个人都在府上各处走动,处理着大大小小各种事物。

    后宅之中,玉堂在曹华的小院里蹦蹦跳跳,因为是曹华的丫鬟,她出嫁得和绿珠把自个的小屋子当闺房,待会从后门出去上花轿跑到前面进来,虽然只是个多此一举的流程,可对两个小丫头来说,却是这辈子最重要的事儿,连玉堂都少有的认真起来。

    “三娘,快点快点...”

    玉堂穿着红色嫁衣,站在厢房的门口,不停的招手。

    扈三娘也换上了新衣裙,梳着丫鬟髻,看起来颇有灵气,此时手上捧着个托盘,里面放着金簪、耳坠,脚步匆匆走到厢房之中。

    绿珠规规矩矩坐在梳妆台前,柔柔的脸蛋上有些不高兴,轻声嘀咕:

    “玉堂,你老实点,再不打扮好,待会盖头盖上就不能取下来,晚上公子一掀开,看你怎么办。”

    “我...我不太会打扮...”

    “都说了我帮你。”

    “不要....你画的好难看。三娘,你快点啦...”

    “来啦来啦。”

    扈三娘在屋里放下托盘,便把玉堂按在了凳子上,拿起胭脂水粉,精心点缀着玉堂的小脸儿。

    绿珠早就打扮好了,时辰没到,不能把盖头盖上,遇是走到跟前,帮忙整理着玉堂的发髻,抬眼飘向这几天少言寡语的扈三娘:

    “三娘,你那天出去买东西,回来后怎么就不爱说话啦?是不是在外面受了欺负?”

    “没有...”

    扈三娘眼神微乱,只是认真给玉堂上妆,犹豫了下,又柔声道:

    “姐妹嫁人,都是这样....”

    “哦...”绿珠抿嘴笑了笑:“放心啦,晚上我们还是住在这间院子,你就在对门住着,又不是嫁出去。”

    玉堂端端正正坐着,连眼睛都不敢乱动,嘴上却管不住,嘻嘻笑了下:

    “三娘是羡慕,也想嫁给公子...”

    “哪儿有,不要瞎说。”

    “哼~我眼睛可尖啦,昨天明明看见公子出门的时候,三娘站在梯子上望着....”

    “对啊,前天晚上三娘洗澡的时候,我好像瞧见公子也在外面偷偷望着...”

    “啊??!”

    扈三娘浑身微震,一不小心把玉堂的小脸涂花了。

    玉堂一愣,顿时委屈焦急起来:“哎呀!怎么办怎么办,三娘你不要走神!”

    扈三娘又开始手忙脚乱的擦起来,眼神略显慌乱,抬眼望向绿珠:

    “真的?公子他,偷偷看我...那啥?”

    绿珠抿着嘴轻笑:“怎么可能,公子武艺高强,真要偷看岂会被我们发现...”

    扈三娘松了口气。

    “...我是瞧见三娘去洗澡,公子就不见了,三娘出来公子也冒了出来,还笑容古怪...”

    “.....”

    扈三娘抿了抿嘴,无话可说。

    玉堂嘻嘻笑着,抬手整理着扈三娘的衣裙:“三娘,你现在是公子院里的丫鬟,又长这么漂亮,迟早要被公子那啥,认命吧。”

    “是啊,公子经常夸三娘长的好看,腿又长...”

    “有嘛?”扈三娘微微蹙眉,半信半疑。

    玉堂很认真的点头:“真哒,前天我和雪儿姐姐一起试裙子,公子也在跟前,雪儿姐姐换衣裳的时候,公子看了半天,说你的腿比雪儿姐姐软一些,摸起来很滑...咦,不对,公子摸过你嘛?”

    绿珠也是一愣,狐疑的看向扈三娘。

    扈三娘在玉堂的脸上捏了下,略显恼火,想了想,又轻轻哼了一声:

    “我一个丫鬟,被主人家摸两下...还不是家常便饭...”

    “也对哦,公子亲过你没?”

    “哎呀,别问啦...”

    “嘻嘻,怪不得这几天三娘闷闷的,肯定被公子欺负啦...”

    --------

    后宅之内,曹华身着红色长袍,头戴金冠,摊开手双手站在镜子前。

    陈靖柳青衣薄裙,认真整理着情郎的衣襟,清丽的眉宇间带着几分醋意:

    “曹贼,你...你还真娶了一大堆婆娘...”

    曹华笑容温和,抬手环住了她的腰,略显无奈:

    “我堂堂京都太岁,娶个百八十号婆娘理所当然...”

    “啐—”

    陈靖柳把脸颊贴在他的胸口,听着平稳的心跳声,沉默许久,幽幽说了一句:

    “色胚...”

    “呵呵...”

    啪——

    一声脆响,换来了女子一声三分恼火七分幽怨的呢喃.....

    --------

    杨楼街后方崭新的宅院之中,热闹的气氛并不比曹府差多少。

    铺子的伙计掌柜来来往往收拾,李师师和苏香凝身穿大红嫁衣,犹如一对儿妙龄姊妹,在闺阁之中准备着。

    苏香凝有一丢丢紧张,手儿捏着裙角,端庄娴静的坐着,双眸不时望向窗外。

    李师师向来波澜不惊,此时也没表现出激动神色,只是提着华美的嫁裙在屋里转了两圈,腰肢婀娜娇颜如玉,看起来赏心悦目。

    而与她们截然不同的沈雨,则是把自个埋在被子里当鸵鸟,连头发都不露出来。

    “小姐!小姐!...”

    “姑奶奶,你快出来,想急死爹爹不成...”

    沈家几个长辈在巷子里呼喊的声音传来。

    苏香凝听见声响,有些无奈的看向绣床:“雨儿,时辰快到了,你躲在我这里做甚?要上花轿啦,快回去打扮。”

    “我不嫁人,姓曹的阴我...”

    被子里传出闷闷的声响,小白腿踢了几下被子,又缩了回去。

    李师师坐回妆台,环儿为两个新娘子打扮,笑眯眯的劝了一句:

    “沈小姐,今天进门的姑娘可多得很,你再躲着,待会曹太岁去沈家没接到人,一生气直接走了,你就得自个灰溜溜跑过去拜堂...”

    李师师笑意盈盈,也偏头打量了一眼:

    “沈家在西蜀雪中送炭,为曹太岁立下悍马功劳,今日迎娶的规格必然隆重。若是沈姑娘逃了婚,下次再进门,可就得叫我姐姐啦,嗯...应该是叫所有人姐姐...”

    还是这句话管用。

    埋在被子里当鸵鸟的沈雨,听到这话一个激灵:“对哦~”猛的一头翻起来,蹙着小眉毛:“我今天不进门,岂不是要叫姓寒的姐姐,凭什么啊?我可是送了一船银子...”

    苏香凝无奈摇了摇头,抬手给她整理着头发,故意使激将法:“知道就好,你和寒儿都没出阁,昨晚上曹华还和我商量该怎么办,让我劝你一句,今晚让着寒儿点,在屋里多等一下....”

    “凭什么?!”

    沈雨急慌慌的爬起来跳下床,手脚利索的整理衣裙,气哼哼的道:

    “姓寒的近水楼台,本身又没什么功劳,我可是把半个沈家都送给他了,让我等谢姑娘也罢,凭什么等姓寒的?”

    苏香凝幽幽叹了口气:“认命吧,咱们姐妹三个出身不好,受点委屈应该的...”

    李师师认真点头:“寒儿、绿珠、玉堂三人,自幼伺候曹华,咱们比不过,该让着还是要让着...”

    “不行不行~”

    沈雨立刻急了,麻溜的就跑出了门,引来两声银铃般的笑声...

    -----

    石泉巷口三个槐树郁郁葱葱,‘谢府’外江湖人林立,还有诸多官吏太监,在门口恭恭敬敬的等待。

    荷塘旁边的房间之中,谢怡君红裙如血,头戴金钗,雍容华美如落在凡间的凤凰,隐去了眉宇间的英气,只留下一枝独秀般的绝美容颜。

    她的封爵和曹华是对等的,今天的大婚严格来说是两位诸侯联姻,她是今天的主角,因此所有繁文缛节都集中在她这里,连言行举止都有规矩。

    祝曲妃给不太会打扮徒弟认真描眉,自身也是一袭红裙,脸上表情很古怪,既有嫁女儿的舍不得,又有要嫁人舍不得家里的恋恋不舍。不过眸子里跟多的,还是小姑娘似的激动与紧张,不停的安慰:

    “怡君,女儿家总要嫁人的,你不要害怕,晚上把眼睛一闭就行啦,他叫你娘子,你叫她相公,然后喝交杯酒....”

    嘀嘀咕咕,话痨了一早上。

    谢怡君微微偏头,有些好笑:“师父,你放松点,把眉毛画歪了怎么办?”

    祝曲妃柳眉轻蹙,把她的脸儿扶正:“还叫我师父,故意戏弄我是不是?我就比你大一丢丢...”

    “师徒名份大于天,受了拜师礼,喝了拜师茶,你自己造的孽,自己受着。”

    “哎呀~当年我才二十多,和你闹着玩的,你一直叫我师父,我以后怎么见人....”

    谢怡君勾了勾嘴角,上下打量几眼:“以后,我叫你师父,你叫我姐姐,咱俩各论各的。”

    祝曲妃有些生气,摆出师父架子,想了想:“你再这样,信不信我让小郎君收拾你?”

    “切~”

    谢怡君半点不在乎...

    -----

    驸马府内,赵霏第二次穿上了火红的嫁衣,与往日一样,战战兢兢的坐在床上,双手放在腰间,绣鞋时不时不安的动几下,又被严肃认真的表妹瞪一眼,乖乖的坐好。

    “洛儿,我是改嫁,不能再穿凤冠霞帔的...”

    “规矩是相公定的,让你穿你就穿着....”

    赵天洛如同她刚嫁人时赵霏陪她出阁一样,给表姐梳着头发。

    赵霏本就没什么主见,最怕麻烦,本以为偷偷进门就行啦,却没想到还要再拜一次堂,她一个寡妇,跟着一帮子姑娘一起进门,心里自然紧张,央求多次表妹都不放过他,也只能柔柔弱弱的坐好。

    赵天洛性格傲气强势,瞧见赵霏快要嫁人了还这么柔弱,不禁蹙眉道:

    “霏儿姐,你不能老这样,后宅现在人多,你柔柔弱弱的以后肯定被欺负....”

    “不是有你和曹华嘛...”

    “相公是男人,妇人家勾心斗角,他不好管。我虽说是大妇,可势单力薄,连靖柳都管不住,更不用说其他人。你要是再不帮着我,我以后说不定也得被欺负...”

    “我...我怎么帮着你嘛...你要是护不住我,我就去找祝曲妃了,她会向曹华撒娇...”

    赵霏幽幽怨怨的嘀咕了一句,把赵天洛气的半天没说出话来...

    ------

    典魁司衙门,黑羽卫居住的房舍之间,无数黑羽卫悍勇站在房檐、围墙上,大声嬉笑起哄。

    荆锋少有的穿上了一身华服,虽然满身江湖人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表情倒是很严肃,不停训斥:

    “笑个什吗?有种把自己妹妹嫁给都督,没本事还瞎起哄...”

    看库房的三才用仅有的一只手持着锣锤,铜锣挂在胸口,跟着荆锋一起对喷:

    “对啊!虞候之耻也是虞候,太岁门神咋的啦,这是信任,你们想给都督看门都没机会....”

    “哈哈哈...还是三才够损...”

    哄笑声中,旁边的屋子里,荆雪气的柳眉倒竖,几次想起身对骂。

    李家小姐按着荆雪动弹不得,颇为兴致的打扮着:

    “雪儿,你可不能跑,我们老李家就指望荆锋飞黄腾达,你要是不嫁进去,我爹怎么当都督的长辈...”

    船娘在旁边热心的整理嫁裙,呵呵轻笑:“对啊,我家娃儿日后还想进黑羽卫了...”

    荆雪略显恼火,眼神微冷的说道:

    “我哥不是趋炎附势的人,是性格耿直忠贞才被曹大人看上,不是因为我。”

    “对对对...”

    “你再敢取笑我,我不嫁了...”

    “你不嫁试试?都不用你哥动手,都督都能把你收拾死...”

    “.......”

    -------

    薛九全的小院,黑羽卫都在院落外等待。

    寒儿独自坐在西厢的小屋里,穿上一袭嫁衣,提着永不离身的长剑,来到了正屋的灵堂,把长剑放在了灵位之前。

    寒儿俯身认认真真的磕了个头,然后直起腰身,看着那尊安静的牌位,沉默良久,幽幽低语了一句:

    “爹,寒儿今天嫁人啦....”

    灵堂寂静无声,只是往日的压抑和肃穆,在此时好像温馨了几分...

第五百五十五章 婚典(下)

    宣和四年,八月十五。

    银月悬空如玉盘,万家灯火藏在亭台楼阁之间,汴京城中万人齐聚街头,看着天空中绽放的一朵朵绚丽烟火。

    “郑国公世子到....”

    “燕王世子到....”

    “太子殿下到.....”

    洋洋洒洒,进千王侯将相齐聚在王府之内,来的人太多,以至于黑羽卫的兄弟根本没地方坐,只能在踊路街整齐的摆开了桌椅,万人同宴,庆贺曹华大婚。

    郑居中、种师道、张叔夜、李纲、岳飞...

    大宋所有的朝臣将相都齐聚于此,其中大部分人,在今晚宴席过后,就要启程前往边关,拉开大宋称霸千年屹立在东方世界之巅的序幕。

    无论曹华是什么样人,无论日后会怎么,至少大宋的前景一片光明,这对于志在报国的义士来说,已经足够了。

    美酒如海,佳曲如潮,伴随笼罩整个汴京的烟火,近百万的百姓都可以看到这场规模空前的婚宴。

    与之相比,仅仅一墙之隔的宫城,似乎暗淡了许多,似乎连汴京城的中轴线都偏移了几分。

    曹华身着大红长袍,头竖金冠,坐在太师椅上,迎接着诸多前来道喜的王侯将相。双眸不温不火的平淡,却比往日锋芒毕露更加让人胆寒。

    啪啪——

    数百门礼炮同时响起,声音远传十余里,汴京城都哆嗦了两下。

    唢呐锣鼓的喧嚣声中,十位身着红裙的新娘,走过王府正殿内的红毯。

    都盖着盖头,可各自的心情从肢体动作上展露无疑。

    赵霏低着头犹犹豫豫,苏香凝稍显紧张的捏着裙角,荆雪略显僵硬生怕出错。

    祝曲妃故作端庄的偷瞄,寒儿刻意走在沈雨和祝曲妃前面一丢丢,而沈雨则磨磨蹭蹭,想回头又不敢。

    玉堂有点激动,几次想掀起盖头偷瞄,又被绿珠掐了几下。

    而走在其中的李师师,波澜不惊气质清冷,反而有些一枝独秀的味道,只可惜被最前面的谢怡君压的成了陪衬。

    谢怡君一身红裙,金丝勾勒纹饰,身材极高步伐稳重,虽然也有些紧张,不过天生的胆识尚在,身为正儿八经的‘蜀王’,自然不能在手下兄弟面前露怯,昂首挺胸气势颇足。

    曹华勾了勾嘴角,站起身来。

    诺大的府邸顷刻间安静,所有人都投过了目光。

    “一拜天地!”

    刘四爷极为认真,充当司仪,在旁边高声唱呵。

    金碧辉煌的大厅内,隐隐响起些许叽叽喳喳的声音:

    “霏儿姐,别发呆,拜天地...”

    “师父,你踩我裙子啦...”

    “玉堂,方向错了,你在和谢姐姐对拜了...”

    “姓寒的,你挡着我做甚...”

    “你这泼妇,站我跟前做甚...”

    “哟~师师姑娘别这么大火气...”

    曹华颇为无奈,轻轻咳嗽一声,小声吵闹戛然而止。

    “二拜高堂....”

    陈清秋、沈员外等坐在太师椅上,闻声连忙站起来,想想又做了回去,只是咧嘴笑着。

    “夫妻对拜....”

    “哎哟~曹华,你碰我脑袋啦...”

    “姓寒的,你再挡住我,我踢你啦...”

    “小不点,个子这么矮,怪我挡着你?”

    ....

    赵天洛和陈靖柳坐在上首,双眸中都是无奈,显然都在暗暗嘀咕:完啦,拜堂都这么没规矩,以后的曹家后宅,估计得变成修罗场.....

    接下来,就是轮番给两位夫人敬茶。

    各种繁文缛节,仪式进行的很慢,姑娘们虽然吵吵闹闹,不过都很认真,一丝不苟生怕忘了某样,给这辈子留下遗憾。

    曹华此时反而成了工具人,遵循司仪的叮嘱,和各位娘子互动,还得小声威胁祝曲妃,安慰赵霏,让沈雨老实点,让寒儿别欺负人,直到一声“送入洞房”,寂静肃穆的府邸,才重新响起欢声笑语....

    ---------

    熙熙攘攘,喧闹不断的欢笑从外宅传来。

    扈三娘穿着丫鬟服饰,认认真真的站在宅院的洞房外。

    新娘子入洞房,不可能扔进洞房就不管啦,外面的宴席肯定要持续很久,等待的时间里肯定有人伺候着。她是曹华的丫鬟,又懂事手脚麻利,便被安排在了这间院子,伺候刚嫁进来的蜀王殿下。

    上次在归云阁不小心冒犯的曹太岁,她本想逃离,可不知为什么,最后还是回到了府上,可能是不知道以后去哪儿吧。

    也曾担心曹太岁回来后就把她办了,可曹太岁那天好像真的喝醉了,回府后没有再提那事儿,她自然也就当做没发生过,继续安静的过自己的小日子。

    今天玉堂和绿珠都嫁人啦,她确实有点难受,却也不知道那里难受,感觉.......孤零零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扈三娘抬头看了看月亮,不觉间又想起了曹太岁那天晚上的话,脸儿稍稍红了下,连忙低下头去。

    房门外,另一个丫鬟蹙眉打量几眼,小声嘀咕:

    “三娘,你偷笑什么?”

    “啊?”

    扈三娘一愣,回过神来,微微欠身:“没什么,公子大婚,开心。”

    “扈三娘?”

    她这一开口,房间里便传来了谢怡君疑惑的声音。

    扈三娘一愣,没想到谢怡君能听出她的声音,顿时懵在了当场。

    洞房之中,谢怡君坐在绣床上略显错愕,抬手准备掀起盖头,想了想,又放下手,规规矩矩坐好,询问道:

    “扈三娘,你进来。”

    “是。”

    扈三娘略显窘迫,推门走进房间,在身着大红裙子的新娘子面前站直,微微欠身:

    “见过谢大侠,当年你为祝家庄解围....”

    谢怡君凭借声音便能感知的她的动作,偏头询问:

    “你怎么会在这里?”

    扈三娘脸上带着几分窘迫,想了想:

    “朝廷招安梁山,祝家庄势单力薄无力抵抗,只能随大流汇入青州军,在西蜀攻城的时候,我...我被抓住了....”

    谢怡君听到这个,略微迟疑了下:“被抓住的俘虏很多,不少人现在还在回河廊修作坊,你怎么来到了汴京,还成了府上的丫鬟?”

    扈三娘能怎么解释?总不能说自个为了报仇混进来了,想了想,也只能犹犹豫豫:

    “我...我也不知道,几番辗转,就被安排到了府上,伺候曹大人...”

    谢怡君听到这话,顿时反应过来,淡淡‘哼’了一声:

    “...当年在汴京,我就经常听他夸你多高多漂亮多可怜,为此还跑去杀了王英....怪不得你在成都府被俘,我没收到半点消息,原来是想金屋藏娇....”

    扈三娘抿了抿嘴,没有解释。

    谢怡君犹豫了下,又询问道:“今天怎么没顺道把你也娶进门?”

    扈三娘勾了勾耳畔的发丝,心思急转:“嗯...我只是个丫鬟,又是江湖人出生,曹大人不杀我,已经谢天谢地,不敢奢求太多....”

    谢怡君顿时不高兴了:“我也是江湖人出生....他是不是威胁你啦?我听他说你性子逆来顺受,全家被杀,还叫宋江哥哥,被迫嫁给矮冬瓜王英,最后还给王英报仇....”

    扈三娘微微蹙眉,连忙摇头:“那是曹大人瞎编的....我...我就是觉得在府上挺安稳....”

    谢怡君沉默少许,轻轻叹了口气:“算啦,你以前想拜我为师,我没时间教你.....现在既然住到了一起,以后就跟着我吧,曹华若是敢胁迫你做什么,你和我说一声便是,我不怕他。”

    扈三娘眼前一亮:“真哒?”

    谢怡君盖着红盖头,认真点头,带着几分傲气:

    “我的名声你听说过,和曹华不相上下,以前只是让着他,若真把我惹恼了,他打不过我。”

    扈三娘半信半疑的点头,缓缓退了出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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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小都督介绍:
“以前我是大宋的夜天子,现在我只想做个好人。”身为珠宝商的他,穿越到类似北宋末年的乱世,成为一个古代权奸,前身恶行累累结仇无数,面对诸多想要将他杀之而后快的美人和名士,他为求自保说出了这句话。事实上他一直在努力证明自己是好人,不过细节上可能出了些小问题,一顿操作后,被惊呆了的众人发出悲愤怒吼:“我信你个鬼,以前你是大宋的夜天子,现在你只想把‘夜’字去掉!”————————————————注:架空历史,纯属虚构。有百万完本人品保证,喜欢的大大放心收藏养肥。逍遥小都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逍遥小都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逍遥小都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