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扬斧开天
从魔道仙人紫无极悍然出手，到天生神君反击，再到宫沧海以卵击卵，完全超乎了人的正常思维速度，这种种变化，已然接近于光。
天生神君被女儿偷袭，全无防备，半个西海大的肉卵轰然破开一个大洞，混沌气流疯狂溢出，在海底形成一道直径百里的黑暗漩涡，紫无极轻笑一声，眼中紫光洞彻天冥，狂飙万里，从天空之上形成一道紫虹，直入海底，眼看着就要刺入混沌胎卵之内。
然而下一刻，一道万丈毫光所化的巨大剑影显现，剑身由无数玄黄之气缠绕，金光万丈，裹挟着的庞大气运化作了一道龙影，一时间，风停暴止，补天神王黑篆所制造的黑暗光线如同放慢千百倍的黑色雨水，被一一激荡开。
下一刻，巨大剑影变成了一口古色古香的墨剑，斩在了紫色长虹之上，僵持片刻，天空忽然一分为四，分别演化出了地、火、风、水四象。
四象合一，紫色长虹轰然断裂。
天空暴雨滚滚，一位白发白眉的老人按剑冷立，与天空上的强如魔神一般的人影对立。
“剑道九重天，剑皇境！大峨派气运果然不绝！”紫无极先是皱眉，然后哈哈大笑，天空之上残余的暗黑飞快回收，而裸露出的空间则像是玻璃迷宫，混乱诡异，内中更似有无数魔影。
不知何时起，这位魔道仙家竟在半空中布下层层禁法，其手段之老炼，宛如镶嵌在空间中一般。
玄仙君冷着个脸，手中墨剑再度酝酿杀招，然而下一刻，紫无极轻轻一笑，刹那间，天空大放光明，明亮璀璨，好不耀眼，更有正气居于云上，似乎众正迎朝，天下大吉。
然而这般景象，却是一位魔道高人创造的。
“正魔两仪反转天功！”
玄仙君面色一变，然而此时却也来不及阻止，只见一口口神剑被独属于大峨派的正气吸引，如蛟龙飞天，腾空而上。
他突然想了起来，这位紫无极在人间时，所合的大道便是两仪大道，这类大道能同时施展出两种属性相反的力量，如水火、阴阳、正反磁极等，然而这位补天宗主天纵其才，借由魔道神功，竟然创出了一门混合正魔的**门，能借用魔气模拟正道心经，其正气之强，比起正教魁首、道门大佬都不逞多让。
但他没想到，紫无极竟能在第一次交手，便就模拟出大峨派的独属真气，其正气之强，大峨派也只有数人能比。
“把剑留下！”
玄仙君强压着反噬之力，催动人皇级的剑光阻拦神剑，期间也有数位功力深厚的大峨派长老相助，然而终究棋差一招，小天梯中的三套神剑被夺了至少一半，尤其是‘二十四诸天剑’，受仙气刺激，几乎被抽走一空。
“大峨气运如日当空，阳道人更是背景深厚，老夫并未打算一举功成，此战只是开始，”紫无极看向天空中残留的黑暗一角，那里似有怪物挣扎出世，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之色，然后面不改色的一笑。
“日后老夫会多与大峨派打交道，还望玄仙君不吝赐教。”
天空像是一层又一层帷幕，帷幕之后，能看到陨石流光，能看到无尽星空，紫无极童子身影就在这一幕又一幕的帷幕之后，越发淡薄，直到彻底消失。
这种转化空间，甚至于转化大道变化的手段，不消说，又是一种最高禁法。
玄仙君顿了顿足，剑光一闪，亦是撕裂虚空，追随而去。
而就在二人消失片刻之后，残留的黑暗猛然爆开，一道人影似从中走出……
一炷香前，就在紫无极运转玄功，补天神王黑篆直接覆盖神火岛，将岛中生灵全部镇压，戚笼便就有了警觉。
然而无用，上界仙家对于人间修士具有碾压特性，二者完全不在一个次元，仙威之下，意念完全僵住，动弹不得，而五官六感几乎被带走，只剩一副空荡荡的皮囊。
神仙业位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辛涵梅曾跟戚笼描述过，与其说是‘一物’，不如说是一种‘状态’，在这种状态下，仙人本身便是更深层次的天道运转，你的法术、神功、根骨、魂魄，从仙人的角度看来，都是‘可支配之物’，仙人出手，从来都是降维打击。
然而天道的‘降维’可压不住人道，几乎就在戚笼思维停滞的那一瞬间，精神世界中，毁灭之海开始沸腾，一颗颗魔种疯狂吸收毁灭之气，一道团团血肉成形。
而在外界，戚笼肉身同时生出了变化，皮肉开裂，骨节开花，额骨两侧凹陷，耳上软骨硬化，耳朵拉长，贴靠脸颊，像是某种半月形的面甲，同时嘴中舌头刺出，长长的舌头上，有无数肉芽蠕动。
双臂拉长，指甲生倒刺，大腿皮肉褶皱、拖下，像是肉甲，又像是围绕成一圈的尾巴。
所有上古人族投影中的器官，都似是而非的嫁接在了戚笼的身上。
更奇异的是，在戚笼的背后，居然长出了十件由毁灭之气组成的神兵，有巨斧、大枪、大盾、长戈这类长兵器，也有铜锤、手矛一类短兵器，
至于弩箭、长弓这一类远程武器也有，不过十件武器中，只有一半成形，还有一半模糊，似乎还差了点火候。
无刀，亦无剑。
上古人种抗洪灾、逐妖神、补苍天、诛外神，自然不是什么飘渺逍遥的仙家，这是与比妖神更残暴、比外神更疯狂、比天神更霸道，如此，才是上古人道。
戚笼伸手，背后的一口巨斧从背后骨节落了下来，那斧刃之处，散发着一种近乎透明的白芒，白芒撕裂黑暗，一日即往。
而哪怕只是手持这口毁灭神兵，戚笼都嫩感受到，一股庞大到难以形象的亡灵意志正在疯狂冲击自己的一切，这股压力之强，甚至还要超过仙家压破，一丝丝血水从虎口开始，然后崩裂到全身上下。
刑天氏的亡灵在向自己讨债了。
顷刻之间，新的上古人族便成了血人。
‘快些动手，不然你的肉身要崩溃了！’
伴随着辛涵梅焦急的喊声，戚笼扬斧，开天辟地！
第九十章 围攻
一颗巨大的人头冷森森的盯着戚笼，刑天氏的双目如同燃烧着恶火，火光之凶猛，距离戚笼的额头只一丝丝距离。
那是危险的人道火焰，是逆天之火。
片刻后，锁链拉扯的声音响起，这座庞然大物缓缓退了回去。
同一时间，戚笼的‘上古人形状态’也开始收回，各种怪异的器官重新崩解成毁灭之气，缓缓收入体内。
而在整个过程之中，一共一百多颗魔种裂开、凋零。
‘刚刚差一点点，刑天氏的亡灵便从时光长河中走出，来找你麻烦了！’
‘我知道。’
‘这一次运气好，青铜神殿起了镇压的作用，但下一次就不一定了，老婆子年龄这么大，不想要再提心吊胆了。’
‘下一次，靠的就不是运气，而是实力了。’
补天神王黑篆制造的黑暗缓缓碎裂，而戚笼浑身的伤口、血水，也随着强大的愈合能力收了回去，他的两只手，一左一右抓着两口剑，身根剑和太极濛翳剑，刚刚他一斧劈散黑暗，同时中断了对方施展的收摄**。
至于徐梅雪和凌柳思，则被其收入了色界之中。
‘体内血液至少少了四成。’
戚笼暗暗感应着自身的状态，其它都好说，虽有破损，但终究能修复过来，唯独这精血是他重炼上古人道的关键，一下子少了这么多，非常麻烦。
不过戚笼也能感应到，有什么东西要从自己体内酝酿而出，他急需一场闭关。
海面波澜不惊，天空天清气朗，神火岛似乎也没什么变化，仿佛之前的大战，只是一场幻觉而已。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么。’
戚笼看了一眼海面，已然感应不到天生神君与宫沧海的气息了。
虽然不知道宫沧海的具体计划，但大约可以看出思路来。
以自己为借口，在那神秘莫测的‘土地庙’中留下分身。
表面上与大峨派交好，但最终却背叛了这一方，没有她的出手，天生神君绝不会重伤，那位仙人也不会趁机取剑。
‘这就是你的谋划么，为了拜托你父亲的血脉？’戚笼杂念一闪而过，不过随即便摇了摇头，交易已经完成，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二者不会有交集，还是做自己的事为好。
这一场乱局的主角并不是自己。
随即戚笼便化作一道遁光，他要寻觅海岛，进行更深层次的闭关，这一次闭关，恐怕也是自己证就仙位之前的最后一场闭关了。
……
在此方世界之外，碎裂的陨石带中，三道人影正围绕着一颗陨石，虚空而立，并且同时施法，将陨石外围的裂缝撑开。
陨石表面，一口口光明璀璨的神剑插在表面，居然全是‘小天梯’三套神剑。
陨石裂开，露出核心，一具‘尸体’缓缓显身。
很奇怪的一具尸体，明明是皮包肉的一具骸骨，但却并不腐烂，反而充斥着强大的生机，此时随着一道又一道光晕闪过，发丝从头皮中刺出，鼻孔中的肉筋也渐渐黯淡了下去，除此之外，双手、双脚、胸腹上的肉筋缓缓鼓起，绕身游动，每转动一圈，身躯w便鼓起了一分。
‘千年大计，三套神剑，居然被人骗了过来，大峨派无人矣。’
了了道人眼神复杂，其实他也被骗了，这紫无极之前压根就没完全降临，或者说，单凭一道意念，恐怕三劫真神、四劫元神也能斗一斗。
但对方魔功诡诈，硬是将所有人都骗了过去，更是伙同了天生那厮的女儿，演了一出好戏。
如今便是他知道真相，也无用了，他若出手，大荒二魔、北极老人同样会出手，根本无法制止对方复苏。
“真没想到，紫无极前辈的肉身居然埋藏在域外，这真是一记妙笔！”
紫无极悍然出手，而且一出手便是惊天动地，让人间最高层次的战力忌惮，认为对方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悄悄降临，避开了感知。
但谁也没想到，降临人间的其实只是一道意念，真身实力远没有复苏。
其实细想起来，这并不是没有破绽的，然而仙人的霸道掩盖了一切。
不过片刻，原本的枯尸变成了昂藏大汉，一身紫衣，一头紫发，除了双眼紧闭，跟大活人无甚区别。
大荒二魔看到这一步，忍不住松了一大口气，又看向陨石上的战利品，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大峨派不过如此！”
“魔涨道消之势，已定矣！”
了了道人和北极老道互视一眼，皆微微叹了口气，表情复杂。
“魔涨道消？道便是道，何来涨消？”一道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
“谁？”大荒二魔同时一惊，魔念扫出，却是空空荡荡，并无人影。
了了道人心中一动，看向不远处的一颗星辰，随看上去是不远，但他知道，己方与这颗星辰的距离，恐怕有上亿里，这是很恐怖的距离，哪怕对于仙人也是一样。
然而此时，这颗星辰的光亮在一点一点消失，同一时间，三人头顶一亮，一面巨大的镜面不知何时出现，滚滚太阳真火灼烧在镜面表面；在这一整颗星辰的火力镇压下，三人几乎都有融化的感觉。
“这是玄天六宝之首的广成遗镜！是水镜老鬼！”北极老人惊道，他本身资历便够老了，是圆道人一代的修士，但跟对方相比，完全不值一提。
“水镜，你不在崆峒静候天命，来此作甚？”
紫无极虽然依旧闭着眼，但嘴巴却缓缓张开，一股紫烟飞出，挡住了这恐怖的热力，同时身影开始一点一点立起。
真正属于仙人的力量，这才开始展现！
然而下一刻，一道剑光似从人间来，剑光一闪，便斩在了紫无极身上。
剑光本身没有伤害，却在紫无极的额头上，凝出了一个金箍。
紫无极低头，只见一座佛国从大千世界缓缓升起，依稀可以看见一位禅衣佛尼。
紫无极狞笑一声，一把把能降伏妖神的金箍捏碎。
“佛门的余孽，老夫先毁了你的佛国！”
仙人出手，人间无敌，几乎一瞬间，恐怖的黑暗就把佛国笼罩，黑暗之中，隐有闷撞声发出。
片刻后，黑暗散去，佛国依旧大放光明，紫无极脸色更冷。
在他身前，一尊万丈筋肉青木所化的巨人挡在身前，自己的拳头，被对方死死压住。
仙人的力量是无法阻挡，除非，对付他的，同样是仙人。
“古仙人之力，上古练气士，你是东华山的百灵子？”
“嘿嘿，老夫，哦不，晚辈见过上界前辈，前辈何必非要打打杀杀呢，实不相瞒，晚辈对于上界，可是向往的很呢，不如找个机会，坐下来聊聊？”
“百灵子，你以为你这短时间的法相天地，能挡的住老夫吗？”
随着紫无极用力，百灵子面色一黑，那大上千倍的巨灵神掌，居然有被压回来的迹象。
“那若是再加上某呢。”
一个中年人突然出现，手如鹤嘴，啄向对方的后脑勺。
“宁家散手，宁乞道！”
紫无极终于色变，反身一肘，肘部变的漆黑，同时长出一张大嘴，嘴中竟有一座魔巢。
肘手相交，下一刻，整条陨石带化作飞灰。
紫无极往后退了一里，却依旧被四人堵在中间，环顾左右，脸色缓缓沉了下来，“水镜、潘神尼、百灵子、宁乞道，四位七真层次的所谓高手，以为这就能对抗老夫了吗？”
“若是再加上我呢？”
黑暗星空之中，一道人影缓缓走出，是一位面目普通的中年人，手持一口黄铜剑，随着剑身转动，一个个大字亮了起来。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阳道人，你竟回来了！”紫无极终于变了脸色，他是知道对方被传送到什么地方，那是众多外神的巢穴，就算是上界仙家也不敢轻易涉足。
“才回来，就赶上这等好事，还真是好运，”阳道人看了陨石上的一众神剑，突然哈哈一笑：“我大峨派广大门户，不拘出身，你若是加入我大峨派，此类宝剑，任你挑选！”
第九十一章 大雷音
时间一晃便是十个月过去，距离神火岛的那场浩劫，似乎已经很遥远了，天上白云悠悠，不时有一道仙光划过，似是两女修士在采集云露，而在下方海底，几尾红鲤鱼悠然的游动着。
神火岛的毒烟在最近两个月已经彻底熄灭，失了恶景，加上岛中弟子大力经营，这座岛便成为了附近有名的仙家景点，常引人来游玩，外人多了，神火岛公主选婿这种逸闻又死灰复燃了起来，大家都琢磨着下一次选婿是什么时节，上一次选的女婿质量很高，也不知会不会提高标准之类的。
谈论的兴高采烈之际，偶尔也会有人加上一句，听说上一次选婿，有好几位公主为了一个男人大打出手，结果那个男人似是被这些如狼似虎的女人吓坏了，直接逃离了神火岛，再也不敢回来了种种。
“啧啧，说的倒像是真的，静儿，上一次取剑，你不是也在吗，那位施主是不是真的长的如花似玉，让这些个公主都春心萌动，搞的老尼姑也心动不已，颇为期待。”
“师父！”静师妹有些不好意思，自家这个师尊太八卦了，而且尤喜看俊男，能看半天都不眨眼的那种，实在是，太为老不尊了。
“唉，小静儿，你懂什么，佛祖都说过，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你以为为师是在看美男子，其实为师是在见如来。”
静师妹嘴巴长大，一时不知如何反驳，憋的小脸都红了，好半晌，才道：“师父，如来尊者也是美男子吗？”
“这不好说，能说出‘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这种话的，多半是长的不咋样的，若是长的帅，又怎会让人戒色呢，巴不得天天让人沉迷声色，所谓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便是此理。”
天空之上，两道遁光一闪而逝，遁光之中，是大小两个尼姑，小尼姑是当初神火岛取剑的静师妹，不过由于佛门已灭，如今人间的女尼多半都是披发修行，自号禅门。
“看不到美男看美人也行，小静儿，你要好好修炼啊，不然怎么长大。”
小尼姑前方，一个胸脯很宽广的女尼笑眯眯的掏了一把女徒弟的胸口，然后轻轻一嗅，然后露出陶醉的表情。
“师尊！”静师妹面色绯红的跺脚，遁光加速，与这个为老不尊的师父保持距离。
不过男人么……
不知为何，静师妹突然想起了那个抱住自己的白发男子，那种眼神，真的很吸引人啊。
“小静儿，你这种表情，莫不是在想男人？”女尼冷幽幽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师尊！！！”
这对师徒似乎是要寻什么人，在西海飞遁足足三日，期间女尼不止一次动用佛法，这佛法与当世佛法很是不同，非常强势，激荡空间，召唤出的佛陀影像宛如魔神，动辄生裂海面，扯裂天空，而且每一次出手，必然伴随着如同铜钟猛敲般的巨大雷音。
若是有熟知佛门的人在此，必然会认出来，这是上古佛法的标志，是魔物克星，大雷音寺的‘大雷音’，便是因此闻名的。
在这种近乎刮草皮的搜索下，很快，师徒二人确定了目标，那是一座貌似不起眼的小岛。
“师尊，我们下去吧。”
女尼摸了摸下巴，又摸了摸胸脯，思考了片刻，道：“先等等，为师先做个法。”
静师妹有些惊讶，她是知道自己这个师尊的，虽然在外人面前装的很好，但却是个暴躁冲动的性子，按照师尊自己的说法，极具古佛门气质，面对下方这个小岛，居然会这么谨慎？
当今佛法叫小乘佛法，而上古佛法是大乘佛法，二者之间的区别，便是有无佛国加持。
在上古，佛门最让人恶心的地方，便是哪怕一个法力平平的小沙弥，也有可能召唤出一座上古佛国，比起道门的打了小的，来了老的，上古佛门的套路是全家一起上阵，深得群殴要诀。
女尼本身并没开佛国，当今人间，唯一开启佛国的，乃是七真之一的天外天潘神尼，而恰好，潘神尼是这女尼的师姐，本着师姐的东西便是我的东西，这女尼用佛国用的极其顺手。
随着佛经吟唱，一座巨大的金铙分开而出，上下开合，将整座岛屿都包裹进去，密密麻麻的上古梵文亮起，这座占地不足百里的小岛终于显了圆形。
原本的枯树、灌丛，变成了骨树、肉丛，爬山虎变成了蠕动的肉藤，地面的蛇虫鼠蚁，变成了剥皮筋蛇、芥子虫、精气鼠、钻窍蚁，这都是人间难得一间的凶物。
从上往下看，整座岛屿像是一座没有发育完全的活卵，表面是各种奇形怪状的甲片、骨片、人头、手脚。
“不好。”
女尼忽然面色微变，只见所有岛上生灵忽然同时抬头，眼珠子望向天空中的金铙。
哪怕是在真神的眼中，这座佛法幻化的金铙也该是不存在的。
下一个，岛屿上爆发出浓郁的金雾，这金雾与佛力是如此相像，以至于当二者缠绕在一起的时候，佛国之力居然被缓缓吸收。
而吸收了佛力之后，岛屿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层层向上的佛塔，每一层都仿佛高若天际。
二人脚下一硬，却发现不知何时踏在了门前石板上。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女尼脸色先是阴晴不定，复又忽然一笑，“没想到在人间，居然有人与我师姐一般，炼到色空大圆满的境界，而且不是佛门中人，这还真是稀罕。”
“师尊，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静师妹小声道。
“怎么办？斗法斗不过人家，自然便就只能跟人好好说话了，”女尼踏上台阶，“正好，上古大雷音寺徒儿你还没见过呢，这次带你涨涨眼，要知在上古，不入佛陀境，可进不了大雷音呢。”
“可是师尊，如来尊者不是说了，众生平等——”
“下一句是什么？”
“方可成佛。”
“这不就成了，你不证佛陀，我跟你谈什么平等。”
第九十二章 人恶
女尼这对使徒二人走在大雷音寺前的石阶上，一步又一步，石阶极长，尽头好似远在天边，但二人也不急，就这般慢慢走着。
静师妹忍不住提起刚刚那个话题，问道：“师尊，如来尊者开辟大雷音寺一脉，不就是为了众生平等，皆可成佛吗，听您的语气，似乎古佛门将弟子分为三六九等，连山门都入不了，这岂不是不太好？”
岂止是不太好，这甚至有些类似于一些旁门左道的做法，收一大堆弟子，任由他们勾心斗角、争夺资源、彼此厮杀，最后选出一堆弱肉强食的‘精英’。
魔门更甚，一批弟子中，甚至只有一两个存活，剩下的弟子，都成了存活者的食物，可以说是违背伦常，所以培育的弟子更是六亲不认，与魔物无异。
唯独他们大峨派，兄友弟恭，虽说收徒极严，但往往一旦收入门下，同门师兄弟便是亲兄弟姐妹，友谊极好，家人一般，便是撞上大好机缘，师姐师兄首先想的，便是自家师弟妹们；晚辈们若是资质不够，各家师长更是群策群力。
所以大峨派如今虽然没有像圆老祖那般镇压一世的强人，但是人人如龙，人人争先，门派之势，竟要比上一辈还要红火，这却不完全是气运的影响了。
女尼笑道：“这么说吧，上一代剑仙面临的是群魔乱舞、魔道大兴的局面，我们当时，有太多的师兄弟死在魔头手下，我们唯一能做的，便是磨砺手中宝剑，对待徒弟们严厉残酷，还要超过魔道，因为不这样做，人便会死，正道便会消亡。”
“当年古佛面对的局面，比起剑仙们还要危险百倍，连成年便相当于普通仙家实力的上古人族都朝不保夕，天变、外神、疯神、大道失控、时空倒转、末法之世，哪怕是圆老师、归山老师转世，放在那个年代，也不一定能活下来。”
“所以在那时，你就不要想着所谓的兄友弟恭，一家团圆了，说不定你的亲友转头就被污染了，然后外神顺着血脉直接污染到你，你只有两种选择，要么自杀，要么杀死他，别指望着杀死外神，外神和仙人一样，都是真正意义上的不死之身。”
“在这种残酷的环境下，上古佛门哪怕行慈悲事，也是忿怒相，当年佛门的死敌可非魔道，而是外神；你若是到不到佛陀境，让你入了西天，一个不好，恐怕佛门得满门惨烈了，而且上古佛门培养弟子是尤为残暴的，为了磨练你的佛心，直接把你打入百世轮回，什么妻离子散，重病身亡都是小意思。”
说到这里，女尼嘿嘿一笑，笑容让静师妹甚至有些陌生。
“像小静儿这种白嫩小丫头，为了磨练你的佛性，说不定会把你打入红尘，送入妓馆，让你日夜接待那些最丑陋、最凶残的客人，你的母亲、妹妹、女儿甚至就在隔壁，直到磨练到你哪怕心魔外魔一齐上阵，都无法勾动心神，这才差不多。”
静师妹打了个寒颤，感觉头皮有些发麻。
若真能做到完整的‘佛性’，那还是人吗？
似是看出对方所想，女尼轻轻道：“不为人，方为佛。”
“哦，到了，一层浮屠。”
佛塔又称浮屠塔，一共有七层，所以一层佛塔又被称之为一层浮屠，不过塔中并没有佛陀，什么佛像都没有，空空荡荡，反而在墙壁之上，有着大量的浮雕，浮雕也不是佛文，而是各种‘半人种’与怪物厮杀的场面。
之所以称呼‘半人种’，是因为这人实再看上去不像是‘人’，三头六臂、一足一腿、脸无五官、或者只有五官之一，又或是爬行种、奇形种。
虽然很古怪，有些甚至都看不出人形，但人一眼看过去，心中直接有了‘人’这个概念。
当然，也许是因为他们的对手更加诡异、更加恶心，反而衬托的他们比较正常。
女尼走到一座画前，画面之中，一个青铜面具烙印在脸上的壮汉，正手持一口青铜矛，插入一怪物的胸口。
这怪物的恶心程度超乎地表，那是一个大号的、黄色粘稠流体，从天而降，好似整个天空都在流浓浆。
“暴风之主。”
女尼自言自语，上古有很多著名的外神，著名的不仅是实力，还有它疯狂的本性，这‘暴风之主’便是其一，其外神特性便是任何有风暴的地方，便能诞生它，大到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小到驭器时的动静、血液的流动、呼吸、心脏的跳动，哪怕只一丝丝风声，都会导致它的降临，然后浑身不可逆转的腐烂、癫狂、传染。
据说上古之时，有父母为了躲避这位，硬生生的捂死了自己的孩童。
而‘杀死’这一位的，却是铜面族一位赫赫有名的上古战神。
“师父，外神不是杀不死的吗？”
“是杀不死，但外神只要不达到‘旧日支配者’的层次，巅峰的上古人道就能轰碎他的心灵之锚，将它疯狂的本性全部激发，到了那时，就可以将它引出天地之外，而纯粹疯狂的外神，不说人性，连本能都无了。”
“是不是很讽刺，对抗外神最有效的方式，其实是毁掉它的人性。”
女尼顿了顿，扬声道：“听了这么久，也该现身了吧，道友！”
空旷的浮屠塔中，突兀的多了一人，此人高瘦，脸颊凹陷，双眼紧闭，很像是戚笼的原始版本，也就是赤身寇时期的戚笼。
没有刀就没有锋锐，一开始是镇、后来是藏、再到后来是收。
一开始是担心引刀入魔，刀不受制，彻底疯狂。
而得知身世之后，就更不会这般做了，断刀焉能逞凶，找死不成。
自从钟吾界入大千之后，戚笼越发像是一名正统的修士了，遇事讲利益，知进退，不轻怒亦不猝发，基本上与戚大寇、戚元帅没啥联系了。
直到此时，戚笼似乎又多了点当年的气质，这股子凶气又有点回来了，只不过不再是刀凶了。
而是人恶。
第九十三章 方圆
‘是他！’
静师妹有些激动，那个白发人跟眼前这位一模一样，但当对方睁开眼时，她失望了。
对方的眼神跟白发人的眼神完全不一样，如果说白发人的眼神是钟情的、痛苦的，那么眼前这个人，却只剩一种野性，看二人的眼神，就像是审视猎物一般。
“我与你应是见过，”戚笼沉吟了下，突然道：“文殊菩萨化身，原来是你所化，你在戚某手上救走了玉童子，对否。”
“解脱庵一别，没想到这么快便见面了，”女尼轻笑一声：“自我介绍一下，贫尼大峨派出身，圆老祖二弟子，同门一般称呼我为云师太。”
“你是阳道人的师姐？怪不得法力这般强大。”
在戚笼的眼中，对方法力之强，甚至给他一种古佛的感觉。
云师太叹息一声，“法力高何如境界高，谁能想到，如今人间，佛法最强大者，居然是一个外人。”
“道友说笑了，戚某何德何能，能跟佛门高人相比，譬如人间佛门第一人，那位传闻中的天外天潘神尼，就非某能比。”
“师姐与你一般，都是色空大圆满，只不过师姐是借助佛国之力，这佛国严格来说，是一位古佛前辈留下的遗产，比起阁下，还是差了点。”
“那么红莲僧又如何？他是古佛亲传，佛魔合一，境界又如何？”
云师太想了想，道：“这位红莲小和尚贫尼打过一次照面，佛魔同修，固然天纵奇才，若是能突破封印，自然也能晋升色空大圆满，但是佛魔同修何如专精一道，更重要的是，阁下并未修佛，又未修魔，对否？”
戚笼哈哈一笑，眼中两道身影突然走入现实之中，一位是魔影，魔气之强，几乎一瞬间淹没岛屿，而另一位胖戚笼则呼呼大睡，魔气钻入他的毛孔中，却又被他的呼噜打了出来，呼噜声如大雷音。
“你说我未修魔？”魔影阴喋喋的道，让静师妹紧张的瞬间祭起心根剑，谁知剑光照耀之处，居然是密密麻麻的人影。
云师太笑道：“这么说，你承认，波旬是魔道？”
魔影面色一变，沉默不语。
“你若入魔，波旬早就取你而代之。”
她又看了胖仔戚笼一眼，笑容玩味。
“你若入佛道，我佛门的创世大计怕是早就大功告成了。”
胖仔戚笼的呼噜声更响了几分。
“不过我佛门大计，终究得落在佛友的身上。”
戚笼冷笑一声，长手一甩，佛门第一圣器斜插在地面上。
“既然来了，就把这玩意带走。”
云师太果断岔开话题，道：“贫尼此次前来，是受了师弟的嘱托，来收回二剑，身根剑与太极濛翳剑。”
“阳道人怎么不亲自过来？”
“他在追杀一仙，恐怕短时间内，还回不到人间。”
“看来那位魔道仙家计划失败了？”
云师太笑道：“此事佛友回东华山后，可问百灵子。”
戚笼眉头一挑，“这老东西无利不起早，居然答应了，你们给了他什么好处？”
“道友应该猜得到，与那道场有关。”
“大概也是如此，若是我还不归去，这老货也要催我了。”
开辟道场，是百灵子心心念念之事，没有副教主，确切的说，没有副教主的一大批天财地宝，那怎么行。
云师太见场面缓和了一两分，便又笑道：“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两口剑，贫尼能否带走？”
“若是某不愿呢。”
“佛友不愿的，怕只是这两口剑换新主，贫尼不会这般做，大峨派也不会这般做。”
“但若是二位女子愿意去大峨派修行呢，以佛友心性，想必佛友也不会阻拦吧，”云师太笑道。
这话算是正中了戚笼的要害，以他的脾气，自然不会为了故意搅局，而去坏人机缘，尤其是晚辈的好事。
当初大峨派那两位长老若是这般说，说不定戚笼早放手了，这般又是说好话，又是拉交情，最后又讲道理，可以说是摸准了戚笼的脾气。
这一定是阳道人的算计。
戚笼对此倒是无所谓，于他来说，支持大峨派不可能，反对大峨派也不至于，若是大峨派这能做到像它宣称的那般，他还是挺乐见其成的。
不过这一次，对方恐怕要失算了。
“好，那便让二女自己决定，某不会插手。”
戚笼轻轻一挥手，光芒一闪，徐梅雪和凌柳思就被召唤而来。
凌柳思一脸复杂，看到这一大一小两个女尼，她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你是否愿意去大峨派修行？”云师太认真问道。
凌柳思深吸一口气，道：“晚辈愿意。”
又转过头，对着戚笼深深一拜，道：“多谢前辈这段时间照顾。”
戚笼平静道：“你选的很好。”
“前辈也支持我入大峨？”
“不，我指的是在这一件事上，你没有拖泥带水，这很好。”
凌柳思一滞，道：“正道大兴，前辈会不会认为晚辈是阿谀之辈？”
“那倒不至于，大峨派未来的劫数绝对不算少，而且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大胜，要么一败涂地，老实说，我不怎么看好你们。”
“若是行正道，做正事，死而无憾！”凌柳思坚定道。
戚笼笑了笑，不再说话，云师太见状，又把目光看向另一人，她打听过对方的情况，虽然根骨不行，但为人老实，心地良善，经常下山去救济穷人，也是个好苗子。
于是她柔声道：“你可愿随我去大峨派修行？”
徐梅雪呆滞的脸上转向云师太，眼神渐渐有了锋芒，黝黑而锋锐，杀伐之气冲天而起，那是一种独属于剑仙的气场，剑道一重天、二重天、三重天、四……
在二女尼惊愕的眼神中，对方的剑道气场足足晋升到了第八重天，到了这种境界，方圆万里，皆是杀戮领域，杀伐之气在太极剑身上缠绕，一字一句。
“你觉的我愿意吗？张云！”
张云是云师太的俗家姓名，云师太先是一愣，然后不可置信道：“阴**！”
……
大千世界之外，一道人影正疯狂逃窜，那人正是之前还不可一世的紫无极。
仙人是不死之躯，这是毫无疑问的，但这前提是，飞升之后，神仙业位与灵空仙界彻底融合，而像他这种，神仙业位被飞升金虹包裹，却是并没有做到这一点。
所以从理论上来说，他是可以被人给磨死的。
魔门最高层次的魔帝之躯上，此刻满是佛痕、拳印、指印，有些深可见骨，然而伤他最重的，却是那几道剑痕。
‘那位天界帝王居然真的重铸了人皇剑给他，就这么看好这一代的剑仙吗？剑仙伐天，可一不可再，何其不智！’
‘就算那位帝王，不能也不敢逆天而行，待老夫意识完全降临，加上那七位，必然能卷土重来，为天帝铺路！’
遁速几近光速，花费整整十个时辰，飞过一颗大星辰，紫无极忽然身影一顿，只见在他不远处，一道人影背对着他而立，看不清面孔，倒是两条长长的白眉，依稀可见。
那人同样背着一口剑。
“你是何人？”紫无极色厉内荏，“老夫可是上界仙家，在此执行天命，你阻我，想要逆天不成？”
“天命么，”那人轻轻道，手掌轻轻握住了背上的剑柄，手掌纤细，苍白，五指尖尖，是握剑的好手。
“你到底是谁？！”
“某叫方圆，方是天圆地方的方，圆是圆道人的圆。”
剑影闪过，人影一分为二，背后星辰亦一分为二。
第九十四章 阴**
表情一向淡定的云师太面对徐梅雪，脸色骤变。
而感应到这股‘剑道八重天’级别的剑意，静师妹也呆住了。
剑道十二重天，‘剑神境’‘剑仙境’‘剑皇境’，以及传说中的上古剑仙三境，其中，剑神境斩真神、剑仙境灭道果、剑皇境诛仙，剑道八重天便是剑皇境，这在人间，绝对属于传说级别的剑境。
莫说大峨派，便是算上所有正道的隐藏高手，能踏入剑皇境的，不足十数。
而年轻一辈中，便是三仙四灵，也没有一个踏入这个层次的，便是杀伐最盛的离红灵师妹，剑意也未磨练到大圆满，更别提踏入这剑道皇者境界了。
何谓剑皇，剑域之内，便是人皇，一个念头过去，只要扛不住大圆满剑意的压迫，必死无疑，同样，体内体外，魂魄思维，只要有一丝破绽，必死无疑，神通、禁法、肉身变化，只要还在天道的桎梏之内，不能超凡脱俗，照要必死无疑。
归山剑君留下的五狱剑，东荒、西极、南离、北海、中央大帝池，其实便是剑皇领域的简化版。
人道伐天，其实分成两步，人伐道、道伐天，而人皇境，便是人伐道的阶段。
面对眼前这个面貌普通的少女，静师妹只感觉呼吸都要停滞了，上一次这种感觉，还是当初碧翠峰上，掌门和三师伯斗剑，那种纯粹又极限的危险。
不过剑意之中，她觉总感觉并不那么真实，似乎，对方是在强撑？
“你居然还活着？”云师太愕然道。
“怎么，你就这么盼着我死吗？”徐梅雪，不，阴**道，她的语气明明很平静，但声音却寒的彻骨。
“怎么会呢，前辈能够转世，晚辈开心都来不及呢。”
‘晚辈？’
静师妹愣了下，然后云师太轻轻一笑，恢复了之前的姿态。
“徒儿，见过阴**前辈，她与当年师尊相交莫逆，是上一代的第一女剑手。”
阴**平静道：“佛门中人颠倒是非倒是好手段，当初我与圆道人争这人间第一剑手的名头，相约一共斗剑三次，在第三次斗剑被对方斩杀当场，我不如他，我承认，但第一剑手前非要加个‘女’字，你是在瞧不起我吗？”
“晚辈不敢。”
太极濛翳剑上阴阳鱼光大亮，阴**眼中同样射出黑白二光，猛的击向云师太。
云师太双手一合，背后金铙再现，而奇妙的是，金铙内部，一共十尊佛陀泥塑肉身显出，其中一道，倒是令戚笼十分眼熟。
黑白剑意与金铙相撞，发出一声巨大雷音。
阴**双眼一闭，片刻后再睁开，道：“太极濛翳剑有除蒙昧之奇效，正好助我恢复理智，我是不可能让的，要取剑，让如今的大峨派掌门来，他若能像当年圆道人那般斩杀我，自能取剑。”
云师太沉默片刻，最终道：“晚辈必将之回报给掌门，上一代的因果，未必不能在下一代了结。”
“燃灯死了吗？”戚笼突然道。
刚刚金铙内部的十具肉身之中，其中一具，便是燃灯。
“三十年前寂灭的。”
“终于死了啊，”戚笼感慨，在钟吾界时，他以为对方死了，结果对方在十九层地狱中呆的好好的，而当他以为这位离开无间地狱，准备搞事时，对方真的死了。
不过三十年前，不正是菩提僧出世之际么，未来出世，过去寂灭？
戚笼眯了眯眼，看向插入地面上的开世佛牒，果然，这口佛牒不是给自己的啊。
云师太深深看了二人一眼，掉头便走，走到门口，才缓缓道：
“如今禅门并非上古佛门，上古佛门要做之事，禅门未必会做，还望施主明白。”
静师妹走之前，实在是没憋住，红着脸问道，“当初那位白发人，到底是不是阁下？”
“我非他，但他是我。”
静师妹眨了眨眼，这跟师尊刚刚说的，好似有点像啊。
……
云师太二人，戚笼沉吟片刻，问道：“觉的如今大峨派如何？”
阴**面色一白，一丝丝血水从嘴角溢了出来，恨声道：“如今圆小鬼一个徒弟，居然就能把我逼到如此地步！”
严格来说，她还算是圆道人的前辈，圆道人出世之前，她便已是人间第一剑手了；虽然当年的人间，还远未到如今的剑仙盛世。
“大峨派气运正盛，佛、道、乃至魔道，气运均被截入其中，如今与之敌对，并不明智。”
辛涵梅的幻影投射出来，对阴**感慨道：“老婆子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这位阴天女神剑，当初你剑挑十大魔王的场面，似乎还历历在目。”
辛涵梅虽然是后天第一批修行者，但在那些上古遗民中，法力其实并不算强大，跟一些怪物更是没法比，然而哪怕是在怪物之中，阴**都是最强的那一位。
这位没赶上剑仙盛世，但当时正值魔道大兴，正统魔门曾经布下百万魔坛，准备借此召唤大千世界之外的十大魔王降临，这些魔王每一个都至少积攒了万年魔气，并在域外那个险恶的环境中开辟了魔巢，一旦降临，便是人间大祸。
而当时魔门正值巅峰，五大魔道的宗主，每一位都有普通仙家的实力，无人敢涉其锋芒。
然而就是一位黑衣女子，一人一剑，杀入天外，硬生生将十大魔王一一诛杀，这才避免了生灵涂炭，而这也是阴**的成名之战。
不过后来圆道人出世，二人针尖对麦芒，阴**三战三负，最后一战，更是直接将其斩杀当场。
“**友打算如何？”
“先恢复实力，不然区区一个小辈也能辱我。”
“二位自便，某要去修行了。”
戚笼一招手，直接将这二位弹了出去，然后双目微垂，自言自语，“总算是炼出来了。”
下一刻，浮屠塔上，五道光柱大亮，金、木、水、火、土相互交汇，一时间风云激荡，就算是这片色界，也隐隐有被扯裂开的感觉。
先天五行，贯通任何一种便都是极难，而五行俱全者，在如今人间，只有戚笼一人做到。
“正好试试那一法门。”
戚笼所说的，正是上古人道初成，天然领悟的一种神通。
第九十五章 混一（上）
戚笼念头一动，召唤出五遁神桩，除了火遁神桩化作一根涨缩不定的红刺外，其它的四根神桩都显出了原形。
其中，金遁神桩是一根光秃秃的金色树枝，木遁神桩则是枝桠甚多的青色树干，水遁神桩更奇异，像是一根灌满水的水银棒，而土遁神桩则是一根下棺钉。
‘五遁神桩，除了契合先天五行之外，在遗藏中的宝物并不算有多起眼，但是任何法宝，一旦炼到‘法有元灵’之境，便会脱胎换骨。’
‘然而这需要法宝主人与法宝百分百的契合，更需要长达数甲子的磨合，除非撞上特殊的机缘。’
戚笼沉吟了片刻，眼中突然爆发出汹涌的五色彩光，下一刻，光芒好似火焰，将四根神桩全数包裹。
其中，水行与木行神光最为凝炼，金行稍次之，土行最弱，毕竟是才炼成。
然而下一刻，戚笼缓缓站起，只属于上古人族的气息爆发而出，那一面面上古人族的浮雕也似乎在怒吼，血光从青铜画像中伸出，巫文渐渐爬满了整个塔壁。
整座浮屠塔七层墙壁上，渐渐染上了肉色，像是某种怪物的巢穴。
在上古，大雷音寺又被称为解脱庵，寓意着只要能入此塔，都能解脱。
然而在这一刻，没有解脱，只有沉沦、混淆、搅动、迷离。
这似乎带点外神的疯狂、又有波旬的欲海，似乎还参杂着点魔母宗的演化，人道的混乱也在其中。
戚笼眼中五色渐渐变成血色，与这座肉塔一模一样。
“浮屠沉沦！”
下一刻，仿佛有一个五行的漩涡，将这五遁神桩，还有这五色神光统统搅合进去，反复的转动着，速度之快，旁人只要看上片刻，便要头晕眼花，外加恶心反胃。
火遁神桩在这种‘搅动’下瞬间崩裂，化作一道浓郁的红色，然后被火行神光卷入，而火行神光又被其它颜色，甚至是五行交织出的其它颜色给覆盖。
然后水遁神桩、木遁神桩相继爆开，又过片刻，金遁神桩也抵挡不住，直接被搅磨成金粉。
这座无名小岛上，阴**正在适应着自己这具新肉身，腰上的太极濛翳剑突然发颤，这不是剑鸣，而是畏惧。
“剑会惧，为何？”
辛涵梅幻影解释道：“想必是戚笼正在施展他的上古人族神通，这种神通虽然没有多大攻击性，但却是法宝的克星，这口飞剑大概是感应到了什么，所以才会生出反应。”
“上古人族神通，这不是上古人种在成年时，才能领悟的一种能力吗？如今这后天世界，还会有上古人种？”
“自然没有，不过是这小儿聚合上古诸族怨念，推演出的新人族血脉。”
阴**天纵奇才，一人一剑，在圆道人出世之前，可以说是未逢一败，见识过的高手数不胜数，然而听说戚笼创出了新的血脉，依旧十分吃惊。
“那岂不是说，等他将血脉开发到极限，便可在后天世界做人祖了？”
辛涵梅苦笑一声，“我亦没想到这小儿居然真的做到了。”
戚笼不清楚，但上古出身的这二位明白，一个新的上古人种是什么概念。
简单来说，便是天帝生而为天帝，人皇则并非生而为人皇，在上古，人皇是推举制，是由一众上古人族领袖推举出来，其中一个必然的条件，便是成为人祖！
只有开辟出新血脉，将之发扬光大，才能成为人族皇者。
也就是说，如今的戚笼，已经有了备选人皇的资格。
“不可思议，”高傲冷戾如阴**，也忍不住对戚笼这般成就表示惊叹。
“他越强，老身再次飞升的把握就越大。”
想到这里，辛涵梅忍不住美滋滋，还是自己当初眼光好啊。
看着辛涵梅，阴**心中一动，道：“当初我与圆道人斗剑，在第二次失败时，我曾问他，为何会输？”
“他怎么回答的？”辛涵梅很感兴趣。
“他说，单论剑技，他与我在伯仲之间，不会差上太多，但是论起大势，我不如他，这般下去，便是再斗一百次、一千次，我都赢不了他。”
“这大势我参悟了许久，也未参悟明白，结果第三次斗剑，我就被他所斩，”辛涵梅沉吟片刻，道：“现在想来，这大势，似乎便是落在人道上，我是不可能加入大峨派的，所以暂时跟着他，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对了，他所领悟的上古人道神通叫什么，有什么用？”
“戚笼把它叫做浮屠轮回，”辛涵梅顿了顿，“它有一种作用，便是万物归一。”
……
五遁神桩在上一代修士中名气极大，是由散仙孔雀法王机缘巧合，收集到的五块先天元石为基，混合各种珍惜材料，苦炼三甲子而成，当年此宝一出，克制人间所有后天宝物，五行交替，便是先天宝物也挡不住。
可是自从孔雀法王渡劫失败，殒落之后，此宝曾数次交换主人，但不管是哪一位主人，都无法发挥出当年的强大威能。
曾有人说过，或许是因为孔雀法王的本体是一只先天五彩孔雀，所以才能将五遁神桩发挥到极限。
不过随着五遁神桩与五行神光相互融合，神桩化作了精纯的先天五行流质，流质融入神光，疯狂的催发后；戚笼渐渐感应到五遁神桩的结构、思路、变化，突然间想明白了，原来不是后人不会用，而是要想将这法宝祭炼完全，需要将五行神光炼到大圆满。
而将五行神光炼到大圆满，法宝再祭炼到‘法有元灵’之境，便能得到法宝内的一套禁法，不是普通禁法，而是最高禁法。
五行都箓天道神光！
戚笼只见过一种最高禁法，便是那魔道仙家的补天神王黑篆，威力恐怖，几乎一下子就镇压住了神火岛中的所有阵势，更是渗透到海底，吞噬天生神君的本体。
而这一道五行最高禁法，完全不逊于对方。
甚至经过自己的上古人族神通加持，还可以更强！
第九十六章 混一（下）
人生是一座大苦海，诸生在此沉沦，今世沉沦、来世沉沦、世世沉沦。
道家求解脱，佛门求彼岸，然而解脱之后，亦是沉沦，踏入彼岸，同样沉沦。
众生都是如此，所以，众生其实为一。
上古人道神通，浮屠轮回，便是取其意，得其形。
戚笼不知道别的上古人种是怎么领悟天赋神通的，但他领悟的过程很顺利，似乎只是思想的转化，然后变成了本能。
而这种‘本能’只有一个作用，便是混一。
不管是佛法、道法、魔功、法宝、乃至大道，只要是同一性质，便能混一，这种融合能极大的提升其性质，有点类似于淬器，但不同的是，只要性质相同，它是可以无限提升。
戚笼怀疑，这种混一的极限，是先天大道。
但要融合到先天大道的层次，所需要的物件恐怕是他难以形象的一个数字。
不过五行神光与五遁神桩的融合，却是给戚笼带来一个惊喜。
随着‘混一’加速，渐渐的，一道道纯粹的光芒如丝绸一般从漩涡之中飞出。
水行圆满
木行圆满
金行圆满
土行圆满
原本需要数个甲子才能参悟出，甚至终身都参悟不出的玄功变化，随着五行融合，已然大功告成。
漩涡消失，戚笼伸手，五根金、红、蓝、绿、黄色的细针若隐若现，而随着五针融合，一道五色匹炼绕身而转，绕身九匝之后，五色变成无色。
五行大道本身便是四十九条先天大道之一；如今戚笼五行神光大圆满，已能感应到那先天大道的一部分威能。
而随着戚笼施展‘五行都箓天道神光’，一个呼吸间，这种‘无色’便淹没了整个宫殿，强势、霸道、渊沉若海、无可阻挡，与补天道最高禁法，补天神王黑篆一样，都是一种银河倒转、天塌地陷的威力。
然而与那魔道最高禁法不同的是，补天神王黑篆能招摄诸魔、侵蚀万物，而‘五行都箓天道神光’则是将万物转化为五行，五行再转化为己身。
单论威力，前者要强一些，而后者后劲更足，而且适用范围更广。
不过不足十息，戚笼便就住了手，感应到体内消耗了大半的法力，不由咂舌。
‘我可是三劫真神，所合大道又是以法力雄厚著称的上古青木大道，然而真要展开这最高禁法，最多也只能够支撑十五息的时间，简直可怕。’
戚笼一身本事，大半落在上古种血脉上，但不代表他的法力就不强，至少除了一些上一辈的老怪物外，纯拼法力，他还没惧过谁；然而使用这最高禁法时，他是真的感到不够用。
‘是时候回东华山了，等百灵子开辟道场，再积累一波底蕴，便可尝试着凝炼胎仙；好就好在，胎仙的材料，东华派还都有。’
那被镇压的木王公之子，岂不是最好的‘乾坤肉胎’人选。
数日后——
戚笼收拾好首尾，从无名岛中的洞中走出，只见海面之上，阴**正在面无表情的训练着小莲峰的几个女弟子，这些以往靠着娇、嗔、念、作的女孩子们，正被一口木剑杀的汗流浃背、险象迭出，见戚笼出来，如同见了救星。
“男师尊，快来救我们！”
“小师妹她疯了，从早上炼到晚上，再从晚上炼到早上，她是要逼死我们啊！”
“梅雪我错了，师姐不该对你颐指气使，你别欺负师姐了。”
戚笼驻足，饶有兴致的看了一会儿，发现阴**表面是在用木剑折腾她们，但其实是在教授一套相当精妙的剑术。
还有这好事！
他果断没有插手，直到几女被练的最后一丝法力都无，一一掉入海面，这才罢休。
“听辛前辈说，你要与我同行。”
“是，当初我败在圆道人剑下，非是剑不利，而是没有掌握人道，我想试试，能否把你的人道融入剑术中。”
“有趣的想法，只不过东华山开辟道场，大峨派的人肯定会派人前来观礼，你有无问题？”
“圆道人的徒子徒孙，我为何要避开他们，就算要避，也该是她们避开我才对。”
“那便无事了。”
戚笼发现在某种意义上，阴**与宫沧海很像，只不过二者一个眼中只有剑，一个眼中只有自己，男人、女人、妖魔鬼怪，在她们眼中没有半点区别，纯粹执拗到极点的人，才能达到某种外人难以想象的层次。
戚笼还是挺愿意跟这种人打交道的，因为他也是这种人。
路上，戚笼和阴**交换了一些修行经验，阴**不仅是剑道大家，还是修炼天才，她跟辛涵梅一样，都是自创法门的开创者，只不过辛涵梅失败了，她成功了。
至于她转世投胎、却能保留神智的法门，唤作《剑道真解》，是将自身魂魄与剑气合一，然后剑气在转世之后寻找宿主；所以说并非徐梅雪便是她的转世，她的转世可以任何一个合适的婴儿，这可以提高成功率。
虽然戚笼并不修剑术，但这种特殊的思路和手段，也的确让他收获极大。
反之，戚笼对于人道的理解也让阴**收获不浅，毕竟整个人间恐怕都没有比他更懂人道的人了。
而根据阴**所说，剑道十二重天的人皇境其实是‘假人皇’，这一境界中有一个极大的破绽，真要挑战上古人皇，必死无疑。
不过若是突破这一层境界，达到上古剑仙的层次，那便可以另辟蹊径，在某种程度上超越上古人皇。
按照阴**的说法，在后天世界，其实已经不可能证就‘上古剑仙’境了，所以圆道人这个修炼疯子才创立大峨派，意图用后天世界的人道取代上古血脉，重证人皇。
按照后世的情况来看，圆道人很显然是突破了，而且不仅是人皇境，甚至上古剑仙的层次，他也达到了。
不过让阴**感到奇怪的是，巅峰时期的圆道人，是怎么被魔道高手围杀的？哪怕五大魔尊都是仙位强者，但圆道人的剑，可是能诛仙的！
打不过难道还跑不了么，当初那个埋伏就这么危险？
换做是她也该无问题啊。
值得一提的是，这位阴天女仙的巅峰是剑道九重天的女仙，而且是大圆满层次的。
按照她的说法，杀一些低业位仙家的降临分身，轻松的很。
这也是个怪物！
第九十七章 阴影
东华山，人称穷鬼门派、讨钱门户、厚脸皮山门，是正道大派之中，唯一吸引不了天才级选手的。
至于那些在东华山九层洞天修行的散修们，开玩笑，那都是要交钱的，不交钱，还想借助东华山修练，你以为你是大峨派门人啊！
不过最近这种情况出现了不小变化。
先是不少老一辈修行者用各种借口赶来，送礼的送礼，介绍晚辈的介绍晚辈。
那些在大洞天内修练的散修们，更是一个个哭着喊着要加钱。
但这一次，东华山一脉却是展现了从未有过的风骨，一个个直接把人赶走，毫不留情；当然也有不少收了人家的好处，再翻脸不认人的。
这种事做的多了，哪怕再想呆在这里的散修，也只能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倒不是每个人都知道百灵子要开辟道场，但是最直观的表现，便是东华山方圆万里的灵气一日高过一日，一些灵峰上，灵气更是夸张到增幅百倍。
要知道东华本身便是人间少有的福地，要不怎么能收租收到手酸呢，而增幅百倍是什么概念，怕是上古仙人的仙境也不过如此了。
老一辈修士印象中，能跟这种情况相提并论的，也就只有当年大峨派开宗立派，以**力熔炼五府的盛景。
如今东华山门人出门时都是抬着头，步伐中都是透着三个字，不差钱！
“天地胎母开始凝聚了。”
炼魔子背着双手，仰头望天，眼中青光好似能贯通天地，这是《东华经》修炼到最高层的标志。
道场又称‘小天界’，只要在其中，便是神仙下凡都不怕，而其标志便是‘天地胎母’，是由各种复杂玄妙的功法变化，凝结出的‘道场茧子’，茧子越厚，开辟道场的可能性就越高。
所以这时吸收因此产生的灵气，便相当于刨东华山的根，没跟你拼命就不错了。
你没看各大派的人都没过来吗？
炼魔子知道，其实很多正教高人都在默默的看着这一幕。
若是道场开辟成功，她们自然会现身观礼。
若是失败了，那自然是各回各家，然后装的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而所有的压力，其实都压在自家师兄身上，别看师兄坐在教主位上，一脸淡定，统筹全局，智珠在握。
其实坐在他下方的自己可以清楚看到——对方小腿在哆嗦。
更重要的是，东华派其实很缺资源，开辟道场的资源，至少还有一成没有凑齐。
按照约定，这一成资源是落在那位新入门的副教主身上。
然而那位副教主至今未归。
炼魔子发现自家师兄近日越来越有怨妇倾向，一日不念叨个几十遍不罢休，他烦不胜烦，这才出来避难。
“嗯？”
炼魔子突然面色一沉，化作一道青光飞往不远处一座山头，这山头隐藏着一股气息，这时候还敢在东华山内部偷偷修行，正当他的炼魔神剑不利吗？
飞到山头，炼魔子直接显出元神，化作高若山际的道人幻影，双手一撮，数以万计的青木神雷犁了下去，一时间雷光闪烁、青气纵横，几乎一炷香才停歇。
这正是上古炼气士最擅长的一种攻击方式，他们把它叫做饱和式施法。
他这个晚辈还差一些，当年上古炼气士行杀伐事时，可是先祭天行法，超远距离对着目标轰炸个一年半载再说。
虽然有时候由于距离太远，导致出了一点点小失误，比如说，轰错人了。
上古炼气士‘移动天灾’的恶名便是这么来的。
炼魔子落在轰碎的山头上，找到那股气息的源头，是一只巨大的恐鸟，白骨化翼、头似巨蛇，浑身被炸的一片焦黑，但似乎只是被炸晕了过去，仍有气息在。
‘上古遗种么。’
炼魔子心中一沉，叹了口气，暗道一声果然是来了。
开辟道场，乃是逆天之举，自然有种种劫难降临，尤其是因此产生的天地异像，更会吸引一些人间的凶物。
这恐鸟应该只是那凶物的后代，这类后代，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还有很多。
‘得迅速派弟子巡视周边，以防生变！还要通知掌门师兄，师兄弟二人合力，推演劫数变化。’
想到这里，炼魔子忍不住就要回山，突然天空一黑，这种黑不是什么妖气魔气笼罩，而是天光直接转了颜色，一般这种情况，都是天地异像被人为搅动，这在绝地天通之后很少发生了。
黑暗宛若实质一般，将他笼罩，在这种情况下，遁术是用不出来的。
‘人间居然还有此物！’
炼魔子看着从黑暗中走出的巨大身影，眼角一抽。
他认出了对方，东华山一脉的炼气士老祖跟随天帝绝地天通——对方是被绝的对象！
次日，东华山第二人，炼魔子重伤而返，给开辟道场蒙上了一层阴影。
……
“这里便是中土么，男师尊，大姐头，听说中土有好多好玩的，要不，我们歇一歇，您二位看如何？”胸大胆小的羊雨真小心翼翼的道。
其它几女，哪怕是不怎么爱玩的几位年长女弟子都连连点头，无它，一路上实再太苦了。
虽然按照徐师妹，不，是阴大姐头的说法，这种训练量，还不到她当年的十分之一，那时的她才七岁。
本以为大师姐去大峨派修道，天就亮了，再无人能管束她们了。
结果发现乐早了，天是亮了，结果太他妈亮了，都快闪瞎人眼了。
凌柳思因为姐妹情深，还知道心疼她们，结果换成小师妹，什么姐妹，都叫我女王！
而戚笼，或者说戚笼背后的辛涵梅则是乐见其成。
这群小娘皮，都不知道自己撞上了多大的机缘。
戚笼看向不远处的长安城，长安城的龙脉已经衰弱到几乎感应不到。
当初推演到的劫数，终于来了么。
戚笼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我们直接去东华山。”
当年推演出的劫数有点像是王朝更迭，但却不是死劫。
只要李家皇帝按照自己的设想，退守关中，自能保得平安；若是自行其是，那便是他自己的事了，自己可不是老好人。
只是有点想念那对兄妹，也不知他们如何了。
第九十八章 腋脸巨人
东华山地处中土西南，靠近曾经的魔国，不过魔国之主被剿灭后，便只剩下大片大片的荒土，以及游离在各地的魔物。
这里也渐渐成为了一个小辈剑仙磨练剑术，增涨厮杀经验的地方。
“在这里停留数日可否？”辛涵梅看上了这个地方，“这里正适合小辈们磨练剑术道法，她们与人对敌的经验实再是太少了。”
戚笼想了想，道：“那不如你们先在这里待着，我一人回东华山，百灵子这老鬼开辟道场在即，恐怕离不开我。”
辛涵梅冷哼一声，“哼，这老鬼，倒是会使唤人。”
见对方不反对，戚笼便召唤出了几个女娃，这几个女弟子被阴**操练了一路，脸上也多了几分英武。
戚笼也不废话，直接将辛涵梅的话重复了一遍，最后补充了句，“这里的魔物，都是魔国残留，哪怕是道行再浅的魔怪也不能小瞧，不然死了可别怨某没提醒你们。”
等一众女弟子散去后，阴**上下打量了戚笼一眼，突然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这几个女弟子的生死，其实你是一点都不放在心上的，为什么要这么虚伪？”
戚笼想了想，回道：“人性是个好东西，我好不容易找回来，不打希望它再弄丢了。”
“若是过去的你，我应该会很欣赏。”
剑光一闪，阴**直接落入下方一座县城之中，自去闭关了。
戚笼摸了摸下巴，突然轻轻一笑，脚上金光一闪，几个呼吸间，便就出现千里之外。
在色空转幻之下，什么遁光都落入下乘，某种意义上，这种色空转化相当于瞬间移动，而且是没有任何限制的那种。
魔国，他来过一次，当初魔国四关，他还守过浮屠关，他想来此，除了故地重游之外，还想再调查调查，当初魔国之主的殒落，让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道涨魔消，虽说是天数注定，但是这位魔道巨枭这么容易就挂了？
莫名的，戚笼想到了圆道人之死，貌似也是这么突然。
按照阴**的说法，当初的圆道人，已然踏入上古剑仙之境，那种层次，若是换作天界的业位，也是排名前十的那种；尤其是他本身剑仙，以杀伐为长。
五个魔道剑仙，外加一批当年魔道的顶级高手，就能将这一位斩杀？
可惜再次踏入魔国核心，只剩下断壁残垣，一点大战的痕迹都没有。
戚笼看着不远处的一跟龙形石柱，手掌摸了摸柱身上的龙形雕刻，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当初深入魔国，戚笼可是感应到一条奇大无比的龙脉，那条龙脉甚至比沧澜龙脉还要大，如今看来，这位魔国或许掌握着一部分人皇的手段，不然怎么驯服这么大条的龙脉，他又不是和尚。
可惜一切都不在了。
‘嗯，人道的气息？’
戚笼忽然感应到在魔国都城的方向，有一股强烈的人道气息，似乎又有些不对。
而等他出现在城墙上时，就见一尊大有城墙高的无头巨人正手持铜剑，在宰杀着一只魔物。
这魔物也有千年道行，一身魔气已经凝成法相，看上去就像是只紫瞳黑猫，这是紫眼魔，双眼能招魂，故又称魂魔。
然而那只黑猫一对紫色招子不断射出紫色光线，落在无头巨人的铜甲上，都被弹了回来，让猫脸露出拟人般的恐惧。
又是一条猫腿给切了下来。
紫眼魔最强大的地方，便是紫眼射出的魔光无法阻挡，不管是什么防御性的法宝或法术，都没有作用，这似乎是直接作用于魂魄本源，然而却对这无头巨人无用。
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无头巨人天然无魂无魄，这虽然罕见，但并非没有。
还有一种，便紫眼魔对抗的，是另一种层面的力量。
而这种力量，便是人道之力。
紫眼魔的魔躯是可以随意变化的，然而被对方手掌抓住后腿，却是怎么也变不了了，至于切下来的肉也没有重新转化成魔气，似乎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定住形态。
戚笼眯了眯眼，看向被紫光射中的铠甲部位，可以看出，有一个明显的凹陷。
‘人道之力，却不是纯粹的人道之力，夹杂了别的力量。’
那无头巨人看向戚笼，戚笼这才意识到，对方至少不是‘刑天族’，因为他不是没有脑袋，而是脑袋长在腋下，此时，随着转身，那张蓬头垢面的脸显露出来，眉粗嘴大，眼神呆滞。
‘五官像是嵌在脸上，看到我没有任何变化，嗯，腋毛较多，腋毛和头发变成同一玩意了么，有点恶心啊。’
戚笼在评头论足，而巨人也注意到了他，手中铜剑毫无预兆的斩来，而且一剑斩来，周围虚空层层压迫，好似天地之间，只有那一口巨剑。
“剑道！”
戚笼微微一惊，却并没有躲避，巨剑扫过身子，像是扫在虚影上。
“剑道一重天的水准，外加上古人族血脉，你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了，魔国残骸怎么会有你这种东西？”戚笼歪了歪头，一脸好奇。
巨人沉默，双手握剑，这一下子，腋下的两张脸几乎同时露了出来，两张嘴巴几乎同时吐出一道铜色光芒，手腕好似多了一对铜环，再次斩剑时，虚空没有消失，反倒是对方的人影，好似拔地而起，节节高涨，脑袋分云而出，铜剑更是高高举起，天空上的白云一瞬间就变成滚滚乌云。
戚笼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之色，“这种程度，剑道三重天么，了不起！”
巨剑分天而出，重重劈下，乌云雷电缠绕剑身，下一刻，剑光好似带着天威。
剑道第三重天称做剑神境，在这一境中，剑能引神，更能弑神，二者结合，普通剑意能达到一种恐怖的层次，随意一剑，便能破碎真神躯壳。
戚笼就在剑身斩在脑袋的前一刻，猛然伸掌，一道金光闪过。
巨剑、雷霆、乌云，包括那劈砍出的白色气爆，统统僵在原地。
戚笼笑了笑，看向对方，“接下来，你又打算如何呢？”
第九十九章 真假魔国
可惜剑道三重天大约便是腋脸巨人的极限了，被戚笼定住铜剑之后，无论腋脸巨人怎么抽拔，那口铜剑就定在半空，连同乌云、雷电，好似封在琥珀中的，千万年前的虫子。
“剑术不错，智商不足，也就止于此了。”
戚笼伸手，下一刻，浓烈的血雾将巨人覆盖，与之前那紫瞳魔不同的是，被血雾沾染的铜甲迅速腐烂，然后片片落下，腋下的两张脸也像是被泼了硫酸，迅速消失。
戚笼自创血脉，血液强度直逼人祖，而高等上古人种的血脉，对于低级人道具有压倒性的同化作用。
而等脸、铜甲、铜剑腐化之后，血雾往戚笼掌心一收，尸体重重砸到地面。
那是一具相当庞大的尸体。
戚笼走上前去，眯了眯眼，他居然感受到了一股妖气。
妖气在天道范围之内，上古妖族或许是人道主角，但这已经是几十万年前的事了，如今的妖族，只是大千世界非人类修士的总称，多半不成气候，能被各大派收入门下，当成护山神兽的，已经算是运道好的了。
‘妖族，人形的妖族。’
戚笼摇了摇头，转身便欲走，然而裤脚却被人咬了下，他低头，却见一只可怜兮兮的白毛小猫正瞪大眼睛看着他，‘喵~’，讨好似的叫了一声。
“小魔怪，你跟着我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戚笼认出对方，是之前那只紫瞳魔被毁了躯，化作的原形，只是千年苦工毁于一旦，再要凝炼出魔躯，勾魂如吃饭饮水，还不知要等多久。
白猫眼中闪过一道紫光，又‘喵’了几声，然后指了一个方向。
“你是要我跟你去那里？”
“喵~”
戚笼入色空大圆满，只要他想，世人九成九的想法他都能感知到，此时，他盯着这个小魔怪的眼珠，很容易就看出了对方的想法。
‘装可怜，抱大腿，等实力稍有恢复，便吸尽此人精气。’
‘哦，原来这只紫瞳魔是母的，魔物也有公母么。’
戚笼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你就带路吧。”
“喵~。”
这只紫瞳魔似是用他的勾魂天赋感应到了什么好东西，所以特意来献宝。
走了没多远，戚笼嫌弃这白猫儿速度太慢，一把把它捞起，让她指方向，光芒一闪，一人一猫便直接消失。
再出现时，阴风滚滚，阴河就在不远处，河水之中，满是浮尸，再往前，鬼风呼啸不断，再往前，骨粉洋洋洒洒，迷人双眼。
“谁弄出的这么大阵仗。”
戚笼大步上前，脚踏阴河，渡水而走，可沉万物的三川河水对他一点作用都无，而那些浮尸也一一转过头，惨白凸起的眼神望向戚笼，然而依旧一点作用都无，有的伸出手掌来，也捞了个空。
跨过阴河，更是好似来到了阎罗地狱，鲜红的彼岸花，各种稀奇古怪的刑具，火坑、剑林、人肉磨盘、悬空吊绳，这些刑具感应到了戚笼，每一个都像是被无形人操作了般，然而却通通扫了个空。
再往前走，便看到了一个个黑白无常，头顶高帽、脚穿铁靴、手持铁棒，巡视左右。
这些无常、鬼差，基本上都有二劫真神的实力，有些精英头目，甚至达到三劫真神的强度，哦，鬼道真神，一般称呼为鬼神，杀伐不强，但很麻烦。
戚笼脚步不停，然而浑身光芒大亮，但奇异的是，这么明显的金光，却无一人能看见。
他一直走到这群鬼差守卫之地，那是一座阎罗殿；这阎罗殿应该是某种鬼道至宝，鬼气雄厚，在外围形成了一座鬼城，这群鬼差似乎也是其中孕育出来的。
戚笼眯眼，眼中金光射出，所过之处，一切实相消失，包括这座鬼城、还有阎罗殿，只有两道人影，在这金光之中显现。
一位俊美如女子，但阴气森森的少年。
一位面目普通，但气势好似混沌未开的魔神一般。
戚笼瞳孔猛的睁大，“魔国之主！”
“谁！？”
少年似是感应到了什么，突然面色一变，同一时间，金光下面，一层淡淡黑气开始浮出，但始终冲不开那一层金光。
这其实很不错了，当初大峨派两个长老，施展出仙家级别的剑术，都未必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戚笼微微一笑，一步踏出，下一步，便出现在‘魔国之主’前。
与这少年不同，戚笼一旦靠近周身三尺，‘魔国之主’便睁开双眼，一拳轰出。
只这一拳，庞大且无形的力量，便让戚笼感觉肉身从内到外崩溃。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上古人族躯壳，比起当初，强度何止增加十倍，然而面对这一拳，依旧感受到了某种强烈危机。
戚笼终于收了脸色，瘦削的脸上，一抹浓郁到极点的凶恶气息凝结，好似一条没有任何人性的野狼，金光在二者之间疯狂堆积，几乎凝为实质。
然后，十数道裂纹从金光之中生出，‘魔国之主’一拳之威，几乎轰开了色空幻象。
然而戚笼却微微一愣。
“就这？”
他的身影在拳影之下立刻消失，而在三尺之外，另一道人影再次走出。
戚笼停在三尺之外后，这个‘魔国之主’立刻停止了动作，像是失了魂一般。
“假货，不对，是真货，也不对，真要是真货，也没这么弱。”
横向对比，戚笼如今的实力，借助色空、上古人道两种，大概跟全力以赴、使出压箱底手段的百灵子差不多，胜负未知，或者说，谁赢都有可能。
而当初魔国之主打上门来时，可是狠狠的揍了一顿百灵子，虽然没打死，或者说打不死，但明显可以看出，魔国之主实力是在百灵子之上的。
但现在这个‘魔国之主’，给戚笼的感觉，就好像是一个百分百还原的人形木偶？
转世投胎魂掉了？
“你到底是谁？”对面那个俊俏男子面色极其难看。
“哦，你还在呢。”
戚笼转头，看向对方，再看向四周，没了色空幻象，这座阎罗殿内，此刻满是锁链，密密麻麻的黑链将‘魔国之主’捆住。
不过从刚刚交手的情况看，这些锁链没鸟用。
第一百章 天道光芒
对面男子眼中满是忌惮，他花了极大的代价，才将魔国之主复活，正指望着大用，然而此人突然进入此间，外围的鬼道阵法居然半点不起作用。
而且从刚刚的交手来看，对方似乎连魔国之主都不惧，轻描淡写便化解了‘魔国’的攻势。
似是看出对方所想，戚笼摇头道：“此魔国非彼魔国，这个魔国未必是假货，但肯定不是正品。”
男子冷冷道：“世上生灵，均逃不过阴阳轮回，哪怕身死，也只是阳世的自己死了，阴世的自己可不存在死亡这一概念，尤其是魔国这类强大者，世间各处都留有他的烙印，可以轻易在阴世转生，虽然心性有所不同，但是阴阳本是一体。”
阴阳轮回，而不是六道轮回，说明对方不是佛门中人，尤其跟这阴阳生死有关。
“你是鬼神府的人？”戚笼突然问。
那人皱了皱眉，对方叫出自己的出身，这不意外。
戚笼又看了一眼对方身上那精纯到好似不是后天之物的鬼气，若有所思。
鬼气，是天地间所有灵气中的最浊之物，能把鬼气炼到先天一档，要么天赋异禀，要么便是已经脱离后天，立证鬼仙了。
为什么他这么清楚，因为他脑子里，就有一位‘仙鬼’。
这人的气质看起来并非老一辈强者，又有鬼道至宝、还半降伏了‘魔国之主’，倒是与他曾经听过的一人有些相像。
“先天鬼子？”
那人瞳孔猛然放大，他这些年深居简出，早就不在外人视线中出没，这人怎么会认识他？
戚笼笑而不语，对方的表情不言自明，当初他化身菩提僧，深入鬼神府，曾与那位幽圣女一番交流，这鬼神府有两方势力，一方自然是掌门孙姑神，另一方则是鬼母之子，那一位先天鬼子。
当初孙姑神给菩提僧留下的一记六道轮回印，他可还没忘呢。
戚某人可是很记仇的。
有道是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而且这魔国并非魔国，又需要最顶级的鬼道功法掌控，对他也就没了用处，嘴角勾了勾。
“某与你虽然不认识，但某与孙姑神有点仇怨，你这般做为……好好干，争取夺了他的掌门之位。”
见戚笼真的准备离开，先天鬼子沉吟片刻，突然发声道：“道友是否愿意跟我做一场交易。”
“你身上有何物是某想要的？”
“等我成了鬼神府宗主之后，功法、法宝、鬼仆，认你所取。”
“空头支票开的可没甚意思，孙姑神某打过交道，枭雄一位，本身又是五首之一，人间巅峰，你跟他相比，还是有些嫩了，而且你讲的这些东西，某都不缺。”
先天鬼子咬牙，不过还没等他再说些什么，戚笼话音一转，“不过倒是真有一事，要请问你，你既然身为鬼母之子，便应该知道，这三万丈地下，幽冥石窟所在，有哪一处是最顶级的鬼脉。”
当初辛涵梅证鬼仙，花了几百年功夫准备了数份材料，不过她只用了一份，还剩下一大部分，而《后天五遁书》中，便有鬼仙之法。
唯一欠缺的，便是鬼脉。
所有鬼仙，都必须要在鬼脉中证就，而鬼脉不是灵脉，在大千世界极少，万中无一。
先天鬼子愣了下，狐疑的打量对方，“你想证鬼仙？鬼仙虽然在上界排名不高，但若不是浸淫鬼道良久，参悟不出鬼中三昧，是练不出来的，而且鬼仙欲大成，必然生出强烈的同化之力，兼修任何一种法门都不可。”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戚笼微笑，到了如今的层次，他才明白，这《后天五遁书》中的五仙证法是多么玄妙，一般人只能证就一种仙位，这是人间常理，然而他却能以胎仙为基，再证天地人神鬼五仙，等于一人拥有六种仙位。
先天鬼子咬牙道：“鬼脉我有，便是孙姑神知道的都没我多，但你我要发下心魔大誓，若是我给你了位置，你需帮我对付孙姑神。”
戚笼摇头，“孙姑神戚某若想对付，自能去对付，报仇自然得一人报才最舒爽，做别人的手中枪可没意思，你太贪心了。”
他又看向‘魔国之主’，道：“不过我可以帮你降伏这玩意，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把他弄出来的，但是看现在这般情况，你也只能勉强困住他，至于将他炼为化身，还不知道要多久呢。”
“你能助我炼化他？”先天鬼子心中大动，他虽然复活了魔国之主，但这魔道怪物实在是强的可怕，根本无法如臂使指，甚至连一般的驱使都做不到。
“若是真正的魔国之主，当然做不到，如今只剩下一些残存的本能意识，当然可以。”
戚笼语气有些飘忽，如果这是真正的复活，那么魔国之主的本源意识去那里了？
“你打算怎么做？”
戚笼双手一撮，下一刻，五根光柱撑天立地，金、木、水、火、土，五行五相大圆满，带来的威压是恐怖的，鬼城直接被吹的灰飞烟灭，就算是鬼道至宝阎罗殿，殿中也‘轰隆隆’作响，似乎随时要被压碎。
“将阎罗殿收起来。”
“不能收，一旦收去，这魔国之主就真的无法控制了。”
“那也随你。”
话是这般说，然而随着五行光柱缓缓靠近，并缓缓旋转，那种威压之大，甚至让先天鬼子想到了当年鬼母出手的场面，咬了咬牙，黑链收起，阎罗殿猛的收回。
同一时间，魔国之主睁眼，一股简单的，但境界高到不能再高的怪物气场爆发而出。
“没有至尊魔念、没有那条龙脉，没有人国合一，魔国，差太远了！”
戚笼隔空一抓，下一瞬间，五道光柱合一，光亮大作，五色光芒正式合并，变成了一种难以形容的色彩，像是光怪陆离，却又纯粹唯一。
然而不管是什么颜色，在这种光芒所招摄之处，一切都被渲染、融化、合一。
五行都箓天道神光
光芒之中，一股纯粹的黑暗亮起，然而只坚持不过三息，就烟消云散。
先天鬼子目瞪口呆。
第一百零一章 三劫
“不只是魔国之主，在不远的未来，阴阳失控，很多历史中的人间顶尖强者都会复活，甚至上界仙家的意识都会借此下凡，为天帝铺路，以谋求更大的业位。”
又是为天帝铺路，戚笼已经不只一次听到这个词了，不过以天帝的伟力，真的需要你给他铺路吗？
是给自己铺路才对吧。
上界也是牛鬼蛇神乱舞啊。
戚笼与先天鬼子相互发下心魔大誓，戚笼得到幽冥石窟的一处鬼脉，而先天鬼子也镇压了‘魔国之主’，这个魔国之主肯定不是原版，但哪怕只有一丝丝本能，实力也极强横，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对抗七真、五首层次。
不过对方的底牌若只是如此，戚笼并不看好这一位能斗过孙姑神。
先天鬼子毫无疑问是继承了鬼母遗产，但孙姑神上面十有**也有人啊。
准确的说，七真、五首层次，上面都有靠山，不然那些超越人间层次的手段是从哪里来的。
某种意义上，戚笼也有靠山，不过他的靠山是上一世的自己。
……
镇压了先天鬼子，戚笼马不停蹄，直奔东华山，不过一路上，他却开始发现不对劲了，无它，昏乱的人道怪物出现在西南大地各地，还有一些浓烈的上古气息。
数只、数十只上古血脉的巨鸟在天空中一闪而逝。
那些腋脸巨人，他也见到了不止一尊。
各种生长的庞大无比的植株，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育着。
不过一到东华山方圆千里，场面便又是一变，仙云荡漾，灵泉喷涌，名花瑶草，霞光闪烁，好一片仙家福地。
更别提这里的灵气强度了。
哪怕以戚笼如今的修为层次，只是吸上一口，都能感受到体内真气有那么一丝丝的增涨。
百灵子这个富的流油的老东西当了几百年穷鬼，所开辟的，便是这么一处空间么。
戚笼方一出现，便惊动了外围的示警阵法，不过片刻，齐大姑和戴小强便联袂赶来，其中齐大姑看到戚笼便嚎了起来：
“副教主你总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师傅他老人家都要疯了，天天念叨您老人家，都快成我们村的怨妇了！”
戚笼退后几步，闪过对方的唾沫星子，然后看向戴小强，第一次见面时，这位还是个婴儿，如今已经是一个青年了，尤其是身上的阳气很重，应该是因为当初转世时，得到那一枚纯阳暖玉。
转世重修之后，戴小强修行极快，很快便回复了上一世的修为，而且所合大道是一种阳属性大道，炎属性威力不小，跟齐大姑一攻一守，战力不弱，这些天基本都在外面守卫着。
戚笼也不废话，“带我去见百灵子，我想了解这外界的变化源头。”
三道遁光飞速射往东华山，如今的东华山已不再是九大洞天，所有洞天都被地火风水熔炼，从外围看，就像是一座燃烧着的透明火球。
“你们大洞天合一，得到的好处也不小吧？”戚笼问。
齐大姑美滋滋的道：“的确如此，我感觉很快突破四劫了，师傅说等开辟道场之后，就把老祖宗传下的绝天环赐予我，封禁法力。”
理论上来说，四劫真神、五劫元神，是最好飞升的阶段。
然而现实之中，四劫、五劫这一层次，修士很难积累到足够庞大的法力，境界也不够。
所以各大派都有特殊的手段，可以封印境界，阻其提升，而东华派的手段，便是这绝天环。
这玩意原型应该是当初上古炼气士的神锁，当初上古炼气士剿灭上古天神，一些俘虏便用它来收押，可以封印天神的神性。
后来经过弱化和改良后，就成了封禁境界的宝物，这玩意戚笼见过，像是一个三重圆环，上青下黄，上绝天，下禁地，中绝人；他试验过，这玩意对封印境界很好使，尤其是对天地的感应。
有了这玩意，就不担心境界突破太快，错失了飞升的机会，可以缓缓积累法力，直到升无可升。
不够这玩意属于上古遗宝，东华派总共就两个，一个在炼魔子手上，一个在百灵子手上，不过百灵子悄悄跟自己说过，这玩意他早就卖了。
戚笼看着兴高采烈的齐大姑，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上古遗宝，可不是那么好炼的。
不过以百灵子这货的风格，先卖出去，再抢回来，他也不是干不出这事。
三人飞到东华山附近，火焰自动分裂出一道门户，戚笼感应了下，这火焰中兼具了地火风水的气息，蕴含着五行、生灭、阴阳，甚至还有一丝丝大道之气，相当复杂。
“师父，副教主回来了！”
百灵子坐在天、地牌匾下方的蒲团上，背后是三根香烟，长发披肩，长袖飘，轻描淡写道：“回来便好。”
“装的还真像是那么回事，”戴小强嘀咕，他可是知道这位前几天是什么状态。
腿抖程度开始向上延伸，紧张的已经有癫痫的趋势了。
“道场开辟的如何了？”戚笼直奔主题。
“已有七八成火候，但依旧不足，这般状态开辟，恐怕只有四成的成功率。”
“这开辟道场的劫数又是什么？我在来的路上，看到了不少上古遗种。”
“两场劫数已经确定，第一种是天地怨恶之气所化的一只万年恶鸠，不是上古遗种，而是上古出身，自上古崩溃后便一直沉睡，如今被道场开辟造成的动静惊醒，准备夺取此地，以为鸟巢。”
“另一种则是当年炼气士老祖诛杀的十凶之一盖戎氏本体，当初盖戎氏被斩，尸首封印于首阳山下，不知为何尸变成怪，寻根溯源，准备前来报仇。”
“这二者都是上古物种，血脉感染之力强大，恐怕很快就会形成族群，围攻东华山。”
百灵子顿了顿，又挥了挥手，让两弟子下去后，才表情古怪的道：“其实很有可能会有第三场劫数。”
“哦？还有。”
“上古青帝之子，木王公。”
戚笼愣了下，道：“不对吧，当初封印之木王公的三件宝物，东皇帝玺、万年桑精、金木鼎，我只取了二宝啊，封印维持了上万年，怎么偏偏这时候松动了。”
百灵子老脸一红，道：“东皇三宝中的最后一宝，万年桑精，被老夫借走了。”
第一百零二章 开辟（上）
戚笼无语，自己这个外人取宝也就算了，你这个东华山掌教，怎么也来挖祖师爷的墙角。
这对他来说是个坏消息，自己本打算将那木王公炼成乾坤肉胎，以谋求胎仙之位的，结果这木王公跑了，这就很不妙了。
有没有被封印，镇压完全是两个难度。
“上古青帝跟你们祖师爷东离道人到底是何关系，那木王公你又是什么态度。”
戚笼决定探探对方的底，这将决定这次开辟道场他是否出力，以及出多大的力。
百灵子也知道这是一个考验，沉吟片刻，道：“当年老祖宗奉命从昆仑下山，辅佐天帝驱逐众神，当时五帝之中，除了黄帝未归位，其它四帝已功德圆满，其中只有青帝下凡，替天帝征战，我老师东离道人便是归他麾下。”
“不过这位青帝行事霸道，脾气很不好，当时跟练气士老祖们相处的不太好，毕竟青帝虽强，老祖们背后也是有靠山的，并没有多忌惮对方。”
“为了防止冲突诞生，天帝便派我师傅到青帝军中，老头子处世圆滑，倒是与那青帝有了几分交情。”
“绝地天通后，众神归位，天帝上天，老祖宗也回归昆仑，至于封印木王公，那是之后的事了，之所以让老头子封印镇压，恐怕也是因为青帝真正的亲信不大好干这事，正好由老头子扮这个黑脸。”
戚笼点头，他能听的出来，这番话百灵子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遮掩什么；双方之间的确有交情，但这交情说深也没那么深。
“若是木王公真夺你这片基业，你欲如何？”
百灵子长叹了口气，“青帝属木，我这一脉，修练的也是上古木系大道，他若是夺了我这片道场，恐怕能迅速占为己有。”
“既是大道之争，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了，抛开一切，斗上一场便是，便是青帝来了，也是这般说法。”
百灵子一字一句，十分坚定。
戚笼点了点头，道：“这木王公的实力如何？”
“当年应该是极强，不过毕竟只是胎仙，当年要不是闹的太过分，也不会被封印这么久，上万年的退化，法力应该只是一般仙人的水准，不过就不知道他能否召唤青帝金光，若能召出这上界帝王的光辉，是一大患！”
又过了半个时辰，戚笼和百灵子才止住对话，唤来弟子，各自吩咐任务。
上古老鸠、盖戎氏，都是大敌，人间巅峰是少不了的，再加上堪比普通仙人的木王公，也难怪百灵子如蒙大敌，态度少有的真诚起来。
木王公点了大部分弟子的兵，包括炼魔子的两个徒弟正气子与许奉君。
“接下来三日，山门内务交由副教主处理，你们随本座出山，诛杀那万年老鸠。”
戚笼坐在百灵子的边上，也不废话，将手一张，半空中顿时多了十几件宝光华丽的上品法宝，以网、钉、旗为为主。
“飞禽善遁，抓之极难，这些宝物你们稍稍祭炼，便有大用。”
许奉君欲言又止，正气子更是脱口道：“为何不向大峨派求助？”
戚笼没说话，反倒是百灵子脸色一黑，齐大姑更是直接骂道：“你修道修的脑子都没了吗，自家山门做大事，叫别人相助，你跟你婆娘上床是不是也要别人助上一助？”
正气子正待说些什么，百灵子将袖袍一甩，一股天神般的威压直接压的正气子两眼发黑，几欲晕倒，好半晌，这股压力才缓缓消散。
“等你师父出关后，你自去他那里领罚，宫昌，开启青木门户！”
大弟子接过一个大腿粗的黄铜钥匙，领命而去。
不过片刻，一阵又一阵‘轰隆隆’声音响起，像是雷鸣，又像是脚步声。
“绝神者！”
戚笼眯眼，眼中神光直接穿过层层空间，到达东华山的西山，山壁形成一座门户，此刻，门户上还挂着刚刚的钥匙，而随着山壁打开，一尊尊高达百丈的木巨人走了出来。
这些巨人一个个手持巨木，肩长荆棘，有些身裹兽皮，有些部位还有些残破，似乎是才经历大战不久。
而它们方一出现，东华山如今恐怖的元气迅速被排斥出去，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元气真空领域。
不仅元气真空，他们哪怕只是站在原地，原本清晰的空间就变的模糊起来，然后混乱，最后混淆。
‘连大道都排斥开了么，不愧是当初那场大战的参与者，炼气士的杀伐利器。’
戚笼自己也就算了，他毕竟情况特殊，但哪怕是人间最顶级的修士，若是连大道都被封禁了，还能怎么打，他很好奇。
在这个最后关口，百灵子这老滑头，终于拿出了压箱底本事么。
“老夫只求长生，副教主应该明白老夫心意。”
戚笼点头，也不回话，将手一点，一道青光射出，在空中化作一座巨大的青铜殿，东南西北四扇大门打开，一尊尊上古青铜巫人走了出来。
这些巫人虽然实力没绝神者强大，但数量更多，足有上万，有二劫、三劫的实力，一个个走入东华山个个防御要点，沉默如金。
‘何必便宜这老货，这些巫人都是仙人所炼的精品，这一战打下去，还不知道要损失多少。’辛涵梅不甘心的嚷嚷。
‘但你也没反对，不是么。’
辛涵梅需要青铜殿镇压气息，所以不得不跟在戚笼身边，女徒弟都托付给了阴**。
看向青铜大殿，百灵子眼角突然一颤，他似乎感应到了某人的气息，嘴巴抽动了数下，最终到底什么话都没说。
光芒一闪，便带着一众弟子们离开了东华山。
“走吧，我们也开始吧，”戚笼带着百灵子的二弟子裘文璇，直接飞到了东华山的最高峰。
从这个角度上看，东华群山的山底，其实已然将被地火风水笼罩，似乎随时要将这些有形存在烧至无形。
戚笼之所以愿意出力，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百灵子主动放弃了开辟道场的最后环节，等于将开辟道场的最大一次领悟机会交给了戚笼。
“副教主准备怎么办？至少还需要上百件天才地宝炼化，才能将道场所需的‘燃料’填足。”
戚笼摇头，“并非一定需要如此。”
第一百零三章 开辟（中）
裘文璇皱眉不解，戚笼解释道：“这开辟道场就好似大锅熬粥，既要文火烹，又要武火养，台下火力固然要旺，但只是足火却是不够的。”
“但若是不足火，不足柴，恐怕粥熬不成，只能成了一锅稀饭。”
“这便要看个人手艺了，百灵子师承上古炼气士，炼气士手段一项粗犷而蛮横，搅动大道，混淆天地，这份手段，在如今的天地，的确有些不大适用。”
裘文璇若有所悟，忍不住道：“那又用什么手段？”
“非是人间手段，而是天界手段。”
戚笼闭眼，施展出天书中的法门变化，一层淡淡的涟漪从体内浮出，并在宛如微风吹拂，往四面八方荡漾而去。
裘文璇似是感应到了什么，低头望去，只见下方的地火风水之处，一道又一道青光浮出，粗若天柱，细弱麻绳，有些如龙游，有些如蛇戏。
但每一道青光，裘文璇都感到了世上法门的最终极演化，仿佛一切玄功奥妙，都在其中交替着，他甚至看到了一些《东华经》上的东西。
“莫要沉迷。”
戚笼轻轻的声音落在裘文璇的耳中，如同惊雷一般，立刻把她叫醒过来。
这位书香气的少女额头上沁出了一丝丝汗水。
“悟性足够，心性却不够坚忍，怪不得看天书会入魔。”
“副教主，这、这莫非是，”裘文璇咽了口吐沫，道：“大道本源。”
戚笼‘嗯’了一声，道：“能拉来一百多条木属性大道拉来汇聚，百灵子也算是够本了。”
虽然上古炼气士风格粗犷、强大，但不代表他们的境界不高，事实上，单论大道本源的演化，上古炼气士甚至比仙家还要强。
通过仙法演化气脉，将这些本源大道唤出，戚笼嘴巴一张，一颗大树落了下来，落于地火风水之上。
这上百道青光受到牵引，不断缠绕在树根上，一圈、一松，一道大道韵律就被烙印在了上面。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这是补。
随着地火风水涌动，这颗大树似乎也开始缓缓生长，不是枝繁叶茂，而是叶子渐渐变成了青铜色，枝杆则开始发黄。
若是跟一开始的‘后天建木大道’相比，那便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东西。
后天建木，是天柱演化出的一种大道。
而天柱也并非天生便是天柱，天柱的前身，同样是上古某种存在。
后天大道随着渐渐圆满，似乎并非变成天柱，而是变成了某种上古物件。
七日七夜之后，戚笼睁眼，眼中青光一闪，不再消失，像是烙印一般，深深烙在了戚笼的眼底。
真神第三层突破，晋升第四层。
这一层已经是最好的阶段，再往上，法力会越高，但飞升的可能性就越来越低。
‘恭喜道友了，四劫真神，最好的阶段，’辛涵梅有些感慨。
戚笼刚想回答什么，突然一愣，晋升第四层后，眼前的建木大道完全变两个模样，不像是柱子，反倒像是——棍子？
准确的说，是被树皮包裹住的巨棍。
只见一层有一层厚密的树皮将‘棍子’牢牢包裹，而树干、树枝则是缠绕在树皮上，绷的紧紧的，看上去甚是凶狠。
戚笼沉吟片刻，在心里发问，‘辛前辈见过此物吗？’
辛涵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道你自己的玩意都不认识，怎么来找我来了。
不过这大道变异的，的确是有些让人难以理解啊。
‘真神第四层，元神第五层，谓之质化，到了这一层次，道果与大道完全融合，大道本身便是一种武器，有人把它祭炼成元神化身，有人则是与法宝合炼，但是完全变成实物的，倒还真是头一次见。’
戚笼想了想，招招手，这巨棍居然节节缩小，最后变成了一根小针，他试了试，居然收不进入精神世界了。
不是不能，而是这大道本体似乎是在抗拒。
“这玩意，真是——”
戚笼毕竟时间有限，现在没工夫琢磨，那根小针没了限制，直接化作一道光芒，扎入戚笼的耳朵里。
“接下来才是关键，你去通知宫昌还有炼魔子，一定要给我稳住东华山。”
“是！”
虽然不知道戚笼要做些什么，但是听这语气，便是一件大事，裘文璇不敢怠慢，连忙施展传音之术，通知二人。
“宫昌，师兄是不是太相信这位副教主了，”炼魔子重伤之后，一直在山门内修养，但现在这个关口，哪能彻底休息，无非是强行压住伤势，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罢了。
宫昌是百灵子大弟子，不出意外的话，也是未来的东华山教主，对于自家师叔的话，却有些不以为然。
“师叔，师尊跟我说过，逆天之人最忌贪天之功，这一点错误，很可能会把大峨派陷入死劫，反而执念深沉之人，于外物并没有那么挂碍。”
“而且，师叔，大峨派此时气运如同鲸吞四海，让他们替我们开辟道场，这道场到底姓谁还真不好说，我并非说大峨派门人会贪心，但气运所钟，往往有时会让人身不由己。”
炼魔子沉默不语，其实他是倾向于与大峨派合作，但是师兄不赞同，如今这位掌教大弟子也不赞同，这让他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
“地火风水暴走了！”
突然，宫昌面色一变，只见不知何时起，似水、似火、似土壤一般流质迅速向群山半腰蔓延而去，这种力量所过之处，物质迅速灰飞烟灭。
“师叔继续修养，我来镇压。”
宫昌不等炼魔开口，直接遁去，非到群山中央，下一刻，青光大作，一尊青木与筋肉形成的巨人化出，脚踏热流，双掌下压，升腾的地火风水如同洪水撞在了堤坝上，僵持片刻，居然开始下沉了。
而炼魔子则是面色一变，脱口道：“青天神魔！”
这神魔虽然比不上一些巨大化的妖神，但散发出的上古气场，却仿佛能灭神弑仙。
当初师兄弟二人争位，百灵子以计胜出，其实心底里，他是不服的。
但现在来看，或许这是个最好的选择，别的不说，单论教徒弟的水准，二人便相差至少三条街。
单凭这青天神魔，人间顶级的高手，从此便多上了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