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恶评害人
公孙宛秀面色大变，不可置信的望向孙鸿才，这珠子内部居然藏了一丝精神烙印，自己要是炼化这碧玉珠，等于生死操于别人一念之间，后果不堪设想!
孙鸿才也惊呆了，实话实说，他是从家中偷出这碧玉珠，也没想过这珠子居然被人打了烙印，而这烙印的主人，正是其母，火凤凰黑牡丹。
这道神念一出，整座山头犹如落入雪国世界，草木花朵肉眼可见的蒙上一层黑霜，黑气如疾风冷卷，所过之处，一座霜山冰封而出。
黑牡丹是三劫真神，而且其本人是上古异种，拥有上古火凤凰血脉，等其道果大成，更是将自身血脉与所学法门融合，水火相济，形成天地循环，法力能在极冻与极热的状态之间相互转化。
公孙宛秀和孙鸿才感觉从皮到肉，从肉身到魂魄，包括思维意念，全部冻僵，这种水火元神的相互演化，甚至参杂了一丝丝时间法则的变化。
不知过了多久，在公孙宛秀的心目中，仿佛过了一个千年时光，突然，一声长长的吸气声，眼前光线突然全部消失，但诡异的是，她的视线仍然保留，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一尊如山岳大的黑暗巨人，盘坐在原本山头的所在，浑身被一层薄薄的冰霜覆盖。
一声重重的心跳声响起。
公孙宛秀忽然感觉气血震荡，一股热流迅速传遍四肢百骸。
而下一刻，巨人与黑霜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焦枯的山头，从山顶到山脚，漫山遍野的花草树木尽皆焦枯，丝丝缕缕的青烟从焦叶之中升腾而起。
空气中隐约还有凄厉尖叫声的回响。
“你、你干了什么！？”孙鸿才惊慌道，虽然不知母亲意念为何会出现在碧玉珠之中，但现在情况很明显，母亲被这个神秘人镇压了。
戚笼没有回答，只是屈指一弹，又把这颗开裂的珠子弹入公孙宛秀的手中，然后重又出现在山头，纹丝不动，气质与山顶的岩石融为一体。
……
在此地三千里之外的九霞府云天崖上，一个红发红纹妇人面色一青一红，‘哇’的一声，一口黑血吐入面前火盆之中，火光大涨，一只巴掌大的火焰凤凰从火中飞出，还没飞出多远，就被一只红甲尖爪抓住，硬生生捏爆。
“姓戚的贱种，居然坏我元神化身，我和你不死不休！”
“娘子，出了何事？”
感知动静的九霞道人连忙化出一道神念，那是一尊温文尔雅的中年人。
“哼，老娘被人欺负了，你管不管！”黑凤凰恶狠狠的道，美艳的脸上满是狰狞。
“到底怎么回事？”
黑凤凰将爪子一扫，火盆中顿时倒影出刚刚发生的一幕幕，尤其是那一声奇异的心跳，更是让九霞道人神念分身晃荡。
“上古神通？”
九霞道人皱眉道：“夫人，我不是告诫过你，小儿辈的事让小儿自己作主，你不要插手嘛，如今被人发觉做的手脚，我又怎好替你说话。”
“哼，我儿子挑选道侣，难道老娘还不能替他参谋参谋？”
“神念入体，便能控人神魂，这种阴毒的手段可不只是参谋那么简单吧，”九霞道人叹了口气，道：“若是为夫猜的不错，夫人你对于辛涵梅道友的那座上古洞府，怕还是念念不忘吧，这般手段若被辛道友知道，怕是结了大仇了。”
“那又如何！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你难道就不想给你儿子挣上一份前程，他距离突破只有一步之遥，你这个做老子的就准备什么都不做！？”
黑牡丹见对方窝囊的样子，怒气更重，“现在可好，那个姓戚的也惦记上了，你还老神在在！就不怕你家儿子被那小子捏死吗？”
九霞道人摇头道：“不会的，以那人的心性，是万万不会做以大欺小之举。”
“你知道那人？”
“那人便是最近风头极盛的东华派副掌教，戚笼。”
“你是说，那个夺了大半圆道人遗藏的那个人！”黑牡丹目光一亮。
“没错，且不说那人法力如何，单说对方背后有百灵子撑腰，就不是你我夫妻惹的起的。”
黑牡丹突然冷静下来，点了点头，道：“我们明白了，一切等鸿才回来再说。”
九霞道人点头惋惜道：“你还是好好想想，等儿子回来如何向他交代吧，你这一通操作，怕是他与那小姑娘的姻缘，唉~~”
九霞道人劝自己娘子息事宁人后，便就收了神念，继续闭关，七日过后，终于再度出关，浑身霞光璀璨，气势雄厚，大洞天的所有云霞绕身而转，宛如天神。
“恭喜师尊出关！”一旁守门的小童子拍马道。
“你师娘呢？”
“师娘在七日前便就离开云天崖，不知去向。”
九霞道人眉头一皱，掐指算了一下，忽然面色一变，跺足怒道：“这妇人，是要坏大事啊！！！”
……
“师妹，你今日终于愿意出去了，”左绿海欣慰道。
她前几日看到师妹公孙宛秀红肿着眼归来，伤心了好些天，听说是和那位孙鸿才闹翻了。
“男人嘛，不就那么回事，多挑挑，多选选，多试试，所谓日久天长嘛，你连红丸都没丢，有什么好伤心的，”左绿海痴痴笑道，眼神之中，满是流光。
“师姐，你瞎说什么呢，”公孙宛秀被逗的脸色通红，实在不好意思道。
“不是姐姐马后炮，我早就不看好你和那个姓孙的，这男人嘛，没修为没本事到还在其次，最怕就是个妈宝，你想想，哪怕凡间人家，婆媳矛盾多可怕，你若是嫁给他，以他老娘的德行，你不是被压的死死的，而且是几百上千年的压法，你受的了？迟早走火入魔。”
公孙宛秀想到那个结局，不由打了个寒颤，被人欺骗的痛苦也少了些。
“那咱们去哪儿？”左绿海伸了个懒腰，空荡荡的袖口，露出光溜溜、能放鸡蛋的腋下。
公孙宛秀想了想，迟疑道：“我想去拜访一个前辈，也不知他在不在，辛亏他出手，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前辈？”左绿海目光一亮，“这前辈是男是女，修为几何，寿元几何？”
“姐姐你不是想——”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有道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你们啊，挑选道侣都是从同辈挑选，简直愚蠢，这又不是凡间，我们又是修士，便是千年老怪，只要保养的好，跟青年有什么区别，很多年前魔门有句老话，叫做宁与老怪姬，不做同辈妻，这修行如大浪淘沙，那么多砂子，我们哪有那么好的眼光能找到真金……”
二女一边闲聊，一边飞到公孙宛秀数日前所在的山头，公孙宛秀目扫过，看到山头上的那道人影，顿时松了口气，连忙飞了过去。
“宛秀拜见戚前辈。”
左绿海一双媚眼好奇的打量对方，心中好奇，这附近似乎没有一位姓戚的大能前辈，莫非是最近才出世？
戚笼转过头，平静道：“你好。”
公孙宛秀又道：“这位是我师姐，梅溪小莲峰的二弟子，左绿海。”
左绿海胆子就大多了，直视对方，妩媚一笑，“绿海见过前辈。”
戚笼轻轻点头，同样打了个招呼。
见场面有些冷场，公孙宛秀连忙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若非前辈，恐怕晚辈早被人暗中控制了。”
“举手之劳而已。”
“不是前辈是何门派？”左绿海问。
“东华山。”
一听对方来自东华山，左绿海的热情立刻降了个八个调。
众所周知，东华山上下，从老到小，一个穷字贯穿始终。
第三十章 一气化三气
修行讲究财地法侣，而‘财’排在第一位，若是无财，修为再高，便如那苦哈哈的剑仙，只能到人间讨饭吃，当不得这仙家。
所以一听到戚笼这东华山出身，这左绿海便失去了九成兴趣。
倒是公孙宛秀露出了尊敬的神色，道：“原来前辈是百灵子老祖的同门，怪不得法力如此强大。”
那红凤凰黑牡丹乃是道果真神，哪怕是身外分神，也不是那么好破的，但这位前辈却能轻易镇压，若是出身东华山，倒是能解释了。
“前辈要小心，这孙鸿才的父亲，九霞道人虽然为人清正，但他母亲却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而且他母亲还有一个哥哥，乃是烈火峰祝融洞赤焰尊者，是左道之中一等一的人物，法力强悍，就连我师傅也畏他三分。”
戚笼见公孙宛秀听到他东华山出身，并没有露出半点异色，心道那位辛女仙看来并没有将上一代恩怨告知下一代，这是个好迹象。
见公孙宛秀露出犹豫之色，那左绿海便开口道：“既然已经拜见过前辈了，那我师姐妹二人就此告辞。”
公孙宛秀其实是想请戚笼入门，但一来男女有别，二来，她也有些担心对方会给师门招来麻烦，毕竟这火凤凰黑牡丹可不是好惹的——虽然这麻烦是自己引起的。
戚笼突然抬头，看向天空，只见从小莲峰方向，两道遁光往这边遁来，然后便是一道熟悉的声音。
“副教主，你怎么在这里？”
齐大姑一脸惊讶，然后悄悄的给戚笼一个眼神，戚笼会意，淡淡道：“你也在这里啊。”
“两位师姐好，这位是——”范玲玲看向戚笼，有些疑惑。
接下来自然是一通介绍，那范玲玲打了招呼后，道：“齐师姐说最近坊市之中，一种紫灵菇卖的好，正好我们小莲峰附近山头有，便去采了一部分。”
有齐大姑在，四女哪怕出于客套，也不好在把戚笼丢在原地，而且有齐大姑这个熟人，倒也没有那么尴尬了，范玲玲直接请戚笼这位‘长辈’去山门内饮茶，戚笼自然不会拒绝。
‘副教主，感觉有些不对啊。’
‘怎么说？’
‘我怀疑那辛师叔早就知道我们的目的。’
‘为什么这么说？’
‘我这几天曾经数次想办法拜会辛师叔，却都被拒绝了，凌柳思，哦，也就是辛师叔的大弟子，说是师叔正在闭关，不过我向范玲玲悄悄打听过，根本没这么回事。’
‘所以闭关是假，躲我们是真？’
戚笼眉头微微皱起，这与他的猜想不对，在他设想中，知道二人是百灵子这老货的使者，这位辛女仙还不想尽办法折辱二人，如今避而不见，反倒像是被欺负的小媳妇，这与百灵子的说法可不同啊。
按照百灵子的说法，他这位前妻是出了名的霸道、强势，当年他还吃软饭的那段时间里，可是受尽了白眼。
虽然百灵子的话不大可信，但他一脸心有余悸的表情可做不得假。
由于有戚笼这个男子在，四女便选了小莲峰半山腰的一座莲亭，在一座足有数丈大的巨大莲花上落下了脚，四周是清澈的池水，淡淡的轻灵之气从池水中渗出。
四女在一起，自然不可能什么都不说，齐大姑很干脆利落的出卖了戚笼，告诉三女，自家这位长辈其实是为了天生神君的鸳鸯帖，准备相亲去。
“寿元大了，道侣不好找啊，”范玲玲脱口道。
“大派出身固然是一个优点，但是出身东华派——”左绿海一脸惋惜。
“地火岛的鸳鸯贴么，久仰大名了，”公孙宛秀一脸向往，浑然忘记了她前几日才跟那孙鸿才分道扬镳。
见三女都用同情的眼神望着他，戚笼生平头一次有一种跑路的冲动。
“咳，既然来了，我想拜访一下此间主人九莲仙子，不知是否方便？”戚笼插口道。
左绿海拒绝道：“我师尊很少见外客的，尤其是男客，这十几年基本上都在闭关练法。”
戚笼也没有纠缠，又换了个话题：“听说九莲仙子精通道门之法，可惜缘悭一面，不然少不得要互相交流一番。”
“你们东华山的炼气之法与我道门元神之法一外一内，有什么好交流的，”范玲玲心直口快道。
“非也，上古练气士修的是上古天道，而元神秉三清演化，同样可说是上古天道。”
戚笼生出手掌，一道手腕粗的青气缓缓升起，四女都看出来，这是东华派特有的东方乙木之气，紧随其后，一道黑色的漩涡顺着指缝溢出。
四女心神为之所夺，这漩涡仿佛能囊括一切，又像是能演化一切，而随着演化，东方乙木之气忽然一分为三，一股道门特有的清虚之气化出，变成三道青光。
“太清、上清、玉清之气！”左绿海失声道。
就连其它几个修为不强的也都目瞪口呆，要知道元神之道秉承三清，但哪怕修为再高，也只能专精一道，这三清之气一出，顿时震惊了其它几女。
“这、这怎么可能？”
对于元神修士来说，选择三清之气就像是真神融合后天大道，是只能其一，而不能其二，眼前这一幕，对于她们来说，无疑是震惊三观。
“这是一气化三清之法！”天空上忽然传来一道震惊的声音。
话音一落，一尊道装女子现身，顿时小莲峰上玉清之气狂涌，并在这女子背后凝成一朵巨大的合苞莲花。
“见过大师姐！”
四女连忙见礼，态度十分恭敬，与之前判若两人。
戚笼扫了一眼对方身后莲花法相，见其茎叶栩栩如生，纹路好似道纹，心中微微诧异，二劫元神？
凌柳思点了点头，肃然道：“前辈，这一气化三清绝非人间之法，莫非前辈也看过《天书》？”
“的确是看过，只不过是中卷而非上卷，”戚笼坦然道：“既然有一个‘也’字，相比令师也看过吧。”
凌柳思深吸一口气，刚想说些什么，忽然抬头，只见不知何时起，大日变成了红日，并且看上去越来越大。
第三十一章 赤焰尊者
天空一片光火，哪怕有阵法阻隔，滚滚热气依旧照的莲池水汽滚滚，水中气泡不断翻涌，各种鱼儿肚皮翻白，浮出水面。
“东华山的小子，滚出来！！”
光火之中，一道道气浪从天而降，让几女无不心神颤动，仿佛有一口炙热的重锤敲打在心头，那道行稍浅的，如公孙宛秀、范玲玲，已是头晕眼花，嘴角溢血。
而从外观之，整座小莲峰被熊熊烈焰包裹，隐约可见一尊火神虬发暴吼。
戚笼抬头望天，眼中一丝青光闪过，天空上厚密的光火具消，只剩一轮血肉大日，挂在空中，正与那大日之上的一位火冠道人对上了眼。
“果然在里面！”
“兄长，那姓戚的夺了圆道人遗藏，要小心他的诸般法宝，”火凤凰虽然睚眦必报，但也不是蠢货，来之前就打听了戚笼的来历，知道这一位法宝众多，就算他兄长法力超凡脱俗，一不留神，也会着了道。
“呵呵，妹妹有所不知，哪怕是先天法宝，若不经过数十上百年辛苦祭炼，也无法使用灵活，这小儿夺了圆道人遗藏才多久，时间哪里足够，更别提这遗藏之中，最宝贵的其实是那几口神剑，非大峨派独门心法不得祭炼。”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圆道人遗藏开启，除了魔门出手之外，这人间最顶尖的一批怪物冷眼旁观，并无插手打算的原因。”
赤焰尊者哈哈一笑，“不过这也便宜了老夫，老夫正好借助那套九阳剑的至尊神炎，凝炼神躯。”
正道大兴，三仙四灵，这是人间的大势所趋，也是剑仙一脉千年以来，苦心孤诣的结果，至少在人间，没有哪个老怪物愿意以卵击石，而这三仙四灵的大气运，则是对应在七套神剑之上，其中的九阳剑，更是上古九**日所化。
赤焰尊者先天火根，是上古火神祝融的后裔，对于九阳剑早已垂涎，他若是得了这套神剑，借剑尸解，自身修为立刻便会大圆满，哪怕是飞升成仙，业位也会上升个一两个身位；只不过大峨派剑仙名头凶悍，剑下不知死了多少老魔巨枭，他一直不敢妄动。
谁想到突然窜出了戚笼这个愣头青，居然虎口夺食，而且恰好与自己这个妹妹有了因果，正好给了他出手的借口。
赤焰尊者坐在大日之上，大手乱抓，每一次抓动，小莲山上一条火脉便被抓出，然后被爆开，看上去就像是大活人被抽筋扒皮一般，而爆裂的火脉与先天炽焰融合，那‘祝融’的幻影越发栩栩如生，看上去就像是真的上古火神降临一般。
哪怕有阵法覆盖，整座小莲峰表面也迅速融化起来。
“我去通知师尊！”大师姐凌柳思面色一变，几乎瞬间化作一道遁光，往小莲峰山顶的九莲殿中射去。
“副教主！”齐大姑面色难看，东华山一脉源头可追溯到上古炼气士，而上古炼气士则是当年‘绝地天通’的主力，这‘上古火神’也是当初被‘绝地天通’的对象，可以说是正是冤家路窄，对方召唤火神分神，她自然感到极度威胁。
“四劫么，已经算是半仙了，怪不得不在四十八外道旁门之列，这种后天世界第一批修练的老怪物，就算比不上五首、七真，也可称的上是同一层次的选手。”
刚刚戚笼以法眼窥到了赤焰尊者的真容，然而不过三息，就被沸腾的光火给取代，哪怕以戚笼的眼力，也只能隐约看出，在光火之中，那隐隐约约的一颗巨大火焰肉球。
‘血肉衍生，借火化形，虽然不知道对方到底合的是哪一种火焰大道，但这种手段，已经是后天大道大圆满了。’
修为并不是越高越高，劫数越高，固然道行越高，但飞升的成功率却是在飞速下降，四劫元神，恰好是火候正好的关口。
戚笼也不废话，脚足一顿，便爆作滚滚白气射出小莲峰，白雾像是被风吹散的骨灰粉，虽然火焰强度已然达到了一个极限，但烧灼在这些‘骨灰粉’上，却像是撞上了不可燃物，白雾越来越大，不仅重新覆盖了小莲峰，甚至还有反扑漫天光火的趋势。
“人道之力，龙庭余孽？”
赤焰尊者微微皱眉，做为转世三次，后天世界第一批成道者，他见识非凡，一眼便就看出了戚笼手段的来历，不过随即化作冷笑连连。
“天道在上，人道在下，就让你知道，这天地之局是为何如此！烈焰乾坤，炎阳巨掌!”
赤焰尊者起身，身影节节高涨，滚滚火焰与身相合，同一时间，一股恐怖的震动从天而降，地脉‘轰隆隆’作响，天倾之相显现，天空被岩浆裹挟，化作五指，狠狠捞在这白雾之上。
顿时间，雾气被这股火力灼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开来，甚至隐约露出其中的上百种上古人种器官。
‘这是什么手段，怎么有一种强烈的熟悉感，是了，是问刀阁的感觉，大道演化，天意诞生，这是天道之力！’
虽然只是一丝丝，但这天道之力还是瞬间破开了戚笼的‘人道’，一团白色雾气突然化作戚笼的面孔，嘴巴张开，十来道宝物光芒吐出，电响雷鸣、宝光横溢，击向赤焰尊者。
‘小鬼，我要你明白一件事，法宝只是天地法则的具象化，但对于我等来说，本身便是天地法则！’
血肉火焰化作的巨球突然吐出十来颗‘小肉球’，一一撞向这些宝物，两两相撞，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取而代之的是血肉疯狂卷溢，将宝光压制，并且直接渗透入这些宝物的内部，直接将之泯灭。
‘用相反的天地法则对冲法宝？！’
戚笼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手段，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四劫真神，果然不愧是‘半仙’。
黑牡丹觑得契机，同以显出千丈高大的火凤凰法相，两大看家法宝破秽剑、都罗网同时使出，击向戚笼。
而在不起眼的另一侧，一团白色雾气散去，显出一颗口放毫光的黄皮葫芦。
“请宝贝转身！”
第三十二章 黑狗吞日（上）
黑牡丹是二劫元神，法力本就强大，嫁给九霞道人之后，又炼就了将九天彩霞融入法宝的手段，破秽剑绽放出千丈毫光，而都罗网同样化做一道巨大匹炼，如星河倒卷，向戚笼本体所在的白雾卷去。
“啊！”
在阵内旁观的公孙宛秀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换位相处，在这种庞大的法力波动下，自己怕是早就死无全尸了。
然而下一刻，两道真神法宝刚刚钻进雾气之中，就像是撞上了铜墙铁壁，纹丝不动，破秽剑的剑尖生出一道又一道的白色裂痕。
至于都罗网，网缝之处，同样生出了一道道裂口，似乎像是两只无形的巨掌，死死钳住这两件苦练百载的法宝。
突然一道轻微的撕裂声响起，漫天的光火先是一僵，下一瞬间，一道巨大的裂缝从天空中浮出，从天际的一端到天际的另一端，一时间，老天爷好似被人开了一道口子。
就在同一时间，一道恐怖的杀气从空中爆出，一道道血浪溢出，公孙宛秀两眼一白，直接晕了过去。
旁边的齐大姑也不好过，浑身汗流如浆，一向马大哈的脸上，露出一丝敬畏。
‘副教主这葫芦真是……老头子全力出手，怕也不过如此了。’
那上百个‘上古人族器官’趁此机会，喷吐出大量的人道雾气，雾气往中收缩，重又恢复了戚笼的人形，有些惊讶的仰头道：“还是头一次有人中了斩仙葫芦不死的。”
漫天光火渐渐消散，露出悬空的巨大血肉火球，火球的表面显出一道足有百丈的刀痕，刀痕两侧肉芽蠕动，居然在缓慢的愈合。
“天地之力！好，好好好！”
一道似怒似怨的巨大声响从火球中诞生，下一刻，火球表面瞬间喷出无量火光，光火之璀璨汹涌，居然在虚空烧出了一个个大洞，从大洞之中，一根根火柱喷出，一时间漫天赤色，遍地流火。
戚笼眼角抽了抽，喃喃自语，“喂喂，有没有搞错，只是差了一层劫数而已，法力居然这么夸张！”
成千上万的火柱将戚笼包裹，一时间，东西不问，南北不分，虚空塌陷。
“差一世？小鬼，老夫第一世便已是七劫真神，第二世专修道门，乃是六劫元神，直到这第三世，才掌握了这一丝丝人间天道之力，比修为，便是百灵子在这里，都不敢说一定能胜过老夫，你有什么资格！”
人间天道之力？
戚笼眉头一扬，这莫非便是四劫真神、五劫元神飞升成仙的秘密？
不过来不及多想，前后左右，一共有十道粗大火柱向他撞来，火柱表面的岩浆已经凝成一道道先天火纹，火纹之中，好似有一尊尊形态各异的火兽在嘶吼咆哮。
戚笼手掌光芒一闪，一尊土山被其抛出，迎风便涨，然后滚滚戍土精英如瀑布般涌出，五行之中，火克金，而土又克火。
然而赤焰尊者狞笑一声，单掌虚抓，下一刻，这成千上万的火兽突然彼此拼合，形成一张似兽非兽、似图非图的巨大图案。
这图案足有万丈，每一道火柱是其火眼，数万火柱的祝融火力同时输入其中，恍惚间，似有一尊小千世界大的火神拔地而起，一拳轰出！
“坏了，这是先天火系禁法，翻天融火乾罡禁！”
齐大姑一时失声大叫，这一次她是真的有些慌了，因为老头子说过，先天禁法是此界的力量巅峰，这股力量甚至能直接淹没一个小千世界。
这是什么鬼！？
戚笼同样面色一变，这股力量之强，比起刚刚那破碎人道雾气的那一爪还要恐怖，而且与那一爪同源。
都是所谓的‘人间天道之力’。
再祭出九窍山后，戚笼几乎毫不犹豫，再一次祭出金木鼎，四道先天精光爆出，将肉身包裹，同时双手一合，盘膝而坐，这是佛门的禅定之法，一张张面孔从皮肉之下挣扎而出，嘴巴一张一合，仿佛在口念梵音。
在一内一外刺激之下，这孕育上古人道的雾气居然开始渐渐融合、并化作淡淡的雾水，雾水之中，夹杂着一丝丝血光。
看着被无量量的乾罡赤焰包裹住的戚笼，赤焰尊者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丝笑意，然后面色一白，干咳两声，吐出的血水立刻化作血火，丝丝青烟从齿缝之中溢出。
‘这小子是龙庭的人？不对，哪怕这小子真是出身于龙庭，是上界打下凡间的大人物，也使不出这么纯粹的天地之力，这天地之力没有丝毫的怨气，更像是刀光。’
被那斩仙葫芦来上这么一记，赤焰尊者只是借助元神大圆满的演化，将大部分伤害转移到了他所寄托的后天大道之上，所以只是轻伤。
但也正是因为这斩仙葫芦的威胁，他才突下狠手，使出自己压箱底的手段之一，先天禁法。
要知道禁法分先后天两种，后天禁法是大多数真神杀伤力最强大的手段，要用元神混以天地间最精深雄厚之气混炼，并且将之炼出杀伐毁灭之气，稍有夺天机之嫌，威力之大，能分元神，毁山门阵势。
而先天禁法较之后天禁法，威力更是要大上十倍，而且不是一般的元神之辈就能修练，得有两个前置条件，第一个，便是元神大圆满，第二个，则是后天大道大圆满。
前者赤焰尊者第一世便修练成就，而后天大道大圆满，他则是转世了三世，费了不知多少功夫，经历了不知多少危险，才堪堪完成，也正是因为后天大道大圆满，才借此感悟到了一丝丝‘人间天道之力’，混以自身功行，才炼就了这道先天禁法。
“哥哥，这——”
火凤凰面色有些苍白，刚刚这先天禁法使出，可没有顾及她的两件法宝，在她的感知之中，两件法宝无不灵性大失。
她也没想到她这位哥哥一下来便下狠手。
“这小儿是个狠角色，不下狠手，收拾不了对方。”
随着余波散尽，原本戚笼所在的地方空无一物，赤焰尊者不喜反惊，连忙掐指卜算，却发现对方的气机不仅介乎于生死之间，而且隐隐与自己相连。
九星连珠，黑狗吞日，这是大凶！
第三十三章 黑狗吞日（下）
赤焰尊者不愧是老牌的元神强者，几乎就在卜算成功的同一时间，大圆满的元神猛然散开，半空中巨大的火焰肉球爆出千万道流浆，随即印照天空，一片光红，元神介乎于虚实之间，性命遁入有无之层，就连后天大道的演化，也几乎消散于天地之间。
而就在同时，一颗水缸大的青色方印悬空而挂，这枚方印表面古朴方正，上绘青帝神纹，印面更是充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青印之下，整个空间仿佛都被定住了。
玄天三宝——东皇帝玺
正如赤焰尊者所料，圆道人遗藏中的那几口超凡脱俗的神剑，戚笼无法炼化，更无法使用；但他却不知道，除了圆道人遗藏，戚笼另有至宝。
而这枚青帝所属、东离道人所炼的玄天之宝，哪怕在仙家宝物这一层次中，都是绝对的巅峰。
戚笼的身影出现在了东皇帝玺的上空，手中幻影重重叠叠，六道天轮印、三十三诸天法印、生死印、八热八寒印、阿鼻魔印等或慈悲、或强大、或是诡异的印法痕迹渐渐融合，最终，一道代表着‘大破灭’的手印轻轻落在了帝玺的印头之上。
受命于天，东皇太一！
随着漆黑的流光落到印面上的‘一’字时。
下一刻，漆黑的光芒从天空中生出，铺天盖地，光芒所过之处，一切物质，无分仙凡，尽皆破灭！
空中多了一个椭圆型的漆黑区域，阴风飕飕，无论光线还是灵气，一旦进入其中，便统统化作虚无。
一切有无，尽皆消散，谓之破灭。
借助东皇帝玺的力量，戚笼这一记大破灭印，直接在大千世界的表面，开凿出了一个巨大的毁灭缺口。
一时间，无数阴风从这片漆黑领域飞出，飞向戚笼，并钻入戚笼的气运之中，莫名的，戚笼感到了一阵难以言喻的烦闷与恶心。
业力反噬！
这也是七真、五首这一层次的斗法不在人间的原因，业力一旦反噬，不仅影响道行，甚至会阻碍飞升。
一万业力。
凭借龙脉，戚笼感应到了他制造大破灭的业障数量。
‘幸好老子的根基在上古人道演化，在天柱，都非后天世界之物，不然这一仗打的真是亏大了。’
淡淡的白雾从身体表面溢出，这种烦闷的感觉顿时冲淡了下来。
戚笼冷森森的眼神像是阎罗王的钩子，目光扫了一圈，突然道：“怎么，还想装死到什么时候，刚刚不是很嚣张吗？”
在九层云层之上，一团白云突然化作了火云，然后火力汹涌澎湃，旋即覆盖了上百亩区域，火云之上，赤焰尊者和火凤凰两人的身影再度出现。
火凤凰面色苍白，尤其是扫到那片大破灭领域，更是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
至于赤焰尊者，面色同样难看，虽然他元神大圆满，能够直接与遁入虚空，进入天道演化，但是刚刚那爆裂的一击，哪怕只是余波，也差一点把他从后天大道之中震了出来。
戚笼周身四色遁光闪耀，先天木光、先天青光、先天火光、先天水光化作四道万丈精虹，而每一道光芒的尽头，都有一颗黄皮葫芦若隐若现，之前那种恐怖的杀气宛如铡刀一般，死死锁定这赤焰尊者的三魂七魄。
“今日就分个生死如何？”戚笼手持葫芦，淡淡道。
赤焰尊者头顶万丈大日，眼神同样充斥着一股自上古以来的煞气，元神法相再度唤出，一尊巨大的上古火神踩在大日之上，拍胸怒吼，虬发似蛟龙。
“二位暂且住手吧。”
小莲峰上，一朵巨大的莲花缓缓绽放，莲叶足有一百零八片，每一片都能裹山，上面血肉纹路具现，少了几分冷清，多了几分霸道，随着巨莲缓缓张开，居然将溢满虚空的煞气缓缓压了下来。
莲花完全张开，在莲心之上，一位中年道姑站在莲心之上，平静的看着二人。
小莲峰九莲女仙辛涵梅
辛涵梅看向那混沌凶恶的破灭之域，微微皱眉，双手一撮，一道耀眼的清辉射出，直接裹向破灭之域。
那道清辉光芒亮而不耀，像是碧蓝天空，扫过破灭之域，居然在其表面缓缓裹上了一层蓝色，虽然不能完全弥补，但也能封印其中的破灭之气。
“原来是玉清神光！”
戚笼自言自语，从这道神光之中，他感受到了接近本源的大道之气，这是任何后天大道都无法相比的。
太清、玉清、上清，合起来便是道门第一神通三清神光，而哪怕拆开，同样是一等一的本领，虽然杀伤力比不上先天禁法，但细微奥妙之处尤胜。
“二位真要分个胜负，可以去天外天，又或是界外域，在这大千世界斗法，赤焰道兄，真不怕四九天劫提前降临么，”辛涵梅声音有一种粗粝感，不好听，却别有一番感觉。
赤焰尊者沉默不语，倒是火凤凰见状，强笑道：“九莲妹妹还是像过去那般不近人情呢，不过妹妹别误会，我们此来，是为了这姓戚的，而不是妹妹你。”
火凤凰扫了眼覆盖整座小梅峰的九莲元神，暗忖：‘这女人不是在闭关寻求突破么，怎么元神还这么强？’
按照她得到的消息，辛涵梅这几十年来，都在追求更进一步，破劫飞升，自身精气神应该都被剧烈消耗了才对，怎会如此？
辛涵梅道：“前因后果我已听我那徒儿说了，道友惦记我梅溪一脉的玉清法门怕也不是一二日了，这次故意让你那儿子勾引我家弟子，怕也在道友的算计之中吧，只不过没想到会突然撞上戚道友，这才功亏一篑。”
火凤凰刚想开口，却被其兄按住，赤焰尊者怒气渐渐收敛，平静道：“九莲，你我都是第一批大千世界的成道者，走的路远比如今的修行者要艰难的多，到了如今这个关口，除了最后那一步外，又能有什么舍不得的？”
辛涵梅看了看戚笼，又看了一眼赤焰尊者，突然道：“若是二位不打算再都下去，便请进去，喝一碗茶如何。”
第三十四章 天墓
小莲峰最高峰的莲花大殿所在，辛涵梅、火凤凰、赤焰尊者、戚笼，四人分别落座莲台，其中赤焰尊者浑身燃烧着熊熊烈火，而戚笼周身白雾环绕。
这两位在刚刚的斗法之中，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伤势。
大殿静悄悄的，安静的让火凤凰都有些不安了，在她的设想之中，绝不是先在这般局面。
九莲一身法力仍然在巅峰，而这个东华山戚笼更是难缠。
辛涵梅招了招手，二弟子左绿海上前，捧着三本经书。
“《莲花宝箓》《太上三九素语玉清真诀》《西月剑诀》，这便是我梅溪一脉的三大根本，其中这玉清真诀修练到最高层，便能炼就玉清神光，道友可自取。”
辛涵梅看向火凤凰，眼神平静。
这下子轮到火凤凰惊愕了，她费尽心思，甚至不惜欺骗儿子，如今欲得之物近在眼前，她却迟疑了。
“怎么，道友不是一向对本门的玉清神光垂涎么，我便把它给你，你又为何不敢收？”
火凤凰突然冷笑起来，道：“谁知道这心法是真是假，你会这么好心？”
辛涵梅看向赤焰尊者，轻笑道：“道友，你觉的呢？”
“收下吧，”赤焰尊者开了口。
“不能收！”
一道包含怒意的声音响起，一道九天云霞化作的剑光从天而降，化作九霞道人的身影。
九霞道人怒气冲冲的看了火凤凰一眼，深吸一口气，歉意道：“家教不严，让道友见笑了。”
火凤凰暴怒，‘噌’的一下起身，斥指怒骂道：“好你个九霞，瞎了你的猪心，老娘费尽心思去谋图这玉清神光，难道是为了我自己吗？你是道门中人还是我是道门中人？这法门对谁更有好处，你心里没半点数吗！？”
“道门中人怎么能做巧取豪夺之事，”九霞真人同样脸色发青，大声叱责道。
“我看你是没有剑仙的命，得了剑仙的病，就你清高、就你正道，那些大峨派剑仙能以剑证道，你能吗？你难道就不想给你儿子挣上一份前程？你难道不想着我们一家人都能上界吗？”
九霞真人表情一滞，依旧怒意不减道：“巧取豪夺，非我辈所为，这世上因为这般行径造成的劫数、杀孽，难道还少吗？娘子，你应该知道我辈如今要做的大事，你可不要拖后腿。”
“你……”
火凤凰见一向耙耳朵的夫君当中给她难堪，眼中黑色火光一闪，就要发作。
赤焰尊者干咳一声，按住了自家妹妹，看向自己妹婿，直接道：“九霞，你说你行的是正道？”
“当然。”
“那为何天帝在未来降世，第一个要扫荡的，便是那群正道剑仙？你的意思是，天帝不是正道？”
九霞道人面色一滞。
“我想九霞道友前来，不是为了辨一辨这干禁忌之事吧？”
九莲仙子辛涵梅打断二者的交流，“还是说，你夫妻二人，要在我这山门之中决裂？”
“家妻凶蛮，图谋不轨，我这就将之带回山门，好好惩处，”九霞道人惭愧道。
“那倒也不用，这《太上三九素语玉清真诀》也非我所创，乃是我从一上古洞府中得到的，既然九霞道兄需要，赠与道兄也未尝不可，”辛涵梅顿了顿，道：“毕竟到了这一步，又有什么舍不得的。”
九霞道人乃是道门出身，对于这道门最高法门自然是心动的，而且他也听出了别的意思。
“道友对我等有什么需求？”
“实不相瞒，我要突破最后一步，还差一些底蕴，我第一世成道时，曾经在上古碎片中寻到一处上古洞府，若是贵夫妇愿意助我探索这处上古洞府，这一法门涵梅愿意双手相赠。”
九霞道人和火凤凰互视一眼，这对夫妻心动了。
赤焰尊者心中一动，开口道：“以道友的实力，一座上古洞府，难道还探索不过来吗？”
“这不是普通的洞府，我怀疑这是一座天墓。”
此言一出，赤焰尊者瞳孔突然变大，天墓分两种，一种是当年上古练气士绝地天通，镇压不愿意听从调遣的上古神灵，另一种是上古剑仙下凡，诛杀违背天条的仙家。
而无论是哪一种，都代表这座上古洞府不是一般二般的危险，就算是他们这种修为，一不留神也要陨落其中，这也怪不得这辛涵梅愿意不计前嫌，寻找帮手。
“好。”
赤焰尊者同样处于最后一关前，不过不同于七真、五首那些人间怪物，能够用特殊方法‘假合道’，他更急迫，不然也不会看见戚笼便直接出手了。
而这座上古洞府之中，或许便会存在他突破的关键。
“我等候你的消息，”赤焰尊者离开之前，深深看了戚笼一眼，补充道：“剑仙是不会轻易罢手的，你若是愿意借我九阳剑，我愿意答应你一个要求。”
戚笼没有回复。
等这三人离开后，这位九莲仙子又看向戚笼，缓缓道：“道友此行，是为了给百灵子当说客？”
“一半如此。”
“那另一半呢？”
“是为了仙子手上的天书上卷。”
“《天书》我可以给你，我与百灵子都是转劫之人，当年的恩怨说到底，也不算什么，不过我在突破最后一关，还需道友相助一把。”
“你是说，那座天墓？”
“没错，”辛涵梅道：“事实上，那卷天书上卷正在那天墓之中，易读难取，不然当年百灵子也不会只偷走了中卷。”
戚笼回想当初百灵子给自己的叮嘱，与眼前女人的话语一对，并没有出错的地方。
“这倒是简单了，我愿意相助道友。”
戚笼对于那座天墓也颇有兴趣，自无不答应之理，而且对方比他想象的要好说话的多；毕竟在百灵子的口中，这位简直是刁蛮凶残、毒妇妒妇的化身。
“那我让弟子安排你休息，道友这一战，恐怕也需要调理数日，绿海，你去伺候这位前辈。”
“是，师尊。”
等众人都离开之后，辛涵梅才怔怔的望向眼前虚空，突然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
第三十五章 垂涎
一间静室之中，淡淡的白雾从戚笼伤口处溢出。
戚笼身体表面越发火烫，丝丝血色随着热气散出，缠绕在白雾之上，渐渐的，雾气开始收缩，并在表面显化出各种器官模样。
这些源于上古人族的血脉起伏不定，有的像是心脏一般跳动，有的内部像是蛇一样游走，有的更是不断变幻形状。
虽然在种种机缘巧合下，这些血脉在夜昼国被戚笼凑集，也借助龙脉重新复活，但是却各行其是，只是在戚笼意志的作用下，勉强凑在一起。
毕竟上古人族在那个年代足有数万支，当年二十二人皇率领的，只是其中最强大的二十二支。
本来戚笼都死心了，谁曾想在与赤焰尊者一战之中，受到危险刺激，这些血脉居然有了融合的迹象。
此时身体表面，那数百颗白雾露珠便是最好的证据。
‘人皇伐天，‘人间天道之力’反过来对上古人族血脉有所刺激，这似乎也说的通，人间天道之力——’
戚笼一直以为，只要真神突破四劫、元神达到五劫，便能自动凝炼神仙业位，超脱大千，但现在看来，人间天道之力才是关键。
而四劫真神并不一定能够拥有‘人间天道之力’。
赤焰尊者也好，辛涵梅也罢，都是转劫重修之辈，而他们上一世的修为都超过了四劫这一层次，然而却转世重修数次，至少他们上一世，肯定没有成功。
‘所以道行越高，飞升上界的可能性越低，这最大的原因，便是在四劫、五劫这一层次，并没有凝结‘人间天道之力’。’
戚笼推测凝炼这‘天道之力’的条件，首先，必然是后天大道圆满，也就是凝炼道果，并且开花结果。
若是元神之辈，元神也要大圆满。
若是真神，神性要大圆满。
和赤焰尊者交手之时，戚笼明显感觉到，对方是把上古火神的血脉融入元神之中，这似乎是一条捷径。
那上古血脉是不是也可以这样？
戚笼认真想了想，摇了摇头，或许这些大千世界第一批修练的老东西们可以，但他不行。
原因很简单，底蕴，或者说，道行。
他才修炼多久，不到两甲子，而那些老东西呢，一世不成，再来一世，一世不成，再来一世，足够将道行推到进无可进的地步。
戚笼摇了摇头，暂时舍弃了这个念头，手掌张开，掌心忽然多了一道白色的漩涡，漩涡之中，无数气脉此起彼伏，像是把人间所有灵脉都囊括在一掌之内。
这是参悟天书中卷领悟的仙家神通，‘太渊’。
气脉大会，博大而深，故名太渊。
此时，一道火红色的气脉正在千千万万道气脉中游动，不断吞噬其它气脉壮大，凝成一道人形，然后化作赤焰尊者的幻影。
在戚笼的感应之中，这位赤焰尊者的跟脚正一点一点被气脉模拟，大圆满的元神、后天大道是都天烈火大道，此道大道威力在火系大道之中能排进前十，据传是仙火落入凡间所化。
还有未有使出的法宝九鬼颅脊锏、地暗灯、琉璃宝罩，随着气脉演化，一点一滴显现而出。
“嗯？”
掌心的赤焰尊者突然两眼发黑，淡淡的黑光突然周身暴起，一下子就吞噬了附近几十条气脉。
“居然是魔道功法，这赤焰尊者竟暗地里修练了魔功。”
戚笼表情变的古怪，他那位妹婿若是看到了这一幕，表情一定会很精彩。
‘这玩意可比推演之法好用多了。’
气脉算是气运的升级版，只不过相对于模糊而不可琢磨的气运，气脉像具有轮廓框架。
不过不像是推演之法可以隔空推演气运，使用‘太渊’，必须要与对方有所接触。
在戚笼看来，这种限制也是理所当然，不然没有这种规矩；这人间的高手，自己都能寻出罩门来，这效用未免也太逆天了。
‘成也道魔同修，败也道魔同修，下一次再争斗，赤焰尊者，你注定败亡的下场。’
戚笼突然抬头，手掌一收，淡淡道了一声，“进来。”
随着石门开启，一位妩媚女子端着小桌，朝着戚笼微微躬身，浅笑道：“见过戚前辈。”
“我记得……你叫左绿海是吧。”
“是，我是师尊的二弟子，奉师命伺候前辈。”
戚笼看着小桌上的酒水与小菜，点了点头，“进来吧。”
“这是百花玉珍，是用花蜜和百年藕节调制而成，这是小素炒，用的都是新季的蔬菜，还有这是清炖鸭心汤，鸭心都是将近化形的灵鸭……”
戚笼点了点头，对方的热情让他稍稍有些惊讶，不过念头一转，便就明白了，直接开口道：“你师傅若是飞升上界，对你们有什么安排？”
左绿海笑容一僵，脑中千丝百转，最后还是老老实实道：“大师姐凌柳思已经突破大峨派的三刑火宅之关，随时可以拜入大峨门户，陈雁玉师妹的家族已经给她挑好了双修伴侣，我和剩下的几个师妹，便是在这小莲峰中修练。”
“这不是挺好的么。”
左绿海苦笑一声，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她哪里是能够耐得住寂寞清修的性子，而且师尊一走，小莲峰梅溪一脉必然实力大降，自己师姐妹几个也只就能谨守门户了，若是再撞上惦记自家师门功法的妖人，前途堪忧啊！
戚笼想了想，道：“你是要我把你引入东华山吗？其实这件事，你师傅若是开口，比我要管用的多。”
左绿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东华山固然名头不小，实力也很强大，但它穷啊，大千世界第一穷鬼门派。
其实她的真实目的是给眼前这位做侍妾，她打听过了，这位夺取了圆道人遗藏，手中天才地宝福的流油，而且实力超凡脱俗，比起老牌元神强者赤焰尊者都不逞多让，最重要的是，这位没有双修伴侣。
自己完全可以从侍妾做起，然后一步又一步，最后将之拿下。
这比勾搭什么修练天才、青年才俊要划算的多。
毕竟天才可以殒落，但老怪依旧是老怪。
第三十六章 星兽
十日之后，小莲峰之上，三道遁光再度显出，化作九霞道人、火凤凰、赤焰尊者三人的身影。
戚笼、辛涵梅早已等候多时，辛涵梅见人数到齐，开门见山道：“那处上古洞府就在我的洞天之中，若是无事，我这便开启。”
“等等，”火凤凰道：“若是洞府中探索的宝物，该是如何分派法？”
辛涵梅愣了一下，道：“自然是各取所需，以贡献分配。”
“可以，”火凤凰点头，自家这边三人，再怎么说也是占大头的。
五人之中，九霞道人是三劫元神，火凤凰是二劫真神，戚笼是三劫真神，赤焰尊者和辛涵梅是四劫元神，五人的气息如同精气长虹，贯通天地。
戚笼看了九霞道人一眼，对方的意念之中，透着一股浓郁的剑气，在周身三寸自成世界，这是入了剑道九重天的迹象。
辛涵梅闭目念咒，巨大的莲花法相从背后升起，叶尖没入天空的白云层中，随着一片片莲叶缓缓张开，一个虚空巨洞出现，洞中隐隐有让人不安的气息传来。
‘将大洞天藏入元神法相之中，这真是奇怪的做法。’
戚笼打量着那处虚空巨洞，透过巨洞，隐约能够看见一片巨大的断壁残垣。
倒是赤焰尊者露出了然的神态，“用元神藏上古碎片么，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可以躲避大千规则的吞噬，只不过消耗的法力会很大吧。”
辛涵梅不欲多谈，直接道：“先进去再说。”
五人直接踏入虚空巨洞，巨大莲花一叶又一叶的合拢，片刻之后，消失不见。
……
“居然是界外域。”
戚笼环顾四周，只见漆黑的天幕下，是漫天星辰，每一颗星辰仿佛都触手可及，但又像是镜花水月，一触即散。
界外域并不是大千世界边界，大千世界是没有边界的，确切的说，界外域应该是大千法则薄弱之地。
赤焰尊者扫了一圈，目光放在一颗水色星辰之上，道：“上古残骸我也有，只不过没有保留到如今，也没这个必要。”
虽然那颗水色星辰看上去极近，但五人所化的遁光足足飞了三个时辰才到，道行稍浅一些的火凤凰面色都有一些发白了。
论起飞遁距离，恐怕有几十万里了。
“若是御剑，可以更省力一些的，”火凤凰有些不甘心的道。
“凤凰，别做傻事，在界外域使用法宝，你想把那群外神的眼光吸引过来吗？”九霞道人皱眉道，他警觉的散出神念，然而四周空空荡荡，好似一片虚无。
‘原来界外域不能使用法宝么，’戚笼有些恍然，怪不得这四人都没有使用法宝，只不过为什么法宝会吸引外神？
近前一看，水色星辰表面还真是汪洋大海，甚至可以看到巨鲸吞吐大浪，感受到动静，一些海中的精怪开始向五人所在汇聚。
“咦？”
虽然说精怪本身就千奇百怪，但这些海中精怪尤为的奇怪，有的是隐藏在黑幕后的巨大章鱼、有的是一根长大巨嘴的触手、还有的则是脑后长着一张流泪人脸的人鱼。
戚笼突然感到一阵目光，低头一看，只见在他脚下，一颗水缸大的眼珠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那漆黑的瞳孔中，渐渐倒映出戚笼的身影，眼中的戚笼露出一丝邪笑，手脚皮肉翻开，长出密密麻麻、带着血丝的眼珠，海水‘咕嘟’‘咕嘟’的冒着水泡热气，仿佛一颗颗海水构成的眼珠。
戚笼的皮肤开始发痒，一道道缝隙从皮层之下挤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痒感从三魂七魄中滋生。
“小心，这些海中生灵长年累月被外神注视，早已沾染了外神邪性，一旦被其长久关注，道行再高也会被神念污染，而且这种污染是不可逆的。”
另外四人正准备驱逐这些海中生灵，然而下一刻，诡异的事发生，瞳孔中的戚笼突然面色惊恐起来，五官开始内陷，越陷越深，直到变成五个黑洞，下一刻，水缸大的眼珠直接爆炸开来，炸的血泥乱飞。
这种爆炸似乎起了连带反应，巨大章鱼发出超越五感的尖叫，巨大触手肉眼可见的化作飞灰，人鱼身影扭曲，姿态疯狂的潜入海中深处，不过片刻，被外神污染的海中生灵便从海面上消失。
那种奇异的、让人浑身浑身不舒服的感觉飞速离开几人魂魄。
“你干了什么？”赤焰尊者吃惊道，外神的视线比起最深层次的魔道都不逞多让，远不是他们能够处理的，哪怕毁灭这些海中生灵，这些‘目光’依旧存在。
这也是界外域为什么危险的原因，道行再高，都有被污染的风险。
戚笼抠了抠嘴角，莫名其妙，“我干了什么，我什么都没干啊？”
他的确是打算出手，但在出手之前，这些被外神污染的生灵便主动散去了。
‘是受我上一世的影响？貌似我上一世，也是外神？’
戚笼表面不动神色，却是回忆起，那个体型比起整个大千世界都不逞多让的持刀人。
“快点进入洞府，没时间在这里耗着了。”
不知为何，辛涵梅的语气多了些急躁。
……
上古碎片分两种，一种是上古大陆碎片，还有一种则是上古星辰碎片，前者藏有龙脉，后者则与宇宙星空的周天星辰有着神秘的联系，相传上古星官便以这些星辰为行宫，巡视四方宇宙。
越是靠近那处上古洞府，一股莫名的威压就越是强大，水汽化作龙卷，从海面之上飞腾而起，然后化作瓢泼大雨落下，虚空雷电打个不停，乌云之上，仿佛有巨兽在缓缓游戈。
“这里的环境居然吸引了一批星兽，有些麻烦了，”赤焰尊者面色一沉道。
所谓星兽，便是在周天星辰之间迁徙的星辰妖物，以体型巨大、寿元绵长为著称，幼年期便足有数万年，成年期更是达到数十万年，相传当初上古那条天河中，便驯养着无数星兽，做为天庭水军的坐骑。
而能成为上古天庭兵马坐骑的存在，对于人间修士来说，自然是强大的威胁。
第三十七章 虚空雷电
天空阴沉沉的，没有天罡大气，所以星兽的身影偶尔穿透乌云，显现出来。
那是一只插翅的巨鲸，有点像是上古神兽鲲鹏，不过与鲲鹏不同的是，这巨鲸体表裹着厚密黑铁，表面光滑如镜，寻常雷电打在上面再弹回来时，威力增强百倍，甚至有了一丝虚空闪电的感觉。
整个鲸背好似成了一座巨大的镜面，反射出的雷电形成了乌云，而乌云又形成‘龙汲水’，再降临暴雨，完美的与这颗星辰生态相融。
“居然是拖星角鲸！”赤焰尊者想到了什么，突然面色变的极其难看，“那座上古洞府，不会就在这角鲸的背上吧！”
辛涵梅沉声道：“拖星角鲸能够帮助这颗星辰重演生态、孕育大道，而且这类星兽是少数无惧外神视线的存在，洞府落座在它们背上，会自发形成保护。”
火凤凰脸色有些发青，仰目四顾，这些堪比一块小洲的庞然大物足有十几头，随着虚空雷电而诞生的灵潮足能淹没一片大陆；她预料到此行很困难，但没想到还没进入那处‘天墓’，便已经这么困难了。
九霞道人问：“上古洞府是在哪一只拖星角鲸身上？”
辛涵梅语气顿了顿，道：“角鲸喜欢拖彗星而行，因为彗星中往往残存着星辰核心碎片，蕴含着庞大的灵气，可以滋润己身，上古洞府灵气充沛，是这颗星辰中灵气最庞大的存在，所以必然是在角鲸头领背上，也就是最强的那头交鲸。”
戚笼古怪的看了对方一眼，他敏锐的感觉到，对方语气有那么一丝丝不确定，不过这有可能是自己的错觉，毕竟这颗碎月星都是这位九莲仙子的所有物。
“那还等什么呢！”
赤焰尊者哈哈一笑，法力暴鸣，浑身火焰燃烧而起，四劫元神的庞大力量全部展开，直接形成万丈的火神幻影，火神双臂扒拉住天空上的乌云，双臂上滚滚戾火凝成火焰蛟龙，构成双臂筋络，火神猛然‘嘶吼’一声，天空一声爆响，居然硬生生将天空扯出一片晴朗。
淡淡星光从界外传来，落在火神身上，显的古朴而强大。
‘又是这人间天道之力。’
戚笼眼神闪烁，刚刚这一下，他明显感觉到，整座星辰微微颤动了那么一下下。
‘这手段，似乎是引动了一方天地的所有大道变化。’
没有这天道之力，别说是四劫元神，就算是九劫元神，也未必能做到这一点。
这般动作，自然引发了拖星角鲸的注目，一座钢铁大陆般的怪物直撞而来，满空闪电汇在它的头顶上，形成一座山岳大的虚空巨角，角尖所过之处，地火风水疯狂涌动。
“来的正好！”
赤焰尊者干咳一声，一颗拳头大的火焰种子被咳出来，双手一撮，熊熊火焰顺着种子像上下延伸，化作一根火焰长枪，双臂虎口前提后压，枪尖穿破层层虚空，准确的点到了巨角之上。
方圆万里的海域先是一僵，停滞三息之后，猛然爆裂开来，掀起惊涛巨浪，五分之一的星辰海域，形成大大小小的漩涡，自然环境发生改易，岛屿撕裂下沉，宛如天灾。
虚空巨角直接被枪尖穿破，而同样，赤焰尊者也‘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体内翻江倒海，甚至魂魄都有些不稳的迹象。
“走！”
剩下三人哪里还不把握这个大好机会，遁光一闪，飞入天空，往其它方向的拖星角鲸飞去。
每一头角鲸体型都庞大的骇人，哪怕几人放开所有神念，也无法探出体型的边界，更别提这些星兽与这颗星辰合一，无法辨别气息的强弱。
在这种情况下，直接交手，便是最好的一种辨别方式。
果不其然，硬拼了一记后，赤焰尊者抽身便走，在与戚笼交错之际，戚笼扫了一眼对方手上的大枪，感受到仿佛小太阳般的炙热。
‘把道果化作武器，老东西果然有手段。’
戚笼飞腾到乌云边界，另一座钢铁大陆朝他直撞而来，那种铺天盖地，遮蔽所有视线范围的巨物，哪怕是他，都忍不住心头一缩。
四色遁光缠绕，五遁神光合一，戚笼的速度陡增百倍，向拖星巨鲸背部飞去。
‘原来这玩意是没有眼珠的。’
飞遁近千里，也没有看到这头巨鲸的眼珠部位，也不知道这玩意是怎么横渡宇宙星空的。
越往上走，原本激散的乌云便越发密集，戚笼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不对！’
戚笼猛然止住动作，并且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刻，虚空闪电犁过了刚刚所在的地方。
戚笼脚不停地，五遁神桩合一，拥有‘瞬移’的效果，然而每当他出现在某地，铺天盖地的虚空闪电便横扫过来，威力之大，跟一般的天劫都差不多了。
而且这片虚空闪电的面积越来越大，隐隐约约有覆盖整片乌云的趋势。
‘不对劲，这种感觉——是道场！’
戚笼脸色一沉，五遁神桩所化的五色光柱猛然分裂，同时密密麻麻的虚空闪电从每一个角度劈开，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怪不得——’
戚笼最后的一个念头，怪不得赤焰尊者一开始便放大招，以硬碰硬，怕是早就看出这问题来了。
这种拖星巨鲸的体表竟然覆盖这一层天然形成的道场，随着虚空雷电越来越多，道场自动成形。
在人间，道场可是连四九天劫、天人五衰都能避开的特殊存在，百灵子这老货心心念念，便是打造这个‘乌龟壳’，为了日后躲灾。
而这数万年、乃至数十万年的虚空闪电连续不断劈下，居然形成了一处天然道场。
也许比不上人间道场，但也让戚笼避无可避，硬抗了这一击。
虚空闪电比之一般的灭魔神雷要强的太多，一般是四九天劫、五衰大劫这类九死一生的劫数才会降下，能够直接对大道本源进行杀伤，所以又称灭道神雷。
而且拖星巨兽法力如星海般深不可测，虚空雷电只要一落，便几乎永不停歇，一炷香、两炷香、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直到淡淡的白色雾气覆盖了这片雷域。
第三十八章 驭鲸
虚空雷电固然能够摧毁后天大道，但在撞上这雾气的瞬间，却有一个明显的停滞，虽然依旧能穿透雾气，就像是一口无坚不摧的宝剑，插入烧的滚烫的铜砂之中，一股淡淡的青烟‘滋滋’溢出。
似是感觉到了不对，拖星角鲸嘴巴缓缓张开，滚滚灵气巨浪喷涌而出，宛如惊涛骇浪，一下子撞在了白雾之上。
在这股灵潮的影响下，面对虚空雷电都能抵挡的白雾迅速被吹散。
单论法力，除非仙人降世，不然人间没有任何一个修士能跟这星兽相比。
雾气散溢大半，一道雾气人影显出。
戚笼的模样很狼狈，像是破裂的瓷娃娃，身体上下，是深深浅浅的裂缝，淡淡的白雾从裂口中溢出。
在其掌心，一只小号的拖星角鲸在缓缓游动。
“原来你的弱点是精神，这就好办了。”
戚笼嘴巴张合，丝丝缕缕的白烟从嘴缝溢出，然后如长鲸汲水，猛然一收。
下一刻，大自在光芒绽放，戚笼的身影一下子消失不见，或者说，进入了色空之境中。
在色空之境的角度下，拖星巨兽更像是一颗小号的星辰，时刻散发这星光，而在星光表面，无数镜面拼凑成一个乌龟壳。
‘内部只是能量源头，而意识却在外壳之中，还真是奇特的构造。’
一尊身裹黑色禅衣的意念帝王降临，道魔二气顺着禅衣缓缓游走，化作龙形，最后盘踞到帝冕之上。
而禅衣更是由无数时间线编织而成。
佛心种魔**第三层——大自在天子！
比之当年的波旬，大自在天子的气势何止强上十倍，将手一抓，时间线便覆盖了整颗‘星辰’。
然而星辰表面同样大放毫光，做为宇宙星空中的物种，拖星角鲸无时无刻不在面对着外神、古神、星球原生意识的侵袭，神念其实很强大。
然在在‘太渊’的推演下，戚笼却是知道对方的缺点，那就是强大的星兽本能赋予了拖星角鲸强大的力量，但同样也限制了它的智慧，也就是说，七情六欲便是它的克星。
虽然短时间内无法突破对方的意识核心，但凭借大自在天子鬼神难测的变化，想要短时间内驱使它，却也不是不可能。
……
“那小子有麻烦了，”看着滚滚乌云下那玄奥的道场波动，赤焰尊者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表情。
成年的拖星角鲸体表覆盖一层天然道场，这事他是知道的，只不过并没有告诉其它人，只是暗中传音给了自家妹妹。
他本以为辛涵梅会出声提醒，结果这位九莲仙子不知是疏忽还是怎的，居然也没有开口。
‘你若是殒落了，倒也省劲了。’
赤焰尊者目光闪烁了数下，直接往另一个方向遁去，没过多久，就看到一只浑身燃烧黑火的火焰凤凰正跟着一头拖星角鲸在纠缠，而这只拖星角鲸明显是未成年，并没有炼就道场。
但饶是如此，黑火凤凰每被虚空闪电劈上一下，都会有大量的火焰熄灭，抵抗的十分艰难。
见得赤焰尊者，火凤凰目光一亮，急声道：“大哥，我找到头鲸了！这只小鲸便是那头鲸的后代。”
赤焰尊者心中一喜，又疑惑道：“这里只有你，九霞呢？”
火凤凰顿时恼怒道：“那个蠢货在得到道场的消息后，自作主张去通知其它人了。”
赤焰尊者眉头一皱，淡淡道：“不需管他，你我兄妹先去那洞府探上一探。”
在这兄妹二人的联手之下，这只拖星小鲸很快被击退，转头逃命，很快，二人缀在身后，足足跟了半个时辰，很快，乌云往内收去，一尊庞然大物显出身形。
那是一头无比庞大的拖星角鲸，而且这头角鲸外层铁甲尤为的厚重，看上去就像是一颗悬空的大陆。
赤焰尊者双目一眯，隐约看到了角鲸背上的白骨大殿。
火凤凰双目一抹，打开天生凤眼，顿时吃了一惊，道：“大哥，好浓郁的地火风水。”
“这是角鲸怕是以碎月星做巢，开始孕育一个小千世界了。”
火凤凰迟疑了一下，道：“那我们还是等其它人到齐了再想办法吧。”
“倒也未必。”
“可是大哥，这么浓郁的地火风水，怕是已经达到开界的程度了，更别提还有一层道场，大哥，你——”
火凤凰突然表情一滞，只见赤焰尊者的眼中，闪过一丝深沉的魔光。
……
九霞道人正在乌云之中艰难的飞遁着，碎月星面积堪比三四个小千世界，自然不仅是拖星角鲸一种生物；此时，他正对付的，是一伙名叫岁月蝶的特殊灵物。
这类灵物并不存在于大千世界，也不存在于任何一种天地规则完善的小千、中千世界中，因为此物本身，便代表着‘寿元’这个概念。
每一次被岁月蝶攻击一次，只要被攻击到，便会自动损失一年寿元；虽然看上去不多，但这岁月蝶可是群居生物，一次便是数百只出行，弄的九霞道人苦不堪言，短短片刻，便就折寿百载，耳边一缕银发耳鬓生出。
好不容易摆脱了这群岁月蝶，九霞道人却是在乌云深处，发现了被两只拖星角鲸围攻的辛涵梅。
“辛道友，我助你一臂之力！”
九霞道人袖袍一抖，密密麻麻的九种霞光剑影便从袖袍中喷出，击向其中一头拖星角鲸。
做为寿元漫长的星兽，拖星角鲸虽然体型庞大，但是在战斗经验并不缺乏，嘴巴张开，发出一声响亮的长吟，海水直接被吸上来，形成上百道水精龙卷，从四面八方围攻过来，似是天然一座水阵。
“辛道友，你受伤了。”
九霞道人见辛涵梅右手鲜血淋漓，眉头一皱。
“被一种空间妖物偷袭，暂无大碍。”
虽然不在道场的覆盖范围内，但是两只角鲸搅动天地，引发的水精之气无穷无尽，一时间四面八方都是滔天巨浪。
“冲不出去了！”九霞道人咬牙，眼中剑意几欲拔出，“实在不行，只能用剑了！”
而在界外域，只要动用法宝，必然会被外神注视。
突然，辛涵梅面色一白，只见天地间的水汽突然间再度暴胀，黑压压的巨物再度压境。
第三头拖星角鲸！
然而出乎二人预料，这只角鲸并没有攻向二人，反而恶狠狠的撞在了另一头角鲸之上。
天地为之一震，巨浪炸开，一道缝隙显出。
“上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第三十九章 真假九莲
“是戚道友？”
虽然戚笼的声音让二人一喜，但是这声音的源头却是在拖星角鲸的上空。
“再不上来，我可是走了啊。”
拖星角鲸有着特殊的沟通方式，另两只角鲸明显感觉不对，发出一种类似于吸气的声音，满空的乌云再度汇聚，甚至这颗碎月星的磁场都开始产生了变化。
二人不敢怠慢，遁光开到十足，直接穿破层层乌云，往那只角鲸的头顶飞去。
在被那天然道场覆盖的一瞬间，一道人影出现在了二人面前，脚下正是大地一般厚实的角鲸背部。
载上二人后，戚笼眼中琉璃光芒一闪，拖星角鲸立刻转换方向，剩下两头角鲸在狂呼乱叫的追了一段时间后，终于放弃了。
“道友你这，怎么做到的？”
九霞道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戚笼驱动角鲸，如指臂使，感觉简直不可思议。
“只是一点简单的神念手段，”戚笼注意力不在二人身上，在他的念头驱动下，一层淡淡的薄膜缓缓出现他的眼前。
“这是道场！”
戚笼散出神念，果然感受到了一种奇妙无比的波动，像是神通、又像是一种阵法，其中蕴含着磅礴恐怖的星辰力量，其高深微妙之处，比起他从天书中悟出的手段都不逞多让。
九霞道人看的眼热，但他也明白，拖星角鲸是被对方控制住，才能够这么轻易的被他研究，换做是他，恐怕这只角鲸会跟他拼命。
“道友可知道，道场其实是仙家手段。”
“哦？愿闻其详。”
“传闻在飞升上界之后，自身烙印打在先天大道之上，与一身法力相合，借此凝炼神仙业位，而业位一成，便自动掌握这一仙家业位的所有仙术，直接达到巅峰，只要自身不陨落，仙法便不会被破开。”
“但在人间，还有其它手段可以绕开神仙业位，掌握仙法，这道场，便是那少数几种手段之一。”
戚笼轻咦一声，“所以道场其实是仙术，那它对应的神仙业位是——”
“地仙，”九霞道人肯定道：“其实地仙便是上古的土地神，只不过天人两分之后，人不上界，神不下界，这地仙的业位和他的权柄就出现一段空窗期，所以才会有道场的诞生。”
戚笼感应着拖星角鲸的天然道场，渐渐认同这位的说法，因为在他的感应之中，这天然道场的力量源头，便是脚下的这颗碎月星。
也就是说，只要以**力轰碎这颗星辰，便能正面撕裂道场。
毁灭一颗星辰，仙人是一定能做到的，不管他是什么级别的神仙业位；五首、七真这一级别也有可能做到，但如果道场的力量源头是大千世界，那除非天帝降临，颠倒乾坤，不然再高级别的仙家也没这份本事。
戚笼眼中大自在神光猛然暴涨三尺，拖星角鲸受到刺激，猛然‘嘶鸣’一声，头顶乌云迅速汇聚，水缸粗的雷电砸在身上，一丝丝虚空雷电从空间中溢出。
“慢一点，再少量一点，再减一点——”
戚笼控制角鲸，去调控虚空雷电的强度，然后用心法推演。
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去参悟这最顶级的雷霆之道。
时间一晃便是七八日。
在这数日之中，戚笼除了参悟虚空雷电外，便是去寻找那处上古洞府所在。
虽然拖星角鲸的数量并不算多，但是整颗星辰都被改造成了星巢，所以移动范围极大。
终于，在与第九只拖星角鲸交手后，三人发现了母鲸的所在。
“终于找到了！”
九霞道人振奋道，虽然七八日对于修行者只是一晃而过，但似乎是受到几人的刺激，这群拖星角鲸加速了星巢的演化，这颗星辰的自然环境越发恶劣，相信再过不久，这颗星辰就会化作真正的星巢，到了那时，拖星角鲸就会真正成为这颗星辰的主人，相当于一个小千世界之主。
真到了那个时候，再想进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道友，出手吧。”
之前与拖星角鲸的交锋，都是戚笼控制脚下的角鲸展开道域，确认没有洞府后便就直接离去，而因为同类的气息，其它角鲸也不会穷追不舍；然而这次不一样，戚笼感应了下，道：
“那是一头头鲸，我能感应到这只的畏惧情绪，而且性质不一样，拖星角鲸挑战头鲸是一种争夺首领权的行为，会吸引来所有的角鲸。”
这几日一直沉默寡言的辛涵梅突然开了口，“若是我们同时出手，能不能帮你控制的角鲸成为首领？”
“有这个可能，但没必要冒这个风险，我有更好的法子，跟我来！”
遁光一闪，戚笼不加掩饰的出现在头鲸对面，而感应到戚笼的气息后，头鲸直接动手，密密麻麻的虚空雷电从体表发出，这只头鲸对于虚空雷电的操纵似乎到了另一个层次，整个巨大躯壳变成了雷霆源头，一时间大半个星辰都被照的亮如白昼。
‘粉碎虚空·雷亟万物！！’
戚笼一拳轰出，拳头直接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白色雷霆。
九霞道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虚空雷电，不，不对，不像是——”
不管对与不对，白色雷电与白色雷电交织在一起，电光滚滚，搅的虚空混淆在一起，然后戚笼手腕一转，下一刻，一个人形通道显出，三人的身影瞬间消失，而再出现时，已经是在鲸背之上，白骨神殿就落座在不远处。
“刚刚那是虚空雷电？”九霞道人依旧念念不忘刚刚那一击，从那一拳上，他竟然感受到了虚空雷电的毁灭性气息，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戚笼没有卖关子，简单道：“我只是将虚空雷电的意境融入拳法之中。”
虽然说的简单，但九霞道人明白，这绝不是简单的事；虚空雷电是四九天劫的演化，那岂不是说，对方参悟出了天劫的意境？
可惜戚笼并没有再搭理九霞道人，而是看向辛涵梅，若有所思道：“到了这一步，我想你应该跟我们说实话了吧。”
“你不是辛涵梅，你到底是谁？”
第四十章 鬼仙
“你不是辛涵梅，你到底是谁？”
面对戚笼的问题，辛涵梅面色不变，只是平静道：“戚道友这话何意，我不是辛涵梅，我能是谁？”
九霞道人也有些惊讶，忙道：“戚道友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没有九莲仙子开辟虚空通道，我们也不可能来到这碎月星，这可做不得假。”
“的确如此，所以戚某并不怀疑九莲仙子，而是怀疑辛涵梅，”戚笼淡淡道：“或者说，九莲仙子是辛涵梅，但辛涵梅却未必是九莲仙子。”
“道友到底何意？”辛涵梅表情疑惑，道：“上古洞府近在眼前，莫非道友是打算独吞，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这可不是一般的上古洞府，而是封印上古仙人的天墓！”
“试一试便知道了。”
戚笼出手毫无预兆，但一出手，大自在神光便覆盖周遭天地，欲界琉璃水色铺天盖地，倒映着人之七情六欲，每一朵浪花，都是眼前辛涵梅的影像，或开心，或愁苦、或是面色绯红、或冷若冰霜。
这些**绕过法力，直接攻击人性本源，让辛涵梅几乎要沉迷于红尘万丈之中。
“大胆！”
辛涵梅忽然神智一清，面色一变，法力张开，元神法相所化的一百零八叶白莲叶叶张开，每张开一瓣，便有一道玉清光辉闪烁，青白二色交融，编织成万叶道莲。
佛克魔，道亦克魔。
玉清光辉洒下，竟与戚笼制造的他化自在天幻境分庭抗礼。
不过这也够了。
在他化自在的影响下，辛涵梅的皮相一点一滴化去，最后变成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凌柳思！
九莲仙子辛涵梅的首徒，大峨派的弟子预备役
“你是何时发现的？”凌柳思抿了抿嘴唇，道。
“破绽太多了，”戚笼笑道：“最大的一条，便是你没有那些老东西从骨子里散发出的腐烂气息。”
他指了指鼻子，“我在这方面尤为灵敏。”
转世投胎是要付出代价的，虽然这代价在一些老怪物身上几乎不显；转世投胎，然后修炼到巅峰的大有人在。
这也给大千世界的修行者造成了一种错觉，那便是只要我修为通天，投胎转世轻而易举。
但戚笼做为人形龙脉，却能闻出一股衰败气味，在百灵子身上如是，在赤焰尊者身上亦如是。
这种衰败似乎源于魂魄深处，戚笼从中感受到一丝丝‘末法’的味道。
他有一种猜测，一旦转世投胎到达一定的限度，便会自动被天道排斥；到了那时，任你修为通天也无用。
这种衰败或许还会影响神仙业位的证就。
戚笼在听百灵子介绍这大千世界的顶级强者，说到宁乞道时，可是不加掩饰的羡慕。
以前他只以为这种羡慕是因为道场，现在看来，或许还有更深层次的东西。
宁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宁乞道可是一世证道。
退一万步说，至少他没听说过，有人能够无限转世投胎，在人间谋一个长生不老的说法。
九霞道人也沉声道：“我想我也需要一个解释。”
这位剑道人眼露敌意，周遭三寸，璀璨若霞光的剑意若隐若现，九霞道人是好人，但不是老好人，徒弟假扮师尊，还掌握着辛涵梅的元神法相，这事的意义可就严重了。
这有可能是凌柳思暗害了辛涵梅，借此取而代之，甚至是用魔道手段移魂夺魄。
再往深处想，这次探索，会不会也是一个陷阱？
凌柳思见二者都露出敌意的表情，深吸了一口气，知道现在是不得不说的关口了。
“我的确不是师尊，但我也没有欺骗你们，我的确是梅溪小莲峰九莲女仙，这一点我并没有说谎，从‘九莲仙子’出世以来，我便是她，我不仅代师收徒，还代师传教，而这一切，都是师尊在幕后指点的。”
“辛道友的安排？”九霞道人露出不信的表情，元神道果是修行者一身修行结晶，是成道指望，怎么可能轻易与人。
“没错，因为打一开始，师尊就没有转世投胎，她三魂七魄出窍，然后把肉身和肉身中残留的元神精气相融，炼成一具化身，这具化身便是九莲仙子，她让我炼化这具化身，让我以九莲仙子的身份出世，假装是辛涵梅的转世。”
“有意思，”戚笼若有所思，“怪不得我总感觉这具肉身显的有些违和，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你用了夺魂手段。”
“那么能否告诉戚某，令师这般布置，是打算证哪一业位的仙家？”
“第五十四等仙家业位，鬼仙！”
“果然如此。”
“等等，”九霞道人打断了二人的谈话，皱眉道：“戚道友，你就这么相信她的话？我与辛道友相知一甲子——”
九霞道人忽然表情一滞，他突然想到了，如果对方说的是真的，那么他‘认识’的辛涵梅，不就是眼前这一位么。
凌柳思突然眨了眨眼，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九霞前辈这些年间，可是跟我‘师尊’说了很多的体己话，要不要晚辈复述一下。”
九霞道人顿时臊的满脸通红，所谓家有悍妻，自然慕淑，他这些年间可是把‘辛涵梅’当成半个红颜知己的。
戚笼沉吟片刻，道：“所以，真正的辛涵梅，其实是被困在了这座上古宫殿之中？”
“没错，师尊这些年一直在寻求突破，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前往这‘天墓’中观看天书，然而这一次闭关时间却是格外的长，甚至连联络法宝都没了动静，”凌柳思露出不安的表情，道：
“甚至在半年前，代表师尊的性命玉佩突然碎裂了。”
“别担心，说不定是辛道友突破，道行更进一步，气息暴胀，才导致如此。”九霞道人安慰道。
“没错，也可能只是死了呢，”戚笼语气冷飕飕。
“道友你——”
“若是证就鬼仙，可不得先死上一场，这不是一回事么，”戚笼淡淡道。
“而且你家的那一位，怕是已经先入了天墓中，我们就这么待着好吗？”
戚笼眼神示意，果不其然，在这座白骨大殿的门口，有着两串脚印。
第四十一章 天书毁
按照辛涵梅，不，凌柳思的说法，整个‘天墓’表面虽然不大，内部却极宽阔，当初她师傅也只是在外围活动，这次失联，很可能便是进入深处。
而《天书上卷》同样在外围，按照她师尊的说法，这天书很可能便是天墓看守者的手书，只不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看守者消失不见了。
凌柳思一马当先，往她记忆中，天书上卷的所在之地奔去，倒不是便宜戚笼，而是一般来说，辛涵梅若是还活着，多半是在那里修练。
戚笼换目四顾，这里的风格是集仙家的空灵与上古的宽敞霸道与一体，仿佛仙家帝王居所；这让他想到了当初木王公被封印之地，也是一样的风格。
唯一不同的是，这里的殿柱、房顶、大门、乃至地面，全是由骨头组成，轻轻敲击，有青铜声响。
“魔道？”戚笼自言自语。
“巫的风格，”九霞道人摇头道：“上古巫祝以巫祭神，以骨奉神，这更像是他们的风格。”
戚笼恍然，怪不得他没感受到魔气，若是巫就好解释了。
巫也是上古人族，只不过他们更多是以上古神祇的代言人身份，在绝地天通之前，人皇替天行道，驱逐人间神，这群‘巫’正式与人族决裂。
而绝地天通成功了，这些‘巫’自然也就消失在历史洪流之中。
而值得一提的是，巫的死敌，正是上古练气士，也就是东华山一脉的老祖，东离道人那一伙人。
‘所以这座天墓，封印的是一尊大巫？’
“那时巫人重道而轻术，擅长用先天文字表达大道的力量，所以这里虽然没有阵法痕迹，但危险程度绝对不亚于一些宗门大阵。”
九霞道人很是警觉，甚至祭出了自家随身仙剑，在天墓内部，自然就不用担心外神的攻击。
戚笼了然，如果说阵法是范围性的法术，是术之道，那么先天文字便是猝然爆发的陷阱，是大道攻击；后者虽然没有前者覆盖范围广大，但是论起爆发力和毁灭力量，却是远在前者之上。
想到这里，戚笼也微微认真了起来，淡淡的雾气从体表溢出，象征上古人族血脉的幻影在雾气内低声咆哮。
九霞道人忍不住看了戚笼一眼，不知为何，这位戚道友的气息，与这座天墓似乎很搭。
很快，在凌柳思的带领下，二人前往青铜坑的所在，按照她的说法，这天墓建筑风格向下不向上，这青铜坑便相当于外围牢门，当初她师傅可是费了数百年功夫，才将外围的风险点一一清除，并找到了这处‘巫文枢纽’。
戚笼顺着地道向下，出乎意料的，这里的空气很清新，似乎联通着另一处世界，不过光线很暗，哪怕是法眼看四周也很模糊，似乎有淡淡的雾气遮掩视线。
“咦，这是什么？”
戚笼指着三四步外，一座巨大的铜人像，那座铜像上坑坑洼洼，似乎是被重器钝击。
“师尊叫它青铜戈士，是上古巫文造物，这青铜本身没有什么奇异，但烙印上的巫术，却拥有鬼神之力，堪比一劫真神。”
戚笼捡了块废铜感应了下，发现果然如此，是再普通不过的杂铜，然而烙印上巫文后，却能拥有化腐朽为神奇的作用。
突然，凌柳思停步，皱着眉头望向左前方，与雾蒙蒙、分不清色彩的区域不同，这片明显更浑浊，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隐隐有血气从漩涡中溢出。
“怎么了？”九霞道人关心的问。
“虽然师尊将外围清理了一遍，但有关天墓内部结构的巫术结构，她都是小心翼翼避开的，这里被人动过巫术结构，嗯，也就是烙印巫文的先天之物被人取走了。”
“看来有人动作比我们快啊。”
戚笼语气平淡，走到漩涡前，丝丝缕缕的雾气被漩涡吞入。
他隐约看到，这漩涡中央，有着破裂的青铜文字。
而且上古人族血脉的本能，隐隐给他传来了一种警告，不能动它，会很危险。
“真是利令智昏！”九霞道人咬牙，对于自家妻子和妻兄的行为，表示非常的愤怒。
戚笼倒是态度轻松，“这不就是凌姑娘让我们来做的事么，如果找不到辛涵梅道友，迟早，我们也是要往里探的，这二人只不过提前一步。”
凌柳思沉默不语，不过眼中焦急之色更重，默不作声往前，片刻后便到青铜坑。
青铜真的是一座巨坑，地面下陷四丈，一根根尖锥状青铜柱拔地而起，各种各样的骨头残骸填满了底部缝隙，一些迥异于当代的物件摆设、大旌，给人的感觉不像是尸坑，更像是武庙，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这似乎是‘祀’的部分。
戚笼轻咦一声，手掌张开，右臂化作浓郁的白雾，钻入一些早已风化不清的残骸中。
一股股凶悍暴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恍惚间，一尊尊青铜天兵从天而降，杀向战场中央的一尊巨大神祇，那尊神祇极其强大，手中大斧只一扫，必然清空一片战场，而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上古天兵从天而降，渐渐将神祇淹没。
“帝俊，帝俊小儿，来与我战！”
那尊巨大神祇浑身是伤，状如疯魔，越战越勇，直到天空忽然落下一道血色雷电，下一刻，巨大神祇的脑袋被雷电劈飞。
戚笼豁然惊醒，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背部更是汗流浃背，倒不是吓的，而是在幻像之中，他便是那尊巨神。
忽然，他感觉心中一动，猛然低头，只见不知何时起，脚下的无头影子在无声嘶吼，手中大斧疯狂劈砍，第一次不经戚笼掌控，散发出暴虐的情绪。
“无头民，”戚笼喃喃自语。
所以这里封印的，其实是无头民的先祖，第一代无头人？
那位神祇不仅没有死，反而传下了无头人一族？
戚笼摇摇头，上古历史不可考，不管如何，他只是来借阅天书的。
然而当戚笼赶上前方二人时，却发现凌柳思失魂落魄，而九霞道人面色铁青，看到戚笼，长叹一声，“道友，是我对不住你。”
“怎么？”
“天书，被毁了。”
戚笼面色一变，快步上前，只见在青铜坑中央的台子上，一卷钉在台上的石卷表面烧成黑灰，上面记载的文字早已不可见。
按照凌柳思的说法，天书上卷便是烙印在青铜坑的青铜台上，不可移动，不可复制。
手指触摸到上面，还有温度，很明显，天书刚毁不久。
戚笼面无表情，让人看不清脸色，好一会儿，才缓缓道：“辛道友不在这里么？”
凌柳思摇头，面色十分不安，“一点师尊的气息都没有。”
戚笼长吐了一口气，摸着天书上的烧痕，突然轻笑了起来，道：“按照一般猜测，这是赤焰尊者杀鸡儆猴，我不予他九阳剑，他便毁我天书，让我一无所获，九霞道友，这上面的烧痕，是贵夫人的手段吧。”
“是她的本命真火黑凤凰焰，有重生、不灭之效，”九霞道人并无撒谎的打算，但也做好了对方暴怒的准备。
“哦，”戚笼抬头，又扫了一圈四周，发现地面上有了几根断裂的粗大铜链，道：“凌姑娘，传说只要飞升，便是天花乱坠，地涌金莲，这里既然没有一点异像，想必你师尊不是飞升，而是进入更深层，且不说他是否自愿，既然来了，我们总得走一趟吧。”
戚笼的诡异平静让凌柳思和九霞都感到惊愕，按理说，这位暴怒、甚至掉头就走都能理解，但这般平静，难不成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戚笼惋惜的看了一眼天书残骸，直接往天墓深处走去，另二人互看一眼，连忙跟了上去。
“戚道友，我——”九霞道人歉然道。
“先别忙着道歉，”戚笼打断对方，“若真是你妻子故意为之，她的命我保证谁也护不住，包括你，但事实还真就未必是猜测那般。”
“道友这是何意？”
九霞太清楚自家婆娘的秉性，睚眦必报、贪利忘义，若是她这般做，完全有有理由，他都找不到辩解的理由。
“做肯定是你妻子做的，这一点倒是没什么问题，只不过为什么做，却是不好说了。”
戚笼顿了顿，道：“天书极难参悟，而且每个人领悟的东西都不一样，辛道友借此参悟鬼仙之道，赤焰尊者或许也想借此突破，然而辛道友消失不见，赤焰尊者目前也没找到，对否？”
“天书有问题？”凌柳思愕然道。
“过去或许没有，现在未必没有，我记得，参悟天书的最低标准，是三劫修为吧，黑凤凰达不到这一点，对否？所以她一定不会去看。”
九霞道人目光一亮，终于明白了戚笼的意思。
“道友是说，是赤焰参悟天书出了岔子，然后我妻子出手阻止？”
“不排除这种可能，毕竟这里是天墓，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若真如此，我倒要谢谢你家夫人，她可是替我排了坑。”
凌柳思忙问：“天书会出什么问题？”
“天书是仙人手录，相当于仙人在人间的精神烙印，它出什么问题我不清楚，但问题的根源，一定是天书的主人，”戚笼吐了口气，“本来以为是此地被封印的东西出了问题，没想到是看守者出事了，真是奇妙。”
“幕后黑手若真能搅乱天书，只以我们三人，怕是只能送死，”九霞道人面色难看，能搅乱一个仙人层次的精神，那得是什么样的怪物。
“那你以为我们还能出去吗？”戚笼诡异的看着他，道：“其实我刚进来便感觉到了，这座天墓，其实是活的。”
几乎随着戚笼的话语，淡淡的雾气便从那些骸骨残骸中升腾而起，将三人淹没。
……
天墓之外，拖星头鲸依旧在乌云之中缓缓移动，对于它来说，能掀起灵潮的庞大灵气不断冲刷下方这颗星辰，将之改造成星巢。
对于星兽来说，悠长的寿元加上特殊的身体结构，足以让它避开宇宙星空大多数风险，但它依旧会老、会死，所以他需要挑选合适的星辰孕育星巢，因为只有在星巢之中，才能孕育星兽。
这只拖星头鲸正处于壮年，它对于孕育后代信心十足！
“呵，不愧是大姐，居然只凭借一丝丝母性，就找到了这里，大姐你的实力，是不是已经恢复差不多了？”
“差不多，咯咯，你在想些什么呢，当初的我，或者说，我们，难道会在意这么一点点手段吗？你是越活越过去了，小十。”
另一人低声笑了笑，不以为意道：“大姐，你觉的这次有没有收获？”
“谁知道呢，第一代天帝帝俊，第一代‘遁去的一’刑天，他们存在的前古时代，我们还没有插足这方世界。”
拖星头鲸本能感觉一丝丝不妙，但是却不知道这种不妙是源于何方。
两点星光一样的精神烙印瞬间落下，落入背部，消失不见。
下一刻，拖星头鲸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这种舒适让它完全沉醉。
……
“汝乃天之魂，吾乃地之魄。分汝之精，合吾之形。混合相合，为鬼为仙。出为阎罗，入可长生……”
在天墓的一处隐秘之地，一道金色虹光正吞吐不定，像是随时要破空而去，却又仿佛被某种强大的力量定住。
若是有心人在这里，必然会大为惊讶，因为这道貌似不起眼的虹光正是飞升金虹，是修行者修炼到大千极限，破劫破界的关键，别说人间，就算在灵空仙界，这飞升金虹也少有仙家能够镇压。
因为这玩意本就是先天规则所化，与仙佛神圣同源，是构成这个世界的根基。
然而这道金虹却被困在这处小小天地之中。
而随着雾气再起，金虹内部，一位美艳道姑面露惊喜与愁容。
……
戚笼停下脚步，眉头一皱，神念扫过，却穿不破这层雾气，这雾气与人道雾气有一点点相似，但性质却截然不同。
他听到整齐的脚步声。
第四十二章 寻人
“是那些青铜戈士。”
戚笼眼神微动，果不其然，一队小巨人般的青铜戈士的身影出现，身披铜甲，手持大戈，身上散发着一种荒蛮凶残的气息。
上古天庭和如今上界的风格可不同，以暴为美，以凶为荣。
这一队戈士很显然看到了戚笼，空洞洞的双眼顿时露出一种原始杀意，手中大戈猛的一挥，一道道黑气便如刀光一般，出现在了戚笼的面前。
戚笼轻轻一笑，脚步一转，身影便消失在雾气之中，并且在下一瞬，出现在对方面前。
这天墓中的雾气对别人有影响，对他却是没有半点作用。
下一刻，戚笼的手掌按在了对方的胸甲上，看上去轻飘飘的没有半点气力，然而下一刻，洪钟大吕的爆裂声猛然响起，青铜戈士直接被砸出十数丈外，轰在墙壁上，胸口多了个大凹陷。
然而其它戈士对其不管不顾，三人向前，两人蹲地，五根大戈以五个刁钻的角度或削或砍，几乎封闭了他的所有方向，并且一股直钻元神的煞气冲面。
每一道煞气就像是一条毒蛇，直往要害中钻去。
然而戚笼身影软若无骨似的，不退反进，五指虚抓，并在下一刻化作五条真龙，‘砰砰砰砰砰’，五声巨响，五个青铜戈士与他的同伴同一个下场。
“戚道友！”
“戚前辈！”
直到此时，九霞道人和凌柳思才将将赶到。
只见戚笼正一手抓着一条毒蛇，好奇的打量着。
这些由煞气组成的怪蛇似乎半点不受主家影响，双眼凶狞，两颗尖牙像是小匕首一般扎向戚笼。
“前辈小心，这些是巫蛇，只要巫文不毁，这些巫蛇便是不灭的。”
戚笼屈指探开蛇头，然后又扫了一圈，果然看见在其七寸的地方，有一颗奇异的文字。
“真不死么？”
戚笼两指用力，直接将蛇头捏爆，然而下一刻，蛇头化作三四道黑气，在空中散溢片刻，又重新聚了起来，恢复如初，似乎半点伤害都无。
而在另一边，九霞道人也对重新站起的青铜戈士们使出了手段，方一出手，剑影便好似漫天霞光，将那四五个青铜戈士包裹，光芒璀璨的让人睁不开眼，从中，一阵好似金属摩擦的尖锐声响起。
九霞道人强不强？自然是极强的，三劫元神，而且是精通剑修的道门，若非如此，黑凤凰也不会和他成为道侣，对着眼前四道霞光旋涡，这位却是面色微微肃然起来，单手一抓，霞光凝成一口剑柄，眼中剑意暴吐三尺。
下一刻，一道透明剑气一闪而逝，亮极则黯，璨极则黯，这道九九归一的九霞剑气至少也是剑道三重天的水准，虽然不算是他压箱底的手段，但也是全力以赴的出手了。
其中一道青铜戈士在半空中一僵，然后下一刻，身体猛然一分为二，那断裂口处，一阵青烟烧起。
“没用的，前辈，这些青铜戈士是巫文所铸，而且巫文之间相互贯通，除非一口气毁掉它内外一百三十六枚巫文，不然他便是不死之躯。”
另一边，凌柳思正一边用玉清神光和莲花法印封印其中一尊戈士，一边提醒道。
果不其然，这些胸口凹陷的、被斩成两段的青铜戈士，几乎在下一刻就恢复原状，依旧手持武器攻打而来。
“当初你师傅是怎么对付它们的？”
九霞道人连忙召回飞剑，剑诀一掐，剑影重重叠叠，宛如汪洋大海，一边抵挡，一边道。
“当初我师尊是将它们逐个击退，然后用炼丹炉，每一个用三昧真火烧上七七四十九日，将它们一个个活活炼化。”
这些青铜戈士不仅不死，而且手中大戈威力不小，至少能与九霞的那口上品飞剑硬碰硬，尤其是那股煞气，甚至能伤元神。
有好几次不防，九霞道人差点被它戳到肉身上。
此地不愧是天墓，只是被这几个青铜戈士围攻，便有被好几个一劫元神围杀的感觉，尤其是这些‘元神’还杀不死。
九霞道人想了想，咬牙道：“我有一套禁剑术，等会儿我发动，你们乘机将它们封印，实在封印不了，便把这些鬼玩意分裂送走，拖延时间。”
“不用这么麻烦。”
戚笼一记大地狱印，直接将一位青铜戈士胸膛轰成铜泥巨洞，另一个手掌上，一个小小的‘青铜戈士’终于成形，念头一动之下，身体内外，一百三十六枚巫文同时从‘掌心小戈士’的身上浮出，更奇妙的是，这些巫文还在身体内部上下游走着。
所以说，除非有一举将之斩成糜粉的手段，不然至少有一个巫文在，这些青铜怪物便会复活。
不过这对于掌握了‘太渊’的戚笼来说，倒也不是那么麻烦，只见他一只手挡住对方的攻击，另一手隔空虚划，这是《东华经》中的乙木封魔印，一共一百多张封印符渐渐成型，然后下一刻，在戚笼单指一敕之下，这些封印符同时落在了这些移动巫文之上。
下一刻，这尊青铜戈士禁止不动了。
故技重施，很快，这一小队青铜戈士浑身便贴满了封禁符，一个个像僵尸一样躺在地上。
“道友真是好手段，”九霞道人有些佩服道，换做是他，要么就是拼着反噬，用剑术将它们一举摧毁，要么就是像辛涵梅一样，用水磨工夫，断断不会这么取巧。
戚笼不答，只是眼神有些阴郁的继续向前，他倒不是一定要找到辛涵梅，只是他要弄清楚天书上卷的真相，以及有无修复的可能。
戚笼一马当先，另外二位紧随其后，三位都是法力强大者，哪怕只是凌柳思，借助她这道莲花化身，击败一队青铜戈士不成问题。
然而越往里走，出现的青铜戈士便越来越多，不仅成群结队，而且武器也有变化，用大刀、有弓箭，其中大刀刀术同样入了刀道门槛，杀伐惊人，而箭术更加诡异，只要被青铜箭射入方圆三丈，法力立刻消失，像是被禁了般。
面对这种情况，就算是九霞道人，也感到压力越来越大，他不是没想过显出元神法相，然而这里的雾气似乎对元神有着强烈的克制作用，显出元神的消耗是平常的百倍。
在这里，对元神的限制远比真神要多。
‘真神可以算是半个上古天庭自己人，毕竟是从上古继承并发扬光大的法脉，然而元神则是后天开发出来的，道祖传下的东西。’
戚笼心中一动，‘所以这到底是克制元神，还是防备道祖？’
“不能再蛮闯了，这里的攻击强度越来越大！”
哪怕心急如焚，凌柳思依旧忍不住道，她这具九莲仙子的肉身已经被射出了好几个洞，越来越多的青铜戈士出现，不仅武器变多，而且它们更懂得配合作战，而且这种战阵之间的配合，似乎专门是为了克制她们这些元神。
“如果你有法子，我倾向于接受，”戚笼斜了对方一眼，冷淡道。
凌柳思顿时失声，她不是没用过其它手段，只不过这些上古巫文造物直指大道本源，幻术、肉身变化、隐蔽对它们根本无效，它们的攻击直指本源，是大道所在，是性命所化。
而越往里走，这里特殊的环境也限制了遁术、法宝、阵法的使用，九霞道人的那口上品仙剑，剑芒已经被逼到周身三寸。
而周围隐隐约约的青铜戈士，还有青铜刀手、青铜弓手、青铜驭手数量已经不下百数。
换言之，他们这是在与上百位一劫真神战斗。
难道只能退回去?
“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后天法宝不管用，没说上古武器用不得。”
戚笼沉吟了下，突然召唤出了一口青铜大鼓，这鼓是从圆道人遗藏之中获得，是众多法宝之中，少数的几件上古造物之一，虽然除了击鼓声巨大，像是响雷外，没有其它作用，但却因为是少数几件上古物品，被戚笼记住。
而现在在看着这铜皮貔恘鼓，跟这些戈士简直一个风格。
戚笼手掌用力一拍，一阵响雷般的鼓声猛然从中炸开，而这些青铜戈士的动作瞬间为之一顿。
“有用！？”另外二人惊喜道。
“不对，不是这么用的。”
戚笼用的是普通法力，所以这些青铜戈士只是顿上一顿，然后便继续攻击起来。
‘这些青铜戈士肯定是这处天墓的护卫，很可能也是上古天兵出身，后天法力对他们不管用，试一试先天变化。’
戚笼单手一抓，顿时五指附近满满的裂缝出现，粉碎虚空的力量汇聚，并在下一刻，狠狠按在了这鼓面上。
先天印撞青铜鼓！
别的不说，上古造物也许功能单一，但却是一个比一个硬实。
鼓声也不再像是之前那般洪亮，反而沉声似兽吼。
最前面的两个青铜戈士几乎下意识的倒退了几步，等鼓声余韵结束后，似是愣了下，片刻后才又恢复过来，只是动作慢了三分。
戚笼见状，终于放下心了，这铜鼓十有**是上古战场的战鼓，只是不知怎么落入了正道或魔道人的手上；而这鼓声便是军令，能够号令这些上古造物。
不断尝试，戚笼很快便弄明白了‘前进’‘后退’‘换阵’‘攻击’等号令，而随着一阵短促的鼓声，这些青铜卫士重又恢复了军阵，然后一点点的退回了雾气之中。
这是‘撤军’。
“终于结束了。”
九霞道人深深喘了几口气，倒不是他无能，而是越往里走，对他的限制就越大，一开始只是元神法相，接下来是法宝，最后连法力都出不了身，只能用剑肉搏，让他一个元神高人跟人拼**，这可不扯淡么。
一番苦战，戚笼因为天书被毁的情绪倒是好了几分，一开始他以为这天墓是阴暗潮湿的监牢风格，然而越往里走，才能感觉到这里有多大，而且与其说是监牢，不如说是古战场。
与他通过人道雾气‘看到’的画面越来越像。
突然，凌柳思惊喜道：“玉佩有反应了！”
只见在她手掌之上，那枚碎裂的性命玉佩突然微微闪光，这代表着玉佩的主人，辛涵梅就在附近不远处。
“太好了，快点找到辛道友，再想办法出去。”九霞道人同样精神一振。
你家道侣不要了？
戚笼瞥了对方一眼，突然道：“你们去找辛涵梅，我去另一个方向探一探。”
刚刚他用铜鼓退兵，这些青铜戈士退走的方向都是一样的，他怀疑那里便是真正封印所在，他想去看一看。
另外二人倒也没阻止，毕竟戚笼有铜鼓，随时可以撤退。
三人分开之后，戚笼沉吟片刻，突然闭上双眼，下一刻，一阵撕裂声响起，表面皮肉突然多了上百道裂痕，每一道裂痕深处，都有一颗上古人族器官，同样，浓郁的血液从流出体表，而且凝而不散，甚至散发着微微血光。
他刚刚就在猜测，此地既然没有阵法，他们又特意走的小路，怎么会这么容易被发现，而且是一拨又一波。
而元神被克制，真神并没有被削弱，让戚笼生出了一种灵感。
对方之所以能够发现他们，不是因为法力、气息，而是因为血脉。
只要非上古血脉，那就会被察觉、攻击。
而等戚笼独身一人时，便就立刻开始实验这一点。
戚笼站在原地又等了片刻，果不其然，片刻后，一小队青铜戈士又准点的出现了。
然而当它们看到戚笼时，却明显的一愣，戚笼浑身上下的上古人族精血，几乎完美的覆盖了他后天血脉的气息，而他手上的青铜大鼓，更是让青铜戈士犹豫不决。
迟疑片刻后，这些没有人类常识智商的家伙，还真就选择撤退，戚笼见状，微微一笑，悄悄跟了上去。
……
而另一边，凌柳思和九霞道人二人，在玉佩的指引下，飞速接近辛涵梅的所在，随着玉佩越来越亮，凌柳思也越发喜悦，正当她准备出声呐喊之时，一道金虹闪电般出现在二人面前。
“师尊——”
辛涵梅毫不犹豫出手，目标直指凌柳思。
第四十三章 神秘外神
猝不及防之下，凌柳思护身宝衣直接撕裂，口中‘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跌倒在地，生死不知。
这般距离，连九霞道人都没反应过来，眼中闪过疑惑、不解、愤怒，然而那道金虹在半空转上一圈，再度攻向凝柳思，似是要将之斩草除根。
“尔敢！”
九霞道人暴怒，护身仙剑一指，九道霞光连成一体，直接化作一道透明匹炼，一股斩灭万物的剑意顿生，这是剑道的剑，剑道四重天，剑神境！
半空中，一尊霞光道尊的幻影一闪而逝，下一刻便出现在金虹之上，单手虚抓，掌心之中，是游离的十万道毫光剑气。
然而出乎预料的是，毫光与金虹交织在一起，剑气竟不能制，被一把荡开。
“这——”九霞道人一惊。
“九霞道友，老婆子是在救人，你在掺和什么？”一道衰老至极的声音响起。
“你是，辛道友？”
“不是我还能是谁。”
金虹落在凌柳思身上，不再有杀伤力，而像是裹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衣。
九霞道人满眼不解，这金光让他隐隐觉的有点眼熟，让他想到了某种传说中的存在，不过这不可能啊！
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在金光照耀之下，凝柳思身上的伤势在迅速恢复，很快便就痊愈，甚至魂魄充盈的程度超乎她之前。
“师、师尊？”凌柳思连忙爬了起来，放眼四顾，大声道：“师尊你在何处，徒儿来救你了！”
“呵呵，老婆子这情况，你怕是没本事救喽。”
凌柳思怀中的两半玉佩突然飘了起来，放出淡淡的蓝光，蓝光一闪，显出一尊面貌严肃的老妪，身影虚幻，很是单薄。
“师尊，您——”凌柳思大喜。
“这只是玉佩中，一丝游魂凝成的一道分身而已，坚持不了一炷香时间。”
“那您的真身呢，是不是被封印在某处地方？我和九霞前辈想办法救你出去。”
“呵呵，真身，老妇的真身早就没了，肉身、魂魄、修为，皆消散于虚空。”
凌柳思想不明白，倒是九霞道人听出了点什么，面露震惊之色，道：“道友到那最后一步了？”
“是，也不是，老妇的确是到达了六道轮回、鬼道成仙之境，也凝出了飞升金虹，但有一个小问题，便是老妇无法破空飞升，只能逡巡于此间，好似鬼物，正是一报还一报。”
凌柳思听的半懂半不懂，好在辛涵梅没有废话，直接将前因后果讲了出来。
原来当初她入这天墓，观看天书，某一日突然顿悟，领悟了鬼仙之道，只待功行圆满，便能飞升。
而飞升之前，辛涵梅自负本领，突想探一探这座上古洞府，她很好奇，这座天墓之中，到底封印的是什么神祇。
然而就是这探索，却是坏了大事，她刚刚探索了一半，却是撞上了一位前所未有的大敌，对方只是一招，自己神魂具碎，就连初步凝成的神仙业位也飞灰湮灭。
就在最后关口，她被逼无奈之下，便只能仓促‘飞升’，或者说，希望借助飞升保住一条性命，便成了这般惨样。
“鬼仙业位十分特殊，乃是介乎于生死、有无之间，所以保住了老妇的一条性命，然而毕竟业位破裂，飞升便是个死字；然而这里情况特殊，便是飞升金虹也破不开这座天墓，老妇便游离在此间，半生半死，勉强算是个仙鬼吧，桀桀桀~”
凌柳思半忧半喜，忧的是这般处境，喜的是师傅似乎神智保全，依旧是原来性子。
九霞道人眉头皱起，这般说来，这飞升金虹，反倒是成了这辛涵梅的‘法躯’了？
这般状态，简直是让人匪夷所思，比飞升都还罕见，毕竟飞升自古以来便就有，无非是成仙、还是身死两种情况，像这种‘仙鬼’，他还真是头一次听闻。
突然，九霞道人想到了什么，连忙道：“道友所说的大敌，莫非便是这天墓中被封印的主人？”
一招之下，能令一个半步仙途的修行者神魂崩溃，这份手段，或许只有传说中上古大神能够做到。
辛涵梅摇头，‘仙鬼’状态下的她很是奇特，人间几乎没有什么手段能够控制，原本只是探索了一小部分的天墓，在这十几年中，已经探索完全。
“不是祂，这座天墓封印的，其实只是某尊上古神祇的一颗人头，这颗人头还没有苏醒的征兆。”
“人头！？”九霞道人一愣，不过想到上古种种神秘玄妙，又觉的理所当然，只是想到了那位神秘人很可能就在附近，顿时面色一紧。
“辛道友，将你魂飞魄散的那一位，到底用的什么手段？”
难道是传说中的天仙下凡，或者是上古大神的分身，只有这两种存在，才能毁灭‘神仙业位’这种存在吧。
辛涵梅沉默了下，道：“倒像是外神的手段。”
九霞道人顿时色变，“如今之大千，怎会有那群外道怪物，当初剑仙伐天，不都是把那些货色给杀绝户了吗？”
“怎么可能绝户，大千之外，天道之外，这类货色遍布宇宙虚空，别的不说，当初开天辟地的那九位，跟脚就有问题。”
九霞是剑仙党羽，辛涵梅是上古出身，二人都知道很多东西，譬如，当初天纲紊乱、剑仙伐天，很大的原因，便是上界很多仙位被外神占据，长此以往，人道必不存。
而剑仙伐天成功之后，这类存在早已在天人二界失了踪影，没想到会在这座天墓之中显出痕迹。
“真的是它们？”九霞道人下意识的问。
辛涵梅先是皱眉，再想到什么，缓缓道：“不仅是外神，恐怕还是其中的佼佼者，你也知道，外神手段诡异，几乎无法阻挡，然而神仙业位却是其克星，然而对方一眼之下，老婆子这半成形的鬼仙却是被其一眼击溃。”
“外神神性如何？”
“怕是罕见的母性。”
外神的手段很诡异，几乎超越一切法术变化，但也不是一点跟脚都不露的，最能看出跟脚的，便是神性。
最简单的神性是‘皮相’，如‘手脚’‘眼珠’‘五官’等。
一旦生灵有这些皮相，外神便能跨过层层空间，乃至超越大道，借助皮相掌握对方，如‘眼珠’无限增殖，长的皮肉、骨髓、脑袋内全是眼珠，哪怕将它们全部挖下，或者自戳双目也无用，只要有‘眼珠’这个概念，便必然中招，尤其是‘目’乃魂之窗，外神能借此直接攻击意识源头。
这还只是第一层，第二层便可怕，乃是涉及大道，金木水火土、阴阳、生死、变化，只要修练了这一类的法门，天然性的中招，法力再强都无用。
这一类叫做‘污染’，因为这种神性涉及大道，拥有强烈的传染性，只要修炼同类功法，便必然传染，往往一种污染，能让几十、上百种大道类型的修士灭绝。
上古之时，外神本尊降临，掀起了种种大劫，亿万修士为之殒落。
而‘母性’，便是其中一种‘污染’，而且是其中的佼佼者，其针对的，便是雌性、母体、女子，只要是这一类存在，与外神直视，甚至会直接崩溃。
“怪不得道友之前会突然向柳思出手，”九霞道人这下明白了，辛涵梅刚刚的行为，一来是为了避免自己被污染，二来也是有保护凌柳思的意思，飞升金虹，怕是人间唯一一种能够挡住外神神性的存在。
“不过那尊外神不是针对老婆子的，不然哪怕有金虹附体，老婆子怕是也会完蛋。”
相比于两人的紧张，辛涵梅倒是很淡定，毕竟她在这里待上了十几年了，要死早死了，所以说不仅不怕，甚至还捉摸着，让二人把这天墓中的几件上古物宝物带出去，送给几个徒弟。
凌柳思想到了什么，突然惊道：“师尊，百灵子前辈派人相助，那人与我们暂时分离——”
“什么，那个老东西！！”
真正的辛涵梅不是凌柳思，一听到‘百灵子’这三个字直接就炸了，暴怒骂道：“那个妓女养的老货又来做什么，当初老婆子眼珠子瞎了，就不该被他欺骗……”
辛涵梅足足骂了一炷香时间，看她样子，似乎把她弄成这样的外神都没让她这么痛恨。
“师尊，百灵子前辈也是好心，”凌柳思小心翼翼的劝解，又补充道：“没有戚道友，我们根本不可能来到这里。”
“哼，好心，我太了解那老东西了，无利不起早，早晚不联系，偏偏现在派人过来，哼，这老货也到了最后关口，想要消因果么，想的美，老婆子宁死都不会原谅他！他想成仙，做梦！”
凌柳思没想到师尊会这般愤怒，顿时不知道该如何了，她心底其实是愿意与东华山一脉和解的，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师尊一旦飞升，她们也是要新靠山的，而现在这般情况，更是需要戚道友相助。
辛涵梅骂了好一会儿，才道：“那个老货的使者去哪里了？”
凌柳思指了方向，辛涵梅愣了下，咧嘴一笑，“居然跑到了这座天墓核心，这是找死，怨不得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