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复国计划（下）
‘沧澜江’越发湍急，河水千浪百花，不断有龙舟从浪中飞出，然后在下一瞬间消失不见。
刀光连闪，不仅是洪一这一条河段，每一截河段都有浪遏飞舟者，这些人有的是半神、有的是和尚、还有的只是普通人，但是身上魔性之重，可以说无人能比。
黑暗之中，波旬面无表情的观看着这一幕，王族、神族血脉越发浅薄，长公主的谋划就越不可能成功，燃烧所有血脉运转‘万神大阵’本就是自断根基，就算一切顺利，分离了众生，钟吾国也将不保。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钟吾国从来不是妖皇一脉，也非天庭神族，是这国中百姓，是从上古以来，从大破灭中求活的众生。”
假王爷缓缓走入，龙行虎步，目光明亮，标志性的假笑也没了，浑身上下充满了霸主的气息，所过之处，虚空破裂，无数缝隙之中，是无数条细小的龙影。
“好！好！好！本座真是小瞧了你们干戚一脉的决心，当年真神与神庭两方大决战，你偷偷给我们通风报信，甚至最后关口，亲手杀了皇兄戾妖皇，让本座都未有怀疑你的本心，这苦肉计做到这般，真是让本座好生佩服。”
“好说，好说，本王也只是做了一些极微小的事而已，波旬魔主，此界并非你能惦记的，不如就此离去，两相安好如何？”
“你以为你吃定本座了？”
波旬不男不女的声音之中，难得露出一丝怒意，将手一张，黑暗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琉璃光海，海水流淌的不是海水，而是无数情、欲，恩怨情仇、国仇家恨，一一向假王爷轰来。
‘魔主要跟本王来一场人道斗争吗？’
假王爷哈哈一笑，浑身龙气爆发，气势节节高涨，一道又一道龙影飞腾而出，演化出钟吾版图，山四道、海五道、关外、关内，千万江山，过去未来，英雄豪杰、仁人志士。
“自龙脉之王殒落，凡天下龙脉者，成熟一十四条，未成熟者、畸形者、衰老者一百二十七条，那成熟龙脉乃是重聚龙脉之王的根基，为众神所想，而其余小龙脉，尽入本王瓮中，人道斗法，魔主，你真的未必及我！”
话音一落，无边无际的琉璃光海、欲界天地，通通被吸入山海九道的版图之中，化作淹没一切的海水，顺着混、沌、蛮、荒四道爆发，欲颠覆陆地。
然而随着龙脉运转，一座座高山在南、北、阴、阳四道拔地而起，成千上万，引导海水入条条水道，而无量海水不甘示弱，不断冲溃堤坝，欲咆哮而出。
波旬表情不变，但眼中琉璃色闪烁，祂即是如来暗面，又是上古五大真水中的欲水源头，哪怕肉身被毁，单以精神境界而言，此界真神无人能及，就算历代妖皇，也只有少少几位能够与之媲美。
不过此时假王爷的精神如龙如虎，有着冲溃一切的无敌意志，这种感觉——
‘果然如此，历代妖皇留了后手，二十四道妖皇神念加持，短时间内，这小王爷的精神境界能够达到一代妖皇的八成水准；干戚一脉上古便是天帝之敌，没想到死而不僵，还有这种变态的执念。’
波旬将手指一点，八道混沌气流从指尖射出，落入山海版图中，一下子分裂成千百万道，从一个个虚空通道，千奇百怪的外道生灵涌入，癫狂而疯魔的意念瞬间涌入，扑向各处龙脉，撕咬啃噬。
假王爷面色一白，恍惚间，他看到了惨死的戾妖皇，还有一众面色苍白、两眼发直的皇族，在缓缓朝他走来。
“皇弟、你为何杀本王！”
“爹爹~”
“叔叔~”
“我儿啊，你这是掘了自家祖坟啊！！”
假王爷倒退三步，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要想革命，天下无不可杀之人，旧王朝的时代已经结束，本王来迟一步，这就与你们汇合！”
话音一落，假王爷一拍脑门，脑后忽然浮现出二十二尊妖皇幻影，身影爆开，钻入版图之中，十妖皇上天，化天干，十二妖皇下地，演地支，天地风云变化，龙影重重叠叠，一时间竟将大劫力量堵了回去。
波旬身子一沉，仿佛有无匹的重量压在祂身上，同时‘咔嚓’一声，琉璃王座的扶手被掰断；同时假王爷披头散发，宛如疯魔。
人道斗争有进无退，一旦进入斗争，不死不休。
波旬不断施展魔功变化，打开更多的外魔入口，同时眼角一瞥，只见无数黑影正伸出无数手掌，从入口中爬出来。
‘想要让本座脱不开身，让尔等蝼蚁逃离？’
波旬张嘴一吐，一尊拇指粗的佛陀从嘴中吐出，迎风见涨，很快化作万丈佛躯，双手一合，东方净琉璃世界显出，琉璃光芒一时照见大千，佛光扫过之处，黑影一一被摄入，化作一个个小弥勒、小尼姑，恭敬端坐于净琉璃世界中。
“天上地下，唯吾独尊!”
“普渡众生，万佛之王，本座就是如来！”
波旬一字一字吐出，每次吐出一字，一截难以形容的巨塔便就显出，一字一层，到了最后，更是一座通天佛塔显出，波旬的虚幻身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黑色佛王，万臂万首，无比强势、无比霸道、唯我无敌！
如来仙人！！
谁也没想到，波旬竟能显化出如来幻身，此佛一出，整个山海版图开始寸寸崩裂，假王爷更是浑身炸血，好几个实力不怎么强的妖皇幻影被其一撑，直接爆裂开来。
“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干戚一族的意志，本座佩服，只是众生如蝼蚁，而且是欺善怕恶、无恩怨是非的蝼蚁，‘好良言难劝该死鬼，大慈悲不渡自绝人’，他们的意志薄弱，稍一诱惑，便就为本座所用，你救他们，却没想到，他们的力量会被如来之力用在你身上吧。”
“是故大慈悲才是大伪，大寂灭方是大超脱。”
第二百八十一章 道不同，相为谋（上）
鬼子母天中，戚笼正坐在一座莲台上，把玩着一截树枝，感受着其中的意念，那种纯粹的佛性执念，在融合了三如来的法力后，已经达到深不可测的地步。
‘菩提无叶、木叉无根，上古的那一段画面中，这颗菩提树是为了遮掩天柱所创，所以关键是还是在天元柱么。’
突然，戚笼抬起了头。
“波旬动手了，好强的魔性——对手居然是他！”
戚笼眼中闪过一丝讶然，“假王爷！”
“他是长公主安排的后手？”
云玉真娇笑一声，道：“复国计划分成很多部分，为了避免被真神推测出来，每一个主事者其实都只知道其中一部分，或许长公主到死都不知道，接替她的人，会是杀她祖父的那一位。”
“千年大计，愚公移山，厉害，佩服！”戚笼由衷道。
不过片刻，地面忽然‘轰隆隆’作响，只见一尊万手万首的巨佛从二十诸天中升腾而起，所过之处，一切佛光尽接朝服。
“如来！”
戚笼和云玉真互视一眼，云玉真面色微变，“主人，恐怕妾身也要走了。”
戚笼眼中神光一闪，道：
“木叉公对于波旬与假王爷的争斗，应该是乐见其成的吧，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就算假王爷获胜，又拿什么来对付三如来级的木叉公？”
“咯咯，那便是主人的事了，复国计划到您这里，才是最后一环。”
云玉真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摇身一变，手持玉净瓶，白衣如仙，同时本性光圈一分为七，七个菩萨分身显出，分别是千手观音、马头观音、十一面观音、圣观音、如意轮观音、准胝观音、不空观音。
七大观音合一，云玉真突然出现在东方琉璃世界中，素手轻挥，柳枝轻扫，露水所扫之处，大片的的尼姑、和尚恢复人形，满脸愕然，并随着佛光涌动，消失不见。
“小鬼女，你敢坏本座的好事！”
波旬突然出现，手一抓，大片的琉璃魔光裹向云玉真。
云玉真面色一紧，素手轻拍，透明的佛光从指缝中射出，居然将波旬的天魔神光扯碎，同时身影疾退，咯咯笑道：
“魔主大人，如来幻身需要众生意念，但众生于我如子，可不能给你乱玩。”
“大自在魔光！红莲这小和尚也敢插手！”
大自在魔光和天魔神光都是此界魔门最高手段，没有红莲僧的指点，云玉真不可能短时间内修炼而出。
波旬心念一动，东方琉璃世界中，梵音滚滚，花开花谢，一时间，无数美好、诱惑、大自在、成佛做祖的念想纷纷传来，只要放下所执，便能成就。
云玉真脸上鬼影一闪，似是挣扎欲出，头顶七菩萨同时双手合十，脸色顿时平静下来，轻笑一声，面色更加坚定，游走于佛界之中，不断解脱众生。
观自在，前往即解脱。
“哼！！”
佛门之中，佛陀是大宏愿，而菩萨只是宏愿，是故佛陀业位远高菩萨，唯独四大菩萨，不惧一切佛陀业位，更不惧一切佛门手段。
如果说四大菩萨中，地藏是地狱菩萨，那么观自在便是解脱菩萨，其大菩萨业位有一个特性，便是能解除一切佛法的洗脑、点化。
是故在佛门之中，观自在又有邪菩萨的说法，地藏王是打不过，而观自在是让你成不了佛，后者对于佛门僧人更有威胁性。
如来仙人镇压假王爷，而云玉真又不断放人入福堂，一时间，波旬陷入两难之局。
如果说福堂是一个大缸，那么当众生的数量多到一定程度，外道魔物就不能进入其中了，毕竟福堂是道祖躯壳，天生对魔性有一定的抗性。
“木叉公，当初你与本座说好的，本座助你吞下杀佛、药师佛、无心佛，你助本座入佛堂，难道你想要背誓！”
良久，一道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
“我佛慈悲，普渡众生，波旬施主难道忍心看着众生永堕魔道，不如放他们离去吧。”
波旬怒极反笑，道：“本座明白了，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对否，你为古佛，自然需要妖皇人道扶持，这是假王爷给你的条件，但你就不担心，假王爷让你背刺本座，他就不会反叛你么。”
长久，苍老的声音才缓缓道：
“八难不灭，我佛难安。”
波旬眼中魔光乱闪，又不知在算计些什么。
……
在钟吾古地外围，明月照耀之下，无数白虎仰天啸月，一轮又一轮肃杀星光轰出，然而天现八月。
新月、峨眉月、上弦月、凸月、满月、下弦月、朔月。
月月为刀，每一轮斩下，就彻底泯灭一尊白虎神兽。
白虎怒吼道：“玉池贱婢，莫要以为你真身下凡，便能够肆无忌惮，莫非你非要本尊调九幽军团入场，将你真身打回去你才满意？”
“咯咯，你有胆子便试试，看看是你的属下厉害，还是本夫人的刀利。”
每一轮月上站着一尊神女，高矮胖瘦不一而足，但相同的是都手持一口弯刀，正游刃有余般的挡住白虎的真神意念轰击。
倘若白虎真身下凡，凭借着上古凶兽躯的强悍，倒也不是不能跟她斗一斗，但是现在嘛，也就是大猫的水准。
忽然，白虎面色一变，万虎合一，化作一尊赤着上半身的昂赞巨汉，一双虎眼死死的盯着天上弦月，磨着牙口道：
“月神，你赢了，我可以答应，将我得到的东西分你一半，倘若这你都不满足，那便开战好了，不是分身之间的争斗，是我主体找上门来，跟你生死一战！”
半炷香后，手里把玩着得来的好处，月中玉池夫人自言自语。
“这小老虎居然妥协了，本还以为还要拖上一段时间呢，正好，再去找其他人讹一讹。”
……
而在关内某一处地界，地脉耸动，大震连绵，一座钢城拔地而起，道真天师往向北方，沉吟片刻，开口道：“升法台，我要做法。”
城中的九十九层青玉法台亮起万道烛火，道真天师刚刚握住木剑，剑尖另一头就被人压住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道不同 相为谋（中）
“是你！”
道真天师望向对面，只见一只粗糙老手探出，双指夹住木剑剑尖，使之施展不得。
同时天空乌压压一片，全是血眼乌鸦，鸦叫声此起彼伏，每一声尖叫，都会有一盏油灯灭去。
一个鸠面老人手持黑拐，站定对面，不知为何，只是看上一眼，就仿佛直面真神本体，眼前这一位，似是一座苍老的神祇。
“威德正法，你的伤势好全了？元神的伤势比起肉身还要严重，你可不要硬撑。”道真天师冷笑道。
“比你要好。”
这二位，一个是亡国七灾之一，一个是王朝国师、一府之主，在上一场大劫中也都是凶名赫赫的角色。
可惜二人一个被封印，一个重伤，被龙庭招揽后刚要大展拳脚，就赶上了钳龙锁一战，结果被真神分身和九幽军团围攻，出师不利，差点殒落当场。
不过道真天师怎么也没想到，威德正法国师居然会出手阻止他。
“你为什么要出手阻我，这些皇族后裔准备燃烧所有神王血脉，只为了将一众凡人送往福堂，不管他们成功失败，最后一点王朝气运都会燃烧殆尽，我以为你出手会比我更快呢。”
道真天师奇怪道，面色忽然一奇：
“你不会也是那个计划的一员吧，之前追杀长公主，取最后一点王朝国运，莫非是个幌子？”
元神高人比起真神，推演能力更强，一旦计划开展，便就瞒不住了。
威德正法国师脸色抽了抽，冷冷道：“老夫可没有那么蠢，耗尽妖皇一脉气运，只是为了给蚂蚁搬家。”
“那你为什么要阻止贫道，你一身志向不就是复兴钟吾国么，他们现在做的，跟你所想的，不是正好相反么，还是说，谁又说动了你？”
上一代亡国七灾恩怨纠葛极深，又因为各种各样的利益忽敌忽友，所以这一位有被人说动的可能；不过道真天师深知这位老对手的桀骜，一时间竟想不明白。
“老夫立志复兴古国，只要有妖皇一脉的嫡系血脉举旗，老夫立刻跟随，”国师冷冷道：“王朝气运损耗殆尽，老夫恨不得杀了这些干戚一脉的不肖子孙。”
“那你为何——”
“君有命，老臣不得不受，既然历代妖皇都有此意，老臣虽不赞同，亦不参与灭国之举，但是你也不能参与!”
“呵，古怪的老东西，”道真天师笑道：“我知妖皇一脉从天庭偷了不少先天道书，而你贵为国师，自然也精通风水之道，就不知你这个妖皇一脉的国师，比不比的上我这个天庭国师。”
“呵，一个烧火童子而已，也敢自称国师！！”
两个老人对视一眼，战意沸腾。
……
“蠢货、蠢货，我早就跟七夜讲过，干戚承这小子别有心思，结果无人相信，现在可好，一旦让其毁坏人道根基，劫数便会提前沸腾！必须阻止，必须阻止！九幽军团，马上调动九幽军团！”
在无数空间的另一面，一尊近万丈的白虎忿怒咆哮，一时间乌云笼罩，风暴连连，凶神恶煞的气息甚至钻出这个世界，绵延到大千世界中。
而当这位曾经的十二神王意念穿过层层空间，降临下来时，却惊愕的发现，所处空间是一片银白。
“诸天轮转、神王封印，这是妖皇神通，谁！？重明儿，不对，她死了，谁，滚出来！！”
白虎星煞凝结，却不是白虎真神所为，而是一个妙龄少女，手持一大一小两口白刃，缓缓走出，表情复杂，但眼神却很坚定。
“老祖，干戚缺拜见。”
“好、好、好！老祖也没想到，我这神王一脉，会出现忤逆子孙，当年若不是我做保，以平天御齐小儿的嫡系血脉，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但当年我父亲被灭族时，您也并没有阻止。”
“因为这小王妄图复辟，这等祸事——”
“便是你幕后组织的，”干戚缺冷冷道：“您担心因为我父亲，您会被您的那些真神伙伴们所忌惮，所以您出手了，炼铁手的确能保密，但白天官、诸葛我死后，可是留下了不少线索。”
白虎沉默了一会儿，“所以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请您安静的在这里呆一会儿。”
干戚缺深吸一口气道：“我现在明白父王为什么不让我参加复国计划，因为我注定不能放弃王族血脉，同样也不愿成为这场谋划的牺牲品。”
“那就和老祖一起，未来未必没有钟吾复兴的时代，到时，你依旧可以为女皇。”
白虎在做最后的争取，单凭自己的意念，在有算对无算的前提下，的确很难摆脱一位龙脉之子的纠缠。
干戚缺手持双刀，冷冷一笑：“您废话太多了。”
……
白纸灯笼猛然一阵闪烁，照灯笼豁然起身，到了这时，他还不明白人道力量被人窃取，而他自己也被人用《剑典》诓住了的话，那他就真是蠢到家了。
人皇剑身上，‘百无禁忌’四字接连亮起，然后在下一瞬间，剑身拔出，一道洪流卷出，洪流之上，一盏盏纸灯笼星星点点。
第四剑——一剑敦煌！
这一剑，是上一代人皇照敦煌打入此界人道的一剑，蕴含着人道中最爆裂的因子。
然而一只手掌突然从黑暗中探出，皇家武道领域——无。
剑光潮流被吞，被乾卦化作的小世界封印——强行封印了三息时间。
三息过后，剑光破界，横扫眼前一切。
几盏灯笼飘入黑暗中，露出一身是血的紫衣人，挡在路前。
“我以为当年的横天都部元帅，前朝的内卫总管，一生只爱一人，没想到拿女人当幌子，你令我恶心！”照灯笼冷冷道。
紫衣人抬头，露出一张极灿烂的笑容。
“所以上一辈挚爱明妖皇，这一生只爱重明儿，两辈子爱两个人，这很合理，对不？”
照灯笼甚至不屑回答，人皇剑意如黑暗蛟龙，斩杀而来。
……
“死神僧、杀僧、红莲僧，”戚笼自言自语，“红莲念、燃灯念、杀生念，三念之中，必然蕴含着一个大秘密，能够对付木叉公的秘密！”
第二百八十三章 道不同 相为谋（下）
‘三佛创世、三佛灭世，这三佛也可能是指红莲僧、杀僧、死神僧，而这一代的死神僧便是我。’
‘在这一界中，四龙之主的气运就算真神也无法把控，更不可能有人提前算出我会来破坏八难，而这复国计划的最后一环落在我的身上，就不可能是机缘巧合，而是涉及更深层次的因果演化。’
‘但若是这样，杀僧为什么不告诉我？难道他自己也不知道？’
外面的惊天大战半点不放在戚笼的心头，手中红莲念化作一朵鲜红的莲花，不断在他手上把玩，同时袖子一挥，将吞入腹中的杀佛石像吐出，单手按在石像头顶。
自古国灭亡后，四百年间，头一次，古佛三大弟子的传承齐聚。
似是引发了某种共鸣，红莲、石像、戚笼头顶同时冒出一道佛光，光芒之中，三个小沙弥幻影出现，一个红衣、一个灰衣、一个黑衣。
“你终于来了，天外来客。”
红衣小沙弥眼神最灵动，灰衣小沙弥一脸冷漠，黑衣小沙弥介乎于有无之间。
“天外来客？什么意思！”
“将复国计划的最后一环做好，我便告诉你。”
戚笼沉默了下，道：“那么该如何对付木叉公，或者说，菩提树身佛？”
“答案就在你手上，你不是很清楚么，”灰衣小沙弥道。
戚笼沉吟片刻，将手一召，齐天神棍翻出，不知为何，金光大亮。
“果然如此。”
灰衣小沙弥不打禅语，开门见山道:
“菩提树有一个破绽，便是有树无根，这是他金身唯一的弱点，所以它需要亿万众生为其生根，用上古天柱从根部刺入，便能毁其本体，我、大师兄、三师弟合一，能短时间内控制住古佛佛性，等其强纳古佛佛性之际，便能给你创出一丝破绽。”
计划听起来很完美，不过在执行层面上，就有很大的漏洞了，戚笼皱眉道：“齐天神棍只是当初天柱中的十分之一，还有，燃灯念现在在波旬手上，三念无法合一，你们无法控制古佛佛性。”
“那就要怪你当初为什么要弄丢燃灯念了，”灰衣小和尚冷冷道。
呵，这个小杀僧很不好说话嘛。
好在红衣小沙弥打圆场道：“你应该相信复国计划的其它成员，通天柱、燃灯念，最后关口，必然会给你送来的。”
戚笼却在此时摇头，平静道：“我之性命不操于人手，任何人都不行。”
“而且众生死活与我何干，我并非你们计划中的一员。”
“你！！”灰衣小和尚暴怒。
“你想要什么？”红莲僧冷静道，“这只是你的一具分身而已，就算事败，对你来说，也没有多少损失吧。”
戚笼咧嘴，露出一丝狡诈的笑容：“这才对嘛，做生意就要有做生意的态度，要想我卖命，得加钱！”
……
假王爷、云玉真、波旬的争斗，也接近最后的关口，情理之外，又预料之中的，占据绝对上风的，是被算计的波旬。
此时的波旬真身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山海版图之内，浑浊的苦黄江水，似是从天而降，所过之处，龙脉也好，山川河流也罢，包括外道魔头，尽数被淹。
而每淹一物，这河中魔影就大上一分，不再是非男非女的魔王之身，而是拉长的、扭曲的黑线。
‘欲水本源，不可能，这波旬的本源早在上古不就被古佛毁去，倘若本源仍在，这一千年，为什么波旬不凝聚真身，而是要拖到大劫开启。’
假王爷面露惊愕之色，而随着龙脉被毁，一身法力被抽空，虽然暂时还能保持形体，但衣衫褴褛、形容枯槁，两颊凹陷，口水都不自禁的从嘴角流出。
“看来、咳咳、本王就到这里为止了。”
空中魔光一亮，风暴之中，一道黑线电闪雷鸣刺入假王爷心脏，同时一道大浪打来，将假王爷淹没。
隐约之间，假王爷模糊的视线中，似是看到了一盏纸灯笼。
“皇兄，你找我？”
金碧辉煌的大殿上，一身戎装的假王爷大步上前，恭敬的看着王椅上的那一位，大声道：
“天神兵已就位，这一次的外来真神，必然逃不出我等的天罗地网。”
戾妖皇莫名的笑了笑：“皇弟，你不觉的这几十年，外来真神的侵入频率太高吗？”
“皇兄何意？”
“这方世界的人道出了问题，龙脉之王会在未来的某一日崩解，想必那些真神也是推演出了这一幕，才会频繁降临，这个世界，将要守不住了。”
看着皇弟震惊的模样，戾妖皇轻笑一声，表情温和，道：“世上哪有长盛不衰的王朝，天帝都殒落了不止一次，你又何必过于伤感。”
“可是皇兄——”
“历代妖皇都有一个默契，便是在疯之前，留下一道意念，本皇翻遍古书，找到了那个童谣……所以从本皇开始，有这么一个计划……”
良久、良久。
皇弟才从震惊中醒来，涩声道：“值得吗，陛下。”
“此后，国将不国，但众生必须保全，这是自一代妖皇传承的志向，你我皆不能忘。”
“我自与皇兄一道！”
“当然，不过你的任务更重，你需要取信那些真神，为计划拖延到足够的时间，这很难，但本皇相信你能做到……你会成为整个计划的守护者……提着本皇的人头。”
记忆中的画面不断在死前浮现，假王爷轻轻一笑：
“皇兄，我就到此为止了。”
假王爷，干戚承，薨。
一盏灯笼挡在河流前，欲水撞上灯笼，一分为二。
灯笼落下，尤难玉的面孔缓缓显出，这一次，无想天难的寒冰面具没有带上，露出一张不算是多么美，却很温润的面孔。
“你敢挡本座？”
波旬驱使八难之中的‘无想天难’，但这八难之一居然失去了感应。
“想不明白吗？波旬，”尤难玉笑道：“用人道的力量压制魔性，在用魔性镇压人道的疯狂，只要保持平衡，你的魔种对我就没有效果。”
“你是天魔主，是欲界之王，掌控世间七情六欲，人间的情爱对你来说只是玩具，但你的心是空的，自始至终都是空的。”
“为什么？”波旬的声音中，多了一丝诧异。
“很简单，因为我就是复国计划的下一环。”
第二百八十四章 道不同 相为谋（完）
波旬脑后，一个胖弥勒的幻影一闪而逝，燃灯念的光芒、未来佛的加持，让祂迅速查遍过去未来，包括什么时候重明儿找上她，邀请她加入复国计划，而她又是什么时候用人道力量压制魔种，都一清二楚。
只要祂想，祂便能知道，只是波旬太自信了，人间的情爱，于祂来说只是最简陋的玩具，祂没有想过，有朝一日，祂会被女人玩弄。
“那你现在又能如何呢？”波旬笑道，感受着心头的恼意，并让之化作魔念融入江水之中，浊江的浪头越发湍急。
“你想要照家的人道法门用来炼魔身，我帮你弄到了，但我现在想要什么，你到现在还不清楚。”
“蝼蚁的想法，本座当然不会在意。”
江水中，无数人影起伏，千百浪头合拢，并在下一瞬间，扑向尤难玉。
“你对我很重要，但，没有你，对我来说更重要！”
伴随着尤难玉的声音，水花炸裂，一道人影爆出，一对八斩刀划开江面，弯刀如弓、拔刀如箭、两条大腿大筋跺在岩石上，岩石粉碎。
刀术，死刀三式，天罚！无月！阴阳！
天罚将水中的无数人影斩碎、无月分离了江水中的结界，最后的一记阴阳，斩杀到了波旬的欲界本体，一个丑陋的、像蛆一样的黑蛇。
像是苍老的、没有带冠的娑竭罗龙王。
波旬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声。
乘此机会，尤难玉将纸灯笼一抛，灯笼包裹着假王爷尸体飞出东方琉璃世界。
“休想走！”
波旬暴怒，魔光暴走，浊水彻底淹没山海版图，覆盖乾坤。
同一时间，云玉真咬牙，七大菩萨分身爆了三个，化作一道虹光撞在纸灯笼上，在浊浪滔天之中，化作一道小小黑点，最终消失不见。
一口八斩刀打着圈的倒射而出，‘叮’的一声，插入一块山岩，刀身寸寸崩裂，而浪花一卷，一只残破的纸灯笼飘来，正好挂在刀柄之上。
‘谢谢你能来。’
‘我洪家的媳妇，不能白给人欺负了，不管这是谁的媳妇。’
……
戚笼动容起身，看着飘来的假王爷尸体，直接打断了与两个小沙弥的交流。
“我答应了。”
“你、你答应了？”
红衣小沙弥愕然，刚刚还狮子大张口，要十套如来级别功法的家伙，此刻居然会这么好说话？
“众生死活与我无关，但我朋友的死活，我是一定要管的。”戚笼淡淡道。
“二者不是一码事。”
“恩？什么东西这么吸引齐老爷？”
齐天神棍下意识的一抖，从假王爷的身上，突然冒出七团金光，金光之中是七节石柱。
“七节通天柱！老爷馋了！”
棍身之上，突然咧开一张大嘴，猛的一吸，就将这七团金光吸入嘴中，同时这口天子神兵的外表由银化金，渐渐生出一丝丝特殊的纹路——
有点像是上古画面中，一代妖皇手持的那口大棒。
“它快化形成先天神兵了，”灰衣小和尚突然道。
先天神兵，是天神兵，或者说天子神兵上的层次？
但戚笼没问，只是扫了一眼，便就道：“尚缺一念。”
“复国计划应该还有一环。”
“对，很重要的一环。”
“什么？”
“万神大阵。”
“波旬在福堂前布下层层手段，截杀王族、神族后人，没有足够的神血，万神大阵怕是布不成了吧，”戚笼皱眉道。
两小沙弥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
“谁说万神大阵只能有一座的。”
……
原地军总舵中，一只瘦骨嶙峋的青鸟正匍匐在上万神像中，深深的喘了几口气，将一座神像推动到该有的阵法方位中。
“没想到会是你，本侯一直以为几位地军大公之后，您是最不可能的。”
神侯抱臂开口，不过他的身影有些虚幻，是意志降临的状态。
“是吗，为什么？”句芒苍老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艰难的走到本该属于句芒血脉的神位上，划开喉咙，任由青色神血流入整座大阵。
“因为地军是您创立的，我是您带进来的，传我武功，教我谋略，然后把地军领袖的位置传给我，所以我认为当初被龙庭蛊惑，出卖我的，不会是您。”
神侯摇头，露出无奈的笑容：
“却没想到，您不是龙庭的人，却是古国朝庭的人。”
句芒咯咯一笑，疲惫，却心情极好的道：
“你怎么知道，地军的建立，不是奉了妖皇之命？”
神侯一愣，道：“当真？”
“有你在前方挡着，老身收集神族血脉，暗中布置万神大阵，不就无人知道了么。”
“所以当初背叛我，让龙庭阻止我开展万神大阵的，是你！！”
“哼哼，若是大阵展开，地军三百年辛苦，收集到的神族血脉岂不是要消耗一空。”
神侯愣住了，好半晌，才道：“而你加入龙庭，也是为了暗中采集王族血脉。”
“当然如此。”
句芒双目缓缓闭上，道：“老身身为六神官中的春官冢宰，自始至终，便是效忠妖皇陛下，如今事成，是时候去阴间向陛下禀告了。”
‘嗡嗡’作响声大作，神像表面，泥塑纷纷退去，露出蠕动的血肉，然后一道又一道身影飞腾而出，不消片刻，就只剩下神侯孤零零的身影。
良久，神侯才自嘲一笑：
“天意好算，人心难测，地军早就没了，我这个神侯，也该离开此界了。”
……
刚刚挣脱山河版图的波旬面色忽然一变，抬头一看，只见一尊又一尊神影高居半空，其中十二尊最强最大，正是十二神王。
无尽的神光交织，猛然镇下，能粉碎天下龙脉的力量，轰然砸在波旬的身上。
这一次，就算是欲水本源，也救不了祂了。
一道佛光突然从阵中飞出，神光相互交织，它却能提前完美避开，一直穿越空间，来到戚笼面前。
弥勒佛，还有弥勒佛手中，那团黑色的油灯。
燃灯念、弥勒佛。
“你们能控制弥勒佛？”
“改变过去，自然能影响未来，戚施主，你是最后一环，还请施主上路。”
灯光与黑衣小沙弥融合，小沙弥脸上有了灵性，三个小沙弥同时合十道。
戚笼嘴角抽了抽，手提金棍，悍然跳下。
第二百八十五章 绝世一战（上）
就在戚笼跳下的一刹那，万里开外，本体双目紧闭，盘膝坐于一座荒芜大山之上，瞬间，山上万木回春、百花绽放。
而外道魔物所在的黑暗之地，小吞噬之母正扒拉在地上，满口鲜血的吃着一只不知什么玩意。
在她对面，一口普通钢刀插在地上，黑白二气从刀刃到刀背交替运转，‘嗡嗡’作响间，一种恐怖的大毁灭之意爆出，并在刀身周身周围，隐隐形成大道的轮廓。
刀意即道，这是第五层，道者的层次。
这个小千世界中，又有一个道者即将诞生了。
‘咚’的一下，金光灿灿的水面，浪花一圈又一圈的荡漾，像是刀面一样的激扬，戚笼这具身体虽然很弱，但是精神意念很强，心意相通之下，加上一个主体、一口刀的支持，这一场还有的打。
‘这是——沧澜江。’
真神级别的神念彻底爆发，横跨难以想象的空间，找到了沧澜江的源头。
一颗无比巨大的菩提树扎在巨大龙脉身上，亿万树根深扎其中，火都幻影在源头不断涌现，龙首几乎被化了个干净，落成一座巨大的八宝池。
‘三如来加持，众生意念、上古神木，开天辟地，木叉公已经达到这一界能容纳的法力极限了。’
“不要慌，有老爷助你，老爷现在强的难以想象，就算是如来仙人出现，老爷也能一棍杂碎他，你信不信！”
“信信信，老爷你说的我都信。”
戚笼一步踏一截河段，这里的龙脉自然是幻觉，不过戚笼却能感觉到，这其中蕴含着一股宏大忿怒的意念。
‘是了，福堂在源头，福堂之中，除了古佛意念外，还有历代妖皇的加持意念。’
不知不觉间，戚笼身后出现了大量的金色鲤鱼，化作鱼浪，跟随在他身后。
……
在沧澜河的一个分叉水道中，薛白忽然双眼一睁，开口道：“时候到了。”
“什么时候？”宇文跋问。
“进入福堂的时候，”薛白道：“那个姐姐说过，一旦我老爹到了，便是时机到了，我们进福堂，去取一件宝物，能助我老爹一臂之力。”
宇文跋和干戚仲自无二话。
……
‘这小子怎么在这里。’
戚笼念头一闪而过，现在可不是‘父子’叙旧的时候，眼前这个敌人，可以说是他碰上的最强之敌。
“终于来了。”
菩提树上，无数枝桠从龙首上拔出，彼此纠缠统合，化作一个眉须半黑不白的老和尚，模样跟戚笼在地狱中见到的燃灯佛有八成像，就是看上去年轻了不少。
“你终于来了，”木叉公、菩提树身佛笑道。
戚笼还未开口，齐天神棍就率先飞了出去，大呼一声‘吃你齐老爷一棒！’棍影十化百、百化千，棍影连山化海，每一棍上，都有一股后天大道的气息，一共三千棍，每一棍仿佛都是一条后天大道。
“好棍术，不愧是当年一代妖皇的贴身神兵，竟能勾引天条天律的力量。”
菩提树神佛面色凝重了一二分，菩提树猛的一抖，无数人头果抖了出来，化作一个个木叉公，迎了上去，一棍对一僧，其中有不少僧人，施展的佛门手段宏大高深，似是如来级绝学。
‘这棍子莫非真是我到过去留给一代妖皇的，但怎么现在就能牵引天条之力？还有，这‘三千天棍’的神通也是，刚刚吞食天柱分身演化出来的么。’
似是看出戚笼所想，菩提树身佛又笑道：
“天帝的力量遍布大千世界的过去、现在、未来，超越时间大道，是故此棍一诞生，便就能融合天条之力。”
“你似乎对我没有敌意？”戚笼试探性的道。
“我佛慈悲，普渡众生，施主也是众生之一，况且老僧在过去还与施主有一段缘分，说是旧友也不为过。”
“你知道我来此干什么？”
“无非是破老僧的金身，老僧那三个不孝徒儿还准备颠倒佛性，给施主创造一击必杀的机会，对否？”
天上杀机正浓，三千棍影早已连成排山倒海的金云，天条天律的恐怖气息时不时泄露，而无数木叉公杀入其中，佛法杀伐正浓；然而在地下，一人一僧却是风轻云淡、交谈正欢。
“老僧有十大杀伐级如来法，施主你不是想学吗？老僧可以教你。”
“施主不是想知道自己的出身吗，老僧很清楚。”
“甚至如来之道，小僧都可以交予施主，如来仙人在七十六等仙佛业位中，排名第四，要知排名第一的便是天帝。”
戚笼笑道：“你在诱惑我？”
菩提树神佛也笑道：“老僧能给你的，肯定比那三个不孝徒儿要给的多。”
“对我这么好？就为了让戚某不杀你？”
“施主你杀不了老僧的，老僧诚心待你，只是为了说服施主成为下一任妖皇。”
“呵，现在成妖皇不是找死么，天帝一出手，整个小千世界都保不住，老和尚你忽悠我！”
“非也非也，别的人会死的很惨，但是施主你绝对不会，要不你我打个赌，天帝现在绝对不会对你动手。”
戚笼沉默，菩提树神佛也笑着沉默，一落叶飘入金池之中，荡起一圈圈涟漪。
“不愧是佛门大佬，说的真好，差一点我就心动了。”
“但施主到底没心动，为什么？”
“戚某对于历代妖皇的志向很不以为然，哪怕一代妖皇与我有一些关系，但那是在未来，而不是在现在，只是，我有一个朋友因这个目标而死，所以我不能这么做。”
“施主的性格还是这么奇怪，跟上古时一样怪。”
戚笼突然笑了起来，“你不会真当自己是燃灯了吧，那老和尚可是见过，就在第十八层——”
菩提树身佛面色一变，手掌化金，如来级杀伐法门——乾坤佛手。
同时戚笼耳边，一缕刀鸣闪过。
二人交错而过。
戚笼看了看自己的胸口，一个巨大的掌印空洞。
而菩提树身佛转头，大好头颅转了一百八十度，直接落地。
第二百八十六章 绝世一战（中）
戚笼本体面无表情，只是背后四条龙影猛然咆哮而出，人工龙脉惨叫一声，直接砸在山上，痛苦的翻滚起来，地裂山崩、黑云滚滚，火焰疯狂从龙身倾泻而出，烧红半个山头。
戚笼往下看，只见这座高达万丈的山峰上，五指大手印直接撕裂了山腹，造成一个千丈范围的空洞。
大佛劲——隔空打牛。
“原来先天劲是真的存在的啊。”
戚笼吐了口气，背后的撑天龙猛然窜起，张嘴一吐，八点金光钻入空中，消失不见。
而在万里开外，被轰开的分身随着八点金光注入，龙首、龙角、龙爪、龙鳞、龙筋、龙尾、龙眼、龙髓不断重生，很快又恢复了原身，没有半点伤痕。
同一时间，一颗人头果落在地上，迎风见涨，很快菩提树身佛便就再度复活，笑容玩味。
“你是四龙之主，有大气运加持，但这具分身最多也只能复活四次，而老僧是开界之佛，普渡众生，众生便是老僧，老僧便是众生，此界众生一共一亿八千九百六十四万三千二百一十五人，你要想杀老僧，便要杀老僧一亿八千九百六十四万三千二百一十五次，而老僧只要再杀你三次，便无人能挡住老僧！”
“你废话太多了，棍来！”
戚笼浑身一抖，一身金甲变成土黄色，厚度直接加厚三分，‘万山之王’‘地脉拳法’‘五岳分身’，钟山神的三大神通加持分身，身影节节高涨，随着天子神棍一到手，拧腰卷臂，棍影随着虎口一擦，摩擦出金色火焰，上古战法—碎天锁轰出！
棍一入手，戚笼就感觉到这口天子神兵的攻击力上了一个台阶，不仅撕裂虚空，甚至棍头触摸到了最本源的‘道’；他相信，就算是武神正面挨了这一下，肉身也会崩溃，佛门金身同样如此。
而金身这一环，可以说是‘假古佛’的相对弱项，饶是三如来之力加持，这‘假古佛’也微微一凛，只感觉地脉起伏，将自己双足死死钉在地上，同时棍影遮蔽了天空，迎头砸下。
‘大雷音架！’
‘假古佛’双手交叉，两臂摩擦间发出不同类型的雷音，恍惚间有数千佛门护法持盾提棍挡在身前。
棍与架交，八宝池水轰然炸起，漫天佛水四溅，然后彻底粉碎，就连背后菩提树也产生一丝微弱的扭曲。
戚笼双手一抓，巨大的棍身迅速缩小，缩入手心，同时弓步捣拳，‘假古佛’反手下压，而在下压的一刹那，一点金光从掌心钻出，百忙之际，‘假古佛’只能掌沿下挫，金光点穿了肩头。
而‘假古佛’不怒反笑，双手一合，金身表面的金汁从掌心开始蔓延，覆盖金身，一时间，戚笼感觉手上有一座金佛，身上也套了一座金佛，而在下一瞬间，上万金臂从‘假古佛’背后浮出，每一条手臂上，都捏着一记如来印。
“撒手，给老爷撒手！”
前一句话是对戚笼说的，后一句话则是对敌人，滚身突然发热发烫，像凿子一样迅速转开。
戚笼在撒手的一瞬间就被惊醒了，而以他的精神境界，刚刚都无意间被裹入金身之中，这就是如来法的强大！
而当他清醒的同时，门板大的金色佛掌已经近在眼前，仅在百分之一息中，戚笼武神本能发动，阿鼻道身法、无间拔步使出，而在下一瞬间，出现在百丈开外，然而几乎同时，更多的金掌掀起虚空风暴，迎面轰来。
真神级别的斗法，戚笼不是没经过，但对抗的不是真神意念、就是真神分身，跟主体斗争尚是头一次，而且第一次就入了下风。
真神级的斗争，神念无孔不入，渗入虚空内外，一切招式都没有用处，精神在前，法力在后，融合二者的便是神通。
但决定胜负的关键，却是融入神通之中的大道掌握层次。
不是问刀楼那种以刀驭道，本源是此界的天条天律力量，而是直接动用后天大道本身进行斗争。
戚笼不知道这‘假如来’到底掌握了哪一种后天大道，但当三如来法力的如来掌法轰来时，他的确感到一种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的感觉，整个虚空缩小万万倍，纳为芥子，包括他自己。
掌印是一个个小千世界！
就在此时，尾随而来的金色鲤鱼突然一条又一条跃起，每一条化作一道龙影，撞在佛掌之上，血水四溅间，居然把佛掌顶出一道缝隙来。
一缕刀鸣再度响起，虚空猛然炸裂，一道漆黑的刀光破碎虚空，直斩而来，刀光一显，天雨雪，天地具黑。
‘斩天刀寇’的威力更强了，直接斩碎世界！
戚大寇出手了！
刀光斩碎如来掌之后，下一瞬间便就出现在‘假古佛’面门之上，狠狠斩下。
同时齐天神棍金光大亮，棍影一闪，便就钻胸而出。
一具尸体倒下了，有一颗人头果落了下来，化作假古佛，自言自语：
“原来戚施主这个时候就参悟出这种层次的刀术了，不愧是寇天之人，只可惜注定要死在我的手上。”
戚笼本体所在，双手忽然捏住千佛印，一时间，精神‘欲界’重开，层层具亮，魔主在第六层、化乐天之主在第五层、弥勒佛在第四层、夜摩天王在四三层、帝释天在第二层、四大天王在第一层。
‘未来佛，替我推演！’
戚笼混沌的精神识海中，弥勒佛佛影忽然高涨，囊括六层天。
如果佛门大道避无可避、宏大若世界，那么只有一种存在，是能镇压佛门大道、或者说后天大道的存在，那便是四十九道先天大道。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四九演十二万九千六百，此为先天演后天。
而弥勒佛之所以为横三世佛之一，便是因为它是以佛门之力，借助先天大道中时间和因果而生的存在。
棍与手合，戚笼一身金甲，立于虚空好似战神，大喝一声：“再来！！”
……
‘砰’的一声，紫衣人像破布麻袋一样被踹飞，在他背后，阴森如厉鬼般的照灯笼缓缓走出。
第二百八十七章 绝世一战（下）
一盏又一盏纸灯笼在黑暗中出没，照灯笼的笑声像是夜枭，分外刺耳。
紫衣人吐出一口地上的泥浆，晃悠悠站了起来。
“众生入福堂是解脱，人皇又何必舍不得……”
一盏纸灯笼飘过，烛光猛然一晃，从火光之中，一道剑光一闪而逝，紫衣人只来及转动脖子，一条手臂就已经冲天而起。
“这就是你骗我的理由？”
“佛门不可靠，道门同样不可靠，道祖是假的，福堂是假的，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祸害众生，只有我照家一脉，才是真正的人道！”
剑光又闪，紫衣人另一条手臂也被斩下来。
借着烛光，他能看到照灯笼漆黑而疯狂的眸子。
“等一等！”
紫衣人想要拖延时间，可惜照灯笼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一剑斩下他的人头，左掌又打出一道剑气，将肉身彻底粉碎。
“神佛虚伪、妖魔狡诈，唯我人道，昭如日月。”
一道又一道黑气从剑身上传出，血水渐渐染红‘天无情，地无义，中央无惧，百无禁忌’这一行字，而随着这十四个字彻底变红。
照灯笼眼中唯一一丝人性消失不见。
……
武神的生命力是极强的，哪怕只剩一颗脑袋也不会立刻死亡，说不定另寻一具无头肉身，还有恢复的机会。
可惜人皇剑是圣器，一旦被斩杀，便是神魂具亡，一点存活的可能都没有。
紫衣人不在乎，当他还是横天都部大元帅时，他便不在乎生死，他只是想再撑一会儿，再撑一会儿。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一颗流星划过天际，那颗紫色的流星是那么的漂亮，就算是劫云的深沉，也遮掩不住她的璀璨。
紫光一闪，便就半点不留恋的离开此界。
“果然，她成功了，她自由了。”
紫衣人笑了笑，满意的闭上了眼。
……
“世上尽是苦海，彼岸也不是尽头，人生皆苦，何分彼此。”
戚笼与‘假古佛’激斗正酣，‘未来佛’在战斗中起到了奇效，每一套如来级神通在发动时，精神世界中就会提前生出关于它的演化。
同样，每一次戚笼分身遭遇生死危机时，脚下的鲤鱼都化作一道龙影，替他挡住必杀一击。
红莲念、燃灯念、杀生念在助他推演古佛一脉的功法。
而历代妖皇的意念，则不断弥补戚笼在真神战中露出的破绽。
二换十三
这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出现在这个层次战斗中的战损比。
当戚笼损耗两具化身时，古佛同样换了第十三具化身。
戚笼的战斗经验飞速提升中。
“老僧知道你在等什么，等我那三个不孝徒儿用我的佛念来镇压我，对否？”
‘假古佛’一边争斗，一边阴沉笑道：“此界是老僧所开天地，八难非佛，所以能做为进入福堂的桥梁，但戚施主要明白，非佛，也不一定是道。”
戚笼眉头一皱，感觉到了一丝不妙。
……
“薛少爷，不大妙啊！这里是哪里？不大像是你说的福堂啊！”
宇文跋心惊胆颤，只见穿过那座金桥之后，并没有如薛白所说，到达福堂，反而是一座深渊，难见其底。
“奇了怪了，怎么跟那位姐姐说的不一样呢？”
薛白挠头，将另一个俘虏也丢了下去，结果半晌没有回音。
‘姐姐说了，亡魂进入福堂很简单，但肉身进入福堂则相对困难，只是没有路，又该怎么走？’
“傻孩子，并不是没有路，而是有一股力量阻断了此界通往福堂的道路，相当于你面前多了一座世界壁。”
一座巨大的太极图亮起，一个模样颇不起眼，甚至还有些猥琐的老道出现，乐呵呵的解释。
“你是谁？”薛白看着对方，莫名的生出一股亲切感。
“老道这具身躯姓虞，你可以唤我一声虞老道，我和你父亲可是相交莫逆。”
“你认识我父亲？”
“他身上的第一条龙脉，就是老道帮忙得手的，没有老道，呵呵，这戚小爷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待着呢。”
虞老道双手背在背后，一副渊渟岳立的宗师风范。
三人心悦诚服，干戚仲却忍不住问道：“我听说这世界壁是两个小千世界交接才产生的存在，这里怎么会有世界壁？”
“呵呵，当然是地肺中的那一位出手了，莫要愣着，接你们的东西来了。”
三人抬头一看，只见一座太极金桥跨过深渊，朝二人卷来。
“这、怎么会？”
“你不见山，山便来见你，”虞老道乐呵呵道：“自然是福堂的力量穿越世界壁，把你摄过去了。”
“为什么？那也很简单，这福堂是很久很久以前，老道在上面用的一具躯壳，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
三人被太极光芒一卷，便就消失不见，深渊似乎发怒了，一抹血红色似要从中溢出。
“呵呵，你不招惹老道，老道便不管你，你坏老道的事，老道便就坏你的事，龙庭那一位可是找你找了很久，别以为你李代桃僵的把戏老道看不出来。”虞老道无赖道。
片刻过后，红色缓缓从深渊底层消失。
“这才对嘛，你们可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谈的呢。”
虞老道一脸乐呵呵，摇头晃脑的消失在黑暗中。
……
福堂外围，三人在金光之中，只是依稀看到一座道观模样的建筑，倒是太极金光突然晃荡起来，三人往外看，只见一只又一只蝙蝠类型的怪物在吞噬着金光。
“怎么办！？”
三人的攻击打在蝙蝠身上，一点效果都无。
这时，两道身影突然出现，两股强大的龙影咆哮而出，迅速将这群大福逼退。
“你们两位，莫非是我老爹的手下？”薛白好奇道。
炼铁手脸一黑，道：“小兔崽子滚一边去，老子还有一笔账没跟你爹算呢！”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而已，他娘的，老亲王的便宜可真不好占！”
不过炼铁手和九卫神帅身上仙光闪烁，似乎收获颇丰的样子。
“对了，此劫过后，你那位老爹若是还活着，将这张帖子交给他。”炼铁手随手抛来一物。
“帖子，什么帖子？”
“生死斗的战帖！”
第二百八十八章 绝世一战（完）
棍影搅天、刀光铮鸣，佛海无崖，八宝池水漫天激扬。
沧澜江怒龙，菩提树洒千扬万，天光洒耀，龙影喧嚣。
幻境之中，沧澜江的江水已被抽空，菩提树本体已被金山光海笼罩，卷金流沸，偶有一道人影显出，迅速又被金光覆盖。
一尊大猿王怒吼而起，身形百丈，毛发如矛，电睛怒目，两条大臂上筋肉虬结，下身因为重力而陷入地面，猛的一举，金山佛海硬生生拔高三丈。
乘此机会，一道人影踏地如奔雷，耳边刀鸣声连成一片。
“施主可要想清楚，你坏我的本体容易，但我本体勾连众生，你杀我便是杀无数弱小生命，施主一向只欺强暴，兴刀以弱可取否？”
戚笼冷冷一笑，两眼爆射出无穷寒芒，单掌狠狠按在菩提树身上，一时间刀痕从掌心往四周疯溢，木料的崩解声像是拉破弦的琵琶，人头果到处洒落。
“佛说众生平等，怎么到你嘴中，便就有强弱之别了？以强讽弱，以弱逼强，你还当什么和尚？”
一颗人头果落下，化作‘假古佛’，背着手笑道：“持刀的暴徒，果然藏不了凶心，可惜你坏我分身易，毁我本体却难，此界众生，无有能灭我者。”
戚笼眼角微抽，只见随着‘假古佛’话音一落，树身大量的刀痕开始愈合，新芽出生，去旧迎新。
“施主，你已无计可施了。”
万里开外的本体上，四条龙脉早已收入戚笼体内，身前身后，万木焦枯，本体两眼紧闭，气息衰弱。
而在人道之外的极幽阴之处，刀鸣之声和刀身的碎裂声连成一片，有不甘的大吼声传来，似是在埋怨自己无法出战，又或是没有一口好刀，发挥不了全数的威力。
“施主技穷矣。”
‘假古佛’看着恢复完全的菩提树本体，笑道。
“的确，我不是你的对手，”戚笼坦然，“你的法力太浑厚了，无论怎样的伤势，都会瞬间恢复，更别提你还有那么多条命，不过——”
“不过什么？”
“就算你能赢我，我也只是复国计划的一环，你怎知没有别的一环，专门用来克你的？”
‘假古佛’双目一凝，道：“怎么，弥勒推演出了什么来？”
“呵呵，你既然为古佛，掌握过去之道，又何必来问我呢？”
‘假古佛’脸一冷，“你诈我！”
“未必。”
戚笼抬头，轻咦一声，开口道：“有人来了。”
天空突然疾风走马、乌云笼罩，一股黑色粘稠状的液体从天而降，很快就浸染了半边天。
……
八难道中，一道阴沉沉的身影缓缓走来，走到尽头，只见无数道身影组成的一座巨大神阵，正在镇压着一道漆黑的怪蛇，怪蛇在被连绵起伏的神影轰击下，已然奄奄一息。
照灯笼顿了顿，拔剑。
人皇剑出，万神大阵的核心轰然斩碎，下一瞬间，照灯笼迈出洞外。
“是他！！”
戚笼抬头，只见黑色的流质中，一道持剑身影缓缓走下虚空，黑发激扬，一盏又一盏纸灯笼飘出，将这个世界布成一座巨大的坟场。
‘假古佛’终于彻底色变，顾不上对付戚笼，双手合十，便化作一道金光投入树身中，同一时间，一颗颗人头果长大，化身成悬在空中的‘佛果’，树垂万佛，万佛合一，一时间佛光大亮，东、西、南三面，分别有三座巨大佛影横空出世。
三如来级别的万佛朝宗！
照灯笼面无表情，人皇剑影一闪，刹那间，一道巨大的黑色剑气斩出，硬生生轰在佛身上，同时古佛不甘示弱，如来级杀伐法门轰出，顿时间，纸灯笼灭成一片。
这声势可比与戚笼对战时要强大多了。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命中注定，照灯笼肯定不是复国计划的一环，但是这时出现，并且与‘假古佛’争斗；‘假古佛’也不得不应战，因为三如来级的佛力，哪怕是他也难以完全消化，必须借助亿万人心强行驾驭，不然之前跟我争斗时，就不可能只用一具化身了。’
哪怕本体是上古菩提木，哪怕身为亡国七灾，在大宏愿未成之时，强行驾驭如来之力也是极难。
如今的‘假古佛’，就像是之前的许天功，都是在突破关口，遭到各种强大势力的围攻。
好在戚笼的疑问很快就得到了解答，精神世界中，高达天际的弥勒佛忽然一分为三，化作红衣、灰衣、黑衣三小沙弥。
红衣小沙弥兴奋道：“很好，计划就要成功了，只要人皇后人镇压这颗菩提树，我们就能彻底引动古佛佛性，将众生度入彼岸。”
“这不是巧合吧，就在古佛吸纳众生之际，照灯笼突然出现，”戚笼突然道。
“自然不是。”
盐海海面上，一点涟漪突然诞生，一位道装美妇忽然走出，背上背着一口长剑。
“穹苍暴雨宗宗主柳如是，见过四龙之主。”
“你能进我的精神世界？！”
戚笼表情生出了一丝变化，要知道精神世界是一个修行者最隐秘的地方，若非万不得已，是不会给别人开放的。
“戚先生不要误会，我也是人道的修行者，已经修行到‘明境止水’的境界，这方世界的人心我都能踏足。”
柳如是笑了笑：“还有，我是负责复国计划的另一条线。”
“另一条线？”
“人皇线，这方世界的人道已如乱麻，剪不断、理还乱，所以与其乱上加乱，不如一刀两段。”
戚笼有点听明白了，但又有些迷糊。
“其实很简单，戾妖皇以殒落的代价，让假王爷暗度陈仓，取信众生；而照敦煌则以疯狂的代价，保留了人道的火种。”
柳如是低头，水面上自动倒映出‘假古佛’与照灯笼的大战。
“他便是火种。”
红衣小和尚插嘴道：“这方世界的人道本就阴暗而邪恶，唯有以疯制疯，以恶制恶，才能理顺。”
戚笼追问：“所以照敦煌晚年的疯狂，其实是故意的？”
柳如是道：“没错，恩师跟戾妖皇合作，取了一点龙虐的种子，渗入人道中，历经数代，造就了照灯笼。”
第二百八十九章 余韵（上）
戚笼这下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一个普通的照家后人，会拥有‘笼中图’这种层次的宝物，恐怕没有自己，照灯笼也会走上人皇之路。
只是若真没有自己，那么‘自己’这个角色，又会由谁来扮演？
“妖皇一脉的后人，一个个为了目标无惧死亡，而照家一脉，更是自祖宗开始，就打算彻底让后人疯狂，这还真是——”
戚笼不知说些什么好，嘲讽？不该嘲讽这类人，赞扬，貌似也不对，他只能无言以对。
柳如是笑道：“妖皇、人皇，即为皇者，自要为常人所不能，戚先生，等一下我会出手，挡住灯笼的剑，而三小沙弥会引动古佛佛性，镇压住‘假古佛’，到时先生便出手，用上古天柱毁去这截菩提木，粉碎人道。”
“你也要死？”戚笼听出了言外之意。
“我不死，人道就无法彻底断绝，那么众生入福堂，依旧会有风险。”
“你才是真正的女人皇，”戚笼感慨。
“戚先生过奖。”
红衣小沙弥插嘴道，“波旬必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必定趁机夺佛，到了那时，戚先生可出手，一举灭佛。”
戚笼听得此话，总感觉有一丝丝不对劲。
“整个复国计划所有环节，到此便告终了吧？”
一道姑三小沙弥对视一眼，彼此一笑。
“难道还有？”戚笼嘴角抽搐。
“我们这里是没有了，不过传闻福堂之所以能够接纳众生，是一代人皇与道祖达成的协议，在天地破灭之前，道祖会来取回躯壳，顺带接引众生离去。”
“道祖——”
戚笼喃喃道：“听起来像是个强人。”
就不知道是真的那位还是假的那位。
“戚先生，时候到了。”
所有人都看向水面，那里倒映着双方的战场。
出乎意料的，‘假古佛’很快就落败下来，照灯笼的剑意斩杀到如来金身上，能碎裂金身，进而直接斩杀到菩提树身上，而让戚笼想尽办法也解决不了的超级愈合力，此时却像是失了效一样。
“不是如来，不入人道，”灰衣小沙弥突然道。
“佛门也有人道？”戚笼听出了关键点。
“佛国即是人道。”
“可是上古佛门不是开天失败了么，大雷音寺都被天庭剿了。”
三小沙弥同时笑了笑，不作回答，或许是他们不愿告诉戚笼这个秘密，或许就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
‘佛国即是人道，看来极乐净土也不是那么纯粹，亿万佛子，能把人道之力加持到多么强大的层次。’
如来这一级别的法力应该还可以提升，至少要超过真神才对。
“好了，‘假古佛’要支撑不住了！”
伴随着三小沙弥的惊呼声，只见照灯笼找到机会，突然人剑合一，漫天苍白灯火中，剑影一闪而逝。
再然后，无数张苍白面孔从佛身上下窜出。
第六剑——苍白面具
一具如来化身轰然倒地，剩下两具互视一眼，佛光大亮，亮光之中，一道身影直接钻入八宝池中。
两道身影当即窜出，戚笼直扑八宝池，而柳如是则手持宝剑，挡在照灯笼前。
“贱婢，是你！”
柳如是温柔一笑：“按照辈分，你叫我柳师叔祖更合适。”
照灯笼冷笑一声，不再开口，将剑一引，天空上的大量黑色粘稠液体洒落，化作千奇百怪的外道生灵，向柳如是扑去。
柳如是面色不变，缓缓拔出背后长剑。
那是一口晶莹剔透、好似透明的宝剑，也是照敦煌死前，特意为她炼制的神剑。
‘历代人皇都用剑术引领了一个时代，而没有出生在那个时代，就不可能掌握人道剑术的精髓，而此界的人道又是阴暗诡异，用以炼剑，必然入魔。’
‘我娶你为妻，不是享受人间恩爱，而是希望你以情爱为突破口，另辟蹊径，找到一条剑路。’
“唯有极于情，方能极于剑。”
柳如是将剑一抹，剑身直接化作一团光团，然后光团炸开，洒下一片光雨，所过之处，外道生灵尽被击成粉碎。
“人皇十二剑，其实并不完整，第十三、十四、十五三剑才是精华，是你祖父晚年再度突破，创造的绝招；你若是只学会十二剑，便就止于此吧。”
光雨似剑影，又似水雾江潮，一时间照灯笼只感觉天地间尽是剑锋和水汽，一片茫茫然，就连他跟人道的联系都被切断。
‘第十三、十四、十五剑？’
照灯笼眼中闪过一丝清明之色，突然注意到剑身。
天无情
地无义
中央无惧，百无禁忌。
难道是这三招？
……
另一边，戚笼方一钻入八宝池，便感觉身子好似被柔软包裹，浑身既感觉浑身轻松，又感觉似乎被彻底融化成了另一种物质。
‘这是——先天胎膜，这个天地至宝居然在这里！’
小千世界核心、先天胎膜、人道气运，是一个人道世界必然会诞生的天地至宝，先天胎膜便是其一，相传它能够孕育先天之物，又能完善仙躯，而且一个小千世界只有这么一张。
‘不过相传此宝融化一切后天之物，我这具肉身可支撑不了这么久。’
好在这时，齐天神棍突然光芒大作，裹住分身向水深处突去，半炷香后，便看到一座木制佛像被浊水所包裹，一条黑色八尾大蛇盘踞其上，猩眼红舌，做势欲吞。
八难克佛！
戚笼双眼一眯，脑后忽然显出弥勒佛影，呵呵一笑，一拍肚皮，一分为三，片刻之后，一座巨大佛影忽然从天而降，千臂千面，掌掌持灯，正是古佛的如来像灯光如来。
万灯具亮，那条黑蛇犹豫片刻，脑袋一摆，提前转身，一双红眼扫了戚笼一眼，然后闪电般的往胎水深处游去。
‘灯光如来’落在木制佛像身上，佛像忽然崩裂，生根发芽，越长越高，化作一颗巨大菩提木。
‘好机会！’
戚笼猛的一按齐天神棍，棍身同样暴涨，表面变的粗糙而坑坑洼洼，渐渐与菩提树平齐，两截天柱欲比高。
“毁！”
戚笼使尽全身气力，背后四条龙影暴鸣，拔起棍身，往树身砸去！
第二百九十章 余韵（中）
这一次，上古神柱的威力展露无遗，随着粗大的柱身撞在菩提树上，一道黑色光圈突然从柱身上冒出，余波扫过戚笼，戚笼忽然感觉灵魂在颤栗。
天柱倾、四维绝、天庭殒、上古灭。
这是上古大破灭的感觉！
比起‘道魔之念’，这种感觉更粗狂、古老、不受控制，戚笼甚至能感觉手上的天子神兵要脱离手心。
而面对上古神柱的‘假古佛’，则更是感觉到一种震撼天地的杀气从黑暗中孕育，迎面而来。
下一刻，菩提树身‘咔嚓’一声，一分为二，没有依凭的法力倾泻而出，又随着古佛幻影的召唤，与之合一，灯光如来的幻影越来越凝实，手一召，断裂的菩提木便飞了过来，落于掌心。
“即是空心木，何必突逞强。”
‘灯光如来’悠然一叹，将手一指，这两节‘枯树干’便落在戚笼手上。
“万年树宝，赠予施主，以酬恩情。”
戚笼虎口流血的提着上古神柱，目光盯着这尊如来像，突然道：“古佛？”
他怀疑这是十八层地狱的燃灯在搞事，用一缕意念降临下来，毁了这截菩提木。
‘灯光如来’呵呵一笑，头上三光涌现，原是红莲念、燃灯念、杀生念所化的三小沙弥。
其中红衣小沙弥笑道：“菩提木用以酬恩，小僧要去接引众生了。”
戚笼面无表情，缓缓道：“波旬是天魔主，凡有心念，必有所答，你是故意提前将话说出，好让波旬逃走，对否？”
红衣小沙弥依旧笑道：“施主说什么，小僧不懂。”
“杀佛死了、死神僧也断了传承，只有你佛魔同修，借助大自在之念突破小千，保住一命，你想留着波旬干什么？”
红衣小沙弥将指一点，水中突然冒出这么一张画面，三首六臂的波旬魔王正疯狂的逃往一个巨大裂缝所在，那是小千世界之源。
“施主日后会知道的。”
戚笼记得自己似乎看过这副画面。
等只剩戚笼一人之时，齐天神棍忽然口吐人言，“灭了这个大敌，你似乎并不开心？”
“一路行来，宛如牵线木偶，有什么好开心的，”戚笼淡淡道。
“好处不是挺多的嘛，”齐老爷有些不能理解。
“以情报情，以恩报恩，佛门的手腕是十足高深，利益也好、恩情也罢，总之让你无话可说。”
“这不好吗？”
戚笼沉默片刻，道：“对我来说，不好。”
不等已经进化为半·天子神兵的天柱询问，戚笼又笑道：“不说这个了，齐老爷你帮我个忙，将这先天胎膜收走，我听说这先天之物，只能用先天之物收取，旁人可没法子。”
齐老爷精神一振，道：“没问题，老爷不是自夸，自从吞噬了上古神柱碎片后，老爷感觉又多了几个本事，你且看好！”
戚笼并没有多少关注齐老爷的手段，只是心中陷入沉思，片刻后，打定了一个主意。
……
半炷香后，八宝池轰然粉碎，一道人影飞出，仰望天空，只见天地一片漆黑，就连沧澜江的轮廓也消失不见了。
戚笼吐了口气，传音道：“齐老爷，按照规定，你先带着宝物去本体所在，我还有要事要做。”
“可是老爷感觉这里很危险，没有老爷的帮助，你能活着回去吗？”
“放心，老爷，我无事，恩？你想做什么？”
齐天神棍身上金光大冒，兴奋道：“老爷感觉有一口神兵即将现世，老爷想和它较量一下。”
“唔——”戚笼心道你以前可没那么好斗，连忙安慰道：“放心，老爷，你在未来跟人斗法的机会还有很多，说不定连天帝都有机会斗一斗。”
百般劝慰下，齐老爷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了，而戚笼沉默片刻，忽然顺着沧澜江飞去。
江水已然干枯，江两岸的景象也由于失去了佛力的补充，不断溃散，眼看着就要烟消云散。
不过戚笼依旧耐心的游历着每一条河道，连分道岔道都不放过，渐渐的，他找到了一丝淡薄的龙气，龙气中还夹杂着一丝元灵气息，虽然极少，跟真正的龙脉相比是沧海一粟，但戚笼依旧珍而重之的将之收拢。
渐渐的，龙气收集的越来越多。
而精神世界，在弥勒佛的推演下，一面又一面危险的画面不断复现，那是长达十里的黑暗剑气，所过之处，世界崩解，日月星辰为之湮没，而每一道剑气最终都是斩向戚笼，把他斩杀。
‘人皇光辉，是传说中，只有上古人皇才能炼就的顶级手段，照灯笼居然炼成了，这小子看起来真是这方世界的劫运之子，大魔头一般的存在，以他现在的实力，除非日后天帝出手，或者我成为龙脉之王，不然此界无敌手。’
戚笼并没有在意‘未来佛’推演的，自己这具分身要被斩杀的事实，而是不断收集这类特殊的龙气，终于，在收集到一大团此类龙气，并将之融入龙魂中后，他突然眼一黑，似乎掉入一个特殊空间中。
二十二位皇座，二十二具妖皇尸身，空洞洞的瞳孔直勾勾的盯着他。
‘果然如此，假王爷能与波旬纠缠那么久，便是借助历代妖皇死前的执念，而这些执念在假王爷殒落后，便就散落在河道之中，倘若无人收集，必然会随着幻境崩解彻底消失在时光长河中，烟消云散。’
“只是，各位甘心吗？”戚笼突然朗声道。
“是，众生固然送入福堂保全了，但是这方世界即将破碎，无论是被外道魔物吞噬，还是被真神挖走，又或者是如传说中那样，天帝出手，取回上古天庭的天条天律。”
“只是这样吗？就这样吗？各位甘心吗？”
戚笼可以清晰感觉到，一股股让人心悸的气息从妖皇身上洒了出来，他看了一眼温文尔雅、好似文弱书生一般的弃妖皇，也看过唯二没有脑袋的戾妖皇、明妖皇，以及再往上，气质各异、相貌各异，但却都有一股桀骜之气的历代妖皇。
最终，他走到最后一排，空空荡荡的一张龙椅之上。
“虽然死了，但在天地崩解前，大闹一场如何？”
戚笼看到‘妖皇’们交头接耳，片刻过后，同时点了点头。
一股股死亡性质的龙脉之气，注入了戚笼的分身中，并借此传入主体之中。
第二百九十一章 余韵（下）
“看来我的宿命终于要完成了。”
看着剑意越来越浓厚的照灯笼，柳如是不惊反喜，嘴角抿出一丝笑意，长剑抖了抖，极情剑微微发亮，随即，《剑典》中防御最强的一招使出。
如是、我闻
剑身轻轻一挽，一时间剑光密布整个虚空，‘如是我闻’是佛教的说法，‘言如是事，我昔曾闻如是’，是阿难口中，佛祖的最后一句说法。
这也是她当初对人皇的承诺，如是、我闻，你说的话，我听到了，我也做到了。
而柳如是又借佛参道，从中领悟出了‘镜花水月’的剑术，此剑一出，便是人心如镜，她则能在镜子之间来回穿梭，杂念有她、爱恨有她、生死有她，任何一种心念的变化，她都能掌握，并且找出其中的破绽。
柳如是一剑踏入，另一步便从另一张镜面中走出，剑身平刺，直指照灯笼的后脑勺。
剑光刺入，没有一丝停滞，同时一丝丝涟漪从虚空中诞生，剑尖从柳如是脑后刺入，贯穿前额。
柳如是用自己的剑，杀死了自己。
“如是我闻，这一剑，你闻到了吗？”
照灯笼从另一张镜面中走出，一袭黑衣变成了一袭白衣，脸上的冷厉与疯狂也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淡淡的漠然。
“天无情，你果然领悟出来了。”
“因无情、故无性、无命，我领悟了，多谢。”
“你祖父、祖父——”
柳如是眼中闪过一丝期盼，既然对方明白了，那么……
谁知照灯笼摇了摇头，缓缓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已不再是众生之人道，而是外道之人道，只要福堂还未离开此界，我便会追杀到底，当年老祖以外域之人道搅钟吾之人道，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我今亦然。”
柳如是苦笑一声，眼神逐渐散乱，喃喃道：“还真是一样，分明就是一人。”
穹苍暴雨宗宗主、柳如是，亡。
照灯笼轻轻一点，空气中生出大量的寒冰，并凝成一座棺材，将尸首冰封。
他这才转过身来，对着戚笼道：“好久不见了，魁首。”
“我如今可不是魁首，”戚笼同样笑道，真正的魁首，是带刀的那一位。
“也对，那么戚大哥，你不是来劝我的吧？”照灯笼问。
“当然不是，我可不是和尚和尼姑，做婊子还要立牌坊，复国计划将人道两分，活人都被藏了起来，人道只剩下被古佛镇压的，最疯狂的一部分，你于其中孕育出剑术，孕育出自我，我怎么会劝你放下屠刀呢。”
“因为你就是屠刀本身啊。”
照灯笼呼了一口气，感激的笑了笑，道：“还是戚大哥懂我，我曾以为，为小民请命是正道之举，却发现众生视我为邪魔，只是戚大哥，佛门说众生平等、道家讲有教无类，怎么到我这里，这些大道理却偏偏都不算数了呢？”
“因为古佛的众生，是此界的众生，佛门的众生，是大千世界的众生，道家的有教无类也是同理；佛道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倘若真的管了，你怎么管，我怎么管，你我对敌又怎么管，道理之所以是道理，便是因为在现实中，它多半是行不通的。”
照灯笼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道：“原来如此，所以说，普渡众生也要先捡软的度，硬茬子得留到最后，但是戚大哥，佛道两门，真的都是欺软怕硬之徒吗？”
戚笼摇头，笑道：“当然不是，若真是如此，如来仙人就不会挑战天帝了，只有拥有无敌众生的力量，才能够真正普渡众生，我相信如来仙人是这么想的，古佛也是这么想的，道门也是同理，或迟或早，他们还是会找上门来的。”
照灯笼又想了想，问道：“那你我如何自处？”
“无非还是挣命而已，只不过前者是争性命的命，后者是挣天命的命，旧桶装新水，其实说到底也没什么区别。”
“天帝即是天命？”
“当然，天条天律是十二万九千六百道后天大道的源头，只要天帝一声令下，漫天神佛，谁敢不从？天帝若是如来，佛门便能普渡众生，天帝若出身道门，道家同样教化众生，如是魔道天帝，那么魔道便是大千正统。”
“所以人人都想当天帝？”
戚笼笑了笑，摇头道：“我不想做。”
照灯笼眼角弯了弯，笑道：“大寇就是大寇，放了刀了匪性依旧不改，大哥也不愧是大哥，一番话说的小弟醍醐灌顶，就凭这一番话，便值小弟一剑。”
“你这一剑值多少钱。”
“值一个未来佛。”
“那我下次请你饮酒。”
照灯笼拔剑，无情剑光一闪，便杀入戚笼分身的精神世界中，剑光亮起，穿过惊愕的‘弥勒佛’眉心。
……
无间地狱中，正在承受无尽刑法的古佛燃灯忽然轻咦一声，诧异的自言自语。
“居然主动放弃了弥勒佛，这是生怕再牵扯上我佛门的因果么。”
燃灯提起麻袋，从麻袋中倒出一堆借条，并从借条中摸出十张来，老眉缓缓皱起。
“从拨动的时间线来看，加上这一位，只有九位是在小千世界就断绝佛门联系，而其它九位都结局凄惨，早早就死在不远的未来中，这一位也会如此吗？”
古佛眼光纯澈明亮，但只能看清过去，看不清未来。
……
而在钟吾天地之外，七夜真人的真身，七重夜境之中，钟毓秀，或者说，明妖皇端坐其中，气息很奇怪，介乎于生死之间，而妩媚的脸蛋上，却是另一人的气质。
终于，她缓缓睁眼了。
那是一双重瞳眼。
“主人！”七夜真人恭谨道，这位七府真神的统领，露出极其敬畏的神色。
“终于出来了，”‘钟毓秀’笑道：“天帝想找我，龙庭那小子也想让我出来，哪有那么简单，我要是通过他们出去了，岂不是任他们拿捏。”
“七夜，你做的不错，这具肉身很新鲜，我很喜欢，而且明妖皇这个身份足够不被人怀疑，等我日后上界了，你就跟着我吧。”
“是，主人，”七夜真人恭恭敬敬道。
“哦，对了，记得走之前，先把这个小千世界的首尾先处理干净，我那具假分身，让她把动静闹大一些，别让天帝察觉我出世了。”
“是。”
第二百九十二章 天子之气
不知为何，天色突然明朗了很多，明明是大劫正盛之时，居然有些破晓的感觉。
一座大山之上，万木焦枯，但树根之处却冒起了绿芽，死机之中，孕育着新的生机。
“三如来级的‘假佛’被破，八难也随着波旬的逃走而消失，这一场比起‘九龙多嫡’还要赚，我是大获全胜。”
四具分身被斩，戚笼本体好像老了十岁，两鬓微微斑白，身子也微微拱起，一点没有四龙之主的气势。
在他身前，摆放着三物，一物是两截枯木、一物是一张透明的胎膜、还有一节竹简。
上古菩提木、先天胎膜、佛简。
虽然看似平平无奇，但光凭这三物，戚笼的身价就比的上一般的真神。
上古菩提木中佛力极强，生机和死机纠缠在一起，形成一种特殊的生命体。
光是这般放着，便能让整个山头上万木生春。
‘上万年岁月的菩提木，非天柱不能破之，若是将之炼为身外化身，至少也是真神级别的，可惜佛门的身外化身法，我并没有得到。’
戚笼又看向先天胎膜，胎膜的底部垫着一块五金之物，先天胎膜入土则化，得以惰性金属封存。
‘小千核心、先天胎膜，都是真神突破之物，我若是再得到小千核心，便能尝试突破真神之境，整个小千世界，能有这般机缘者，只有我一人。’
戚笼心中一动，从人皮口袋中召出一块齐人高的玉石，虽然表面裂纹密布，但隐约可见是一位绝色美人，这‘美人’是当初破‘三途、五苦’时，被打回原形的老祖宗。
‘小千核心是真神力量之源，先天胎膜可塑真神之躯，若用此宝，或许可恢复老祖宗元身。’
虽然祖宗认的莫名其妙，但戚某人有恩偿恩，这世上能够全心全意，不求回报帮助自己的女人，活着的应该就这么一个了。
戚笼将指一点，先天胎膜自动覆盖先天玉胎，二者交合，果不其然，淡淡的白光开始融化，而表面的裂纹，似乎也在变浅。
戚笼便不管它，将佛简摄入手上，顿时，无数古梵文从脑海中冒出，金光大亮，并自动显化出两门如来级的神通。
大佛千臂掌、不灭金身。
前者是攻击法门，炼到顶层，能幻化千条手臂，每一条手臂都是活生生、跟原身体质一模一样；后者炼到极限，能化作丈六金身，防御力极强，能挡住一般的真神神通。
两种神通各有五层，入佛门、踏佛路、炼佛心、化佛性、神掌佛。
第五层便是如来级别的大神通。
这便是他从两小沙弥手中讹得的如来法门。
有意思的是，按照二者的说法，在上古佛门中，根本没有罗汉、菩萨两境，只有佛境，能被称作‘如来’的，只有上古佛门至尊如来仙人。
在上古，只有佛境，而能达到此境的，只有十大古佛，连幽冥教主都不算。
‘必然是红莲僧隔界影响了红莲念，放走了波旬，不知他想做什么，把波旬炼化为魔性，增涨自己的魔功？’
在戚笼看来，这或许是最大的一个可能，《大自在心经》要想更上一层楼，只有用最强佛心种最强的魔头。
至少在佛门之中，天魔主是第一魔，就算是上古佛陀都没降伏的存在。
只是，你的佛心是最强吗？
‘虽说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但那可是波旬啊，你可别阴沟里翻船。’
虽然有天地至宝、佛门大神通，但戚笼最大的收获，却是从沧澜江中寻回的那一些妖皇亡念，可以说，能得到这些亡念，戚笼成为龙脉之王至少多了三成把握。
‘撑天龙、犄天龙、血龙、镇地龙、蛟龙、蜃龙、行龙、九纹龙、双首龙，世上龙脉虽多，但一共便就这九种。’
戚笼眼中精光闪烁，缓缓开口，“但龙脉之王，只有一条！”
……
一个月后
薛白扒在地上狠狠的嗅了几口，肯定道：“我老爹就在这附近。”
干戚仲无语，而宇文跋则看着脚下跑烂的一双鞋，再看着前方的连绵群山，沉默不语，望山跑死马，而找爹能跑死半神。
若不是在福堂中得了些好处，还听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二人早就跑路了。
“山脉好似在移动？”
宗师之力能穿山，而半神之力全开，能轰开一座山头，但是能移动山脉，却是超越了二者的想象。
放眼望去，只见平原地形上，连绵起伏的山脉像是老人的褶子，然而此时‘褶子’在缓缓移动，时不时融合在一起，形成一座更高的山峰，然后缓缓伏下。
入眼可见的所有地方，都在缓缓移动，但诡异的，这般恐怖的动静，却一丝一毫的声音都没有冒出。
“啊，山来——”
宇文跋吓了一大跳，只见几十里外，一座大山平移而来，泥沙堆积、鼓涨、倾泻，无数山岩粉碎、融化、新的山岩肉眼可见的‘长出’。
众所周知，移动一座大山便是移动地脉，尤其是地下千丈、万丈的根基，其岩石厚重而坚固，只有真神才能掌控乾坤，强行反转地脉，然而只能是一条。
然而肉眼可见的，这是几十条。
‘龙之势，以妖矫活泼为贵。重重起伏.屈曲之玄，东西飘忽.鱼跃鸢飞，是为生龙.葬之则吉。如果粗顽臃肿，慵獭低伏，如枯本死鱼，是为死龙，葬之则凶……’
干戚缺额头汗水缓缓流下，这是他在干戚一脉的堪舆录中看到的说法，本以为这只是一种形容。
‘强龙、弱龙、肥龙、廋龙、顺龙、逆龙、进龙、退龙、病龙、劫龙、杀龙、真龙、假龙、贵龙……’
薛白则两眼放光的看着这一幕，以他的脑子，外人很难知道在想些什么。
五十里外的那座巨大山脉平移到宇文跋千丈距离，便就开始缓缓缩小下沉，最后缩为平地。
这一座大山，数座大山如此，数十座大山如此，数百座大山如此。
方圆万里，如履平地。
只剩一道人影，就弓着身子站在平地上，影子拉的老长。
“老爹！”
薛白目光一亮，大步冲了过去。
戚笼张开一条眼缝，看向来人，只见此人气运如天光明朗，日月昭昭，泛青而出红，左右二人各有战星之才，煞气冲云霄。
有天爵者，有人爵者。仁义忠信，乐善不倦，此天爵也；公卿大夫，此人爵也。古之人修其天爵，而人爵从之——《孟子·告子上》
天爵即天子。
“天子之气？”
第二百九十三章 蜃龙
“老爹，你怎么老了这么多，”薛白乐呵呵的道，欢快的像是一个不知痛苦的小鹿。
戚笼的确老了许多，不仅两鬓斑白，头发也花白了小半，额头多了数道皱纹、身子半躬，看上去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薛白不以为意，捏了捏戚笼的肩膀、腰部，惊讶道：“怎么连气血都衰竭了，这样下去，你还怎么去接那个怪大叔的挑战，要不还是我替你去吧。”
“你、你行吗？”戚笼斜了对方一眼。
“可行了，我现在可强了，”薛白认真道，“连虞老爷子都说我有先天道子的资质。”
“虞老爷子，虞老道，你见过他了？他能驱使福堂？”
戚笼被薛白提供的消息惊了一下，也就是说，他就是道祖的下界分身！？
“对了，我家老祖宗呢，她在哪里，我闻到她的气息了，老爹你是不是把她藏起来了？”
薛白到处乱嗅，然后肯定的道。
“呵，你这么喜欢老祖宗，那么它就交给你了。”
戚笼将手一点，玉雕美人像便飞向对方。
“老祖宗怎么裂成这个样子了！”
“没错，你家老祖裂了。”
戚笼和薛白在胡侃，而干戚仲和宇文跋则在背后互使眼色，这个老人，看上去有点眼熟啊。
而且他很奇怪，虽然看上去气息衰弱，但光是将这数十条山脉压下的这一手，便足以证明，对方是这方世界最顶尖的大人物。
可是这般大人物，不该是个无名之辈。
“怎么，见到本侯，不打个招呼？”
“你、您是薛侯！”
熟悉的语气让二人吓了一大跳，好半晌，宇文跋才结结巴巴的问。
戚笼笑了笑，没有回答。
薛侯、薛白，都姓薛啊，该死，怎么之前没想到！
干戚仲深吸了一口气，刚准备说些什么，却被戚笼止住，淡淡道：“你不用跟我交代什么，那位亲王还有个女儿，你应该向她交代。”
干戚仲浑身一震，好半晌才道：“我明白了。”
“侯爷，我们这是去哪里啊？”宇文跋忍不住道。
“去武平天城。”
二人再度吃了一惊，经过高层的大清洗，现在的七府毫无疑问是龙潭虎穴，现在去，无异于找死。
“好了，我们到了。”
“恩，嗯嗯！？”
两人抬头，一座宏伟至极的战争城堡已经近在眼前，城墙上数万镇妖大炮闪烁着寒光，看到四人，城墙上的守卫迅速增多，甚至能感觉到，半神的气息在接近。
可、可是他们半炷香前，不是才到关中吗？
这可是关外啊！！
干戚仲和宇文跋来不及细想，前者拔出一口寒光四射的金色弯刀，后者则带上一双寒气森严的手套。
都是天子神兵级的宝物。
戚笼嘴角抽抽，也不知该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还是天子气运、无人能及，总之这三位看上去是富的流油。
“放心吧，他们是不会跟我们动手的，他们也不敢。”
果如戚笼所言，天城正门缓缓打开，一支官员队伍迎了过来，当先一位红衣官员跟戚笼说了几句，宇文跋只依稀听到‘洪家、祭祀、招待’这几个词，眼前的‘侯爷’便突然消失不见了。
那红衣官员走到三人面前，笑道：“我叫叶落秋，绝军团的副军团长，也是你们侯爷的好朋友，侯爷走前托我招待你们，他很快就会回来。”
宇文跋心中一凛，十大军团的副军团长，对于他这种将军私兵来说，可是标准的一方大佬了，而看他的态度，似乎跟侯爷关系颇好。
三人，主要是宇文跋和干戚仲胆战心惊的被领入曾经的薛府，虽然府上早已无人，但是打理的很干净。
似是看出二人惴惴不安，叶落秋笑道：“你们不用担心，今时不同往日了，没人会对你们怎么样，安心休息，缺什么我来安排。”
“为什么，叶总管？”宇文跋忍不住问。
“侯爷凶名赫赫，无人能敌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便是现在已经打明牌了，没人会做小动作，也做不了小动作。”
见两人不信，叶落秋又笑道：“就算做了，我们这些人也不会让其得逞的。”
“为什么？你和侯爷关系如此好？”
“也没什么，良禽择木而栖，而替主家修剪枝叶，也是我等鹰犬的任务。”
“你竟为了薛侯背叛真神！”宇文跋瞪大了双眼，潜意思是，薛侯居然能与真神媲美。
“为什么不能呢，祂们又下不来，”叶落秋轻轻一笑，“往前千年，只有妖皇，而无真神，区区三百年，还不至于把人脊梁骨完全打断。”
叶落秋望着深暗的月色，又轻轻一叹：
“一流武人之下，无分男女老少，全部消失不见，到了这一步，谁还不知道为自己考虑一下，难道真的等死么。”
“你知道吗，关内恐怕没几个活人了，就算是关外，武人合起来也不会朝过百万。”
叶落秋走后，宇文跋仍有些不敢置信，然而一到深夜，拜访的人越来越多，其中不乏天策上将、军团高层、甚至一些领兵的大将。
这些人的拜访至少让宇文跋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真神的统治其实并不稳固。
越是上层，就越多多少少的知道，这方世界即将沉没的事实，真神的船票只是载了九幽军团，他们能不能上船，没人敢打包票。
然而戚笼并没有出现，一直到凌晨，才匆匆出现，身边只跟了一位白发老妪。
说是老妪其实并不准确，对方的脸蛋足能羡煞大多数美人，不过那苍老的气质，却让人觉的这一位一定经历了漫长岁月。
“这一位是蜃军团军团长蜃红鳞，你们可以叫她蜃老。”
蜃红鳞朝三人微笑着点了点头。
而除了懵懂无知的薛白外，另外二人倒吸了一口冷气，居然是十大军团级别的军团长。
“我在这里应该要待数月，不过诸事繁杂，一时也难以理清，”戚笼声音有些沙哑。
“而有一些事，只能交给我的心腹来做。”
“好说，老爹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就是了，”薛白一挺胸，便包揽道。
“路上蜃老会跟你们解释一切，”戚笼顿了顿，道：“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一条龙脉而已。”
第二百九十四章 谋划
除了蜃红鳞，戚笼对于其它人并没有多少热情，自从大劫开启，这些兵强马壮之辈便失去了作用，至少是他们以为的作用。
兵强马壮者，择强者依附之，以为国柱。
可是天下都快没了，要你们这些兵马又有什么意义呢。
蜃红鳞是例外，他是给蜃香寒这个小胖妞面子，毕竟二人也曾在东荒大草原共患难过，而蜃红鳞给出的价码也让她心动，那是一条蜃龙！
当然，蜃红麟也坦然说，这个消息，她老早就告知了真神，然而龙脉之子并没有多上一位，就说明蜃龙哪怕有，也很难寻得。
而蜃红麟之所以能肯定有，是因为她是真正意义上的‘龙脉之子’，是蜃龙之气入腹，与女子交合而生，所以天生强大，整个七府的传送阵都是借助她的力量来主持。
戚笼放下了挑战贴，沉吟了下，召来了叶落秋，问道：“关于钳龙锁，你知道些什么？”
叶落秋想了想道：“事实上，除了九幽军团的人，并没有人知道它的真容，不过根据当初与神庭那一战，我怀疑‘钳龙锁’并不是一座大阵，而像是一种上古生物。”
他的语气并不肯定。
“生物？”
“没错，九幽军团虽然每一位都是强大半神，但是他们也需要人手做各种各样的事，根据内应的描述，他们与其说是在布阵，不如说是在祭祀、喂养。”
“以什么来喂养？”
“各种各样的元矿、灵石，还有一些捕捉来的神祇神性。”
“没有血祭？”
“据我所知，没有。”
戚笼明白对方的疑虑了，如果真是‘生物’的话，血食是不可缺少的；就算是真神也是要吃喝的，当然祂们的吃喝不是凡间食物，而是一些灵材。
“或许真的有一种以气运为食的存在呢。”
戚笼自言自语，突然想到了一事，这个世界并非只有七府半神一股真神势力，中山国的三星神、陈国的那位阎罗王，都是在这方世界耕耘的真神势力。
除此之外，应该还有其它的真神触手，譬如便宜义父侯孝天背后的那一位，便是比真神还强大的古神龙母。
‘这方世界的大气运被七府真神夺去，据我所知并没有生出波澜，那么说明那些真神志不在此，譬如，那位传说中是上古龙脉所化的龙母，是不是惦记上了钳龙锁这类气运生物。’
炼铁手的帖子上写的很简单，无非是邀请他半年后来一场夺龙局，他有四条龙脉、炼铁手有两条、九卫神帅有一条，合起来便是七条。
这一场夺龙局下来，基本上便能奠定谁是真正的龙脉之王。
唯一让戚笼诧异的，便是对方挑选的决战地点，正是七府内腹。
他借助历代妖皇亡念，四龙化一龙，实力更进一步，已经与这方天地初步合一，就算九幽军团再至，他也不惧，所以敢于深入敌穴。
但是对方有什么依仗，是那位神秘莫测的龙母？还是与七府真神再度搅合在了一起，戚笼拿不准。
打发走了叶落秋后，在无数眼线的窥视下，戚笼直接选择了闭关。
这一次闭关却不是为了提升实力，实力到了他这层次，单纯的修行已经没有用了，尤其是他走‘龙脉之王’这一修行体系，提升实力只能靠夺龙。
他取出两物，一物是一朵枯黄色的莲花、一物是一节烛龙龙掌，这两者前者对应是大劫之力的七煞、另一种对应的则是九幽。
七煞无主，但七府半神正在收集中，而九幽更是九种大劫之力中，唯一圆满的力量。
戚笼闭目，一炷香后，一道喑哑的刀鸣声响起，一道浑身浴血的人影浮现，然后是冷厉凶悍的声线。
“你找本魁首做什么？”
“魁首大人好生自在。”
戚笼语气有些无奈，托天圣灵碑创造的‘人’并不是分身，而是有自我意识的主体，甚至有着七情六欲，个人利益追求。
固然可以用圣灵碑强行洗脑，但洗脑之后，这位‘戚大寇’哪里能斩出‘斩天刀寇’的刀光。
‘戚大寇’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这一段时间彻底放飞自我，借助外道生灵疯狂磨练刀意，单论刀境，已经晋升至道者层次。
戚笼吐了口气，笑道：“我让你在外道世界中寻找大劫力量的主体，你倒是好生自在。”
戚大寇皱眉道：“别搞那些虚伪腔调，你便是我，我便是你，我的性子你不明白？我不炼刀，谁替你挡人皇的剑？”
“倘若现在让你与照灯笼一战，几成胜算？”
戚大寇沉吟片刻，“我先拔刀，有三成，后拔刀，只一成。”
然后抱怨道：“你应该早点去寻托天圣灵碑的下一层功法，只要让我这具肉身晋升半神境，我至少也有四成胜算。”
‘四成么，’戚笼心想，可是对方口中的四成，只是剑十三状态下的照灯笼。
一旦参悟剑十三、剑十四，胜率只会更低。
“往好的方向去想，我那位照老弟想要参悟出剑十三、剑十四，只有更深层次的融入大劫之力，以他的手段，大劫力量恐怕难以全盛了，我可以专心应付别的局面。”
戚笼指着这两物，道：“这两物你带着，我给你的要求，七伤者，至少抢在真神前面掌握一伤之力，同样要找到九幽入口。”
“你担心他们用大劫之力对付你？”
“或者还有钳龙锁，”戚笼顿了顿，道：“不过钳龙锁就交给我解决，你我一体，其它话就不用说了。”
戚大寇的幻影点了点头，刀光一卷，便就消失不见。
‘谁也不知道，我最大的底牌，其实是我自己。’
戚笼微微一笑，双目紧闭，一丝丝金线从虚空中钻出，盘踞成云，又像是无数龙影。
比起薛白的‘天子之气’，他这四龙之主的气运更厚重、更狂野。
而静室之外，大片大片的风云山海汇聚在武平天城之上，天象因此产生了剧烈的变化。
最终，一座巴掌大的幻影神山从云层中浮出，那是不周留在自己体内的真神烙印。
既然下自己的注，那么关键时刻，也得出一把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