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联姻
“哈哈哈哈,我老弟来了,快来,快过来坐!”程天凶毫不见外的招呼道。
见戚笼走来,亭中五人同时起身,向他问好。
戚笼扫了一眼,大公子程三楼、四小姐程卿、六公子程肆然,还有二夫人百媚夫人。
似乎是得了程天凶嘱咐,这四人对戚笼都极为恭敬,似乎两个时辰前的那场街头堵人,全不知情。
戚笼目光扫过面色苍白的程三楼,还有挽妇人髻的秀丽小姐,最后把目光定在六公子与二夫人的身上,目光闪过一丝玩味。
“肆然公子是吧,我老早就听说了,你是个极孝顺的孩子,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俊美少年愕然,似乎没想到这位穷凶极恶的将军会跟自己搭话,连忙低头道:“不敢,小侄不像大哥有文采,也没有三哥武艺超凡脱俗,只有在父母身边略尽绵薄之力,不敢说是孝顺。”
可不孝顺,都伺候后母到床上了。
戚笼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大摇大摆的坐在了主位上,转而便与程天凶攀谈起来,似乎刚刚那一幕,只是顺口一说。
大公子眼中精光一闪,面色一白,捂嘴干咳两声,轻轻抿了一口茶水。
“好了,既然人都到齐了,老弟,那咱们就开宴吧。”
“等等,既然是家宴,大嫂和我侄儿侄女怎么没来?”
“呵呵,姐姐近来身子有恙,来不了,老三在外带兵,老二正和老爷赌气呢,小孩子,小叔切莫管他,妾身给您斟酒。”
百媚夫人给戚笼倒酒,眼神扑闪扑闪瞟他,弯下身子的时候,胸前闪过一丝白腻。
戚笼目光一扫,便按照薛保侯的风格,放肆的笑了起来,“大哥好福气,有二嫂日夜服侍,怪不得下不来椅子。”
“你——”
程肆然压抑不住怒气,刚要说些什么,程三楼眼疾手快,连忙按住了他,小声道:“六弟,长辈们说话时,咱们做晚辈的不该插嘴。”
程天凶倒是不以为然,摆摆手:“老了,不行了,也就只能过过眼瘾了。”
戚笼笑而不语。
很快,一位又一位美婢端碗上碟,各种奇珍佳肴放入桌上,都是戚笼没见过的。
“这是什么?”戚笼筷子上夹着一块水晶般的粉肉,淡香扑鼻,其中还夹杂着药草的清香。
“回小叔,这是道人养的守山鹿,有百年道行,以山珍为食,这是鹿腰肉,肉质清香带甜,极其美味。”
“我尝尝。”
戚笼大快朵颐,什么火骆驼的驼峰、仙鹤的烤双翅、关外三鱼鲜、莽荒兽的烤红腿等等,不仅味道极佳,而且吃了之后,肚皮传来一丝丝热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温暖五脏六腑。
传说中,关外的庖厨,能把妖兽的妖力封印在佳肴上,食之还能提升炼体修为,很快,戚笼的身前便就堆碟堆碗,他一个人的食量,顶的上十个壮汉。
这般饕餮的吃相,让其它几人面面相觑,那最守仪态的四小姐,眼中甚至闪过一丝鄙夷之色。
程天凶笑呵呵道:“能吃是福啊,侯爷在关内看来是受了不少苦。”
“可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差一点就回不来了,”薛保侯斜眼看向对方:“程老哥不知情?”
“呵呵,知道是知道一点,只不过老弟啊,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也要体谅老哥的难处啊。”
“呵呵。”
戚笼冷笑两声,继续吃喝。
程天凶给了百媚夫人一个眼色,这位千娇百媚的大美人顿时提起酒壶,凑到戚笼身边,顿时,一股淡淡的花香带着湿气传了过来。
戚笼顿时感到,有一手掌按在大腿上,轻轻捏了两下。
这算什么,美人计?
戚笼不动声色,手掌往对方臀部抚过,同样轻轻按摩了两下,那百媚夫人只是千娇百媚的嗔了‘薛保侯’一眼,一点脾气都没有。
戚笼又扫了六公子一眼,果然,这位俊美少年城府不到家,脸都绿了。
要绿也轮不到你绿啊。
戚笼哼了一声:“我女人呢?”
百媚夫人连忙道:“回小叔,小蛮郡主正在堡中玩耍呢,等宴席开完后,妾身把她给您带回去。”
‘薛保侯’是色中饿鬼不假,但绝对是彻彻底底的枭雄,跟百媚夫人稍稍耳鬓厮磨后,便就立刻正经起来,转而对程天凶道:“老哥,我的兵马最近多了不少,正缺装备——”
“哈哈,你我兄弟谁跟谁,回头你把单子给我,老哥这就给你配齐。”
“那就多谢老哥了。”
‘薛保侯’气顺了,说话也不夹枪带棒了,程天凶看到这一幕,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脸上笑容更盛。
老实说,就算对方是一尊半神,他程天凶做为‘关中妖皇’,最多也只是平辈论交,完全不可能像现在这般卑躬屈膝,他镇守关中百载,便是七大督护府的大都督,他也是听调不听宣。
但时代不一样了,不到十年,大劫便要开启,原有的势力格局必然会被颠覆,而像‘龙脉之子’这样的大劫主角,则是所有势力的争取对象,他也不例外,近水楼台先得月。
程天凶哈哈一笑道:“大家都是家里人,这次家宴,主要是有两件事宣布。”
什么时候,我也成你家里人了?戚笼心里嘀咕一声,也放下了筷子,等着对方开口。
“第一件,便是我那女婿在关外铁锈战线立下大功,即将调往武平军府,做游击将军,我女儿过两日就要和女婿汇合,同赴武平军府,老弟,这可是你的地盘,你可要帮我照应着点。”
“好说,好说。”戚笼敷衍道。
游击将军,这不是从五品下的军职吗?要知道关外的军衔中,五品是个大关卡,破了此关,才算是能真正带兵打仗的军官,他薛保侯也不过是从五品上的游骑将军,这是立了什么大功?
“叔父,我那夫君在铁锈战线数次险死还生,差点被妖虫杀死,这才被调到了武平军府,身受重伤,还要请叔父帮一帮忙,谋个清闲官职。”
程卿恭恭敬敬的行大礼,挪动几步,脑袋磕在地上,很诚恳的道。
铁锈战线、妖虫,那就是大鸠府失守的一战咯,据说为了保住大鸠府,六大督护府都派了强军支援,原来如此。
“本侯明白了,小事一桩,等回头,本侯向义父支会一声便是。”
戚笼摆了摆手,不以为意。
并不是能带兵打仗,就算是入了都督府的核心圈子,像对方这种,只能算是高级炮灰。
真正进入权力圈子的标志,便是在督护府封爵,比如说,洪小四是排名第十一的武大夫,而薛保侯自己,则是排名第八的关内侯。
所以外人称他为侯爷,而不是将军,这才是真正的尊称。
不挂爵的校尉或是将军,在关外比比皆是,宗师都有,只有挂爵,才算是入了大督护府体系,在这一点上,就算是程天凶都没办法。
眼看着戚笼一口答应,程卿大喜,甚至抛开矜持,亲自倒酒,给自家‘叔父’敬了一杯酒。
“还有一件喜事,”程天凶顿了顿,“由于我这老弟和我女儿程离一见钟情,我打算在老弟离开承天堡前,将我二女儿程离嫁给他,做他的第九房小妾,择日完婚。”
戚笼少见的闪过一丝惊愕,连放在嘴边的酒都忘喝了。
他脑袋里瞬间闪过两个念头。
一个是,这程老鬼睁着眼睛说瞎话啊,两个时辰前,我才把他女儿打尿了。
另一个是,这又是老弟、又是女婿的,辈分该怎么算,贵圈这么乱,加上我岂不是乱上加乱。
不过等戚笼冷静之后,却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政治联姻么。
在大督护府背景深厚,吞噬龙脉的强人将军+关中第一势力承天堡的二小姐。
单从背景来看,双方不是一般二般的合适。
“老弟,你要明白,你现在今时不同往日了,有些事能放下就放下,你学学老哥我,对不对,你做了我的女婿,我和侯副都督,那都会全力支持你的。”
戚笼眯了眯眼,突然哈哈一笑:“老哥教训的是,保侯我自罚三杯。”
二人推杯换盏,加上百媚夫人、大公子的劝酒,宾主尽欢。
搞政治的和学拳的不一样,武人可以狠辣、可以残暴,但最好的武人,一定至情至性,但像是程堡主、侯副都督这种老油条,政治属性绝对是盖过人性的。
前面能派人杀干儿子,但在薛保侯吞噬龙脉后,也绝对能把干儿子当成亲儿子。
而程天凶的支持也不是光嘴上上说说,光是程离的聘礼数量,就足够戚笼目瞪口呆,更别说还有四大铁神卫之一,一位宗师高手,加上一万精锐护送程离小姐北上。
这是军事上的支持。
很快,戚笼就喝醉了,被搀扶着来到一间闺房,推门一看,一位碧目高鼻,露出腰肢的异域美人正撅着嘴,百无聊赖,看到戚笼,顿时目光一亮。
而戚笼二话不说,直接把她扑到了床上,顿时,剥了外衣,百艳争春……
就在‘云消雨歇’之后,戚笼眼中魔光忽然收了回去,而这位耶律小蛮郡主,正衣衫完好的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呢。
政治联姻,那是政治家的做法。
而武人的做法是,当晚做掉岳父。
第十三章 刺杀
老话说的好,对象是不是女人,上了就知道了。
而岳父是不是仇人,杀了就知道了。
杀错了怎么办,没关系,回头给您老人家多生几个孙子。
隐卫的调查还在持续当中,但这与戚笼刺杀程天凶并不矛盾,红姑的目标是他,所以他就该死。
天色微黑之际,戚笼看着床上的野性美人,手腕一抖,‘刷’的一下,对方从外衣到肚兜,全被脱了个精光,衣衫一件件洒落在地面上,同时随着魔光大涨,这关外小公主表情迷离,两条大长腿相互磨蹭,好似正处于跟‘薛保侯’的好事中。
戚笼五官恢复了原样,皮肤变的漆黑,衣服也改了样式,像是套了一层夜行衣。
佛心种魔**开启,四周的侍卫,甚至包括宗师级高手五脏冥王,都隐约能听到大大小小、长长短短、间杂草原俚语的愉悦叫声。
按照大草原的习俗,男人比时间长短,女人比声音高低,这能体现夫妻的恩爱程度。
按照这声音高度来看,二人相当恩爱。
程天凶最大的错误是,把他误认为是薛保侯,而对薛保侯有效的监控,对他就不那么管用了。
毕竟戚笼的精神比半神还要强大。
按照早先探测的路线,戚笼往程天凶的后宅探去,一路无惊无险,毕竟再危险的机关,被事先查出方位,都能安全避过。
在一座又一座高大豪奢的宫殿间穿过,突然,戚笼轻咦一声,只见在此起彼伏的宫殿群中,坐落着一座不起眼的尼姑庙,而在精神魔念的探测下,他居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戚笼身影一闪,尼姑庙外,近百位明哨暗哨没有一丝感觉,五位一流高手的精神气场也没有一丝波动。
戚笼出现在一座墙壁对面,两眼魔光大亮,视线穿墙而入,正好看见了一位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和哭的两眼发肿的二小姐程离。
“我不要嫁,呜呜……我不要嫁给那个魔王……娘你帮帮我,你去求爹爹,你不知道那个人有多疯狂……”
贵妇人一边叹气,一边摸着她的脑袋:
“傻孩子,像你这种大家族的儿女,婚姻之事,必然是身不由己的,而且离开这里,在为娘看来,也不是什么坏事。”
“娘,你怎么了?是不是爹好久没来看你,你伤心了?我回头就让爹过来。”
贵夫人,也就是花黎夫人面色微变,强笑道:“傻孩子,说什么胡话,你娘入道门这么多年,哪还能再沾惹凡俗,你爹,你爹他也不是当年那个他了。”
“哼,百媚那个贱女人,十几年前迷的我爹五迷三道的,最后还不是一代新人换旧人,被那个月姬抢去了风头,”程离通红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快意。
花黎夫人面色骤变,低声喝道:“你若是还把我当娘,以后这种话千万不要说出去!”
“娘,你怎么了,当初就是对百媚那个狐媚子,你都没有这么……”
程离话说到一半,就被对方暴怒的眼神给吓的脸色一白,再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拉着对方的手,一边撒娇,一边哀求道:
“娘,你帮帮我,我真的不想嫁给那个魔王!”
“别胡说,为娘的打听过了,那位薛将军年青有为,不过三十,就是宗师,你说他是魔王,不就是因为他杀人如麻吗?但哪个将军手上不沾兵血,你姐夫也是将军,在外面杀的人还少吗,不照样和你姐姐恩爱这么多年,你这刁蛮的性子是该改一改了,伏低做小,他还能真怎么样你?”
“可是,可是,”程离俏脸一红,结结巴巴道:“我听说那薛保侯是个色中饿鬼,府上姬妾足有百名,见到美人就必定弄上床,每日大开无遮宴……”
‘胡说八道,哪有百名,明明才八十九名,也不是每日都开,隔三岔五才开一次的好不好。’
戚笼虽然不是薛保侯,但他觉的有必要替对方辩解一番。
然后便是家长里短,絮絮叨叨,戚笼就不耐听了,身影一闪,直接消失在了尼姑庵。
程天凶竟然还有第三位夫人?有意思,那个月姬是何许人也?他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戚笼的精神魔念全数展开,笼罩方圆上百座宫殿,无孔不入,譬如,他‘看到’了六公子躲在暗室里,一个人,一边喝酒一边流泪,他也‘看到’正在跟丫鬟一起,嘲讽薛保侯粗鲁的四小姐程卿。
宗师之下,无孔不入,半神之下,无知无觉。
这就是戚笼如今的精神层次,避开少数几个被风水阵势严密笼罩的地方,戚笼终于从丫鬟仆人的记忆中,找到了程天凶的所在。
那是一座叫风吟小筑的三层竹楼,碧绿一片的竹林随着微风微微晃荡,小溪边上,一座汉白玉雕成的座椅上,断了腿的程天凶正坐于其上,狂热的看向对面的女人。
女人坐在一块太湖石上,两眼空洞的看着小溪对面的藤萝,身穿月白色的内衣,内衣很薄,近乎不穿,肉眼一扫,便能看到几处敏感部位。
而程天凶一边摸着对方的小手,一边贪婪的偷窥着对方的酮体,浑身发热,各处部位都发热。
戚笼藏在暗处,嘴角微抽,老哥你不是说自己不行了嘛,看上去不是还挺行的嘛。
同时,他也微微疑惑。
程天凶给他的感觉,那是标准的老枭雄,别的不说,让自己二夫人当面色诱他,那也是老狠人了,而且疑似知道自家二夫人和儿子通奸的事情。
说的不好听些,如果戚笼生冷不忌,以合作条件要求那位百媚夫人服侍自己,他相信对方转头就会把自家夫人洗的白白净净,送到自己床上。
为什么?为了自身的荣华富贵,为了权力,为了利益,而有了这些东西,什么女人找不到。
而眼前的程天凶,却让戚笼想到了那位疯狂迷恋后母的六公子,而且不是演技像,而是那他捕捉到的情绪,就是彻彻底底的爱恋。
老家伙发第二春了?
程天凶迷恋的看着月姬,像是在看自己的此生挚爱,甚至眼神中还有一种朝圣的感觉。
不是玩物?
那怎么穿这么少?
程天凶的话也证明了这一点,他很认真的在跟对方说话,语气甚至有些恭敬:
“夫人,那薛保侯自大猖狂,本来倒是不足为虑,但不知怎么就夺了龙脉,成了龙脉之子的候选,贪狼到现在都没消息传回来,估计是凶多吉少了,想必此时,关外那几位大都督会很头痛吧。”
“按照他们的计划,十三位龙脉之子,他们会想办法断绝其中四道传承,而剩下的九道,他们会选择其中三道,让破军、贪狼、七杀各自继承其中一道,这样一来,一旦大破灭劫降临,他们就能保全自己,灭世三龙再加上新神庭计划、天变会、封神榜,万无一失;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如今最有把握的灭世三龙却出了岔子,呵呵……”
“好在薛保侯毕竟是边镇的人,还有弥补的余地,不过我看那薛保侯从关内回来后,沉稳了许多,怕也不是任人摆弄的角色。”
“关外的大人物们其实也投鼠忌器,他们背后的幕后巨头们为了封印亡国七灾,在灭国之际舍弃了真身下界的机会,结果换来的却是监察者的崛起,那口刀可是六亲不认的……”
“他们如果不能把大劫一步一步,按照他们的方向去运转的话,那么那些幕后巨头或许就要放弃他们,解封亡国七灾,呵呵,老夫是棋子,他们其实也是棋子,所以当您复活的时候,他们才会想尽一切办法,去除掉您——”
程天凶继续目光狂热的道,“我当初为了您,废了这一对腿,我现在依旧可以为了您,放弃我所拥有的一切……”
戚笼越听越不对劲,对自己的姬妾用您来称呼,这女人到底什么来头?
他在暗中细细打量着对方,丹凤金瞳,小巧精致的脸上,竟然偶尔闪过一丝威严。
这座承天堡曾经的主人,长公主重明儿?
戚笼顿时否决了这个念头,**的鲜活程度是说不了谎的,这女人最多不过十七八。
而无论是八百年前的明妖皇,还是三百年前的长公主,都不可能是这个年纪,就算是转世投胎,大杀僧手下不还有一对兔姐弟嘛。
正当戚笼迷惑之际,这个深穿单薄月衣的女人,突然转过头,两眼金光暴涨,看向戚笼的方向。
在这一瞬间,戚笼感觉整个天空被一分为二,像是老天爷睁开了眼皮。
‘被发现了?好强大的气势,绝对超过半神!’
就在这道念头闪过之际,戚笼哈哈一笑,在天眼睁开之前,大踏步而出。
这一步踏出,好似踏在未来之地,直接跳出了对方的意识轰杀。
同时他身影暴涨,肚皮大涨,头发缩入头皮层,竟在一瞬间,变成了一尊身高一丈、大腹便便、浑身赤金,笑口常开的人间佛。
就在程天凶惊愕之际,戚笼单手罩向对方,这一刹那间,天地俱黑,乾坤俱灭,只有无穷无尽的恒河流沙,绕着对方缓缓转动着。
无量寿、无量光、无量过去、无量未来。
第十四章 程堡主之死
戚笼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天塌地陷、日月无光,恒河流沙像是一颗颗旋转的小星辰,从天而降,浩浩荡荡,无边无际。
传说中,庇护古国千年气运的沧澜江,本是天河的一条支流,而戚笼在尽得阎佛一生修行成果后,更是推成出新,借模拟天河之象,将无边无际、无有彼岸的苦海化作恒河流沙。
苦海只是人的一世浮沉,最终还是要进六道轮回,这也是为什么阎佛寺拳意会从‘阎浮宝树’转到‘地藏王’。
但戚笼的拳意更高一筹,借由燃灯掐灭过去之念,未来佛王阻截未来之道,用天河无边无际之意展开。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过去无亮、未来亦无亮。
就是半神一不留神中了这一招,怕是也很难逃脱,而程天凶固然是关中妖皇,曾经也是半神强者,但他毕竟受了重伤,两条腿都断掉了,又是被戚笼偷袭,那一颗颗星辰伟力顺着天河而降,近乎粉碎虚空的力量疯狂冲击他的精神。
程天凶头顶一尊神祇幻影刚一浮出,就被瞬间轰碎,然后又是一尊神祇浮出,再度被轰碎,一连十二次,几乎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而程天凶早已震骇到了极点。
‘不可能,老夫肉身损伤,但是精神经过这十几年的调养,已然恢复了九成,我的半神拳意又是皇家武道核心六丁六甲神将,怎会如此不堪一击!’
这程天凶当年修炼的,可是皇家拳术的集大成者,六丁六甲护国神将,能一瞬间召唤甲神六位:甲子、甲戌、甲申、甲午、甲辰、甲寅,丁神六位:丁卯、丁巳、丁未、丁酉、丁亥、丁丑,一共十二位丁甲神将相助。
这十二位神将身高十丈、神光浓郁,手持擎天之刃,每一尊神将都相当于半神级别的意念,配合默契,更能甲乙合一,借助神庭之力,是当年大内第一高手紫衣人的绝学。
虽然他没有修炼到当年紫衣人的最高层次,但也可以连续不断的招摄十二道半神意念,论起持久力,在半神之中绝对能排名前三,然而就是这般,在这‘恒河流沙’冲刷下,依旧摇摇欲坠。
“天子弑虎,虎噬神刃!”
程天凶大吼一声,拍案而起,竟然凭空站立起来,同时地面寸寸崩裂,头顶金光一闪,一口虎咬巨刃显化而出,长三丈、金背白刃,一丝丝至高的霸皇之气四溢,刀光一闪,直接落于最后一尊神将之手,神将大吼一声,双手握刀,大象粗的手臂竖斩而下,刀光千丈,竟硬生生将一颗彗星斩成两截。
‘好浓郁的帝王之气,果然是神道兵,而且是当年霸妖皇贴身佩戴的武器。’
霸妖皇在众多妖皇中,实力绝对能排名前三,一口虎噬刀也是大名鼎鼎,据说当年曾凭此刀一刀砍碎天柱,现在看来,传言并不作假。
如来之力,是佛家超越彼岸的力量,虽然弥勒佛比不上现在如来霸道,也不如过去如来坚守,但却以多变而闻名,因为谁也不知道未来是怎样的。
而且兜率天与魔王的它化自在天仅隔着一个化乐天,传闻中,波旬惦记这道佛门业位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却始终无法得手,这也是为什么在《未来星宿劫经》的记载上,大寂灭后,弥勒佛领导千佛出世,而波旬却无法阻止的原因。
戚笼这一手,是用魔种吸收欲界之气,模拟小千世界的演化,然后用‘未来佛’创世之念加持,可以说已经有着‘粉碎虚空’三成的力量,对付任何一尊半神都是绰绰有余,但在这帝王之刃虎噬刀下,却依旧无法的手。
不过戚笼早就料到了,做为承天堡主、关中妖皇,怎会没有一口神道兵护身。
既然从精神层面无法摧毁你,那就从肉身上毁灭你!
戚笼大喝一声,一刹那间,右臂暴涨,十二条龙蛇交错起伏,手臂卷过之处,层层虚空炸裂。
阎浮大千印!
戚笼这一手,不仅拥有死神僧巅峰时期的掌力,还添加了‘佛前佛后难’的变化,一时间,虚空佛力混乱而扭曲,毁灭大千世界的掌力中,甚至还夹杂一丝丝魔道的变化。
仅是掌风,就将这方圆千丈的竹林炸的粉碎,叽叽喳喳声、佛音念唱声、天魔诱道声,五大雷音此起彼伏。
仅是掌风,就把程天凶震的浑身炸血、五官扭曲,两眼呆滞,曾经的关中妖皇在戚笼手上,就像是没牙的老虎,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然而受到掌风刺激,程天凶从不离身的轮椅瞬间炸裂,露出真容来,金光璀璨,神气滚滚,龙纹龙鳞熠熠生辉,庞大的龙气甚至在冲破大气云层,让戚笼这种准龙脉之子都精神一滞。
这是——龙椅!?
神道兵,或者说皇家神道兵上,九道龙气同时爆射而出,编制成一张巨网,恐怖的掌劲冲击在上面,搅的虚空层层爆裂,却始终冲不破这张龙脉大网。
历代妖皇屁股底下坐着的玩意,居然在程天凶手中!?
老实说,就算是程天凶一下子掏出三五件神道兵,戚笼都不会如此吃惊,但这种跟古国皇室的宝物,怎么会在他的手上?
就算在,不也应该是在某个末代皇族手中么。
二人战斗的余波几乎无法掩饰,几乎一瞬间,四股恐怖的宗师之气疯狂向这边逼近,而此起彼伏的高手气息也从堡内各处窜出。
一百位,两百位,三百位……
戚笼从没想过,能够在同一个地方看到这么多的一流高手,怕是关内,至少是山四道所有一流高手加在一起,都未必有承天堡这一地之多。
弥勒佛念一刹那显示了未来的画面。
三息之内,若不杀掉程天凶,这位关中妖皇会手持虎噬刀冲出‘恒河流沙’。
四大宗师会堵住自己的退路,而随着堡内各种封堵半神的机关一一开启,戚笼必然无法突围,被活活耗死。
‘有意思,神道兵,我也不是没有!’
戚笼小拇指上,百鬼夜行戒突然大放黑光,同时五尊巨大的鬼影从地面浮现,高近百丈,模样怪异,似僧、似星辰、似大海、似神将。
鬼气之中,均蕴含着强大的神性,其鬼若神!
‘是长公主吗?’
‘殿下召唤吾等所为何事?’
‘僧吒鬼拜见妖皇……’
中央五鬼者,一曰僧吒鬼,二曰尾星鬼,三曰海杀鬼,四曰六丁鬼,五曰六甲鬼。此五鬼亦随天神,亦从五狱,追取死人、送变祸福者,其鬼状若神形,并居中央镇星之位也。
戚笼淡淡道:“别管你们前任主人,先替我做事吧。”
戒指上黑光大亮,五鬼猛的咆哮一声,五合为一,竟然化作一片黑色幕布,往龙椅上裹去,中央五鬼合一,竟隐隐化作小妖庭的轮廓。
同样是神道兵,或者说同样是皇家神道兵,两种力量撞在一起,顿时把密封的金网扯出一丝空间。
千钧一发之际,戚笼背后突然凶光一闪而过,只见一条长长的黑影抽向戚笼的背部,一道深深的戾龙之气撕裂空间。
这是——
戚笼头不回便感觉到,这跟李伏威的龙爪手一样,都是由真龙的某个部件构成的大杀器,前者是龙掌,眼下这一鞭,便是龙尾,受这一击,跟被龙脉抽打一记差不多。
这一鞭的威力,粉碎山岳、断截江流,不在话下。
杀敌之前必纵胆!
戚笼眼中疯狂之意一闪而过,背部猛然高鼓,这是混合了横炼法,《白骨长桥身中架》的一记贴身靠。
这一靠在通背拳中又叫倒转死人碑,意思是一靠之力,能把碑中死人都震活了。
戚笼的浑身气血,都借助这一靠之力逼出,整个背部毛孔都在发‘孔窍神雷’,在五大雷音中,孔窍神雷又被称之为雷神劲,是爆发性最强的一种雷法。
脊椎如大铁锤,群雷秘发,戚笼后背的筋肉凝成一块大铁板,猛的撞在了龙鞭之上。
一声天塌地陷的暴响,空气扭曲,气流爆裂如风暴,僵持片刻,‘嘶拉’一声,戚笼的肉身四分五裂。
然而手握龙尾的月姬眼中却闪过一丝迷惑。
戚笼的肉身零件砸落在地,栩栩如生,然而内部没有任何器官血肉,也没有一丝血水流出,就好似空空荡荡的躯壳。
同一时间,龙椅散发的九龙劲瞬间消失,程天凶浑身呆滞,跌坐在地,表面没有一丝一毫的伤痕,然而月姬明白,他内部所有器官都被搅成烂泥,死的不能再死了。
月姬面无表情的看着对方,像是在发呆,而在一瞬间,一丝黑气从程天凶脑后一闪而过,黑气之中,好似蕴含着重重叠叠的地狱气息,裹着虎噬刀影一闪而逝。
下一瞬间,四大铁神卫几乎同时赶到。
……
‘薛保侯’的大门猛然被撞开,守卫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一声暴喝,“滚出去!”
隔空拳意一闪,两颗一流高手的脑袋直接炸裂,而剩下的人竟然余势不减的冲了进来,就见赤着胸膛的薛保侯,以及被他抱在怀里的耶律小蛮郡主。
郡主并不在意春光外泄,还痴痴的笑着,舌头舔着薛保侯的胸膛,一副疯狂小野猫的姿态。
好在‘薛保侯’在被人闯入之前,就裹上了被子,外人只能想像被子中的旖旎画面。
“老夫天堡营老署官,何防,拜见侯爷。”一位眉发皆白的老署官向‘薛保侯’行礼,手握刀柄,态度相当不客气。
‘薛保侯’皱着眉头看向眼前这个老宗师,承天堡除了堡主,就属九大老署官权势最大,他们掌握着承天堡内,九个实权衙门,维持整个关中战线的运转。
“刚刚是怎么回事?堡内怎么会有半神交战的气息。”
何防毫不掩饰的打量着薛保侯,平静道:“堡主被人刺杀。”
“哦,你怀疑本侯?”
‘薛保侯’赤身下了床,露出一身精炼完美的肌肉,浑身上下,像是一个人形的赤铜豹子,充斥着恐怖的爆发力。
“现在呢?”
‘薛保侯’恐怖的气势爆发,排山倒海而来,何防老脸一白,宗师也会老的,气血比起巅峰时期,至少弱了一倍,自然扛不住这种恐怖威压。
然而面对这近乎半神的压迫,这老宗师却是松了口气,摇了摇头:“那人不是侯爷。”
“那就滚出去!”‘薛保侯’冷冷道。
“是,侯爷。”老宗师拱了拱身子,一脸恭顺。
“等等,我那老哥怎样?”
“凶手没得逞。”
“那就好。”
何防关门的同时,‘薛保侯’至少听到近千只硬弩下弦的声音。
“怎么了,我的金刀驸马?”
耶律小蛮也下了床,迷恋的抱住了薛保侯,她的口音有些草原腔,沙哑又惑人,草原的女人爱慕强大的男人,从无例外。
戚笼笑了笑,摸了摸对方波浪长发,不再说话,而他背上,一道巨大的伤痕这才缓缓浮现。
而在精神海洋中,大滩血水覆盖了海面,海水翻开,首衔尾的千丈龙脉,差一点被一鞭子抽裂开开。
何防匆匆赶到主堡,而在主堡之中,四大铁神卫、两位夫人、五位公子、九大老署官,几乎全部在场。
“怎样?”花黎夫人紧张道。
“应该不是薛保侯,”老署官何防摇了摇头:“薛保侯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伤痕,那刺客可是被活活抽裂了一张人皮,这就说不通了。”
“而且杀死爹是佛门掌法,薛保侯背后是恶道宗,双方是死敌,不可能会这种苦行僧拳术,咳咳——”程三楼干咳两声,冷静道。
“会不会与大鸠府叛逃的和尚有关?堡主之前不是说,大鸠府的灭亡,是很多人背后捅刀子的结果,他也参了一笔。”
“很有可能,那群和尚杀性重,报仇不过夜。”
“关键是现在该怎么办?”
百媚夫人两眼通红,似乎极为哀伤。
一尊拼凑的弥勒佛人皮像,还有程天凶的尸身,就摆放在众人中间。
值得一提的是,那位月姬,似乎被众人遗忘了。
“现在关键是,必须马上选上新堡主,维护周边关系,没了老堡主的威慑,关外六府,对于我们可是虎视眈眈,”一位老署官突然道。
“要不,先让三公子带兵回来?”
话音一落,空气顿时一僵。
第十五章 赴宴
承天堡就像是一座巨大的战争机器,伴随着程天凶之死,全力运转起来。
阎浮大千掌、恒河流沙佛意、过去佛念,随着越来越多的证据被挖掘出来,凶手是大鸠府残党的可能性也越来越大。
毕竟整个钟吾古地,只有大鸠府得到了古佛一脉的传承,半神级的武僧也不是说有就有的。
而大鸠府被破,也牵扯到关外边镇间的算计与矛盾,有人说,这和尚是为了给古国皇室遗脉报仇,也有传闻,是大鸠府的高层,对其它势力的一个警告,甚至还有传闻,是三公子为了上位,悄悄做的局。
总之在谣言漫天飞的关口,薛保侯的怀疑反倒是越来越小。
因为无论从利益、还是手段来讲,薛保侯都不大可能是凶手。
一个动荡的承天堡,对他来说能有什么好处?
当然,就算在这云波诡谲的关口,程天凶死去的消息,依旧在小范围内传播,而对外的宣称,则是程堡主被刺重伤,仍在养伤之中。
戚笼双膝盘坐,身前一道又一道龙影浮现,每一道龙影中,都充斥着无边无际的霸气,但这股霸气却又被巧妙的控制在一定范围内,绕身而转,像是旋转的金轮。
龙脉之气不像气血,能够靠药补、食补恢复,不过一条完整的龙脉,也有着自我修复的能力。
只见那一道道龙影显化而出,在半空中凝成金色圈影,首吞尾,尾衔首,或正或反,相互旋转不休,而随着龙影的旋转,一丝丝龙气从中溢出,重新注入戚笼的精神世界,修补之前的创伤。
龙脉有九种,每一种都有着独一无二的能力,譬如镇地龙、蛟龙、鱼化龙、行龙、九纹龙,便是五行龙脉,一位宗师如果拥有五道龙脉中的任一,立刻便能使对应的‘天之五行’圆满。
而剩下的四条龙脉,也各有各的能力。
戚笼原本以为‘人工龙脉’是蜃龙,对应的是水性,后来才明白,这水汽乃是沧澜江所化,跟龙脉无关,反倒是由于焚神戾焰的关系,火性更重一点。
虽然没有其它龙脉的特性,但人工龙脉却有一种别的龙脉都没有的可塑性,戚笼可以感受到,这条龙脉本身温顺的像是孩童一般,在好奇的窥视着这个世界。
所以戚笼更能以自己法子塑造祂,让祂与自己更完美的融合。
眼下这一招,便是他参考奉龙甲、九气御皇道、佛门金身法,推演出的龙脉修补**。
而在精神海洋中,这条龙脉化作一尊身高五丈、浑身鳞甲的巨人,正演炼着薛家的九气御皇道,一招一式,都能掀起滔天巨浪,而每一招使出,都有成百上千的龙形劲力融合在一起,化做一条恐怖的巨龙,或冲天而起,或是搅海翻浪,又或是与马形、蛇形相应,演化出种种玄奥变化。
借助龙脉之力,戚笼很快就完全掌握了薛家血炼、气炼二道合一,并以皇家武学为基,开发出的半神级武学《九气御皇道》。
‘有意思,这套武学应该是当年薛家老祖和鱼冀郡主合力所作,这套武学的核心,居然是一套卦象。’
戚笼心念一动,人身化作龙身,龙身同样分裂,在半空中凝成四个古篆大字。
元、亨、利、贞
四个古篆大字再一次演化,演化出了七个卦象。
初九:潜龙,勿用
九二:见龙在田,利见大人
九三: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
九四:或帮在渊,无咎。
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上九:亢龙有悔
用九:见群龙无首,吉
卦象上下交爻,越发神奇玄妙,戚笼好似看到了山河破碎,又看到了山河重铸;看到气运衰弱,也看到了龙脉藏在气运中的爪牙。
最终,七大卦象融成了九三卦。
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
这句话的意思是君子自强不息,发奋有为,并且日夜小心谨慎,心存警惕,这样才能避免灾祸。
整个‘九气御皇道’最终浓缩而成的,便是这十二个字,但其中的造化奥妙,千字万字都难以形容。
‘有意思,根据鱼冀郡主的记忆,当年古国晚期,其实皇族早就意识到了国运衰颓,并且采取某种救国手段,人工龙脉便是其一,但最终,护国行动失败了,是不是正是因此,鱼冀郡主才把这一卦象,融入到拳法之中,以警惕子孙。’
‘七种卦象,莫非对应的是七套皇家武学?若是凑齐了,会有什么结果?’
戚笼感受着龙脉的伤愈程度,稍稍松了一口气,自己和体内龙脉都已今非昔比,不存在一鞭之下,就受到难以愈合的伤势。
只能说,这真龙武器,无论是龙爪也好,还是龙鞭也罢,对于龙脉都有着伤害加成的作用。
戚笼睁开双眼,顿时,房中亮如白昼,戚笼体内的精气浩荡如江海,哪怕普通的举动,都会造成种种异像。
屋外响起密集的刀声,戚笼推开窗户,只见这位草原公主正手持弯刀,演练着一套凶悍的刀术,刀光闪过,鬼哭狼嚎,每一股刀劲都像是一条咆哮的恶狼,在扑杀撕咬,周围奴婢丫鬟们吓的脸都白了。
‘不错的刀术,跟薛保侯麾下四豹中的羊赤枕差不多,跟没参悟出天刀境的洪小四一个水准,二流的身手,一流的刀术,爆发之下,能斩一流高手。’
这草原公主身上的杀气很重,死在她手上的性命绝对不下百条。
但也仅此而已了,戚笼收回了目光,眼中魔光一闪,竟在床上复制了另一个‘薛保侯’,若非达到宗师之境,并且用精神全力探查,断然不会察觉这个‘薛保侯’只是幻象。
眼耳口鼻舌身意皆改,不是真的,也是真的。
戚笼绕过屏风,走到一间书房,双手伸开,层层叠叠的精神屏障张开。
戚笼伸出右手,手臂上诡异扭曲的佛经一一浮出,并且像是长了腿一样爬上了书桌,并顺着书桌落在了后面的那张太师椅上。
然后下一瞬间,太师椅解体,一座长约一丈的巨大龙椅现身,滚滚龙气一下子宣泄而出。
皇道九州金座【神道兵】
重一千二百三十一斤,通体由沧澜江源头一块神石雕琢而成,历代妖皇请能工巧匠用金线、宝石、神玉雕琢,经十代而成。
神通1:九龙护体,宝座中各藏着一道龙脉分身,危急关头,能自动庇主。
神通2:神道昭昭,拥有册封国内诸神之能,若是你非一国之主的话,这种能力切勿动用,同样,你拥有剥去任何神族血脉(除王族)的能力,只要你能承受住它的消耗。
神通3:天干帝王之气,天干为十,这金座之中,拥有着钟吾古国前十尊妖皇的意念,找到它,炼化它,便有驱使十王意志,帝气附身。
神通4:九州图,这座宝座上,拥有着关于大劫更深层次的奥秘……
并不是说,这座皇道九州金座一共有四道自带神通,而是以戚笼铸器大师的能力,只能解析出其中四道神通。
哪怕只是如此,它也比‘百鬼夜行戒’要强大不少,每一种神通,都可以说是达到神道兵的上限。
然而当你真正拥有它的时候,你会发现,除了‘九龙护体’可以动用外,其它三种神通,都是能看不能吃。
而第一道神通也是非金座主人不可动用。
神道兵择主,除非像是‘百鬼夜行戒’一般,主人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年了,意识主动溃散,不然外人哪怕得手,也无法使用。
戚笼的手掌摸上去,可以清晰的感到一股抗拒意念,更怪异的是,这股意念竟不是程天凶本人,非要计较的话,反倒有点像是那位月姬。
那位三夫人在他刺杀程天凶的过程中,表现的也很奇怪,以她展现的精神修为,绝不在戚笼之下,然而她表现的却像是在应付差事一般,让戚笼顺顺利利完成了刺杀。
戚笼越发怀疑,这一位跟当年的长公主重明儿有关系。
而随着戚笼用龙气注入金椅,龙椅排斥性越来愈小,但这最多让他能够坐在上面。
而当戚笼一屁股坐在这很多妖皇屁股待着的地方,顿时,视野无止尽的上升,下面是一道道模糊的身影,自己好似居于九天之上的帝王,在注视着人间,那种感觉,好似万事万物都掌握在手中……
戚笼拍了拍屁股,站起身来,一脚踩在金椅上,把鞋带系了系,然后掉头便走。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戚笼推开门,天空稍显灰暗,那是因为无数阵法已经把天空封闭,就算是半神,也进不得,出不得。
不过只要不怀疑到自己,戚笼倒是不介意在这里待上几日。
而且随着精神魔念的探开,从一个个丫鬟、仆人、守卫记忆中搜寻到的情报,戚笼发现了很有意思的一点。
那就是,关于新任堡主的人选,承天堡的各方势力还在激烈争讨之中。
这一点,光从各家主子最近到处拜访的频率就能看出。
‘按照惯例,立嫡立长,程三楼是不二人选,但他是老夫人之子,老夫人据说百年前就死了,应该没留下什么势力给他,更关键的是,这位嫡长子实在是没什么实力,气血还不到二流,这不该啊,做为关中妖皇的长子,就算是头猪,堆也能堆成一流高手,难道是什么天生疾病?’
并非是所有人都适合练武的,骨质脆弱者、心志不坚者、天生残疾者,都不是练武的好材料,而且还有好几种罕见的天生疾病,譬如天生气血不足、天生心肺不全,这是再怎么补都补不好的怪症。
戚笼怀疑这位大公子便是得了此类疾病。
‘那么目前来看,最有可能继承堡主的,便是三公子程啸天,巅峰宗师级的战力,军中人脉深厚,数次出征塞外,都斩获极多,是位大将之才,承天堡这股关中势力要想保持相对独立的地位,一位手腕足、实力强的领袖必不可少。’
‘不过也说不准,按照话本中的说法,老大和老二争皇位,最后平平无奇的老三上位也不是没有过,更何况,他不是孝顺嘛。’
戚笼回想起,那位百媚夫人背后,隐隐有着亡国七灾中,刑五官的背景。
百媚夫人、黑山山头的夜枭女、刑五官,这一股势力跟他可是有着极大的仇怨。
他们挑选的龙脉之子,可就是因为自己而夺龙失败。
而龙脉被斩,那一位最多像自己一样,得到部分怨龙戾气,而没有完整的龙脉,是无法和神兽血脉融合,成为真正龙脉之子的。
这种夺大机缘的仇怨,根本无法化解。
正在这时,一位堡中仆人突然凑了过来,恭敬的递上一个帖子,“侯爷,我家公子有请。”
戚笼扫了一眼,似笑非笑:“本侯这几天收的帖子可是不少,许的条件一个比一个大,唯独你们家公子,说请本侯饮茶,还就真请本侯饮茶,一点条件都不提?”
仆人低头道:“能说到做到的承诺才是承诺,现在这个关口,不管是什么条件,谁又能保证一定能做到呢。”
“说的好!在前带路吧,我倒想看看,大公子准备请本侯喝的什么茶?”
做为现在堡内的最高战力,戚笼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为放大,而‘薛保侯’赴大公子宴的消息,瞬间传遍四方。
百媚夫人所在的天香阁中,六公子程肆然正在演练一套刀术,手上的大刀刀光焰焰,像是燃烧了一般,脚步每一次转动,踏在地上,都踩出一记漆黑冒烟的脚印。
最后刀光一闪,腥风恶嚎,前方的一根巨大石柱,竟然拦腰而断,一声巨响,烟尘四起。
程肆然喘着粗气,浑身粗筋缓缓收入皮肉中,不可致信的看着自己制造的杀伤,自言自语:“我竟真炼出了刀罡,好强!”
他举起大刀,白金刀身,金虎吞口,神光浓郁,竟是程天凶的神道兵虎噬!
‘啪啪啪——’
一连串的鼓掌声响起,百媚夫人娇笑道:“乖孩儿,你果然继承了你爹的天赋,短短两天,就炼出了刀罡,你注定是承天堡的传人!”
“可是,娘,我真的——”程肆然依旧有些不自信。
“神兵择主,你爹这口虎噬刀都落在你手上了,你还在担心什么?别忘了,你还要代替你爹,掌握这座堡垒的真正权柄,老大、老三,注定是你的手下败将!”
程肆然两眼渐渐被狂热取代,忽然大吼一声,飞沙走石间,一道龙影从其背后暴起,血气森森,骨肉淋漓,两眼好似红灯笼,但那庞大凶戾的气场,分明是龙脉无疑。
百媚夫人正满意的打量着自己的杰作,忽然一位女仆匆匆来报,顿时让她面色微变。
第十六章 母子
耶律小蛮身穿百蝶箭袍,外裹狐裘,头上还挂着缀满各种珍珠吊坠的羊毛帽子,这些珍珠在大草原又叫羊串子,不是蚌生品,而是一种异羊肚子里的结石,能够辟邪,也能够美颜。
这种男不男、女不女,花花绿绿的打扮,若是换做其它女子来,保准煞人眼睛,但是换做这位公主殿下来,便就格外好看,随着腰肢扭动,头上装饰也微微摆动,充斥着一种野性之美。
耶律小蛮正用她那口杀人过百的弯刀切割羊肉,刀光一闪,一片羊肉便掉了下来。
“姨,你吃,程离,你也吃。”
“姨胃口不好,你们两个吃就行了,”花黎夫人笑呵呵道,中年贵妇看向二女,表情充斥着慈祥。
程离也没胃口,母女二人都一身白衣,母亲端庄雍容,女儿俏丽活泼,说是姐妹都有人信。
“离,你真不吃?这肉可好吃了!”耶律小蛮含糊不清道。
程离红着眼摇了摇头,他和‘薛保侯’势同水火,却跟这位塞外公主关系不差,大概是二人骨子里都有着离经叛道的一面,这公主在堡内时,二人甚至还曾一起到关外打猎过。
‘薛保侯’的战绩,就是从那个时候落入她的耳朵的,强抢民女,大开无遮宴,姐妹花、并蒂莲……
总之一切在耶律小蛮眼中,稀松平常的东西,都是薛保侯罪大恶极的证据。
程离甚至撺掇耶律小蛮离开薛保侯,然而耶律小蛮却奇怪的反问:“为什么?”
因为在她的记忆中,大草原的男人,都是这么做的,有人战胜了对方,把敌人的妻子女儿一同娶进门,也有父亲死亡,长子不仅继承了父亲的势力,还继承父亲的所有姬妾。
薛保侯按照大草原中男人的标准,绝对是合格丈夫一个。
花黎夫人眼神示意程离,程离这才不情不愿的道:“小蛮,那个人什么时候来,我娘要跟他商量我的婚事。”
“侯爷?侯爷来不了了,他被你们那位大公子邀请吃饭去了,”耶律小蛮嘴里裹的跟小松鼠一样,满嘴流油,小嘴一张一合,本来腔调怪异的钟吾话更加含糊不清。
“三楼么,”花黎夫人脸上愁容更甚。
程离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这么紧张不安,因为在她看来,如今堡主之位,呼声最高的是他的亲弟弟程啸天,其次是六弟程肆然,最后才是大哥程三楼。
前两者都是和她一母所生,关系自不用提,就算是程三楼,对母亲也是极为尊敬,而且对谁都彬彬有礼,待人和善,他们三人谁当堡主,她们母女都不该担心才是。
甚至说句不孝顺的话,没了父亲这个老顽固,程离在悲伤之余,甚至还有些窃喜,自己的婚事终于可以自己说了算了。
但母亲却是极力反对,甚至以死相逼,她这才不得不请好友过来,商量自己的婚事。
她对薛保侯的怨恨又高了一层。
耶律小蛮看了看花黎夫人,又看了眼程离,美丽野性的大眼睛忽然眯了眯,笑的跟头母狼一样。
“姨,程离,在我们大草原的汗国中,一旦大汗暴毙,他的妻女们会第一时间笼络大汗手下的千户长、万户长,赠皮毛,许美人,甚至把自己都送给对方,这样一来,无论是大汗哪一位子孙上位,都会尊敬她们,因为得到她们,便等于得到了大汗的势力支持,你和姨也可以这么做。”
程离脸色‘刷’的一下通红,又气又羞,伸手去掐对方的脸。
“小蛮你胡说些什么啊!!”
“这有什么,在我们国家,母女,呜呜呜——”
耶律小蛮被捂住嘴,接下来的话被堵在嘴里,说不出来了。
而花黎夫人却是脸色立变:“小蛮,你知道些什么?是薛保侯跟你说的?”
耶律小蛮好不容易掰开对方手掌,用草原话骂了对方两句,这才嘿嘿笑道:“在我们草原中,流传着一句话,当一位大汗重伤养病的时候,他的妻子、儿子已经为他准备好棺材了。”
程离气道:“又是你们大草原的邪恶规矩。”
耶律小蛮不以为然,“关外的狼吃肉,关中的狼就吃素了?”
花黎夫人若有所思,最后低低一叹。
“是要早做准备了。”
……
大公子程三楼请戚笼喝茶的地方很诡异,居然是在承天堡的十九层监狱里。
一座座厚重的禁神大门缓缓打开、合并,光线忽明忽暗,最后变的越来越暗。
承天堡的鬼狱,跟天兵司的神狱、督护府的亡狱齐名,都是能囚禁半神级的强者;戚笼越往里走,那种粘稠的、腐烂的感觉就越深重,甚至化作实质的灰气,在戚笼周身萦绕。
戚笼手掌张开,金色的龙脉之气刚一冒出,还没凝成龙麟,便就化成灰烟。
“侯爷还是不要动用除了肉身以外的力量,神血、龙脉、甚至是气血,在这里都无用处。”
戚笼面色微动,‘这是稀释了的鬼庭之力。’
程天凶被他暗杀,临死之前,都没有把鬼庭的力量使出来,但这并不代表这股力量不强大。
按照等级,这可是可以和大破灭之力媲美的存在,是一切龙脉的归宿,同样也是克星。
看来程天凶死了,鬼庭之力并没有消散,而是以某种特殊形式,留存在这座堡中。
这就稍稍有点麻烦了。
阴暗的狱道中,脚步声响起,一个干枯的老妪从黑暗中走出,老妪只露出半个身子,皮肉干瘪,一颗大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最后盯向薛保侯。
“哦,原来是阿二啊,这个是——食物?”
“不是,嬷嬷,这是武平军府的薛侯爷,”阿二转头,“侯爷,这是我们堡中,鬼狱司的老署官,红嬷嬷。”
‘薛保侯’目光危险的盯向对方,忽然身形暴涨,肌肉像大山一样扩张,气血像是山中溪水一样流淌,而恐怖的龙气疯狂宣泄,巨大的龙影几乎一瞬间挤满了整个十三层狱道。
红嬷嬷嘴角上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一只眼睛呆滞,嘴巴中的黄牙一搭一搭:“阿二,还说这不是食物?”
阿二面色一变,“侯爷,还不快点收了气势,红嬷嬷可是和老堡主一个时期的人物——”
话音一落,所有监狱好似都消失了,变成了一张张大嘴,每一口,都撕咬下龙脉的一块鳞片,而纵横无敌的龙脉之力竟然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找死!”‘薛保侯’目光一凝,周身空间直接裂成玻璃镜面,眼瞅着就要爆发出惊天骇地的一击。
“红嬷嬷,退下吧。”
话音一落,红嬷嬷古怪的一笑,往后一退,便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而戚笼的龙脉之气竟在这短短数息间,少了将近一成。
“这是什么怪物!”‘薛保侯’眼露一丝惊骇之色。
阿二有些自得的解释道:“九大老署官,每一个都是老宗师,而且有好几位,掌握着堡垒真正恐怖的力量,侯爷,承天堡可不是只有城墙能防御半神哦。”
最后一句话就带有明显的威胁意味了,然而‘薛保侯’却是冷哼一声,突然转变话题:“这位红嬷嬷,似乎并非活人,她有后代吗?”
阿二愣了一下,想了想,不确定道:“应该没有吧,至少小人没听说过。”
‘红嬷嬷、红姑,红嬷嬷……’
戚笼在心中暗暗揣摩着,落在阿二的眼中,便是这位薛侯爷有些害怕了,嘴角微勾,转过一个楼梯,不动声色道:“公子就在前方,小人就不进去了。”
“你很好。”
戚笼不明意义的道了一句,直接走入黑暗中。
出乎意料的是,监狱的最深处,竟然种着各种花花草草,虽然都不是什么名贵品种,但看的出来,打理的十分用心,枝繁叶茂,生机勃勃,里屋和大堂用屏风分开,正对大门的是一长红木桌,桌上三碗茶,三个板凳,两个板凳坐上了人。
一个人认识,一个人也算是‘认识’。
程三楼和月姬?
一瞬间,戚笼想到了百媚夫人与六公子这对恩爱母子,不至于吧,不会吧?
戚笼忍住心头的怪异,走了过去,坐在最后一个高脚板凳上。
这是戚笼第二次见程三楼,与之前那一次不同,现在的大公子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口宝剑出鞘,终于不用掩饰锋芒,锐气毕露,毫不避让的盯向薛保侯。
“公子好雅兴,居然还有美人相陪,”戚笼哈哈大笑,目光一转,打量着月姬。
这美人如今总算不是当初那件暴露衣衫,一身紫袍,显得格外华贵。
紫色这种颜色,如果没有一定气场的人穿在身上,会显的很俗,但是在月姬身上,却显的格外尊贵。
“薛侯爷,莫要装了,你刺杀我父亲的时候,不是与我母亲见过一面吗?”程三楼冷笑道。
戚笼心中狠狠一跳,表面上却是扬起眉头,露出惊讶的表情,甚至不反驳,反而咧开嘴巴,满嘴牙齿像是恶龙的尖牙,道:“是啊,怎么,大公子也想去陪你父亲?”
薛保侯这种态度,程三楼反而有些惊疑不定了,毕竟他没有任何证据,而且对方和他,包括承天堡,是只有合作价值,而没有利益冲突的。
难道是母亲认错了?
他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正常的红晕,突然轻轻一笑:
“看来是侄儿误会了,叔父,正式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母亲,月夫人。”
戚笼目光在二人之间转动,反问道:“本侯倒是不知道,我那位老大哥怎么又纳了一个美人,只听说过金屋藏娇,没听过监狱藏娇的。”
“不,这是我生母,程蒋氏,只不过对外宣称是月夫人,是我父亲新纳的小妾。”
“本侯听不明白。”
“很简单,我父亲思念亡妻,用特殊手段把我母亲的魂魄重聚,植入这少女的肉身之中,只不过中间出了一点岔子,这才导致我母亲心恙,不能见外人。”
“那也不至于关在这监狱最深层吧。”
“我父亲被受刺身亡时,我母亲正好在身边,却没有成功阻止杀手,所以在这个关口,为了自证清白,是我主动提议,把我母亲送到这里来的。”
“什么?程老哥死了!?”‘薛保侯’惊讶道。
“呵呵,叔父,都这个关头了,大家就不要互相假装了,三楼就不信,您一点消息都不清楚。”
戚笼嘿嘿一笑,笑容之中邪气外露,道:“那不知乖侄儿把叔父请来,所为何事,是让叔父助你一臂之力吗?”
“恰恰相反,”程三楼从袖中摸出一张帖子,放在戚笼面前,“这是通关文牒,是想请叔父,还有叔父的数千兵马,在这个敏感时刻,离开这是非之地。”
戚笼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叔父可别误会,小侄没有任何意思,小侄向您保证,我父亲跟您达成的任何协议,下一任堡主都会照做无误,甚至我那二妹,叔父若是感兴趣,也可以直接带走,不管如何,承天堡都是您这位龙脉之子的坚定支持者。”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堡内所有人的意思?是不是本侯不答应,就出不了这大门了?”
“小子,你知不知道,本侯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戚笼豁然起身,手掌一拍桌面,几乎一瞬间,整张桌子化作糜粉,同时实质般的杀气激荡在整层监狱中,花花草草迅速枯萎,残叶漫空乱飞,一念为春,一念为秋,这是杀戮武道大成的标志。
程三楼脸色‘刷’的一下苍白起来,像是直面阎王,而阎王的刀口就抵在他的喉咙口。
他幼年时的失魂症有再一次发作的征兆。
然而在下一刻,月姬挡在了他的身前,两股庞大的气势撞在了一起,竟然瞬间相互抵消。
戚笼倒退一步,面色一红一白,一口血水硬生生咽了下去。
月姬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浮现无数道裂缝,裂缝之中,是汹涌蓬勃的神性气息。
“半神,不对,人造半神!”
戚笼一脸惊愕,这一次倒不是扮演薛保侯,而是真心实意的惊讶。
人工龙脉,人造半神,原来咱们才是一家?!
第十七章 长公主之谜(上)
戚笼这下终于明白,他之前感受到的怪异来自何方。
这月姬明明有着不亚于他的精神境界,却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气血。
哪怕是普通半神,在他面前都做不到这一点。
现在他明白了,原来人家是人造半神,跟人工龙脉是一家的。
而做为人造半神,能够掩盖气血波动,这毫无疑问是改造的能力之一。
这可是比‘畜生难’更加完美的作品。
这种技术,跟龙脉绝对一档的。
这下戚笼可以肯定,对方绝对跟那位末代公主重明儿有关。
没有古国皇室的改造技术,是不可能人工创造半神的,七大督护府也做不到这一点。
戚笼吞下的血水重新化作血液,流入人体血脉系统,而对方脸上的裂口,也在下一瞬间愈合。
仅这一招,二人斗了个不分胜负,这还是戚笼佛心魔种大成后,第一次面对半神。
而且是尊人造半神。
戚笼看向对方,又看向程三楼,忽然笑了起来,“有意思,乖侄儿,你这么想叔父走,你想要干什么?”
程三楼也恢复了平静,微微躬身道:“回叔父,侄儿只是想承天堡的传承,不受外人影响。”
“本侯算是外人?”
“……”
戚笼目光盯着月姬,突然道:“本侯可以答应你,不参与这场堡主之位的争夺。”
程三楼大喜,“多谢叔父——”
“不过这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本侯对于你们程天堡的铸器手艺很感兴趣,十天时间!十天之后,本侯必走。”
程三楼目光犹疑不定,承天堡的独门铸造手艺,是可以跟七大督护府媲美的底牌,就这般交代出去,说是出卖祖宗夸张了些,但绝对是大出血了。
“十天,只有十天!”
程三楼犹豫半晌,咬牙道。
“那本侯就等着乖侄儿的好消息了!”
哈哈大笑声中,戚笼猖狂离开。
等戚笼离开之后,程三楼反而平静下来,自言自语。
“十天,足够了,只要我继承了鬼庭,程啸天也好,程肆然也罢,都不会是我的对手。”
“娘,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月姬木然的脸上,微微点了点头。
……
“叔叔、叔叔慢走!”
六十四抬神王封禅轿在城门口被一顶花轿子堵住了。
好似千年狐狸精下凡的百媚夫人掀开窗帘,笑容妩媚的道:“叔叔走的那么快作甚,妾身还没好好招待你呢?”
戚笼上下打量对方,笑道:“二夫人打算怎么招待?”
百媚夫人垂下身子,又长又红的眼线半阖,露出胸前大片白皙,沙哑道:
“叔叔想怎么招待,就怎么招待。”
“哦?你是想招待六公子那般,招待本侯吗?”
百媚夫人面色微变,但转而恢复正常,甚至娇笑道:“叔叔若是想,妾身自然愿意像对待自己儿子一般爱护您。”
戚笼哈哈一笑,淡淡道:“我和程老哥既然做了兄弟,就没必要再做连襟了,而且跟小辈抢食,也凭白丢了身分。”
百媚夫人咬牙:“不知大公子给了您什么好处,妾身可以加倍给您。”
“有些人爱美人,有些人爱江山,但像本侯这种正人君子,即不夺人妻女,也不抢人家业。”
“只是本侯突然对铸造一道起了兴趣,所以乖侄儿孝顺,让本侯在贵堡锻器阁参观十日,除此之外,本侯不参与任何事情。”
戚笼手指敲了敲窗沿,顿时,三十二位护卫低吼一声,巨大而奢华的神王封禅轿再一次移动起来。
百媚夫人一直目送对方离开承天堡,脸上表情阴晴不定。
……
事实上,打一开始,戚笼就对下一任承天堡之主是谁不感兴趣,也无意参入其中。
程天凶跟薛保侯不一样,他能取代薛保侯,最主要的原因是龙脉。
而夺龙成功,‘薛保侯’心性有了变化也是自然的。
程天凶则不然,就算自己刺杀了他,承天堡依旧是关中第一势力,不会轻易更换门庭,得手难度要大上百倍。
而且根据红姑的提点,他也了解,鬼庭之力和龙脉之力天然排斥,二者只能选其一。
戚笼自然选择更有前途的龙脉之子。
杀了程天凶,完成了红姑的嘱托,除了想对红姑的过去有所了解外,别的都是细枝末节。
唯一让他感兴趣的,便只有承天堡那可能源于皇室的铸造手艺了。
把耶律小蛮带回先锋卫驻地,拒绝了这位草原公主开小型无遮宴的提议,召来翡翠先生,询问了一番军情后,便就打发对方,直接去找他的‘背叛者联盟’。
结果出人意料,照灯笼和血麒麟都在闭关之中,大杀僧在调教这对皇家姐弟,至于那位老祖宗,听说最近和小宛夫人打的火热,这位小宛夫人精通庖厨之道,最近有事没事,就投喂这位老祖宗。
想到这一位跟薛白相似的心性,戚笼顿时有些头痛,脚步一转,便来到大杀僧所在的‘禅房’。
这座‘禅房’本是一座木料房,本来他有更好的住所,但却被这和尚拒绝了。
事实上,若非为了这对姐弟,大杀僧根本不会住人宅之中。
他的观点一向是‘苦众生之苦,杀众生之所恶’。
而在木料房中,这对兔妖姐弟正在打木人桩,基础的架势没什么好说的,倒是这些木人桩,被雕刻成了十八罗汉,栩栩如生,握拳捏掌,正在佛意的驱动下,不断转动方位,一旦走桩失败,迎来的,便是木罗汉的拳打脚蹄,打的姐弟两抱头鼠窜,惨叫连连。
“罗汉洗身,你倒是大度。”
以戚笼的眼光,自然能看出来,这一位正在消耗佛意精神,借助十八罗汉之意,给姐弟两洗炼肉身。
这样日后练武,便有十八罗汉之力加持。
一个半神的意念,对于这对初学者来说,提升是巨大的。
“二师兄。”
戚笼点了点头,坐在这大和尚身边,淡淡道:“接下来有何打算?”
“按照长公主的委托,师弟要去一趟承天堡,去取回殿下的遗物。”
戚笼想了想,把在承天堡见到的一幕,重点是月姬与长公主的可能关系说出。
听了之后,大杀僧粗眉毛深深皱了起来,“我那旧友虽未明说,但是长公主留下的遗宝中,该有一具半神肉身才对。”
“月姬、加上兄妹二人,三个重明儿?有意思。”
戚笼反问道:“和尚,你口中的旧友,到底是谁人,和长公主又有什么关系?”
“回师兄,师弟旧友,乃是东荒三十六妖族领袖之一,月兔妖师,也是当年古国的护法国师之一,与师弟第八世乃生死之交。”
‘月兔妖师,东荒大草原中,唯二的半神之一。’
戚笼眼中光芒一闪,顿时想到某个传闻,大鸠府被破,是有叛徒里应外合。
自己这个师弟,貌似也不单纯啊。
“师兄,师弟有一想法,”大杀僧顿了顿,面不改色道:“想必师兄也能感应出来,这二人身上各有封印,而且两道封印隐隐有着联系,相互感应,相互强化,破一成空,破二着相,便是师弟我,一时半会儿也难以突破。”
“所以呢?”
“师兄,你的燃灯念是未来希望之源,而我的杀生念又是诛恶之大灭绝,你我二念合一,便能达到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之境,再化作般若波罗蜜多虹光,穿破色空二相,突破封印,这样一来,长公主的转世谜团,便能解开了。”
“哦?”戚笼反问:“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师兄身上这条人工龙脉,不就是长公主留下的宝物之一么,师兄难道不想知道,长公主还留了什么其它宝贝?”
“有意思,我应了。”
大杀僧手掌一挥,十八罗汉顿时退却,姐弟二人顿时瘫软在地。
“你二人过来。”
半妖姐弟咬咬牙,又惧又怕的来到二人身前,二人的念头在戚笼面前,被一览无遗。
‘大师傅接下来又要训练什么,小秋好累啊,小秋好想休息啊。’
‘这个关外将军是个威胁,等我练成了大和尚的本事,第一个要做的,就是杀了他,大和尚若是敢挡我,也杀了!’
戚笼指着兔妖弟弟,哈哈大笑:“这小子适合继承你的衣钵。”
大杀僧认真点了点头:“杀气不小,但还有戾气需要化解。”
第十八章 长公主之谜(中)
般若波罗密多,又称彼岸之道,‘般若’指的是‘智慧’,‘波罗’指‘彼岸’,‘蜜’指‘到’,‘多’语音词,这句话的意思是,智慧达到彼岸了。
如来对应的是正神境,降临彼岸和破碎虚空也是同级,所以‘般若波罗密多’本质上来说,是一门精神层面的如来法。
单凭大杀僧当然做不到这一点,但是加上戚笼就不同了,红莲念、燃灯念、杀生念,本来就是古佛点化的三条救世之道,都有晋升如来的潜质,燃灯念与杀生念合一,便等于三分之二条如来之道。
虽然理念不同,注定要走上歧路,但是短暂的融合还是不成问题的。
大杀僧也是念头一动,突发奇想,想要借此检验出重明儿的真身。
这杀气深重的凶和尚在兔妖弟弟惊恐的眼神中,一把捏住了他的脑袋,嘴巴张开,做杀生吼。
“吼!!!!!”
顿时,难以言喻的剧痛传出,兔妖弟弟好似整个人都被扭成了麻花,五官六感被强行挤压了出来。
“一切有如法,如梦幻泡影!”
大杀僧背后忽然幻化出了重重叠叠的佛影,五狱罗汉、六罚尊者、七戒菩萨、杀戮比丘、罪孽禅师,每一道幻影都是杀生道的一种成就、业果,最后融合成一体,化作一尊长约十丈、沾满血肉、手持戒刀的杀戮佛陀。
那口杀猪刀一般的戒刀上,一丝黑光直射兔妖弟弟眉心,兔妖弟弟两腿一抖,两眼一白,裤裆直接被尿液沾湿。
而兔妖弟弟丹田处,一尊神庭的幻影浮现,神庭模糊不清,十三种不同的古篆文字包裹其中,祝融一脉的鱼虫鸟篆只是其一。
黑光被十三种文字所挡,迟迟进入不得,而大杀僧的表情也凝重起来。
“二师兄!”
戚笼向胆战心惊的小兔女笑了笑,掌心捏人道印,轻轻按在了额心,暖暖的,柔柔的,小兔女脸色一红,凭白对眼前这个将军多了几分好感。
而与大杀僧背后浮现的恐怖佛影不同,戚笼背后的地藏王虽然也正大庄严,但却充斥着悲天悯人之意,掌心所化的六道轮回忽然化作一道光桥,两道佛影渐渐重合,同时射出两道佛光,击在二人丹田核心。
十三种文字中,有十二种文字直接被化去,而剩下的一种却是大放金光,这是古钟吾皇室的皇道金文,看上去就像是一条条游走的龙影,与佛光抗衡,不落下风。
两处丹田,两种金文,似乎正是钟、吾二字,两字合起来的意思,便是‘我的精神像无边星空一样璀璨’。
“二师兄,单纯的色空变化,似乎还无法穿破封印。”
戚笼念头一动,地藏王的肚皮突然鼓胀起来,好似吞噬了亿亿万万的恶鬼,同时灰色金身变成钝金佛身,嘴巴哈哈一笑,气势更上一层楼。
“未来彼岸,彼岸未来,二念合一,色不异空,无我无间。”
几乎瞬间,原本介于有色无色、有形无形的佛光,直接消失不见,而没了佛意压制,二人丹田部位的神庭同时消失不见。
兔妖弟弟两眼泛白,直接晕了过去,而小兔女却好似什么事都没有,好奇的左摇右看。
戚笼和大杀僧同时盘膝坐定,双眼紧闭。
一切有如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大杀僧只能参透前半句的意思,但是后半句,却只能明其意,而不能感同身受,这也是佛家的知见障,又名智障,是三障之一。
然而大杀僧在戚笼的佛法包裹下,却一下体验到那种刹那芳华的力量。
短暂到极限,是绚烂。
“看来二师兄的佛法,是要远在我之上啊!”
大杀僧深深感慨,然后毫不犹豫,迈上神庭的九千九百九十九座台阶,一直走到尽头,在那张皇道九州金座之上,坐着一位身穿紫色皇袍,头戴紫色妖皇冕的女皇。
“陛下!”大杀僧语气带着一丝激动。
“三罪国师,你终于来了。”
在珠帘的遮挡下,女皇看不清面目,但是声音婉约温和,让人一听就心生好感。
“陛下,罪臣有负重托!”十道声音同时道。
大杀僧的左右,同时浮现了九尊和尚幻影,高矮胖瘦,无一不有,但相同的是煞气腾腾,穷凶极恶。
而接下来,这些恶僧都是同一个动作,跪倒在地,一脸愧疚。
这是杀僧的第一世到第九世。
“这不怪你们,致使护国计划失败的真凶,其实是本皇,”女皇语气中透着一丝丝无奈。
“请殿下莫要自责,天意如此,吾等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妖皇沉默片刻,突然拿下了冠冕,露出一张国色天香的脸蛋,缓缓走到九位‘大杀僧’面前,盈盈拜倒。
“是重明儿对不起三罪佛使,对不起古佛一脉的所有支持者。”
国师是封号,而三罪佛使才是法号,用法号称呼,说明重明儿的郑重。
事实上,三罪佛使并不是一个人的法号,而是三个,是古佛三大嫡传弟子的共享称谓。
只不过随着大师兄抛弃古佛之道,二师兄死神僧又一去不归,这法号才归于大杀僧一人。
“殿下,恕老臣不明白!”第七世杀僧是个眉须皆白的老和尚,若不看他绿油油的眼神,还真以为他是个慈眉善目的佛门大师呢。
“佛使,您应该知道,重明儿是明妖皇的转世。”
“老臣自然明白,陛下窃天机的转生仪式,还是老臣支持的,就是为了让陛下在最后关头,转世重生,补天阙,挽国运!”第七世激动的道。
重明儿更加愧疚,她叹了口气,两眼泪光莹莹,“可终究是一场空。”
“非也,是肃河卿、是天官冢宰,是他们叛国,先勾结外人,刺杀了横天都部大元帅,然后又在古国晚期,坏了殿下的护国计划!”第九世杀僧一脸激动,他活着时,重明儿还是长公主,所以他称呼为殿下,而且这一世与重明儿的关系是最亲近的,是爱慕者。
“不,不是这样的,肃河卿和天官冢宰都是忠臣,只不过他们效忠的,只是‘我’而已,”重明儿苦涩一笑。
“而刺杀横天都部大元帅的密令,正是‘我’发布的,包括之前的龙脉泄露事件,以及护国行动的失败,都是‘我’在幕后操纵,我才是亡国真凶!”
九世杀僧全都愣住了,过了好半晌,这一世的大杀僧才思索道:“陛下,你非你,明妖皇并非重明儿?”
“的确如此,事实上,‘我’还在位时,便就意识到,古国大劫必不可免,如此多的真神同时出手,想要挽回国运的可能性几乎没有,而当时的明妖皇认为,人运即国运,只要她在,便是国破家亡,众生沉沦也不重要。”
“所以才有了转世计划,所以敌人才能顺利潜入军中,所以大元帅才会在毫不提防的前提下,被刺客刺杀身亡,这一切,都是‘我’放纵的。”
“而当我转世之后,记忆并没有完全恢复,但天赋却已经彰显,在一众皇子之中名列前茅,所以弃妖皇、戾妖皇两代妖皇顶着骂名,苦心孤诣的护国计划才会交到我手上,但问题是,等我成年之后,‘明妖皇’的记忆渐渐复苏,也无时无刻不在侵袭我的神智。”
“当年钦神监风水一脉的背叛,我是幕后的主导者,威德正法**师在最后关头被逼尸解,包括国都被焚,皇室血脉断绝,最后一丝王国气运断掉,重明儿都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大杀僧惊呆了,谁能想到,弃、戾两代声名狼藉的妖皇,却是保护国祚的最后一道防线,而号称钟吾国最后一代明君的明妖皇,却是古国最大的背叛者!
“那陛下您的转世出了差错,本质也是您和明妖皇的争斗?”
“是,当年古国灭亡,像我这种皇族血脉必须断绝,而重明儿早已准备了第二次转世,这一次转世过后,她便可以成功抛弃皇族身份,甚至按她的谋划,调转枪口,成为站在国家尸体上食死肉的恶鸠。”
重明儿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当时我万念俱灰,只想着和她同归于尽,后来在承天堡,我终于找到机会,借助‘重明儿’的身份,发布了几条特殊命令,成功破坏了她的计划,导致她转世失败,魂魄一分为二,肉身也被她座下程姓老奴,用妻子亡魂占据。”
“那么殿下遗留在承天堡内的遗产——”
“程天凶应该没有完全得手,不然就会知道,鬼庭其实也是一道龙脉,而且是九龙脉的克星,死亡龙脉。”
重明儿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直视大杀僧,道:“大师,我已经不配做妖皇了,甚至也不是那位曾经的皇长姐,我没有资格对你提任何要求,但现在还不是绝望的关口,还有最后一搏的机会,我想请您和我一道复国!”
每一代的杀僧都笑了,口念佛语,淡淡道:“重明儿施主,当年古佛的宏愿,便是在三界崩乱的关口,于人间开辟一处净土,我佛慈悲,杀僧虽无慈悲之心,但亦有复仇之念。”
重明儿感动之色一闪而过,瞬间恢复了当年雷厉风行的作风,直接道:“我们必须马上行动,大师,根据我的感应,重妖皇已经暗中通知了肃河卿和紫衣人——”
“紫衣人?大内第一高手,当年你的疯狂爱慕者?”大杀僧面色怪异。
第九世的他,就是在一次挑战中,被这位紫衣人活活打死的。
重明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犹豫了下,道:“他只是迷恋曾经的明妖皇而已,大师,紫衣人他、他就是横天独部大元帅的转世。”
“阿弥陀佛,今天得到的消息还真是令小僧大吃一惊,”大杀僧忽然面色一变,道:“既然封印在这具半妖体内的是您,那封印在另一只半妖肉身的——”
“没错,就是真正的明妖皇。”
大杀僧沉默片刻,突然道:“殿下,那位明妖皇要是被打死,您不会有事吧?”
第十九章 长公主之谜(下)
戚笼望着九千九百九十九座台阶之上,直插云端的神庭,咂咂嘴,转身,一屁股坐在了第一层台阶上。
这一坐,就坐了好久。
“怎么,你不进来吗?”终于,殿中人忍不住,开口道。
“我在等你邀请我啊。”
“……”对方沉默片刻,突然道:“本皇若是不邀请你,你是否打算一辈子都这般坐着。”
“那倒不是,重明儿是吧,我对你留下的遗产很感兴趣,但戚某人已经金盆洗手多年,老实说,再干一些打家劫舍的买卖有些师出无名,得找个理由,我觉的招待不周便是个极好的理由,殿下觉的呢?”
“本皇觉的,自己还是招待很周到的,客人。”
戚笼肩头忽然被一只手掌按了按,一股摄人的芳香钻入鼻间,戚笼抬头,只见一位身穿紫色皇袍,头戴平天冠的女妖皇,朝自己妖媚一笑,很是亲切。
戚笼仰头,转过去看了一眼,赞道:“哇,大美人啊!”
“没错,八百年前钟吾国第一美人!”
女妖皇掀开平天冠,一头漆黑如墨的秀发洒下,凤眸紫瞳,高贵典雅的一张脸,眼角眉都心荡漾着笑意。
“你是这一代杀僧的转世?你是来救本皇的?”
“那倒不是,真正的和尚在隔壁呢,”戚笼咂咂嘴,他见过的美人不少,但有着这么天然高贵气质的,还是第一次见。
“坐。”
戚笼拍了拍第一层台阶,毫不客气的道。
女妖皇也毫不见外坐了下来,两只小脚交叉着,还一转一转的,漂亮的腮帮子鼓了起来,然后又泄了气。
“麻烦了,本皇的那个转世一点都不乖,偏爱与本皇做对,这下子杀僧和尚肯定不会帮本皇了。”
“转世,你到底是谁?”
“当然是明妖皇啊。”
“那对面那个是谁?”
“长公主重明儿,本皇转世。”
戚笼‘唔’了一声,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你也是蛮拼的,居然自己做自己曾孙女,我认识一个喜欢乱认祖宗的晚辈,你们或许能聊的来。”
明妖皇脑袋一转,也乐了,“还真是这么回事,本皇的辈分一下子就降了下来,更年轻了!”
戚笼上下打量着对方,不愧是当年的古国第一美人,妖皇的高贵身份,绝色的皮相,加上平易近人的性格,哪怕只是一道神念,也足够让人心生好感,怪不得传闻之中,这位女妖皇的追求者能从皇宫排到皇城之外。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聊一聊,当年的明妖皇,是怎么沦落到亡国七灾的,我对这段历史很感兴趣。”
“亡国七灾?谁取的外号,好难听,”明妖皇下巴一抬,“还有,钟吾国是灭亡在本皇的手上的,谁敢跟本皇比贡献!”
戚笼乐了,啧啧感慨:“我个人很欣赏你的无耻!那你到底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啦,只不过借助妖皇的身份,悄悄吞噬龙脉,顺带捧杀了一部分忠臣,在位期间,为日后的八王之乱种下了祸种,以及破坏了皇子皇孙的护国计划而已。”
明妖皇耸了耸鼻子,一脸小小成就,不值得夸赞的模样。
戚笼倒吸了一口气,好半晌才感慨道:“幸好我不是皇室子孙,不然我绝对把你挫骨扬灰,打死一百遍再一百遍!”
“哼,这个国家是我祖先创立的,是祖产,本皇毁了自家产业又怎样,外人有什么资格说本皇,况且本皇又没卖国,本皇只是想在那些真神降临之前,提前抽出龙脉,将国家毁去而已,可惜啊可惜,没人理解本皇的想法,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女妖皇扼腕道,一副壮士百战死,功德无人知的悲壮感。
虽然戚某人道德淡漠,生来就无国无家,对国破家亡也没什么特别的感受,但也忍不住道:“你似乎很骄傲?”
“当然了,举个例子,假如有一伙强盗来你家抢东西,但你又打不过他们,你会怎么办?”
“怎么办?”
“当然是把家中值钱的东西先收拾起来,然后跑路了,可惜举世皆浊,本皇独清,”明妖皇用力拍着戚笼的肩膀,一脸的惋惜。
“子孙不孝啊!都读书读坏了脑袋,尤其是本皇那个转世,本皇一身的智慧,她居然半点都没学到,就剩脑子不好使了!”
“所以你认为,钟吾国是你一人的!”
明妖皇对着太阳伸出双臂,狡黠的眼中,居然满是认真,一字一句道:“朕即国家!”
然后她凤眼一转,便开始讨好戚笼,给戚笼捏肩:“这位小哥,你看本皇多真诚,把一生的光荣史都跟你讲了,你这个拥有半神佛念的假和尚,来帮本皇如何?你帮重明儿,人家最多给你一声感谢,但是你帮本皇,本皇可以把家产跟你分一分哦,你不是就想要这个吗?”
“等等,”戚笼推开对方小手,上下打量着她,“先别管这个,我很好奇,你转世失败的原因是什么?据我所知,你的一具半神肉身,已经落在程天凶的手上。”
“什么!?可恶!早知道本皇就宁与友邦,不与家奴了,程天凶这个老奴才,居然敢背叛本皇!”
明妖皇紫色眼珠子一转,又道:“假和尚,你为什么会对这段历史感兴趣?”
戚笼面无表情的道:“你说,我听。”
“也无甚好说的,本皇谋划许久,进行第二次转世,三魂七魄就衰弱到了极点,那个蠢货转世就趁机发难……”
“怎么发难的?”
“本皇在承天堡有几个忠心的属下,其中一个叫红嬷嬷,她有一个收养的女儿,后来好像与程老狗的一个儿子结婚了。”
“那养女有些天赋,肉身能收容一道鬼庭之力,那程老狗的儿子修行皇家武学,身上也养出了一道龙气,二人生下的子嗣,便就兼具了阴阳枯荣体质,蠢货转世暗自培养她,就是为了用她来对付本皇。”
“后来,本皇转世需要血祭,那蠢货转世就借我的口吻,让程老狗把孙女献上,程老狗哪里敢拒绝,那蠢货就借助龙脉与鬼庭之间的相生相克,坏本皇的大事!”
“所以程天凶的孙女是被你杀死的?”戚笼平静的道。
“是也不是,当时本皇正值转世的重要关口,哪有功夫对付这小丫头,那蠢货倒是附了她的身来对付我,只不过那蠢货却没意识到,我和她乃一体两面,便是魂魄也是共享,伤本皇便是伤她,最后在鬼庭之力彻底混乱的关口,本皇和她都陷入了沉睡,关键时刻,本皇用秘法,直接放弃半神肉身,转世投胎。”
“至于那个少女,应该在鬼庭之力的冲击下,烟消云散了吧。”
明妖皇狐疑的打量着戚笼,连忙补充道:“假和尚,那少女不会跟你有什么关系吧,本皇真的没对她下手,不信的话,你找那蠢货转世问一问——”
“我和她没关系,”戚笼淡淡道,起身便要离开。
“喂,假和尚,咱们的交易怎样,本皇可是在鬼庭藏了好多宝物,你不想要吗?”
“时间未到。”
“那什么时候时间才到?假和尚,要不,你留个联系方式给本皇啊!”
眼看着戚笼的身影消失在封印之中,明妖皇那张美艳绝伦的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有意思,这个面首,本皇预定了。”
戚笼以佛意精神突破封印,显化在此间的模样,自然不是薛保侯,而是他用魔种改造后的长相,混合着霸道与邪道的妖异面孔,自然勾的明妖皇心痒痒。
这位美人妖皇除了以贤明而闻名之外,好色也是闻名的,人送外号,后宫三千美人皇。
……
大杀僧和戚笼几乎是一前一后睁开了眼,大杀僧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转头看向戚笼。
‘杀生念’和‘燃灯念’的传承方式并不一样,每一代杀僧,都是本我,只是多了一世的记忆,而每一代的‘燃灯念’,传承者却是性格各异,甚至其中还有女性。
但戚笼跟他记忆中的所有‘二师兄’都不一样,哪怕佛意大成,但那骨子里透出的冷漠,却让大杀僧明白,凡是挡在他面前的,世间万物皆可杀。
他怕戚笼为了长公主宝藏,直接把那位明妖皇给锤爆了。
“二师兄,怎样了?”大杀僧睁着凶神恶煞、黑白分明的眼珠,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错,聊的很好。”
“很好是哪一种好法?”
“很好就是很好。”
戚笼一手抱住已经昏昏欲睡的小兔女,大步离开。
“之前说好了的,明妖皇遗宝见者有份,所以她归我了。”
大杀僧张了张嘴,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明妖皇和重明儿一体两面,但这转世投胎后,双方之间的联系到底还有多深,就连她们自己都不清楚。
一夜无话,天明时分,‘薛保侯’一身黑衣玄甲,冷酷霸道的脸上面无表情,随着战鼓声响起,六千先锋卫像是一口口尖刀一般,杀气冲霄而起。
自从关内归来,‘薛保侯’还是第一次正式校验兵马,三十六堡出身的新兵,同样是第一次拜见这位薛侯爷。
第二十章 无间四卫(上)
一座铁剑钢刀铸成的金属王座之上,一身黑甲的将军面无表情,金属指套轻轻敲打在铁扶手上,发出‘珰’‘珰’的声音。
除了这个声响之外,就只有随军道人驱使风水阵势变换的声音,像是风声,又像是云动。
“侯爷,可以开始了吗?”翡翠先生躬身道。
戚笼轻轻颔首。
顿时,庞大的风水之气随着阵法缓缓注入大营,幻象渐渐生成,一座又一座火山拔地而起,除此之外,一道道燃烧着熊熊烈火的人影从地面爬了起来,看其气势,似乎最低都是二流高手。
这些不是幻术,而是先锋卫在关内抓捕的武人死囚,且有风水之气加持,气血燃烧火焰,一个个凶狠的盯着敌人,只要杀死一个将士,便能被释放,这是先锋卫的规矩。
“狂刀营,出阵!”
话音一落,营门缓缓开启,一个个身穿玄色细鳞甲,手持双手陌刀的九尺大汉走出,同时拔刀,汹涌的杀气开始汇聚。
这些从唐国传进来的陌刀是改良款,长近九尺,刃长六尺,柄三尺,重达四十斤,道器特效是,嗜血、裂体、加持杀气。
按照刀行的说法,道器和神道兵之间,其实还有一个分类,叫做精道器,之所以有这么一个分类,并非是指精道器的品质、效用完全在道器之上,而是精道器必须完美适应某一类风格作战,如暗杀、斩将、斩妖,而且使用者必须能够完美使用这一类道器,才算是精道兵。
这血陌刀便是其一,其三种特性,完美的适应了步战,甚至能够在近战方面压制骑兵。
“先生,现在六千大军之中,有多少旅能够配备精道兵,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到人刀合一?”
“回侯爷,不算老兵,若是以队为单位的话,能够达到人刀合一的,恐怕只有五队,但若是以‘火’为单位的话,则有二三十火,皆是各大堡主子侄。”
“至于一身精道器行头,挑挑拣拣,也是配备了三旅,嘿嘿,也亏了侯爷大展神威,一举慑服三十六堡堡主,这些老东西才把压箱底的宝贝拿过来,这一旅的黑麟甲就是其一,防御力极强,能防破甲箭,且能释放一丝丝神兽威压,震慑骑兽。”
边军的配制是十人为火、五十人为队、百人为旅、两百人为团,人数多了近五倍,所以戚笼目前对他们的要求,是边镇二流兵马的档次,也就是能够在防御战中,抵抗半神,曾经的熊罴营便是这个档次。
事实上,当初两级秘窟一战,若非戚笼魔念大成,挑动厌火公的火神卫和由骨罗汉转化为的鬼武士一起陷入疯狂,与熊罴营兵马相互撕杀,他也没那么容易破阵。
而从目前来看,三十六堡之中,只有少部分兵马能够做到这一点。
“没办法,关中的煞气强度和战争烈度,能达到这个水准已经是极限了。”翡翠先生解释道。
二人说的简单,下方却在爆发着血腥无比的白刃战,数口、乃至十数口血陌刀连成一片,敌人无论使出什么样的招式,在这些凶狠的刀光下,都逃不过残肢断体的命运。
就算偶有人突破刀网,用全身腰腹骨骼肌肉,将气力融为一股,轰出一门拳术的杀招,轰打在这些铁甲怪物身上,将其中一位打出数丈远,结果还没来及突围,随后补充的战士便人刀合一,在劲力空隙,将之斩杀。
而被这全力一招轰翻在地的兵卒摇了摇头,居然又毫发无损的站了起来。
所有关外的全身甲,都必须加持一个道器特效,便是克制外劲内打。
而从关外到关内的走私渠道中,有两种武器是严防严打,不管背景有多深,只要被查到,便是诛杀九族,而且是一条走私线上所有人都要诛杀九族,无论背景多深。
一种就是这种道器全身甲,另一种是诛妖大炮。
某种意义上,这也是宗师能在关内横行的最大原因。
‘像这种全身甲的铸造手段,也只掌握在大都督府核心的几个衙门中,我要自立门户,这种铠甲的铸造手段必不可少。’
而随着包围圈的越来越小,在场唯一一位,一流高手级别的囚犯,也渐渐困难起来,他每一步,每一掌,都能轰出空气爆裂声,能斩金断铁,速度也是肉眼难及,桩功入身,劲力连打,可以持续好几个时辰。
但当四周都是杀气腾腾的刀网时,他腾挪的速度也越发缓慢,不是他不强,而是每一位狂刀营的战士,都要掌握人刀合一的高深用刀技巧。
确切说,狂刀营的人刀合一应该是人、袍泽、刀三合一,人刀合一的爆发,是数人同时爆发,精气神完全做到人与刀合、刀与袍泽合,杀气浓郁,近乎实质,而且连绵不绝。
终于,随着其中一位旅帅暴喝而起,奔跃扑杀,身如猎豹,一条大脊椎炼的通透圆满,一步跃空,凌空跃出三四丈,刀光一闪,速度比一般的人刀合一还要快上三四倍,而且充斥着一股骇人的死气。
刀光一闪,人头落地,一流高手腔口中喷出的血水,比起平常人还要猛,跟小喷泉似的。
“刀术不错。”
戚笼瞄了一眼,淡淡道,然后就继续处理军务,薛保侯一去就是一年,留下的文书堆积成山。
“猎兽营,出战!”
话音一落,营门开启,身穿妖兽皮甲,腰跨诛魔刃,背裹灭妖箭的先锋卫缓缓走出。
这些人分成一个个小队,每一小队有十一人,有力士手持五百斤重的超大型牌盾,两侧兵卒持着长足有三四丈的死神镰刀,队伍的中间,还有几个身材矮小的侏儒,这才关外尤其难得,而这些侏儒手上,持着的则是短柄斩马刀。
这种‘屠兽阵’,对手自然不可能是人类,果不其然,随着风水阵势的变化,‘轰轰’声中,一尊尊比大象还要大上两号的妖兽现出身形。
薛保侯练军的手段参考的是他在阎王屋受训的经历,十分血腥残酷,短短一炷香时间,就有十几位新兵死于校验之中。
但这种训练也能在生死高压下,激发出人的潜力,一个时辰过后,新兵也多了一丝丝老兵的血腥气质。
“侯爷,那些堡主的子侄,一个个可都是好手,您要不见一见——”
“不用,”戚笼起身,冷酷森严的目光环视一圈,声音不大,却震荡在所有人的耳中。
“有本事的、有野心的,自然有资格站在本侯的面前,若是没这个能耐,便是叫上一千遍,本侯都记不住他的姓名。”
“先生,能通过无间考验的四人是谁,让他们出列!”
“是!”翡翠先生躬身,然后道:“叶铃儿、巫名、侯仲、宇文跋,还不出列!”
两个旅帅、一个队正、一个校尉同时出列。
其中,叶铃儿就是刚刚狂刀营中,斩杀一流高手的那位旅帅,巫名同样是旅帅,浑身透着死气沉沉的气质,在铠甲外的部位,甚至还缠着厚厚的绷带。
侯仲一身黑衣玄甲,打扮的跟薛保侯居然有几分相像,至于宇文跋,则是唯一一位新兵出身,且通过无间考核者。
这四位都是二流高手巅峰的层次,都已经触摸到了一流的门槛,加上各自的底牌,跟五大阀势力的一流高手都有的一战。
戚笼的无间考核,虽然远远比不上他在无间地狱中经历的万一,但毕竟是模拟无间地狱创造的考核,那种身无间,时无间,形无间,受苦无间的感觉倒也有几分形似,能够过关,这四人的心智、意志、乃是实力,无一不是佼佼者。
‘薛保侯’干脆利落道:“你们日后便是本侯的无间四卫,本侯将传授你们阿鼻道**,这是半神级武学。”
哪怕先锋卫规矩森严,在场的一众将士也忍不住哗然,羡慕嫉妒之色更是溢于言表。
半神武学可是能晋升半神的一条武道!
要知道薛家半神武学,《九气御皇道》失传三百多年,从中分裂出的气炼、血炼两道,便能传承一个大家族。
至于阎佛寺,更是缺乏了武道体系最重要的一环,燃灯念。
陈家、梁家均是如此。
而哪怕如此,只拥有残缺的半神武学,他们也能成为山北道所有武人心目中的圣地。
而在关外,半神武学虽然不像是关内那么罕见,但也是最顶级的瑰宝,就算在大督护府中,都是非灭国之功不得授予。
没想到侯爷居然这么大方!
四人几乎同时跪地,激动道:“敢不为侯爷效死力!”
戚笼笑了笑,忽然轻咦一声,看向堡外,只见堡垒大门开启,有亲兵跑至戚笼身边,小声道,“侯爷,大督护府的使者!”
随即十几位身穿红衣的官员一脸笑意的走了进来。
“侯爷恭喜!”
“侯爷大喜!”
其中一位面色一肃:“薛保侯接令!”
戚笼‘唔’了一声,面无表情,依旧站着。
“武平军府,游骑将军薛保侯,奉命出关,一路劳苦,功行甚大……”那使者夸了足足有八百字,才继续道:“……特册封薛保侯为正四品忠武将军,服绯色,金带,封地加持万户,钦此!”
戚笼盯着天空看了半晌,掉头就走,“本侯乏了,送客。”
第二十一章 无间四卫(下)
一间空置的房间之中,叶铃儿、巫名、侯仲、宇文跋盘膝坐定,或大或小的龙气绕身而转,或是化作千万条,顺着毛孔钻入,在皮肉之间来来回回,或是直接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将四人身子吞没。
每一次吞入吐出,都会伴随着龙气的刺激,污血从体内溢出,新的生机诞生,弥补肉身的亏空。
杀戮武道的修行,最大的问题是会给肉身带来不可逆转的伤势。
而龙脉不仅能够弥补肉身亏空,甚至治疗精神的损伤,以及提高血液的活性、筋肉的坚韧、穴道的数量,对肉身潜力进行再一次挖掘。
它比任何灵丹妙药都管用。
叶铃儿,武平军府武将世家,叶家四小姐,擅长拳术战功拳、护英拳、虎豹身、锦八手,刀术:马飞双刀、魁星点斗、梁家女雄八刀,枪术:烈火枪、小径枪、梁家雪龙枪。心性强势,野心勃勃。
明明是一个面目姣好的女人,却剃了个板寸头,半张脸上还纹了个杀字,看上去就十分狰狞,四人之中,属她的皮肉创伤最多。
巫名,本无名,东荒大草原血肉活祭的一名肉奴,薛保侯出征塞外,杀死大祭司后,将其发配充军,因整张人皮被活剥下,不得不以绷带示人,但肉身却获得一定程度的变异,修行武道极快,自创拳术:血肉道、肉糜针、夺劲术、巫门术数,心性:沉默寡言,阴郁。
侯仲:侯家外支,曾入影子督护府修炼过一段时间,拳术:战争拳术分支,外魔战法,游龙八刀,心性:外表心高气傲,内心心思深沉,在军中搞小派系。
宇文跋:宇文堡主亲子,神族宇文一族传人,拳术:十玄劲,古法内劲,性格沉稳,意志坚定。
“侯爷,您是不是对这四人太好了些?”翡翠先生轻声道:“有些人,可是脑生反骨啊。”
戚笼知道对方说的是谁,侯仲,这个修行杀戮武道的少年,是侯副都督安插在他身边的棋子,明恭实倨,心狠手辣,天赋又足,倒像是小一号的薛保侯。
“放心,”戚笼意味深长:“修炼我的拳术,他们会敬我如神。”
阿鼻道**,是他以佛心种魔**为基,参考了薛家《九气御皇道》、薛保侯的杀戮武道、阎佛寺的菩提魔念,外加无间地狱的感悟,综合而成的一套诡异强大的拳术,能够在短时间内,大幅度提升一个人的武力。
虽然没有魔种,也没有燃灯念,更不可能让他们无间地狱走一遭,但此法修炼到极限,能有佛心种魔**七成的威力,再加上筋骨皮肉四道,二炼大成的积累,足有五成把握度过火烧身。
这哪怕是在半神武道之中,都是一个颇高的比例。
这也是戚笼自创大武行体系的一个雏形。
他需要有人验证他的推演,也需要在短时间内,提升这支兵马的战力,去关外,没有足够强的势力,在群狼环伺之下,就算是半神都不一定站的住脚。
“侯爷,这些使者,您要不还是见上一面?”翡翠先生试探性的道:“使者团中,不止有侯副都督的人,还有皇城司的使者,正在规劝小宛夫人,您看,是不是考虑——”
戚笼冷笑一声,“急什么,侯老狗急,本侯就更不急了,耗着便是,本侯有一条龙脉,足够有很多人向我们伸出橄榄枝了。”
“皇城司和恶道宗的人,能见还是该见一面的,尤其是恶道宗,得到他们的支持,侯爷就不用担心影子督护府的那群保皇党了。”
“你不是和恶道宗有仇吗?”戚笼斜了对方一眼。
翡翠先生面色一正,“一切以侯爷的大业为准!”
“四品的官衔,就想让本侯摇尾乞怜,太小瞧本侯了,”戚笼沉吟了下,道:“让夫人把那位老祖宗藏好,可以去向恶道宗稍稍试探一下转生道长一事——”
翡翠先生点头,若有所思,“小人明白了,不一定非要得到恶道宗的支持,我们也可以成为恶道宗的一部分。”
“去吧,待龙脉洗身完毕后,本侯正式传他们阿鼻道**。”
……
而就在戚笼传法的关口,在承天堡内,一场秘密会议同样在召开。
“不能不放啊,三公子毕竟是老堡主最信任的儿子,老堡主去世,他得回来治丧啊。”一位老署官犹豫道。
“可是他带回来的,除了三万在关外的堡兵,还有大宣府的五千苍甲兵、小钟吾府的五千神教军,他不是来治丧的,他是来夺权的!”百媚夫人冷笑道。
“更有意思的是,父亲被刺身亡,我们明明封锁了消息,到底是谁传出去的?”程三楼平静道:“我可是记得,承天堡诸堡早就不允许自由出入了吧。”
一干承天堡高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都有些诡异。
“夫人您的意思呢?”天堡营老署官何防咬咬牙,看向花黎夫人。
可不管程离怎么跳脚,花黎夫人依旧平静道:“妾身也认为,这个关头,啸天此举有些过度了,不管如何,自家的事,不该让外人参与,在这一点上,三楼就做的很好。”
程三楼轻轻一笑,百媚夫人则一咬银牙。
见程家人对外统一了口风,这些高层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一位身材高大的老署官道:“有两件事,还需几位夫人和公子定夺。”
“其一,承天堡最大的贸易伙伴,蜘蛛贵族向我们询问,今年的蜘蛛舞会,能否在堡内顺利举办?”
“其二,四位神道长吏来到本堡,以天兵司的名义,想要借助我承天堡的乾坤窥界镜一用,去搜查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是天兵司最大的钦犯。”
程家人稍作商量,便就由大公子开口道:“请回告各位蜘蛛族长,承天堡一向是关中最安全的地方,过去是,现在也是,今年的蜘蛛舞会,一定会顺利举办。”
“第二,乾坤窥界境是承天堡重宝,若是为了搜查钦犯,我等义不容辞,但也请天兵司保证,堡中一旦发生战火,有外敌入侵,四位神道长吏要站在我们这一边,且要以心魔大誓做担保。”
……
而在承天堡防线外,黑压压的兵马几乎遮天蔽日一般,一个跟程天凶有着三分相像,但气势却好似皇者般光耀夺目的青年看向堡内。
“爹,你的心老了,所以你死了,你忘了这关中妖皇的称号是怎么来了的,没事,你死后,我将继承你过去的意志,成为下一个关中妖皇,而我的目标,却不只有一个关中!”
“当然,主人,您的目标当然不会只是一个关中,您可是我们赫连家族挑选出来的主子,在未来,您可是要成为新的皇族的。”
一个老蜘蛛贵族笑呵呵的道,两只宝石耳朵十分的注目。
“等蜘蛛舞会开启后,我的兵马借助你的人掩护,偷偷夺堡,没有问题吧?”
“放心,老奴一切都准备好了,只是主人,鬼庭可是克制您身上这条镇地龙的——”
程啸天断然道:“这你不用担心,当年我父亲暗夺重明儿的基业,我是唯一的帮手,父亲死了,我是唯一一个知道如何继承鬼庭的人,鬼庭之力只会为我所用。”
伴随着话语,地面似乎都有了变化,一条巨大的土龙在动荡着板块,山脊是它的脊椎,山峰是它的骨刺,随着地面‘轰轰’晃动,仿佛随时会裂土而出。
而在远隔千里的关外,一条大河从天而降,河水是黑色的,是实质的煞气所化。
河面之上,两道人影一站一坐,坐着的是身穿古钟吾国官袍的老者,站着的,是个看不清面目的紫衣人。
老者呵呵一笑:“终于感受到陛下的气息了,是不是很激动啊,横田。”
紫衣人没有话语,只是无边无际的霸气带来粉碎虚空的波动,将方圆百里的妖祟一一碾压、震碎。
第二十二章 拼龙图
传下阿鼻道**后,戚笼再一次来到承天堡,不过不是主堡,而是副堡之一的神兵堡,说是堡垒,其实是一座座道器兵工厂组成的铸造基地。
临近半晚,夕阳缓缓落下,给大地蒙上一层鹅黄,而在城门口,承天堡的使者早就等候多时了。
“侯爷,您来了。”
马上的‘薛保侯’倨傲的点了点头,淡淡道:“前面带路。”
“是,侯爷。”
阿二笑眯眯的牵过马绳,好奇地看了薛保侯怀中的小女孩一眼,一边走,一边跟戚笼介绍着这关中最大的道器铸造基地。
“侯爷,这里归天兵署管理,老署官天器老也是关中最厉害的铸造大师,到目前为止,天器署能铸造的道器已经多达两百三十一种……”
戚笼打量着四周,这跟承天堡有一点相似,路上都没什么行人,更没什么民居,就算偶尔有行人穿过,也或是皱眉,或是思索,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一行人。
“这里可真是匠师的天堂。”
戚笼感慨了一声,莫名产生了一种亲切感,段大师若是能在这里铸刀,怕是会乐疯了。
阿二莫名其妙的看了这位将军一眼,来到了一座纯钢铁制造的阁楼门口。
“这里闲人止步。”
两个足有两层楼高的盔甲武士双戟一架,强烈的风声迎面传来。
“我有大公子的令牌!”阿二有所准备,掏出一面程三楼的亲令。
盔甲武士拳头大的漆黑眼珠扫了一眼,收回了大戟,闷声闷气道:“天器老吩咐,只能允许在前三层参观。”
“前三层有着天器署所有的道兵、神道兵图纸,以及每一代铸造大师的手册秘籍。”
“侯爷,您看?”阿二问。
戚笼没有回答,只是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眼前堪比妖兽体型的盔甲武士。
“这是你们承天堡的特产承天武士?通体由精铁和妖兽魂魄打造,拥有一流巅峰的气血强度,而且从里到外,都是各种奇异金属,只要气血源头不断,便可以持续作战?天器署也有它们的铸造方法?”
“有的。”阿二点头,“不过侯爷,天器署里的所有秘籍,侯爷都可以观看,唯独不能带出去,侯爷记忆超群,或许能记住很多道器,甚至神道兵的铸造手艺,这对于侯爷大业帮助极大。”
戚笼嘴角勾起,这便是他不参与承天堡堡主之争的甜头。
“除了这天器署三层之上,其它所有地方,我都能去参观吗?”
阿二一愣,按照他的设想,十天之内,这位侯爷怕不是吃喝拉撒都要待在这里,这里对于任何一方势力来说,都是一座宝藏。
“侯爷想去哪里?”
“四处转一转,学习学习。”
“既然侯爷愿意,这自然没有问题。”阿二断然道。
然后足足五天,戚笼都在外面晃荡。
一碗煮的烂糊的面端在了小兔女的面前,小兔女小眉头深深皱起,不满道:
“你就这点水平?”
阿二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第一次煮,将就着吃吧。”
小兔女无奈的接过,翻了个白眼。
阿二心中一动,坐在她身边,不解道:“你们侯爷是啥意思?嫌我们的礼物不够足?”
小兔女皱着眉头吃了一半,然后打了个饱嗝,叹了口气,“你真笨。”
阿二好笑又好气的看着这个半妖少女,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他笨。
“道器有用吗?对于他来说,神道兵都未必管用吧。”
小兔女斜了对方一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算盘,珍惜矿石的矿藏,进货渠道,甚至是大师级的铸造手艺,能卡脖子的地方多了,侯爷就算记住了你们的所有制造方法,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最多成为你们的代理商。”
“让我们侯爷给你们赚钱,想的美!”
“好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阿二心中一动,“那你说是为了什么?”
“因为侯爷大姨夫来了!!”
“哈!?”
小兔女拍拍屁股起身,“走吧,陪我逛一逛街。”
“逛街?”
阿二看着烟尘缭绕的街道,这小丫头搞什么鬼!?
一处破落的刀匠铺中,戚笼眨也不眨的盯着砧板上的锤痕,或是皱眉,或是若有所思。
在这铸造技艺十分辉煌的神兵堡中,这间纯手工刀匠铺尤其难得。
“有意思,大师级别的手法,从有形有质之兵,铸到无形无质之器,这不是大师,这是宗师手段。”
在戚笼看来,天兵署中的一切技业,都比不上这套砧板上的手艺,这套手艺是有灵魂的。
也就是说,用这套手艺铸成武器,这武器是有灵魂的,而有灵魂的武器,最低也是神道兵的档次。
“这绝对不是神兵堡的流水线产业,而是古代技业——”
戚笼一路过来,通行无阻,但见识最多的,不是铸器的师傅,是各种精密的机关和火炉,是各种铸造技术,甚至可以说,任何一个匠师来到这里,都能学上一辈子。
但这顶多能称之为手艺,而不是技业,而能有技业的匠师,最低的要求是宗师。
只有接触‘天之五行’的宗师,才能将天地道理注入兵器之中。
只是用宗师做铸器师,恐怕就连最豪富的蜘蛛贵族都做不到吧。
正当戚笼沉浸于这座砧板的锤痕时,戚笼背后的影子渐渐有了变化,人影开始拉长,长出无数细须,尤其是两眼部位,一个极暗、一个极昼,随着两眼睁开,戚笼眼前一花,仿佛一下子便出现在了一个冰天雪地、又幽暗恐怖的国度。
“哦,我大姨夫来了。”
戚笼的肉身也渐渐拉长,皮肉层下长出金鳞,五指变粗变大,每一条筋脉都有血管粗。
他变成了一条千丈金龙,而他的对面,是身形足有千里的幽暗龙神,一目为日,一目为月,剩下的身子,是环绕整个国度的屏障,双方体型的差距大概有一百五十倍,对方呼吸之间,苍白的长须像是挂在天际的帘子。
这是一条环绕世界之龙!
戚笼叹了口气,“果然还是来了。”
自打吞噬人工龙脉后,烛龙双眼就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沟通的意念,那种疯狂的、让人歇斯底里,把脑袋都要冲爆的低语,无时无刻不在脑中回荡,甚至在每一个毛孔中膨胀。
洪小四所受到的折磨跟这相比,绝对是小巫见大巫。
好在戚笼精神魔念大成,凭借着诡异莫测的魔功,还能够压制这种感觉。
然而这种感觉就像是女人来月事一般,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特别严重,戚笼从吞噬龙脉开始,从关内一直到关中,好几个月下来,终于憋不住,一泄如注。
“大姨夫,你来啦,”龙脉貌似轻松的打了个招呼。
“烛龙使者,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吞食龙脉!”
烛九幽一觉醒来,发现怎么也联系不上祂的棋子,好不容易联系上了,却又发现,自己安排的裁判变成了夺龙局中的胜者。
这感觉,就像是一觉醒来,小弟变继父一样不可思议。
而且‘烛九幽’跟‘不周’不同,‘不周’没有降临这个世界的分身,然而‘烛九幽’却有烛龙这一条分身,哪怕祂重伤,残余的真神威压却像是北极寒冰一般,在疯狂冻结龙脉的生气。
戚笼双目一凝,龙脉的每一片鳞片上,纯黑色的火焰蒸腾而起,一瞬间,龙脉变成火龙,化冰烧雪。
最初阶段的焚神戾焰没多少杀伤力,但对于神性的压制已能体现。
烛九幽比谁都知道焚神戾焰的威力,当年八王之乱背后的主导者就有祂,没有戾妖皇的临死反扑,祂也不会在之后的龙脉争夺战中,重伤复发,不得不陷入沉睡。
只是一切都为他人做了嫁衣,这种恼怒可想而知。
“把龙脉交出来,本王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烛九幽发怒,天塌地陷。
戚笼打了个哈哈,根本不屑回答。
“把龙脉交出来,本王可以酌情给予你一定补偿。”
烛九幽传来一股意念,确切的说,是一张清单。
天子神兵,九道鼎
神道兵,蜃龙剑
火工头陀、炼器菩萨
天子神兵:幽冥剑
真神神性、吞噬腾蛇
……
戚笼看花了眼,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不过依旧淡定道:“我拒绝。”
“那你就只好做本王的走狗!”烛九幽的语气十分嫌弃。
戚笼叹了口气,果然,你不能指望每一个真神都像不周那么好说话。
现实中,戚笼猛然拿起铁锤,朝着影子的脑袋砸去,‘嘭’‘嘭’‘嘭’……
虚幻的西北幽冥国度,被他硬生生砸碎。
烛九幽疯狂的呐喊声在耳边响起,方圆百丈,任何建筑上,恐怖的划痕和诡异的符号同时出现。
“在所有幕后巨头中,烛九幽都是排名靠前的强人,得罪了他,可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戚笼可惜的看着砧板上的敲打痕迹被白痕取代,头也不回道:“你不是一般只在夺龙局中才现身吗?”
‘刷’的一下,不周笑眯眯的打开巴掌大的折扇,道:“所以,新的夺龙局开始了。”
“新的夺龙局?”
“确切的说,应该叫拼龙图。”
第二十三章 蜘蛛舞会
戚笼转身,盯着整个女扮男装,一身大红袍,俊美而霸道的幻影,皱眉道:
“拼龙图,什么意思?”
“并非所有龙脉都是完整的,事实上,大多数龙脉都不是完整的,你得到的这两条,便是在龙脉之中也是顶级货色,是像烛龙这种强势人物给自己亲信准备的宝物。”
戚笼心中一动,烛九幽毫无疑问是强力角色,能在一众幕后巨头手中夺得一条龙脉,哪怕被围攻沉睡,但反过来说,被数位真神级别的高手围攻,也只是重伤沉睡,而没被打死,这也是实力的一种象征。
至于黑山山头那一条双首龙,更是牵扯到亡国七灾中的刑五官,千年古国都亡在他们七人的手上了。
“龙首、龙角、龙爪、龙鳞、龙筋、龙尾、龙眼、龙髓,一条龙脉,是由这八种部位汇聚而成的,大多数风水形盛之地,最多只能诞生这真龙八部之一。”
“而正常的龙脉之子路线,是通过不断拼凑这些部位,积蓄实力,待八次蜕变过后,加上最后吞噬王级的神兽血脉,进行第九变真龙变,化身真龙。”
“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通过不断磨砺,将龙脉的力量开发到极限,而坏处就是,必然曝露身份,不能像你这般,做一个轻松自在的黑户。”
戚笼伸出手掌,不用施展‘奉龙甲’,厚厚的鳞片便把皮肉层覆盖,像是纯金色的手套,掌心一捏,空气发出一丝低沉的撕裂声。
“龙气完全实质化,这是第四次蜕变后才有的表现,但你现在连第一次蜕变还没经历过。”‘不周’笑道:“眼下就有个好机会。”
“什么机会?”
“蜘蛛贵族的这一次蜘蛛舞会,表面上是十三支直系每年一次的聚会,但实质上,却是在山四道、海五道中,将所有蜘蛛贵族培养的龙脉之子候选聚集在此处,通过这场血腥的盛宴,培养出一到两位,能够达到第七次、第八次蜕变的龙脉之子。”
“而你要做的,便是趁此机会,将你身上的龙脉进行至少三次蜕变,第三次蜕变是一个门槛,一旦蜕变成功后,就算是烛九幽,也不能夺走你身上这玩意了。”
‘不周’说的是身上,望的却是胯下,还啧啧有声。
“龙性贪淫,能放大人的**,对女人,尤其是少妇,你得注意点。”
戚笼像刀一样的眉锋一竖,‘不周’顿时岔开话题:“小心,这一次很危险,蜘蛛贵族这一次可是玩了一把大的,不愧是那群老阴阳人的后代。”
“什么意思?”
“用好你手上的小丫头,最好夺走她的一部分死亡权柄,还有,小心一对兄弟。”
不周的身影越来越淡,眼瞅着就要消失。
“一个是波旬,得了七颗魔种之后,祂已经能分念下凡,祂会来找你的。”
“还有一个是邪龙皇,他是域外龙庭这些年培养的,对付神侯的暗手,是未来的化乐天之主,也是波旬的弟弟。”
“这对兄弟,他们……”
不周的声音越来越模糊,然后戚笼再一次感受到比他还锋锐的刀光,同样是一闪而逝。
“天有天规,地有地法,违规犯法者,当斩。”
这是一道含糊、沙哑,甚至带着一丝丝走腔滑调的声音。
刀光一闪,戚笼身后的铁毡‘唰’的一下,一分为二,重重砸落在地。
戚笼眼角一抽,面色一黑,牙齿似乎磨出了刀鸣。
……
“蜘蛛贵族的人进堡了。”
“这他娘的真是有钱人,我看看,那是什么,哗!那是万年蚕丝编织的绸缎吧,人家用来铺地?”
一个憨厚少年战战兢兢的走在华贵的绸缎上面,破旧的茅鞋上,还透出一支脚丫子。
“主子,您别怕,这都是为您准备的。”一个瞎了眼的老蜘蛛贵族嘿嘿笑道。
“这得值多少钱啊,我娘编竹筐子才三文钱一个,让她知道了,又得骂我败家了。”少年嘟嘟囔囔道,不过也不敢反驳老瞎眼的话。
“湖里家族的长辈,这就是你挑选的那一位?”一个坐美人轿的蜘蛛贵族诧异道。
“是,这是我家主子,赵匹夫。”瞎眼的老蜘蛛贵族淡淡道。
“你、你好!”
赵匹夫看着那个蜘蛛贵族脚下,脱的光溜溜的美人奴隶,脸色‘唰’的一下通红,两条鼻血直喷出来。
蜘蛛贵族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推荐道:“要不,您挑一个回去暖暖身子?”
赵匹夫嘴巴张了张,眼一翻,直接晕过去了。
“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大业未成,小主还得戒色戒毒,”瞎眼老人直接把对方拖走了。
蜘蛛贵族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好半晌,才喃喃道:“活久见,真是活久见。”
驶往承天堡的河道中,一座巨船几乎覆盖了整个河道,黑色的巨舰,齐天高的黑帆,十九层的船楼,船头之上,一个个穷凶极恶的海盗哈哈大笑,磨刀霍霍,有些人眼中还爬出蛆虫来。
而在甲板之上,一些蓬头垢面的人影跪倒在地,有老有少,个个畏畏缩缩,满嘴的宝石牙齿都被活活掰了下来。
“趁这个机会,杀入关中,抢钱、抢粮、抢美人!”
不知是谁吼了这么一声,顿时间,几十座大船,上万海盗,同时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声。
水面一晃,几艘大船突然猛的一晃,甲板上的货物直接砸到栏杆上,华贵的礼盒被撞开,全是火药、炮弹、还有一些血淋淋的令旗人偶。
“扯你鸟,老子们讲阳间的乐子,你们这些淹死鬼激动个鬼啊!”
一个海盗对着江面大骂,一口吐沫直接吐在了江面上,砸到了一个骷髅脑袋上,骷髅摸了摸脑袋,黑洞洞的眼眶望向天空,还以为要下雨了呢。
而在浅浅的河床之下,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浅白色,无数衣衫褴褛的骷髅扛着龙骨,一步又一步,将大船往前方拖去。
“什么龙脉之子,老子天生盗命,就算要争天下,那也做一个海盗皇帝,凭什么要听你们这些老阴阳人的指挥!”
坐在主舰的船楼顶端,一个赤着上半身的小巨人哈哈大笑,他的皮肉筋络上,充斥着黑色的纹路图案。
长着九颗骷髅脑袋的脊椎骨,下半身是鱼、上半身是龙的扒海恶鬼,倒吊着的水姆娘娘,扎入海中的巨大锁链。
十几股邪神气息交爻在一起,把一条龙影硬生生架在餐桌上,每一尊阴影中的邪神,都在切割着龙肉,然后放入嘴中用力咀嚼。
而在奴隶之中,一张蓬头垢面的脸探出,死死的盯着这个海盗皇帝,正是当初在巨城之中,顺服戚笼的闫灵凤,而他身边,却没有了他姐姐闫灵凰的身影。
而在承天堡外,两道身影正疯狂的纠缠着,一位龙眼、龙爪、龙鳞、龙尾,看上去就像是一条人形龙脉。
而另一位身上则没有一点点龙形态,只是拳头爆发之际,大筋鼓胀,隐隐透着金色。
拳与爪交,汹涌的龙气撕扯纠缠,却是不分上下的结局。
“古月河,这一次拼龙图,本王一定会抢在你前面,进行第八次蜕变,到了那时,你可愿效忠本王?”
古月河古朴好似顽石一般的脸上,没有一丝变化,只是淡淡道:
“小王爷,这一次蜘蛛会,高手如林,天下之大,也并非你我二人,别的不谈,单是那位程堡主的三子,便是以宗师之身,纳了一条半成形的镇地龙,据传蜕变程度至少也是第六次的水准,还在你我之上。”
小王爷不以为然,“你我都是古国贵族后裔,掌握着龙脉秘术,对于龙脉力量的吸收,也远在那些凡夫俗子之上,你我之间,必然会诞生一条真龙。”
古月河露出一丝笑意:“那就祝王爷马到成功。”
小王爷冷笑一声,忽然低吼一声,身子拉长,变成一条似蟒似蛟的蛇状怪物,几个起伏便就消失在古月河的视野中。
古月河看着地面上深深的蛇道,自言自语,“小王爷,你在我眼中,可也只是凡夫俗子一个。”
“侯爷,最后一日了,你看好了没有?”
神兵阁中,小兔女在戚笼身边蹦蹦跳跳,而戚笼也放下了一本《古兵灵铸谱》。
这是一本教授如何用灵性铸剑的。
十天时间,戚笼前五天四处溜达,后五天也只待在第一层,这让阿二大松口气的同时,也更加不解。
神兵阁前三层,第一层摆放了道器的铸造谱,第二层是神道兵的制造工艺,第三层则是承天堡历代大师的秘籍。
按照他的想法,若是为了培养军中制器大师,他肯定是直扑第三层,而若是为了铸造神道兵,第二层是首选,谁知这位爷就在第一层逛荡,而且看的也不是正经的道器铸造,是什么《神匠残篇》《古工六法》《神性与剑铸小解》,这种古国关于铸剑的一些偏方杂解。
戚笼拍了拍下甲,头也不抬道:“十天已过,本侯也该走了。”
阿二顿时松了口气,客套道:“侯爷也不用如此着急。”
“也对,那本侯就再待两天?”
在阿二惊恐不安的眼神中,戚笼哈哈一笑:“放心,本侯明日便出发,听说今夜是蜘蛛贵族的舞会?本侯正好肚饿,且去混一顿吃的再说。”
第二十四章 鬼庭现
戚笼郑重的将这些刀匠谱分门归类,然后头也不回的道了一声:“这几日叨扰了,多谢招待。”
神兵阁几处机括动转动了几下,发出了机械摩擦的声音。
“铸天子神兵,最好用烧身火。”
阿二面色瞬间一变,这几天,他之所以不担心对方会找机会探查神兵堡的秘密,最主要的原因,便是整个神兵阁,外加神兵堡,其实都是一口古代神兵,而且有了自己的灵性,乃至人性。
这人性便是天器老!
可薛保侯是怎么发现的?他要干什么,铸天子神兵!?
“现在应该怎么称呼你,小兔女,还是陛下?”戚笼一边走,一边道。
小兔女眼珠子一转,稚嫩的脸上,露出狡黠的神色:“你怎么知道的?”
“明妖皇做为亡国七灾之一,至少也是真神级别的实力,哪怕和自己的转世同归于尽,真神级的意念也是有的,突破区区封印,岂非轻而易举。”
小兔女想了想,“这具身躯有个名字,钟毓秀。”
戚笼望向前方,依旧不语。
钟毓秀两眼直直的看着对方:“今晚大杀僧必出手,替重明儿夺回鬼庭之力,你会帮我吗?”
“会的,这是交易的一部分。”
“为什么,你和大杀僧是师兄弟,只要你想,帮他们,获得的也许更多。”
戚笼沉默了一会儿,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哦?那么你与我是同道之人?”钟毓秀笑颜如花,美的让人惊心动魄。
戚笼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突然放肆的笑道:“收起你那一套吧,我只是忌讳与人有恩情纠葛而已,对于你,我们是纯粹的利益关系。”
“那我们也可以发展成纯粹的**关系嘛,嘻嘻,我这具**,可还没跟男人同房过呢~”
阿二急匆匆追了上来,道:“侯爷,我来带路!”
“带路,你认得路吗?”钟毓秀翻了个白眼。
阿二一愣,还没来及说些什么,便是眼前一黑,不知从何而起的黑雾瞬间覆盖了承天三十六堡,并且迅速往关中其它区域扩散,建筑、人、山河,无物不吞,简直就像是一条胃不见底的黑龙。
不知过了多久,两点亮光从黑暗中升起。
戚笼一身龙鳞,从头裹到脚,龙鳞长出、化去,长出,再化作金粉,最后形成了一个平衡。
钟毓秀一身紫色皇袍裹身,紫光罩体,表情也严肃起来。
“鬼庭比我想的打开的更早,那群不安分的东西!”
戚笼看向地面,阿二的尸体已经化作纯粹的黑雾,烟消云散。
“一流巅峰的气血都挡不住鬼庭之力的吞噬,龙脉化去了九成,这就是一切龙脉的克星吗?”
钟毓秀打量着戚笼,目光一亮:“你果然是龙脉之子,本皇对你越发欣赏了!”
“带路吧。”
“我不认识路。”
戚笼目光阴沉的看向对方,钟毓秀也不甘示弱,目光认真的看向眼前这个男人。
戚笼深吸一口气,“你不认识路?”
“鬼庭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带路,你找它啊!”钟毓秀嘟了嘟嘴,对着戚笼小拇指上的百鬼夜行戒。
戚笼往戒指上一抹,一刹那间,一团白雾升腾而起,化作一个峨冠道袍,道袍内却真空包装的美艳道姑,见到钟毓秀,微微一愣,连忙施礼道:“见过主人,见过陛下。”
“云玉真,嘻嘻,好久不见,上次本宫送你的十个童男,感觉如何?”
云玉真下意识的舔了舔舌头,胸前颤颤,“味道相当不错。”
王玉真,形状如小女,带峨冠华服,骨秀颜姿丽,青衣朱履,常领侍女两三人,其鬼多处空宅,石崖、围坛、深山人寂之处,以魅少年之君,十有九死;好歌曲,善诗词,以至昏暮好惑生人之心,今之山谷中甚有焉。其精本出于三千年白蛇之精也——《神机鬼藏·艳鬼篇》
钟毓秀道:“百鬼夜行,重不在鬼,而在夜。”
云玉真打量着戚笼的胯下,目光一亮,道:“主人要去哪里?”
戚笼咂咂嘴,“先去找点吃的。”
……
“这、这是在哪里啊?”赵匹夫满头大汗,一下子惊醒过来,满脑子都是女人白色的脂肪。
等他醒来之后,却不见他那干爹,更不见之前所见的任何人,他下了楼,推门一看,只见黑黑的天空下,一座巨大的城门拔地而起,门上,一口钟‘咣’的一声响。
“崇天门下百业兴,亮灯喽!开火喽!”
赵匹夫盯着‘崇天门’金钩银划的三个字,目瞪口呆的看着从大街小巷走出来的各种人影,卖糕的、煮面的、打卤的、唱戏的,总之两个字,热闹。
赵匹夫下意识走了进去,走到一处煮面的摊铺前,看着蒸腾的雾气,闻着面香,肚皮不争气的‘咕噜噜’一阵叫。
“龙须面,客官来一碗?”
赵匹夫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我没钱。”
“没事,吃面不要钱,”摊贩抬头,露出一张凶横的脸,点了点对方脑袋:“你头上这颗龙角就不错!”
“角可不换,”赵匹夫连忙道。
“老板,上面!”
“来喽!!”
两根筷子灵活的一卷,一大碗金汤面被端在了桌面上,金黄汤汁,面拉的极细,泡在汤里还微微卷曲着,十分诱人。
赵匹夫咽了口唾沫,十分嘴馋。
“这面不错,又香又有嚼头,”客人吃了满嘴流油,抬头看了赵匹夫一眼,皱眉道:“老弟,不是老哥说你,来人家店里吃面,带酒带菜都有个说法,但带主食可就不合适了。”
客人除了一张嘴外,其他部位都已经化作骷髅。
赵匹夫吓了一大跳,含糊不清的应了几声,掉头边走,正好撞上了一个挎篮的少女,少女‘哎哟’一声,跌落在地。
“呀,你没事吧!”
“唔,没事,哥哥,你买糖吗?龙须糖。”少女抬头,干瘪的双眼盯着对方,惋惜道:“原来哥哥你脸上已经有糖了。”
少女一蹦一跳的走了。
赵匹夫一愣,摸了摸下巴,两条长长的龙须正挂在下巴上呢。
龙须、龙角、龙尾,三相具显。
赵匹夫瞬间吓出一身冷汗,他环顾四周,只见猪肉摊上贩卖的,是一条条水缸粗的‘蛇肉’,裁缝铺子中,老夫人正用骨针穿着金鳞,假药摊上,那壮阳药都好大一根!
“小子,四城门、四营门、营门十四、外城门十五,三十七扇鬼门关,十九个阴集摊子,卖的都是死猪肉,你一个小肥猪大街上乱跑,打的什么心思,急着下锅吗?”
“我、我想出去!”
“那就跟我赌一把,赌赢了,我就什么都告诉你!”赌档老板嘿嘿直笑,手里赚着的,是一对金色招子。
……
小王爷走在黑暗之中,眼前忽然响起了车马声,借着零星的白光,他看到一群猿猴在拖着一辆马车,猿猴共十只,一个个皮开肉绽、血肉淋漓;一旦其中一个走不动,轿中的鞭子便会抽上去,抽的其中一只猴子脑壳开裂,倒在地上,化作人形,背上一条龙筋四分五裂。
剩下的猴子一拥而上,将人尸分食干净。
马车每走一段时间,都会抽死一只猴子,猴子化作人形,而剩下的猴子每分食一具人尸,体型便高涨一两分,猴毛褪去三分。
而等马车赶到小王爷身边时,十只猴子只剩下一只,而最后剩下的猴子早已齐人高,浑身猴毛褪去,只是低头擦着嘴角的鲜血。
小王爷冷笑道:“天干有十,地支有十二,十皇族守内,十二王族御外,二者之间的关系,便好似树干与枝桠,树干是一根,枝桠可以有很多,而树冠便是妖皇一脉,当这一脉没有足够的能力庇护古国,自然会有新的天干出世,长成树冠,成为新的妖皇,猴子可以死,但是皇族不会灭!”
小王爷忽然感觉嘴角流出了什么,他擦了擦,目光一缩,居然是血迹,他回头的同时,鞭声响起。
他成了那只蜕毛的猴子!
……
马车过后良久,古月河的身影才缓缓出现,皱着眉头看向地面上的猴毛,抬起头自言自语。
“阏逢、旃蒙、柔兆、强圉、著雍、屠维、上章、重光、玄黓、昭阳。”
这是原始十天干之号,分别对应着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
“戊土城墙堤岸同,振江河海要根重;柱中带合形还壮,日下乘虚势必崩。力薄不胜金漏泄,功成安用木疏通;平生最要东南健,身旺东南健失中。”
马车声响起,古月河身影一纵,便消失在东南方向,黑暗中,每一个方向都有马车驶过的痕迹,独独在东南,却只有‘淅淅沥沥’的水声。
第二十五章 割龙
齐玉琼缓缓踱步,出现在一座鬼门关前,高大庄严的黑色佛陀肚皮开裂,露出一层又一层的台阶,台阶最顶端,一点油灯亮光若隐若现。
油灯的火光,被黑夜还黑,比鬼气还亮。
“九幽黄泉灯,佛门神道兵,功效一,摄暗,能让持灯主人在鬼庭之中自由行走,功效二,吞佛,可吞噬佛力,加持天龙八部异像,功效三,佛我皆杀,有道是戒杀即皆杀,每隔一个时辰,佛光之中,便会出现皆杀禅师、斩心尊者,斩恶业,杀恶念,不分敌我。”
齐玉琼设阶而上,白色大氅映衬其俊美的五官,两眼即文雅,又包含着强烈的锐气。
然而在他的左手上,却提着一个竹筐,竹筐内部,装了十个还在跳动的心脏。
“耿良,弑其父、辱其母,为钱财,灭尽妻家一十三口。”
“风三娘,不孝翁婆,趁其父不在家,对瘫痪公婆非打即骂,最后以砒霜害之,且与邻居王四私通,毒杀其妻。”
“孙肆官,海荒道边将,暗通海盗,劫掠良民,捣毁江船,杀人栽赃,媚上欺下,倒卖人口……”
齐玉琼每说一句,心脏便就重重跳动一下,同时灯中烛光微微一亮。
十恶人献祭,九幽黄泉灯的灯光将周围一大片清理干净。
齐玉琼嘴角一勾,刚要去取灯,一道温和平静的声音再度响起。
“戚笼,前赤身党魁首,杀官、偷窃、走私、劫道、谋财害命、勾搭良家妇女、制造兵祸、唐突上真,轻侮圣典,侮慢君师,不敬尊亲,贪取他财,心无厌足,杀害有情,全无恻隐,事无依据,有昧自心,便于己身,不思他苦,曲取人物,不念他艰,恣纵三业,杀生无数,秽乱邪淫,怪贪嗔患,愚痴狠妬,妄欲绮言,不尽恶业,更有……”
“差不多、差不多就行了。”另一道可爱的声音无奈道。
“这就差不多了?我还有一大半没说呢,果然单用言语,不足以描绘我的半生成就,影响本人发挥。”
而那盏九幽黄泉灯早已亮的发烫,佛火吞吐足有三尺,化作种种降魔之相,在嘶吼怒号,齐玉琼一时不查,指头被火光一撩,顿时烧出两大水泡。
齐玉琼反手拔剑,剑光如青泓,手腕一转,刺向来人胸口。
杀气敛尽,尽在这一剑之中,同时剑光在离胸半尺之际,猛然暴涨,裹住整道身影。
那道身影瞬间被绞成黑雾,同时雾气之中,一根手指显化而出,猛然点向齐玉琼,虚空在这一指前,也在层层叠叠压缩。
然而齐玉琼嘴角一勾,不退反进,脚步一垫,背后大氅猛然大涨,化作一片水浪,将身裹入水球之中,同时手指插入其中,像是撞在一堵墙上,虚空波动瞬间烟消云散。
同一时间,齐宇琼手掌一张,剑光大亮,无数水珠电射向前,每一颗水珠之中,都包含着一道剑意。
氅中域,掌中剑。
两口神道兵的组合,任何人猝不及防下,都会吃一个大亏!
“呀!”
黑暗中也传来戚笼的惊讶声。
然而魔功之强,便是强在诡异莫测、生死反复,黑暗中身影猛的一抖,像是在脱衣抖劲,然而恐怖的是,上半身顺着人体中轴线一分为二,皮肉脱下的同时,还各自挂着五脏六腑,大肠上缀着心肝脾肺,好似树枝上的果实,反伦常,邪异而恐怖。
水珠剑意大部分穿透骨架的间隙,小部分砸在骨头上,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而那人架步出拳,拳出,无数虚空裂缝在黑暗中乍现。
阎浮大千印!
来源于寂灭级别的佛意,阎佛寺第一攻击性武学。
齐玉琼收势不及,被一拳直接撞入胸口,胸前水层瞬间爆裂,五根骨头手指捏成的佛印按在手掌上,像是一节骨锥扎入胸口,齐玉琼面色一白,身上龙鳞层层张开,连退三丈,胸口像是被钢刀剐了一下,剧痛无比。
“奇怪呀,好奇怪,怎么就这么点威力。”
黑暗之中的人影像是穿衣服一样,把蜕在腰间的‘肉衫子’再套起来,五根骨指穿入‘皮手套’中,再一次握成手掌。
“怎么,你不知道吗?”齐玉琼擦了擦嘴角血水,突然露出一丝迷人的笑容,但眼中忌惮之色更重。
“我应该知道什么?”戚笼穿好衣服,从黑暗中走出,依旧是薛保侯的模样,只不过妖异恐怖的气场,已经与薛保侯的霸道气势不一样了。
“呀!我忘记告诉你了,在鬼庭之中,一切劲力无法出身,一切拳意,包括半神拳意,都处于封印之中。”
钟毓秀蹲在黑暗的边缘,一脸无辜的道。
戚笼捏了捏手掌,面无表情:“怪不得,原来如此。”
然后他抬头,露出森森牙齿:“那这一位是怎么回事?”
戚笼对面,齐玉琼手中短剑吞吐三寸剑芒,如一汪清泉,晶莹通透,水光之中,雾气腾腾;而其背后的白色大氅,更是散着大量神光,护住全身,让这一位龙脉之子的预备役,甚至不需要用龙气庇身。
“每一件神道兵中,都蕴含着一滴真神血,燃烧剑血,便能在短时间内,神光庇体,当然也能短时间内突破鬼庭的封印。”
戚笼看着对方的剑,又看向对背后那件拉风的大氅,无奈的摇了摇头,“有钱人烧钱当烧纸,而更有钱的人,烧神道兵当烧纸,这到哪儿说理去。”
戚笼捏了捏拳头,看着铺天盖地的剑光,凶恶一笑:“果然万事还得靠抢!”
崇天门下的阴集摊上,赵匹夫满头大汗,脑壳两角的部位,还有两处血洞,下巴也在流血,血是金色的血。
在赌档老板的桌前,摆放着一只龙角、一条龙尾、两个龙须,都是血淋淋的,刚切下来的。
周围围了一圈生意人。
“好久没来新鲜货色了,这尾巴长了不足八个月,嫩而不腥,但劲道不足,红烧、清炖、爆炒都差那么一丝丝火候,最合适的烹饪手段,是龙生,冻上半个时辰,切成晶莹剔透的一片片,再往山葵泥那么一沾,就两字,鲜嫩!”
“听说隔壁来了两头肥龙,被东门那群水狗子煮汤喝了。”
“自从拱北、镇东、安西、定南四大营撤番之后,这鬼庭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快看,那小肥龙块撑不住,龙魂都要卖掉了!”
“龙须糖,我要做龙须糖,这龙须得给我!”眼眶全是黑色的小姑娘在人群外又蹦又跳,可就是挤不进去。
而在赌桌对面,赌档老板嘿嘿一笑,翻开牌面:“小子,双天至尊,我赢了!”
话音一落,赌档老板眼中凶意一闪,手持尖刀,往对方脖子上一抹,一勾一拽,小拇指扯出一条红线,这叫龙魂,一般依附在龙筋之上,而没有龙筋,便就捆在人脖子上,所以又称困龙井。
红线一被扯出,赵匹夫就像是抽了筋的大蟒,两眼反白,一点精气神都没有了。
“谁搭把手,把这坨烂肉给扔出去,猪肉佬,你不是卖肉吗,这块肉就免费送你了。”
猪肉佬大骂:“臭不要脸收数的,你那些肉我要有用吗?我是猪肉佬,不是人肉佬!要卖人肉,你找‘狗不理’去!”
赌档老板嘿嘿一笑,露出一嘴大金牙,伸手就要扯住赵匹夫的脖子,然后往外丢去。
然后一只手突然伸出,抓住了赌档老板的手臂。
“着什么急嘛,这钱还没赌完呢~”
“呦呵,小爷硬气,只是您可没赌资了!”赌档老板的三角眼露出危险的光芒。
“谁说老娘没有的!”
赵匹夫的脑袋一点一滴转动着,最后直接转动一圈,喉结没了,取而代之的一条粗大龙筋,头发缓缓拨开,露出一张三十岁左右的美妇人脸,眼角一挑,显得格外强势。
“呦呵,稀罕,居然是罕见的雌雄同体,您怎么称呼?”
“老娘赵匹妇,是这蠢货的童养媳,别废话了,快开牌!老娘有预感,今天的手气格外好!”
赵匹妇瞪着一双金哞,眸中龙影闪烁。
《书·尧典·疏》‘士大夫已上,则有妾媵;庶人无妾媵,惟夫妻相匹,其名既定,虽单,亦通谓之匹夫匹妇。’
鬼庭有四城门、四门楼、十四营门、外城十五门,三十七扇鬼门关,十九个阴集摊子,第三十六扇门后面,有个破落窝棚叫监栏院,跟勾栏院就差一个字。
当然,勾栏院,男人大多明白什么意思,戏子、妓女的地盘,而监栏院则是宫内人的住所,而且是那种没品阶、最下等的宫内人住所。
半吊着的门牌虚掩,隐约可以看到十二道苍老的人影,面前摆着的,是破碗、过期窝窝、剩菜剩饭。
终于,随着最后一个老人把一块窝窝头塞入嘴里,砸吧砸吧,口水中裹着一颗银戒指,砸在碗里。
“好了,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闫灵家族还没到呢。”
“嘿嘿,咱们一门心思扶持着遗老遗少,就准备捧明君,保朝纲,指望着出来一两个真命天子,保咱们这些人一世富贵,他闫灵壶是被猪油蒙了心,竟想着动摇国本,他就不想想,这皇城脚下的铁庄稼,是咱们这种下等人能割的嘛!”
第二十六章 北水神剑
剑影闪烁,拳影穿梭。
齐玉琼剑光如雾、如河、如江、如雨、如群鱼,如水下万物;剑重意,非以杀伤见长,所以在武行之中,只有一流高手才能使出剑的真正威力,因为一流高手气劲外打,可以弥补剑的质弱,同样,剑意与拳意相融,一招一式,能对对手造成强大的精神压迫。
正所谓,愚者使剑杀身,圣人使剑飞神,便是如此。
然而这对戚笼并不管用。
他的爪影穿破‘层层雨帘’,直接抓到剑身上,齐玉琼手掌一抖,便要把对方手掌削断,无论对方用的是内家绝学‘牛卷舌’还是‘蛇抱蛋’,他这可是神道兵!而且是与他水系拳术相统一的水系神道兵。
然而剑身上水系光芒一闪,却伤之无物,趁此空隙,戚笼身影像是鬼魅一般,突兀平移三尺,钻入空门,同时提肘钻胸,其肘部迅速锐化,像是鹰喙,又像是蛇牙。
齐玉琼心中警觉大起,背后白毛大氅忽然贴身,变成纯白色的贵族袍,袍上的花纹变成了各种防御性的符文。
然而戚笼胸前的黑衣同样一转,显出各种诡异莫测的佛文,两两相抵,齐玉琼胸前神光一暗,紧随而来的则是凶狠一锥,‘咔嚓’一声,对方至少有四根肋骨被打断裂。
同一时间,齐玉琼无数毛孔喷射出难以尽数的水线,水线之上,燃烧着汹涌的神火。
‘又是这一招。’
戚笼忍住下杀手的冲动,身形一转,‘王八缩头’,连头带四肢,是真的缩入胸腔之中,同时皮肤变成一具人皮袈裟,包裹着肉球‘呼噜噜’向后转去,能斩金断铁的高压水线喷在上面,却只化作助力,一下子把他推出老远。
每一次戚笼下杀手,对方的神道兵便现威能。
“这么快就摸出鬼庭封印的破绽了,真是聪明。”钟毓秀蹲在地上嘀咕道。
鬼庭之内,不出拳劲,封印拳意,等于把戚笼最强的手段给封住。
但这种封印的根本,却是鬼庭之力自主的运转,就像是一处死气沉沉的池塘,任何活物放在里面,都会被迅速消化。
但龙脉之力可以抵挡这种消化,所以在龙气之内运转劲力,使劲力藏于龙中,便能恢复一部分实力。
说的简单,但要在短时间内,把龙脉之力这种风水之气的顶峰,与拳术变化相融合,其难度不亚于当场创作出一套顶级拳谱。
钟毓秀的目光又转向已经显出三龙形的齐玉琼,淡淡的水光在其体表流转,又悄悄嘀咕道:
“北水神王的后代,那群人在哪里找到的这小子,八代之外的族谱,几十代的分枝散叶,不愧是宫内人后裔,螺蛳壳里做道场的手艺真是一流。”
北水神王,十二王族之一,逆王八乱的主谋之一,被弃妖皇,也就是她第一世的儿子、第二世的亲爷爷诛戮八代,几乎断绝传承。
而北水神王又名——玄冥!
玄冥,太阴之神——《礼记月令》
若乃严冬惨切,寒气凛冽,不周来风,玄冥掌雪——《大猎赋》
戚笼游刃有余的现出身形,手掌缓缓张开,鲜红的筋络像是毛须一样在掌心跳动着,刚刚就是它们击打剑身,让齐玉琼误以为戚笼握剑,从而露出破绽。
齐玉琼缓缓起身,惨白的风雪映衬着惨白的脸色,两眼杀气闪烁,玄水剑、无色帘氅两件神道兵燃烧的速度较之前快了十倍。
戚笼迅速感到四周潮湿起来,眉头一挑。
“剑域?”
刀有刀境,剑有剑域,只是不知道对方燃烧两件神道兵,施展的到底是哪一种剑域。
“我没想到,第一场碰上的对手,竟能把我逼迫到这个份上,我一直以为我是天命所归,真龙天子。”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说自己是真龙天子,而我不一样,我是专门屠龙的。”
齐玉琼一只玉靴猛的一跺,刹那间,佛场寸寸崩裂,恐怖的水汽铺天盖地。
水汽,不对,是虚空扭曲!
是以涉有物之域,虽复罔两,未有不独化于玄冥之境者也——《剑章》
这句话的意思是指抹杀差别,取消是非,不分彼此,自满自足。
整个佛场陷于昏昏沉沉的玄冥之境,风霜雨雪同时降临!
“阿鼻道法!”
戚笼两眼魔光一闪,浑身的皮肉,从脚底开始,一直蔓延到头顶,浑身上下,像是起疹子一样,覆盖了密密麻麻的漩涡,这些皮肉漩涡像是能吸收光线一般,竟在短时间内突破鬼庭的压制。
而在他的身上,竟然散发着一种让钟毓秀都感到恐怖的气息。
大矣无间之墟,而为地狱之轴。
无间无我!
漫天灰色的水汽水浪之中,戚笼身裹魔光的身影倏忽消失,再一次出现时,额前半寸,一道剑影若隐若现。
“这是什么剑?”
“万剑归宗!”
“有意思。”
钟毓秀缓缓起身,面色凝重起来,在她眼中,这座佛堂的所有水汽,都化作了人,也化作了剑,无处不在的人,驭无处不在的剑。
这绝对是传说级的剑域,而且是由两道神道兵催动的剑狱,剑与人的间隙,是水色透明的汹涌神光。
“居然初步领悟了玄冥之力,以剑悟出的太阴之道么。”
然而钟毓秀的注意力大部分却是落在戚笼身上,戚笼的模样已经隐约不可见,只有偶尔在空间之中,一闪而逝的诡秘魔影,才彰显了他的存在。
剑山水海之中,剑影无处不在,而魔影好似存在于任何一个角落,又好似消失在任何一个角落。
‘波旬的琉璃魔气,不,应该是寂灭级的佛意,也不对,’钟毓秀眼中妙光闪烁:“不是佛,也不是魔,他已经走出了自己的路。”
剑光戛然而止,停在了戚笼的额前三寸,然而齐玉琼的手掌已经颤抖的快要握不住剑了。
“看来是我赢了。”戚笼笑道。
“是吗?”齐玉琼突然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容,“大恶人!”
二人所战的位置,一前一后,戚笼的目光,可以看到佛堂对面的大门,而齐玉琼的目光,则能看到佛堂最后的那盏九幽黄泉灯,以及从灯光中走出的高大的佛影。
血腥、残暴、手持滴血的戒刀。
斩恶当斩心——斩心尊者!
此地并非佛场,而是一时刑场!
齐玉琼目光越发明亮,他亲眼看到,有两人高的巨大佛影提起门板大的戒刀,刀光凶蛮而爆裂,刀光闪过,血腔之中,喷血如喷泉。
齐玉琼脖子一凉,视线一阵天旋地转,目光转过佛堂顶上的十八地狱图,目光翻转,看到了一具站立的无头尸体。
然后他又看到了戚笼。
哦,原来死的那个是我。
我原来不是真命所归啊。
带着淡淡的遗憾,齐玉琼眼前一黑。
“是啊,是我赢了,”眼看他宴高楼,眼看他人头落地,戚笼重复道。
齐玉琼的无首尸身,带着两件神道兵,同时燃烧起了汹汹烈火,火光如水,透骨严寒。
斩心尊者盯着戚笼半晌,忽然虔诚的跪地叩首,在其背部,诡异而邪恶的佛经,完全扭曲了他的教义。
搅恶为善,转恶法为善法,逆恶业为善业,骂佛讽佛但我即是佛,这便是世聪辩智难。
在斩心尊者眼中,戚笼就是十世善人,外加满心慈悲、救苦救难的地藏王菩萨。
火光烧尽,留下四件物品,一张全是龙鳞的人皮,一条粉红色的龙筋、半截龙尾,以及一根水色的骨头。
‘第三次蜕变的龙脉之子预备役。’
不用戚笼动手,在本能的驱使下,戚笼的右臂直接拉长,五指化作利齿,手心伸出舌头,直接将龙鳞、龙筋、龙尾吞入体内,顿时,一股精纯如水的龙气传遍全身。
同时在鬼庭的压制下,戚笼体表的金光再涨两分,隐现龙鳞,同时体内筋、肉都似乎化开了三分。
戚笼早已炼筋大成,增益的顶多是状态,但消化了龙尾之肉后,浑身凡肉却有三分变成了一种精纯的物质。
肉中70%是水,但现在凡水化作了灵水。
如果说十分代表着炼肉大成,那么只这一下,戚笼就已增涨了三分。
‘不愧是拼龙图,仅是一场争斗,便能达到寻常武人苦炼十年都达不到的效果。’
戚笼把目光落在了最后一节水色肋骨上,还没琢磨出名堂来,手臂忽然被小小的柔软包裹,转头,只见钟毓秀正妩媚而天真的看着他,两眼之中,透着崇拜的光芒。
可戚笼绝对不会把它当真,刚刚的撕杀几乎毁灭了半个佛堂,但对方一点影响都没有。
甚至齐玉琼这个三次蜕变的准龙脉之子,都没发现这一位的存在。
“嘻嘻,你好厉害啊,刚刚那一招是什么?感觉比我皇族的皇家武学都要强上几分呢。”
“我自创的阿鼻道身法、无间拔步。”
见戚笼正在打量着手上的玉骨,钟毓秀目光一转,道:“这可是玄冥王骨哦,是玄冥的一丝神性所化,这可是比真神血还宝贵的东西,炼兵时加入其中,能有脱胎换质的奇效,炼丹加入其中,有四成可能,继承玄冥血脉。”
“玄冥,北水神王,王族血脉。”戚笼自言自语。
“嘻嘻,我也没料到第一次就会碰上这么麻烦的家伙,放心,等下一次,到下一个鬼门关,我保证,绝对不会碰上这种狠角色。”
钟毓秀讨好的将九幽黄泉灯一摘,放入戚笼手上。
“快走吧,镇压物没了,鬼门关要重启了,很危险的,你可要保护好我哦。”
戚笼定定的看着对方,好半晌才道:“我说到做到,至少在此地,我们是一路人。”
他顿了顿,一脚把齐玉琼的脑袋踩爆,踏血泥而出。
“而且,这远远谈不上狠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