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实力不济，不要放屁
其实青鱼师门的术法并没有什么太深奥的口诀和招数，一代代的改良教习下来，已经成为只需要简单的手印，配合自身修为即可施展。
青鱼也问过大师兄为什么他出招没有名字，大师兄回复道两点原因，第一呢历代传人都比较懒，这起名字就越来越简练，什么招魂术，什么困咒，太土了，第二呢，出招一瞬间全身气息紧绷，哪有功夫喊？
再说了，出招之前大喝一声，那不是提醒人注意吗？
青鱼仔细想想，平时小说看多了，总觉得出招之前大喊一声酷炫的招式名称好牛逼的样子，但是实际情况根本不允许啊。
这一天下来，各种术法印决学的青鱼脑子涨。说起来并没有太复杂的东西，基础术法只有十几种，但是三三两两的组合下来，却妙用无穷。
至于招式，根本没有。
用大师兄的话说，咱们又不是武术家，没有什么一击必杀的招式。修为上来之后，再配合上术法，自身的灵活性、敏捷性和力量，已经超出常人几倍了，而且面对的敌人也不一样，所以根本就没有任何招式可学。
你总不能和妖精打着打着，来一招平沙落雁，再接一招黑虎掏心吧？那妖精的心长不长在胸口都是未知数。和那鬼神打起来上去就一剑封喉，脑袋掉了都能追着你打，招式对于玄门来说没有用。
这一天下来，可以说解了青鱼许多疑惑。虽说有十几年的基础，修为在不知不觉间青鱼已经是小有所成了，缺的只是使用方法而已。平日里勤加练习就可以了。
明月早就看的不耐烦了，跑到屋顶睡觉去了。大师兄打着瞌睡，头一颤一颤的，偶尔醒过来，晃晃脑袋指正一下青鱼的动作，不一会又瞌睡了过去。
等青鱼自己也练累了，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青鱼跑回房间里，拿着自己的剑拔出来看了一眼，又插回了剑鞘。青鱼对着剑上的“公孙阳”三个字百般不解，这有了闲暇，他就想问个清楚。
刚走出门，就撞见真空了。
傍晚这个时辰，寺里的大门已经关闭了，真空拿着杆大扫帚正清扫寺里的地面，青鱼出来时，真
空刚收起扫帚从房门口路过。
“拿着剑干嘛去青鱼？”真空纳闷的看着青鱼问道
“真空师兄，我去问问大师兄这剑上的名字是谁。”青鱼指了指手里的剑回答道。
“哦？还有名字？给我看看吧”真空一伸手把剑要了过来“你我师父彼此熟悉，你们师门的事我多少也知道一些”真空边说着话，边把剑拔了出来，他看着那名字一脸恍然道
“这是你师叔啊，我师父给我讲过，说起来你师叔也是，唉”
这一个唉字，真空叹的意味深长，这下可彻底勾起了青鱼的好奇心
“真空师兄，我师叔怎么了？”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真空晃着脑袋就要走。
秘密这种东西，不知道的时候就是秘密。一旦说出一点开头却欲言又止，这听到的人绝对和猫挠的一般难受，青鱼此刻就是八卦之心瞬间爆棚，追着真空屁股后面不断追问
“师兄，你就说说吧”
真空见青鱼跟的紧，先是偷偷撇了眼房顶上的明月，见她没注意到自己二人，接着搂着青鱼肩膀比划了个禁声的手势，低声道
“跟我来跟我来”
见他这副鬼鬼祟祟的作派，青鱼更好奇了，跟着真空后面蹑手蹑脚的就到了寺里的角落，找了块干净地方吹了吹地上的尘土，二人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真空又在观察了一下四周，确认明月和青石都没在附近，这才一脸感慨的叹了口气，接着怜悯的拍了拍青鱼的肩膀说道
“青鱼，你师门不幸啊！”
这一句话就把青鱼说蒙了，他纳闷道
“怎么可能，观里无非是地方小了点，偏僻了点，师父师兄懒了点，没别的问题啊。”
“问题大喽”真空晃着脑袋，就讲了起来。
认真说起来，玄门与佛门之间联系很深，这里说的佛门是指真空寺这种真正修为高深的寺庙，其他只通禅理，或者只修体术的武僧，都不在范畴之内。
毕竟大家业务范围不一样，就没有交集。
历代传人
之间，都有联系，两人师父那一代恰巧都是好友，互相之间也都熟悉的很。
这个问题出在哪里呢？不知道青鱼的师门从哪一代起，和妖之间有了很深的瓜葛。
就比如这公孙阳，也就是青鱼的师叔，那棵银杏树。这公孙阳是青鱼师父的师姐带回来的。这其中的渊源真空不详，但是这二人是伴侣这事，众人皆知。
到了观里没几年，师父的师姐就因为和魔门的争斗魂飞魄散。而公孙阳却因本体限制，按照游戏里的说法，属于防高速度慢的类型，眼睁睁的见爱侣被杀死，自己却没能赶得上，一直引以为憾，后来就扎根在了观里，护佑着师父及师兄弟等人。
而据真空的讲述，青鱼也曾有过师娘，真空的师父也曾见过。这师娘的本体，是只雀儿，和师父恩爱无比，却也惨遭不行，死在了魔门手里。
这一代代恩怨纠葛下来，别的门派不提，青鱼的师门和魔门的血汗深仇越结越重。
除魔，在玄门中是为了卫道，为了人间太平，而到了青鱼师门这里，又多了一层复仇。
“好好拿着这把剑”真空又仔细叮嘱了一遍青鱼
“这剑凝聚了你师叔半生的心血与功力，他不止为了给你防身，相信也是把报仇的希望寄托在了上面。”
青鱼听话的点了点头，暗自想象了一下师门前辈那些坎坷经历。真空这时又说了一句
“可惜啊，到了你师兄这一代，看样子又要重蹈覆辙喽。”说着，真空贱兮兮的撇了眼明月，捂着嘴偷笑了起来。
青鱼也看了一眼明月，然后转过头看着真空认真的说道“真空师兄，大师兄说佛门六根清净，不近女色吧？”
“阿弥陀佛，那是自然。”真空双手合十，一副高人模样，可是青鱼下一句话直接戳心
“所以你这就是来自单身狗的不忿呗。”
“......青鱼，师兄今天教你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实力不济，不要放屁”
“师姐救命！”
第四十七章 胆小的石榴姐
“什么味？”青鱼一边挠着自己的胳膊，一边抽了抽鼻子，空中似乎有股淡淡的香味。
休息了两天，青鱼自己先熟悉了一下各种术法，目前只是简单掌握基础，至于组合起来怎么使用，还是要多加练习。
这天晚上，看看时间，快到上次那些妖的下班时间了，几人就先去了山下的树林里躲了起来。
问完话，青鱼就一直挠着身上。初秋的蚊子，隔着衣服都能咬到身上，一咬一个鼓包，痒的人身上不由自主的就想挠。
“哪有什么味？”大师兄装着样子也在空中闻了几下，才又说道“没闻见啊，和尚，你闻到了吗？”
“没有没有”真空撇过头没看青鱼，只是冲着他连连摆手。
青鱼一脸疑惑的看看自己师兄，在看看真空，他又再空中嗅了嗅，没错啊，确实有股香味啊。
“别闻了，花露水”明月开口了。
你们抹了花露水让我喂蚊子？良心何在？青鱼愤怒的瞪着大师兄，大师兄这才笑嘻嘻的掏出小瓶子递给青鱼
“这不是考验你的应变能力吗？你忘了教你的术法里有一门敛息术，被咬了你不会用啊，笨。”
“那你怎么不用？”青鱼气呼呼的在被咬的地方抹上花露水，又费力的想着印决，给自己施了敛息术。那些原本冲着血肉气息围着他转的蚊子，忽然间失去了目标，在空中转悠一会，就不知去了哪里。
大师兄讪笑着正要解释，突然神色一正，低声道
“应该是他们回来了，留的术法被触发了。”
几人来这里时，先在外围和那些妖的必经之路上，布置了术法，这样也方便提前得知他们的行踪。大师兄等人赶紧也施展起敛息术，顺手还招出一股清风，把留在空气中的香味吹净。
虽然这群妖的修为都不抢，但是这层连大师兄和真空都感知不到的结界却是个大问题。所以几人也没敢离的太近，躲在了那处结界所处的大概位置外十几米远的地方，小心的隐蔽了起来。
刚躲好，那些下了班的妖精就走到了树林边缘，其中一位还耸动着鼻子说道
“奇怪，怎么有股花露水的味道”
“可能有人路过吧，快回去吧，今天可累死了”另一位说着就迈进了林中。
大师兄皱着眉头，看着这群人一个接一个的走进了树林，接着就在自己眼前一个个的凭空消失，他和真空对视一眼，两人脸上的脸色都不好看。
能布置这种无任何波动结界的人，不是二人能轻易对付的。但是事到临头了，硬着头皮也得上了。
来的路上，几人商量过，想进去，就得拼一下机会。大师兄和真空估算了一下，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等前一个人将进未进的时候，这结界应该会开个口子，如果能抓住这个时机，那说不定就能挤进去。
就见最后还有三位妖正齐步往前走的时候，大师兄摆了摆手，示意机会来了！
那三妖前半张身子刚在林中消失的时候，几人一起发力，瞬息间就跃到了他们身后，一伸头就往那三妖身处的结界中钻去。
“我说，这进来之后，怎么和外面没区别？”真空纳闷的看了看四周，还是那片树林。
“进来个屁！”大师兄铁青着脸“他俩进去了，咱俩还在这！”
原本计算中就没考虑青鱼这个拖油瓶的问题，所以剩到三妖的时候才发力。结果青鱼和明月进去了，大师兄和真空却留在外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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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鱼闭着眼就跟着冲了进来，冲了两步，感觉这距离应该是够了，他才把眼睛睁开。
之前听大师兄和真空聊天，把这道结界说的极其厉害，青鱼一直幻想这结界中或许是炼狱火海，或许是血月妖国，那些电影里书中的情节在他脑子里都过了一遍，往上冲的时候也是热血澎湃。
结果一睁眼，自己的眼前却是一双赤红的眸子，瞪着自己，吓的青鱼一个激灵就叫了出来
“卧槽！”
那赤红眸子的主人，被青鱼这迎面一嗓子吼的，吱儿一声仰着头就晕倒了过去。
青鱼叫完，才发现旁边还站着几人，都直愣愣的看着自己，身上都穿着服务生的衣服，正是之前进来那群妖。
离着青鱼最近的那位，眼神在青鱼身上扫了扫，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嗷一嗓子就哭了出来
“石榴，你怎么了石榴！”接着一群妖哭天抢地的就围了上去，扶脑袋的扶脑袋，输妖气的输妖气，好半天那地上的妖才嗝儿一声醒了过来。
青鱼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视线越过地上这群妖向前看去。
结界外此时正值深夜，这结界内却似有什么光源在照着一般如同白日，往前没多远是一片蔷薇，那如同围墙一般的蔷薇花，红的粉的黄的开的正艳，隔得远远的都能闻到香气。两米多高的花墙内，隐隐能见几处房顶。
这时青鱼突然感觉肩膀一沉，转头看去却是明月跳了上来。
“兔妖，胆小。”明月柔柔带点沙哑的嗓音在青鱼脑中响起。
“师姐，咱们怎么办？大师兄他们呢？”陌生的结界中，虽然面貌不狰狞但也是妖族围着自己，大师兄和真空都不在，幸而师姐还在，青鱼原本提着的心平复了不少。
“可能没进来。静观其变吧。”明月的回话一直都是这么简洁。
那地上的兔妖醒过来后，呆愣愣的转头看了看，接着就找到了罪魁祸首，她指着青鱼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呜呜...你是谁，你干嘛吓我！”
听见声后青鱼仔细看去，似乎从进来之后，这群妖的身上都或多或少的现了几分原形，再仔细看看这兔妖，圆圆脸蛋此刻委屈巴巴的，眼里却是兔子赤红的眸子，在地上不依不饶的蹬着腿哭着，却有几分可爱。
那群妖这时又围了上来，愤愤的瞪着青鱼和明月，其中一个头顶手臂开始冒刺的指着青鱼就喝问道
“你怎么进来的，为什么吓唬我石榴姐！”
第四十八章 林中白蟒
随着他的问话，这一群妖瞬间群情激奋，指着青鱼就叽叽喳喳的嚷嚷了起来。
青鱼被吵的有些害怕，他讪讪的倒退着，试图倒退出结界。哪曾想退出去了十几步了，却根本就任何变化。
“出不去”明月的尾巴梢拍了拍青鱼的头顶安抚道。
眼见眼前这群后辈手指头快指到青鱼鼻子上了，明月就一跃跳了下来，她身在半空就幻成一缕青烟，那股青烟旋转着落地后，化做一袭黑衫长裙清丽的可人模样。
青鱼发现虽然自己师姐化形后的个头不高，但此刻站在群妖面前，却自有一番气场，对比之下那些原本叽叽喳喳的群妖突然间像似矮了一头一般。
待见到自家师姐清灵的样子，那群妖也讪讪的收回了手，一个个嗫喏着说不出话来。
“诸位，抱歉了。”明月双指按在自己眉间，微一低头，做了个妖族通用的礼节手势
“这是我弟弟，我二人偶然路过此地，不慎惊扰同族，还请见谅。”
那群妖此刻脸上的神色好看了几分，互相看了看，那头顶冒刺的刺猬，走了上前也指按眉间答道
“既是同族，那此事就此作罢吧。这里是私人结界，两位还请出去吧”说着话，他手向旁边一引，示意让明月二人赶紧离开。
青鱼后来问过明月才明白为何要这样打招呼。妖有妖核，其一身修炼精华都在妖核内，无论任何妖，化形之后妖核都在眉间。按住妖核行礼，也就寓意无视修为，平等为友。
几百年来，由于人类的对世界的开采深入，蟒蛟之类的大妖越来越少见，反而诸多流浪猫狗这种容易被人忽视的小动物，机缘巧合下得了传承修炼成型的越来越多，逐渐的融入社会。至于上古传说的神兽，基本都已经绝迹。
猫也好，猴也好，大家出身都差不多，没什么血脉尊卑之分，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这样一套约定俗成的礼节。
见那刺猬指了方向，明月点点头答道“我们这就走”
她想着眼下青石
和大和尚都不在，别说查访了，自己还带个拖油瓶，形势比人弱还是早些离开为妙。
明月拉着青鱼的胳膊刚一转身，从那花墙中心的位置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那声量嗡鸣，声音却又苍老嘶哑，在半空中带着阵阵回荡就传进了耳朵里
“那猫儿...带他进来吧。”
青鱼就觉得师姐抓着自己的手，在听到这声音时有片刻颤抖，接着抓着自己力道又重了几分。
青鱼诧异的看了看师姐，那脸上居然罕见的带了几分震撼的神色。
“师姐，咱们..”青鱼小声的正要问怎么办，明月的手上又紧了紧回道
“别说话”她拉着青鱼转过身，遥遥的冲着花墙中心弯腰一礼，接着高声道
“晚辈多有得罪，还请前辈见谅。”
那群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转身都往里走去，那地上的兔儿妖也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着明月冲着花墙内歪歪头，示意他们二人跟上。
“不让你说话，别问”明月拉着青鱼，小声的说了一句
“有大妖”
那声音里传来的血脉压制，正是明月震撼的原因。
姐弟俩跟着群妖，亦步亦趋的就像内里走去，走到那蔷薇花前，才发现这花墙足有一米多厚，似乎有专人修剪，枝叶都无比的整齐。
而整个花墙围起来的范围有多大，两人并不清楚，只是跟着那群妖七拐八拐，似乎走迷宫一般从墙内的通道里传过。
几分钟后等走出花墙后，眼前是一片有百十亩地大小的空地，空地上冒着寸许长的绿草，稀稀拉拉的种着些花果树木，和周围浓密的蔷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空地中央有几间平房围着最中间那处两层高的尖顶圆塔盖了一圈。
“两位，跟我来吧”进了花墙后，其余众妖都四散回了各自的房间，只有那叫做石榴的兔妖，领着明月二人向着最中央的圆塔走去。
“虽然不知道白姨为什么叫你们，但是还请你们安分些。”边走，石榴边对着
二人交代，她也没有多介绍的兴致，到了圆塔前让二人在这里等着，自己就离开了。
等石榴走后，四周一下安静了下来。青鱼和明月站在那塔前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眼前的塔内，突然响起了刚才那个声音
“小猫儿，进来吧。”
话音刚落，一道光闪过，一扇木门在二人对着的那面塔墙上凭空出现，接着缓缓的向外打了开来，内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明月听见这声音，抓着青鱼的手又紧了紧，小心的弯腰应了声是，硬着头皮就领着青鱼走了进去。
青鱼看着这扇门，原以为这内里或许是如同佛塔一般的静室之类的空间。
结果一进来，这内里却是一片青竹林，二人进来后，眼前那片竹林自动向两侧分开，露出了一条米许宽的石板小路，尽头处是一间草庐。
这里种种神奇，似乎都在应证着主人的不凡，明月提声说了句“前辈，我们到了”，就当先踏上了小路，青鱼紧随其后。
二人没几步就走到了草庐前，那旁边还有处水井。草庐的门随着二人接近，缓缓的打开，那女人的声音此时听的更真切了些
“进来吧。”
“是”明月答应了一声，带着青鱼就走了进去。
进来之前，青鱼脑海里变幻了无数个念头，想象着这女人会是什么样子，是弯腰驼背的苍苍老妪，还是白衣飘飘的端庄仙子，结果一进来，看见的却是她的本体。
草庐中正中央，盘着一条白蟒。
那白蟒有常人腰般粗细，头生独角，盘成一圈蚊香的模样，也看不见有没有爪。那身上的白鳞，看起来黯淡无光，有些地方的鳞片都已经掉光了。
青鱼想问，但想到师姐之前的交代，紧紧的闭上了嘴。
那白蟒见他们二人进来，缓缓的抬起头盯着二人仔细的看了几眼，微微的点了点头说道
“坐吧”
第四十九章 这丫头我很喜欢
大蛇成蟒，蟒活两百年为蚺，蚺修五百年渡劫成蛟，蛟修千年化龙。
看这白蟒，确切的说应该是白蚺，已经有了成蛟的前兆。
“前辈，不知您怎么称呼？”明月往地上一坐，就恭敬的一问。虽然不知这白蚺叫自己二人进来的深意，但是见她此时苍老的体态，明月一时间多了几分伤感。
“我本名白筠，那些孩子都叫我白姨，你们也这么叫吧”白筠的话语中，带着些笑意。她探出硕大的头来，伸到明月脸前，左右仔细看了看，接着又把头探到青鱼的面前。
那硕大的蛇头伸过来时，说不害怕那都是假的。青鱼强作镇定的看着眼前的蛇头，那硕大的鼻孔正对着自己，喘息间一股腥气直扑自己面门。
离近了看，那白筠的眼瞳有拳头大小，浅黄色的眼珠上密布着些黑纹，那眼中居然不是圆瞳，而是一对如枣核般的竖瞳，那双眼在这间不慎明亮的草庐中，居然还隐隐散着些萤光。
青鱼被看的有些不敢直视，他呐呐的说了句“白姨好。”那白筠也不说话，歪了歪脑袋，又伸长了蛇颈绕着青鱼周身观察，蛇信子吞吐间偶尔还会从青鱼身上擦过，弄的青鱼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要说这猫和蛇之间的血脉压制，那就要追溯到上古年间，龙争虎斗的年节。这龙和虎，谁的修为强，谁就成了压制的一方，久而久之数万年过去，又成了猫和蛇的对立。
猫大戏蛇，蛇大吞猫，这二者就是天敌。如果这白筠本体是狼也好，虎也罢，哪怕是上古神兽朱雀玄武，在猫的性格面前都不会有任何害怕。但是从明月二人在外围一开始听见这白筠传话，明月就感觉到了体内血脉深处的战栗，那不是自己能对付的了的存在。
此刻见白筠一直盯着自己的小师弟，哪怕心里害怕，明月还是把防备提高到了顶点，她张嘴问道
“前辈，您这是？”
“别害怕，我只是看看他”白筠回了一句，接着把蛇头缩了回去，又补充了一句“是个好孩子”
等白筠缩回去头，青鱼
才感觉周身压力一减，刚才那股让自己窒息的恐惧感瞬间就消失了，这后背都湿透了。
“玄门，玄门，人丁越来越稀少了。”白筠忽然发出一声感慨，她又看了看青鱼，张口问道
“孩子，你师门还有几人？”
算上师姐和师叔的话，应该是四人吧？青鱼想了想，答道“额，还有四人。”
见青鱼擦了擦额头的汗，白筠似乎是察觉到这么说话给姐弟俩压力太大，她瞬息间变作一团青烟，只是一转就化成了人形。
和明月不同的是，这白筠似乎非常注意自己的仪态，那幻化出的白衣长裙，袖间和腰摆还有绣花点缀，她头上挽着发髻，插着一根古朴却精致的发簪，鬓间一朵荷花样的钿花，一头秀美的青丝垂到颈间，如果不看脸，这仪态还真就像是白衣飘飘的女仙子一样，端庄秀美。
只是这张脸，已经满是皱纹，苍老无比。
兴许是没了那大蛇的压力，青鱼居然有闲情打量起白筠的打扮，他在看看自己师姐这一身简单的黑裙和简单扎起来的马尾，一时间对自己师姐这个懒意加深了体会。
明月撇见青鱼打量自己的眼神，暗戳戳的伸出手去在青鱼后背狠狠的拧了一把，疼的青鱼龇牙咧嘴的差点叫出声来。
收回手，明月坐在原地微微一弯腰，恭敬道
“前辈，不知您叫我们二人来这里，所为何事？”
白筠化成人形后，也端坐在地上，那长裙的裙摆散落在地上极美无比。她听见明月的问话，一手手肘放在膝盖上，托着腮，看起来似在回忆什么，片刻后才答道
“没什么，只是突然见到故人子弟，有些激动罢了。”
“故人？”青鱼听见这个词，纳闷的问道
“白姨，您认识我师父？”
“你师父？”白筠笑呵呵的摇摇头“应该是你的，额...”想到这个辈分，白筠苦恼的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沉吟了一下，才又说出了答案
“按年份来估算的话，差不多是你的太太太师父
。”
太太太师父？青鱼一下被这个词绕晕了，师父的师父，是自己的太师父，再往上太两次，他掰着手指头算了算，问了句“那得有五六百年了吧？”
“差不多有五百年了。”白筠点点头，回忆道“那时候我刚刚学会化形。”
许是到老了都有喜欢回忆过去唠叨几句的毛病，这白筠笑眯眯的就给姐弟俩讲起了五百年前的事
“想当年啊....”
白筠刚开了个头，明月就有些苦恼的皱了下小脸，还没修炼前自己还是只流浪猫时，趴在墙头晒太阳时听过太多老人唠叨了，所有的开头，都是这一句想当年。
明月的脾气性格就是两个极端，说懒就懒的要死，说急就燥的想疯。趁白筠刚起个头，明月赶紧插嘴道
“前辈，我们进来时间挺长了，我们师兄怕是要等急了，要不然您好好休息？”
白筠听见这话，撇过头看了眼明月，笑眯眯的说道
“小丫头，脾气还挺燥。且等着”
说完，她用手指凌空写画了几下，接着对着外面一挥手
“去”
那半空中隐现的文字，明月和青鱼二人只来得及看见“安心”“明日”几个字，就滴溜溜的向外飞去瞬息不见了踪影。
“好了，这下他们能安心了。明日你们二人再回去吧”白筠拍拍手，一副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大师兄和真空在这结界附近转了好几圈了，急的冒火。四处都找不到痕迹，大师兄急的快把头发薅光了。这两人正焦急间，突然半空中蹦出几行字来，二人赶紧仔细看去，就见那几行金色的小楷闪着光，上写道
“这丫头我很喜欢，明日放她回去，且安心。--老白”
那字迹飘逸苍劲有力，看上去像个男人的字体，还署名老白，在空中闪了片刻就消失没影了。
大师兄看完，嗷一嗓子就哭出来了
“我的明月啊，等我来救你啊！”
第五十章 五百年前
见白筠传话了，明月心道这下青石那俩白痴应该不会太急躁了吧。她看看自己的小身板，再看看旁边坐着的拖油瓶，真要打起来，十个自己都够呛能打的过这大蛇。
眼下形势比人弱，虽然不知道这白筠到底有什么事情，但也只能按耐着性子，老老实实的坐在这里听她讲话。
“小猫儿，年轻不能太急躁，你啊，得收收你这个性子，这世道修行愈发艰难，虽然你这个修为已经少见，但是需知天外有天啊，太急躁容易吃亏的孩子”白筠看出明月坐立不安有些烦躁，她说着话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侧躺了下去，一手撑着头，笑呵呵的又说回了之前的话题
“想当年啊，我也和你一样的性子”
这一个当年，就把青鱼和明月的思绪，带到了五百多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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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多年前，白筠第一次见到青鱼的太太太师父。
这天细雨后，青竹林，白筠刚吞下一只兔子，正盘在林间草丛里懒洋洋的消化食。白筠这时身躯也不大，只是机缘巧合下刚开始修炼，刚能听懂人言。
迷迷糊糊正要睡着时，白筠突然就被抓着脖子举了起来，接着就被拧着头转了过来，正对着一位道人的脸。
那道人约摸四五十岁，斜挽着发髻，下颌长长的胡须，身上的道袍有些破旧，显得整个人都很邋遢。他一手捏着白筠的七寸，一手捋着自己的长须，笑呵呵的对着旁边的和尚炫耀道
“看看，我说什么来着？你这寺外肯定能找到，隔着老远就闻着一股腥气”说着话，他捏着白筠左右转了转，点了点头道
“嗯，这年份够了，我那徒儿应该用的上。”
旁边那和尚看起来比道人要年轻许多，穿着一身月白僧袍，右手倒背身后，左手端在胸前捻动着佛珠，看着一副悲天悯人的神色，却长着一副俊俏模样。
那和尚听见道士对自己说话，左手竖在胸前一礼，说话的嗓音带着些磁性
“阿弥陀佛，道兄，依小僧看，还是将它
放了吧。修行自有缘法，何必枉造杀孽呢？”
白筠刚能听懂人言不久，理解起来有点费力。她刚琢磨明白这二人的对话，听见“杀”这个字眼，白筠一下子开始恐慌了。
她的脖子被捏的紧紧的，头根本就动不了，只能挣扎着的把尾巴甩来甩去，好不容易甩到了道人的胳膊上，用尽全身力气绞了起来，只想赶紧把道人的胳膊绞断，自己好得逃生。
那道人见这白蛇缠着自己的胳膊，他手上微微一用力，白筠瞬间就没了力气，尾巴不甘的从道人胳膊上滑落，直直的耷拉到地上。
道人再用力一抖，从白筠身上传来一阵噼啪声，白筠只觉全身骨头都被震散了，疼的她叫也叫不出来，只能愤恨的看着二人，蛇眼里缓缓的滴出了两滴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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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筠讲到这里时，还瞪了青鱼一眼。青鱼这时也从她话里猜测到，这要她命的道人，估计就是自己的师门长辈，他暗自寻思这女人不会找自己报仇吧？想着，青鱼还讨好的冲着白筠笑笑。
见青鱼冲着自己傻笑，白筠也噗嗤一声乐了出来，她凭空弹了一指，接着青鱼的脑门就“砰”的一声脆响。
“调皮，和你太太太师父一个德性。”白筠也没看青鱼龇牙咧嘴的捂着脑袋幽怨的样子，笑眯眯的就继续讲起了过去的故事。
也不知是白筠的声音自带的效果，还是她施了什么术法，在明月和青鱼二人听起来，这五百年前的事情就好像两人在眼前亲见一般。
后来白筠才知道，这道人正是青鱼的太太太师父，而那和尚就是真空的太太太师父。二人的师门很久以前就有渊源，世代交好。但此时，她已经被道人捏的将要窒息，再过一会，恐怕就要魂飞魄散了。
那和尚见道人没理会自己，只能默默的垂头长叹一声。交情虽在，但修法不同，这就好比现在讲的三观一样，三观不同的两个人能玩到一起去，那是因为互相之间不指责，不站在自以为的至高点去抨击对方。
和尚不杀生，但
是不能要求道人不杀生，这就是他秉持的观念。但是垂头间，和尚突然看见了白筠眼中的泪珠。也不知为何，若是以往和道人一同出行若是遇见类似的情景，和尚劝解一遍之后，都只会默默的念念往生咒替这些生物超度一下。
这一次，他突然怜悯之心爆棚，再次开口道
“道兄，这万物有灵，还是将它放过吧。”说着，和尚指了指白筠的眼瞳“这白蛇已经有了几分灵性。修行自有缘法，我那师侄的修为，也未必一定要这蛇胆。”
道人听完此言，撇头看了看和尚，又看了看手里的白蛇，想了想，他提起来尾巴又看了看，这才笑骂道
“你这秃驴想是寺里呆久了寂寞，看了什么话本吧？怎么，看见是条母蛇，春心动了？想着她能学那白娘子化形陪伴你左右？”
和尚被道人一番话臊的满脸通红，他羞恼的指着道人鼻子就骂道
“道兄休要胡言！小僧只是见这蛇已经有了灵性，才劝你勿要妄造杀念，你何苦羞辱与我！”
若道人不打趣还好，他这一个玩笑，和尚就真的较真了，骂完道人，和尚梗着脖子就说
“不就是想帮你徒儿提升修为吗？我拿寺里的百年灵芝与你换此蛇可好？”
道人一听这话，丢手就把白蛇扔到了和尚脖子上，撂下一句话笑哈哈的倒背着双手就走了“就等你这句话呢，走喽，取灵芝去喽。”
和尚此时才知自己被道人算计了，脸上神色红一阵青一阵无比精彩，片刻后才笑着摇摇头，感慨自己交友不慎。他把白筠从脖子上取了下来，小心的放在地上，又伸手施展术法，在她身上抚过，将震散的骨头都捋顺，这才蹲在地上双手合十冲着白筠说道
“阿弥陀佛，小蛇儿，贫僧二人多有得罪，你且去好生休养吧。”说完话，他刚要转身，又想起来什么似的挠挠头指着道人离去的方向开口道
“那道人的模样你可记住，若是再见就离的远远的”
第五十章 五百年前2
白筠说到这里，似乎沉入了回忆里，脸上也挂上了几分温柔的笑意。
“那后来呢？白姨又见到我太太太师父了吗？”话听了一半，见白筠愣愣的出神，青鱼好奇的问道
“别提他，死老头子”白筠回过神来没好气的啐了一口，接着又似想起什么，一时间脸上满是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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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筠刚觉得骨头都有了力气，赶紧慌里慌张的向草丛里游去，她生怕又被抓住。活了这么多年，白筠不是没见过人类，但是一把就将自己制服的，这是头一位。
游出去没多远，白筠突然想回头看看，她转着颈子昂起头回望一眼，那和尚已经走远了。白筠在原处楞了愣神，又小心的游走回了刚才被抓的位置，深深的嗅了口气。
刚才慌乱中，白筠没看清和尚的样子，但是这股气息，她记住了。似乎这一刻冥冥中好像内心深处有什么在召唤自己，又好像这吸进来的这股气岔了路迷醉了自己的脑子，白筠歪着头想了一会，就沿着和尚留下的气味，晃晃悠悠的跟了上去。
白筠沿着和尚和道人踩出来的脚印游走着，两侧的草木在自己眼前倒退着，离这气味越近，白筠就觉得自己越兴奋，没多会远远的就看见一个光光的脑袋，白筠一高兴爬的更快了些。
听见背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和尚转过了脸，见是刚才那条白蛇，他笑了笑冲着白筠拜拜手道
“你这小蛇，不赶紧躲起来，还想来报仇不成？”
白筠见和尚转了脸，高兴的停住了身形，那蛇头昂的高高的，蛇信子兴奋的一吐一吐的。但是听见和尚说话，白筠着急了，她又不会人言，就只能立着脖子左右摇摆，示意不是来报仇的。
和尚见它头摇的可爱，脸上笑意更深了，他在白筠面前蹲下身，伸手就要摸摸白筠的蛇头。白筠见他手伸来，条件反射一般就像张嘴咬下去，这也不怪她，纯属防御本能。
结果嘴
刚张开，就挨了一脑瓜崩。
“还说不是报仇？小东西，快走吧”和尚弹了弹白筠的脑袋，指了指她来时的路。
白筠想说那不是我本意啊，但是说不出来话，她只能委屈的低着头。但是这下，和尚的长相，白筠却牢牢的记在了心里，她低着头，那眼瞳却向上看着和尚那俊俏的模样，一时间就觉得自己打生下来就冰冷的身子骨，瞬间火热了起来。
如果白筠的鳞片能变色，估计此刻都得全身通红。
果然看脸这种东西，放在任何物种身上都一样啊，这要是当时白筠看见的是真空，那说不得转脸就跑。
道人离的不远，听见和尚的动静转回身走过来，看见白筠的样子，噗嗤一声乐了
“好你个静德，我说什么来着？你瞅瞅，赖上你了吧？”
这是他的名字吗？道人的话白筠自动过滤了，只记住了静德两个字，她见道人走了回来，吓的赶紧缩成了一团，像个蚊香一样盘在了地上，只露个脑袋在外面。
静德听见道人嘲笑他，气的满脸涨红，一甩袖子就走了。白筠脑袋朝着静德走的方向转了过去，那道人拿脚尖踢了踢自己，她又吓的赶紧缩回了头。
“能听懂吗？”道人笑嘻嘻的就蹲下了，白筠小心的探出头看了看道人，轻轻的点了点。
“要跟他吗？”
又点了点。
“人妖有别，更何况是个和尚，你懂吗？”道人这时脸上的笑意减了几分。那个时候，人妖之间虽然没有争斗，但是种族之间的界限还是道鸿沟，青鱼的师门那时候也没有诸如大师兄和明月这样的存在，所以道人才有此一问。
人妖有别？和尚是什么？白筠这时有些迷糊，毕竟对于初通人言的小蛇来说，这些不是她能理解的。见眼前的白蛇一副愣怔的样子，道人也心知可能她是听不懂。他也没再管白筠，扔下一句话，起身就走了“若想去的话，往前三里路，去七云寺找吧。”
这妖的心思，原本就没人这么复杂。他们的心思单纯到想吃就吃了，想睡就睡了，有仇必须报了，有恩必须还了。白筠也不懂为何自己嗅着和尚的气息就全身燥热，她想着刚才那和尚也是救了自己，自己也得报恩吧？
想是这么想着，回过神来，这身子骨已经自己往前爬了起来，但是这次，白筠长了记性，生怕再碰见静德拦着自己，这速度就慢了许多。反正那道人不是说了吗，三里地。
到日落时分，白筠才慢悠悠的到了七云寺外，此时的七云寺还没有日后的那番气象，似乎这寺内的香火都被天下间的大寺揽了过去，这七云寺的院墙都有几分破旧。
那白筠也不懂敲门，就顺着这寺院墙角爬了上去，她爬到了院里，刚要转头看看，就见静德正在院子中间清扫落叶，白筠生怕被他看见，赶紧藏身在院墙上的爬墙虎里冒充树杈。
静德又扫了两下，拄着扫帚叹了口气
“来都来了，过来吧。”
先不提静德的修为靠这么近会不会被察觉，就说这黄院墙上青藤里杵着根手臂粗细的白棍子，任谁看不见？
白筠讪讪的从墙上爬了下来，到了静德的跟前，她打定主意，不管静德说什么，自己就是赖着不走，大不了就在寺外待着。
哪曾想静德蹲下身来问了一句
“小蛇儿，你怎么又跟来了？也罢，可愿跟我在寺中修行？”静德有此一问，可不是道人嬉笑的那样看她是条母蛇。佛门讲求众生平等，在静德看来，这白蛇修行，也算是弘扬佛法。
白筠赶紧点了点头。
静德见她头点的可爱，一时间也笑意满满，他拍了拍白筠的脑袋，这次白筠一副乖巧的模样没再咬她。
“你既愿意在佛前修行，那这法号”静德沉思了片刻，才又说道
“白蛇，竹林。唔，筠竹千年老不死，长伴秦娥盖湘水。你就叫白筠吧，日后就给我这小庙看家护院吧”
第五十一章 世上真有两全法
白筠就这么在寺里留了下来。
说来白筠自己也奇怪，每天盘着身子在佛堂里看着静德念经，她就觉得此间的晨钟暮鼓听着醉人，此间的白驹过隙也是甜蜜。
偶尔静德还会指点一下白筠的修行，话说这妖族的修炼，不像人类一般有代代传承的功法，全靠开悟或者受人点化。原本白筠就开了灵智，日日听着这钟鸣禅音，再有静德指点，就连偶尔见到那道人来寺里和静德论道，都觉得道人可爱了几分，这时间过的飞快，只五年，她就化了型。
白筠第一次化形，闹得静德一个星期没敢看她。
究其原因，在于白筠没学会幻化衣服，而且只化了上半身。她就在佛堂的蒲团上扑棱棱的化作青烟，接着幻出了人形，然后白筠欣喜的看看自己，就冲着静德张了张嘴，磕巴着说出了第一句人话
“你看，我会化形了”
静德看了一眼，呆住了，紧接着他满脸通红的背过身去，低头念起了阿弥陀佛，还请佛祖勿要怪罪弟子，静德一边默念着清心咒，一边在心里向着佛祖忏悔。
白筠见静德转过身去，嘟囔着嘴扭着蛇腰就爬了过去，拿脑袋不甘的拱了拱静德，嚷嚷着
“看嘛，看嘛”
静德给拱的脑袋上都起了鸡皮疙瘩，他背对着白筠把自己的外袍脱下了，也不回头就罩到了白筠身上。静德气急败坏的扔下一句“看你妹啊”，下一秒就像瞬移一样到了佛堂外，头也不回的钻进了静室。
男人的心理总是比较别致，你看那志怪野史、山野传说，大多都是男人编纂的，这其中美女不如女鬼动人，女鬼又不如蛇狐妖艳，所以才有那聂小倩，才有了白素贞，才有了苏妲己和妹喜。
许是美女蛇的威力太强，又或是这和尚从未见过这等景色，那日头下的脑袋都如同煮熟的螃蟹一般通红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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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里有画面了！青鱼偷笑着撇了一眼自己的师姐，暗道难不成师姐第一次化形时也这样？大师兄见没见过？
明月见他脸上神情不对就知道自己这个小师弟在想什么，啥也不说，上去就是一爪。
白筠怔怔的出神间，听见这姐弟俩打闹，一时间脸上满是温柔的笑意。年
轻真好啊，白筠心想着，可惜了，自己时日无多了。
自那次莫名其妙的化形之后，有一个星期的日子白筠和静德没再说话。
白筠是懵懂，心想可能惹了静德生气，也只敢保持本体没再化形。
静德是羞愤，修了半辈子佛，在白筠身上居然差点动摇了心意。
直到道人来游玩时，才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尴尬。那日道人刚到寺里，白筠就拦住了他。
“道长，我是不是惹师父生气了？”静德在白筠面前都自称为师，故此白筠就自言这是自己师父。道人听着白筠的话有些诧异，问清楚原由，差点没笑掉大牙。
他好不容易给白筠解释清楚了什么是男女之别，又讲了佛门戒律，留下白筠自己在寺门口苦思，哈哈大笑着就走进了佛堂里。
“好你个静德，哈哈哈哈，我看你这下还念什么佛”
“你个老牛鼻子给我闭嘴！”
白筠正思索间，就听见佛堂内二人的对话，说了两句突然就传出来砰砰啪啪的声音，似乎二人打起来了，没多会道人气呼呼的肿着一只眼走了出来，站到门口骂道“直娘贼，老道好心给你牵份姻缘，你居然恩将仇报，抱着你的佛祖当你个死秃驴吧！”
说罢，他看见白筠正瞪着自己，气呼呼的一甩袖子就要走，佛堂里嗖的扔出个木鱼正打在道人后脑勺上，疼的他一咧嘴，拾起木鱼就要扔到白筠身上出气。
“你敢！”静德大步迈出佛堂“你敢打我徒弟，明天我就烧了你的破观！”
道人气呼呼的冲他吐了口口水，转身甩开大步就走了。若不是静德一番话说的正气凌然，白筠看着他脑门上的鼓包差点笑出声来。
见道人走了，静德讪讪的瞥了眼白筠，又走回了静室。白筠愣了愣神，突然就化了形。这几日白筠都在暗地里偷偷的熟练着化形的术法，这双腿也能化了出来，这次她还记着化了身衣服，正是日后青鱼见过的那身。
白筠迈开腿走了一步，突然跪倒在了地上，这双腿，自己还是不熟练呵。白筠自嘲的想着，接着又站了起来，从大门口到佛堂，短短的十几米，白筠磕磕绊绊的跪倒了十余次，待走到佛堂门口，她小心的扶着大门站直了身子，探着头呐呐的问了句
“师父，头还疼吗？可要徒儿给你揉揉？”
白筠走过来这一路，静德都看在眼里，那白裙下的双膝，隐隐渗出的血迹静德也看见了。
听见白筠说话，静德沉默了片刻，才叹息一声走了上前，扶着白筠站好，向往常一样拍了拍她的脑袋道
“没事，放心吧。”
这日子一天天的过，没几年的功夫，静德又收了个小徒弟，这寺内也比往常多了分人气，白筠只觉得每天都开心无比，如果没有那魔门的来袭。
那魔门不知为何找上了门来，那天打的昏天暗地，就连那道人也带着徒弟赶了来帮忙。等将那些魔子杀光之后，白筠一屁股就坐在了一具尸体旁边，她正喘着粗气休息，哪曾想背后那句魔族的身体，突然间膨胀了开来，接着就砰的一声爆了起来。
听到声音的一刹那，白筠只来得及回头看了一眼。她没看见那本该炸开的血肉和尸块，看见的却是自己熟悉的那身月白僧袍。
“师父！”愣了片刻白筠慌张的起身抓着静德的胳膊，忽然觉得自己双手湿漉漉的，她低头一看，自己双手满是鲜血，再看看静德的后背，已经被炸皮肉溃烂，那内脏都暴露在了体外。
道人上前一步拿出一颗丹药就塞进了静德的嘴里，那丹药顺着食道下去，接着就从后背炸开处掉了出来。
眼见自己好友没救了，道人的脸上瞬间黯然，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白筠看着这一切，已然慌了神，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手也不松开，只知道瞪红了眼，紧紧的看着静德。
这一松手，就是诀别了。
静德的脸色，已经有如白纸一般了。他费力的睁开眼看着白筠，扯了扯嘴角
“徒儿”
两个字出口，静德嘴里涌出大股的鲜血。
“我...我知你心意...”静德每一个字都说的费力无比，那声音越来越轻
“我啊...我原以为此生...长伴佛前，必负...负了你。”
“这世上...真有两全法....我没负佛祖，我也没负你”
他抬起手，颤抖着用尽所有力气，再摸了摸白筠的额头之后，那只手颓然滑落。
第五十二章 蛋是这么孵的？
有人将心意带进土里，至死不说。有人把情意放在风中，随风消散。
白筠是懵懂，但是情意都在眼里和日日夜夜的陪伴，静德看的透彻，却把心意都藏在了背后，直到死前，才吐露了心声。
这无数个日日夜夜的陪伴，纵是根万年寒铁也该熔了铁水，更何况静德这颗人心。
“修佛，修佛，佛既让人持戒无欲，为何还要有那极乐世界？”白筠说到这里，眼里已经隐约有了泪水和恨意。
明月和青鱼听到此处，脸上也是一片黯然，若没有这事故，或许这静德日后青灯古佛两人相安无事，也或许白筠与静德相伴终老，若不是静德临死前实在没忍住说出了心意，这世间缘法，谁又说的清楚？
“更可恨那魔门”白筠提起魔族，眼中就直冒火光，她带着满腔的恨意，胸口不停起伏着，说了半句就咕的从嘴里涌出一股血丝。
“白姨您没事吧？”青鱼见此担忧的问道
白筠用袖口擦了擦嘴角，笑笑说道
“无事。静德不负我，我也不能负了静德，自那以后我就留在了此处，帮他照看着历代徒子徒孙，可惜我的时日也不多了。”她这个时候，才开口说出来叫青鱼二人进来的意思，解了他俩的疑惑。
原来这白筠自静德死后，就一直在这真空寺里照顾着静德的小徒弟，直到他长大成人，修成正果。她本想一直待下去，但碍于七云寺日后的发展和世人对静德的评论，无奈只能独自搬到不远的地方暗地里照看。
毕竟这寺里有个女人在，让静德的徒子徒孙怎么称呼？叫师太还是叫师娘？怎么也说不过去。这五百多年白筠就一直住在这结界里，日日照看着七云寺，偶尔也会有落单的小动物被她收了回来，点化了修为，这才有塔外那群性子单纯的小妖。
但是，白筠快死了。
“我时日不多了”白筠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也隐隐带着几分解脱的笑意。
用了一辈子守护的
土地，自己也算对得起静德吧？
“让你们进来，我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接受我的传承？”白筠这番话，是对着明月说的，青鱼看的出来，或许是同为妖族的缘故，白筠看着明月的眼神里，明显带着几分喜爱。
“为什么是我？”传承这种东西，谁都想要，但是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砸在自己脑袋上，明月显然有几分不信任。
那种传说中的跳下悬崖碰见将死的白胡子老头一身功力尽数传给主角之后暴毙而亡，主角一跃成为天下第一的故事，终归是故事。
人往往都宁愿抱着自己的东西埋到土里，也不愿分给陌生人一分一毫，这是本性。就哪怕是接受传承，也应该是真空不是吗？
“为什么是你？我和你师门有渊源，而且你我是同族，这是其一”白筠知道明月心里的疑惑，她也没有不耐，只是笑呵呵的解释
“前次你们在外面窥探，我就见过。你们那师兄，看见他就想起来你们那太太太师父”白筠眼带笑意的啐了一口，脸色又暗了下来“那真空呢，我看着他长大的。却日渐变得肥头大耳，让人不喜，我不想传给他们二人，更何况人妖修法有别，这是其二。”
“这其三，我想让你答应我一件事”说到这，白筠郑重的看着明月。
“什么事？”明月心想，果然这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既然我要死了，这寺里也不用在守护了。外面这些小家伙，你也不用管他们。我要你答应我的是，帮静德报仇！”白筠嘴里还渗着血，咬着牙根说出了这句话
“当年就是魔铃牵的头，可惜被她跑掉了，我等了五百年，再也没见过她，如果你能碰见魔铃，答应我，杀了她！”
“就这？”明月听见这条件，微微一愣。
“只有这条。”白筠点点头
“要钱不？”青鱼插了一句
“......”白筠嘴角的鲜血渗的更多了。
“好，我答应你！
”明月歪着头想了想，这对于自己来说也不算什么条件，毕竟自己和魔族之间，也有着血海深仇，若是见到了，那自然就是你死我活，若是见不到，那也不能怪自己对不对？想着她就点了点头。
白筠见明月点头答应下来，才如释重负的放下了心。如若不是碰见了明月，说不得她可能会从那群小妖里选一个出来，但是既然碰见了明月，那不就有了更好的选择？
正欣慰间，白筠突然想起来件事，她站起来转过身去，青鱼才看见白筠的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等白筠拿在手里转过来，二人才看清她手里托着一颗蛋。
这颗蛋有拳头大小，上面星星点点的黑斑，见她郑重的托在手里，姐弟俩也不知是何意。
白筠一手托着那颗蛋，另一手在上面扶了扶，叹息道
“这是我一位老友的孩子，她去给丈夫报仇之前，托付给了我，这一去就没回来。”说着话，白筠还有些疑惑的捋了捋自己的发梢
“每日里我都用法术将养着，还放在身下帮助孵化，可这都一年了，也没见这孩子出来，若不是能感知到这里面还活着，我都以为死掉了。”她将手向前一伸，将蛋递到了姐弟二人的面前
“也交给你们吧，好生帮我将它抚养长大，这也算另一个条件可否？”
明月这懒猫最怕麻烦，但是看着白筠脸上的渴求，她也不好拒绝，刚要开口，青鱼好奇的伸手将蛋接了过来，他端在手里仔细的瞧了瞧，忽然开口道
“白姨，它本体也是蛇吗？”
“不是，它的本体是鸾鸟。”
“额，那白姨您有没有想过，这鸟蛋是要体温孵化啊，蛇是冷血动物啊，怎么可能孵化这蛋呢？”
“......”好有道理哦，明月心想
“......”白筠一脸震惊！还有这么奇怪的知识点吗？我又没生过蛋我哪知道？
就在这时，那颗蛋突然在青鱼手中晃了晃，咔嚓一声，裂开了。
第五十三章 秃毛鸡
这一声蛋壳碎裂的脆响，让草庐里瞬间陷入了死寂。
青鱼一脸懵逼的样子看看白筠和明月，再低头看着裂开的蛋，玩我啊？
突然他觉得一股热浪袭来，转脸一看，白筠的眼里已经燃烧起了熊熊火焰，似乎下一秒就要喷射到自己身上。
“白姨，我说和我没关系你信不.....”青鱼讪讪的举着蛋，头都快缩到脖子里了。这事要是解释不清楚，下一秒恐怕自己就成灰了。
“哦？和你没关系？呵呵”白筠冷笑一声，老友的孩子如果就这样没了，白筠可怎么交代？她全身气势瞬间攀升到顶峰，身子也飘了起来，指着青鱼就骂道“和你有没有关系，我不知道，但是这颗蛋和你之间，只能有一个完蛋！”
屋里的气温骤然下降，明月往旁边跨了一步挡在了小师弟的面前，虽然这白筠的气势飚起来后压制的明月开始战栗，但是她还是不甘示弱的瞪着白筠，死也得护着青鱼周全。
“啾”
正当屋里的气氛降至冰点时，一个微弱的声音打破了沉静。剑拔弩张的三人同时愣了愣，哪里的声音？
“啾”第二声响起，几人才听出来，这声音是从蛋里发出来的。青鱼赶紧把那鸟蛋举到自己眼前，将眼睛贴着那缝隙向里看去。
那蛋壳的裂缝处透过些微光，青鱼就看见一只周身通红的秃毛小鸟，两腿岔开坐在蛋壳里，那小小的身子顶着个硕大的脑袋，看起来极其不成比例，脑袋上两只眼睛就占了大半的地方，头还向上养着嫩红的小嘴一张一张的，似再要叫唤。
“噫”青鱼贴在缝隙上看完，咧了咧嘴，这就是鸾鸟？这不是秃毛小鸡吗？
听见他声音了，那小鸟一歪头，眼睛正好和青鱼对视上了。这一对视倒好，那小鸟愣了愣神，抖了抖翅膀就冲着青鱼叫起来就不停了。
“啾啾啾”
这略带欢快的叫声，也让白筠和明月松了口气。
“给我看看”白筠欣喜的伸手就想把蛋接
过来，自己老友这孩子，差点就因为自己缺乏常识给弄死了，这下出生了白筠自然高兴。
青鱼小心的举着蛋就要递给白筠，哪想着那小鸟似乎有些不耐了，在蛋里啄了起来，啪啪几下就将蛋壳凿碎开了，随着蛋壳掉落，这秃毛的小家伙坐在了青鱼的手掌心里出现在了大家眼前。
“好可爱！”白筠和明月见了这个小家伙，同时惊呼了一声，她俩那眼睛都快变成了心形。
这秃毛鸡儿可爱个屁，青鱼暗自鄙夷着这俩女人什么审美。那鸟儿听见声音，原地转了转脖子盯着俩女人看了看，又转回了头看着青鱼，那小指般细小的翅膀还扑棱了两下，还是一直冲着青鱼叫唤。
白筠伸手想去接它，它还向后躲了躲，张着小嘴就啄起了白筠的手指，明月伸出手指想要逗弄一下，也是被啄了回来，看起来像是极不情愿一般。
“这孩子”白筠见它这么不情愿，无奈的笑了笑，她看着青鱼说道
“小家伙，看样子它和你有缘，那你就替我好好照看它吧。”
我照看它？这秃毛小鸡岂不是坠了我将来行走江湖的威风？青鱼听见白筠的话更不情愿了。本来师姐经常蹲自己肩膀，就经常有路人指指点点的，这再多只秃毛鸟，再一路啾啾啾？
这画面太美青鱼不敢想。
白筠似是知他所想，笑着戳了戳青鱼的脑门
“这是刚出生，等毛长全了就好看了。你可知鸾鸟是神物，常人都难得一见，你还不情愿。”
青鱼讪讪的挠了挠后脑勺。
见他还是有些不乐意的样子，白筠噗嗤一乐道
“罢了，你这孩子也真是。待会我就帮它一把吧。”说完，白筠指了指门口道
“把它放下，你先出去吧，我现在将修为传承给你师姐。”
听见她说这话，青鱼才突然想起眼前这女人，已经没多少时日了。他将那小鸟放在地上，后退了半步跪倒在了地上，郑重的对着白筠磕了三个头，接着转
身走出了草庐。那小鸟在地上见青鱼走了出去，扑棱了两下想起身却怎么都站不起来，急的它在地上一直叫唤。
等关上门，草庐里瞬间没了声音，只能听见竹林里的叶子微微婆娑的沙沙声。
青鱼在门口的井边找了处干净的沿子坐了下去，愣愣的发着呆。想着静德和白筠的遭遇，青鱼心中也有些悲切。不说种族的隔阂，单说这寿命的差距，这二人也注定是悲剧一场吧。
晃荡着双腿胡思乱想了一会，青鱼扭头井里看了看，井里的水很清澈，映着自己的脸无比清晰，青鱼龇牙咧嘴的对着自己的倒影做了几个鬼脸，转身就去竹林里溜达了起来。
他没注意到的是，他都走开了，那井里自己的倒影，居然还在！
那影子还是青鱼的那副样子，他瞪大了双眼看着井口上方，嘴巴越咧越大，似乎在无声的笑着，没多会井底冒上了个泡泡，水花一荡，那影子就随着波纹荡开不见了。
竹林也不大，青鱼逛了几步就有些不耐，转回身就回了草庐边上等着，等他靠着院墙快睡着的时候，那门吱嘎一声就打开了。
“师姐”青鱼听见门开了，起身就跑了过去，就见明月当先走了出来，还是那副清理的样子，只是这气质上越发的出尘。
明月笑着点点头，她一闪身，青鱼往她背后看去，明月的身后露出来一只，额，嗯？这是什么东西？
那地面上有团肉在蹦跶，再仔细看看，鸟头，翅膀都在，只是这身体像吹足了气的气球一般圆咕隆咚的，腿都没露出来。许是看见青鱼了，那团肉啾啾了两声就朝青鱼蹦去，蹦了两下一个趔趄，咕噜噜的就滚了过来。
青鱼蹲下身把那肉球拿在手里，转了一圈才找到头在哪里。那鸟儿眼睛看见青鱼了，欣喜的叫个不停。
“白姨给它也传承了一部分修为，只是还没消化。”明月见自己师弟抓狂的样子，解释了一句，眯着眼笑了起来。
这还不如刚才的秃毛鸡好看啊，青鱼都快哭了。
第五十四章 鸡豚
这边青鱼和小鸟大眼瞪小眼的时候，白筠从草庐里走了出来。
她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嘴唇也苍白如纸，一说话，那声音里根本没了气力
“回去吧，外面那俩家伙也该等急了。”
说着，白筠见青鱼苦恼的样子，走上前揉了揉青鱼的脑袋笑道
“别心急，等它把我的修为吸收了，长大了，这样子就好看了。”
青鱼看着手上红扑扑的肉球，可怜巴巴的问了句
“那得多久才长大啊”
“啊，那或许要一百年吧，到时正好给你送终。”白筠促狭一笑，话里的意思分明有些揶揄。
青鱼听见这话，再看看这小肉球，脸上愁苦的更深了，明月不好意思的拉着青鱼起身，又对着白筠深深的一礼“白姨，谢谢您，我们也会常来看您的。”
“不必了，我也没多少时日可活了。就让我安安静静的在这里守着吧。”白筠笑笑摇摇头，她转过身去走到了草庐门口，背对着姐弟二人抬起手挥了挥道
“走吧，这里以后也不要来了，外面那些小家伙，如果有事，就帮我照看一二，如果没事，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好了。”说完话，白筠走进了草庐，那门自己就关上了。
姐弟俩又跪在门口，磕了三个头，明月这才带着青鱼从来时的小路走了出去，到了竹林外，还是进来时一样的门凭空出现，走出去后就是塔外的世界。
那群小妖此时都围在这里，见姐弟俩出来，几人对视了一眼，那名为石榴的兔妖双手不按的交叉在身前走了过来问道“白姨...白姨她怎么样了？”
听见她的话明月有些诧异，踟蹰了下不知如何作答。石榴见她不说话，赶紧又解释道
“我们其实知道白姨的寿命不长了，也知道她一直想找个传人。我们不惦记她的功法，我们只是想尽自己的一份心意，好好伺候白姨。”
听完这话明月才明白他们的意思，脸上也带了些黯然。严格来讲，白筠也算是自己的半个师父，可是这半个师父却没多久日子好活了
想到这里，明月眼里也涌出了泪花，她转着头看了看这群小妖，郑重的鞠了一躬道
“白姨还好好的，请你们好好照顾她，如果有事，可到外面的七云寺传话。”
白筠说不让自己来，自己就肯定不会再来，哪怕有天知道白筠消逝了，明月可能会难过，会流泪，会发狠的找魔铃去完成托付，但是绝对不会再来看一眼。这也是明月的性格。
那群小妖听完此话，也心知虽然明月未明说，但是白筠的时日恐怕无多了，一时间悲声四起。石榴抹了把眼泪，低声抽泣着领着明月二人走了出去，路上还互相安慰了一番，走到结界边缘进来的位置，就见石榴比划了个手印凌空点了一下，青鱼的眼前的突然出现了一层水波样的结界。
原来自己一开始进来后退不出去，是缺少了必须的打开方式啊，青鱼暗想着，这是石榴又对着明月说道
“白姨将我们点化，又让我们衣食无忧，这份恩情我们一直放在心里，我们也会好好照顾她，你就放心吧。”她到现在都不知道明月叫什么，这称呼上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索性也不再提。
如果不是白筠，可能这群小妖不是上了人类的饭桌，就是成了其他野兽嘴边的零食，他们心里自有一番报恩之情。
明月听完，点点头，接着扭头走了出去，青鱼也紧随其后。迈过这层波纹，就到了树林里。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放亮了。
青鱼刚迈了一步，就“树根”被绊的一个趔趄，低头正恼火间却愣了，这不是大师兄吗？
大师兄被青鱼这一脚踢醒了，唰的一声就站起来了，他一把将青鱼扒拉开，迎上去伸出双手就要去抓明月的肩膀。
“嗯？”明月眼睛瞪着伸过来的手，鼻子里重重的嗯了一声。
大师兄赶紧停下来，讪讪的收住了手，青鱼是不知道白筠之前的玩笑，他就觉得大师兄此刻脸上的神情怎么看起来，这么悲切，看上去像是，老婆被偷了一样？
“你没事吧明月？”大师兄上下左右的看看明月，脸上硬是挤出了微
笑。
明月摇摇头。
“那老东西没对你怎么样吧？”大师兄第二句已经带上了怒意。
？明月一脸问号，老东西？接着她眉毛竖起来了，敢骂白姨？
砰。
这一拳打在肩膀上，大师兄没防备间飞出去了十几米。
明月出手时也根本没打要害，只是带点惩戒的意思，她自己觉得根本没使多少力道，结果这刚接受了传承手上力道还控制不住，眼见大师兄飞出去了，明月也懵了。
她关切的小跑过去几步，突然又收住了脚，站住身型还是那一脸淡然的样子，鼻子里哼了一声道
“不许侮辱白姨。”
大师兄倒在地上也来气了，正要吼一嗓子，突然听见这话愣了愣
“额，白姨？女的？”
明月也懒得解释，一转身就变回了本地，跳到了青鱼肩膀上。青鱼苦逼的看着自己师姐，再看看手里的小肉球，这下好了，左肩一只猫右肩一只鸡的美好画面即将出现。
大师兄见明月不解释，求助般的看着青鱼，青鱼挠挠头，把在结界里的经历说了一番。
大师兄这才恍然大悟，暗道自己白担心了。真空在一旁听完青鱼的讲述，才知道自己师门原来还有这种事情发生。难怪有时会觉得有人在窥探自己一般。
这两人在林子里苦等了一夜，眼睛都快熬红了。所幸这姐弟俩都平平安安，也算有了一番奇遇，此刻几人就走回寺里休息。
大师兄一直没注意青鱼手里的小肉球，走在路上时那小鸟啾啾叫了几声，大师兄和真空才注意到这个小家伙。
“噫，什么玩意”大师兄脸上的神色和青鱼第一次看见这小鸟时一模一样。
“这是鸾鸟！”青鱼气恼的回了一嘴，虽说捧着这小东西，青鱼已经认命了，但是许自己说丑，他却不许别人说丑。
“鸾鸟？”真空好奇的仔细看看，看着那鸟头下面圆鼓鼓的身子像河豚一样，接着咧嘴嘲道
“这是鸡豚吧？”
第五十五章 李洋死了
“严格算起来，这小家伙应该是青字辈。”大师兄正襟危坐，手里捧着本字典一页一页的翻着。
“哦”青鱼认真的点了点头道“那应该叫什么？”
难得几日余暇，几人在七云寺里似乎又回到了师门里的清闲的日子，每日里指点指点青鱼的修为，讨好讨好明月，偶尔和真空打打游戏输个惨不忍睹，这一日大师兄输急眼了，看见自己在院里蹦蹦跶跶玩耍的小鸟儿，召集了众人准备给它起个名字。
这鸾鸟长的飞快，几日里已将白筠传给它的修为尽数吸收，原本圆鼓鼓的身子已经大半没了，羽毛也长起来了，看起来也好看多了，青鱼捧在手里甚是心喜，可是想着自己这一脉起名的德性，脸上也是一片愁苦。
可师父不在了，起名这事得是大师兄做主。
“青鸟怎么样？”大师兄沾了沾唾沫，捻着字典问道
“就这么偷懒的吗？”青鱼鄙夷的看了眼大师兄。
“青鸡也行。”真空贼兮兮的插了一句。
“......它长大了给你脑袋多啄几个戒疤”青鱼恼怒的抓了抓头发，求助的看了眼自己的师姐。
明月正打着哈欠，见青鱼望过来，她眯了眯眼睛，接着合上眼睡了过去，瞬间灌体的修为自己顶多才消化了两层，哪有功夫想名字？还是睡觉要紧。
青鱼见明月懒得搭理自己，哀怨的和小鸟对视了一眼。小鸟见青鱼看过来，欣喜的扑闪着小翅膀啾啾的叫个不停。它的叫声也不似其他鸟类般叽叽喳喳的声音，这清脆的嗓音听着就让人欢快。
身形只比拳头大点，周身白羽，头顶却长出的三缕蓝羽看起来像是顶着个‘山’字，眼周生了一圈赤纹，已经有了几分神俊的样子。
大师兄合上了字典，揉了揉眉头，看着小鸟愣了半晌，突然说道
“丹霞披翠巘，白鸟带晴岚1注。不如叫青岚如何？”
青鱼听见这个字，仔细看看小鸟，心里觉得倒也有几分贴切，就点头应了下来。
青鱼伸出手指揉了揉
小鸟的脑袋，看着它舒服的眯起眼的样子，暗道这毛也长全了，名也有了，总算摆脱了秃毛鸡的影子了。
看看时间，也到了该吃饭的时辰，真空起身正要去做饭，这时大师兄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杨哥，什么事啊？”大师兄一看是杨卫国的电话，就接了起来。
“青石，李洋你认不认识？”电话那头杨卫国的声音有些沉重，大师兄捏着电话想了会才想起来这个李洋是谁，他沉吟了下答道
“认识啊，怎么了？”
“七号那天，你们是不是接触过？”杨卫国没说怎么了，只是继续发问，而且话里的语气，也有一丝审讯的味道。
大师兄闻言皱了皱眉，七号？看看日历，今天是十月十六号，七号那天就是在火车上碰见他的那天。
“对，七号那天我们接触过，到底是什么事你说杨哥”
“前天，也就是十四号，李洋死了。”电话里沉默里几秒，杨卫国继续说道
“法医鉴定过了，死亡时间是前天夜里，没有任何自杀或者他杀的痕迹，尸体看起来就像睡死了一样。”
“那为什么找我们？”大师兄听到李洋死了，眉头皱的跟重了，他很确定自己走的时候，李洋身上的魔气被除的一干二净，而且杨卫国打这个电话的用意是什么，让自己帮忙查案？
“因为据他母亲讲，这几天李洋一直在家里没出过门，而据她讲，李洋最后一次接触的人，是一大一小两个道士，还有一直黑猫，我一听这话，就知道是你们。”杨卫国叹了口气道“虽然我知道人肯定不是你杀的，但是从案情上来讲，作为最后一次接触他的人，你们的嫌疑最大。我看你还是过来一趟吧。”
说罢，杨卫国就挂上了电话。真空见大师兄眉头皱的极深，就问道
“青石，有事？”
大师兄揉了揉眉心，把杨卫国说的事情给真空讲了一下，真空听完也没犹豫，一拍脑门说道
“那走吧，我开车咱们一起。”
几人简单的收拾
了一下，关好寺门，就坐着寺里那辆破面包一路向北。
许是不经常跑长途，这面包车在高速上一路水温开锅了好几次，几人中午出发，从锡城到省北的小城原本两三个小时的路程走走停停硬是到晚上八点才到。
才刚下高速，这面包车就抛锚了。大师兄无奈之下只能给杨卫国打了电话让他来接一下，几人在路边等了半个多小时，一辆黑色轿车开过来停在了面前，副驾的车窗摇下来，就见杨卫国坐在架势位上招了招手。
陆续上车后，大师兄先是给杨卫国引荐了一下真空，几人打过招呼后，杨卫国也没有启动车子的意思，而是掏出手机拿给大师兄看看
“喏，尸检时我拍了几张照片，你们看看吧。”
大师兄接过了手机，左右划了划，那照片上李洋的尸体就躺在他卧室里的床上，那尸体上没有任何伤痕，也不像吞了异物窒息死亡，看上去很安详，就像在睡梦中死了一样。真空也拿过去看了看，接着把手机还给了老杨。
“就因为你们是最后一次接触他的人，所以我连警车都没开来。”杨卫国正对着车窗前面，说话时眼睛还撇了撇中间的后视镜，好像在观察大师兄的表情。
大师兄看见他的小动作，嗤笑一声说道
“杨哥，至于吗还怀疑我？我们和他无冤无仇的，那天就是见他赌博，所以劝解了一番。这事他母亲应该知道。”关于那缕魔气，大师兄却没说，虽然杨卫国已经见识过一些诡异的事情，但这种东西知道的越少，对他自己越好。
杨卫国脸上略显尴尬，连连道歉道
“抱歉啊青石，习惯了习惯了。”
大师兄摆摆手示意没关系，他想了想，就问道
“这事情有些诡异。但是杨哥你也不用这么小心，我们有不在场证明，放心就是。要不这样吧，你先带我们去局里，排除一下我们的嫌疑，然后呢我们再去他家里看看，如何？”
杨卫国心想也是，自己这样偷偷摸摸的出来也不是办法，于是就开着车带着几人一起回了局里。
第五十六章 穷生极心思偏路，富长良心捐路
几人在局里认认真真的做了一番笔录，一直到了半夜，才算暂时抛开了身上的嫌疑。
出来之后，大师兄看看杨卫国熬的通红的眼睛，提议让他先去休息，自己等人就在附近找个宾馆休息一晚，明日里再去看看李洋的尸体，找找线索。
杨卫国近日里忙的也有些熬不住，就点头答应了下来，结果刚把几人送到门口，杨卫国的手机就响了。他拿起来说了两句就把电话挂了。见他脸色难看，大师兄问声怎么了。
“青石，李洋的母亲，跳楼了。”杨卫国的一脸的凝重。
结合大师兄的讲述，和他们查到的情况，老杨不难想象这么一个单身妈妈，顶着多大的压力。
好不容易把儿子拉扯大，却染上了赌瘾。这赌瘾刚戒掉，在家好好孝敬了自己几日，儿子又没了，还欠了一屁股的债，想必这些天里，她接到了不少催债的电话。
连番打击之下，一辈子的希望就这么没了，这人也就完了。这女人趁着夜色，就在自家小区楼顶跳了下来，什么话都没留下。等听到那声人体从高处落下撞碎在路面上发出的沉闷响声时，才被邻居发现，报了警。
大师兄听见杨卫国的话，也沉默了。
穷生极心思偏路，富长良心捐路桥，
这话自古如此。
这人一旦是穷了，什么尊严王法根本顾不上了，或是走上邪路，赌博抢劫偷窃；或是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抬不起头来，走上不归路。
而富了呢，甭管他做什么起家，暗地里什么样，明面上必须是个好人，要名声，于是又捐款又修路，造福乡里，仿佛一瞬间有了良心。
却也有人清贫不低头的骨气，也有人富侠仁义的风骨。善恶生死，都是一念，人字两画，怎么可能写的清楚。
这是关联的案情，杨卫国又得去现场看看，大师兄等人也跟着一起去了。到了李洋家楼下，已经拉起了一圈黄线。一下车，就听见一群人叽叽喳喳的讨论着
“哎呦，这儿子不正干，可惜
了哦这女人”
“可惜什么，我听说她和隔壁厂的还眉来眼去的，活该。”
“就是，不然怎么离的婚，肯定有原因的。”
平日里一群见个虫子都大惊小怪、看个鬼片都战战兢兢的男人女人，此时却围着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高谈阔论，更有甚者听完旁人的对话，还掏出手机拍着视频，乐滋滋的还加上几句“这就是偷情的下场”
一个个的站在那里大谈其谈，仿若对死者的生前身后了若指掌。
青鱼听见他们说话，有些不解的问道
“师兄，他们怎么能这么说呢？”
大师兄静静的看着眼前这群人，不屑的笑了笑
“这活人面前都听不见几句真话，死了又能有多少善言？”说着话，大师兄拍了拍青鱼的脑袋道
“我辈修士唯心不违心，唯眼不谓言，看你该看的，说你该说的，做你该做的，听你该听的，长舌妇自有拔舌地狱来论处，管他们作甚。”
杨卫国也听见了这师兄弟二人的对话，那些邻里指指戳戳的话语在他听来也有些刺耳，皱了皱眉头，杨卫国一手扒拉开拦在警戒线外的人，严肃的喝了句
“警方办案，都散开，几点了还不回去休息，在这围着干什么？”
那些人听完他说话，有几人悄悄的散去，其余人还是大大咧咧的站在那里，杨卫国一时间气笑了，指了指那些没散开的人喊了一嗓子
“看样子你们对死者很熟悉？那待会都跟我回去做笔录吧！”众人一听这话，顿时做鸟兽散，一个个的纷纷回了家里，却还是把窗帘拉开一点缝，偷偷摸摸的往下看去。
杨卫国知道这些，也拿他们没办法。一手抬起警戒线，几人陆续钻了进去，那边已经有同事在，见杨卫国过来，纷纷给他打了个招呼，有些见过大师兄和青鱼的，还给他们问了个好。
离着几米，青鱼就能闻见血腥味，那血在地上流了好大一滩，这小区楼层只有六层，但是这女人是脸部着地，整个头部看起来
高度都少了一半，后脑勺的头皮都被头骨拱裂开了，她双手就张开摆在头顶两侧，死的时间不长，身下的鲜血才刚刚有些凝固。
青鱼探头看了一会，挠了挠头问道“师兄，有没有可能不是自杀，是那些催债的干的？”
大师兄没开口，杨卫国却插了一句
“看这姿势，自杀的可能性居多。”
大师兄和真空对这方面的经验不如杨卫国丰富，闻言都转头看了过去，杨卫国比划了个抱头的姿势，又指了指地上的尸体解释道
“青鱼，人都有条件反射，除非真的生无可恋，大部分自杀的人都是一时激愤或者想不开，从高处跳落自杀，到半空时突然恐惧，看见地面了条件反射都抱着自己的脑袋或者护着胸口，越是楼层高越是如此，这落地之后姿势就不一样，而跳水和上吊的，都会抓自己脖子，因为喘不过气。”杨卫国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而结合她家的情况，万念俱灰之下，闭着眼从楼顶跳下来，胳膊随着起跳甩动，到楼下差不多就是这个姿势。当然，这也要等法医鉴定之后，排除没有被人喂药之后再做判断。但就眼前的判断来说，自杀的可能性最大。”
青鱼想象了一下从楼顶跳下去之后看着迅速接近的地面迎面而来的冲击，不自主的就想抱着自己的脑袋。大师兄和真空感慨了一番，也绝了招来她的魂魄问问的意思。
本就够可怜了，何苦再不得安生呢。真空也是双十合十，默默的念起了往生咒。
杨卫国在这里检查了一番，又问了问同事在顶楼发现的情况，确认了下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脚印和线索，眼下只等法医过来再做番鉴定确认下是否是自杀即可。
大师兄抬眼看了看李洋家的窗户，那扇被破开的玻璃早已经修补好了。他总觉得这李洋的死，有几分蹊跷，年纪轻轻，身强力壮，看那尸体的模样也不像是有病暴毙，自己等人上次除了魔气之后，他也是一番痛彻醒悟的样子，不应该如此啊？
难道有什么自己漏掉的情况？
第五十七章 这是什么鬼东西？
和杨卫国说了一声，几人就上了楼，到了李洋家门口，大师兄伸手推了推，门没锁。
才仅仅时隔了几天，这个家已经变得死气沉沉。屋里还是那些摆设，沙发上还散落着李洋从小到大的一些照片。青鱼捡起来一张看了看，却发现手触及的地方还有些未干的水珠，似乎是泪痕。
照片上是李洋和母亲的合照，母子俩咧着嘴笑的很阳光。青鱼脑子里突然浮现一副画面，这女人坐在沙发上，轻轻抚着儿子的照片，眼泪一滴滴的流出，突然间万念俱灰拉开房门到了顶楼就跳了下去。
几人看着这散落一地的照片正沉默间，忽然那堆照片旁扔着的老式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嗡...嗡...”
杨卫国和大师兄对视了一眼，戴上手套走上前去拿起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的是个未知号码。他直接就接了起来
“喂，哪位？”
刚说完话，电话那头就已经喝骂了起来，那声音透过老年机的喇叭听筒传出来清晰无比
“艹尼玛你儿子到底什么时候还钱？再不还钱老子就带着兄弟去堵他，到时候他身上少点什么零件可别怪我！”
这番话说的极其熟练，一点都不带磕绊的，可见不是第一次说这种话。可是这嚣张的语气，却用错了人。
杨卫国一脸恼火的捏着手机，任谁接起电话就挨骂不得气死？但是他的职业警惕心也一下提了起来，沉吟了下，杨卫国反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我是xxx平台的，你是谁？这不是李洋他妈的电话吗？我不管你是谁，抓紧还钱！”电话那头的语气依然猖狂。
“李洋欠你多少钱？”杨卫国又沉声问道
“九月二十三号放款本金两千，利息八百，六号就该还款了，现在已经逾期九天，连逾期费加起来一共八千块钱。”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在电脑上查记录，能听到鼠标啪啪点击的声音，查完他又骂了一句
“md给你一个小时，赶紧把八千块钱打过
来，老子现在已经定位到你的手机了，一个小时不见钱，上你家弄你。”
杨卫国听完这话，在心里算了一下，十四天利息就八百，逾期九天就成了八千，这是什么利息？这已经严重违法了。
“你来，我等你。”杨卫国说完就把电话放下了，这种老年机解锁很简单，他翻了翻通话记录，这种陌生电话这一天下来打了上百个，最后一次接通是在四十分钟之前，算了算时间，差不多就是李洋母亲跳楼的时间，而这四十分钟里，还有五六个未接来电。
杨卫国又翻了翻短信，各种威胁恐吓污言秽语不堪入目。他走到窗前叫了一下楼下的同事，等同事上来之后，杨卫国拿着手机告诉他
“查查，这些电话哪里打来的，告诉当地的同事去上门挨个办了！”
青鱼在旁边悄悄的拍拍大师兄的后背问道
“师兄，他为什么借这种钱？”
大师兄挠挠头回道
“你问我，我哪知道他咋想的？许是觉得自己能翻本呗，要不是赌博、虚荣心作祟，正常人谁会借这种钱呢？”
杨卫国听见二人对话，把话题接了过去
“借这个？这就是无底洞，一个月赚十几万都不够还的。”他指了指同事手里的手机
“就看这通话记录，这家伙最起码得借了几十家这种的。用高利贷来形容这种贷款都太保守，这就是吃人血馒头，该查，该办！可借这种钱的人，可怜，更可恨啊。”杨卫国恨恨的锤了锤门框。
一个正常人，在面临金钱需求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去找家里要钱，第二是借银行的钱，第三亲戚朋友同学的钱，第四是各类正规低费率公司的钱，而且他们对于费率和金额都是很敏感的。
被骗的总归是少数，大部分虚荣心爆棚的人、赌博的人，钱越借越多，窟窿越来越大，走投无路之下就踏上了这条不归路。
每天面对电话短信骚扰，要么承受不住骚扰和威胁，按照他们的要求还钱；要么成了老赖；要么，
死。
很多人本身就是社会底层，他们被这样的饱和骚扰后，自杀是经常发生的。还有一些被骗贷的人，面临这种屈辱，心态崩溃的会更快。
这个行业的每碗饭都带着血，想要尝试就要做好流血的准备。像李洋一样走上这一步的，还少吗？
杨卫国给几人讲了讲这些内幕，众人听完一时也有些唏嘘。
可是李洋的死因究竟是什么，这才是大家今晚过来的重点。青鱼正跟着大师兄后面在屋里转悠，刚走进李洋的小卧室，明月突然从青鱼肩膀上一跃跳到了床头上，她伸着爪子扒拉了两下，就从枕头下面扒出个手机。
“有问题？”明月跳下去的时候，大师兄就做好了戒备，见她扒出个手机，大师兄疑惑的凑过去拿起了手机。
他这一拿起来，才发现这手机上居然有一丝微弱的魔气。虽然明月只是吸收了一小部分白筠传承的修为，但是各方面都已经超出大师兄太多了。一进屋，明月就感应到了,而大师兄直到拿在手里才能感应到，这就是差距。
大师兄拿着手机又感应了一下，这股魔气很微弱，他试着按了一下开机键，屏幕虽然亮了，但是却有锁屏密码。
“杨哥，你看看这个。”大师兄见打不开手机，就走出去拿给杨卫国看看。杨卫国接过来之后，疑惑道
“谁的手机？”
“不知道，放在那屋枕头下面的。”大师兄朝屋内指了指。
杨卫国一拍脑门道“这两天快忙死了，这些证物还没搜查全，这手机有问题吗？”他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就是一普通智能手机，见大师兄点点头，杨卫国才带上了几分严肃。
“走，回去找同事破解去。”
明月又在屋里确认了一番没有任何问题之后，几人连夜又回了局里。杨卫国连夜找来这方面的专家，几分钟后这手机就被解锁了。
这刚一解开锁，那专家惊呼一声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我的妈，这是什么鬼东西？”
第五十八章 手机里的秘密
本来几人都坐在一边无聊的等着，听见那专家的话赶紧起身看去。
那屏幕上赫然亮了起来，根本就没有一部手机该有的壁纸app之类的东西，入眼既是一团凝如实物的黑雾，像是马上要从屏幕里溢出来一般。那黑雾不停的转动着，周边仿佛有无数的人脸不团浮现出来张开大嘴仿若嘶吼或怒骂，又不断隐入那团黑雾里。
眼瞅着这黑雾就要从屏幕里出来，大师兄一把抢过手机，接着对杨卫国使了个眼色。
“小陈你先回去吧，这里没事了。”杨卫国瞬间心知肚明，他摆摆手就让破解手机的专家先回去。
那专家也是个聪明人，刚才那副情景就把自己吓到了，此刻赶紧起身告辞。
那专家前脚刚走出去，那手机却突生异变，一瞬间变得滚烫无比，把大师兄烫的一缩手就丢了出去，还没落地，就在半空中哄的一声炸成一团火球。
杨卫国送出去专家正关门，听见动静回头间那火球已经炸开了。杨卫国震怒的正要骂个脏字，那嘴还在半开间，明月已经从青鱼肩上跳了下去，半空中就化成了人形，一伸手直接探到了那团炸开的火焰正中心，用力一抓，从那火力抓出一丝黑气捏在了掌心处。
那动作快的在场的众人谁也没看清楚，等杨卫国艹字出口时，火光已经散了去，他却发现屋里却多了个俏丽的黑裙女孩子。
杨卫国根本没看见明月的动作，他只以为这女子是从手机里出来的，一激动条件反射般的手就往胯间伸去，把枪掏了出来指着明月喝到
“别动，你是谁？”
明月冷冷的站在原地根本不理他，将手伸到了大师兄的面前。
“杨哥别激动，这是明月”大师兄赶紧一把按住了杨卫国，他看了一眼明月的伸过来的手，那手心里有着一团淡淡的微光包裹着一丝黑气，那黑气在里面不停的左冲右突的想要钻出来。
杨卫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少女，虽说见过了烧烤店的老板，但是这种化形在自己眼前突然出现时，还是十分震撼。
明月被杨卫国看的有些不耐烦，将手里的黑气甩给了大师兄，一转身就跳到了青鱼肩膀上。
就听屋里传来“噗通”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接着就是
“啊！”的一声惨叫，众人转过头一看，就发现青鱼被明月踩倒在了地上。
“师姐你干什么！”肩膀还被明月踩着，青鱼怎么都爬不起来，气恼的就在地上叫了起来。
明月苦恼的把青鱼拉了起来，又捧起摔在地上傻呆呆的青岚放在青鱼的肩膀上，她一直在吸收着传承，有些时候自己原本术法的运转却有些不灵便，刚才还没变回原形就跳了上来，这下就尴尬了。
明月也懒得解释，身形一转才又变回了黑猫，再度跳上了青鱼肩膀。青鱼鄙视的冲着明月撇撇嘴，“啪”，脸上挨了一爪子老实了。
不管这姐弟俩闹腾，大师兄回过头来脸色凝重的看着手里这团黑气，眼前这一切也超出了他的认知。大师兄不了解李洋手机里的魔王贷，也不知道这团黑气是怎么藏进手机里的，他隐约觉得，这丝黑气应该和李洋的死有关联。
真空也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忽然发现一个问题
“青石，你有没有注意到”真空指了指，示意大师兄看看“它一直冲着一个方向钻，看见没？”
大师兄刚才没注意，这时仔细看看，果不其然，那黑气在光球里上下翻腾，那一头却一直冲着一个方向。他直起身子来，抱着膀子想了想，提议道
“不然这样，我们把它放出来，追过去看看？”
真空闻言也点点头道
“倒可以一试。”
杨卫国看着那丝黑气，纳闷的问道
“青石，这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大师兄耸了耸肩膀“但是李洋的死因，可能就在这里面。杨哥，能帮我们准备辆车吗？”
谁知道这丝黑气是要去往哪里的，万一这目的地有个几百公里，几人追着不得累死？
若是几千年前的修者，踏剑飞行或是腾云驾雾那是轻而易举
。可随着脚下这颗星球被过度开采，灵气枯竭，现在的修者别说踏剑飞行，能凭空飘浮个十几分钟都算是顶尖者。更别说科技日益发达，这边升空没多久，那边导弹就给你安排上了。
听到李洋的死因，杨卫国也上了心，他掏出自己的车钥匙转身道
“走，我开车带你们去。”
“杨哥，你还是别去了，这事可能不是你能参合的。”大师兄拦住了杨卫国，此行会碰见什么人都是未知数，这老杨去了只会拖后腿。
杨卫国听见这话还有些不服，他拍拍自己胯间的手枪硬声道
“怎么，小看你杨哥？这枪在手，我怕啥？”
“明月，给杨哥上上课！”大师兄无奈的冲明月招招手。他话音刚落，杨卫国就见一道黑线闪了闪，接着自己腰间一轻，他低头一看，枪没了！
明月叼着枪放在杨卫国的脚下，冲着枪歪歪头，杨卫国只觉得明月的眼神里满是不屑，但是自己也瞬间出了一身冷汗，幸亏这些人是自己人，万一他们是罪犯....杨卫国只觉得那种后果不可想象。
虽说和这几个道人和尚之间的关系还不错，但是这一刻起杨卫国却也有些警惕了起来。他暗想着虽然老道长和这青石都是一派正道风骨，但是万一还有其余门派，出来个害群之马为祸人间怎么办？
杨卫国暗自筹划着这以后必须青石他们搞好关系，但是这暗地里说不得也得做好监视。毕竟私事是小事，国事却是大事，自己必须得为这身衣服负责！
他心里这么想着，脸色却没什么变化，一手把钥匙递给了大师兄“那行吧，你们一切小心，有任何情况及时沟通。车就停院里了，你们用吧。”
真空停在高速出口道旁的面包，还得等天亮之后找人去修，几人接过钥匙就上了车，开出警局之后，大师兄双指竖在眉间默念两句咒语然后一指那丝黑气，接着他就将禁锢着黑气的光团散开了。
那黑气在手里滴溜溜转个圈，瞬间穿过车顶就没影了。
大师兄冲着那个方向一指“追上去！”
第五十九章 魔气的下落
从锡城赶来，到现在开上车追，几人都没来得及休息。在这丝魔气上用不了追魂咒，只能用一个简单的追踪术法，所以大师兄要时刻感应着气息，给真空指一下方向。
明月趴在后座已经睡着了，自己的师姐就这样，天大地大，睡觉最大，青鱼羡慕的看看师姐，从兜里掏出根肉条喂给了青岚。
这小鸾鸟也奇怪，一开始饿的直叫唤，青鱼从寺外抓来虫子蚂蚱这些其他鸟类的美食喂它，它连看都不看，至于其他的小米大米，也根本不碰，最后还是明月忍着心痛从自己碗里分给它一丝丝肉，它才张嘴吃了下去。
其实青鱼下意识里还是没把它当妖族看待，只觉得它只是只小鸟儿。鸾鸟还好伺候，只要是肉食就行，真要是看看书里记载的那些上古珍禽奇兽，有些只吃龙肉的放到青鱼手里不得饿死？
揉了揉小鸾鸟的脑袋，听着它欢喜的啾啾两声，青鱼也有些熬不住打起了瞌睡。车上一时间只有大师兄偶尔发出的指示声音和真空沉着的呼气声。
那黑气去的方向是笔直的，但是车子在路上却只能七拐八拐的走走停停。等青鱼迷糊着睁开眼时，外面天色都已经亮了，再掏出手机看看表，八点整。
“师兄，咱们这是走了多远？到哪里了？”青鱼看看窗外，车子好像行驶在一处城市的城郊地段，窗外看起来像是工业园区，大片的厂房和库房坐落在两边，正赶上上班的高峰期，路上满是各式各样的汽车电动车，乌泱泱的涌进了各个大门。
大师兄听见青鱼醒了，递过来一瓶水道
“现在到徐城了，没多远的路，就是拐来拐去太烦人了。”
青鱼接过来之后，拧开盖刚喝了两口，大师兄突然说了句“停”，真空一脚把车刹住青鱼框的一头撞在了前座后背上，那两口水差点没把他呛死。
青鱼正咳着水就听大师兄说“可能是这儿，到这里就没了。”
青鱼咳嗽着趴在窗户上往外看看，从路边的大门向内看去，是处大院，大院被三栋七八层高的楼围着，院里稀稀拉
拉的还有几个人聚在一起抽着烟聊天，看起来就是普通的办公楼，毫无自己想象中的那种鬼洞魔窟的样子。
“你确定？”真空探头看了看，也有些疑惑。大师兄也有些纳闷，认真的感应了一番，确认道
“确实是在这消失的”说着他指了指最北边这栋楼
“应该是这栋楼，六七层的样子。”
大师兄刚拉开门要下车，忽然又坐了回来。眼下几人也不好下车，车停在路边还好，但是几人身上的衣服太扎眼。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位置，记在了心里，接着说道
“走吧，咱们先找个地方吃点饭，休息一会，然后换身衣服，只要能找到正主，晚一会也没关系。”
真空想想也是，一打方向，调头就奔着繁华点的地段去了。几人找地方停了车，吃了点饭，接着找了家服装店买了身便装穿着。
原本这店里的店主见了这和尚道士，还以为来化缘的，她起身就要往外赶，结果那领头的道士却挑起了衣服，等他们几人从试衣间里出来，这店主一时也有些看愣神。
这大一些的道士穿上一身休闲的长裤卫衣，看起来身形挺拔清爽阳光，那光头的和尚也穿了身差不多的衣服，却也精神许多，还上去还稚嫩些的小道士一副翩翩少年的模样，等大师兄招呼着结账，店主才回过神来。
青鱼还是头一次穿着这种休闲的衣服，左右看看大师兄和真空，忽然觉得这两人都比之前好看许多。还真是应了人靠衣装那句话。
大师兄散开道髻后找店主要了根皮筋随手把头发扎到了脑后，居然多了几分莫名的气质，这走在路上回头率瞬间高了不少。他臭屁的冲着明月挤挤眼，靠在路边的电线杆上一手从发间捋过去，摆了个poss问道
“明月，帅不帅？”
“拉链没拉。”明月眯着眼睛看了看，打了个哈欠又睡着了。
大师兄尴尬的拉起档前的拉链，这常年不穿便服，自己一时居然忘了还有裤裆拉链这种东西的存在，丢人啊！大师兄的内心在咆哮。
几人找了间小宾馆休息了下，等到快天黑的时候，吃了点饭，才又开车去了之前那处大院。
离得远远的找处路边停好车，几人就往大院走去，这时候刚过下班的高峰，院里陆陆续续的还有些人往外走。
大师兄简单的给青鱼讲了讲一些常识性的问题，这种多家公司或企业集合在一处的园区，一般门口都有标识牌，会注明这里面有什么公司什么厂，如果是写字楼，都会在大厅一层注明几号几号是什么公司。
青鱼抬头看了看门口的蓝色大标牌，北楼是一号楼，一号楼上只标出了一到五层的所有公司，六楼七楼空着。看到这青鱼纳闷的问了句
“师兄，你不是说六七层吗？这怎么空着的？”
大师兄也正纳闷，自己的感应没错啊。他想了想，就往大门口的传达室走去，正巧屋里走出个门卫，大师兄迎上去就打了个招呼。
“师傅，咱这楼上还有空的房子吗？”
那门卫看上去四五十岁的样子，他回了句
“有啊，你要租吗？”说着话还上下打量了两眼大师兄，皱了皱眉头道“看你不像做生意的样子啊。”
这要是换了真空，估计这话说完就没了下文，大师兄从兜里摸了五十块钱卷在手心里，拉过来门卫的手就握了握，松手时那钱就留在了门卫的手里。
“师傅，忘了带烟，您留着买两包烟抽。我啊就是想租个便宜点的地方，开个小公司，在这附近转了一圈了，就看这个楼还空着，所以才问问的。”
那门卫一边说着不要不要，一边把手往兜里一插，左右看了看没人注意这里，才回道
“我还以为你是要进去跑业务的呢。”他指指北边楼道
“那楼顶层的两层都空着，现在也都下班了，明天白天你再来，我带你去找主管问问吧。”
大师兄道了声谢，转头就走，走到真空身边，大师兄道
“确认了一下，上面是空的，但是我的感应没错。晚点咱们来探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