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4 最高敬意
老鸹山。
林道士坐在后山石碑处，在等楚伯雄。他抽着吴冕剩下的烟，默默的看着春暖花开。
寒风暴雪中林道士曾经无数次的期待着春暖花开，每次呼吸的时候戴着的口罩上结的冰都要和嘴唇粘在一起。
每年开春，老鸹山的景色很美，但林道士从来没有任何一年在心底如此期待着春暖，花开。
如今天河市大战告捷，湖北各地陆续解除封印，距离最后的胜利应该不远。
省城、八井子也度过了至暗时刻，那段时间的慌张、彷徨、无助早已经随风而逝。
解除封印，人间烟火气重新出现，仿佛春暖花开，每个人都是一朵可爱的小花。
能悠闲自在的坐在后山抽抽烟、喝喝酒，刷刷手机，这种感觉真好。
林道士笑眯眯的看着后山山坡上的野花如繁星一般冒出一点颜色，心中喜乐平安。
小师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林道士有些想念。
他走了不到两个月，林道士却觉得过了无数年，不知那个莽撞少年是否已经垂垂老矣。
山风不大，没有倒春寒的刺骨。
淡淡的花香盈溢在口鼻之间，让人忘记了过往的苦难与悲伤。
“林道长。”
林道士看漫山遍野的颜色，心中喜乐，一时忘记楚伯雄的事儿，他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个激灵。
“楚老先生。”林道士站起，躬身说道，“你要来后山有说什么事儿？”
“看看四叔留下来的石碑。”楚伯雄笑道。
看看，林道士下意识的瞥了一眼楚伯雄苍白的眼眸。看看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让林道士感觉像是开玩笑。
拒绝小师叔做手术，估计这位楚伯雄是真的能“看”到这个世界。
“我听说支援天河市的医生护士回来了一部分？”楚伯雄随意席地而坐，抬头仰望石碑，淡淡问道。
“是，但小师叔没回来。我昨天视频问了一下，他说要趁着还有新型肺炎病毒的患者抓紧时间研究。”
“嗯？”
“以后大家都治愈了，咱们中华大地就不存在这种病毒，想研究都没法研究。”林道士笑道。
这话……太装逼，林道士说完之后，心中满满得意。
伸手拈须，但捻了一个空。
之前当志愿者的时候林道士把胡须剃掉，现在回想起来还有些心疼。
“哦，原来如此。”楚伯雄道。
郑林远站在石碑前，用手顺着上次他留下来的字迹一点点的描，看起来像是一个傻子。
林道士觉得这一老一小都很有趣。
“林道长，下山历练，辛苦。”
历练？
林道士笑了，楚老先生还真是会说话，去帮着居委会冯大妈做点事儿，在楚老先生的嘴里就变成了历练。
“嘿。”林道士笑道，“我就不客气了，还真是辛苦。口罩上都是冰，水汽早就把口罩打湿，我觉得在咱东北室外，口罩压根就没用。”
“的确难。”
“楚老先生，你来后山，有事？”林道士再一次问道。
“没事，就是看看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四个字。”楚伯雄道。
平时看着没什么想法，真的经历了一次史诗般的天灾，劫后余生，林道士再看这八个字的时候都会想起来自己在雪地里跳着脚、口罩上都是冰、就连睫毛、帽子上也有冰凌子。
这八个字仿佛如椽大笔写在心间一般。
“不容易，真不容易。”林道士轻声说道，但随即笑了，“楚老先生，我开始以为这次真的要亡族灭种，可是峰回路转，和你说的卦象真就一样。”
“起起落落的事儿，是世间定数。”楚伯雄道，“本来我以为这事要绵延至少二十年，才能再一次于废墟里浴火重生，可没想到真就是月余。”
说着，楚伯雄空洞、苍白的双眼看着石碑，就像是他看见了石碑上的八个大字一样。
过了几息，楚伯雄道，“大气运，不易。”
“二十年？我去……”林道士低声诧异说道。
“以史为鉴，匈奴鼎盛时期有白登之围，前后不过48年，便把匈奴打成东西两部。”
“突厥鼎盛，有渭水之盟。随后3年，李靖帅十万铁骑灭东突厥，俘虏颉利可汗。”
“从认怂到反杀，只用了3年？”
“蒙元略长，也没过百年。胡虏无百年国运，向来如此。”
林道士哑然。
“眼下这次，从逆风到翻盘不过月余，国运之兴，每每想起，涕泪横流。”
“这次不算吧。”林道士想起小师叔骂山的样子，小声说道。
“算不算的咱们说不得，自有后人评说。过来了，就变成了历史。和范老先生他们当年做的事情一样，都成了历史。”
“嘿，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我有创造了历史的感觉。”林道士笑道。
“人么，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林道长胸怀天下，虽然人微力弱，但依旧奋不顾身，当得起，当得起。”楚伯雄道。
“我现在都不敢想那时候的事情。”林道士觉得自己被楚伯雄说了两句好话后，整个人都开始飘起来，他转移话题，生怕楚伯雄有事儿求他，笑呵呵的说道，“我记得很清楚，当时都不敢看社交媒体，觉得全世界都灰暗一片。我听小师叔说，这叫殇。”
“一直都有，民国时期，面对的也是亡族灭种、毫无希望。连汉字都拿出来被讨论，要不要取消。要是没范老先生他们舍生忘死，打出立国之战，一切休提。”
林道士和楚伯雄闲聊过很多次，听他说起当时海外华人、华侨的情况。
抗美援朝，称得起是立国之战。
几年前，面对日薄西山的日军还能有豫湘桂大溃败，但几年后就把世界最强的美军打到三八线。
似乎把美军和匈奴、突厥放在一起比有些奇怪，林道士笑了笑，仔细盘算。
想了很久，林道士也没想个所以然。
“这次是真难。”楚伯雄道，“对一个文明最高的敬意就是斩尽杀绝，虽然没有成为现实，但刚刚过去的两个月，还真就面对这种情况。”
1235 岁月悠长，山河无恙
林道士一想到自己也是历史的创造者，心中悸动，似乎之前吃过的苦也没什么。
“楚老先生，还是你会说话。”
“实话实说而已。”
“那时候我看人在网上一顿贬斥，什么国外都是贵族，有名有姓有气质，优容典雅……”
“林道长，你可知道林姓由来？”楚伯雄打断林道士的话，问道。
林道士摇头。
“其始祖为比干。据《晋安世谱校正序》、《元和姓纂》等有关资料所载，出自子姓，为黄帝高辛之后，商汤子姓后裔，以居地为氏。”
“……”林道士愕然。
林，竟然出自比干？！
林道士有些汗颜，自己竟然不知道。
“周武王封比干留下铜盘铭：封轩辕王子比干垄，上报天神，下报地神。中华民族千秋令：“齐封神雨，雷电照今；供干师忠，慎为瞻遗。”命为宗祀，历朝致祭。并令禁慎瞻遗。”
“……”
林道士更是无语。
“什么贵族不贵族的，蛮夷之辈，有多少年历史？连一次王朝兴衰都没经历过，就敢说是人类文明的巅峰、终极形态，这就是最典型的无知者无畏。”
“嗯，你说得对。”林道士频频点头。
这话要是再早些时候说出来，林道士肯定不信。
可现在全世界各种奇葩操作，让人不忍直视，最“专业”的cdc连不建议戴口罩都说出来，为大统领站台，林道士也是很无语。
“话说回来，之所以不说血统，是没必要啊。因为说出来，人人都是贵族血统，这玩意就不值钱了。比如说你的林姓如此，其他也是如此。”
“再比如说祝姓，源自姬，4500年的贵族血统。比如说包，源自蒙古，黄金家族，那位下直升机都是鄂伦春族的贴身护卫。这是什么？这叫排面！”
“哈哈哈。”林道士大笑。
“人呐，是真的实在没得吹了，才会抓一些无聊的东西吹。什么血统都是扯淡，牌坊立的比山都高，就是不干人事。”
“当年八旗子弟就是例子，没用。”
“咱中国人讲究的是一个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讲究的是一个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讲究的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说穿了，什么都是假的，过上好日子才是真的。”
这话深得林道士的心。
对比抗疫的时候站在路上给来往车辆、行人测体温，后来变成扫码，林道士心有戚戚。
进步，肉眼可见，亲测有效。
这段时间，林道士和赵哲在一个班，赵哲虽然年轻，都已经有撑不住的迹象，林道士更是咬着后槽牙坚持。
但他没什么好抱怨的。
每次回后山看见窝在家里的人们自娱自乐，苦中作乐，林道士觉得能站在外面看见新鲜的人，似乎也是一种乐趣。
这段时间全国人都不容易，谁又不是咬着后槽牙撑过来的呢？
不知道日后史书上会怎么写，但林道士坚信如果有那么一笔，自己必然是十几亿分之一。
即便再怎么微弱，自己也做了些事情。
在宏大的历史叙事中留下一笔，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笔，也足以自豪。
没有光的时候，自己也变成了一道光。林道士想到这里，心中喜乐。
虽然没有小师叔威风，但这话说出去绝对不心虚就是。
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经历了一次改变历史的大事件，似乎做了一场梦，梦醒之后的山花是那么的香甜。
现在多好，风平浪静，自己坐在后山石碑下看着云起云落，看着山间野花开遍。
身边鸟语花香，怡然自得。
“你说得对。”林道士笑道，“当时我穿着军大衣给人扫码，想到的就是宁为太平犬、莫做乱世人。真要是乱起来，别说是狗命，连人命都不值钱。
看他们人五人六的，真到了某个时间点，画皮一掀开，里面都特么不是人。
不救老年人，楚老先生你说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
“蛮夷，都是如此。”
“咱也不难为人，怎么说都得试一试吧。可你看那帮子人，连试一试的心思都没有，直接就说放弃老年人。合着到了岁数就得死，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楚伯雄捻须而笑。
“说穿了，咱吃了大苦，为得也就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八个字。从前不知道我爸为什么留下来这八个字，现在懂了。”
林道士眯着眼睛抬头看去，八个大字，一撇一捺之间宛如龙飞凤舞，至于刺破苍穹。
“吴医生大约什么时候回来？”楚伯雄问道。
“小师叔说可能要等天河市解除封印之后才能回来。”
“哦，那没几天了。”
“你要走？”
“不走，要走也得等吴医生回来再说。做人，有始有终才是。”楚伯雄笑道，“今天是林远意动，想来后山看看石碑。”
林道士瞥见郑林远站在石碑前，宛如山岳，看起来不像是个傻子，倒像是一代宗师。
“楚老先生，郑林远真的会符箓？”林道士有些眼馋。
“当然，他的天赋在此，吴医生给做完手术后似乎又上一层楼。”
“我怎么看小师叔和小师娘给郑林远做完手术后，他好像除了不抽风之外，没什么改变呢。”
“大智若愚。”楚伯雄淡淡说道。
“……”林道士怔了一下，哈哈大笑，笑的欢畅。
最近林道士心情好，特别喜欢笑，根本不端着，想笑就笑。顶风立雪，剥了几层皮之后，林道士不知不觉也被改变了很多。
忽然，山间风起。
郑林远长衫猎猎作响。
一团白云似乎凭空出现，随即散去。
林道士见郑林远一直再“临摹”笔迹的手忽然顿了一下，随后大开大合，却没了上一次的那种癫狂气息。
虽无言
风雪而立
披坚持锐
鏖战不退
月余
疫尽去
冬已尽
春可期
岁月悠长
山河无恙
随着郑林远的手指舞动，坚实的花岗岩扑秫秫如下雪一般落下粉末，一行行小字出现在石碑上，接着上次风雪中写下的字句。
直到最后，落在那八个大字上。
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1236 潮水退去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
方舱医院早已经人去楼空。
再见，再也不见。
曾经的美梦成真，但没时间休息，人总是要向前看。
国外的情况却日趋严峻，各国嘴上说着不要戴口罩，可身体却很诚实。
撕下虚伪的外衣，重新回到丛林中，野兽一般相互撕咬。
吴冕虽然知道其中的道理，也明白逻辑所在，但亲眼见证历史的时候却依旧很是感叹。
这是国力的比拼，那些个所谓“文明人”满身脓疮的相互撕咬，看着真心惨不忍睹。
美国直接动用军机，把在意大利的美国公司生产的咽拭子运回国。而意大利一声不吭，只是转过头扣押了瑞士的消毒水。
还是德国硬气，3m公司在德国的厂子生产的口罩、防护服都给扣押下来自用。
吴冕也是很佩服默大妈，相比默大妈，其他国家真可以说是十四万人齐解甲，竟无一人是男儿。
虽然吴冕并不认为德国的措施是对的。
《柳叶刀》杂志发表论文的伦敦帝国理工学院的roy m anderson所说，主要目的是“降低发病率和死亡率峰值，使流行曲线更为平稳”。
潮水退去，谁没穿泳裤一目了然。
都是老派工业国，西班牙、意大利的死亡率已经飙升到了10%以上，英国更是率先提出来群体免疫这种反人类的“办法”。
而德国的一切数据看起来都不错，至少是现在看起来是这样。
两种截然不同的做法呈现在世人面前。
第一种是以中国……不说中国，新加坡付出了50年盈余的财政资金，也硬生生遏制住病毒的播散。
这种模式的特点是，利用积极检测、严密追踪、强制隔离、封城封路封国境等方式试图彻底阻断社区传染链条、消灭病毒，或将病毒阻挡在境外。
而欧美模式把赌注压在此病痊愈后大部分人没有后遗症，希望且年底第二轮、第三轮反扑的时候，全民已经形成抗体。
吴冕根本不知道是谁给他们的勇气。
肯定不是梁静茹就是了。
但看见相互抢夺抗疫物资的丑陋样子，吴冕真想挡住眼睛。老欧洲们一边喊着博爱，一边把自私自利展示在人世间的样子让吴冕心生恍惚。
无论怎么说，德国是真心的强。
英国的死亡率直追西班牙、意大利，可德国硬生生给压了下来。这次是真心看清了德国的实力，难怪三德子两次挑战全世界，人家是真有那个本钱。
但吴冕知道，也只是暂时抗住了而已，至于什么压平曲线，更像是一个笑话。
从最开始，专业人士的统一看法就是——这是一种极为强大的病毒，创世纪级别的。
想要压平曲线？骗一骗普通人还行，真不知道那群所谓的专业人士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时候心里都想什么。
就像是安东尼博士一样。
每次想到安东尼博士，吴冕的心情都很复杂。
事情已经过去，经历了艰苦卓绝的抗疫之后，中国迈出泥沼，而欧美全部沦陷。
病毒是真心厉害，而他们丧事喜办的态度更加厉害。
3月23日，波音公司周一宣布因****暴发暂停在华盛顿州一家工厂的生产。这家航空业巨头说，它计划从周三开始在皮吉特湾地区暂停生产，为期两周。
该企业在这里的工厂生产波音777，如今借着疫情的原因停产了。
而这一天，美联储宣布了无限qe。
历史一次又一次的证明无限印钱会导致崩溃，吴冕并不认为各种所谓经济学专家长篇累牍的说美国没事是正确的。
他不懂经济，但历史一次又一次的证明了的事情，绝对不会因为美国的强大而更改。
美国再强大，还没到可以改变因果律的程度。
他们搬起石头，却狠狠的砸了自己的脚，让灯塔黯淡。长则20年，短则10年，必然会有洪水滔天。
而且还有创世纪的病毒作为催化剂，一切的一切都很有趣。
网上有人说这一年什么都没干，光见证历史了。接下来的10年、20年，见证的历史会更多。
英国是嘴上说说群体免疫，但美国是嘴上不说只用行动来表示。
不过美国的表现还是很坚挺，除了人口密集的纽约之外，其他地区地广人稀、医疗资源足够多的优势发挥出来。
纽约医疗体系崩溃，出现了天河市早期的局面。
根据预测，纽约顶峰时将需要1.2万张icu床位、9400台呼吸机，是现有实际icu床位的16倍。
纽约上空的秃鹫已经盘旋了有些日子，甚至渐渐被淡忘。
吴冕担心的是秃鹫携带病毒传播，这是最开始就一直担心的问题。如果病毒点开飞鸟、昆虫、老鼠传播的技能，事情将要变的愈发不可控。
不过现在中国有战略优势，吴冕也不是很担心。
国内在一个月内除了外源性输入病例外，将不再有新型肺炎的患者存在，这无疑让中国站在岸上，看着他们自己作死。
至于以后，没人能预料，发生什么事情随机应变就是。
而欧美在作死的路上一路绝尘而去，各种骚到极致的操作让吴冕都开始怀疑人生。
比如说纽约长老会、哥伦比亚大学医学中心主治医师克雷格·史密斯先前在发给吴冕一封邮件。
邮件里说，这里的麻醉师和重症监护人员组成的医疗小组正在“日以继夜”工作，尝试让两名病人共用一台呼吸机。就共用呼吸机尝试。
很难想象纽约那种全球经济中心、高等级私立医院遍地都是的地方会尝试两人共用一台呼吸机。
但这只是开始，没过48小时，吴冕就看到一张图片——一台呼吸机连接了7个管道，为7名不同的患者维系生命。
面对这种情况，吴冕甚至都没办法幸灾乐祸，天河市刚刚经历的一切加深了等级，在世界各地重演。
只不过他们没有346支医疗队
没有4.26万名医务人员
没有965名公共卫生人员火线驰援。
也没有19个省对口帮扶
没有全国10%的重症医护力量集结
没有25%的ecmo集中
一切的一切都没有。
主要是，他们没有一个伟大的国家，也没有14亿伟大的人民。
1237 不让戴口罩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日子如流水一般匆匆而过，来到4月。
这段时间里，吴冕的大脑都已经承受不住欧美那些匪夷所思的操作。
什么开火车去撞医疗船的、什么坐着直升机给西班牙开光的……这是妥妥燃烧染色体的节奏。
至于奥文则还算是正常，至少吴冕能明白他行为办事的逻辑。
资本家么，只是资本的人格化而已。
手机响起，楚知希的声音也传来，“哥哥，发给你一个视频，你看眼。”
吴冕拿起手机，打开视频。
一个美国护士哭的梨花带雨，正在痛斥着医院。
原来是医院不让她们戴n95口罩，即使是自己的也不行。据了解，护士每天下班还要回家，为了不影响已经患有基础病的家人，只好含泪辞职。
在辞职前，这名护士多次找上级交涉，体量医院物资短缺，护士要求自己买口罩佩戴，院方居然也不允许。
而院方给出的理由是害怕戴口罩会吓到患者。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了，此前美国多个媒体报道当地戴n95口罩被罚款，甚至辞退的案例。
吴冕对于这类消息相当无语。
“哥哥，我看cdc的说法，并不是说口罩没用，而是要尽量把口罩留给医护人员。可医院为什么不让戴口罩呢？”楚知希问道。
“这群断子绝孙的傻逼哪都有。”吴冕骂了一句，“而且口罩……都让贾里德·库什纳给卖了……”
美国本土生产的口罩杯水车薪，现在中国已经缓过一口气，但出口物资还有些不顺畅。
毕竟之前天河抗疫的时候，欧美没少冷嘲热讽。
结果不到2个月，形势逆转，任谁都反应不过来。
虽然本质上不要脸，但是面子多少还得要，只能私下偷偷摸摸进口。
“大统领说了，没有口罩，围巾一样可以用。”
“唉，怎么感觉一下子回到了中世纪呢？”
“他们本来就在中世纪。”吴冕叹息，“估计复活节的时候，教堂里不光塞满了人，还塞满了尸体。”
“山巅之城还真是实在，说也不说，直接躺平，等着全体免疫了？”楚知希还不敢相信，小声问道。
楚知希去过美国，在那工作过很久。
可越是了解，就越是觉得不可思议。美国很强大，这一点毋庸置疑。可一面文明昌盛，一面却又反智反人类……楚知希甚至觉得有一种贝拉克教授的即视感。
“大不了等疫情结束，再移民一千万人就可以。一千万不够就两千万，想去的人多了，不差这点。”
“可这是人命啊。”
“谁在乎呢？”吴冕鄙夷的说道，“匪帮是从来不会在意生命的，哪怕从前他们吹的有多响亮。拯救大兵瑞恩？虚拟现实主义，现在把两个镜头放在一起看，要多嘲讽就有多嘲讽。
我都已经懒得看了，今年以后，更魔幻的事情会接二连三的出现。”
“唉。”楚知希深深的叹了口气。
吴冕伸手，摸了摸楚知希的头。
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楚知希的头发长出来了许多，看着像是杂草一般。
天河市的理发店还没有营业，回家之后过了隔离期两人都要去剪头。
“n95出厂价已经涨到12美元以上，段飞挣钱挣得都不肯回家。”吴冕笑道，“国标的kn95也涨价到2美元以上，今年做口罩的企业肯定会挣得盆满钵满。”
n95和kn95有些区别，但医疗用途上区别真心不大。
要是说有天差地别的话，那就是多了一个k的字母，再有就是美帝仅存的坚持。
“大统领说用绿卡全世界招募医务工作者。”楚知希说道，“可是美国提供的只是2种签证。第一种h签证，颁发给护士、普通医疗护理人员，可以在美国短期工作；第二种j-1签证，给予高级医生和相关专业人才，j-1签证可以在美国居住7年。”
“别去想，他们根本不准备兑现承诺，老阴阳人了。只是签证，距离绿卡差了一万光年。”吴冕道。
“是么？”
“在2003年伊拉克战争爆发以后，在游击战阶段美军损失很大。当时的，美国国土安全部部长汤姆·里奇表示，如果你真想留在美国，有一条道可走，那就是向美国显示你准备为它而死的决心。”
“后来怎么样？持有绿卡死亡的士兵数量是美国人的400%，结果有些人直到现在还没真正入籍。”
“这是挖墙脚啊。”楚知希有些感慨。
“一直都在挖，只不过大统领心思比较直，做事情比较简单，看起来漏洞多了一点。说实话，我倒是蛮喜欢他的这种办事风格的，最起码没从前那么阴险。”吴冕笑着说道。
“我怕被挖墙角，明显是针对咱们。”楚知希道，“全世界治疗新型肺炎病毒最有经验的人，就是来支援天河的医生护士们。”
“呵呵，基本不会有人傻成这样。”吴冕道，“咱们来天河，是为了钱？”
楚知希摇头。
“不说这个，说美帝的这个说法。
我估计即便是有人去了，等疫情结束，由于医生和护士都是需要 lise 的行业，很有可能不会、更加不能被继续聘用，那么也就需要离境。
这个说法最多也就是用生命当风险打几个月工而已，远远到不了给绿卡的地步。”
“emmmm……这么阴险？！”
“美帝一直都是这样啊。”吴冕道，“他们把医疗当作产业，为了保证收入所以不断提高门槛。要不然救护车为什么叫俺不能死，多少留学生宁肯昏死过去，最后一句话都是别叫救护车呢。”
“唉。”
“美帝方面以咱们某公司出口的kn95口罩不符合霉国标准为由，索赔700万的新闻。一边没有口罩戴，一边还要楚河汉界，喊了多少年的地球村，拉出来的屎都被他们自己给坐回去。”
“好恶心，别这么说话。”楚知希凝眉瞪了吴冕一眼。
“美帝不当人，可生意还得做，咱们要提高生活水平。不过呢，最近几年的日子肯定是不好过就是了。”吴冕笑了笑，把话题岔过去。
1238 76000个美队
这段时间王青山的日子很难过。
不是因为疫情，天河市已经渐渐恢复正常，静静的等待着解除封印的那一天。
如果不是专家组谨慎，3月底的时候天河市就已经可以解除封印。
但不差1周，行百里者半九十，稳妥、谨慎一点好。别最后时刻翻了船，这是一个很稳妥的办法。
王青山平时也没什么事儿，他就是来捞荣誉的，闲得很，终日挂机。
但闲着是闲着，他苦恼的是三观崩碎。
现实中发生的一幕一幕，和他根深蒂固的三观相互冲突，当那群被他奉为神明的国度撕下遮羞衣物的时候才发现，都特么一身的屎。
王青山痛苦不堪，几十年的固定思维被直接撕破，每一天他都在彷徨、焦虑中度过，完全不像是1月底开始的那段日子。
自己错了？这辈子活成了一个笑话？王青山不这么认为。
否定自己可以很简单，但也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的事情。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殇了一辈子，总不能临死之前发现自己特么殇错了不是。
他几乎是拿着放大镜，每天都在寻找对自己有利的新闻，以证实自己这辈子没什么错误。
王青山坚定认为灯塔还是那个灯塔，是人类的终极形态。
可是各种更魔幻操作让王青山无语……
什么死亡十万人就是good job
什么疫情期间用来运输尸体的冷冻车可以运输食物
什么口罩无用
什么喝消毒水可以治疗新型肺炎病毒
什么……
无数的事情、言论根本不像是出自山巅之城，反而像是来自中世纪，那个鼠疫蔓延的中世纪。
王青山都开始恍惚了起来，每一条都是那么的魔幻，堪称年度魔幻现实主义巨著。
平时几年出现一次的事情如今频繁而密集的出现，假装看不到都不行，身边的人谈论的、朋友圈里发的、各种新闻播报，全世界到处都是。
王青山曾经为医疗船的事情欢呼。
可最后医疗船就像是贝拉克教授说的那样，只接收了20名普通患者，最后船上还有病毒播散。
王青山也为伦敦南丁格尔方舱医院的建立而雀跃！
老派资本主义强国，当年船坚炮利，nhs系统全球第一！
可是王子剪彩，足够隆重，4000张床位看起来也很整齐。
只是……没有医护人员。
4000张床位只收治了40名患者。
对比天河市的方舱医院，这特么简直就是个笑话！糟蹋了南丁格尔的名字。
如果发生在国内，王青山必然会大开嘲讽，这是可以说一辈子的大事。
可是……这是英国的方舱医院，由南丁格尔来命名、由王子剪彩。
雷声大、雨点小，甚至都是干打雷不下雨。
王青山意识到医护人员的问题是一个大问题，只有足够的人出现，才能从根本上避免医疗挤兑。
而南丁格尔方舱医院也是以为内nhs没有更多的医护人员，这才导致了一场闹剧。
更深层的逻辑也有，但是王青山不愿意去面对。
他每天都抱着手机看新闻，反正来天河就是与和睦医院一起蹭一个名声，王青山一点都不想在天河干活。
可惜眼睛都看花了，王青山也没找到能让他精神一震的大新闻。
欧美的各种迷幻操作只能让他的三观尽碎。
在纽约用囚犯挖万人墓地之后，伦敦又准备把海德公园改成大型停尸间……
真特么的，王青山的三观破碎到了拼不起来的程度。
继续寻找。
相互抢夺物资，
和王青山一样想要“客观”描写纽约疫情的人被泥头车撞死
纽约上空的秃鹫
印度用高压水龙头把“贱民”撵回老家
斯德哥尔摩的峰值
欧美国家抛弃老年人，
静悄悄的养老院，
对着视频镜头哭泣说不想被放弃的那一代人
身为一名医生，身为一名老人，王青山知道这么做是不对的。
可是殇了一辈子，现在承认不对就是否定自己，否定了自己一辈子信为真理的三观。
继续寻找。
忽然，一条询问出现在王青山的眼帘中。
他先是怔了一下，随即激动的浑身发抖。
76000名医护人员准备驰援纽约！
自媒体新闻的标题并没有像从前那么恶心人，因为76000这个数字已经足够震撼人心。
王青山捧着手机，老眼昏花的差点没哭出来。
天河市疫情最严重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激动过。
全国总动员，四万多名医护人员赶赴天河的时候，他都没这么激动过。
看见没，76000人！足足是来湖北支援医护人员的180%！
牛逼！威武！霸气！
有事情，还得看我家灯塔！
王青山心中怒吼。
一旦有事就会有大批好心人出来帮忙，美国人虽然平均智商道德水平令人捉急，但人口基数毕竟很大，平均线以上的人也是有的。
只希望别出现911的时候消防队员被社会抛弃的事情。
王青山足足稳定了5分钟的情绪，这才控制住自己，以免血压升高，脑血管爆裂。
他仔细看了一眼，生怕是假新闻。
自媒体里描写的绘声绘色，还说医生护士都签署了协议，一旦被感染新型肺炎病毒，拒绝抢救。
王青山看的泪流满面。
什么是人道主义，这才是！
一心为了患者，自己舍生取义，直接碾压国内。
新闻还把协议书的照片传送上来，另外有一张飞机里坐满了医生护士，大家做着胜利手势的照片。
稳了！王青山心里想到。
他长出了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泪流满面。
这就是价值观啊！
这根本不是76000名医生护士，这是76000个美国队长！
76000个美队在王青山眼前晃来晃去，他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根本没犹豫，直接站起来，戴上口罩走出宿舍。
他要去人多的地方把这则新闻告诉身边的人。
最近几天看着身边的医生护士们“幸灾乐祸”、“自以为是”的表情，王青山就很是不爽。
他要去让所有人都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人道主义。
看看人家，去支援前都要签署拒绝抢救的协议，这才是视死如归！
这才是赴汤蹈火！
王青山一路快步走去手术室，脚步都轻快了无数。
1239 “显摆”
怀揣着压抑不住的喜悦，王青山浑身轻了几两，整个人都回到四十多岁的状态，健步如飞进入区三院。
“扫码。”穿着一身防护服的护士在门口拦住他。
王青山厌恶的瞪了一眼这些把守测温的医生护士，尤其厌恶那个健康码。
这都什么和什么！
“我不会用手机！”王青山斜眼鄙夷的看着一身白色防护服的护士，蛮横说道。
“我帮您注册一个。”护士习惯性的回答道，并没因为王青山的态度而生气。
3月27日开始天河市内各小区在有序解除封印，人们从家里走出来，渐渐恢复生活、习惯扫码以及其他具体措施。
经过疫情洗礼的城市似乎和从前不一样，但天河的人们在努力、积极适应着。
很多老年人都不会注册扫码，不过一般街道、居委会都帮着注册、教他们使用。
很少有人能没有二维码一路来到医院。
但总是有个别例外的情况，毕竟是千万人口的大城市。
王青山嫌弃的看了一眼穿着防护服、戴乳胶手套的护士，仿佛她身上沾满了病毒一样。
“我是帝都来支援的医生。”王青山冷冷说道。
“那也得扫码。”护士坚持着。
“……”王青山出离愤怒。
怎么和帝都小区的居委会大妈一样！
局面僵持。
临床一线工作的医生、护士不管是谁，只要不扫码就不让进。
这段时间整个天河市吃了大苦，不说在一线工作的人，在家隔离、一步都不允许离开的普通市民也承受了巨大的煎熬。
所有人都抱着不能吃二遍苦的念头，肯定不能允许一个“不安定因素”在医院里乱跑。
王青山给工作人员打了一个电话，等他赶过来，问明情况。
工作人员哭笑不得。
这都什么跟什么，不就是扫个码么，怎么弄的这么麻烦。
接触了一段时间后，工作人员也对王青山颇有腹诽。
但因为王青山是来自帝都“支援”天河市的主任，他一个普通工作人员不好说什么，只能忍耐。
如今又闹出来不愿意扫码的事儿。
“王主任，这样，您要是没有二维码我帮您注册一个。”工作人员还是尽量很和蔼的说道。
一边说，他一边按了一下手消，当着王青山的面给自己的手消毒。
接过手机，工作人员发现王青山有健康码。
他默不作声，扫码后给护士看了一眼，自己也扫了一下，这才带着王青山进入住院部。
王青山一路唠叨，工作人员只能当作没听见，默默的赔笑。
“欧美也没见这么麻烦，整出个狗屁的健康码，也不知道是谁的关系，**泄漏了怎么办？”王青山不高兴的骂道。
“是是是，王主任您说得对。”工作人员敷衍着。
“屁用没有，都特么是形式。”
“王主任，您今天来手术室看看？”
“我是来支援的，虽然心胸外科的患者基本没有，但总是应该去一线看一眼。”
要是一般情况，王青山肯定懒得和一个小工作人员解释这些。但今天他心里面高兴，所以话比较多。
“您水平高，去帮我们掌一眼。”工作人员光拣好听的说。
他心里清楚，协和、同济的普通病房也都随着新型肺炎病毒的减少迅速开放。毕竟是千万级人口的大城市，患病的人不少，正常医疗秩序必须得到保障。
帝都支援的主任不去协和同济，来东湖区三医院……工作人员不愿意再想下去，他生怕自己想的多了忍不住心里的烦躁，怼王青山几句。
一路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两人来到手术室。
换衣服，王青山问道，“小周，你知道美国派了9万多医生护士支援纽约的事情么？”
“啊？那么多？”工作人员怔了一下。
9万多人？
全国派来支援天河市、支援湖北省的医生护士也就4万多人，美国真是皮厚血长，不光医疗器械多，医护人员……竟然出手就是9万。
人家的医生可真多！工作人员心里想到。
见工作人员不出声了，王青山心中得意，他撇嘴说道，“充满爱和勇气！这才是医护人员的使命。”
“呃……咱们做的也不错。”
“都是指派，有几个人愿意来的。”王青山瞥了工作人员一眼，鄙夷的说道，“人家美国的医生护士去纽约前都签了协议书，一旦感染新型肺炎病毒，直接放弃抢救，不和纽约市民抢医疗资源。”
“……”工作人员一下子怔住了。
刚刚亲身经历了天河市的暂停，每一天都如同过刀山一般，他很清楚压抑的状态以及抗疫的难度。
美国的医生护士都这么有觉悟？上前线之前还要签字，放弃抢救？
这么高尚啊！
不对！工作人员转念一想，发现了王青山口述的事情里不对的地方。
他们是一群傻逼么？医生护士感染了新型肺炎病毒之后……好像也算是患者。
这里面的逻辑并不顺。
“看看人家，什么才是救死扶伤！”王青山称赞道，“纽约的呼吸机和ecmo不够，医生护士主动放弃得到救治的机会，够你们学习一辈子的。”
工作人员心里不舒服，对王青山捧一个、踩一个的态度特别鄙夷。
你夸就夸，踩来天河市支援的、来自全国的医生护士干什么玩意。
工作人员心里特别不高兴，又不能怼王青山，毕竟他也是来“支援”的医护人员其中之一。
虽然来的特别晚，还不去协和、同济，留在区三院也基本不干什么。
“九万多人，谁说只有咱们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谁说只有……”
王青山一边换衣服一边唠叨着，跟说单口相声一样。
“九万多？我的天！是你变出来的么？你是在说医生护士，还是再说田纳西野地里的老鼠。”贝拉克教授的声音传来。
王青山怔了一下。
“贝拉克教授，下手术了？”王青山见贝拉克教授从半污染区换了衣服走进来，马上站起，脸上笑开了一朵菊花。
“你听谁说的，九万多人？哪来的这么多疯子？”贝拉克教授问道。
1240 只是文字游戏
“是纽约州州长科莫说的。”王青山看过原文，虽然只是扫了一眼，但毕竟是原文。那些英文字母看起来都很神圣，而76019这个数字也很精确，透着一股子德国人的劲儿。
他下意识的把七万六虚拟成九万，古时候打仗都号称多少多少，王青山完全没有心理压力。
“不可能啊。”贝拉克教授疑惑的说道，“我倒是听说有很多医院……”
“愚蠢的贝拉克，你用的的大脚趾仔细想一想，这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要是你在麻省，你会报名去纽约那个地狱么！去拯救该死的华尔街的强盗！”另外一个贝拉克教授开始咆哮。
“肯定不会去，我听小奥尼尔说纽约的医院已经全部原地爆炸，一台呼吸机给7个人同时辅助呼吸。真是不知道这是在杀人还是救人，真是难以想象！”
“问题是简单的魔改又不带压力分配！
氧气只会到管道阻力最小的病人那里，每个人根据肺炎症状阻力是不一样的。
可能最终需要最多氧气的病人得到的氧气最少，需要最少氧气的人得到的氧气最多，所以这几个病人还要争个你死我活！”
“该死，为什么会缺少呼吸机呢。”
“纽约有医保的人简直太多了，其他州就没这个问题。只要没有医保就不会来医院，在家里自生自灭。”
贝拉克教授有丝分裂之后，开始一边熟练的自言自语，一边拿出手机，查找王青山说的事儿。
很快，贝拉克教授抬起头，用看傻逼一样的目光看着王青山。
自己口罩没带对？王青山怔了一下。
n95口罩他戴着不习惯，毕竟是外科医生出身，这次疫情前很少戴n95口罩，一般都是外科口罩。
来到天河市后，王青山拒绝外科口罩，肯定什么口罩防护性好用什么。
他下意识的抬起双手，整理了一下口罩带子。
“真的很好奇，你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贝拉克教授鄙夷的说道，“是什么给你的勇气，让你认为有9万多医护人员支援纽约？”
“他还说签了感染病毒就放弃治疗的文件。”
“真特么是个傻逼，他根本就不知道每一名医生想要拿到执照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除了少部分人，绝大多数人都会有贷款。那些该死的银行、该死的资本家，如果没有还清贷款就要去死的话，尸体一定会被他们拖出坟墓变成僵尸继续工作还钱。”
“还是感染了新型肺炎病毒的尸体。”
“他们根本不在乎，boss说了，新型肺炎病毒传播的越广，这群资本家就越高兴！”
王青山怔怔的看着贝拉克教授，他知道自己习惯性吹牛逼的事情肯定被这位麻省的外科医生发现并揭穿了。
“请原谅我的不严谨，贝拉克教授。”王青山认真起来。
“不严谨？只是不严谨？”贝拉克教授的自我对话被打断，他抬头看了一眼早已经被他忘记的王青山。
“是的，科莫州长说的是76019名医生、护士。”
工作人员低着头，努力憋住笑，不敢让王青山看见。不过76019，这个数字有零有整，应该是真的。
美国人是真牛逼啊，能豁得出去，骨子里还是有牛仔一样的凶悍气，工作人员心里想到。
可是他的念头转瞬就被贝拉克教授给击碎。
“科莫那个小丑，他在乎纽约的病人么？不，他根本不在乎！这个小丑每天就知道在电视里和大统领打情骂俏。”
“这是他的工作，毕竟马上要开始选下一任大统领了，原本必然的连任出现了不可控因素。”另外一个贝拉克说道。
“而这个愚蠢的家伙竟然认为科莫说的话是真的，我的天，科莫就是在演戏，他却当真了！”
王青山很愤怒。
可不知道为什么，每当面对贝拉克教授，想要提出质疑的时候，心里的一股子怒气就会莫名其妙的泄掉。
“纽约州州长科莫的消息里原话是——目前已经有76019名医疗志愿者向州府登记注册。
注意，脑子里都是过期汉堡的家伙，科莫只是玩了一个文字游戏。他说的是有这么多人向州卫生系统注册，而不是已经有这么多人已经来了已经上班了。”
“我错了。”另外一个贝拉克教授用可怜、鄙夷的表情看着王青山，“我还以为这种说话的方式绝对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上当，但很明显我错了。”
“当然，你不能高估他们的智商。”
“相信这些话的人简直太弱智了，贝拉克，你看他有二十一三体综合症的表现么？我怎么看不出来？”
“他根本就不知道注册只是为了有可能来纽约上班，尤其是年轻的、没毕业的医生们，身上背着无数年的贷款，他们渴望着找到工作，还上那些该死的、吸血的资本家的钱。”
王青山诧异的看着贝拉克教授，他不明白为什么贝拉克会一直在骂资本家。正常来讲，资本家不应该是甲方爸爸么？怎么就该死、吸血了？
这不科学。
他不知道，贝拉克已经破产了两次，刷爆了信用卡，最后要不是吴冕帮他把坑添上，怕是贝拉克教授已经去了帝国大厦的最高层，纵身一跃……
“每个医学生要背负着差不多20万美元的债务，想去纽约支援？先还钱再说。”
“他们已经开始放弃老年人了，那些曾经做过卓越贡献的老年人，那些经历了二战的老家伙们肯定从来没想到他们会被当作垃圾一样的抛弃！”
“不可能！”王青山鼓起勇气，当着贝拉克教授的面小声反驳道，“只有意大利和西班牙迫不得已才会这么做。”
“赞美你的神经，你一定有恐龙的基因，反射弧超级长，小行星撞击地球后直到死亡的那一刻都没反应过来。”
“他肯定不知道瑞典、挪威、丹麦已经开始研究该怎么放弃老年人。”
“研究？！”王青山怔住。
“是的，估计很快就要对外公布，80岁以上的老年人不能进icu，60-80岁的老年人有1种以上基础疾病的也不能进。”
王青山愕然。
1241 根本不会有人去
“看吧，这就是文字游戏。”
“说的和唱的一样，就像是在演唱会的现场。女王陛下要是被感染，不知道会不会放弃治疗。”
“肯定不会，女王陛下已经离开白金汉宫，去温莎城堡躲避新型肺炎病毒。我猜想女王陛下非常愤怒，唐宁街说要全民免疫，这就是对所有老年人的一次谋杀！”
“是不是王子太长时间没有继位的原因？”
“谁知道，bbc说如果新型肺炎病毒进一步扩散，她将与丈夫菲利普亲王在桑德林汉姆庄园进行自主隔离。贝拉克，从这件事情上就能看出来有一座庄园是多么的重要！”
“我曾经拥有过，但只拥有了1个小时零22分钟。该死的熔断就把我的梦想摧毁，还有我的庄园。”
两个贝拉克不断的说着话，偶尔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出现，好像他已经不知不觉的开始分裂出了第三个人格。
最近接连不断的打击简直太多、太频繁了，让贝拉克的精神无法承受。
要不是有boss帮着还清欠款，现在自己会在哪里贝拉克很清楚。
“贝拉克教授，这是福布斯的报道啊。”王青山试图争辩。
“福布斯的话也能信？70000名医务志愿者赶赴纽约，包括许多退休医生和护士在内，支援因新冠疫情而人手严重不足的纽约医院。这种新闻简直假的不能再假，根本没有一个字值得相信。”贝拉克教授被王青山打断了自我对话，愤怒的吼道。
“超过7.6万名医务志愿者纷纷响应号召，帮助医院抗击疫情。我的天，所有注册的医生护士都会来么？谁给福布斯、谁给科莫的信心？你知道每一名医生护士的工资是多少么？”
“他们……可以不要钱的。”王青山努力的咽了一口口水，小声辩解。
“不要钱？这里面至少有3万人还没毕业，你帮着他们去还该死的贷款么？”
“贝拉克，我似乎听到了指引——去吧，神与你们同在。”
“你这种讥讽毫无用处，像极了布鲁克林的垃圾。现在纽约的医院连防护服都没有，呼吸机也不够，就算是科莫用国民警卫队把华尔街的大佬们挟持……”
“你在做梦，一个美分都别想从那群吝啬鬼、吸血的家伙身上搜出来。”
“我就就算是这样，你到底能不能听懂我的话！就算是这样，连物资都没有，他们去干什么？送死么？”
“这幅画面真是太美了，难道纽约挖的坑是为这76000人准备的么？”
王青山在贝拉克教授的自言自语中沦陷。
“30334名注册护士、8058名医生、6795名有照实习护士、3943名执业护士，还包括1940名医生助理。此外，还有12000多名精神科专业人士。
我就说纽约最需要精神类疾病的医生，华尔街应该治疗了！他们的精神有很严重的问题！”
“你看那篇报道了么，贝拉克。”
“看了两眼，很标准的谎言，我都不敢多看，生怕它拉低了我的智商，然后在他们熟悉的领域里把我击败。”
“他们作为应对疫情的先锋，心系大众健康，在医院中拯救病人于危难，种种行为充满了爱、充满了勇气。
报道里竟然说科莫那个应该去好莱坞的家伙会说这些，我的天，他们现在说谎都不走脑子了么？”
“钢铁侠，蜘蛛侠，我觉得是他们登场的时候了。欢呼吧，哥谭市的市民们。”
“那英国怎么办？总不能把老梅林给召唤出来不是。如果可能的话，也是亡灵**师进行召唤。”
“我还看到有人计算，整个美国要出现意大利的情况，需要有80万感染新型肺炎病毒的患者。真是幼稚啊，我大美利坚除了华尔街的那群人渣之外，别的都只是生产工具，包括我自己！”
“你能认识到这点很好，贝拉克。小丑，就是你自己！”
王青山脑子里一片浆糊。
上次遇到贝拉克教授的时候有吴冕在，总是打断他的“自我对话”，似乎并没有觉得有多聒噪。
可这次王青山面对晋级版的有丝分裂后，彻底认识到了贝拉克教授的可怕之处，已经被折服。
“不检测就没有，不治疗就不会出现医疗挤兑，这是很简单的常识。治疗一名患者至少需要100万美元，没多少人能治的起，他们只能被扔去深坑，等待死亡的到来。”
“深坑？什么是深坑？”王青山有些疑惑的问道。
贝拉克教授瞥了王青山一眼，随即把他当成空气。
“回宿舍，去找boss。”
“现在还不允许聚集，什么时候能回八井子，boss说要请客吃小笨鸡炖蘑菇，他已经说了足足6年！男人，说话根本不值得相信！”
“boss就那样，你可以对他说这句话，但千万别对楚说这些。我每天面对任，都觉得自己身上也会飘荡着一股老年人的味道。他竟然不喝酒，有这么一个舍友，人生简直太无趣了。”
“千万别当着boss的面说任的坏话，每一个麻醉师、每一个器械护士在医疗组中的地位都要比你高，你现在顺利……”
贝拉克教授在“自言自语”中换好衣服，招呼也不打，直接离开。
走出更衣室大门的时候，王青山小声嘟囔了一句，“凭什么说美国医生不会去支援，你是错的。”
贝拉克教授不断的聒噪中听力依旧灵敏，他转头看王青山，鄙夷说道，“那就让事实证明，如果超过50人去纽约，我会推荐你去麻省总医院。”
“……”
王青山哑然。
50人？这点人都没有么？
“为了避免接触病毒，他们不会进入有重症患者的地方。”贝拉克教授的声音传进来，哪怕已经走了，他依旧在啰嗦。
“对，就像是boss说的那家和睦医院，宁肯关门停业，也绝对不会接诊新型肺炎病毒的患者。”
“不挣钱的患者谁愿意接？对于资本来讲每一名医生、护士都是宝贵的资源，都是医疗产业的挣钱机器。至于那些患者，让他们在深坑死等好了，谁又会在意。”
终章：回家
郭儒明在天河录制了大量的资料。
随着春暖花开，天河市距离解除封印的日子越来越近。郭儒明在天河市住了2个多月，虽然不是一线的医护人员，却也疲惫不堪，准备返程。
天河市将于4月8日零时解除封印。
得到确切的消息的时候，郭儒明长出了一口气。
全城消杀工作已经在进行之中，郭儒明昨天录制了天河市火车站的消杀过程。
身穿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手持城市防疫手持烟雾机，随着领队队长的手势对火车站进行消杀工作。
他们像是未来战士、又像是机体里的巨噬细胞一样，为这座冰封了76天，承受了巨大的悲怆与灾难，的城市最繁华的火车站进行最彻底的消毒。
整个过程棒极了，镜头感十足，郭儒明脑海里已经有了相应的bgm。相信放到纪录片里，虽然只有短短的几秒也能让人为之震撼。
因为，他们的动作意味着这座冰封了整整76天、付出巨大牺牲的城市终于要苏醒。
因为，他们的动作意味着这个伟大的国度在对抗狡诈的创世纪级别的病毒时，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一种创世纪级别、无孔不入、防无可防的病毒被生生闷死。
这是人类历史上唯一一次用自己的力量战胜了大流行病。
回想来时路，郭儒明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明天就要离开这座英雄的城市，他的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作为一名文艺工作者，从头到尾，完整目睹了这座城市从惊慌失措到混乱、再到缄默、最后随着无数医疗支援队伍的到来；随着无数人力、物资的到来，一步一步的站起来。
这虽然是盼望已久的日子，也在3月15日湖北省其他城市陆续解除封印后开始有了期待。可知道这一天到来，郭儒明还是有了莫名的情绪。
不过他没时间感慨，今天要先去雷神山医院，晚上还约了吴冕吴老师去天河客厅方舱医院。
火神山、雷神山因为疫情而建，成为定点医院的一部分，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虽然天河市明天就要解除封印，定点医院也陆续回归正常医疗秩序，但火神山、雷神山两所医院还有重症患者，暂时还不能关门大吉。
还有一部分患者在住院治疗，新型肺炎病毒的重症患者治疗过程是很漫长、艰难的。
天河市的街道上已经能看到车流、人流，一切都在缓慢的恢复。
虽然没有从前那么繁华，但是伤疤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来到雷神山医院，有主管临床业务的院长接待。
简单寒暄几句，郭儒明一行人换了衣服走进icu。
他最想留下来的影像资料却没有留下来，因为当时物资紧缺，根本没有多余的防护物资给郭儒明，让他和他的摄制组进入 icu病房。
这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
虽然中后期随着生产机器的开启，物资越来越充沛，终于有一天郭儒明进了忙碌的病房，但他总是觉得遗憾。
负责临床的副院长本来想教郭儒明穿防护服，可看见他和他的摄制组穿防护服的手法虽然生涩，但每一步都很标准，明显经过练习。
“郭导，练过？”副院长问道。
“冯院长，在天河市拍摄2个月的时间，我已经成了半个医生。”郭儒明一边穿防护服，一边说道，“进重症病房不谨慎怎么能行。最早获得允许进重症之前，我们6个人，一套防护服，跟宝贝一样连夜练习。”
“哪家医院的医生护士教的？姿势很标准。”冯院长赞了一句。
“疫情刚开始的时候，吴老师就录制了穿脱防护服的影像资料，我跟着学的。”
“吴冕？”
“嗯。”郭儒明道，“看着吴老师的动作简单，可自己上手试一试就知道深浅。穿还简单点，脱的过程太难，想不碰里面的衣服，真是练了好久、好久。”
“您第一次进医院、进病房是哪家医院？”
“中法新城院区，进去后整个人都傻了。”郭儒明叹了口气，说道，“说句实话，您别笑话我，我去录制影像资料前后1个小时，出来后全身都被汗水打透。整个人……感觉都要虚脱。”
冯院长沉默。
那段艰苦的时光，他不愿意回想。
“可能是因为紧张吧。”郭儒明讪笑道，“里面的医生护士一溜小跑，工作强度是真大。换我在里面，不到4个小时就得晕死过去。”
“晕过去的医生护士数量一只手都数不过来，还仅仅是雷神山。”
郭儒明吁了口气，面罩上随即出现水雾。
换了防护服，连呼吸都要小心，真的特别不方便。
他稳了稳心神，恢复平静。要不然护目镜和面罩一旦花了，录制工作很难继续下去。
沉默中用了12分24秒，一行人才穿上衣服。
相互之间在背后写字。
防护服臃肿不堪，穿上后别说分出来谁是谁，连男女都分不出来。
“我在火山神录制的时候，看见一名北部战区的医生背后写着精忠报国四个字。”郭儒明道，“当时看见之后，我被感动的一塌糊涂。”
“呵呵。”冯院长笑了笑。
类似的事情见的太多，他已经无动于衷。
感慨或许会有一些，但那都是雷神山关门后的事情，现在他还没这个心情。
“同事都打趣说岳母刺字，他也不在乎。火神山那面的患者情况略好一点？”
“嗯，他们彻底关闭的时间应该比我们早。”
“冯院长，明天天河市就解除封印了，您准备做点什么？”
“上班啊。”
“……”郭儒明笑了，是啊，对于医院的医生护士来讲，对于重症定点医院的医生护士来讲，城市解除封印并没有什么意义。
他们要站好最后一班岗，
他们守护的是最后一名患者
等所有患者都出院，然后才能休息一两天，返程回家。
回家
当这个词再一次出现的时候，郭儒明心头热血涌动。
这是今天采访的主题。
郭儒明做了一个手势，摄影师扛起摄像机，助理把话筒也伸到冯院长面前。
“冯院长，可以说说回家后您第一件事要做什么么？”郭儒明问道。
“睡觉。”冯院长想也不想的说道。
简单、朴实的回答，和郭儒明心里想的一样。
“太累了……”冯院长道，“最辛苦的是一线医护人员，其实我还算是好一些，只参加专家会诊，为每一位重症患者修改医疗方案。
但毕竟快五十的人了，时间太长有点扛不住，全靠着一口气吊着。”
这两个月来的采访、录制工作就是这样，每一个平凡的人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能让人泪流满面。
但郭儒明偏偏还不能哭，哭了护目镜会花。
“有什么和家里人说的话么？”
“没啥好说的，活着回去就行。回去后还要先隔离14天，睡个昏天黑地。然后回家，我儿子已经去南方上班了，我们爷俩视频喝酒，看看小孙子。能活着回去就行，家里人也没想别的。嗯，活着回去就行。”
冯院长反复说着活着回去就行这句话。
郭儒明知道，这是一线医护人员心底的真心话。
简单而质朴，没有豪言壮语，没有丝毫英雄气。
走在雷神山医院的走廊里，两边的房间已经贴上封条，意味着患者出院，人去楼空，消毒完毕，暂时封存。
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脚步声与防护服摩擦声回荡，有点空旷。
这里已经不像是郭儒明印象中那么繁忙，空的让人心悸。
不过这才是最好的状态。
街道上车水马龙，医院里空无一人，大家都为三两碎银慌慌张张，不至于为了一条命拼尽全力。
“这里。”冯院长指着一个空房间说道，“一个43岁男患，出院的时候蹲在雷神山医院外哭了10分钟。医生护士怎么劝都不好，后来我们陪着他，过了半个小时才走。
他也没什么想说的，估计是情绪太激动，当时来雷神山的时候没想着能走出去。”
“嗯，我在火神山录制的时候赶上他们送一批患者出院。”郭儒明随意聊着，“北部战区的医生护士去送患者离开，十几个人敬军礼，当时患者就崩溃了。
本来想要鞠个躬，转身回家，可看到军礼的瞬间蹲在地上哭的像是个孩子。”
“这里，有一个老太太，算是因祸得福了吧。”冯院长指着另外一个贴了封条的房间，“86岁，一身老年病。全国顶级医生给治疗的方案，几乎三天就根据病情变化更换方案。
她出院的时候非但新型肺炎治愈，连高血压、冠心病、糖尿病什么的都控制的非常好。”
“哈。”
“能多活十年。”冯院长笑道。
“这里……”
脚步走过的房间，冯院长都能清楚记得其中住过的患者。
一段段悲欢离合的故事在医院里很常见，但在大厦将倾的天河市，在压力大到能让人崩溃的天河市，回想起来却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来到重症监护室，众人进去。
16名上着呼吸机、ecmo的患者，每个患者床前都坐着一名护士。
正在有人给患者吸痰，呲啦呲啦的声音、吸痰时刺激气道的反应，监护仪、ecmo上数字的变化，一切的一切都很真实。
这些天里，医生护士们就是这么过去的。
从死神手里抢夺一条条人命，有的抢回来了，有的没抢回来。每一次都全力以赴，如同现在做的一样。
郭儒明能在重症病房逗留的时间有限，只给了10分钟的时间。
进来后郭儒明的摄制组就抓紧时间留下资料。
询问的问题，回答也都大同小异。医生护士的注意力全都在患者身上，根本没时间、没心情“搭理”摄像机。
能不能留下影像资料，郭儒明的身份、能不能在全国人民面前露脸，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随着患者的病情一点点好转，回家的日子也一点点临近。
回家、家人、孩子、昏天黑地的睡觉，这些质朴到了极点的回答像是他们每天的工作一样。
平凡而重要，简单而纯粹。
在这里，她们是护士，是医生，凭着一腔热血从瘟神手里抢人的勇士。离开这里，他们都是普通人。
她们是两个月没看见孩子的母亲，
她们是父母在家没能在非常时期留在身边照顾的孩子，忠孝不能两全的时候，她们来到了天河。
录制过程中，郭儒明特意多留了一些ecmo的资料。
这种“神秘”的设备在这之前他们都没听说过，但因为疫情的关系ecmo出现在全国人民面前。
它就像是一种特效药一样，神奇、有效，关键还有昂贵。
ecmo开机多少钱，每天多少钱……这些数据在疫情前，普通医生护士都不知道。
可现如今，很多普通人对这些“用不到”的数据全都一清二楚。
郭儒明在重症病房里，也属于普通人，他对ecmo很感兴趣。
甚至有时候他会想要是国内像美国一样有近万台ecmo的话，会不会天河市的情况会好很多。
10分钟转瞬即逝，冯院长并没有准备给他们留更多时间。郭儒明也很知趣，带着摄制组结束了短暂的记录。
穿脱防护服都要半个多小时，而摄制纪录片的时间只有10分钟。
和冯院长闲聊，尽量说着轻松一点的家常话，郭儒明一行人又录制了雷神山医院的各种作业文件。
虽然是临时成立的医院，短时间内就要关闭，或许像是小汤山医院一样封闭了17年再次开放，或许有生之年再也见不到雷神山重出江湖。
但是这里的每一点细节都很正规，和大型三甲医院一样，连各种作业文件都一模一样。
没有因为急着抢救、治疗而放弃正规流程。
雷驰荆楚，术济苍生。
最后他们给雷神山医院的两行字留下影像，这才离开雷神山医院。
……
比约定时间早了20分钟，郭儒明来到吴冕的宿舍门口等他下来。
“郭导，这次咱们回去是不是也要隔离？”摄影师问道。
“应该是14天。”郭儒明道。
“好久……”
“比天河人好多了，他们隔离了76天，回帝都上班的人还要继续隔离14天。”郭儒明的眼睛眯着，笑意满满，“不知道还会有多少抱怨呢。”
“从前我最听不得抱怨，可现在回头看，能抱怨也是好事，最起码人还活着。”摄影师笑道。
“是啊，活着，活着就好。”郭儒明长长的叹了口气。
死亡人数越来越少，出院人数越来越多，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本来一切都应该戛然而止，不管做了多少事情，最后肯定会留下无数的骂声。
但这次似乎哪里不一样。
不像是03年s病毒事件，最后随着气温升高病毒忽然消失。在方舱医院休舱大吉的那些天里，国内疫情得到了控制，但国外如火如荼的蔓延开。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原来教员说的纸老虎还真特么的是纸老虎，一场疫情就把纸老虎光鲜亮丽的外衣戳破。
纽约上空的秃鹫，那是一张即具有代表性的照片。意味深远、隽永。
但郭儒明并没有过多关注那面的种种悲惨，这一切只不过是曾经天河市的放大版。
那些画面他无法直视，甚至都不敢想要是没有全国医生护士一批又一批无惧生死的来天河市支援，这里会是一种怎样的情况。
这一年的一切都过于魔幻，魔幻到让人感觉像是在做梦。
“郭导，吴老师明天也走么？”
“走。”郭儒明道，“他这几天走在中法新城院区拆卸、消毒设备。带来的呼吸机、ecmo要带回去。”
“坐飞机？”
“火车。”郭儒明道，“现在不着急，吴老师怕那些设备被颠坏了，坐火车回去更安全。”
“是ecmo么？我听说那玩意特别贵。”郭儒明的助理笑道。
“在疫情前，我从来都没听说过ecmo这种设备。现在，我觉得我都能上去操作了。”摄影师笑道。
“全国25%的ecmo集中在天河市，现在用不上了，陆续撤走。生活还得继续，日子还得过。”郭儒明道，“这次事情真心是改三观，让我信了四个字。”
“人定胜天？”
“嗯。”
这四个字这两个月来郭儒明经常说。
“我还记得10年前我去蓉城，想看看青城山，导游一路讲着故事、摆龙门，那是一个小姑娘。我只是看风景，后来她问道，郭导，是不是我讲的不好，您怎么一直都不说话。”
“我说你讲的很不错，不过我不信这些。小导游问我，您信什么？我随口说我信人定胜天。”
“郭导，您怼人还是有一套。”
“就是嫌导游话多。”郭儒明笑道，“也不好说什么，怕她们领导批评她。但这两个月，我越来越相信人定胜天这四个字。”
“是哦，要是没有对比，就会认为一切都是应该的，甚至有很多瑕疵、做的不好的地方。但这次真的不一样，原来如果直接放弃，形势会那么严峻。”
“不说这个，好在一切都过去了。”郭儒明笑呵呵的看着天河市。
说来也怪，刚来的时候漫天阴霾，下着冬雨，心情灰暗、压抑。可现在天空竟然放了晴，仿佛冥冥之中一股力量也知道这座城市里的人的心情一样。
“要是能解除封印的时候两山医院也关闭就好了。”
“是啊，大家也都盼着。”郭儒明道，“可不能全市都等十几名患者康复不是。复工复产，加油干活，日子还得继续。”
说着，郭儒明有些出神。
“最开始疫情刚起来的时候我觉得完蛋了。”郭儒明的助理说道，“我不懂经济，但当时看那架势，感觉咱们要被全世界抛弃。可现在看，全世界大型经济体里就咱们能独善其身。”
“是啊，现在大家都说2020是魔幻的一年，拭目以待吧。”
“可惜，要是两山医院关闭，天河市解封，那就完美喽。”
“带着ecmo怎么转走，别琢磨了。”
“科学是科学，科学不应被舆论裹挟。”郭儒明道，“咱又不是做给别人看。”
“嘿嘿。”
“郭导，您觉悟挺高啊。”
吴冕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郭儒明怔了一下。
“要是还认为机器更贵，轻视成熟的医生作用，那就很没意思了。”
“吴老师，您这是从哪来？”
“去和工程师清理移动p3实验室，这不是到了时间，就出来找您。”
吴冕笑眯眯的走过来，牵着楚知希的手，步伐轻松。
“吴老师，我们在雷神山医院留了很多ecmo的资料。我觉得咱们进步空间还很大，美国那面有近万台的ecmo，咱们满打满算还不到400台。”
“哦，在意这个干嘛？”吴冕问道。
“没有特效药，感觉ecmo就是特效机器。”郭儒明笑道。
“ecmo在****里面发挥这么重要的作用，不是因为它有奇效，是因为我们没有办法。”
吴冕淡淡说道。
“是，大家都认为ecmo贵，所以我们国家才会少。其实ecmo背后需要重症、呼吸、麻醉、心内、甚至心胸外的人支持，这才是高昂成本的原因。不过无所谓，已经过来了。”
“剑桥大学的斯蒂芬?托普特校长来做手术，中间涉及了一些事情，最后我从剑桥手里借来了一个icu的团队。本来指望着他们能带着医大五院的团队迅速成熟起来，可惜了。”
“国内会操作ecmo的人少？”
“是啊。”吴冕道，“咱们底子薄，正在追赶，讲真的暂时还没办法和老牌资本主义国家比。”
“当时我听人说过这件事儿，还以为您是占了大便宜。但后来了解后，以为您是随便占点小便宜。没想到……”郭儒明笑道。
“不是。”吴冕摇头，“机器不重要，人才的培养最难。ecmo为什么全国那么少？不是因为没钱。
比ecmo更贵的pet-ct都已经全面铺开，怎么可能没钱呢。
数量少，主要是ecmo涉及的学科太高端、太复杂，相应的人才比较少。帝都还好一点，省城的ecmo小组全省跑着做，疫情期间没少挨累。”
“原来是这样，吴老师。”摄影师站起来，笑呵呵的说道，“我们瞎传，把ecmo传成了特效药一样的设备。”
“哪有，都是没办法才用的。真要是有达菲那样的特效药，何至于非要上ecmo呢。雷神山医院icu里现在还有16名重症患者没离开。”吴冕叹了口气，“希望他们能早点痊愈。”
“会的。”
“郭导，您可以啊，天河客厅休舱消毒，您能申请进去拍摄。”
“这不是为了留下点影音资料么，让以后的人记得至暗时刻。”
“有心了。”吴冕轻轻说道。
上车，吴冕看着窗外，郭儒明问道，“吴老师，我听王院士说这场战役中我们很大程度上是社会组织力量，科技力量……”
“校长是想要加大医疗投入。”吴冕转头，眯着眼睛说道，“本身我们的尖端技术力量并不是最强的，不过能集中力量打歼灭战，胜的无话可说，漂亮到了极点。
话说回来，光是一个ecmo花不了多少钱，操作它们的人，才是最值钱的。要是这些人都跑去私立医院，就没下一次了。”
话题又说回到ecmo上。
吴冕道，“校长是文人心思，好多事儿看不惯。话说你们录制了多少分钟？回去后我看一眼？”
“正好，吴老师您帮我们掌一眼。”
“算了，不看了。”吴冕叹了口气，“这些日子回想起来难熬的很。光是回想一下就觉得心累，要是看一遍，估计整个人都会不好。”
“终于解除封印了，我明天回去也要好好歇一歇，最近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老了，全身都像是散架了一样。”
“肾上腺素和多巴胺的关系。”
“吴老师，您能说一说当时在方舱医院里的感受么？”郭儒明问道。
“不是有采访么？”
“没采访到您这面，想听一下您的感受。”
“没什么。”吴冕笑了笑，用沉默来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虽然最后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但所有人精疲力竭，想来没人愿意去再去回忆。
来到熟悉的天河客厅方舱医院，远远的看见一切如旧，吴冕的眼睛不知不觉眯起来。
从前整个天河市仿佛中了定身术，保持静默；方舱医院却忙碌无比，每天人来人往。
而如今街道上的车辆、行人渐渐多了，逐渐恢复往日的喧哗热闹，有了人间烟火气；方舱医院却安静下去。
唯一不变的，是不远处的金银潭医院。
它像是背景板一样，伫立在天河市的夜幕之中。
天河客厅越来越近，吴冕下意识的举起双手，像是捋一下兔子耳朵。
可他碰了一个空。
吴冕随即意识到一切都已经过去，一路走来，恍然如梦。
凡事真心无法回头看。
珞珈山的樱花开了，天河的春天也来了。
“吴老师，您几点走？”
“第一班车。”吴冕道，“能走就走，我想家了。”
郭儒明笑了，想家了，这是最近最常听到的一句话，吴老师这样的人也想家。
“凌晨？”
“嗯。”
“正好我们也要去录制解除封印时候的钟声，一起去。”
“您几点走？”
“录制完回去睡一觉，然后再走。我们东西多，急不得。”
天河客厅外的广场上，有一个年轻人戴着口罩在完滑板；还有人在玩cos，在天河客厅前照相。
“吴老师，慢慢的都恢复正常了。天河，还是从前的天河。”
吴冕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
戴着n95玩滑板的年轻人看着真好，充满了活力。
山河无恙，人也无恙。
这才是吴冕希望的模样。
“咦？”楚知希疑惑了一下。
“怎么了？”
“那几个玩cos的人看着年纪不小啊。”楚知希道，“她们怎么这么有兴趣。”
吴冕眯起眼睛仔细看远处的人影。
夜色朦朦，霓虹闪烁，距离太远细节上看的不是很清楚。
下车，郭儒明的摄制组先在天河客厅外留下影像资料。
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天河市从冰封中苏醒过来，画面很平淡。
但对于经历了这里一切的人来讲，这一切都是那么的震撼。
吴冕牵着楚知希走过去，那几个cos的身影越来越近，吴冕苦笑。
“刘阿姨！”楚知希蹦起来，挥舞着手臂招呼道。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头上戴着黄色的兔子耳朵，正在摆姿势。听到楚知希的招呼，她怔了一下。
声音很熟悉，仿佛灵魂之间的呼唤。
顺着声音看到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走来，她恍惚了一下。
“我，楚医生！”
“小楚，是你呀。”几个中年女人也挥手招呼道。
她们的目光看向吴冕。
吴冕眯起眼睛笑了，松开楚知希的手，抬起双臂，作势在头上捋了一下。
“吴医生！”
“你们在干什么？”吴冕问道。
几个中年阿姨跑过来，但下意识的距离1米停住脚步。
“凌晨解封，天河客厅说是也会很快恢复，我们姐几个商量着来照个相。”
吴冕的目光落在黄色的兔子耳朵上。
和他戴的不一样，颜色更嫩，看起来生机盎然。
“找我小孙女借的。”一个阿姨笑道，“但戴不上，你戴的那个呢？”
“留在方舱医院里了。”吴冕道，“恢复的还好？”
“嗯，特别好，没什么事儿了。回家后隔离14天，做了两次核酸都是阴性。”
“那就好。”吴冕挥了挥手，“各位忙着，我去看一眼。”
“吴医生，一起照个相？”
吴冕微一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
疫情期间烙在脑海里保持社交距离的思想干预痕迹太重，但他最后还是没拒绝阿姨们的要求。
吴冕伸手，拿着黄色兔子耳朵的阿姨会意，把兔子耳朵递给吴冕。
微微扭转角度，吴冕勉强把兔子耳朵戴在头上。
阿姨们有些恍惚。
吴冕看着有些可笑，而且他没穿防护服，和在方舱医院里的那个住院总不一样。
可是多看几眼，两个身影重叠。
这就是那个打字像飞一样、站在床边和患者们闲聊讲故事、用比和纸画手术示意图、时不时会抬起双臂捋一下兔子耳朵的住院总。
吴冕招呼郭儒明，他的助理跑过来帮忙照相。
黄色的大兔子耳朵，萌哒哒的，生机，盎然。
“好啦，您忙着，我这面还有事。”
照完相，吴冕把兔子耳朵还给阿姨们，笑眯眯的说道。
“吴医生，再见！”
“嗯，再见。”
吴冕转身，心里想着再见，再也不见才是最好的安排。
挥手告别，郭儒明笑呵呵的问道，“吴老师，在方舱医院里您戴着这个？”
“是啊，最开始的时候怕混乱，所以想让自己醒目一点。”吴冕淡淡说道，“毕竟第一次进方舱，书上留下来的也都是猜测，这么大的方舱医院说出事就出事，我心里没底，虚的慌。”
“那……”
郭儒明刚想问那您怎么还想让自己变得醒目，但转瞬就明白了吴冕的意思。
都不容易。
好在熬过来了，从三九寒冬来到春暖花开。
进了方舱医院，每一个细节都是和吴冕记忆里一样。
3月8日休舱，4月8日解除封印，一个月的时间过的真快，快到吴冕都没什么反应。
方舱医院却像走的时候一样，没什么改变。
更衣室，一双黄色的兔子耳朵挂在吴冕的更衣柜外。
吴冕怔怔的看着它，再见喽，再也不见。
君问归期，
未有期。
如今归期就在眼前，吴冕却觉得这么的不真实，像是大梦一场。
郭儒明没有打扰吴冕，而是四处留影。这里曾经是沙场，如今静悄悄的，等待着重新恢复成充满人间烟火气的地儿。
“哥哥，再戴一次？”楚知希笑吟吟的问道。
“不戴。”吴冕直接拒绝，“戴这玩意特傻，你想笑话我，我才不给你机会。”
“哈哈哈，阿姨已经把照片传给我了。”
“……”
“带回去么？”
“不带，相忘于江海吧。”吴冕轻声说道。
楚知希微微点头。
能重新回到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琐碎日子里，在红尘烟火气里打滚、过活，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靠在吴冕肩膀上，楚知希笑看那双黄色的兔子耳朵，曾经在方舱医院的一幕一幕出现在眼前。
半个小时后，郭儒明带队和吴冕一起离开天河客厅。
本来想着让吴老师讲解一下，但吴老师明显很抗拒，只是看着那双黄色的兔子耳朵发呆。
多少有点遗憾，但无所谓。
“吴老师，咱们一起去火车站？”
“好。”吴冕道，“老任看着，已经把机器送过去，正在装车。我回宿舍，收拾东西，您先忙，咱们在……”
“太麻烦了，我开车来接您的话时间有点尴尬，干脆就在外面等您得了。”郭儒明笑道。
“也行。”
约好时间，任海涛、大露、贝拉克教授拎着拉杆箱在宿舍楼下集合。
没有相送，吴冕拒绝了一切送别。
很累，吴冕只想静静的离开天河。
两个半月的时间转瞬即逝，几多疲倦迷茫都埋在冬雨里，连贝拉克教授都罕见的没有分裂，静悄悄的上了车。
天河市的霓虹比来的时候绚烂了很多，果真是春暖花开，希望破土而出。
路边的led牌上写着——白衣执甲，逆行出征，凯旋而归！
火车站外的广场上，人越聚越多，吴冕静静的看着最高处的钟。
他知道江汉关的钟下有更多人守候着。
天河人跨年听江汉关的钟声，今夜不知道多少人等着0点的这一刻。
整整76天，天河市封印解除，留下的是历史的一段见证。
这段时间极有可能是历史的分水岭，但后人如何评说，吴冕不得而知。
只是他认为和抗美援朝一样，这段历史是可以载入史册，成为标志性的大事件。
0点，钟声响起。
广场一片沸腾。
我的武汉，你回来了！
新书《治愈系医生》上传，请诸君品鉴
诸位书友大人：
展信悦。
《治愈系医生》今天开始连载，又是新的一个篇章。
这本书的大纲起源于2020年，改了又改，来到今天和诸位读者大人们见面。
因为疫情的关系，当时我们医院倒出来一栋楼做发热门诊、病房，我们科室暂时和泌尿外科合并。
那时候直播间刚完本，没什么压力，每天玩玩魔兽、值值班和泌尿外科的哥们侃大山。
于是，我被带坏了，打开了一个崭新的天地。
从前我很不喜欢泌尿外科，因为我们门诊和他们门诊是对门，经常性的从泌尿外科门诊里传出来小男孩声嘶力竭的惨叫。
据说是包j，分开就好，但孩子疼的哦，叫的凄惨，不忍闻。
每次遇到这种情况我都会躲去卫生间抽烟，有患者就说一声，大家都能理解。
因为写书需要素材，我越来越八卦，耳朵竖的像天线，不愿意接触的泌尿外科也聊得很欢。
便有了这本书的构想。
后来琢磨着毕竟我不是干这个的，不能像写胸外科似的用一个科室撑一本书，如2002一样。
再加上这本书打定了欢乐向，快速升级向，于是主角变成规培生。
开篇写的很用心，很努力，也觉得很欢乐，希望各位大人们喜欢、满意。
尤其是写到各个小副本的时候，更是倾尽全力。
说起小副本，主要是青天鉴来的灵感。要是再往前推，是耳根大人的化神的段落。
记得很多年前看化神，相当激动，那时候真是觉得仙逆这本书太棒了。
想要写一本类似的书，这也是我的执念。
所以2002完本后想写一个番外，但开始构思后觉得那个太大，最后想，还是等我真的退休的时候慢慢写来。
副本这事儿，我很认真的经科室医生，询问了患者。挑熟悉的患者问当时的感受，每每会聊很久。
闲话少絮，书归正传。
开篇写泌尿外科的确有点难，难点不在于剧情和病例，大家懂的。
这几年上网课，有生理卫生方面的网课直播间被封，因为……咳咳咳。
咱尽量规避。
不过那都是细节，我努力写的很欢乐，希望大家能喜欢。
就像是开篇的段子，可能置身事外看觉得是段子，可是躺在手术台上的患者会因此放松一点，我觉得这是好事。
如果诸位看着好，希望不吝点个自动订阅。
订阅是一名网文作者的根本，老熊真的很需要订阅。
至于坑品绝对有保证，这就像是一场大抢救，要善始善终，全力以赴。
但成绩好，会更开心，写出来的文也会带着心里的喜悦，一道光扑面而来。
你相信有光么？
我信。
求自动订阅。
鞠躬，九十度，老腰咯吱咯吱响。
此致
敬礼
真熊初墨
2022年8月18日
迟来的完本感言
完本两个多月，完本感言姗姗来迟，和诸位书友大人简单聊聊。
医者无眠是一本很简单的书，只是写有关于疫情的事情。
我在直播间的单章里说过，原本直播间做了铺垫，吸血鬼克里斯蒂安武装押运去林塔私人医院、研究所的箱子里放的就是病毒。
但是考虑再三，还是放弃了在直播间里用疫情来收尾。
因为这里面犯忌讳的事情太多，太杂，无数的暗雷，这是可以想到的。
本身直播间六百多万字，有无数的小人物出场，做好了铺垫，只要在抗疫的过程中拿来就用便可以，简单省心，不浪费笔墨。
但诸位书友大人知道，我也担心直播间被封书，所以最后改成下一本书，这就是《医者无眠》之前的心路历程。
疫情改变人生，也改变了一本书的主题基调。
直播间相对轻松，调侃也很多。
医者无眠比较沉重，这是无法避免的。去年疫情第一阶段结束之后，不知道诸位书友大人的情绪如何，我的情绪很沉重，所以落在纸面上就变了味道。
这都是命。
从第一章开始，我就没怎么考虑成绩，只想着老老实实完本，所以医者无眠这本书的单章很少，很少，连完本感言都迟了两个月。
写的心力交瘁，后期被封禁的章节无数。最开始还能修改，后来连修改都无法修改。这种绝望的情绪一直萦绕在身边，以至于两个月后才觉得好了一些。
有些笔墨没到的位置，在这里简单说一下。
本来大纲设计的是三个主线，吴老师一条，导演那面是另一条，还有一条在八井子中医院。
一个在方舱，一个在定点医院，一个在基层小医院。
这样才是众生相，才算是完美。
但涉及的东西太多，定点医院那面直接毫不犹豫的砍掉，后来把基层医院也砍掉，只剩下吴老师一条线。
捋一把兔子耳朵~~~
就算只剩下一条线，后期很多事情没敢写，还是被封了数不清的章节。
从前后台作家咨询有红点，会很开心，这是推荐到了。
但医者无眠的后期看见红点会很伤心，这是又被封禁了多少章。
没有怨恨，编辑大人能让医者无眠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这里先鞠躬道谢。
活着，很艰难。
医者无眠活下来，尤其艰难。
虽然书里没有完全表达出来我的意思，但已经可以了。
书里有一些小心思，比如说吴老师的名字，为什么叫老师，最后一章有解释。国内并不却ECMO或是购买ECMO的钱，主要是可以操作的人太少。
这是技术上的事情，吴老师是一个播种人，所以一直称呼为老师。
从头到尾吴老师都在努力教人技术。
说实话，这不是无敌流的写法。正经的无敌流应该是吴老师从国外回来，每个人看到他都心生鄙夷，混得不好才会灰溜溜的回来，然后开嘲讽，被打脸，如是反复。
很简单的套路，能写三百万字，从头爽到尾。
但当时的心境有问题，不允许这么写，所以医者无眠的成绩不好。
曾经无数次默默的和吴老师道歉、和楚知希道歉，是我写的问题，但假设能再来一次，估计还是一样的写法。
不说这个，话说回来。
对于疫情的判断，我是很悲观的。前几天和媳妇出门玩，见大多数人已经不戴口罩了，心里感觉很开心。
是真的开心。
我认知的疫情已经用吴老师的角度表达的很清楚——是不出ADE效应，国外的年轻人不像割麦子一样死亡，就不会结束。
国内歌舞升平，这很好，很好。
小心提防，已经有了先手，我们什么都不用做，看着就行。
至于最近的感染，只要重视，我感觉没什么问题。
所谓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就是这样。
天佑我中华。
前几天和朋友吃饭，说起来看电影看哭的时候。我记忆中只有一次，六公主播放大话西游上下集，随后是霸王别姬。
随着张国荣手里的剑落地，歌声响起，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那时候热泪盈眶，心生迷惘。
再有就是写医者无眠的时候，写到南方某大型三甲医院呼吸内科查房，老主任看着断代的医生、护士，想起来前线的危险，抱头痛哭。
那时候我入了戏。
明知道已经过去了，还是心里忐忑。
真要是一个不慎，或者在方舱医院里出现诡异的、致命的变异……
不过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还好，还好。
吴老师捋了一把兔子耳朵，心生得意。
有关于医者无眠，简单说这些，前期写的有些纠结，后来彻底放开了，写的还不错。
这是我自己给医者无眠的评价。
下面说下本书。
可能开书要晚一段时间，写医者无眠身心俱疲，心理上的创伤已经修复的七七八八了，但毕竟是四十多岁的老年写手，不能和年轻人比。
右手食指关节疼痛，需要时间调养一样，还请诸位书友大人见谅。
不过正在构思下本书，应该还是写临床，写医疗，现在比较倾向于回到过去。
医者无眠里简单说了说过去医院的样子，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是真的挺简陋的。随着时间流逝，一切都在不断的好起来。
所以，下本书走重生之~~~的路子。
下本书尽量轻松，不会像医者无眠这么累了。
其实可以一天4000字，现在就开。
但医生大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比如说一台手术，不做完的话中间下台吃饭都心里忐忑，根本吃不好（我指的是十个小时以上的大型手术）。
所以一旦开书，心里的固执、多年积累下来的那种偏执会赶着我往前走，再想休息，就是完本之后的事情了。
还有很多想说的话，要和大家聊聊，但还是算了。
江湖重逢，还希望诸位书友大人依旧喜欢。
糟老头子在此鞠躬，九十度，老腰咯吱咯吱的响。
最后，
祝
各位书友大人万事如意
祝
风调雨顺，
国泰民安。
真熊初墨，于2021年5月15日。
新书《回到2002当医生》已上传
今儿是阴历六月初六，水地比，比之初六，有他吉也。
休息了几个月，状态恢复，和诸位书友大人先汇报一下。
最近在很认真的坚持游泳、锻炼、减肥，争取健康码字二十年。
瘦了十多斤，因为直播间、无眠留下来的肥肉少了很多，通过近期的恢复，融成一团的肚子能看见腹肌的轮廓。
小周医生、那个男人回来了！
一样，他们也回来了。
虽然还只有四块~~~作为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的确付出了很多辛苦，但每次看见他们回来，都觉得辛苦是值得的。
身体状态在恢复，用更饱满的热情与精力去完成《回到2002当医生》这本书。
新书熬了很久，有些忐忑，但丑媳妇总要和诸位书友大人见面。
回到那个被职场PUA的年代，刚开始落笔的时候也有些恍惚。仔细想，无论是996还是职场PUA，自己竟然一早就经历过了。
说医院是窗口、医院是社会的缩影，还真是这样，就连这种最近刚刚成为话题没几年的词汇也早就在医院出现。
虽然光是写亲身经历就够，但出于严谨还是问了十几位医生的经历。
从50多岁功成名就的大前浪，到现在苦逼规培有些茫然的小后浪都有。
世人慌慌张张，不过为碎银几两。医生在为碎银几两奔忙的时候还要背负更多，这也是很无奈的事情。
书中有些事情看起来不可思议，但却是事实。
除了各种病例外，曾经屠龙的少年化身为恶龙，敝帚自珍的事情屡见不鲜。
比如说一位情商特别高的师兄，号称科室的太子爷，但最后主任硬是一台手术都不放，把一个新嫩少年医生熬成将近四十岁的主任医师，却根本无法手术的废物。
诸如此类的事情很多，相信诸位书友大人在这本书里能找到各种影子。
其实这本书是分卷的，但我不会处理，有些情节强行分卷也不是很适合，毕竟和换地图没有关系，很多都是潜移默化的。
第一卷名称叫做后浪，等写完再和诸位书友大人汇报。
昨天完成最后一次修改，筋疲力尽。我是一个很怕修改的人，一口气、一个情绪、勇猛进进的写下去，这是我擅长的。
变换情绪，一次又一次代入，每一次都像是脱了层皮。男主不曾变过，但女主换了三次……
无论如何总要拿出来最好的东西给大人们看才是，只要您喜欢，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
简单啰嗦到这里，新书《回到2002当医生》已经上传，在这里先诚恳的求一下推荐票。
最近观察了推荐票的情况，发现莫名其妙的少。和朋友、老师讨论，觉得是手机APP的原因。
嗯，新书期间还是求推荐票，要是能每天到4000票就很满意了，还请诸位大人支持。
想要养肥的大人们千万别忘了9月1号上架~~~
糟老头子鞠躬，先表达感谢。
么，新书见。
真熊初墨
2021年7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