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 儿媳妇
患者该不会吃住在自己家里吧,段科长一直琢磨的就是这个问题。很显然,这是一种最坏的结局。哪怕是吴冕说的一个月1200,段科长也绝对不能接受。
他一个月挣5000多,老伴也有收入,生活小康。可要是养了这么一个“小妈”的话,怕是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一脸愁容,段科长不断反思着自己怎么就养活了这么一个不省事儿的儿子,他和吴冕说道,“小吴,要不麻烦你去看一眼?”
吴冕的手放在膝盖上,悠闲的一逼。听段科长这么问,吴冕笑道,“看患者我就不去了,稍等我打个电话。”
“……”
段科长是真没想到吴冕会拒绝自己这么一位老人家的要求,他心里委屈的嗓子眼发堵。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不懂尊重老同志呢?
“丫头,段科长的儿子昨天晚上遇到了一个疑似肺动脉高压的患者么,你去看一眼,人在急诊科,我就不上手了。”
电话那面传来银铃般的笑声。
吴冕挂断电话,道,“段科长,稍等一下吧。”
“哦。哦。”段科长是真有心拒绝,这个小吴办事儿挺操蛋的,你跟着去看眼患者怎么了?非让你的助手去看,这是显摆!毫不遮掩的显摆。
段科长感慨着人心不古,但他一句旁的话都不敢说。
眼前这位可是敢和医闹硬扛,睡在棺材里的主,天知道他以前一直戴着墨镜是有什么问题。而且现在自己有事求人,真要是被讹了,吴冕在或许能好点。
看着眼前的茶缸子,段科长的思绪一片混乱。
“段科长,其实最好的办法是你联系一下民政部门。要是有熟人的话,事情应该好办。”
民政部门?段科长微微摇了摇头,吴冕说的他早都想到了。
“那联系一下院里吧,话说咱们医务科每年有多少经费?您可是医务科长,应该有这个权限。”吴冕问道。
“什么经费?”段科长诧异的问道。
“嗯?”吴冕也被问的一愣,随即说道,“临床出现这种三无患者,院里每年给医务处……科多少钱解决问题?”
段科长差点没哭出来。
哪有钱啊,真心是一毛都木得。
吴冕看段科长的表情就知道了大概,他叹了口气。
在帝都、魔都这种超一线城市,每年三无患者多了去了。治病的过程中出现各种问题,超出预算,人还在icu里躺着,加把劲儿就能活,那怎么办?
临床医生给医务处打电话,虚拟费用,这是常规手段。
好一点的医院会由院方承担这笔钱,但不是人的医院领导会让科室自行承担。
这里面涉及的事情太多,一言难尽,比如说财政拨款什么的。
看来八井子中医院是没有这笔费用,或者都是糊涂账。
吴冕沉吟,事情么,总是有解决的办法,具体怎么解决还要等丫头查体之后再说,怎么都得先看看患者情况。
几分钟后,楚知希出现在医务科段科长的办公室。
段科长和楚知希去看患者,吴冕一点想要去临床的意思都没有,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懒洋洋的看着窗外太阳渐高。
浓烈的阳光穿过肥嫩的绿叶,影子斑驳、生动。吴冕听着外面的小鸟叫,心生愉悦。
老鸹山后山应该更清净吧……刚从老鸹山回来,吴冕又想去了。
顺着窗户,吴冕看到楚知希的背影在往急诊科走……看到那个充满青春活力的身影,吴冕的脸上的冰霜融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和丫头结婚,要个孩子,也和那些年轻人一样开始每天啪啪啪,后来每天吵吵吵,两人磨的没了棱角后乐天知命。吴冕心里乱糟糟的想着,笑容满面。
“哥哥,患者是室间隔缺损导致的肺动脉高压。”
不知过了多久,吴冕已经在另一个平时时空中到了52岁,孩子大学毕业,他正在和楚知希攒钱给孩子在鹏城买房子的时候,楚知希的声音打断了吴冕的思绪。
“先心病?”吴冕的眉头皱了起来。
先心病导致的肺动脉高压属于1型,可先心病说复杂是真复杂,连吴冕都头疼。
可一般情况下,先心病也好治疗。那个患者能活到20多岁,用枸橼酸西地那非一直续命,应该不会是超级复杂的先心病。
“什么情况?”吴冕轻声问道。
声音里有一丝温柔,暖洋洋的。
“哥哥,你刚才想什么呢?我好想看到你笑了。”楚知希笑盈盈的问道。
“没想什么,说说查体。”
“艾森曼格综合征阳性,胸骨左缘第3、4肋间可闻及三~四级粗糙的全收缩期杂音,向四广泛传导。”
“中医院没有超声心动,其他资料缺如,我让患者做一个平片,估计有帮助。”
白玉一般的手指开始轻轻敲打椅子扶手,无声无息,却又像是晨钟暮鼓一般,段科长觉得自己开始心悸。
“哥哥,手术是不是能做我暂时没办法判断,但暂时不考虑主动脉瓣膜的激发病变……”
楚知希和吴冕的沟通交流,在段科长和两位大姐的耳中就像是天书一样,根本没办法听懂。
“行,等等看吧。”吴冕轻声说道。
“呃……小楚啊,你刚才说艾什么格综合症,是啥意思?”段科长问道。
“稍等啊,段科长。”楚知希的话还没说完,她继续说道,“患者双肺听诊考虑有感染,肺组织充血很严重。建议完善检查,抓紧时间手术治疗。”
见吴冕不说话,楚知希转过头,披肩发没有被无菌帽压扁,柔顺的像是瀑布一样,丝丝缕缕阳光落在头发上,阳光都变得更加美丽。
“段科长,当肺循环的阻力接近或超过体循环的阻力时,左、右心室的收缩压相等,通过室缺产生的是双向分流或右向左的分流,部分蓝色的乏氧静脉血经过室缺流入体循环,病人发生紫绀。这就是临床上所说的艾森曼格综合征。”楚知希解释道。
“……”
段科长一脸懵逼。
“嗯,不说太多,您知道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就行了。患者是您儿媳妇?怎么不早点治呢。”楚知希略有不高兴的问道。
儿媳妇……这三个字就像是三道惊雷般砸在段科长的头顶。
178 团伙犯罪
“丫头,别乱说话。”吴冕道。
楚知希马上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歉意的冲着段科长报以微笑。
“你考虑还有手术的机会?”吴冕问道。
“有,越早越好。”楚知希肯定的说道。
“段科长,您听到了?”吴冕毫不质疑楚知希的判断,椅子转向段科长,“我就不去了,您去看看情况吧。要是那人讹人……具体情况你看,可以和家里人谈一下,我帮你联系医生,这病还是得抓紧时间治愈。”
“拖得时间越久越难。”
吴冕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极为严肃,让段科长感觉从初夏已经到了寒冬。
“小吴,你可得帮帮段叔。”
“嗯,应该不会走到最坏的那一步。”吴冕道,“放心好了。”
最坏,原来他和自己说的事情还不是最坏的!段科长都不敢继续问了,吴冕告诉了自己很多特别负面的东西,而且关键是那都不是最坏的!
段科长脚步有些踉跄,人老了很多,身上满满都是岁月的尘埃。每一粒灰尘落在身上,都像是一座山似的,压得他抬不起头,直不起腰。
看上去富足美满的生活,或许只是一个意外,就变得千疮百孔。
“哥哥,你吓唬段科长干嘛?我觉得他心脏病都快犯了。”
“不是吓唬,那事儿是我带着你做的医疗鉴定。”吴冕沉声说道,“谁知道是不是死灰复燃。”
“我觉得不像。”楚知希甩头,披肩发柔顺的在空中飞舞。
“吴科长,什么事儿啊。”一个大姐好信儿的问道。这种天大的八卦,她心中的火焰已经熊熊燃烧。
“团伙犯罪的事情,已经尝到了社会主义铁拳的滋味。”吴冕淡淡说道,椅子转了个角度,他窝在椅子里继续看太阳。
犯罪?大姐们的胃口已经被吊起来。
平淡的生活最需要这些刺激的八卦来做调味品,反正也不是发生在自己家。要不然为什么那些没什么剧情的灾难片那么火爆,就是这个道理。
另一个大姐眼巴巴的看着楚知希。
楚知希笑道,“那是很早以前的一件事儿了,有一伙犯罪集团假冒某个慈善基金,在全国找被遗弃的先心病的孩子。”
光是一个开头,就充满了悬疑、推理、伦理等等要素。两位大姐正襟危坐,听楚知希讲故事,一脸严肃,比上班正经多了。
“他们可缺德了,先是把孩子们关起来,想跑的就是一顿毒打,据说这伙人前身是在火车站门前乞讨的那伙人。”
“嗯嗯嗯。”一名大姐不断点头,那群人心都是黑的,什么把人腿打骨折,然后扮可怜去要钱之类的事情从前屡见不鲜。
这种传说在最巅峰的时候,是不知道谁编了一个段子,说是新婚夫妇去泰国旅游,妻子失踪,丈夫苦心寻找,若干年后看到曼谷街头有一个没有四肢的人在乞讨,仔细辨认,竟然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妻子。
当时有这故事的时候还没有诸多自媒体,但也在拨号上网的网络上收获了无数的眼泪与心酸。如果放到现在,有自媒体推波助澜,加上各种煽情的标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幺蛾子。
“总之呢,他们让孩子们出来要钱。那些孩子都特别可怜,有咯血的,有紫绀的,都是先天性疾病,不是装出来的。”
“唉。”一个大姐动了恻隐之心,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们也不给孩子治疗,先心病,要是赶着很重的那种,孩子基本活不到15岁以上。要死的孩子,被他们用来做医闹的工具。比如说把昏迷的孩子带去医院,先是各种装可怜,祈求医院给治疗。”
“但已经耽误了好多年,已经很难治了,这病最好是1-2岁的时候做手术。”楚知希道,“手术哪怕是做了,孩子也很难活。于是几百号人就开始围堵医院,说做手术把一个活生生的孩子给做死了,黑心医生如何如何。”
“……”
“小希啊,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那时候全国医务处长开会,主要讨论、交流解决医患矛盾的问题。”楚知希道,“根源大家都知道,谁都不说,主要就是说实际案例,引以为鉴。”
“那次会议,有很多……”
“12个医务处长,3个医务科长。”吴冕打断楚知希的话,补充道。
“嗯,有12个医务处长都说了类似的事情,所以引起大家注意。”楚知希道,“然后我们医院的叶处长发现有7家医院提供了监控视频,里面有很多人似乎是一样的。”
“啊?”一名大姐惊呼。
“然后叶处把哥哥叫去帮忙,一共有……多少人来着,哥哥。”
“43个人,团伙。”
“对,43个人在不同的监控视频里出现。叶处和其他主管副院长联系公安部,重拳出击,把这个利用先心病的孩子讹诈医院的事件给解决了。”
“哥哥主要担心死灰复燃,要是那样的话,有前车之鉴,他们会做的更隐秘。”
“但要是团伙作案,应该听到风声吧,咱们这儿可是一点信儿都没有。”一名大姐说道。
“只要讹钱不是很多,没人愿意声张,都想着捂盖子把事情捂下来。”楚知希道,“所以还真就未必能知道。要是那样的话,可就麻烦了。”
“哥哥,我看着不像。怎么说事情过了12小时,可疑的人没出现。不像是他们做事情的风格,你不是说他们向来都是谋而后定么。”楚知希和吴冕说道。
“应该不会,现在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打黑除恶的力度有多大,一早就窝起来了。而且新时代有新的诈骗手段,这种刀尖舔血的事情可不好办,做个奶茶连锁加盟去骗钱,它就不香么?”
“奶茶?”
“奶茶妹妹?开连锁了?”
两位大姐的脑回路不是开玩笑的,瞬间把话题带到了马里亚纳海沟。
“呵呵。”吴冕也没多解释这事儿,要是扯到奶茶连锁上,估计今天就不用干别的事情了,光是给两位大姐解释这件事情估计得说到明天一早。
两位大姐也很委屈,她们眼巴巴的看着吴冕,见他根本不想说,只能回头看楚知希。
179 我叫李一晴,晴天的晴
段飞坐在窗边,女孩儿靠着被子半坐在床上。
肯定不是中医院急诊科的治疗起效果,段飞清楚。只给了点盐水+维生素c,要是这都能治病,世界上怕是没有死人了,全都长命百岁。
八井子的医疗水平什么样,段飞心知肚明。
女孩儿叫李一晴,昏迷3个小时就醒过来。醒了之后她见自己躺在医院里,有看到段飞,瞬间就猜出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说到自己名字的时候,她特意强调是晴天的晴。
问花了多少钱,李一晴千恩万谢,但她很坚定的拒绝了去省城看病、做手术的说法,坚持给段飞打了一张借条,借款307块零4毛。
段飞哭笑不得,有零有整的借条,鲜红的手印,印泥还是问值班护士借的。这姑娘也算是刚强,都这么惨了,竟然还想着还钱。
不去省城就不去吧,段飞也有些犹豫。
每一家医院都是吞金兽,不管有多少钱都不够自己往里面搭的。而且他也不知道李一晴到底是什么病,会花多少钱。
生命的尊严与生活的压力纠结在一起,最后还是李一晴的坚决起到作用,段飞也没有坚持。
自家老爷子的种种担心也都没有发生,要说好人还是当得,段飞心里想到。
“段大哥,我已经好了。”李一晴说道,“上午还有课,要点名,我回去了。”
“真的行?”
“嗯。”李一晴点了点头,“谢谢你,最近我打工的店生意不好,老板也挺不容易的……要不我不会只有80多块钱。欠你的钱我尽快还上,最坏的情况下个学期开学,我奖学金到了,也能把钱还给你。”
“一点小钱,不值一提。”段飞摆了摆手,故作豪气的说道。
只是300多点的医疗费,段飞还不至于计较。他只不过很担心李一晴的身体情况,生怕这姑娘出门再晕倒。
不多的对话中,段飞知道李一晴是大学城的学生,已经大三了。她是一小被遗弃的孩子,被一个山村里的老人家收养。几年前老人家已经去世,李一晴在这个世上没什么亲人。
她从小就很懂事儿,考上大学,乡里面给了一部分钱,剩下的就靠着奖学金和平时打工挣钱来维系生活。至于她的病她自己知道,原本想着以后上班、挣钱,攒几年钱就能做手术了。
可是世道艰难,病情随着年纪增大而愈发严重。
随着病情进展,李一晴的身体越来越差,轻微的体力劳动都会让她气喘吁吁。
很多活都做不来,打工的收益越来越差,每个月还要买治疗肺动脉高压的药物,生活肆无忌惮的毒打让李一晴的世界灰暗一片。
好在总是有好心人,她闲暇时间去一间小店当收银员,挣的钱多少还能维系生活。
但随着网络经济浪潮的涌动,实体店的生意也越来越不好做,李一晴打工的店铺还在大学城周边的角落里,生意一直都很一般,直到倒闭。
然后就是吃不起药,只能买看起来还稍微便宜一点的枸橼酸西地那非。李一晴知道这药是做什么的,每次去药店买药,都会引来各种目光。
一直到昨晚的雨夜,李一晴穷途末路,晕倒在段飞的成人用品商店门前。
“段大哥,我真的得走了,谢谢你。”李一晴从床上下来,试探一下,身体状态有所好转,她微微躬身,表达自己对段飞的感谢。
“那我送你吧。”段飞见她的情况有好转,便开着五菱把李一晴送去学校。
省医科大学的分部门外,段飞也不好意思把车开进去。不说豪车,至少也得是bba吧。开着五菱送姑娘上学,这事儿段飞做不出来。
折腾了一晚上,段飞还得没精打采的去店里面。
应付了隔壁老板好奇的询问后,段飞哈气连天的挺到生意最好的时候。
今儿的生意是真不错,卖了两个大件。关门后,他开车回家,路上差点没睡着。
回到家,老太太已经把热好的饭菜端上来。
段飞一边狼吞虎咽的吃着,一边迎着自家老爷子的目光。
“小飞,我的跟你好好谈谈。”段科长想了一天,最后还是决定和段飞好好聊一下。
“爸,你别磨叨我。”
可是段飞根本没有父子深入交流,成为朋友的想法,他用最快的速度吃完饭,然后转身洗漱睡觉,一点机会都不给老段。
看着儿子,段科长愁从心头起。
孩子终究是大了,自己能做什么?只能尽量多挣点钱,哪怕是他败家,也是自己亲生的不是。多挣点钱,好够他败坏。
幸好昨晚遇到的那姑娘不是讹人的主,要不然按照吴冕的说法,闹个家破人亡都是有可能的。
关灯,睡觉。
段科长睡不着,他唉声叹气的在床上翻来覆去。
“老段,你这是怎么了?”段科长的爱人问道。
“还不是小飞的事儿闹的么。”段科长叹气说道,“你说孩子怎么就这么不省心呢。”
“小飞不就是救了一个人么,你还想怎么着。”段科长的爱人一听糟老头子竟然敢说自己儿子,马上不高兴的说道,“你在医院工作这么多年,医者仁心治病救人什么的是不是都被狗吃了。”
“你懂个屁。”段科长骂道,“骗子多了去了,这次是遇到了一个要强的主,咱们没事。要是碰到个没良心的,被讹了呢?”
“你这岁数都活到狗身上去了?”段科长的爱人怼了回去,“都不如孩子懂事,要是你碰到这种事儿,还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家孩子晕死在路上?”
“……”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段科长被怼的哑口无言,心里面却有无数的苦恼。
站在道德的前列腺上说什么自己都无法反驳,可一旦……算了,碰不到就算是好的。吴冕那小子说的也有点道理,还是好人多,剩下的就听天由命吧。
不过那孩子也是真可怜,无父无母,无家可归,自己从小养活自己。
但自己只是一个没有级别的体制内的螺丝钉,穷的独善其身吧,段科长根本没有想要帮衬一把的想法。
只要自己不祸害别人就可以了,帮人?谁帮自己!
180 流年不利(求订阅)
“哥哥,那个女孩儿叫李一晴,她特意强调说自己是晴天的晴。”楚知希坐在沙发上,看着吴冕,很认真的说道。
吴冕看着楚知希,道,“她已经错过了介入封堵最好的时机,要是想做手术的话,倒是可以试试。不过这是一大笔钱……”
“咱俩不缺钱。”
“不是这样。”吴冕手指轻轻敲打办公桌的桌面,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
楚知希耸了耸肩,问道,“用慈善基金的方式不可以么?”
“可以,但咱们那些钱对普通人来讲是不少,要是扔到医疗的大池子里,真就冒不出一点水花。”吴冕说话的语速很慢,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你想什么呢,哥哥。”
“没想什么,今年的介入年会还是要参加,看看能不能有收获。”吴冕沉吟说道。
介入年会,听到这个词,一名大姐笑着说道,“吴科长,你们当医生的去参加年会,除了包吃包住,是不是还有红包?”
“小主任们没有,厂家要是给我的话,我也不要。”吴冕一边思考着事情,一边回答道。
“哦?这应该不算是收受红包吧。”
“哦,和那个没关系。收了人家的钱,就要给人做广告。”吴冕没详细解释,大姐把目光转向楚知希。
“姐,找我哥哥去开个会,一般出场费是300万美元。不过哥哥那时候觉得人太多,吵得慌,去的比较少。最关键的是收了钱,还要全球巡回讲座。”
“……”
两位大姐都怔住了,是自己听错了么?
“不说这个,再有联系你的,记得告诉我一声。”吴冕手指敲打桌面的速度快了一些,“顺便问问他们有没有什么新产品。”
“哥哥,你这是准备做手术啊。”楚知希笑着说道。
“之前没有太好的机会,主要是我身体不好,就一直没同意。现在看应该没问题,有时间做两台手术试试。”吴冕展颜一笑,屋外的树似乎都散发出温润的光泽。
“我主动联系一下?”
吴冕微微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先联系着,那些个大公司都和史前恐龙一样,反射弧超长。哪怕是我的电子邮件,也得耽误1个月左右能做出决断。”
【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
吴冕看了一眼手机,眼角眉梢笑意更盛。
“谁呀,哥哥。”楚知希好奇的问道。
“张建军。”吴冕说着,接通电话。
“您好。”吴冕依旧客客气气的,不见丝毫锋芒。
“哦,我没生气,真的没生气。是陶老板的事儿吧,现在官司到什么进度我都不知道。”
“手头还有点事情,没事儿的话我就挂了。”
吴冕说着,根本不给张建军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断电话。
“哥哥,张建军找你赔礼道歉?”
“嘿,打个电话就完事了?张建军的架子可真大。”吴冕微笑说道。
“张建军是谁?”一位科员大姐问道。
“县医院资方院长。”
“……”两位大姐面面相觑,全都傻了眼。
……
……
张建军最近失眠、上火,一缕一缕往下薅头发。
被那个年轻人踹了一脚,自己本来想教他做人的道理,可没想到对方的根底深厚,给自己踏踏实实的上了一堂课。
自己非但要撤诉,还被卷入一场莫名其妙的官司里去。而这只是开胃菜,真正的主菜是陶老板开始搜罗自己从前各种违规事情的证据。
虽然有老家商会几位大佬从中斡旋,但陶老板就是不松口,一副要搞死自己的架势。
面对陶老板的律师团,面对一条条指责,诉讼,虽然取得了保外就医的机会,但张建军知道这是陶老板故意留给自己的。
他想了很久,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能得罪到陶老板这个级别的大佬。说是耽误了陶老板家孩子的治疗,但这种事儿……不管律师们怎么说,反正张建军是不信的。
最后还是舔着脸找到从中说和的人,才得到一条有用的信息——要吴老师吐口,这事儿才算过去。
当张建军查明吴老师是谁的时候,满脸愁容。想了很久,虽然还是不明白其中的逻辑,但打个电话约吴老师出来吃顿饭,自己当面赔罪总是可以吧。
然而,打了电话还不如不打。
自己还没张口约那个八井子的医务科副科长出来吃饭,对面就直接一推三六九,把事情推的干干净净。
这是很常见的一种手段,张建军也经常用,他明白对方不想和自己说,哪怕见面的机会都不给自己。
在陶老板的重压之下,张建军无心经营,集团已经要垮掉。还要面对温温和和对着自己笑,却一点机会都不肯给自己的那个年轻人。
张建军真心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错了,竟然会惊动陶老板这个级别的boss出手。
就算是自己把集团全部自产变现,似乎也不会让陶老板看一眼才对。这不是用高射炮打蚊子么,能不能打到不好说,关键是多浪费啊。
有陶老板的资源,竟然用来对付自己这种虾米。
张建军一张脸拉成苦瓜,愁眉苦脸的点燃一根烟。
“哥,他不同意么?”张建国问道。
“嗯,一点机会都不给,跟我打太极,说所有的事情他全程不知道。”张建军叹了口气说道。
“那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不知道。”张建军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说咱们不会是得罪了旁人吧,可就咱们的资产量,怎么都引不来陶老板这种巨鳄才对。”
“会不会是刘董得到的消息不可靠?”
“应该不会。”
“要不咱们去堵他,当面赔礼道歉,实在不行跪一次也就跪了。”张建国建议道。
张建军沉吟良久,一根烟抽完才淡淡说道,“先不去。要是被他直接拒绝,怕是就没了回旋的余地。”
“……”
“我再想想,总觉得事情不对。”张建军百思不得其解,按说这位年轻人都已经是美帝那面的双料院士了,还怎么会回来当小小的医务科副科长呢?
肯定是资料有问题。
张建军一阵阵的头疼,像是有小针在扎他一样。
流年不利,流年不利!
181 把事情闹大
张建军只挺了两天,各种回馈的信息表情陶老板那面是来真的。
要是自己再搞不定中医院的那位年轻的副科长,怕是下半辈子要在监狱里度过。
“中医院……”张建军皱着眉,自言自语的沉思着。
“张建国苦恼的叹了口气,骂道,“哥,你不觉得这个吴冕有病么?”
有病,神经病!张建军心里骂了一句。
“他就算是想回国,那也应该在……不说这个,不管是中科院还是协和,甚至是老鸹山我都能理解,但他竟然在八井子中医院当医务科长。”
张建军点头,这也是自己不明白的。
“有钱人愿意找初恋的感觉,功成名就的人想回到最开始的地方看看,这是一种心理反应。”张建国像模像样的分析着,就差没拿着一把鹅毛扇轻轻扇风。
“我觉得八井子中医院,有这位的什么回忆。所以我觉得破局的要点,就在医院上面。”
“怎么说?”
“哥,咱们现在去道歉,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前几天也打过电话,人家压根不接话茬。”张建国很肯定的说道,“你千万别把他当作医生看,那是敢躺在棺材里的狠角。出手必伤人,所谓雷霆一击、狮子搏兔。”
“……”张建军苦恼的看着纸上写着的有关于吴冕的资料,一筹莫展。
“要打一下八井子中医院,当然不能暴露咱们的身份。当他们搞不定的时候,你再出场,先帮着解决问题,然后顺便诚挚道歉。到时候他不想见咱哥们,咱们了不起回魔都就是了。这里到处乌烟瘴气的,真心没什么搞头。”
“事情倒是这么个事情,可是要搞八井子中医院,怎么搞?”张建军问道。
“最近扫黑除恶,雷哥一直隐居,但我知道他那面肯定有办法。”张建国说道,“当年雷哥可是……”
“少和他打交道,小心别被牵扯进去。”
“咱们花钱办事,只要钱给到,就不会有什么事儿。江湖上讲究这个,雷哥从前的名声不错,就是因为只要给钱,他就能把事情办利索。”
“呃……”张建军犹豫起来。
弟弟张建国说的有点道理,自己就这么去道歉,哪怕不要脸的跪在八井子中医院求原谅,那位年轻人真就不一定肯点头放自己一马。
那可是敢躺进棺材里主,对自己都这么狠,对别人呢?一想到年轻俊脸的小伙子躺进棺材里的画面,张建军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真特么的,流年不利啊,怎么招惹这么一个主。
本来以为来到黑山省,这面什么都落后,还不由着自己折腾。却没想到竟然遇到了他……
沉吟半晌,张建军拿不定主意。
“哥,要不我先问问雷哥,听听他怎么说。”
“也……也行。”张建军叹了口气。
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死局,想要死中求活,可能真的要想一点歪招。
谁能想到在八井子这种地方竟然能招惹到国内资本界的大佬呢?!
真特么的!
张建军狠狠的骂了一句。
张建国把手机拿出来,点开外放,拨打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接通。
“建国,什么事儿?”电话那面一个文质彬彬的声音传过来。
“雷哥,我遇到难事了。”张建国说道。
“我听说了。”电话那面雷哥笑呵呵的说道,“当时我就说我帮你搞定,你心疼钱,只肯咨询。怎么样?碰到硬茬,就搞不定了吧。”
“雷哥,别提了。”张建国叹气说道,“咱这样,打开天窗说亮话,5天内搞定八井子中医院,往死里搞,你能做到么?”
“时间短,任务重……”
“钱不是问题,只要下手狠,闹的动静越大越好,但你要想好退路。我们出面,你要不动声色的退出。要是行的话,你说个价。”张建国咬着后槽牙说道。
“二百万,不还价。”雷哥笑着说道。
“……”张建国怔了一下,苦笑,“雷哥,你这太黑了吧。”
“兄弟,话不能这么说。你要3天,往死里搞,只能是人命的事儿才能做到。一条人命,200万,你说多么?”电话那面的声音渐渐变得森冷起来。
要不是被逼到墙角,张家兄弟是真心不愿意和这位张口人命、闭口人命的雷哥打交道。
张建国抬头看张建军,犹豫了几秒钟,张建军点了点头。
“雷哥,能先透露一点么?”
“你听这个干什么。”雷哥爽朗的笑道,“我先踩点,摸清楚情况后24小时之内就能把那家小医院给掀翻喽。不过媒体什么的你们自己搞定,现在公众号比我都黑,那些大v要钱也狠。我只负责搞出一场天大的事情,剩下的你自己办。”
“那到底是什么事儿,你总得说一点,我好按照情况去找人推波助澜不是。”张建国试探着问道。
“小子,别跟我耍滑头。”雷哥笑着说道,“这么说吧,死人的买卖,你们要是宣传做不到位,达不到原本的效果我可不认。到现在为止,还没人能欠我钱。”
“哥,别介,你跟我说说。公众号和大v也分活不是,我得……”
“别特么扯淡,现在自媒体那块我也有资源。只要是医院治死人了,所有人都愿意转发,在背后推一把,博个眼球。跟我扯什么扯!”雷哥鄙夷的说道,“我要钱先打一半到账,事情闹大,另外一半钱也要到账。”
“这个……”
“现在风声紧,我能接你的单子,是咱们熟悉。”雷哥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想干就干,不想干就算,没人逼你。”
“肯定能搞出大事儿?”
“小张,咱们两个交往有5年了吧,我帮你们集团弄垮过多少家医院你心里没数么?”雷哥鄙夷说道,“对了,你们非要在八井子折腾什么?那破地儿榨干了能榨出来多少钱。”
“唉,这不是……逼到头上了么,要不然我们也不想。”张建国含糊的说道。
他又试探了几次,雷哥口风特别紧,滴水不漏,根本不提他要做什么。
没办法,张家兄弟俩最后又商量了半个小时,还是决定先打钱过去。
时间紧迫,5天,只有5天时间。
182 莫名高热
段飞最近的日子过的很开心。
对李一晴这个病病歪歪、却又坚强自立的姑娘,段飞有些莫名的情绪。
不管在谁看来李一晴都是累赘,但段飞却不这么想。
最近他通过自家老爷子,咨询了几个医生,说是室间隔缺损只要补上就行。虽然肺动脉高压没法治疗,已经形成器质性改变的部分只能就那样。
他离大学城近,厚着脸皮蹲点,终于找到了李一晴。
自家的小店找一个姑娘来兼职当售货员有些古怪,但毕竟轻松不是,还能多点接触,了解一下李一晴。
两人简单聊了聊,当段飞说起先来自己小店打半个月的工,用来抵医药费的时候,李一晴动了心思。
最近活儿不好找,而且她的身体很差,高强度的体力活根本做不了,李一晴犹豫了一会,就答应段飞的要求。
就是卖个情趣用品么,没什么比活下去还重要的。
段飞翘着二郎腿坐在店外吹着小风,刷着短视频,乐滋滋的。李一晴要的不多,小店还能承担的起。几天的接触,段飞越来越喜欢这个简单、朴素、真诚、好强的姑娘。
还是得挣点钱,段飞一边刷着短视频,看里面白花花的大长腿,脑子里回想着挣钱的路子。
“小飞!”隔壁超市的嫂子大声的招呼道。
“在呢,怎么了?”
“你哥病了,来帮个忙,再借你车用一下,去医院挂点水。”隔壁的嫂子说道。
“昨天看着还好好的跟我扯淡呢,怎么今儿就病了。”段飞也没在意,笑呵呵的问道。
“感冒,死鬼现在又特么开始发烧。”嫂子叹了口气说道,骂道,“死沉死沉的,我一个人搬不动,他还不肯去医院。”
“去咱八井子中医院挂水,花不了几个钱。”段飞把手机揣到兜里,回头瞄了一眼,见李一晴站在柜台后,抱着一本厚厚的书在看着。
“晴子,我去送老张大哥去医院,你看家。”
“飞哥,你去吧。”李一晴抬头笑了笑说道。
李一晴的嘴唇和耳朵有青紫,但看上去别有一种异样的魅力。段飞心砰砰跳,脚步轻快了几分,往隔壁超市走去。
来到后屋,老张大哥躺在床上,额头盖着一个毛巾。
段飞笑呵呵的走过去,问道,“老张大哥,这是怎么了?”
老张大哥有气无力的睁开眼睛,嘴唇动了动,但却没说话。他光着上身,一点东西都没盖。眼睛都烧红了,脸上、胸前红呼呼的一片。
都不用量体温,光看他这样,段飞就知道差不多应该烧到了40度以上。
把毛巾拿下去,段飞摸了一下头,果然滚烫滚烫的。
“赶紧去医院,这是烧了多少天,怎么眼睛都烧红了呢?”段飞问道。
“昨天晚上开始恶心、吐了两次,之后就开始发烧。当时我说去医院,你老张大哥脾气多倔啊,说啥都不去,就自己在家吃点退烧药,说是就可以。”女人埋怨着说道。
“不用去医院,我吃了退烧药,很快就能好。”老张大哥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说道,“小飞啊,真是麻烦你了,我说别麻烦,你嫂子非要找你。”
“没事,有我呢。”段飞一拍胸脯,说道,“我爸是八井子的医务科长,去了肯定是最好的治疗,点瓶药就好了。”
“不用,我不去。”老张大哥还在倔强的说道。
很快,他脸上的红晕退下去,只是退的太快,段飞感觉眨眼之间老张大哥的脸就白成了一张纸。
随后他开始打寒战,之前光着膀子一副热的不行的架势。可是随着寒颤打起来,又开始发冷,搂着棉被不肯松手。
这是感冒可是挺重,别是前几天那场大雨受了寒。段飞马上蹲下,让嫂子扶着,把老张大哥背到背上,上车去医院。
八井子的急诊并不忙,韦大宝却苦逼无比的在看着病历书写规范。他不断的骂娘,不断的说老子不看了,但没几分钟还是得抱起那沓子a4纸一点点的背。
这是小师祖安排的,自己这辈子要是能真的靠上老鸹山,挣钱得多很多,何至于在医院苦兮兮的值夜班呢。
还是小师祖日子逍遥,平时根本看不见人影。
“大宝子!有患者!”护士在外面大声喊道,声音在破旧的走廊里回荡,韦大宝感觉砖缝里的灰都被吼的扑秫秫掉下来。
“来了!”
他珍而重之的把a4纸放进抽屉里,生怕来一阵风把纸吹散。背不背下来是一回事,要是连小师祖给自己的东西都保存不好,那可就犯了大忌讳。
按照武侠小说里的说法,这些纸可都算是“秘籍”。用a4纸打出来的秘籍,一想到这个韦大宝就觉得好笑。但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开心一点。
收拾完,他快步走出去。
“怎么了这是。”韦大宝走出去问道。
一搭眼见是段飞,韦大宝问道,“段飞,你怎么来了?你爸生病了?”
“你爸才生病了呢。”段飞没好气的怼了一句。
韦大宝刚要挽袖子和他对骂,就听段飞说道,“我隔壁老张大哥感冒,烧到40度。”
“……”
韦大宝不敢胡闹,高烧可是很严重的,自己得赶紧下药,别最后烧出肺炎来。
简单查体,韦大宝开了消炎药、退烧药,又加了1500ml的液体,抗炎对症治疗。
来八井子看病的乡亲们基本都是头疼脑热,这套治疗还算是标准,虽然没等到血常规、菌培养都回报再上抗生素。
不上抗生素,在老百姓看来根本就不是治病。人家来为了啥?还不是为了挂水。
所谓挂水,就是点抗生素。
要是死拧着不给,最后肯定要打起来。这种治疗并不标准,韦大宝心里也清楚。可是按照大城市一样,每个发热的患者都要检查细菌培养,乡亲们还不得把自己脊梁骨戳断了么。
一个菌培养多少钱?还分厌氧和需氧,而且最关键的是八井子中医院做不了这种检查,有需要查的患者都送到县医院或者市里面去。如果这样的话,八井子中医院还不如关了省事。
韦大宝也不是很在意,发个烧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183 没尿了
不过这次对吴冕给自己的“秘籍”,韦大宝态度极为认真。最近看病历书写规范看的走火入魔,情不自禁的开始对照规范上的要求准备写病历。
他坐在诊室里,回忆患者的情况。越想越不对劲儿,看患者有些古怪,不像是发烧,倒像是喝醉了酒。
面红耳赤,前胸也红。韦大宝随后很谨慎的按照病历书写规范里提到的做了详细的查体,甚至还脱下患者裤子看了一眼。
一边看他一边念叨,幸好是个男患者,这要是女患,自己想查下体,不得被人打死么?
等小师祖回来问问,到底要不要查这么细致。
查吧,容易被人打死。不查吧,“秘籍”上是那么写的,自己不按着做,是不是会走火入魔而死……
不过问这话,会不会给小师祖一种自己没事找事的想法呢?
做人难,做医生更难,做一名从老鸹山下山的医生,真是太难了。韦大宝看了一眼,患者下半身没有发红,应该不是喝多了,还是发烧来的。
“你干什么!”老张大哥的爱人去交钱回来,看见韦大宝脱自己老公的裤子在检查,马上不高兴了。
“查体。”韦大宝鄙夷的说道。
鉴于韦大宝“特殊”身份,女人没有追着闹,但嘴里唠叨着老流氓什么的话。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韦大宝听到,却又无法发作。
这事儿真是要问问小师叔,病历书写规范上写了那么多,自己都按照做,这得做到哪天去。
不过韦大宝也算是有心,这几天背书有收获,按照书写病历需要的信息一点点询问。
古怪,越问病史韦大宝越是觉得古怪。
患者烧到39.6度,按说应该浑身酸疼。可是患者自己说是头疼、眼睛疼、腰疼,其他地儿都还好,只是发酸。
患者看着像是喝多了,就是有酒精过敏的那种人喝点酒之后的样子。但下半身……
嗯,涉及下半身,要问问小师祖,别让人把自己打成404.
这次还好,要是送来个大姑娘……一想到大姑娘,韦大宝的口水就要往出流。
想了半天,韦大宝的脑子里也没想出来个子午卯酉,估计还是感冒。
一种病,数不清的症状,怎么可能都一样,韦大宝心里腹诽着病历书写规范,这玩意就是脱了裤子放屁,小师祖还非得要自己背。
给患者输上液体,皮试、采血,折腾下来半个小时过去了。韦大宝回到诊室,开始写病历。
还别说,这几天背病历书写规范,自己写出来的病历看着像模像样的。韦大宝用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写完一份简略的门诊病历,自己拿着看,笑呵呵的用手拍着肚皮上的肥肉。
这时候又来了几个学生,吃东西吃坏了肚子,韦大宝处置完已经是后半夜了。他准备去睡觉,背病历书写规范的事情得先放一放。
磨刀不误砍柴工,韦大宝自己安慰自己。
睡觉前上卫生间,正好路过输液室,往里瞄了一眼,之前那个“喝醉酒”的患者怎么好像有点不对劲儿呢?
韦大宝有些迟疑,他走过去十几步,心里不放心,又折返回来。
进输液室看了一眼,患者胖乎乎的憨态可掬……我去,不对,是肿了,哪里是胖的!
患者眼皮肿的跟包子皮一样,睁眼睛都费事;喘气的时候哪怕不用听诊器都能听到呼啦呼啦的声音。
这特么是怎么回事?韦大宝像是见了鬼一样,站在床头看着患者。
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儿,他睡意全无。
“韦医生,我老公怎么样?”女人问道。
“现在看没事。”韦大宝故作镇定的说道,“你老公平时也这么胖么?”
“呃……”女人愣了一下,仔细打量,这才惊讶的说道,“好像肿了呢。”
那是好像,这就是肿了!虎逼娘们,韦大宝心里骂了一句,自己老公肿成这样都没发现,是半路夫妻的吧。
“排尿正常么?”韦大宝问道。
“排尿……对啊,一天没尿了。”
韦大宝心里顿时叫苦,这特么的,一天没尿……应该不是感冒。
“发烧,没尿,有可能是重病。”韦大宝很严肃的说道,“建议去市里面看看。”
“你有病啊!”女人直接骂道,“就是个感冒,你一杆子把我们支到市里面去?你特么花钱啊!”
“都没尿了,你知不知道意味着什么?”韦大宝问道。
“韦医生,我是出汗出的。”患者有气无力的说道,“一天出了好多次汗,被子都透了。”
“那也不行,我判断是很重的病,抓紧时间去市里。”
“韦医生,都是乡里乡亲的,别。”患者拉着媳妇的手,让她稍安勿躁,哀求说道,“去市里面,别的不说,一顿检查下来我一周就白干了。先用点药,明天不好我再去,你看行不行?”
韦大宝也知道他说的是实情,八井子的消费不高,但市里面就不一样了。去了至少2000打底,这还是没啥事,在门诊点滴。要是住院,没5000块钱下不来。
其实他的心里也有点吃不准,大量出汗可能会导致无尿,至于浮肿……谁特么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韦大宝也无法勉强,只好答应下来患者的要求。但他留了一个心眼,小师祖刚教训完,什么知情同意书都要好好写,要不然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回到办公室,韦大宝按照目录索引,找到知情同意书,按照上面写的自己写了一份,拿给患者家属签字。
那女人看完之后脸色都不好看起来,上面写的简直太重了,什么忽然猝死,什么一切后果自行负责。
不过韦大宝不怕,自己一个基层医院,建议患者去市里你不去,还准备讹老子是咋地。
皱着眉签了字,女人不断小声骂着。韦大宝当做没听见,他也不敢看那女人,自己这个看见女人就流口水的毛病,还真是得治治。
签完字后韦大宝心里还是不踏实,患者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儿。
感冒发烧,自己见的多了,就没见过他那种像是喝了一斤白酒的模样的。
古怪,这到底是是什么问题?他很谨慎的把像是喝酒的表现写在病历里面,前后换了几个地儿,都觉得读起来不顺口。到最后韦大宝没了耐心,把病历一扔,愿咋咋滴。
184 不对劲
段飞回店里,大半夜的他实在是放心不下老候大哥。他家的嫂子平时稀里糊涂的,生病可不是小事,所以他回店里看看,让李一晴回去休息,关了店门,就又溜溜达达回来。
进了点滴室,女人哭丧着脸说道,“小飞啊,值班医生要把我们撵到市里去。”
“为什么?”
“说你老候大哥肿了,肯定是重病。”
段飞皱眉,道,“就是感冒发烧,去什么市里面。嫂子里放心,我去找值班大夫。”
估计是大半夜的怕折腾,就说患者情况比较重,撵去市里面看病,段飞心里猜想着,气嘟嘟的去找韦大宝。
韦大宝拿着病历,正在涂涂抹抹,按照病历书写规范上的条款和自己刚才查体的时候看见的情况一点点修改。都改完了还要重新写一遍,他心里也窝着火。
“韦大师?”段飞进了办公室,看见他鬼画符一样的在纸上画着,冷笑说道。
“有话就说。”韦大宝一肚子的火,不敢冲吴冕发,还不敢跟段飞发?小屁孩一个,出来人五人六的,韦大宝掐半拉眼角都没看上他。
“我老候大哥病很重?”
“你谁呀,我跟你说得着么?”韦大宝头也没抬,直接怼了回去。
“我爸是段正刚。”
“不知道。”韦大宝手里拿着笔,在纸上划来划去。段正刚?医务科科长?那老玩意跟自己说话都不敢这么横,一个小崽子竟然这么拽,惯的臭毛病!
段飞听韦大宝这么说,火气腾的一下子上来,抄起凳子就要砸。
韦大宝抬头,见段飞抄着凳子,嘴角闪过一丝冷笑。
“诺,往这里砸!”韦大宝把头伸出来,手指指着头顶,“你特么要是不给老子开瓢,你就是小妈生的!”
听到屋子里吵架,点滴的大学生陪护连忙赶过来,和护士七手八脚的把段飞给拉开。
段飞也不敢打,这要是闹起来明天不得挨老爷子一顿说么?
md!看韦大宝那小人得志的样子,什么老鸹山弟子,都是骗人的!
想到这儿,段飞猛地想起来在家里老爷子说老鸹山的林道长好像说吴冕是他小师叔来着。
他冷笑一声,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这口恶气肯定要出,顾不得老爷子的瞻前顾后。来医院看个患者,这种小事儿同学情谊应该……应该够用吧。
而且人情么,总是越用越厚,不怕欠人情,就怕没交往。
可是一想到吴冕那候扑克脸,段飞有些气馁。加上还要低头求人,段飞实在是拉不下这个脸。
算了,等明儿再说。段飞纠结着,他想要脸,实在是拉不下去脸求人。
……
……
一早,楚知希醒来,见吴冕已经站在窗前正在看着什么。
“哥哥,你起的这么早?”
“睡一会就够,都是当住院总的时候留下的毛病。”吴冕笑了笑,说道,“以后要多去老鸹山,可是不能在医院转悠。”
“我喜欢老鸹山,不过要和我妈说婚礼安排在老鸹山,你说他们会不会打我。”楚知希还没睡醒,迷迷糊糊的说道。
“吃饭,去上班。今天还有别的事儿,律师要来聊聊县医院候院长的问题。”吴冕说道。
“你准备怎么办?”楚知希问道。
“起来了,太阳都晒屁股了。”吴冕掀起被子,啪的一下打在楚知希的翘臀上。
“疼。”楚知希翻身,抱住吴冕的胳膊,像是树袋熊一样挂着。
“起来吃饭,我去买点早饭,你抓紧时间洗漱。”吴冕宠溺的摸了摸楚知希的头,说道。
“知道,知道!”楚知希起床洗漱。
【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
吴冕从床头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哥哥,谁呀。”
“段飞,段科长的儿子。”吴冕懒得接,把手机关了静音揣进兜里。
“别这样,怎么都是段科长的儿子。”楚知希嘴里塞着牙刷,一边刷牙一边从吴冕的口袋里拿出手机。
“喂,您好。”
吴冕见楚知希含含糊糊的说这话,一头黑发略有蓬松,右边有点曲线,估计是昨晚自己压的。
小希这丫头,睡眠是真好。吴冕嘴角含笑,看着她。没当过住院总的人啊,还真是幸福。
“嗯,我是楚知希,哥哥在上卫生间。”
“哦,好的好的,我们今天去。”
“嗯?”楚知希有些疑惑,不过马上说道,“见面聊。”
说完,她挂了电话。
“哥哥,段飞他有个朋友发烧,在急诊科,说是咱们急诊科的医生要撵去市里。”楚知希一边刷牙一边说道。
“哦。”吴冕根本没走心,生病么,感冒发烧的能有什么大事。
吃过早饭,楚知希开车,两人来到中医院。
“哥哥,先去看一眼吧。”楚知希见吴冕直接走向医务科,马上拉着他的胳膊,说道,“去看眼患者,你在外面,我进去查体。”
去吧,他不愿意因为这点事儿拗着楚知希,去瞄一眼好了。
来到急诊科,韦大宝正站在大厅里和一个女人说着什么,他抬头看见吴冕走进来,马上弯着腰,摇着尾巴跑了过来。
“吴科长,吴科长。”
“嗯,一早忙着呢?”吴冕微微一笑,说道。
韦大宝怔了一下,小师祖平时严肃的时候就够吓人了,怎么不戴墨镜,冲着自己笑,自己反而觉得更害怕呢。
“这不是昨天有个发烧的患者么,发现浮肿,我觉得不对,动员患者家属带着去市里。”韦大宝笑的后槽牙都能看见,一脸谄媚,就差没把徒孙两个字刻在脸上。
“发烧?浮肿?”吴冕笑容微敛,沉吟说道。
“嗯,来的时候跟喝多了一样,我怀疑是不是喝了什么工业酒精。”韦大宝补充了一句。
一句话刚说完,韦大宝猛然觉得自己周围恍惚之间到了寒冬腊月,冰碴子咔吱咔吱的响着,寒气逼人。吴科长脸上虽然还挂着笑,但怎么看怎么没有温和劲儿。
“我去看,哥哥。”楚知希马上一溜小跑进了病房。
呃……这是怎么了?韦大宝怔怔的看着吴冕,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185 传说中的N95
“丫头!”
吴冕嘴里喊了一声,随后向着楚知希跑去的方向一个箭步,伸手抓住她的胳膊。
“去车上等我。”吴冕的声音有些急,冷厉无比。
“不去!”楚知希倔强说道。
“……”
韦大宝看着面前一对小情侣好像是在吵架,又像是在撒狗粮,有些羡慕。
话说自己和媳妇处对象的时候倒是和和气气的,不到一年后就天天吵架。那时候觉得自己瞎了狗眼,找了这么一个败家娘们,怎么师父就不给自己开个天眼什么的呢?
但现在回想起来吵架的日子,那都是时光、是回忆、是……现在两人是左手和右手的关系,一家人过日子,生活虽然平淡如水,客客气气的,但韦大宝偶尔会怀念吵架的日子。
楚知希坚持,吴冕也没废话,他右手顺着胳膊滑落,搂住楚知希的腰,把楚知希横着拎起来,转身侧步,大步走到门外,这才把她放下。
“我去看。”吴冕表情冷峻,“你不去车上就老老实实在这儿站着。”
“哥哥!”
一声娇呼,听的韦大宝鼻血差点没流下来。这要是跟自己说话,命豁出去都行啊。不知不觉,口水已经流出来。
可惜,吴冕根本不理会,双手十指交叉,反向掰了一下。关节咯嘣嘣一阵脆响,仿佛有一道灵光冲天而起。
韦大宝都看傻了眼,昨天自己收的那个患者难道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导致小师祖要出手收了他?
下一刻哪怕吴冕从t恤里拿出来一面照妖镜大展神通,韦大宝都不会诧异。
楚知希一脸委屈看着吴冕,但是她很听话,吴冕画地为牢,她还真就不走出去。
“哥哥,你来。”楚知希从包包里面取出来一个无菌包装,打开后拿出口罩,冲着吴冕招了招手。
韦大宝楞眉愣眼的看着,这是啥玩意?看着有点怪,难道说它就是传说中的n95?
吴冕也没拒绝,在楚知希面前弯下腰,让她给自己戴上口罩。
楚知希很认真的摸了摸吴冕的小平头,柔声说道,“小心点。”
“没事。”吴冕戴着n95,清朗的声音有些闷。
韦大宝吓傻了眼,难不成那个患者是被什么厉害的妖怪附了体?自己就这么大咧咧的看了一晚上,别有什么事儿才行。
见吴冕进了病房,韦大宝壮起胆子跟在后面,小心翼翼的。
“无菌手套。”吴冕冷着脸说道。
“哦哦哦。”韦大宝反应了2秒钟,这才跑去取手套。
等他回来的时候,听到患者正在和吴冕说话。
“吴科长,我就是头疼、腰疼,没别的毛病。真没事,尿少……我根本没怎么喝水,哪来的尿。”
“吴科长,手套。”
吴冕戴上无菌手套,开始查体。
韦大宝屏息凝神,仔细看吴冕查体的动作。他很快就失望了,吴冕查体动作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是有点粗糙。
不听诊、不按肚子,“专业”的神经科查体一样没有。
他先挽起患者裤脚,用手指头“怼”了“怼”小腿胫骨侧,而后翻起患者眼皮看了看,又像是买牲口一样捏开患者的嘴,看了一眼。
接下来就该砍价了吧,八井子这面多年前有个畜牧市场,还是畜力农耕的时候韦大宝见过人买牛啊马啊的大牲口。看牙口是基本动作,吴科长做的熟练,像是牲口贩子似的。
吴科长的动作和病历书写规范里说到的完全不一样,那玩意到底有用么?韦大宝心里想到。
接下里吴冕有些粗暴的把患者一边衣服拽下来,抬起他的胳膊看了一眼。
这是什么查体?要是写病历自己该怎么写?一般查体都是从头到脚,重要的地方仔细查,不重要的地儿随便看一眼就过去,但总是要有条有理。
吴科长这可倒好,跟不是医生、根本不会查体一样,“业余”的厉害。
“科长,你别把我撵去市里面。”患者哀求道,“我好多了,真的已经好多了。”
“想走都走不了。”吴冕冷冷说道,随即看着韦大宝,道,“韦大宝!”
“诶!”
“看着门,我去打电话,不许任何人进出。”吴冕说道。
韦大宝怔了一下,吴科长为什么这么做他不知道,可是他能听得懂语气。和患者说话的时候,习惯性的憋着;轮到自己的时候,那股子冷厉劲儿就像是暴风雪一样刮的自己脸疼。
吴冕摘掉无菌手套,先去把手套扔到医疗废弃物桶里,随后拿起手机。
“周院长,发现一例疑似重大传染性疾病病例,乙类,申请上报市卫生局。”吴冕电话先打给周院长。
他开门见山的说道,言语冷峻。
电话那面周院长应该是刚上台,手术还没来得及做就接到吴冕的电话。
“吴科长,你慢慢说,别着急。是艾滋梅毒什么的么?”
“我刚看了一眼患者,怀疑是汉坦病毒导致的肾综合征出血热。《传染病防治法》规定的乙类传染病。”
电话那面明显是懵逼状态,什么什么病毒导致的肾综合征出血热?周院长是搞泌尿外科的,对肾病综合征还是又一定了解。但出血热和病毒是个什么鬼?
“吴科长,啥病毒?严重么?”
“现在看不重,汉坦病毒传染性有限,而且有疫苗。”吴冕解释了一句,“周院长,我是按照流程,作为医务科副科长,先和院里汇报一声。”
“……”
“患者要转去市里的传染病院进行治疗,所有接触过患者的人要观察,有问题及时解决。”
“哦,行啊,吴科长你看着弄。”周院长听到吴冕说传染性有限之后就放心了,他朗声笑着说道。
“另外,急诊科要封闭,消毒。”吴冕冷冷说道,“要是您没意见,那我先去安排。”
没等周院长说什么,电话已经响起了挂断的盲音。
关闭急诊科?什么和什么啊这是!急诊科是说关就关的么?周院长有些不解,也有些茫然。
“院长,怎么了?”
“你知道啥是汉什么病毒么?”
手术室的医生护士也都一脸问号。
……
……
注:简介:赵德柱重生了。
他不知道炒国库券,不知道炒股票,不记得中将彩票号,也不懂怎么做生意赚钱……
他只有一个念头:我要自力更生!
再也不做那个混吃等死的……拆二代
186 胳膊肘往里拐
韦大宝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吴科长说了,那自己就照着办呗。
在他心里,吴科长是老鸹山的小师叔,不管说什么都是“师门”有命,自己自当尽心竭力的去做。
吴冕联系段科长,说了乙类传染病的事情并且强调了事情的严重性。
听到乙类传染病,段科长本来不是很在意。什么是汉坦病毒他不知道,但乙类传染病么,他一个医务科长还是有了解的。
**、艾滋、乙肝什么的都是乙类传染病,除了**当年闹的很大,却又离奇消失意外其他都没什么事儿。
吴科长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他倒没想吴冕会抢班夺权的事情,吴科长根本犯不上这么做。
再说,一个股级都不算的医务科科长有什么好抢的。听他说的严重,段科长也只是哼哼哈哈的应着,没往心里去。
“哥哥,用隔离么?”楚知希等吴冕打完电话问道。
“应该不用。”吴冕犹豫了一下,说道,“急诊科消毒,找汉坦病毒的来源就可以。”
“真不用?我怎么感觉心里慌慌的。”楚知希皱眉说道。
“嗯,炭疽中的肺炭疽和人感染高致病性禽流感,是乙类传染病,采取甲类传染病的预防、控制措施。其他乙类传染病和突发原因不明的传染病需要采取甲类传染病的预防、控制措施。汉坦病毒,应该没必要。”
“韦大宝!”
“吴科长,我在呢。”
“患者资料给我。”吴冕说道。
韦大宝心中庆幸,自己昨天晚上的辛苦没有白吃,门诊病历也是病历,不管吴科长满意不满意,自己都尽心尽力的写了。
虽然是这么想,但当看见吴冕白玉一般的手指翻阅病历,韦大宝心中依旧忐忑。
“病历是你写的?”吴冕忽然问道。
“是。”
“还好,函授班的基础挺扎实。”吴冕微微颔首,“几个基本的点都有描述,缺了一点,和你不知道汉坦病毒有关系。”
听小师祖这么说,韦大宝牙花子都乐了出来。
“吴科长,函授班学的那些东西我早都忘光了。”韦大宝弯着腰说道,“这不是前几天你给我的病历书写规范,我一直背,而且按照上面说的写。”
“嗯。”吴冕点头,很难得的称赞了一句,“不错,有心了。”
“吴科长,你说的点,都是什么?”
“汉坦病毒导致流行性出血热,三大主要特点,上学的时候流行病学第48页写着。”吴冕道,“发热、出血、肾脏损害,是主要表现。其中出血,是最主要的点,但是你病历里只写了眼睑发红,并没有着重描述。”
“吴科长,我是真没听说过什么汉坦病毒。”韦大宝说话的语气轻松了很多,他试图和吴冕拉近一点关系,所以也不避讳自己不懂。
自己要是都懂,哪里还能显出来小师祖,这些韦大宝心里明白。
“汉坦病毒和流感挺像,都有发热症状。最主要的鉴别你无意识中写到了,患者有醉酒状态。”
韦大宝大汗。
自己当时查体仔细,好像还脱患者裤子,被患者家属骂了两句来着。要不是仗着自己“大师”的身份,打起来都有可能。
没想到一个看上去没什么用的查体行为,却有这么打的用处。要不说老子是有天赋的,小师祖都这么说!
韦大宝被夸了两句,顿时飘起来。
“明显醉酒状,但是既往史里没喝过酒,凭借这一点就可以怀疑是汉坦病毒感染导致的流行性出血热。观察了一夜,已经出现浮肿,你为什么不给患者急查肾功能?”
吴冕像是带教老师一样,在病历里找到无数的毛病,并且说出来。
“我……对了,吴科长。我看你查体只做了几样,并不是按照书里面写的流程来做的,这是为什么?”韦大宝马上转换话题,询问道。
“浮肿,看看小腿就够了,而且要看小腿有没有醉酒状产生的红晕。眼睑、眼睑浮肿,结膜充血水肿。眼结膜、上腭黏膜和腋下皮肤等部位出现点状或片状出血点,这都是诊断依据。”
吴冕很严肃的说道。
原来不是看牙口,韦大宝有些明白了。
“这些记住就行,平时用不到。”吴冕道,“汉坦病毒导致的流行性出血热已经很少见了,毕竟连续十几年卫生城市建设,老鼠少了很多。”
“老鼠?那不应该是鼠疫么。”
“不光是鼠疫,还有很多病都是老鼠传播的。”吴冕道,“你、还有当班、接触过患者的护士。观察3天,要是没事那就真的没事。刚刚我扔手套的医疗废弃物桶,也要特殊处理。”
“要是有事儿呢?”
“这病能治,你怕什么。”吴冕不屑的说道,“又不是甲类传染病,不怕。甲类也没事,上ecmo,我把你救回来。”
韦大宝欲哭无泪。
值个班,一夜都没法睡觉不说,还接触了什么传染病的患者,真是有够倒霉的。
“一般都是野外作业的时候,被老鼠咬了容易传染,我刚问过患者,说是见过有老鼠,但是没被咬。”吴冕用手托着腮,仔细琢磨。
“哥哥,要不我去问问病史。”楚知希提议。
“不行。”吴冕坚定拒绝,“接触疑似感染者的人是韦大宝,就别多增加传播的风险了。韦大宝,你去问问。”
“……”
韦大宝心情有些复杂,吴科长胳膊肘往里拐的太明显了!
直到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听到自己说患者情况后楚知希会急匆匆就要去看患者;为什么吴科长不同意;为什么还要戴传说中的n95口罩。
“那个……吴科长,还有口罩么?”韦大宝小声问道。
“你接触了一晚上,要传染早都传染了,还要什么口罩。”吴冕说道。
话是这么说,但他还是接过楚知希递来的n95口罩给了韦大宝。
“吴科长,这病真的能治,是吧。”韦大宝反复问道。
“疫苗都有,放心。”吴冕道,“几乎所有乙类传染病里,汉坦病毒是死人最少的。”
死人……哪怕是最少的,韦大宝心里一百万个不愿意去再看那患者。
不过小师祖就在身后,这是师门的命令,自己能怎么办?
187 你没事脱患者裤子干什么
韦大宝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但要他说出来具体明白什么,他却说不出来。
昨晚的询问病史、查体,好像是从医以来做的最漂亮的一次。现在回想起来,要是能知道是什么狗日的汉坦病毒引起的发热,自己似乎能云里雾里的说的更邪乎一点。
差了点,就差了一点点!
来到病房,韦大宝第一次戴n95口罩,闷声闷气的询问病史。
只要脾气顺当,韦大宝还是相当精通话术的。毕竟为了恰口饭吃,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是最基本的。
20分钟后,韦大宝出来,第一时间摘掉口罩,做了几个深呼吸说道,“吴科长,这玩意闷死人。”
“病理科常备,他们天天戴着n95,一级防护做病理切片。”吴冕淡淡说道。
自己都不知道,病理科的工作似乎也很辛苦,平时只是羡慕他们不值夜班。韦大宝闪念,随后便开始汇报患者情况。
“吴科长,我问了一下,患者是大学城那面开小超市的。前几天库房里看见有一窝老鼠,灭了之后检查存货,发现一箱饮料里有老鼠屎。”
“呃……不是饮料里,是外面的箱子里。”韦大宝补充了一句。
“患者也挺实在的,觉得这种东西擦干净再卖心里不舒服,就擦吧擦吧自己喝了。”
吴冕点点头。
灭鼠、防鼠,是预防汉坦病毒诱发肾综合征出血热的主要措施。
发现有死老鼠应深埋或焚烧,接触死老鼠时应戴手套或使用器具,野外作业时要注意灭鼠,避免与鼠类及其排泄物、分泌物接触。
超市老板属于接触到了老鼠的排泄物,感染汉坦病毒。因为就诊不及时,病情进展,从发热进展到肾功能障碍。
整个病情的线条已经很顺畅,传染源都找到,不用大动干戈。
正说着,外面120急救车的声音响起。
吴冕知道是市传染病院的车,他继续询问一些相关的细节。
几名身穿着白色防化服、一级防护的人走了进来,韦大宝看见后下意识的往吴冕身后躲了躲。
正经年头,哪怕是医生都看不见这种穿戴。
入眼给人的印象仿佛是战争开始,类似于欧美大片里的那种震撼场面。一看就知道要出事,还是大事。
简单交流后,传染病院的医生把患者抬走,八井子中医院终于再次恢复了平静。
所有接触过患者的医护人员以及昨天来看病的大学生,吴冕都让他们自己注意,一旦有症状要及时就医;3-14天内尽量少接触其他人。
只是乙类传染病,还真就不至于大面积的隔离。
但八井子中医院必须进行消毒就是了,医院这种地儿,是是非之地。
等待消毒人员,吴冕也没什么事情,转身要回办公室。
韦大宝这回可清闲了,尤其是看见吴科长对自己的工作似乎很满意,他追着屁股后面问道,“吴科长,我有点不明白的地儿想问问你。”
“怎么?”
韦大宝瞄了一眼楚知希,走到另外一边,压低了声音问道,“吴科长,昨天我按照病历书写规范的流程给患者查体。脱患者裤子之后,被家属给骂了。”
“……”吴冕清澈的目光中,似乎带着一股子你是傻逼的情绪,看着韦大宝。
“我……”
“你没事儿脱患者裤子干什么?”吴冕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淡淡问道。
“病历书写规范里有啊,下半身的查体,我看挺大一部分呢。”韦大宝疑惑的说道。
“嗯,你就按着书上写的做。”
吴冕说完,大步往医务科走。
韦大宝当然知道吴科长说的可不是什么好话,他讪讪的跟在后面。
“这不是男患者么,要是女患者我可是不敢。昨天晚上我就琢磨,要是遇到女患者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你还想做双合诊是怎么地?”
楚知希的脸有点红,她假装什么都没听见,脚步慢下来,坠在后面,不去听吴冕和韦大宝的对话。
双合诊是妇科的查体,具体怎么做,韦大宝这辈子都没做过。
但他对双合诊的印象极为深刻,因为当年传说有一个年轻的研究生给患者做双合诊排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患者家属给告了。
那事儿闹的很大,最后研究生被下放到农场养兔子。后来去了哪里,韦大宝不清楚,但估计结局不会很好。
医疗口涉及人体,有些瓜田李下的事情最好要有明确的依据,并且要有第三者在场。
可就算是这样,依旧有无数的纠纷。
小师祖这是骂人呢,韦大宝吧唧吧唧嘴,也不在意,继续问道,“吴科长,你的意思是病历书写规范上提到的可以糊弄一下?”
“是这样,做没必要的体检,患者不高兴,认为你耍流氓,出了事儿你自己担着。”
“……”
“要是你没做相关检查,有些病看不出来,出了事儿依旧是你自己担着。”
“……”
“总之,做不做在你,出了事儿也都是你的事儿。”
“……”
真特么不讲道理啊,韦大宝心里想。做不做全面检查给个话,怎么出了事儿都是自己的。
“你以为当医生,看几本书就够了?我觉得你以前当医生的方式还不错。”
“吴科长,你就别骂我了。”韦大宝讪笑着。
“不,我说的是实话。”吴冕道,“国内的医生,很重要的一点是要会沟通。出了事儿只要患者、患者家属不挑理,那就没事。”
“有很多医生水平还不错,病治好了结果还被患者家属告,这就是沟通的问题。对了,相面你会么?”
韦大宝打了个哆嗦,小师祖终于要传授自己道法了么!
“小师祖,我不会,不会。”
“别叫小师祖。”吴冕侧头看了韦大宝一眼,很严肃的说道,“叫我吴科长,或者吴老师都行。说几次了,你记不住么?”
“……”
“对了,以后见到林道士也别叫师父,叫大师兄。”吴冕随后淡淡说道。
韦大宝觉得一双无形的大手掀开了自己的头盖骨,红色的鲜血、白色的脑浆子撒了满身。
自己……这是一步迈入师门,还直接提了辈分!
188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求订阅)
“小……吴科长,好,好。”韦大宝没口子的说道。
这是要收自己当徒弟,虽然还不知道有没有师徒的名分,但林道士从师父变成了大师兄,这感觉——倍儿爽!
“咱们国内的医疗就这样,讲究治病救人。”
韦大宝心里疑惑,难道医生不都是这样么?希波克拉底可是古希腊人来着。
“给你讲个事情吧。”吴冕一边走,一边悠然说道。
今天他的心情似乎不错,韦大宝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发现并阻止了一例感染汉坦病毒的患者有关系。
“咱八井子的民风还算是很淳朴的,事情比较少。我估计主要是乡亲们都知道咱这面只能点点消炎药,有病也不来看。举个极端点的例子,慕强,你知道这种心态么?”
“慕强,是对强者有敬畏心么?”韦大宝问道。
“可以这么说吧,有这么一对新婚夫妇,爱好骑行。他们结婚的时候骑行去西藏,结果女人掉进山里,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抓住了一个树枝。”
“男人没办法把她救上来,只能眼睁睁等死。”
“后来恰好有巡逻的军人路过,帮着他们脱险,并送去医院就行救治。花费1325元,伤愈出院。”
“啧啧,要说还得是咱子弟兵。”韦大宝虽然不知道吴冕说这个故事是讲什么道理,但吴科长说话,自己是捧哏、凑趣的一个角色,他心里明白。
“嗯,话是这么说。但出院后这对夫妻却说医院黑心,本来没什么事,却要花那么多钱。”
“……”韦大宝压根就没想到一千多块钱也能算多。
不说那些闲得无聊,不用搬砖养活自己去追求人生大自在的年轻人,且说在八井子,一千多块钱似乎都不算什么。
要是吃顿饭花一千多,那是奢侈。但这是差点死了,被子弟兵救起来送医治疗。一千多,真心不算多。
“他们向往欧美,认为那才是真正的文明。”
这句话韦大宝没敢接,韦大宝也觉得那面更好。
他隐约有猜测,吴科长欧美留学,本事够不够大,在自己这个层面是根本看不出来的。但是他就这么回来了,还留在八井子,谁知道有没有什么过节。
这种一不小心就揭伤疤的事情还是少碰为妙。
“慕强的心态么,大家都有,但总是要讲道理的。很多人不讲道理的慕强,那就扯淡了。”吴冕淡淡说道。
“后来这对夫妻去了美国,到了他们向往的地界。可刚开始骑行,就被大卡车给撞了。”
“大卡车?”韦大宝眼前血肉横飞。
“嗯。”吴冕不知道想起什么,忽然幽幽说道,“f**用卡车撞人的这一点是传统。话说,这事儿还真是简单粗暴,极具震慑力。我很欣赏,很欣赏。”
“……”
“不过这次应该只是意外,送医治疗后,两口子都活了。”
“那就好,那就好。”韦大宝下意识的说道。
“呵呵。”吴冕冷笑,“然后他们在社交媒体上说,还是美国医疗先进,什么什么的。比如说在美国住院一个月,点滴都没有在国内一天多。”
“吴科长,真的么?”
“扯淡。”吴冕道,“最基本的医疗常识,重症车祸,脏器被撞的稀巴烂,输血补液总是要的,怎么可能一个月只给一瓶500的盐水。要用脑子去想,别人云亦云。”
“也是哦。”韦大宝觉得吴科长说的有道理,用力点了点头,“有些人就是愿意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直到账单放到面前,两口子才傻了眼。一百多万美刀,资本主义,还真是简单直接粗暴。啧啧~”吴冕感慨道。
“后来呢?”
“不知道这两口子有没有付清欠款,总之最后灰溜溜的回来,去了浙江省人民医院进行后期治疗。”吴冕笑了,“美帝那面用抗生素的确是不多,但用激素多呀,怎么就特么不说。咱们抗击**用过大量激素,到现在还在进行伤痕反思。”
“没办法,谁让咱们不强呢。努力呗,没事。”吴冕很坦然的说道,“这是相面的一种,你知道大概意思就行了。听其言,观其行,能治就治,不能治……”
说着,吴冕回头,看着八井子中医院悠悠说道,“小医院有小医院的好处,直接送市里、送省城都行。”
“查体也是一样。”吴冕兜了一个大圈,这才说回来,“乳腺外科,是被投诉最多的科室。三十以下的小医生根本别想出门诊。一个月,顶多一个月,必然接到投诉。”
“嘿嘿,说起来这事儿,我有个八卦。”韦大宝嘿嘿一笑,“咱这儿有个医生,半吊子的那种。有一天一个女孩儿和她闺蜜来看病,那人见闺蜜比较好看,主动要帮她查体,结果被投诉了。”
“不是人的人到处都是,又不是所有医生都是人。”吴冕并不以为意,随口说道。
“嗯嗯,吴科长教训的是。”
“只要你是人就可以。”吴冕微微叹了口气,“病历书写规范就那么回事,照着写就行。像下体的查体,你硬说阑尾炎导致盆腔炎症,非要做双合诊,也能说得通。但……”
“那就是耍流氓,我不会那么做的。”韦大宝很坚定的说道。
“让妇科医生去做,或者找个女医生做,如果有必要的话。瓜田李下,总要想的多一点。”吴冕道,“等有朝一日你自己躺在手术台上,脱了裤子,护士在你面前走来走去准备东西,你会有一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
“到那时候,你才会有共情。”
吴冕说的比较散,思维逻辑跨越相当大,但韦大宝隐约明白吴冕的意思——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动不动就脱人裤子,可是不好。
至于病历书写规范,那就是个屁!
“病历书写规范第63页,说的是什么?”
刚想到这里,吴冕忽然问道。
韦大宝瞠目结舌,刚刚不还说病历书写规范没用么,怎么又考起自己来了?
“嗯,对你来说比较难。回去继续背吧,背不下来也没关系,你可以在写病历的时候对照。渐渐变成机体记忆,以后你的水平也能多少涨一些。”
说着,吴冕大步走进机关楼。
韦大宝犹豫了一下,问道,“吴科长,你还没教我相面呢!”
“每个患者都能相面,自己慢慢体会。万物皆有道法,你不懂么?”
189 特别想盘他
少接触人的这几天,韦大宝还在背病历书写规范。
厚厚的一沓子a4纸,以他的年纪想要背下来,简直难于上青天。
要是吴科长考察过,挨一顿臭骂也就算了。可是那位小爷一直一句话都不说,就像是忘了这茬一样。
他能忘,韦大宝可不敢忘。这段时间过的就像是在地狱里煎熬一样,头发掉了好多,距离秃顶越来越近。
韦大宝有时候想,这时候就体现出道士的好处。自己把头发留长,要是秃顶,地方支援中央,似乎根本看不出来。
每每想到这里,韦大宝都会觉得一阵开心,随后会谨慎的对着老鸹山的方向拜一拜。
虽然老鸹山不是安徽齐云山、湖北武当山、四川青城山、江西龙虎山那样的名山、道场,但是在韦大宝心里却是不敢稍有亵渎。
好多繁杂的念头在韦大宝心里交织,想要把病历书写规范背下来更是一种奢望。
晚上正在家对着那沓子a4纸相面,手机响起来。
恩恩啊啊的接了电话后,韦大宝看着病历嘿嘿笑着。
“你傻了,自己在那笑什么呢。”韦大宝的爱人问道。
话刚说出口,她的神色一变,问道,“哪个小狐狸精给你打的电话?”
“别小狐狸精小狐狸精的叫,建国后不让成精了,现在都是小姐姐。”韦大宝嘿嘿一笑说道。
“你特么的还真敢在外面有人!”
一个沙发抱枕飞过来。
“扯什么呢,哪有。我就算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不是。”韦大宝被抱枕砸在头上,虽然不疼,但眼前的病历书写规范却乱了,他连忙护住那些纸。
“那你笑什么笑。”
“刚接到院里面的电话,说是明天下午全部医生开会,吴科长要讲病历。”韦大宝一边说,一边笑,喜悦由心而发。
“多特么烦人,你这不上班不是还得去?”韦大宝的爱人唠叨了一句,随后她像是想起来了什么,怒道,“还说没小狐狸精,平时让你去上班,你迟到早退,从来没见你积极过。这回可倒好,自己盼着去!”
“你瞎说什么呢,我是洁身自好,要有那心你还能拦得住我。”韦大宝撇嘴。
“你就是有贼心没贼胆,你要是敢找小狐狸精,信不信我恁死你。”
“好好说话,别死了活了的。”韦大宝嘿嘿赔笑,虽然没犯错,但态度很诚恳,“我不是跟你说过么,吴科长可不是一般人。前几天周院长家老爷子肾功能衰竭,吴科长一个电话就好。我跟你说,吴科长可能有法力。”
“这话你也信。”
“林道长可是叫吴科长小师叔的!”韦大宝认真说道,“前段时间吴科长给我病历书写规范让我背,这不,就有病历点评。我估计是他想要提拔提拔我。”
“真的?”韦大宝的爱人眼睛亮了。
“差不多吧。”韦大宝哈哈大笑,“老子我终于熬出头了!”
风轻轻的吹着,翻动那沓子a4纸。
……
……
第二天下午,韦大宝顶着黑眼圈去中医院。
虽然觉得自己要发达了,但吴科长交给自己的东西都没背下来,一旦追究起来,自己还没抱稳的大腿是不是会飞?
所以韦大宝拿出头悬梁锥刺股的劲头,努力的背了一晚上,只打了六、七、八个小时的瞌睡。
“大宝子,怎么眼圈黑乎乎的,是不是昨天晚上淘气了?”
来到医院,另外一位叫杨磊的医生打趣说道。前一阵子就是他遇到了医闹,最近见没什么事儿,这才能笑得出来。
“淘什么气,都多大岁数了,有那心也没那力喽。”韦大宝见男值的屋子里或站或坐了几个医护,正在那吃水果。
天气渐渐炎热,女孩子们的衣服是越穿越短。看见白花花的大腿,韦大宝的口水就要往下流,真是罪过。
他低着头走进屋子,看也不敢看那些青春靓丽、白花花的大腿。
“这不是要考核病历了么,我昨天背了一晚上。”韦大宝小声的解释了一句。
“你说这是什么事儿。”杨磊医生拿着半拉西瓜,一边吃一边说道,“那玩意咱们写了乡亲们倒也得认识字才行。再说,给他们看病历干嘛,把病治好就得了呗,脱了裤子放屁。”
“话不能这么说,医疗质量、医疗安全……”
“大宝子,别特么在那扯淡。”杨医生嗤之以鼻,道,“说的像是你病历写的多好似的。”
没等韦大宝说什么,一个小护士怒了,“刷”的把塑料袋抓在手里,吼道,“把西瓜放下,我买的。”
“别介,别介,吃两口西瓜,你干嘛跟我着急。”杨磊笑道,“是不是说你家吴科长,你就不高兴了?”
你家两个字甚得人心,小护士的脸色好看多了。
“杨磊,你要是长的有吴科长一半好看,我天天申请跟你对班。”小护士也就是开个玩笑,松开塑料袋,“咱们科的医生长的那样子,有一个能看的么?上个班心情特别差。都说不想上班,天天面对你们这种人,想上班才见了鬼。”
“好看又不能当饭吃,小白脸,中看不中用。”
“什么叫小白脸,那叫小奶狗,可好摸了。尤其是山火后吴科长剃了小平头,特别想盘他。”
“说的跟你摸过一样。”杨医生抓紧时间把西瓜吃完,倒了一杯水,“你说说这都什么事儿,我下夜班,一点觉都没补上,光补病历了。就算是周院长想拍马屁,也不能拿我们开涮不是。”
“你老实点,再说吴科长的坏话我真生气了!”
“好,好,不说。真是个看脸的社会,长得好看……你那袋子里是啥?”
“柚子,我看吴科长长的白,可能是愿意吃柚子。”小护士笑道,“这不准备着么,到时候试试看,但他也不来咱急诊科啊。”
“那人懒,我去过两次机关办事,他都在那望天。”杨磊道,“你就说吧,带薪拉屎的事儿……”
“你说的真恶心,赶紧吃你的降脂药,小心一会吴科长把你骂的血都脑门里呲出来。”
“敢!”杨磊瞪大眼睛说道,“真特么敢骂老子,我晚上用屎糊他家玻璃!别以为帮老子平一件事儿就是什么大恩大德,用不着!”
190 舔狗不得好死
“你这人真没良心。话说那是吴乡长家,你敢用……哈哈哈,真恶心。”小护士哈哈笑着,开始收拾东西,“时间快到了,抓紧点。”
“你着什么急。”
“我们跟着去看看热闹。”
小护士门开始收拾桌子,打扫垃圾。
“对了,这几天你们老实点。”小护士忽然说道,“我看见几个陌生人在医院转悠,有可能是卫生局下来暗访的。尤其是和患者说话,都和蔼点。”
“又有什么检查,真烦啊。”韦大宝哀嚎一声。
“有可能是前几天什么传染病闹的。”另一个小护士说道,“我也注意到了,经常有陌生人在咱们医院走廊里走来走去,每个角落都仔细看。”
“呃……”韦大宝怔了一下,这事儿有些古怪。
“你说暗访什么么!”杨医生斥道,“大医院,派人暗访看不出来。咱八井子中医院屁大的地儿,来往看病的都是乡亲,就算是叫不出名字,看着也都眼熟。他们市里的人往那一杵,就跟鸡窝里站了两个黄鼠狼一样。”
“哈哈哈,老杨你形容的还真像。”小护士笑着说道。
“那是,我也看见了两个,没在意。”杨医生道,“假装来看病,拎着片子。以为自己隐藏的挺好,一张嘴就露馅。您您的,搞毛呢这是,一看就是外地人。”
韦大宝怔了下,最近两天他在家少接触人,还真不知道这事儿。
“总之小心呗,别给吴科长添麻烦就是。”小护士很贴心的说道。
“就知道你家吴科长。”杨医生不屑的说道,“敢特么挑我毛病,我就敢整死他。”
“你就窝里横,医闹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冲上去?一天天跟……”小护士刚要说点难听的,被旁边人拉住。
“收拾东西,你们都小心点,别给吴科长添麻烦。”
说着,几个小护士有说有笑的去倒垃圾。
杨磊把降脂药扔进嘴里,喝了一口水,恨恨的说道,“当屁大个官,就特么不让人好好过日子。下夜班,给加班费么,就拉我来开会。这帮院领导,就特么没一个好玩意。”
要是一个月前,韦大宝肯定开开心心的和杨磊一起在背后骂骂院领导。
大家痛快痛快嘴,心情舒畅一些,也别显得不合群。
但今时不同往日,韦大宝很严肃的说道,“杨医生,这我就要批评你……”
“大宝子,你这人五人六的跟我说话,是觉得吴科长能罩着你?”
一边说,他一边露胳膊挽袖子。
韦大宝直接就怂了,他小声说道,“杨磊,我好言相劝,你可别冤枉我。再怎么说吴科长……”
“好什么言好言。”
杨医生吃完药,放下杯子,恶狠狠的拿出柚子,恶狠狠的撕开皮。
韦大宝叹了口气说道,“吴科长那是一般的人么?我跟你讲啊老杨,那天医闹,可是你惹的事儿,他们抬着棺材去机关。”
“不就躺进棺材里了么,那是旧社会的青皮干的事儿!”
说到这事儿,杨磊明显有点怂,他说话的声音都变小了,只是吃着柚子。
“你这眼睛啊,真该去治治了。”韦大宝叹了口气说道,“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你知道吴科长什么来头?”
“不就是吴乡长的儿子么,怎么着,还想着一手遮天?真把老子惹急了,老子就去实名举报。我还就不信了,谁屁股上没有屎啊。”
“你这屎尿屁的梗太老,说着恶心人。”韦大宝找到状态,悠然说道,“老杨,前几天王书记心梗犯了,知道吧。”
“不就找你去看么,都被你说到耳朵长茧子。”杨磊不屑的说道。
“不是这事儿,我送王书记去省城,医大二院,院长在门口接。看我来,拉着我问冕少在哪。”
“冕少?”
“咱们吴科长。”
“我又不评职称,他认识再多人跟我没关系。”杨磊兀自嘴硬。
“唉,你怎么就不明白呢。”韦大宝假假的叹了口气,“不是这事儿。你说你要是直接顶撞吴科长,把你打死,人家回头去省城鉴定一个精神病,你死了都白死。”
这个可能……
还别说,从改开到现在,几十年的时间,这种事儿真心是不少。前段时间有个人在医院里捅伤了医生,就开了一个精神病的证明,现在人家好好的在外面逍遥呢。
杨磊想了想可能性,敢躺进棺材里的主的确不能得罪。他的气势一下子馁了,连句场面话都没说,闷声吃柚子。
“我劝你一句,老老实实的,别给自己惹祸。”
“舔狗不得好死!”杨磊瞪着韦大宝,恶狠狠说道。
他被韦大宝几句话说的心里发慌,还真就不敢在背后说吴科长坏话。那货敢躺在棺材里,肯定脑子有问题。
犯不上跟这种二愣子较劲。
“杨磊,你个王八蛋,敢吃老娘的柚子!”小护士收拾完垃圾回来,看见杨磊手里拿着红心柚子在发呆,怒吼道。
“再给你买就是,时间到了,我去开会,开会。”
杨磊把手里的柚子塞进嘴里,差点没噎死,也要拼命把柚子都吃进去。
韦大宝低着头,叹了口气。这货就爱沾点小便宜,别的大毛病到是没有。自己吓唬他几句,立马就怂了。
嘿嘿,今天吴科长该表扬自己了吧,也不知道能不能光明正大的把自己收进老鸹山。
韦大宝并不介意吴冕年轻,连林道长都一口一个小师叔的叫着,自己多个毛线。
来到会场,已经坐满了人。
吴冕坐在正中主位上,手指轻轻敲着桌子,似乎正想什么。而周院长坐在一边却没生气,一脸笑容。
“一点半,把门关上,屋子里剩的5把椅子都撤了。”吴冕悠悠说道,“麻烦段科长统计一下,会后把没来的人名单给我。”
“……”
我去,这就开始要打击报复?
可这也太明显,太不含蓄了一些。
真是过分啊,屋子里所有人都感慨着。
但嚣张有嚣张的好处,本来乱的像是菜市场的会议室一下子安静下去。
见屋子里安静了,吴冕面带微笑,轻声说道,“咱们开门见山,早说完早回家,不占用大家更多时间。”
“第一,以后请认真阅读病历书写规范,一般医院都会发,如果没有发,在诊断学里面也有的!
不要跟我说没有人教过、没有学过之类的,我比你清楚学校老师到底有没有教过!你说你没学过,只会给人庸医的印象。”
“第二……”
“第十三……”
吴冕面无表情的信口说着,周院长听的直皱眉。
小吴还是太没经验,这么干巴巴的,也没有新官上任三把火、也没有怀柔卖好,真以为这是正经的会么?
抓住一些人的小辫子,先打疼几个,再拉拢大多数,这才是正道。这个小吴,果然年轻。
“吴科长,要么点评一下病历吧。”
“病历么?”
吴冕冷笑,笑的周院长后脊梁发凉。
“周院长,你6月23日8时12分接了一名尿潴留的老年女患,病历你是怎么写的?”
“……”
周院长万万没想到第一把火烧到自己的头上。6月23号么?那个时间附近是有一个尿潴留的女患者,自己有些模糊的印象,但具体是不是23号就不记得了。
至于病历,谁写那玩意啊,都扔给下级医生去写。
“病历上你是经治医生,又是责任主治医查房,又是主任查房,你会的不少啊。”吴冕的语气冷冰冰的。
“……”
“周院长,你给我讲讲,一个女患者,你病历里写未见前列腺增生是几个意思?”
191 还要脸么!
会场里鸦雀无声。
大家都猜到新来的吴科长可能会立威,却没想到第一个拿周院长开刀。
好尴尬,不过也很解气。在场的医生们都在看周院长笑话,心里暗骂,舔狗,不得好死。
“那个……”
沉默良久后,周院长硬着头皮想要解释两句。可刚一张嘴,他就顿住,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真特么的,这个小吴办事怎么这么操蛋!自己是想捧他一把,不是让他踩着自己肩膀……
念头及此,周院长猛然一怔,
这位可是打个电话就把自家老爷子肾衰竭治好的大能!
这位可是老鸹山的林道长都要称呼一声小师叔的人!
这位可是……
算了,人家还是吴乡长的千倾地独苗一根,忍了忍了。
周院长也算是能伸能屈,他微微一笑,说道,“这个错误是我的不对,估计是半夜写病历太累,顺手写错了。”
“按照医务科的章程,罚款200。再犯,直接停职,来医务科找段科长诫勉谈话。”吴冕冷冷的说道。
段科长的一颗心顿时碎成了八瓣。
小爷诶,您老人家可消停点吧。我老段都要退休了,你这是想要我把人都得罪光的节奏么。
还诫勉谈话,怕是自己敢谈,周院长回头就要把自己给诫勉喽。
“韦大宝。”
韦大宝怔了一下,马上站起来,弯腰笑呵呵的说道,“吴科长,我在。”
“坐下吧。”
韦大宝似乎觉得吴科长的话语里带着几分温和,看咱这地位,好像已经比周院长还高了呢。他得意的坐下,尾巴开始摇起来。
“上次病毒感染的患者,你病历写的不错。”吴冕说道。
周院长的脸儿都绿了。
韦大宝也有些不知所措,吴科长真是实在人,可先骂周院长,再夸自己,这样真的合适么?
“这句话,你拿过去念一遍。”吴冕点了点桌上的病历。
韦大宝心里恍惚,不知道吴冕要做什么,他站起来走过人群,拿起病历,看上面一句话标着红线。
“医务科吴科长查房后示患者……”
“行,就这句,知道哪错了么?”
“啊?”韦大宝仔细看了一遍,这句话没什么错误啊,难道说病历里不能出现医务科长查房的字样?
“再念一遍。”吴冕冷冷说道。
“医务科吴科长查房后示患者……”
“医务科吴科长查房后示患者……”
韦大宝连着念了三遍,还是一头露水。
吴冕抄起桌子上的笔,砸在韦大宝的头上。
“写个病历都能把我写死?后事,你这是说谁呢?”吴冕冷森色你的说道。
韦大宝这才搞明白是怎么回事。
查房后示,念出来也能理解为查房后事……
这特么的谁知道啊。
不过他不敢嘴硬,可能咱老鸹山忌讳这个。韦大宝连忙弯腰,把笔捡起来,陪着笑脸递给吴冕。
“噗嗤~”
见韦大宝狼狈,杨磊笑出了声。
随即,他感觉到乌云压顶一般,隐约感觉到从前那副黑漆漆的墨镜看向自己。
“杨磊,是吧。”吴冕问道。
“是。”杨磊硬着脖子回答道。虽然心里已经怂了,但不能表现出来。
“你病历写的挺有意思。”吴冕说道。“全部照着抄,既往史你问没问?”
“……”
“六十岁的吸烟史30年每日半包,40岁的还是吸烟史30年每日半包。有个20多岁的女孩儿感冒点滴,你也写吸烟史30年,上辈子抽的么?”
“……”
杨磊梗着脖子不说话,他心里想,只要写病历,谁还不出错呢。你这也就是坐在上面瞎逼逼,换你写,不一定什么样呢。
“而且你挺有才,病史采集,写的是他妈在外地打工。”吴冕道,“你这是给我讲故事么?”
“……”
周院长感觉到有一丝不对,吴冕今儿的火气好像大了些。不过病史里写他妈在外地打工……这个杨磊,写病历一点都不靠谱。
“再有,杨医生你知道什么是冶游史么?”
吴冕自顾自的说着,似乎根本没有想要得到什么答案。
不等杨磊回答,他继续道,“一个62岁的老爷子,你写上个月于帝都冶游。扫黄早都结束了你不知道么?你跟我说说,上个月他在帝都哪家店冶游的,我马上去举报。”
“一个三个月的孩子,你写有冶游史。你家三个月能出去沾花惹草?!”
“冶游不是旅游么?”杨磊诧异问道。
吴冕脸上寒霜已经蔓延到了墙边,虽然已经入夏,屋子里又闷又热,可是这时候大家都感觉到了一丝凉意。
“明天,去找段科长诫勉谈话。”
吴冕冷冷说道。
“老子还不干了呢!”杨磊霍的站起来,瞪着眼睛说道,“老子辞职,明儿就去县医院!”
“没事,你去。”吴冕道,“话说你职业资格明年就要审查了吧。”
“啊?”石磊愣了一下。
职业资格?他是老医生,00年之前的一批老医生免试,所以他对职业资格也不是很在意,证书扔到哪都忘了。至于晋级,八井子这种地儿就算是成了主任医师,那又能怎么样。
他也是刚一下吴冕,告诉这个毛头小子,老子是能走的人。真要走,他也舍不得。就算是舍得,现在已经变成利民医院的县医院能不能要他这种人都是两回事。
“我改天申请一下,咱们省职业资格复审我来做。你想无照行医那也随便,我这人记性好,而且得罪我的人都记在本上。”
吴冕一边说着,手指一边敲打在桌面上,咚咚作响。
“明天老老实实去诫勉谈话,除非你不想当医生了。”
“你……”
“你什么你!”吴冕忽然提高音量,手里拿着病历,“病历写成这个德行,连冶游史都不知道是什么,硬说自己是医生,要脸么!”
“还要脸么!”
声音如金石一般,在示教室里回荡。
杨磊猛然站起来,只一瞬间,他的脸色忽然变的惨白,白的像一张纸。
“老杨,别激动,坐下说。”韦大宝想拉一把,可别真打起来。
他主要是怕吴冕把杨磊给打坏了,见过两次吴冕出手,自己根本看不出深浅。
可是韦大宝话没说完,杨磊像是被抽了筋一样,软趴趴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