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狻猊真身
不等老三喷吐的火焰近身,那黑蛟亦吐出了一蓬急如骤雨般的黑色毒液。
赤红的火焰与黑色的毒液正面接触,大量毒液瞬间化为带有恶臭的毒雾,而老三所喷吐的赤红火焰亦被黑蛟喷吐的毒液浇灭。
黑蛟存活多年,临阵对敌多有技巧,借着毒雾的掩护疾冲而至,不等老三回过神来已然咬住了它的后脊。
见此情形,姬仇不敢有丝毫迟疑,急忙纵身跃出,抢在黑蛟咬合发力之前以玄天长刀斩下了它的头颅。
老三被黑蛟咬中了后脊,本能的想要转身攻击黑蛟的七寸,但转过身来却发现黑蛟已经没了头颅,震惊疑惑之时却发现那偌大的蛟头还吊在自己的后背上,急忙上蹿下跳,想要将那蛟头甩下来。
如果老三不乱动,姬仇可以从容的将蛟头自其背上取下来,但老三乱蹦乱跳,令其无从下手,而那身首异处的蛟头并未立刻死去,临死之前双颚发力,咬的老三越发疼痛。
姬仇连声呼喊,好不容易喊住了老三,定睛辨位,抬手挥刀,贴着老三的皮毛将那蛟头斩断,转而还刀归鞘,徒手将嵌在老三皮肉里的半截蛟头连同毒牙一并拔了出来。
可能是拔出毒牙时加剧了老三的疼痛,也可能是老三技不如人恼羞成怒,姬仇将其背上的蛟头取下之后,老三咆哮着冲着不远处仍在蜿蜒摇甩的蛟身冲了过去,疯狗一般一通乱咬。
毫无疑问,此次与黑蛟的争斗老三是失败的一方,不过在姬仇看来老三却是虽败犹荣,如果论存活的年头儿,这条黑蛟能当老三的祖宗,面对着如此强大的对手,老三能够无所畏惧的冲上去,这已经很难得了,输赢暂且放在一旁,至少它敢冲敢打。
这条黑蛟是有毒的,担心老三中毒,姬仇便喊回了老三,仔细观察它的伤势,老三背上虽然皮开肉绽,却并无中毒迹象,他身后的木箱里还有一些金疮药和解毒药,是在落寒城配制的,便取出来与老三敷药。
想到蛇胆可以解毒,又屏住呼吸前去行那剖腹取胆之事,在此之前他从未见过蛟龙,也不知道蛟龙的龙胆和蛇胆是不是在同一位置,剖开之后一通寻找,不但找到了龙胆,还找到了一枚鸽卵大小的黑色内丹。
姬仇喊来老三,掰开它的嘴将龙胆塞了进去,老三不知道姬仇喂给它的是什么,没有直接咽下,而是自嘴里嚼了,龙胆的味道估计不怎么样,老三一脸难受的表情,龇牙咧嘴,摇头晃脑。
动物的内丹乃是其多年积累的灵气所化,但姬仇并不确定这枚黑蛟内丹是否适合老三服用,思虑过后将内丹放在了老三面前,由其自行决定。
闻嗅过后,老三张嘴将那内丹衔进了嘴里,它的嘴巴很大而内丹很小,不用咀嚼,直接咽下。
确定老三并无大碍,姬仇便带着它快速离开,这里可是异州,天知道这条黑蛟有没有亲朋好友,赶紧走了,免生事端。
北上的途中姬仇一直回忆先前黑蛟攻击他和老三的细节,仔细想来当时黑蛟其实是冲着老三去的,这条黑蛟为什么要攻击老三?
思虑过后感觉无非有两种可能,一是老三杀气太重,而这片区域是黑蛟的领地,黑蛟感受到了潜在的威胁,于是便先发制人,要知道黑蛟属于龙属,而老三亦是混血龙种,同为龙属,故此黑蛟敢于与老三一战。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五行相冲,那条蛟龙是黑色的,五行属水的异类往往是黑色的,而老三五行属火,正所谓水火不相容,故此黑蛟才会攻击老三。
事实究竟是怎样的不得而知,也没有深究的必要,遇到点儿磨难和挑战对老三来说也不是坏事儿。
北行三百里,姬仇停了下来,再度检视老三的伤势,确定伤势没有恶化,这才彻底放心。
想到老三先前竟然可以喷吐火焰,姬仇便尝试命其再度喷火,以检验其喷火的火焰是不是三昧真火,但老三此前从未受到过类似的训练,亦不知道姬仇指手画脚的到底想让它做什么,被姬仇逼的急了,误会了,张嘴反刍,将上午吃下的山羊肉吐了出来。
被消化过的山羊肉膻气很重,且带有刺鼻的酸气,熏人欲呕,姬仇无奈皱眉,但老三接下来的举动却令他险些将之前吃下的面饼吐了出来,那枚黑蛟内丹尚未被消耗,连同羊肉被它一同吐了出来,老三貌似知道此物对自己大有用处,竟然自呕吐物中寻到此物并重新吃了下去。
眼见老三领会不了自己的意图,姬仇便改换了另外一种方式,抬手抚摸老三,为其灌注三昧真火。
类似的事情他此前也经常做,却从未如此急切的灌注,好在三昧真火虽然刚猛霸道,老三却可以承载耐受,而且它貌似很享受姬仇带有三昧真火的抚摸,仰头眯眼,甚是舒泰。
姬仇并不知道老三能够承受多少三昧真火,但他旨在试探确认,便大胆催灌,与此同时密切的观察老三的表情,一旦发现老三感觉不适便立刻收回三昧真火。
姬仇服有巫族的补气灵丹,灵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老三要多少他就能给多少,老三一直要,他就一直给。
随着三昧真火的大量灌入,老三的躯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变大,半柱香之后已然大如牯牛,而先前被黑蛟撕咬所致的伤口也尽数愈合。
姬仇并不知道三昧真火与纯阳火兽的关系,他有些担心自己此举是拔苗助长,会害了老三,不过看老三的神情,貌似并不难受。
不管什么动物都是小时候可爱,随着身形的增长,老三的样子也越来越难看,用难看来形容貌似不太精准,确切的说是越来越狰狞,正所谓相由心生,老三此时一脸的凶戾,一看就是嗜血好杀之徒。
整个过程足足持续了两个时辰,一直到日落时分老三的形体才停止了增长,此时的老三已经变成了庞然大物,体长接近两丈,四足踏地,有九尺多高。
继续催灌三昧真火,老三开始表现出不适了,皱鼻挑眉,多显急躁。
至此姬仇方才收回了三昧真火,后退几步,侧身抬手,冲着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催发赤红火焰。
见他这般,老三亦如法炮制,冲着那棵大树喷出了赤红火焰。
眼见老三模仿自己,姬仇心中大喜,趁热打铁,再退几步,三昧真火自周身百骸急泄而出,自体外催生火焰。
老三貌似猜到了姬仇的意图,弓背踞足,暗暗发力,赤红火焰瞬时弥漫全身。
见老三也可以自体外催生火焰,姬仇大喜过望,欢呼一声,御火升空。
老三怒吼咆哮,一飞冲天……
第一百九十七章 御火而行
老三能够自体外催生火焰已经令姬仇惊喜非常了,而今见它竟然还能御火凌空,心中的喜悦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与御气凌空相比,御火凌空不但速度更快,气势也更加威猛,大有横行无忌,所向披靡的意味。
虽然是第一次御火凌空,老三却并未表现出惊慌,紧随姬仇,御火狂奔。
姬仇施展御火凌空时是不需要迈步的,但老三不行,体外熊熊燃烧的火焰只是令其离地升空,想要快速移动需要奋力奔跑。
对于老三初次御火凌空却没有惊慌失措,姬仇是有些疑惑的,仔细想来应该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是此前他曾经多次带着老三离地升空,老三已经习惯了自高空快速移动,再者,可能连老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地升空的,它目前所做的这些只是为了跟着他。
惊喜之余,姬仇开始对老三的御火凌空进行检试,最先检试的是速度,老三体外燃烧的火焰呈赤红色,果不其然,其御火凌空的速度只能达到修士凌空飞渡速度的三到四倍,是绝大多数飞禽的两到三倍。
这样的速度自然不能与他全力催动三昧真火时所能达到的速度相提并论,但是即便是这样的速度也已经非常恐怖了,因为几乎没有什么东西能比它飞的更快。
随后检试的是老三御火凌空靠的是自身天赋异禀,还是得益于他先前大量灌注三昧真火?想要确定这一点也很简单,只需带着老三长时间施展御火凌空,如果老三能够一直御火凌空,就说明它能够御火凌空是因为血脉缘故,天赋异禀。如果不能,则说明老三的御火凌空是他此前大量灌注三昧真火所促成的。
半柱香过后,老三体外的火焰开始减弱,速度也随之减缓。
姬仇自一旁看的真切,心里有数了,老三虽然是混血龙属,纯阳火兽,自身却并无御火凌空的能力,还是他此前灌注的三昧真火起了作用。
虽然有些美中不足,姬仇却并未太过失望,老三能够耐受并承载三昧真火已经很不容易了,换成其他禽兽,如此大量的三昧真火灌入,早就被焚皮烬肉,挫骨扬灰了。
随着体内积存的三昧真火的消耗减弱,老三移动的速度越来越慢,察觉到自己无法继续自空中快速移动,老三逐渐降低了高度,想要回到地面。
见此情形,姬仇急忙收回三昧真火,消去体外火焰,俯冲横移,自空中跨上了老三的后背。
待得骑稳坐牢,姬仇重新催发三昧真火,催生出了炙热火焰,将自己和老三包裹其中。
得到了外力相助,老三得以继续凌空,载着姬仇风驰电掣的向北飞奔。
三昧真火催生的火焰由低到高可以分为三种颜色,紫色火焰温度最高,移动的速度也最快,由于是姬仇催发的火焰,他便可以随心掌控火焰的温度,以赤红火焰帮助老三奔跑了片刻,确定老三可以耐受,他便加重了三昧真火的催动,随着火焰逐渐变成蓝色,老三的移动速度也变的越来越快。
仔细观察老三的表情,见它的神情只有激动和兴奋而并没有不适和难受,姬仇便大着胆子将三昧真火催动到了极致,体外的火焰随即变成了紫色。
体外的火焰变成紫色之后,老三移动的速度也随着数倍提升,白驹过隙和风驰电掣已经不足以形容此时的速度,只能用惊世骇俗来形容,由于速度太快,移动之时甚至出现了类似雷鸣的轰隆巨响。
速度的提升与体外的火焰颜色有直接关系,与老三奔跑迈步的频率没什么关联,老三的奔跑频率并没有因为速度的提升而变的更快。
由于是初次演练,姬仇便不舍得将老三逼到极限,确定可以骑乘老三以极限速度御火凌空,便减缓了三昧真火的催动,改为采用另外一种方式帮助老三御火凌空。
先前他是以自身的三昧真火包裹老三的,此番是在骑乘的同时将自身的灵气传给老三,他传度给老三的是普通灵气,他要确定老三可不可以独自自体外催生出火焰。
灵气传入,老三体外再度出现了赤红火焰,这便说明此时的老三已经可以独自催生火焰并利用火焰御火凌空,先前之所以速度慢了下来,并不是因为它体内的三昧真火耗尽了,而是其体内的灵气耗尽了。
在为老三传送灵气的同时,姬仇也自体外催生出了火焰,他自身并不能完全无视高温火焰,需要依靠三昧真火催生出的火焰来隔绝外界高温。
骑乘老三御火凌空令姬仇壮志陡生,自古至今能够以飞禽异兽为坐骑的大有人在,但是以浑身浴火的狻猊为坐骑的却只有他自己,火雷道号名副其实。
想到自己的道号,姬仇心中的热血和豪迈瞬间消失,他突然想到自己已经被截教除名了,他不再是截教的火雷真人了,镇魂盟他也回不去了。
想到此处,意兴阑珊,驱乘老三落回了地面。
待姬仇翻身而下,老三急匆匆的向东跑去,姬仇本以为它要跑到小溪边喝水,未曾想老三却跑到岸边的一棵大树旁边,翘起后腿朝着大树呲尿儿,龙血后裔也好,纯阳火兽也罢,终究还是一只野兽,野兽的本能老三也有。
见老三撒尿,姬仇也有了尿意,解开腰绳准备解手,他周围是平坦区域,见不远处有棵小树,便拎着裤子走到小树旁对着小树撒尿。
刚尿出来,突然想起一事,自己好像也没有摆脱动物的本能,分明可以就地解手,却走出十几步来到小树旁,貌似往树上撒尿更畅快一般。
这一奇怪的想法自他脑海里一闪而过,很快就被新的念头给取代了,他在想接下来如何与老三配合更能凸显御火凌空的嚣张和霸气,是骑跨之后老三再催生火焰更加威猛,还是骑跨之后与老三一同催生火焰更加炫酷。
正在胡思乱想,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老年女子的召唤之声,“少侠。”
姬仇哪里想到荒山野岭会有人,闻声多有惊讶,急忙提上裤子转身回顾,却发现一个手持鸠杖的白发老妪正自不远处的树林朝他走了过来……
第一百九十八章 蛇精求救
此处乃是异州地界,又是荒山野岭,不太可能有人族居住,见到这个白发老妪,姬仇第一反应就是此人不是人,微眯双目,辨察气息,果不其然,此人乃异类化人,本体应该是某种剧毒蛇类。
在姬仇打量此人的同时,老三也自河边缓慢的走了过来,它想必也发现这老妪不是人类,皱着鼻翼,发出了低沉的警告之声。
那老妪本就一脸的惊怯,再见老三神色不善,心中越发惊恐,浑身颤栗,驻足不前。
“你是何人?意欲何为?”姬仇斜视老妪,别人不知道他的身份,天诛却是知道的,此前他就曾经遭遇了多次偷袭,有了前车之鉴,他对突然出现的人便充满了戒心。
老妪惊恐的盯着老三,想必是太过恐惧,竟然忘了回答姬仇的问话,直待姬仇抬手拦住了老三,那老妪方才回过神来,弯腰作揖,“回少侠问,老身并非人族,而是这西山的银环蛇,冒昧现身实属唐突,还望少侠能够大发善心,仗义出手,救老身小女于水火之中。”
听得老妪言语,姬仇并未接话,他很怀疑这个老妪突然现身的真实用意,要知道并不是所有动手偷袭他的人都是感染了天诛戾气的逆血卫士,有些自气息上是看不出端倪的。
见姬仇没有立刻拒绝,那老妪仿佛看到了希望,急切说道,“老身也知道贸然求情过于唐突,但老身当真是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了,我那小女被高阳君掳了去,关押囚禁,肆意摧残,当真是生不如死,还望少侠仗义出手,救它一救,老身这些年一直暗中守护了一株长生草,愿将其赠与少侠,以为谢礼。”
对于一个命不久矣的人来说金银财物是没有任何价值的,姬仇不为所动,随口问道,“你为什么找上我?”
老妪答道,“回少侠问,老身亦是病急乱投医,自山中偶然见到您驱策坐骑御火疾行,知道您乃有道之士,绝世高手,正感叹若是能得您出手,我那苦命的孩儿定能脱离苦海,突然见您竟然自此处落地休憩,急忙疾行赶来,不辞冒昧厚颜求请。”
由于老妪言语还算得体,姬仇的语气便有所缓和,“你高估我了,我不是什么绝世高手,况且我是人族,不宜干涉你们异族的事情。”
见姬仇拒绝推辞,老妪急忙说道,“少侠过谦了,若不是走投无路,老身亦不敢冒昧惊扰,还望少侠体念老身母女悲苦境遇,救我们一救。”
老妪言罢双膝跪倒,唏嘘抹泪,姬仇本不想节外生枝,但是见老妪不似假装,且甚是可怜,便动了恻隐之心,他虽然不再是道人,却终究还是个练气之人,不能因为此前屡次遭到偷袭而因噎废食,独善其身。
“你说你先前是无意之间遇到我的,是否太过巧合?”姬仇沉声问道。
“确是如此,当是天意使然,来了救星。”老妪声泪俱下。
姬仇没有再说话,而是微微皱眉,思虑沉吟,此前他一直骑着老三御火凌空,移动速度极快,且移动的路线也是不固定的,即便有人想要设伏暗算也来不及进行准备,按理说此事是陷井的可能性不大,老妪说的应该是实话。
“你说的高阳君是什么异类,修为如何?”姬仇问道。
“高阳君乃是老虎成精,有千年道行,眼下乃是灵寂高阶修为。”老妪回答。
“你先起来。”姬仇说道。
老妪并不起身,继续哭求,悲戚可怜。
“此事可有隐情?”姬仇问道。
“老身所言句句是真,绝不敢欺瞒诓骗少侠,”老妪抬手西指,“那高阳君本不生活在这里,不久之前方才来到此处,打杀了老山主,对我等肆意驱使,百般欺压,属实可恶。”
“我即便帮你救出了你的女儿,亦是治标不治本,除非你们离开此处,往别处谋生。”姬仇说道。
“少侠言之有理,若是您能救出小女,老身愿将长生草献出,之后携小女背井离乡,远走避祸。”老妪说道。
老妪屡次提到长生草,姬仇难免心生好奇,珍稀灵物附近通常会有凶禽猛兽看护,异类都有辨识灵物的本能,它们所守护的灵物往往不是凡品。
沉吟过后,姬仇出言问道,“你所说的长生草有何效用?”
老妪答道,“回少侠问,长生草兼顾阴阳,齐全五行,得日月之精华,夺天地之造化,万年方得成熟,服之可得长生,老身寻到的那株长生草已有八千年光阴,眼下服用虽然不得全功,却也可以延寿千年。”
姬仇歪头看向跪在不远处的白发老妪,“恕我直言,以你的道行,如何能够守得住这等珍稀奇物?”
“那长生草生在地下深处,很是隐秘,且只有一道狭窄的石缝可以下到地下。”老妪回答。
长生草对于姬仇来说是没什么用处的,但是对于其他人却大有用处,姬仇有心拿到这株长生草,尽管他想不到可以送给谁。
“我可以帮你救出你的女儿,但我要先拿到你所说的长生草。”姬仇说道。
白发老妪没想到姬仇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为难踌躇,犹豫不决。
姬仇也没有出言催促,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等老妪做决定,他之所以提出这样的要求也是为了确定这个白发老妪所说的是不是实情,如果它真能拿出长生草,就可以断定此人的出现不是逆血卫士暗算他的陷井。
犹豫良久,白发老妪小心翼翼的商议道,“并非老身信不过少侠,而是老身身无长物,只有那长生草可以答谢恩人,不如这样,少侠先往西山救出小女,然后守着小女,由老身下到地下取了那株长生草答谢少侠,您看这样可好?”
“你既然信不过我,为什么还要向我求助?”姬仇随口问道,“你是担心我打不过那老虎精,还是担心我得了长生草会一走了之?”
“老身绝无轻视少侠之意,少侠千万不要误会。”老妪连连摆手。
见老妪始终不愿先行拿出长生草,姬仇便转身走向河边,“实话也不瞒你,我乃将死之人,即便得了长生草亦是馈赠亲友,你既然信不过我,那就另请高明吧。”
“少侠有所不知,那长生草不但可以延年益寿,还能脱胎换骨,医治百病,不管您是痼疾在身还是身受内伤,只要得了它……”
“我没受伤,也没患病。”姬仇走到水边掬水洗脸。
见姬仇不再理会自己,老妪拄着鸠杖站了起来,它也不敢贸然靠近,只在不远处踌躇犹豫。
姬仇洗过脸,又将水囊灌满,准备动身上路。
眼见姬仇要走,老妪急了,最终下定决心出言挽留,“少侠稍候片刻,老身这就前去取来。”
“我跟你一起去。”姬仇说道。
老妪没有拒绝,前方引路,姬仇自后面跟随,始终与它保持着两丈的距离。
老妪催动身法,贴着树梢疾行西南,姬仇跟随的同时掐捏凝神诀观察方圆数百里内的气息,老妪所说的那个老虎精就在此处西方两百里外,眼下想必正在山洞里休息,厚厚的山体遮挡了它的气息,不过还是能够看出这个老虎精是灵寂高阶修为,在其气息的周围还有一些其他异类的气息,修为都在灵寂以下,应该是它手下的喽啰。
一刻钟之后,老妪赶到了目的地,一处山峰的南麓,位于山腰处,有一道落叶覆盖的狭长石缝,长约七八丈,宽不过四指,来到这里,老妪冲姬仇说道,“少侠在此稍候,老身去去就来。”
老妪言罢,放下鸠杖想要现出原形,未曾想姬仇却摆手阻止了它,“算了,先把你女儿救出来再说吧。”
老妪愣住了,它不明白姬仇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姬仇也没有出言解释,其实他之所以要先见到长生草,主要是为了确定老妪是真的有求于他,还是另有所图,而今他已经确定了,这个老妪与天诛和逆血卫士没关系。
“走吧,去见那高阳君。”姬仇言罢,转身向北掠去,他先前曾经观察过周围的气息,知道那个老虎精在哪里,也不用老妪带路。
老妪回过神来,急忙跟了上去。
做一件事情分为两部分,一是权衡决定要不要做,二是怎么做,姬仇此前一直纠结的是前者,而今打定主意要出手相救,怎么做就很简单了,灵寂高阶修为对别人来说可能是很可怕的存在,但对于他来说也就是催动一次三昧真火的事儿。
他没给老虎精开口的机会,正所谓事实胜于雄辩,他进入山洞时老虎精正在做的事情清楚的说明它死有余辜。
等到老妪胆战心惊,小心翼翼的赶到老虎精所在山洞时,老三正在洞外噬咬追杀那群为虎作伥的喽啰,而姬仇则闲庭信步一般的自山洞里走了出来。
就在老妪紧张的想要出言询问之时,一个衣不蔽体的年轻女子裹着一张兽皮出现在了姬仇身后。
短暂的愕然之后,老妪回过神来,迎向快步跑向自己的年轻女子,母女二人抱头痛哭。
“好人做到底,我将那老虎精给打杀了,以后没人欺负你们了。”姬仇说道。
听得姬仇言语,老妪强行忍住心中悲伤,拉着年轻女子跪倒,连连道谢。
老三此前曾经在草原上扑杀过成群的兔子,对它而言这些喽啰不比兔子狡猾多少,一阵冲扑死了大半,余下的抱头鼠窜,作鸟兽散。
姬仇喊回老三,冲二人说道,“我走了,你们多保重。”
“少侠莫走,且容老身将那长生草取来。”老妪急忙说道。
“我不要,你们留着吧。”姬仇翻身骑上了老三。
老妪闻言,震惊愕然,“少侠,您这是……”
“呵呵,我要它没用,也想不出可以送给谁。”姬仇笑道,言罢,驱乘老三纵跃升空,凌空催生火焰,疾飞向北……
第一百九十九章 感应信物
姬仇在老妪和年轻女子的仰望注视之下疾飞向北,很快消失在了北方天际。
他之所以没要那株长生草并不是因为抹不开颜面,也不是此举有施恩图报之嫌,事实正如他自己所说,他要长生草毫无用处,他不是受伤亦不是患病,长生草救不了他的性命,而他又想不出可以将长生草送给谁。
好逸恶劳是人的天性,努力也好,奋斗也罢,都是反逆天性的,反逆天性的直接结果就是感觉辛苦和劳累,故此所有努力奋斗的人都有一个起因和动力,起因和动力因人而异,对他来说努力和奋斗无非是希望自己身边的人能够以自己为傲,包括家人,亲人和朋友,但这些他现在全都没有了。
异州北面便是一望无际的流徙沙漠,日落时分姬仇赶到了异州的北侧边缘,但他没有急于进入流徙沙漠,他不知道流徙沙漠有多大,在进入之前得让老三狩猎进食。
姬仇点燃篝火,老三自行外出觅食,篝火燃起之后,姬仇打开木箱,自其中拿出了干粮缓慢咬嚼,在此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在大量饮酒,很少吃饭。
看着眼前跳动的篝火,姬仇的思绪回到了镇魂盟,这时候也是镇魂盟的修士吃晚饭的时间,他不知道姬浩然等人在吃什么,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吃的肯定比他要好,此时感应五行玄灵之人应该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宿命,镇魂盟乃至是全天下的人都会竭尽所能的给予他们最大的优待。
他并不是一个自怜自叹的人,但是心中还是免不得沮丧悲凉,人活于世,名分很重要,被镇魂盟和截教除名对他的打击很大,他也能理解镇魂盟和截教的作法,大战在即,镇魂盟需要青州修士的辅助,青州修士找上门去,镇魂盟和截教总要给人家一个说法。
但理解归理解,怨恨却仍然是有的,因为他没感觉自己做错了什么,当日那群青州修士在逆血卫士的蛊惑之下对白九卿百般刁难,咄咄逼人,事后又无视他的警告,依仗着人多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可谓天作孽尤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仔细想来,此事即便自己做的不对,过错也不是全在自己一身,镇魂盟竟然听从青州修士的一面之词,便将自己自镇魂盟除名驱逐,何其草率。
不对,不是草率,而是取舍,在镇魂盟看来青州修士的作用比他更大,大敌当前,他们做出了一个自认为顾全大局的决定。
姬仇的思绪一直飘忽不定,连老三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他一直在左右摇摆,时而反省自身,提醒自己事情之所以搞成现在这个样子,与自己当日心软帮助姬浩然作弊有很大关系,如果当初没有帮助姬浩然作弊,众人便知道他才是感应火属玄灵之人,天诛也就没有机会嫁祸栽赃,逼迫他离开镇魂盟。
但是当怨恨占据上风之后,他又是另外一种想法,如果当日纪怜羽和截教众人相信自己与夜墟一事无关,就会全力维护,绝不会默许他孤身一人离开镇魂盟,颠沛离散,屡屡遇险,不管是镇魂盟和截教都没有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力保他。
虽然心中矛盾纠结,他却从未想过逃避自己的宿命,时辰一到,他还会去做只有自己才能做的事情,人与人是不同的,有些人当真能够做到宁肯天下人负我,我不负天下人,而在狭隘自私的人看来,这种品性和格局就是不知所谓和端拿造作,会令他们感觉非常难受,就像苍蝇闻到花香难受的想要呕吐一般。
做肯定是要做的,但他却不准备那么痛快的去做了,他会在最后关头出手,任何人都要为自己的决定承担后果,想要一个被抛弃的人为了抛弃他的人舍生取义,不付出点儿代价是不成的,不让他们死上一批,对不住他们的有眼无珠。
年轻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情绪不稳定,姬仇亦不能例外,他的心情异常复杂,情绪亦在波动变化,就在此时,一个念头突然自诸多杂念之中脱颖而出,他已经被截教剥夺道籍了,而木箱里还有一套道袍,他留着没用了,以后也不能亦不想再穿了,烧了得了,免得看见了揪心上火。
想到此处,便打开木箱将道袍拿了出来,就在将道袍投进篝火的一瞬间,他又犹豫了,这是一件截教高功法师的道袍,代表着他曾经高贵的身份。
纠结良久,突然想起木箱里还有一截儿香烛,这是他离开镇魂盟时截教的几位师兄送他的,言明倘若有朝一日他遇到了危难便点燃香烛,届时截教众人便能立刻有所感应并循之前来施以援手。
不久之前截教刚刚剥夺了他的道籍,这说明截教并不知道他才是感应火属玄灵之人,亦说明姬浩然还在死撑,若是等到姬浩然撑不下去了,偷偷跑掉了或是迫于压力向镇魂盟和截教坦白了,镇魂盟和截教再怎么不好意思,也得硬着头皮寻找他,到得那时燃点香烛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现在镇魂盟和截教还不知道他的身份,此时进行试探是最佳时机,倘若镇魂盟和截教还顾念旧情,在感受到他燃点香烛求援之后,一定会派人前来施以援手。
想到此处,便凑近篝火点燃了香烛。
随后便是漫长且纠结的等待,这截儿香烛燃烧的很快,半柱香之后便熄灭了,但他所在的位置已经发送出去了,如果镇魂盟和截教有心前来援救,一定会驱乘飞禽尽快赶来,估测两地之间的距离,明日卯时之前就能赶到。
他不知道截教会不会派人过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内心深处究竟是希望截教顾念旧情前来援救,还是不希望他们过来,下半夜,他终于理清了头绪,确定了自己内心深处真实的想法,他潜意识还是希望有人能赶来的,他不喜欢被人抛弃的感觉,更怕自己的怨气越积越深,最终在关键时刻给予对方惩罚性的拖延。
这一夜他几乎没有合眼,到得卯时,心中越发紧张,他既希望有人来,又怕有人来。
时间缓慢流逝,姬仇心神不宁,如坐针毡。
临近辰时,趴伏在地的老三突然竖起了耳朵。
见此情形,姬仇心中猛然一悸,急忙起身,向南远眺。
当真有人来了,笑雷真人的三足金蟾最好辨认,纪灵儿貌似亦在其中。
眼见镇魂盟和截教并未抛弃自己,心中喜不自胜,但随着众人的临近,其心中的喜悦逐渐消失,来的人太多了,各种飞禽黑压压的一片,没有三百亦有两百,而且其中大部分不是镇魂盟的修士,而是穿戴青州服饰的青州修士……
第二百章 寒冬暖阳
姬仇很清楚大量青州修士与镇魂盟的修士同行意味着什么,但他没打算逃避,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不过对于青州修士与镇魂盟众人一起出现,他还是非常意外的,要知道那半截儿香烛是截教的几位师兄私下给予的,别人并不知情,他们如果不告诉青州修士此事,青州修士不可能知道。
在姬仇沉吟思虑的同时,远处的大量飞禽快速靠近,随着距离的缩短,他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最先看清的是一袭白衣的纪灵儿,截教的惊雷,风雷,笑雷三位师兄全来了,神道宗宗主朱云平,幽云宗宗主司马红袖,阐教的白云真人等人,除了镇魂盟主纪怜羽,其他几位宗主全来了。
镇魂盟众人只占来人总数的三成,余下七成全是青州修士,其中不乏灵寂高阶的高手,众人脸上多有急切愤慨,足见来者不善。
姬仇所在区域相对空旷,很快众人便看到了他,为首的几名青州修士挥手下令,一干青州修士各驱飞禽分散合围,自姬仇四面降落,将其团团围住,刀剑出鞘,警惕的打量着姬仇.和他身边的老三。
纪灵儿等人随后飘身落地,站到了姬仇对面。
姬仇面无表情的打量着众人,他最先看的并不是纪灵儿,而是本宗的笑雷子等人,笑雷子等人脸上多有尴尬,不过与惊雷风雷两位师兄不同,笑雷子的尴尬之中还蕴含着焦急和无奈。
其他几位宗主的脸色亦不好看,而最后落下的几人当是青州修士的领军人物,横眉冷对,怒气冲冲。
姬仇最后看的是纪灵儿,纪灵儿的表情很是复杂,以关切居多,其中还掺杂着疑惑和焦急。
对于众人的到来姬仇很是惊讶,但是对方心中的惊讶远甚于他,因为他们发现姬仇并没有遭受攻击,燃点香烛也并不是为了向他们求援,他们一时之间想不明白姬仇为什么要燃点香烛。
待姬仇看向自己,纪灵儿迈步向他走去,“姬仇,你脸上的伤疤是何时留下的?”
见纪灵儿言语之中满是关切,姬仇心中大暖,纪灵儿还是纪灵儿,还是关心他的。
不等纪灵儿走上前去,幽云宗主司马红袖便探手拉住了她。
纪灵儿皱眉回头,司马红袖面色凝重,冲其缓缓摇头。
就在司马红袖拉住纪灵儿的同时,惊雷真人沉声开口,“姬仇,我们有事向你求证,你要如实回答。”
惊雷真人言罢,姬仇转头看向了他,惊雷真人对他称呼的改变说明截教已经与他划清了界限,虽然早就知道此事,此番仍然免不得痛心难受。
“你们已经做出了决定,还有求证的必要吗?”姬仇面无表情。
惊雷真人没想到姬仇敢噎他,一时之间愣在了当场,不知如何接话,仔细想来此事也不怪姬仇,是自己先免除了姬仇的道籍,既然不再是同门,姬仇也没必要再遵从他的号令。
“罪证确凿,何须画蛇添足。”一名灵寂高阶的青州修士怒目相向。
笑雷真人虽然平日里吊儿郎当,却并非粗心愚蠢之人,他看到了姬仇放在篝火旁边的本宗道袍,由此猜到他燃点香烛的原因,姬仇并不需要截教援助,他只是在确认当自己遇到为难的时候,截教还会不会帮他。
想到己方率众前来,姬仇定然失望透顶,笑雷真人急忙出言说道,“小师弟,你有所不知,封印天诛迫在眉睫,洪荒各处的同仁修士闻讯纷纷前往镇魂盟出力助拳,之前你与青州的诸位道友可能有些误会……”
不等笑雷真人说完,一名身穿青州修士服饰的黑衣妇人便挑眉打断了他的话,“误会?这恶贼杀人行凶,铁证如山,何来误会?”
“刘真人莫要动怒,”笑雷真人尴尬赔笑,“咱们也曾同往青丘求证,白族长说的清楚,不幸遇难的那一干同仁早已被天诛戾气感染,失了神智……”
“那浪蹄子与他有染,沆瀣一气,所说言语岂能采信?”黑衣妇人愤怒的看向笑雷真人,“事到如今,你仍然试图包庇这霪贼恶徒,究竟是何居心?”
“哪有啊,贫道只想查明真相,毕竟受到天诛戾气感染之人表面上看与常人无异,很难辨察,你们也没有确凿的证据,除非他亲口承认,否则总是有冤枉好人的可能。”笑雷真人说道
笑雷真人此言一出,一众青州修士瞬时炸了锅,纷纷怒骂斥责,“好个可恶的肥鹅,你是故意教他如何抵赖狡辩么?”“说这番话,你是何居心?”“我就知道这胖子与那恶贼关系非比寻常,若不是昨夜咱们撞见他鬼鬼祟祟的前去寻找纪灵儿,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他定不会将此事告诉我等。”
青州修士一同发难,骂的笑雷真人尴尬窘迫,难能还口。
姬仇原本万念俱灰,但笑雷真人的这番话令其大感欣慰,笑雷真人并没有出卖他,昨夜感知到他燃点了香烛之后也没有告知惊雷和风雷真人,而是偷偷去找了纪灵儿,但此时的镇魂盟聚集了大量自洪荒各处赶去的修士道人,人多眼杂,导致消息泄露。
“六师弟,莫要多嘴。”惊雷真人冲笑雷真人沉声说道。
见惊雷真人发话,一干青州修士方才暂时放过了笑雷真人。
纪灵儿抬手掰开了司马红袖拉着她衣袖的手,迈步走到姬仇面前,“传言是否属实?”
虽然纪灵儿并没有具体说明是什么传言,但姬仇知道她指什么,对于女人来说,她们只关心一件事情,那就是男女问题,除此之外的任何事情在她们眼里都是次要的。
姬仇最不想面对的就是这件事情,最不想提及的也是这件事情,但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深深吸气之后长叹了一口气,转而缓缓说道,“我离开镇魂盟之后便遇到了玉面青狐,自其手下救下了明珠城的姜箐,之后一路追赶玉面青狐北上,青丘狐族有个族人名叫黑云飞,乃玉面青狐的旧识,玉面青狐走投无路前往求救,那时我的三昧真火尚且做不到收发由心,全力出手竟然将那黑云飞一招打杀,黑云飞乃青丘族人,白九卿闻讯之后便尾随观察,有心为黑云飞报仇,结果她发现我并非十恶不赦之人,便没有动手,那时我与玉面青狐都在落寒城,玉面青狐下毒害我,那毒药甚是恶毒,需冰川白熊的熊胆才能解毒,白九卿心生恻隐,便随我一同往寒冰之地寻找白熊,先后遇到了两只,一只带有幼崽,一只有孕在身,我狠不下心屠杀它们,乃至毒发晕死,之后发生了什么我一无所知,白九卿也没有提及,事后我猜到可能是白九卿舍身相救,恰好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玄铁灵魄,便打造了一把长剑前往青丘赠予答谢,自青丘遇到了一干青州修士伙同狐族几位长老谋反逼宫,事情的大致经过就是这样。”
姬仇说完纪灵儿没有接话,姬仇并不知道自己说出实情之后纪灵儿会有什么反应,甚至连抬头看她表情的勇气都没有。
短暂的沉默之后,纪灵儿出言问道,“你手里的长刀与那长剑是一双?”
“不是,”姬仇摇头,“这两件分别出自流光城的神兵号和玄兵号,还有十二把飞刀,出自灵兵号,被我与流光城主换了一枚补气灵丹。”
“我也用剑,你为什么不给我?”纪灵儿追问。
这个问题寻常女子是不会直接问的,通常会采用羞羞答答,别别扭扭,疙疙瘩瘩的方法表达自己的不满,但纪灵儿心胸坦荡,直接发问。
“她是个好人,好人理应得到奖励,”姬仇说道,“我此时所用的这把长刀我准备留给你。”
纪灵儿并没有听出姬仇用的是“留”而不是“送”,对于姬仇的回答并不满意,“你把刀给了我,你以后用什么?”
“我很快就用不着了。”姬仇摇头说道。
“什么意思?”纪灵儿追问。
姬仇苦笑摇头,没有回答。
“灵儿,你先回来,同仁长辈在此,先弄清事情原委。”司马红袖出声召唤。
纪灵儿没有接话,压低声音悄然说道,“跑。”
纪灵儿言罢,转身而回。
姬仇心中百感交集,他感受到了久违的轻松,看得出来纪灵儿是能够谅解他的,并没有怪罪他,若是自己不是感应火属玄灵之人,二人还是可以白头到老的,但此时纪灵儿的宽容和大度只能令他对活着更加眷恋,对死亡更加惧怕。
“姬仇,杀人偿命,你还有何话说?”有青州修士高声喝问。
姬仇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冲纪灵儿问道,“姬浩然还在镇魂盟吗?”
纪灵儿闻声回头,“在,怎么了?”
姬仇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恶贼,休要拖延时间,还不束手就擒。”近处的青州修士纷纷亮出了兵刃。
姬仇没有理会他们,自木箱上拿起自己穿过的道袍走到笑雷真人面前双手交给了他,“六师兄,留作纪念。”
笑雷子并不知道姬仇此时的实力,见姬仇还称自己为六师兄,又留下了曾经穿过的道袍,只当他准备认罪赴死,好生伤怀,默默接过道袍,长长叹气。
其他众人亦认为姬仇是在交代后事,便没有继续催逼他。
眼见纪灵儿没有令自己失望,姬仇临时改变了主意,他本想为老三寻找一个安身之处,现在他准备将其留给纪灵儿,
打定主意,便冲纪灵儿招了招手,待纪灵儿走上前来,将自己一直背负的木箱交给了她,又冲老三暗授机宜,让它以后跟随并保护纪灵儿。
老三认得纪灵儿,对她并不感觉陌生,它大致能听懂姬仇的话,再见他将木箱给了纪灵儿,便知道姬仇以后让它跟着纪灵儿。
对于老三形体的变化纪灵儿好生惊讶,而更令她大惑不解的是姬仇此举的含义,“你想做什么?”
姬仇自腰间解下玄天放到了纪灵儿抱着的木箱上,转而微笑后退。
笑雷真人也急了,急切呼喊,“小师弟,不是自己做的事情不要违心承认,把话说清楚就好,你可千万不要往北跑,进入流徙沙漠百里之后便有水晶幻境,很容易迷路的。”
笑雷真人此言一出,青州修士顿时醒悟,气冲斗牛,高声谩骂的同时加强了对北方的防守。
将老三托付给了心上人,又得到了兄长不离不弃的关爱,姬仇再无遗憾,心情大好,催动三昧真火自体外生出火焰,“你们全都不是我的对手,你们应该感谢纪灵儿和我六师兄,不然你们今天全得死在这里。”
言罢,御火冲天,拖着长长的火尾疾飞向西,“下月初八,我会赶去南灵荒……”
第二百零一章 水落石出
虽然此前得到过姬仇的授意,眼见姬仇独自离去,老三仍然异常焦急,自体外催生出炙热火焰离地升空。
但升空之后又看到纪灵儿抱在怀里的木箱,踌躇良久最终又消去火焰回到了纪灵儿身边,此前姬仇也有过离它而去的先例,在它的印象当中只要守着木箱,姬仇迟早还会回来。
一干青州修士眼睁睁的看着姬仇御火西去,谁也没有前去追赶,不是他们不想追,而是他们不敢追,因为姬仇是自地面上催生三昧真火的,他们虽在数丈之外,炙热的高温已经令他们难以耐受。
退一步说,即便他们想追,也追不上,姬仇御火凌空的速度只能用恐怖来形容,他们连姬仇的背影都看不到,更谈不上追赶了。
眨眼之间姬仇便消失在了西方天际,众人收回视线面面相觑,他们本以为姬仇是被困在此,故此才会燃点香烛向曾经的同门求援,未曾想姬仇并没有遇险,之所以燃点香烛只是为了再见同门一面,姬仇先前所言并没有夸大其词,此番己方众人气冲冲的赶来兴师问罪,若不是笑雷子和纪灵儿的所作所为没有令姬仇寒心,姬仇很可能会在失望之下大开杀戒,别说姬仇本人了,就是他这个长着龙角的坐骑,他们都不一定打得过。
“他没去北面的流徙沙漠,而是往西去了,”笑雷真人心中不满,揶揄嘲讽,“你们不是要杀他吗,还愣着干嘛,赶紧追呀。”
众人闻言无不面色铁青,郁闷气恼。
“六师弟,慎言。”惊雷真人沉声说道。
“师兄,事情不对头呀,”笑雷真人皱眉摇头,“小师弟为什么要将坐骑和宝刀留给纪大小姐?”
笑雷真人言罢,转头看向纪灵儿,“你有没有感觉他有点儿交代后事的意思?”
纪灵儿尚未接话,一名青州修士自一旁插嘴,“姬仇作恶多端,自忖时日无多……”
“省省吧,还时日无多,你们打得过他吗?”笑雷真人不耐烦的打断了对方的话。
“真人言之有理,他的确像在交代后事,”纪灵儿忧心忡忡,“他先前曾经说过这把玄天宝刀他很快就用不着了。”
“哎,”笑雷真人焦急叹气,“多大点事儿啊,他又不是故意的,有啥想不开的呀,少年心性,对你用情……”
“不是的,”纪灵儿连连摇头,“他不是因为狐族族长舍身相救而厌世轻生,更何况我压根儿也没怪罪他,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笑雷真人疑惑挠头,“会不会是因为我们将他逐出了镇魂盟,又剥夺了他的道籍,他生无可恋,万念俱灰?”
“不会,”纪灵儿摇头说道,“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虽然看重身份和名分,却不会因为此事厌世轻生,更何况他已经知道在他遇到危难的时候,师门还会赶来救他。”
“救他?这哪是来救他?这分明是来杀他。”笑雷真人不无厌恶的环顾众人。
“不不不,”纪灵儿再度摇头,“他已经知道率众前来不是你我的本意,”
“那他有啥想不开的?”笑雷真人好生疑惑。
“恕我直言,只要我不与他离心离德,其他事情都不足以令他走极端,”纪灵儿皱眉思虑,“听他的言外之意,貌似并不想寻短见,而是被逼无奈,对了,我想起来了,他刚才问了一句姬浩然还在不在镇魂盟。”
笑雷真人还没反应过来,疑惑歪头,“是问了这么一句,但此事和姬浩然有什么关系?”
“他临走的时候说过一句什么?”纪灵儿已经猜出了真相。
“他说下月初八会赶去南灵荒。”笑雷真人说道。
“你还不明白吗?”纪灵儿长出了一口粗气。
笑雷真人没有立刻接话,沉吟良久恍然大悟,“姬浩然在检试血脉时弄虚作假,小师弟才是感应火属玄灵之人!”
笑雷真人此言一出,众人无不惊呼哗然。
“只有这一种可能,”纪灵儿重重点头,“姬浩然直到现在仍未练成三昧真火,而姬仇此时的三昧真火已经登峰造极,这长着龙角的异兽能够御火升空,无疑是火属灵兽,为什么偏偏被他得了?诸多迹象都表明他才是感应火属玄灵之人,他知道自己是感应火属玄灵之人,也知道等待自己的是怎样的宿命,所以才会将老三和宝刀留给我,也正因如此,临走时才会有下月初八赶去南灵荒一说。”
“如果事实如你们所说,他为何一直冲我等隐瞒真相?”一旁的惊雷真人神情凝重。
“姬浩然是他本家叔叔,他顾全姬浩然的颜面,不愿揭穿他。”纪灵儿说道。
“照你这么说,小师弟很早就知道自己才是感应火属玄灵之人。”笑雷真人说道。
“对,他知道,”纪灵儿正色说道,“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姬浩然在检试血脉时很可能请他帮忙作弊了,也可能姬仇当时并不知情,事后才知道姬浩然作弊,但没有揭穿他。”
“言之有理,”笑雷真人缓缓点头,“你如此一说,我想起一个细节,当日逆血卫士自聚窟州偷袭我等众人,它们的目标明显是感应五行玄灵之人,而小师弟亦是它们攻击的主要目标。”
“也就是说在那时候逆血卫士就已经知道谁才是感应五行玄灵之人。”纪灵儿说道。
“应该是,”笑雷真人点头说道,“我们不知道小师弟的身份,但它们知道,现在想来,夜墟一事亦是逆血卫士所为,包括复原小师弟演练法术时震倒的树木,很可能是天诛亲自出手,旨在逼迫小师弟离开镇魂盟,失去我们的庇护,以便于它们追踪行刺。”
笑雷真人言罢,纪灵儿紧闭双眼,锥心刺痛,她想起当日姬仇离开镇魂盟的时候她曾经提出了同行,却被姬仇拒绝了,现在想来姬仇之所以不让她同行是因为姬仇知道自己离开镇魂盟之后会遭遇什么,姬仇不想连累她。
她虽然不知道姬仇离开镇魂盟之后都遭遇了什么,但是姬仇脸上森长的刀疤说明在其离开镇魂盟之后遭遇了极为凶险的追杀。
一想到姬仇漂泊在外,孑然一身,孤立无援,纪灵儿就心痛不已。
一旁的惊雷真人冲为首的几个青州修士稽首说道,“诸位道友,此事大有蹊跷,火雷师弟很可能是被陷害的。”
当知道姬仇很可能是感应火属玄灵之人,青州修士对他敌意大减,因为感应五行玄灵之人肩负着舍生取义封印天诛的重任,惊雷真人言罢,刘真人出言问道,“是何人陷害于他?”
惊雷真人没有接话。
“天诛,”纪灵儿自一旁出言回答,“它们眼见姬仇三昧真火已得大成,刺杀无望,便煽动愚昧之人前往青丘刁难狐族族长,试图将其舍身相救一事搞的人尽皆知,以此败坏他的声誉,一计不成,再生奸计,蛊惑一群自以为是之人前往镇魂盟兴师问罪,逼迫镇魂盟和截教将姬仇驱逐,试图以此断去姬仇退路,最终令其心生怨恨,封印之时袖手旁观。”
听得纪灵儿言语,青州修士面色大变,暗自心惊,令他们心惊的不是纪灵儿的指桑骂槐,而是倘若此事真如纪灵儿所说,他们就成了天诛的帮凶。
“倘若纪大小姐猜测无误,姬仇当真是感应火属玄灵之人,我等众人愿意于天下修士面前与他赔罪。”刘真人说道。
纪灵儿对他们多有怨恨,便没有接话。
惊雷真人转头看向一旁的白云真人,“事关重大,还请真人祭天作法,再借灵骨,重新检试血脉。”
“此事非朝夕可为。”白云真人缓缓摇头。
“不用,”笑雷真人抬手说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回去诈他一诈,他若心中有鬼,定然原形毕露。”
众人纷纷点头,各驱坐骑,准备回返。
见纪灵儿没有动身的意思,司马红袖出言召唤。
纪灵儿此时正在检视木箱里的东西,闻声回头,“烦劳真人告知家父,我不回去了,我要寻姬仇去。”
“天地广袤,人海茫茫,你往何处寻找?”司马红袖叹气。
纪灵儿没有接话,拿着半块姬仇吃剩下的面饼出神发愣。
“灵儿,走吧,十日之后他自会现身南灵荒。”司马红袖再度召唤。
“我不,”纪灵儿高声回应,“这些时日那几位感应五行玄灵之人承受荣耀,受尽优待,他却漂泊在外,饱受凶险,我要找到他,陪在他身边……”
第二百零二章 无心所得
听得纪灵儿言语,司马红袖暗生感慨,事实正如纪灵儿所说,这段时间几位感应五行玄灵之人在镇魂盟受尽了优待,而姬仇则漂泊在外,朝不保夕,此前不知道姬仇的身份也就罢了,而今知道了他的身份,必须要为他做点儿什么。
沉吟过后,司马红袖没有再劝说纪灵儿,而是冲正准备动身的己方众人说道,“诸位先行回返,我陪灵儿寻找姬仇。”
神道宗主朱云平离她较近,便出言接话,“也好,途中一定要注意安全,不管是否寻到他,七日之后一定要回返镇魂盟,我们即刻赶回去审问姬浩然,查明真相,分辨真伪。”
司马红袖点头同意,与朱云平交换了带有各自灵气的信物,然后兵分两路,各行西南。
姬仇并不知道纪灵儿等人已经根据蛛丝马迹推断出了事情的真相,他此时心中的阴霾已经一扫而空,纪灵儿和笑雷真人的表现令其大感欣慰,为人在世,不求所有人都善待自己,只要有一个人待之以诚就足够了。
按照既定的计划,他原本是想往北走,去往流徙沙漠的,但先前笑雷真人故意指点他往北走可以躲避追赶,引发了众怒,为了彰显自己的实力,同时也为了不让笑雷真人受到青州修士的愤恨,他方才向西移动。
由于临时改变了计划,姬仇便随即调整了移动的路线,他准备沿着流徙沙漠和异州的交界处一路向西,前往阴山。
阴山有一处人族与异族联手把守的阴山关隘,抵御的是修罗族,他准备去那里看看,然后再沿着流徙沙漠西侧边缘北上昆仑。
打定主意,便全力催动三昧真火,御火凌空,风驰西去。
此番西行,很长时间没有遇到人族的村落,这片区域是异族繁衍生息的地方,人族极少踏足。
中午时分,姬仇凭借观气术找到了一只自湖边结庐而居的鼠类,他分不清水耗子和水獭的区别,由于存活的年头很长,这只异类已经拥有了空冥中阶修为,化身为一个灰衣老者,自水边垂钓。
姬仇敛气落地,本想冲那灰衣老者作揖见礼,然后询问阴山关隘的所在,未曾想那灰衣老者甚是机警,见他从天而降,警惕的现出原形,纵身钻进了湖中。
湖水虽然会对观察气息产生一定的阻碍,但姬仇还是能确定那水獭所在的位置,此时水獭已经浮出水面,躲在一片芦苇丛中探头张望。
姬仇冲那水獭所在的方向抬手说道,“前辈莫要误会,我乃练气的修士,想往阴山关隘一行却不知关隘所在,故此冒昧惊扰,请教路径。”
那水獭有些道行,已经可以口吐人言,“你是何人,打哪儿来?”
姬仇心怀坦荡,无心遮掩,便随口回答,“回前辈问,我叫姬仇,乃云阳人氏。”
听得姬仇报上姓名,那水獭离开了藏身的芦苇丛向岸边游来,与此同时出言说道,“看你连兵器都不曾携带,想必不是坏人,我劝你还是不要往阴山去了,以免枉送了性命。”
姬仇不明所以,便出言追问,“还请前辈明示。”
不多时,水獭游到岸边,纵身上岸,其原形是一只灰毛儿水獭,不是水耗子,因为水耗子不可能长这么大,几乎有牛犊大小了。
水獭上岸之后化身为人,然后上下打量着姬仇,“你可知道阴山是什么地方?”
“知道,”姬仇点头说道,“那里是人族和异族联手抵御修罗族的关隘所在。”
“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往那里去,”水獭抹了把脸,“近段时间那里一直在打仗,外人根本进不了城池。”
姬仇对阴山的情况并不了解,便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水獭,等它继续讲说。
水獭手指西北,“我听说不久之前中州等地来了一批修士,这些修士打着前来增援人族的幌子混入城池,暗中下毒,倒戈相向,关隘守将已经发下号令,严禁外来修士进城,你若去了,怕是要被他们当成贼人射成刺猬。”
听得水獭言语,姬仇立刻敏锐的猜到此事乃逆血卫士所为,目的无疑是为了破坏阴山关隘,放出修罗族东进,祸乱人族,分散人族的精力,令人族修士不得往南灵荒聚集。
见姬仇眉头紧锁,水獭又劝道,“人族有句话叫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看你年纪也不大,要爱惜性命,不要往危险的地方去了。”
“多谢前辈善意忠告。”姬仇拱手道谢。
水獭点了点头,转而回到岸边收拾之前撇下的鱼竿。
姬仇屡次遭人陷害,已经有些杯弓蛇影了,他有心前往阴山一探究竟,必要的时候出手相助,却又担心阴山关隘发生变故,世人再度将黑锅扣到他的头上。
水獭收起了鱼竿,见姬仇迟疑不去,便出言说道,“你出门在外不带兵刃也就罢了,竟然连干粮都不准备,你可是腹中饥饿?我那草庐还有些吃食,可以烧些鱼干与你充饥。”
姬仇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要往哪里去,便冲水獭道了谢,跟它往不远处的草庐去。
水獭的住处很简陋,只有一间草庐,很是低矮,屋里铺着干草,屋外的竹排上晾晒着一些鱼干儿,在屋外空旷处有处火坑,火坑里有絮草拧结的火绳。
水獭燃起篝火,取了几片鱼干以竹签穿了,置于篝火旁边,一边看守篝火,一边与姬仇闲聊。
此处远离中州,水獭对人族的事情多有好奇,便询问人族最近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姬仇意简言赅的说了,当得知天诛再度脱困,水獭叹了口气,“这都多少次了,每次都要死上好多人,就不能想个法子一了百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姬仇根据它的话外之音判断出这只水獭曾经经历过数次天诛脱困,便出言问道,“敢问前辈高寿?”
“我活了八百多年了。”水獭回答。
“在这八百年中天诛脱困了几次?”姬仇追问。
“怕是有四五次了,”水獭说道,“最近一次应该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上次封印的时候出了差池,人族曾经向异族求援,异族派了不少异类前往南灵荒助战。”
“您目睹过封印天诛的过程?”姬仇又问。
“没有,”水獭摇了摇头,“我道行太浅,胆子又小,打架这种事情我做不来的,我也只是听它们说起过天诛。”
“您认识当年参与过封印天诛的异族?”姬仇问道。
水獭点头说道,“我有个老友当年曾经南下助战,它亲眼见过镇魂盟封印天诛。”
“您的这位老友现在何处?”姬仇急切追问,与异族相比,人类的寿命很是短暂,当年参与过封印天诛的修士怕是已经尽数逝去了,想要了解封印天诛的详细过程,只能自异族着手……
第二百零三章 五行灵山
水獭并不知道姬仇为什么要询问此事,不解发问,“你想作甚?”
姬仇自然不能告诉水獭自己就是感应五行玄灵之人,只说眼下天诛脱逃,逆血卫士横行肆虐,又有天杀阁助纣为虐,为了重新封印天诛,洪荒各地的修士已经开始赶赴南灵荒相助镇魂盟封印天诛,自己也有心前去助拳出力,只是不知道封印天诛的具体过程,故此想要向水獭所说的那位老友请教。
眼见姬仇想要见到自己的那位朋友,水獭反倒生出了些许顾虑,毕竟它与姬仇萍水相逢,并不了解姬仇的底细,贸然带他前去见自己的那位朋友,很可能会为对方招来麻烦。
姬仇猜到水獭心中所想,亦没有央求或是逼迫,而是与水獭闲话家常,不再急于提起此事。
感情都是慢慢建立起来的,而建立感情最快的方法就是赠与,但姬仇现在身无长物,没什么可以送给水獭,但他知道有一样东西水獭肯定喜欢,那就是三昧真火的练气心法。
早在纪怜羽赠送他三昧真火秘笈时就曾提醒过他三昧真火可以焚灼体内浊气,对异类同样适用,让他提防异类窥觑三昧真火,事实也正如纪怜羽所说,三昧真火的确可以焚烧体内浊气,与七窍人类相比,异类体内的浊气更重,若是掌握了三昧真火的练气要诀,增进道行,提升修为便可事半功倍。
以有心算无心,有心者自然会占据主动,姬仇兜了几个圈子,先将话题引到异族的寿数上,然后再引到异族练气上,异族没有人族那么精妙的练气法门,它们的道行和修为大多来自于漫长的岁月积累。
水獭哪知道姬仇心中所想,当二人说到练气话题时突然想到可以向姬仇请教练气法门,这就是姬仇的高明之处,若是主动提出教授水獭练气法门,水獭一定会起疑心,而今水獭主动请教,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此番开始轮到姬仇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了,水獭独居此处,很少能遇到练气的修士,焉肯放弃难得的机会,在其再三的央求之下,姬仇终于松口,一边吃着烤熟的鱼干,一边讲述三昧真火的练气要诀。
他自然不会将三昧真火的练气法门和盘托出,而是挑对水獭有用的部分进行了叙述和讲解,三昧真火太过玄妙,即便他倾囊相授,水獭也很难参悟领会,最主要的是他的目的只是帮助水獭提高道行和修为,而不是助它参悟大道,尽通玄妙。
姬仇在叙述讲解的时候遵循的原则是九分真,一分假,重要的法门全是正确的,而那些相对粗浅的地方反倒是假的,他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为了藏私,而是故意让水獭发现问题,然后与之争吵辩论。
一旦两个人出现分歧并僵持不下,最常见的作法就是找第三个人来评理,姬仇明明错了却偏偏自以为是,固执己见,令水獭好生憋闷,不等姬仇将两条鱼干吃完,水獭便催促他动身上路,前往此处西南三百里外的白云洞,它之前所说的那个经历过上一次封印天诛战事的老友就住在那里。
水獭的那个老友乃公猞猁成精,有着千年道行,猞猁又叫山猫,异族的名字不像人族那样有名有姓,这个公猞猁就以猫王为名。
水獭的身法稀松平常,二人下午申时方才赶到白云洞,猫王所在的这片山岭名为白云山,是一座很大的石山,山上也没有太多的草木,白云洞就在向阳的山腰处。
二人赶到的时候猫王正在山洞里酣睡,山洞并不大,也就七步见方,洞里也没什么家什器皿,只在角落里有层厚厚的干草。
二人落于洞口,洞里的猫王方才有所察觉,睁眼起身,化身为人。
不止人族知道走亲访友要带礼物,异族也懂人情世故,水獭此番前来带了几条鱼,此前姬仇并不知道水獭和猞猁为何会成为好友,此番终于知道了,它们都爱吃鱼。
看到水獭前来,猫王所化的中年男子急忙迎了出来,一通寒暄之后将鱼接了过去。
简单的互相介绍之后,水獭迫不及待的将二人先前争论的问题说了出来,让猫王评判,如此一来就免不得要说起三昧真火的练气要诀。
猫王也是知道三昧真火的,很清楚三昧真火对异族提升修为大有裨益,于是便参与讨论,一并学习受益。
探讨结束,水獭和猫王的心情都很好,因为它们确定姬仇讲说的练气心法对自己很有用处,在这种情况下姬仇询问其当年封印天诛的详细情形,猫王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姬仇问,猫王答,姬仇询问天诛是个什么样的人,猫王回答天诛不是人,也没人知道天诛是什么样子,因为它可以幻化成任何的形态,也可以附身于任何一个心术不正之人。
姬仇又问起上一次封印天诛的情形,猫王也回答的很是详细,天诛是被封印在镇魂盟地下的地宫中的,封印也是自镇魂盟开始的,镇魂盟所在山峰又名土灵山,在镇魂盟的四面还有金灵山,木灵山,水灵山,火灵山这四座山峰,距镇魂盟所在的土灵山都是六百里。
天诛虽然脱困,却不用四处追捕,想要封印它只需要启动五行阵法就可以,五行阵法可以将天地之间的戾气招引过来,天诛乃戾气化生,阵法启动之后天诛和所有的逆血卫士都会被聚拢在镇魂盟周围六百里内,当阵法布置完成,完成了五行生克,阵法内的所有戾气都会消弭于无形,天诛也会重新封印于位于阵法正中区域的镇魂盟地宫。
担心自己讲说的不够明白,猫王拿了树枝勾画解释,五行分为先天五行和后天五行,先天五行的顺序是金水木火土,后天五行的顺序是金木水火土,封印天诛所启用的五行阵法采用的是后天五行,但顺序却不是自金开始,而是自土开始。
土生万物,故此五行阵法的启动是自土灵山开始的,感应土属玄灵之人自镇魂盟山顶的五行祭坛释放自身的土属灵气就可以启动阵法,这五座灵山都有各自属性,可增强金木水火土五种灵气并蔓延扩散,当感应到土灵山发出的土属灵气之后,感应金属玄灵之人就必须在一炷香之内自金灵山就位并释放自身的金属灵气。
五行之中金生水,水灵山是第三步。
水生木,感应木属玄灵之人自木灵山就位是第四步。
木生火,感应火属玄灵之人自火灵山就位是最后一步,火属玄灵亦被称之为火气玄灵,之所以排在最后是因为火气可焚灼万物,乃五行循环的最后一步,故此感应火属玄灵之人乃五行阵法威力的赋予者,此人一旦就位并释放自身火属灵气,五行阵法就会瞬间起效,将方圆六百里内的逆血卫士尽数毁去,由于天诛拥有伪圣修为,已得永生不死,故此五行阵法只能暂时将其封印而无法将其彻底杀死。
猫王亲自参加过当年那场声势浩大的战役,对其细节便如数家珍,五行阵法启动之后,土灵山会最先出现直冲云霄的黄光,随后出现的便是西方六百里外的金气白光,之后是北方六百里外的水气黑光,再是东方六百里外的木气青光,最后才是南方六百里外的火气红光,当红光出现,阵法就会立刻起效,五彩霞光普照大地,而阵法起效的瞬间,战事也就结束了。
见姬仇面有疑惑,猫王便继续解释,五行阵法一旦启动,中途是不能有任何耽搁的,土属黄光出现之后的一炷香之内,金属白光必须出现,超过这个时间,阵法就会失效,当年这五座灵山除了镇魂盟所在的土灵山,其他四座都在逆血卫士的控制之下,人族的修士必须在既定的时间内夺回灵山并保护感应五行玄灵之人直至其他人全部就位。
听完猫王的讲述,姬仇心里大致有数了,这是一场没有任何前奏的战事,开战即决战,双方投入的兵力将会是一个非常恐怖的数字,而且这是一场速战速决的战斗,受阵法接续时间所限,整个战事会在四炷香,也就是一个时辰之内见分晓。
此外此战还有个很大的特点,那就是多线作战,彼此之间最近的距离也是六百里,各处的兵力一旦确定,便很难临时调动增援别处,五处战场,只要有一处失利,整个封印计划就会彻底落空,如假包换的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第二百零四章 大战前夕
都说好汉不提当年勇,但猫王的言语之中却透着对能够参与当年那场声势浩大的战事为荣,当年的那场战事双方投入的兵力都超过了十万,以镇魂盟为中心,方圆六百里内全是铺天盖地的修士和逆血卫士,短短一个时辰之内,敌我双方全都伤亡过半,足见当年那场战事何其惨烈。
姬仇不怕死,但是能活着谁愿意去死,待得猫王唾沫横飞告一段落,姬仇忐忑的提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当年参与封印的五位感应五行玄灵的勇士最后怎么样了。
猫王的回答浇灭了姬仇最后的一丝希望,五位勇士全部舍生取义,没有一人幸存。
实则猫王的回答也在姬仇的意料之中,他虽然不知道五行阵法起效的原理,却知道天道承负,五行阵法的威力如此巨大,组成阵法的五位感应五行玄灵之人首当其冲,付出的代价也必然十分沉重。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亲身经历过当年战事的知情人,姬仇自然不会放过了解每一个细节的机会,包括敌人的具体实力以及战事打响之后敌人所采用的攻守方式。
作为敌方主帅的天诛是他最大的忌惮,因为天诛已经拥有了准圣的修为,几乎是无敌的存在,而猫王的一席话打消了他的顾虑,镇魂盟上次选择的封印时间是经过精密推算的,选择了一年之中阳气最重的那一天的午时,这是天诛戾气最弱的时刻。此外,在启动五行阵法之前,镇魂盟会召集道人举行罗天大醮,涤荡南灵荒的阴邪浊气,削弱天诛戾气。
由于战事发生在不同的五处区域,每处区域镇魂盟都会遣派重兵,五处灵山分别由炎箭宗,神道宗,幽云宗,阐教,截教五位宗主率领门人抢攻占领,由于天诛是由世间戾气汇聚而成,故此它可以随时移动方位,出现在五座灵山的任何一处,也可以附身于任何一个受到戾气感染的逆血卫士,说白了就是这五场战事都由它亲临统领,五处战场,己方修士所承受的压力都是一样的。
当年的情况与此番的情况差不多,五座灵山只有镇魂盟所在的土灵山在己方的掌控之中,其他四座灵山都在逆血卫士的控制之下,但有一点值得注意,位于山顶最高处的祭坛逆血卫士是无法进入的,因为祭坛有先天阵法保护,逆血卫士无法涉足,在祭坛周围竖立着大量的雕像,都是历代舍生取义,拯救苍生的玄灵勇士。
上次封印天诛出现了意外,在感应水属玄灵的勇士就位之后,潜伏在己方阵营多年的一名天杀阁杀手冲进祭坛,试图刺杀,由于此人并没有受到天诛戾气的感染,加上此人潜伏时间很长,故此很难分辨防范。
猫王的讲述提醒了姬仇,此时的镇魂盟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他能敏锐察觉到镇魂盟里有内奸,却不知道此人是谁。
姬仇领教过天诛的手段,越是到最后时刻,天诛越是疯狂,会无所不用其极的对感应五行玄灵之人进行暗杀,担心牵连这两个异类,姬仇便不敢自此处进行太久的滞留,在确定猫王已经言无不尽之后便准备道别离开,不过在离开之前,他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那就是感应五行玄灵之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是怎样一种表现。
猫王上次助战是在镇魂盟西侧的金灵山,当年感应金属玄灵的也是个年轻的男子,由于当时距离较远,它看不到勇士的表情,但勇士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喊出的那句话它却听得很清楚,那个年轻人喊的是“阿紫,不要忘记我。”
猫王说的轻描淡写,但姬仇心里却是无比酸楚,不久之后他就要经历那个年轻人同样的命运,对方口中的阿紫无疑是个女人的名字,他能切身体会到那个年轻人心中的无奈和不舍,一个舍己为人的人,最希望自己的牺牲是有价值的,也希望自己的牺牲能被他人铭记。
冲二人道谢之后,姬仇动身离开,为了确保自己的安全,他决定放弃北上阴山,而是御火南下,此时最稳妥的作法就是不停的移动,让敌人无法对自己进行暗算,他虽然此时近乎无敌,却终究不是不死之身,天知道天诛会施出怎样卑劣的手段,眼下其他四位感应玄灵之人都在镇魂盟的严密保护之下,只有他漂泊在外,他必须保证自身的安全。
将老三托付给纪灵儿固然了却了他的心愿,却也令他陷入了无尽的孤独,此前他一直不明白猫狗临死之前为什么会离家出走,此时他隐约有些明白了,当一个人的生命即将结束,是不想见任何人的,也不想跟任何人说话,这是勇者的一种做法,不希望将自己即将离开的负面情绪传染给其他人。
随后几日姬仇一直在茫无目的的游荡,他知道初八自己要去哪里,要做什么,但在此之前的这几天中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还能去哪里。
随着时间的推移,姬仇逐渐陷入了一种茫然的状态,他甚至搞不清自己到底是希望时间过的快一点还是慢一点,但不管他是希望还是不希望,时间都在缓慢流逝,有时候感觉困了想要眯上一会儿,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着没有。
在脆弱的时候他也想过要回镇魂盟,至少可以见见故人,但最终他还是没有回去,因为他并不知道姬浩然此时的情况,也并不知道己方众人已经知道他才是真正的感应火属玄灵之人。
初七傍晚,在本能的驱使之下他回到了久违的云阳城,但他没有进城,而是来到了后山的姬氏陵园,他的父母就躺在这里,临行之前他要来向父母道别。
直到此时他才从之前数日的茫然之中回过神来,坐在父母坟前黯然泪下,他的本意是来与父母道别的,但是待得流下泪来方才明白自己潜意识里是希望得到父母庇护的,也是来向父母诉苦的,如果父母尚在,他就不会变成姬浩然的跟班,在姬浩然冲其提出无理要求时,他也不会将自己的血液交给姬浩然。
夜幕降临,离开陵园回到城里,城里的修士明显比平日里少了许多,而沿街的民众所谈论的也都是城主率领本城修士赶赴南灵荒助战一事,姬仇戴着斗笠走进一家酒肆,买了一坛酒,扔下钱袋茫然离开。
店主打开钱袋,眼见里面不但有上百两银钱还有不少金子,惊慌的追了出来,想要退还多余的金银,姬仇冲其摆了摆手,拎着酒坛木然离去,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来说,金银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他进城并不为买酒,而是为了看看故居老宅,但是当其浑噩的走到老宅门前时却愣住了,老宅前的台阶上坐着一个人。
在姬仇看到纪灵儿的同时,纪灵儿也看到了他,短暂的对视之后,纪灵儿撑臂站起,红着眼圈向他走了过来,“我找不到你,只能来这里等你,我知道你是个念旧的人,一定会回来再看一眼……”
第二百零五章 千里传音
姬仇没想到纪灵儿会出现在这里,愕然震惊,没有接话。
纪灵儿缓步走近,“姬浩然已经承认借用了你的鲜血,冒用了你的身份。”
姬仇没有开口,对于纪灵儿所说他并不感觉意外,因为纸终究包不住火,明天就是最后期限,哪怕镇魂盟没有发现真相,姬浩然也装不下去了。
“此事不能全怪他,你们怎么处置他了?”姬仇问道。
“他假装被天诛戾气感染,失了神智,我们也没有拆穿他,对外也就如他所说的那般,只说他是无辜受害。”纪灵儿说道。
听得纪灵儿言语,姬仇心头略轻,姬浩然终究是他的本家叔叔,即便狭隘自私,他也不希望姬浩然最终落得个身败名裂,因为那不但会毁了他本人,还会辱没云阳姬家的清誉。
“姬浩然的所作所为死有余辜,窃据名誉也就罢了,在聚窟州为了掩饰伪装,不顾你已经失血过多,还假装中毒,逼你滴血救治,何其卑鄙,我们是顾及到你的感受才放他一马的,并不是因为他是云阳城的少城主。”纪灵儿恨的咬牙切齿。
姬仇叹气过后点了点头,“我知道,不过这件事情也不能全怪他,我也有责任,如果我早些向你们告知实情,便不会有这么多的波折和误会。”
“以你的为人,怎么可能做出出卖朋友的事情,”纪灵儿正色说道,“此事只怪那道貌岸然的姬浩然,他是唯一的知情人,分明知道夜墟一事乃天诛操控陷害,旨在逼你离开镇魂盟,失去庇护,伺机加害,他却一声不吭,任由你身处险境。”
“你以为我不恨他?我只是顾念他之前对我的那点情义。”姬仇拾阶而上,拧断锁头推开了房门。
“不说那个龌龊的人,无端的脏了唇舌,”纪灵儿跟了进来,转身关门并插上了门栓,“我猜到你可能会回来,但我很怕你不回来。”
“我说过明天我会赶去南灵荒。”姬仇走向东厢,那是他原来的住处。
“明天就来不及了。”纪灵儿说道。
姬仇闻言心中一凛,“发生了什么变故?”
“没有发生变故,镇魂盟正在排兵布阵,”纪灵儿说道,“我所说的来不及跟封印天诛无关,我要与你成亲圆房,做你的女人,与你留下后人。”
听得纪灵儿言语,姬仇停下了脚步,默然片刻转身回头。
姬仇很少与纪灵儿对视,此番却是直视着纪灵儿的眼睛,他自然不会认为纪灵儿是在同情他,也不认为纪灵儿只是说说而已。
纪灵儿从不忌讳与姬仇对视,最终还是姬仇率先移开了视线,推开东厢房门迈步而入。
由于许久未曾住人,房间里有些许霉气,但纪灵儿并没有敞着房门,而是再度关门上栓。
姬仇走到桌子旁边放下酒坛,转而拉开椅子坐了上去。
此时天已经暗了下来,房间里很是昏暗,桌子上还有油灯,姬仇自指尖催生火苗点亮了油灯。
纪灵儿移步走近,抬手挥灭了油灯,转而走向内室,撩开帘子往里看了一眼。
姬仇知道纪灵儿在看什么,便叹气说道,“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是你应该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纪灵儿走到姬仇旁边,自木椅后面伸手抱住了他,“我当然知道,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做,你也应该知道我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
“你知道死人和活人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姬仇拍开了酒坛的泥封,“死人是不能再做任何事情的,就算以后你想我想的发疯,我也不能给你任何回应,唯一能够慰藉你的只有我们曾经相处的那点回忆,我的态度很坚决,我不会害你。”
“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纪灵儿平静的说道,“我认准的事情和认定的人是不会更改的,你说的这些我全都想过了,我绝不会后悔,你秉性纯良,人品贵重,天赋高绝,重情重义,你这样的男子必须留下子嗣,能够做你的妻子是我的荣耀,等孩子长大了,我会告诉孩子他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也一定会以你为荣。”
姬仇知道纪灵儿敢作敢当,但类似的话纪灵儿还是头一次说,能够得到纪灵儿这么高的评价,他的心中万分欣慰。
不等姬仇接话,纪灵儿又道,“不要试图让我改变心意,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遂了我的心愿,要么我明日随你而去。”
听得纪灵儿言语,姬仇万分揪心,纪灵儿的语气异常决然,他了解纪灵儿,她说得出就做得到。
感动之余,姬仇努力克制激动的心情,快速思虑如何才能让纪灵儿改变心意。
就在此时,纪灵儿松开了他,自房中环视寻找,“笔墨在哪儿?”
姬仇指了指墙角的书柜,“你想做什么?”
纪灵儿走到书柜旁边,自柜子里找出了笔墨纸砚,铺纸桌上,房中没有水,她便以酒研墨。
“我给你研墨,你写。”纪灵儿说道。
“写什么?”姬仇不明所以。
“婚书。”纪灵儿说道。
姬仇知道无法拒绝,也就没有尝试拒绝,提笔书写,此时成亲男子需要给女子写婚书,若是休妻则需要写休书。
姬仇写的很慢,他在故意拖延时间。
纪灵儿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不要婆婆妈妈,纠结拖延,我心意已决,快写。”
眼见不得拖延,姬仇只能写,婚书对一个女子来说是名分,写下了婚书,纪灵儿就是他真正的妻子。
姬仇写好婚书,放下了毛笔,纪灵儿拿起婚书认真看阅,确认无误之后小心收起。
到得此时,姬仇已经不再尝试让纪灵儿改变心意了,因为写下了婚书,想要反悔也晚了。
“别傻坐着了,起来。”纪灵儿试图拉起姬仇。
“我死了之后什么都不知道了,岂不是苦了你。”姬仇感慨唏嘘。
“孩子会陪着我。”纪灵儿再度拉扯。
“万一没有身孕,又待如何?”姬仇问道。
纪灵儿说道,“实话也不瞒你,我自司马红袖处讨了点奇异事物,只要圆房,定有子女。”
“你这是蓄谋已久啊?”姬仇哭笑不得。
“我都想好了,如果白九卿也有了你的子嗣,我也会让我们的孩子认下这个兄弟姐妹。”纪灵儿正色说道。
“你都想了些什么呀?”姬仇发窘。
纪灵儿是纪怜羽的独女千金,不缺主见魄力,她想做的事情一定会做到,而她又比姬仇大几岁,连哄带骗,威逼利诱,最终还是得逞了。
到得这时,姬仇方才真正体会到生米做成熟饭的无奈,木已成舟,改不了了,就算他再怎么不想拖累纪灵儿也无济于事了。
姬仇感觉应该跟纪灵儿说点儿什么,但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而纪灵儿也并没有表现出悲伤,与姬仇相拥而卧,征求他的意见,孩子出生以后叫什么名字。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四更时分纪灵儿又来了次霸王硬上弓,待得云消雨停已临近五更,纪灵儿收拾起身,催促姬仇动身南下。
她此番北上没有带上老三,而是将老三留在了镇魂盟。
有姬仇托带,二人得以在卯时赶回了镇魂盟。
此时己方众人尚未动身赶赴各处灵山,所有修士都聚集在广场上,由于人数众多,广场上站立不下,周围的街道上也站满了人,而镇魂盟所在山峰更是人山人海,自洪荒各处赶来驰援的修士都聚集在镇魂盟附近,等候指派和调遣。
眼见姬仇与纪灵儿回返,镇魂盟内外爆发出了震天欢呼,此时他们已经知道姬仇的身份,他是封印天诛的关键,若是他因为之前所受到的不公正待遇而置身事外,后果将不堪设想。
姬仇在纪灵儿的授意之下直接落于镇魂大殿前的广场上,此时姜熙四人已经整装待发,见他回返,纷纷冲他热情的打招呼。
由于时间紧迫,截教便直涉正题,由惊雷真人亲自为姬仇重新颁发箓碟,之后便是加授,加授之后又升授,一升再升,最终直接擢升为截教最高品阶上清神威箓。
根据《天坛玉格. 论兵度吉凶应课》的相关规定,不同属相的道人最多所能指挥的神兵鬼卒数量是不一样的,属羊的道人灵性最重,可指派十万兵度。其次是属牛的道人,可指派七万一千兵度。之后是属兔的道人,可调动三万兵度。属鼠的道人可调动一万三千兵度。属虎的可调动一万一千兵度。属鸡的道人可调动一万兵度。之后是属狗的七千,属龙的一千四百七十,属马的一千,属蛇的七百,属猪的五百,属兔的最可怜,只能统领三百八十。
姬仇属羊,故此可以授予上清神威箓,授予他调遣十万神兵的道职神权,不过这也只是个虚衔,因为他们此时还活着,而授箓授予的是神职。
之所以在此等关头授箓并不是为了提高他的战斗力,作用还是为了为他正名,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众人都知道他们即将舍生取义,而授箓是给予道人神界的职位,可以免去他们的后顾之忧。
时间紧迫,纪怜羽立刻开始调兵遣将,镇魂盟由五大宗派共同组成,而感应五行玄灵之人分别拜入了其中之一,姬浩然先前拜入的是炎箭宗,而今败露退出,姬仇正位。
此战的核心是五位感应玄灵之人,姬仇所在的位置在南方六百里外的火灵山,炎箭宗等人便随之前往火灵山,同行的还有大量自洪荒各处赶来的练气修士。
分派完毕,众人各赴四面,由于人数众多,移动的速度并不快,赶到目的地时已近午时,放眼望去,偌大的火灵山聚集了不计其数的血蝠和狰狞的逆血卫士。
就在姬仇皱眉打量远处情况之时,午时已到,一道黄光自镇魂盟所在的土灵山直冲云霄,五行阵法开始启动。
而此时己方众人也已经与火灵山的逆血卫士短兵相接,就在姬仇想要催发三昧真火参战之际,耳畔再度传来了那个神秘巫族人的千里传音。
见姬仇突然皱眉,纪灵儿不明所以,急切问道,“怎么了?”
“有人与我千里传音。”姬仇说道。
“说了什么?”纪灵儿追问。
“他让我战事结束之后往巫咸岛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