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打破幻象
有个小狐妖跑到洛晟的面前来向他伸出手，洛晟看着这小狐妖的嘴一张一合，似乎是在说些什么，但是他什么也没听见。
洛晟沉默了，看着那模糊不清的面容突然笑出了声，自顾自的说道：“这算什么？失误吗？”
他抬起手在小狐妖的额间点了一下，原本还兴奋的对他说着什么的小狐妖顿时就扭曲了起来，直至彻底消散。
四周的事物也随着她的消失同步静止，所有东西都定格在原地，除了洛晟自己。
洛晟保持不动，他感觉四周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他，他听到许多声叹息，然后许多人一起对他说道：“你是孤独的。”
这声音直接传入他的脑海，等到话语落下时四周的景物也开始了变化，所有东西退回黑暗，万物重归寂静，最后只剩下洛晟一个人站在这里，没有丝毫变化。
洛晟抬起头来望向头上的虚无，恍惚间他的眼里也闪过一丝寂寞，在这个人与事都是以他的记忆来虚构的世界里，没有一样事物是真实的。
那些狐妖的面容模糊其实也很正常，因为他们的样子取决于他的记忆，而这些就连洛晟自己也已经记不清了。
曾经他也尝试过用各种方法进行弥补，可毕竟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而且当时他也还小，在数十年的岁月冲洗下这些记忆已经越来越淡，越走越远....
洛晟还站在原地，四面漆黑无影，不过原来把路拦得严严实实的黑暗却是在渐渐褪去，隐藏在其中的发光小道也一点点的露了出来。
在这个过程中，洛晟却忽然看见好像有人影在黑暗中上下浮动。他眯了眯眼，只是思考了一下，也不等黑暗退却就立马向那道人影冲了过去。
“轰隆！”
一道闪电划过，四周的黑暗瞬间就被照亮，那道人影也察觉到了来自洛晟的危险，似乎表现出了惊讶，也开始同步加速。
但洛晟的速度比它快了太多，不过眨眼间两人的距离就缩近到可以被触碰的距离，洛晟举剑斩下。
电光火石之间，两柄利刃重重的撞击在了一起，躲无可躲的情况下这道人影还是被洛晟逼得回头格挡，也就是这个时候洛晟看清了它本来的面目。
少年冷笑，出现在他眼前的竟然又是那个特殊的黑狐少女，经过这么多意外以后他又找到对方了。
黑狐少女也表现得有些无奈，不过无奈中好像又包含着一些惊讶，她惊讶洛晟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她，而从手中利刃传递过来的巨大力量也在警示着她，现在的她完全打不过洛晟；了。
少女咬咬牙，一收力，反手扯住洛晟就往后仰倒过去。触不及防下洛晟也跟着一起仰倒，而在他们翻倒在地的一瞬间四周的场景也紧接着发生改变，原本的虚无变成了一处封闭的空间。
洛晟摔在地上有些懵，但立刻就回过神来从地上翻起，可等他快速起身看向一旁时却发现黑狐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位少女。
“翠玉姐？”洛晟下意识的叫了少女的名字，但是瞬间就意识到不对做出了防御姿态，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眼前的少女用尽全力一击的向他攻来。
“咚！”
洛晟将这一击挡下，在如此近的距离，他看见眼前的少女眼眸中并无光彩，反而是充满了暴虐与混乱，这哪是那个恬静的医者，分明就是发疯的野兽。
他确信这翠玉灵是假的，但为什么会看不出半点破绽？他还不信，将自己的精神力扩散出去，可被精神力冲击过后少女却依然存在着，完全不像之前遇到的那些幻象，一冲就散。
这下子洛晟也犹豫了，但翠玉灵依然在不停的向他攻击着，他一咬牙，终于还是在格挡开翠玉灵的一击后挥剑斩了下去。
鲜血四溅，少女重重的倒在了地上。她瞪着他，血溅了他一身，一切都显得那么的真实。
洛晟浑身一颤，在他的眼里突兀的出现了一片漆黑的深渊，但洛晟很快就把所有的情绪都压了下去，眼中的那片深渊也随之消失不见了。
他带着后怕猛然从那种难名的恍惚感里回过了神，再看四周发现自己已经出现在了一片开阔的空间里。前面的黑狐并没有跑出多远，他立刻就追了上去。
“站住！”洛晟大喊，速度快得就像是瞬移一般瞬间就将黑狐和他之间的距离拉近，他的眼中透露着建议，既然已经放走了黑狐这么多次，那这次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放走她了。
然而就在他再次靠近时，少女却突然转过身来将手里的东西向他一照，洛晟只觉得眼前一花，隐约中看见少女的手里拿着的是一面镜子，然后当看到镜子时他的眼神就不受控制的变得了迷离。
他莫名的在这个时候回想起以前在涂山时遇到的三只小妖怪，而就在他这么想时，他的面前就真的出现了那三只小妖。
洛晟微微一愣，看着这三只小妖眼中与刚才翠玉灵别无二致的混乱与暴虐，他在一瞬间就抛去了迷茫，毫不手软的就将正冲向他的三只小妖斩杀。
鲜血四溅，三只小妖倒下了，而洛晟也再次从那种恍惚的状态里回过神来。
前面的黑狐依然没有跑出去多远。她正在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赶着路，似乎急切的想去往某个地方。
可就在她飞速逃窜时，他的身后再次传来一声雷鸣，洛晟又追了上来。黑狐转过身再举起手中的镜子对向洛晟，洛晟重新陷入到幻象之中。
她转身继续向前跑，可同样没有跑出多远洛晟就又一次从幻象中恢复了过来。
“噗！”这一次和之前有些不同，洛晟回过神来时身上同时爆开了几朵血花，看起来似乎是在刚才与幻象的战斗中受伤了。不过他在恢复正常的第一时间就还是毫不犹豫的向黑狐冲了过来。
“为什么你挣脱得这么快！”黑狐又惊又怒，再次将镜子对准洛晟，但洛晟同样很快就从幻象中挣脱了出来。
洛晟的眼神变得迷离，意识也逐渐模糊，他发现那些幻象并非真正意义上的虚假，因为他在与那些幻象战斗时受到的伤害并不会消失。
那些幻象正在一点点进入这里的现实，而伴随着他陷入幻象的次数增多，那些东西在他的感知里也越来越真，他越来越分不清虚假与现实的区别，唯一能做的只能咬紧牙关继续向前方的黑狐追去。
当他又一次陷入黑狐那面镜子给他制造的幻象时，这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一位长着六只耳朵的少女。
黑狐微微低头看向镜面，在看见这次出现的是六耳后她的嘴角也不禁翘起一丝弧度，虽然这里的幻象并没有正主的实力，但是六耳的幻象也十分强大，不是随便就能击败的。
可是就在她这么想时，她身后却是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洛晟踩在已经失去动静的六耳身上重新回到了这里。
而这一次当洛晟回神来时却是猛的喷出了一口鲜血，紧接着浑身通红，肌肤寸寸崩裂。
黑狐愣住了，有些难以置信的想下意识转过去看到底发生什么了，可就在她转过头的一瞬间一柄雷枪就从远方射来，狠狠穿透了她的身体将她钉在地上。
洛晟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来到她的面前，没有过多的话语，抬手就准备一剑斩下。眼见这个情况黑狐挣扎着还想站起来，但洛晟一剑已经挥下。
在一瞬间她的脑海中无数的思绪交错，这时她意识到洛晟的实力她已经完全无法匹敌，而眼下情况是她绝无可能再完成娘娘对他的嘱咐，她只剩一个办法。
她的神情平静下来，在长剑落下前的最后一刻说道：“你比想象中的难对付。”
话语落下，洛晟刚好一剑刺穿她的身体，但是下一瞬间，一股巨大的反冲力就顺着长剑冲了回来，几乎在瞬间就要将洛晟握剑的手给冲断。
洛晟浑身颤抖了一下，丢开剑，捂着手踉跄的往后退了几步。他有些惊恐的看着黑狐，在黑狐的身前同时有一面镜子同样也被他一剑刺中了。
在刺中镜子的一瞬间某种概念窜入了他的脑海，告诉他这面镜子是一件仙器，超凡脱俗，凡人不可敌。
他还没有更多的反应，那面被他刺中的镜子却率先连同黑狐一起开始了层层破碎。
洛晟瞳孔微缩，顿时就有无数念头冲入了他的脑海。他哀嚎着倒在了地上，只感觉自己的头疼的快要炸开。
在他的四周浮现出无数黑色的影子，这些影子在他的四周徘徊了两圈后就变成了锁链锁在他的身上。
洛晟拼命挣扎，身上亮起银色的雷霆进行抵抗，但是银色的雷霆也只不过亮起了片刻就跟着锁链变成了黑色，与黑色的锁链一起将他锁住了。
无数的幻象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将洛晟的意识完全占据。恍惚间洛晟似乎看见有无数人在向他挥手，让他去到他们那边。
洛晟在意识模糊之时也下下意识的想要向前走一步，而当他产生这个想法之时他的身下就裂开了一道深渊，洛晟整个人都向下陷入了一些，他慢慢的往下沉，渐渐的就要完全沉入进去。
而就在这时，一声轻吟的铃声在寂静里响了起来，一只白嫩嫩的手从外面伸入，撕开了盘踞在洛晟四周的黑暗，顿时洛晟脚下的深渊就消失了，洛晟整个被冲深渊中吐了出来。
洛晟看到的景象和听到的声音也在此时归于正常，他愣愣的抬起头来，于是就看见了正在努力扯断他身上锁链的少女。
“红红姐？”洛晟神情有些木讷，下意识问道：“你也是假的？”
红红愣了愣，有些疑惑：“什么假的？”
“你也是来欺骗我的幻象？”
“你才是幻象！”红红狠狠的瞪了洛晟一眼，不过好像也明白了什么，微笑着说道：“放心吧，我不是幻象，我是真的红红。”
洛晟注视着她，片刻之后就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我相信你。”
红红抿了抿嘴，看着自己一向坚强的弟弟变成这幅模样真是又心疼又难受，她将最后一条锁链从洛晟身上扯下来，然后走上前去温柔的抱住他，轻声安慰道：“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洛晟的意识在刚才就已经沉沦，现在对外界的刺激更是几乎趋于本能的反应，他扑在红红的怀里开始流泪，“我没有抓到黑狐，我放跑了她....”
“没抓到就没抓到，没关系。”
“我好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做....”
“别怕了，现在我在这儿，现在你什么也不用做。”
“我想回家....”
“姐姐现在就带你回家。”
“我.....”
洛晟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变成梦呓，红红使劲把软趴趴的他从地上扶起来，准备往家走，可在此刻，洛晟又突然发声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还不是因为你遇到了危险，不然我哪可能到这么远的地方。”红红有些无奈，但眼眸里满是笑意。
“这里危险....”
“我知道，但是你在这里。”
“........”洛晟没有说话，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红红继续带着他努力向前走，不过刚走出了几步，洛晟又突然叫道：“姐姐。”
“姐姐在。”
“你会不会一直陪着我。”
“当然会，一直会。”红红露出了微笑，努力托着洛晟一步一步向家的方向走去。
洛晟一直紧绷的五官也舒缓下来，气息逐渐平稳，沉沉的睡去。在梦里，他梦到了涂山的那片花海，花海之中，红红正站在那里等他回家。
166.反程
洛晟缓缓的睁开了眼，第一眼就看到那熟悉的朱红色房梁。他坐起身来环顾四周，一股强烈的眩晕感就冲入脑海。
他皱了皱眉，但还是用意志力硬顶住了这股难受的感觉，转而将目光放在四周的布置上。
四周的布局很整齐，也很熟悉。一股淡淡的檀木香萦绕在他的鼻尖，他看向一旁的窗户，走下床去推开窗，顿时明媚的阳光就如洪水一般倾斜入了他的屋内。
他眯了眯眼，目光投在窗下的院落里，下面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雪，阳光照射在上面反射出金光，整个院落都看起来熠熠生辉。
在更远处的地方是涂山的大街，大街上仍有许多人来往，站在窗前他甚至就能听见那一声声吆喝，无比的热闹。
洛晟看着，听着，嗅着，直到现在他才敢确定自己已经身处现实世界，那红红是真的。
“醒了吗？”就在这时洛晟听到身后传来少女的声音。他转过头去正好就看见红红提着篮子走入了屋内。
洛晟点点头嗯了一声，声音嘶哑而难听，就像是一位垂垂老矣的老人发出的声音。
红红走到床边招呼洛晟也过来坐下，然后将提着的篮筐放在一旁有些关心的问道：“身体感觉怎么样？”
“感觉有点累。”洛晟说着，同时还活动了一下筋骨。虽然比起刚开始被红红带出来的时候要好了许多，但还是感觉自己的身体十分沉重，像挂了石头、
“你才刚刚醒过来，有这种情况也很正常。”红红说道。
“不过能够平安回来就好。”她笑了笑，然后从身边的篮筐中端出了一碗热腾腾的水饺，“来，刚刚才做好的，趁热吃。”
洛晟盯着红红手中的水饺发呆，然后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吃东西了。
从打败了王权之剑，迈入那条小巷开始算起，他就一直在和各种各样的幻想战斗着，他的神经一直绷紧，对身体的感知也因为本能的应激发应被屏蔽，直到现在看到这碗热腾腾的水饺后才感觉自己应该吃饭了。
洛晟接过碗，搬开筷子就开始吃起来，红红就坐在他的身旁微笑的看着他，他正吃着，红红就说道：“好长时间没见着了，我们都很想你。这次去王权城是不是也见识到了很多？”
“确实见识了很多。”
“王权城怎么样？”
“很好，很繁华。和我去过的其他地方都不一样。”
洛晟停下手中的动作，想了想又说到：“简单的说可能这就是人类城池和妖怪领地的区别。他们有好多法宝，不是用来战斗，而是用于生活。他们用法宝点灯，用法宝传信，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贩夫走卒…”
“当时我去的时候王权城正在进行道门大选，然后我就看到了很多不同宗门的道士，穿着五花八门的道袍….”
洛晟一边吃着水饺一边说，似乎说起自己的经历的时候他的精神也好了一些，红红坐在一旁安静的听，脸上露出柔和的神色。
“有没有遇到黑狐？”
“黑狐？当然遇到了，而且遇到了好多只。”
“她们也可以让人遗忘？”
“不太清楚，因为她们没有被除了我以外其他的人发现过了，不过确实和上次遇到的一样危险，他们多了很多法宝。”
“比如那面镜子？”
“镜子？听到这个洛晟有些疑惑的抬起了头。
“就是困住你的那面镜子，我就是从那里面把你拉出来的。”红红说道。
洛晟恍然，明白了原来自己在迈入小巷以后就一直被困在了一面镜子里，他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但那确实是黑狐的东西，我看到了很多黑狐的记忆，也知道了很多东西。”
“知道了什么？”
“知道了…”
洛晟说着说着就突然停了下来。他愣住了，在这一瞬间无数记忆翻涌，原本属于黑狐的那一份记忆像是活了一样强硬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闷哼一声，浑身不由得抽搐，手中的碗脱手掉在了地上。坐在一边的红红眼疾手快的将软倒下去的洛晟扶住，有些焦急的问道：“怎么了？”
洛晟却没有回应，此时的他已经陷入了记忆里，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片黑色的森林，森林里有个王座，王座上正坐着一位妖艳而丰满的女子，女子坐在王座上有些慵懒的说道：“你们自己去找地方吧，去看看现在这个世界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切记，不要暴露。”
洛晟听到女子如此说道，然后他的身边就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许多黑色的影子略过他，向黑森林的四八方走去。
就在此时，那本应该是存在于黑狐记忆片段中的女子却仿佛跳出了记忆一般突然看向了他，露出了一个戏谑的笑容：“哦，差点把你忘了，圣人。很高兴见到你~”
“想必你已经把我派去那座城市的孩子都干掉了吧，不过这没关系，我并不生气。我想告诉你那座城市里其实还有一个孩子，她一直潜伏在那座城市的阴暗处。我们来打个赌，你试试看能不能在她行动前找到她~”
女子说话，这一段记忆开始强烈的波动了起来，身周的黑色森林消失不见，洛晟脑海中无数记忆开始跳转。
他看到了自己从进入王权城开始所经历的每一步，他看到王权城的千姿百态，然后在某个瞬间，他的记忆停滞了下来，一位少年站在了他的面前。
洛晟看着他，两个人的目光对视，星空照在那个少年的身上，将他的影子照得细长而又单薄，像是一阵风就要被吹走的样子，可是洛晟知道其实李子墨的实力其实极其的强大。
在洛晟看来，他要比王权之剑和东方志鸿更强，想到这里，洛晟明白了，原来最后一只黑狐是在李子墨身上。
就在洛晟想到的一瞬间，所有的记忆都在他的脑海中沉浸了下来，洛晟重新恢复了五感、红红担心的扶着他问道：“没事吧？”
他摇摇头，只是有些焦急的问红红道：“红红姐，今天是什么时候？”
“今天是除夕。”
“除夕？”
“对呀，不然为什么要给你吃水饺。”红红有些好笑的回答。
洛晟瞳孔收缩了一下，因为明天就是最终之战的时间。他站起身来对红红说道：“红红姐，我要走了，我还要去一次王权城去吧剩下的事情做完。”
“什么事情？”红红皱了皱眉。
“抓黑狐，王权城里还有最后一只黑狐没有抓到，我要去抓到它。”
“可是今晚是除夕….”
“红红姐，快没有时间了。那只黑狐实在太危险了，我必须把他处理掉。”
“可是..”红红还有些迟疑，但看洛晟此时焦虑的样子她明白了这件事情确实非常紧急，也不打算阻止，只是问道：“你的面具还可以维持多久的时间？”
“半场…”
“没事，就明天，明天就回来。”
“那去吧。”
洛晟点点头，转身走出了房间，离开了。
屋内只剩下了红红，等洛晟离开了好久以后，红红才叹了口气，从洛晟的床上站起身，默默的把洛晟掉在地上的碗从地上捡起来，将房间收拾干净。
167.星痕
李子墨做了一个梦，他又梦到了母亲。 母亲总是笑着跟他讲故事，山川河流，飞禽走兽，古代神话，未来预言....小小的院落将他的童年限制在了一个狭窄的地界里，但是他的心却随着母亲讲的故事满世界遨游。 他睡不着了，索性就从床上起来爬到阁楼上坐着看星星，天上的星星像是一盏盏灯，他坐在这里，尽收眼底。 少年眼神变得迷离，恍惚间仿佛又听到母亲在自己耳边说：“墨儿，你是披着星星出生的。” 他想起一些往事，那是不多少年以前的夜晚。那个夜晚，年轻的母亲坐在院子里乘凉，孩子坐在她的身旁休憩。母亲带着笑，一边轻抚自己的孩子一边给他讲农夫找路的故事。 当她讲到农夫看着天上的星星确定了家的方向时孩子的眼里也亮起了光。 他迫不及待的抬起头来望向天空想效仿农夫辨认一下方向，可一眼看去却发现天上的星星漫天都是，数都数不清，根本不知道要找路的话应该看哪一颗。 孩子有些泄气，母亲却只是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头，然后根据自己的记忆指向一个方向说：“墨儿，你看那边。” 孩子看了过去，在母亲所指的方向上，他看见了一颗无比明亮的明星挂那里，即使周围群星璀璨，它在之中也异常显眼。 孩子看那颗明星看得痴迷，母亲就在旁边轻轻的笑，她说：“墨儿，你看啊，天上那么多星星，其中总有这么几颗特别明亮的。” “这些星星很少，但其它星星并不能掩盖它们的光芒，它们就挂在那里，无声无息，但只要你有需要，抬头一看，就能看见它们。” ……… “咔~” 一声轻响将李子墨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出来，不知何时，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人，李子墨没有回头，来人却已经先一步走到他的身边坐下。 “在看什么？”洛晟问道。 “在看星星。”李子墨回答。 洛晟也抬起头来仰望星空，心中思绪起伏。他用余光瞟了一眼身旁的少年，表示关切：“伤不要紧吧。”。 “不要紧。”李子墨摇摇头，“至少…明天不会被影响到。” “明天就是最后一场了。” “我知道。” “有什么想法。” “想法？”李子墨有些疑惑的看向洛晟，等待洛晟解释，“就是等这一切都结束了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 “没有。”他果断摇头，“具体情况要看家族怎么安排，要是我成功了就会作为盟主留下来，要是失败了，就要.....” 李子墨停了下来，没有把话说下去，洛晟有些好奇，转过头来问道：“就要什么？” “没什么。”李子墨却是摇摇头，目光再次转回天上的星星。洛晟看着少年无言，他估计少年想说的可能不仅仅是要跟着家族一起回去，可能还有一些其他事情。 两人都不说话了，气氛沉寂下来，而就在沉默之中洛晟再次开口：“子墨少爷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知道什么？” “子墨少爷应该明白我问的是什么吧。”洛晟的目光并未从天上的星星上移开，他的语气平淡，但李子墨却隐约感觉到洛晟话语中的强迫的意味。 “你应该见过一只黑色狐妖。” “..........” 李子墨沉默了很久，片刻之后他缓缓开口：“见过。” 有风吹过阁楼顶端，从二人之间穿过，洛晟点点头，继续问：“子墨少爷从那只黑狐身上知道了多少东西？” “并不多，只知道她们为什么会来，你为什么会来，其他的东西我想看，但是看不清楚。” 洛晟转过头来看向李子墨，李子墨却是轻轻颔首：“我没有隐瞒，这就是实话。” 洛晟不由挑挑眉，他先是想到了什么，再是想说些什么，但最后也只是轻笑了笑，摇摇头：“既然这样，那看来是不需要我多费口舌解释了，子墨少爷知道黑狐现在在哪吧？” “我知道，但是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洛晟不由皱眉。 “我需要它的力量去做些事情..” “做什么？” “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洛晟注视着李子墨，似乎是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些东西，只是少年自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的，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如果告诉我了，会发生什么事情吗？”李子墨依旧没有回答，只是摇头。 这终于让洛晟紧紧皱起了眉头，“子墨少爷，既然已经接触过了，你应该明白黑狐到底有多危险吧，我有能力处理它，你是不是应该至少得告诉你打算用他去做什么，说不定我也能帮上忙。” 李子墨好像犹豫了，但是很快他还是摇摇头，淡然的说：“对不起，关于那件事的一切我都暂时不能告诉任何人。” 洛晟眯了眯眼，好像一下子想明白了什么，他往后退了两步，目光开始变得锐利，两人四周响起了若隐若现的雷鸣，然后少年淡淡的问道：“你现在是李子墨还是黑狐。” “我是李子墨，请放心，黑狐并没有控制我。” 洛晟并没有撤去招式，似乎并不信，雷霆的轰鸣声在四周越来越清楚。李子墨淡然的看着这一切，他说：“洛道友，在比赛之外的时间参赛者相互动手是违反规矩的。”洛晟不为所动，一把雷枪已经在他的手中若影若现。 “洛道友现在强行出手的话是没法短时间内击败在下的，而一旦道友没法快速胜利，就会面临着整个道盟强者的围攻，这应该不是道友希望看到的吧。。” 洛晟沉默了片刻，李子墨又说：“道友应该也已经隐藏不了多久气息了，现在动手只会让原本就所剩无几的时间消耗得更快。如果真要动手，不如明天大赛上堂堂正正的一对一。” 空气仿佛凝滞了片刻，原本一直盘绕在空气中蒙浓的电光散去，刚才发生的一切仿佛都只是一时闪过的幻觉。洛晟沉默不语的重新走回到李子墨的身旁坐下，跟着他一起仰望星星。 “对不起。”李子墨却是低下了头，和洛晟的对话中竟然第一次出现了其他情绪。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洛晟摆摆手，有些无奈的苦笑，“你怎么会对我这么了解。” “只是从黑狐那儿看到的道友进城以后的事情比较多，但是关于道友更多的东西我还尚不清楚。”听李子墨这么说洛晟不由得再次苦笑。 “这次道门大选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一直走到了现在这一步。”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其实…从你第一次上台的时候就认出来了。” “我的破绽有这么大？”这样的回答不由让洛晟挑了挑眉，但李子墨却是摇头：“不，若只是从表面上看道友的气息与面貌伪装得非常好，但人的一些微小习惯却是伪装不了的。” 好敏锐的观察力！洛晟在心中感叹，随后面露苦色，“子墨少爷，李家如此对你你这又是何苦呢？以你这实力去做什么不好。” 李子墨没有回答洛晟。 “说到底，你其实是好人呀，从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我就这么觉得。” 洛晟看着星星说话：“其实...你跟我很像，要是有更多机会交流的话，我想我们会成为朋友。” “朋友....”李子墨轻声呢喃，他的童年是在院子里陪着母亲度过，朋友这个词对于他来说也只存在于母亲的故事里，所以现在他理解起洛晟的话来竟有些费劲。 “对的，上次听见你在辨认星星，其实我也会看，在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就教会了我看星星，而现在天上的星星我能认出一大半了。”洛晟笑了笑但随即他收起了自己所有的笑容。 “不过从刚才的对话中我大概推断黑狐此时就在你的身上，只是存在的形式应该比较特别，让你有正常交流的能力。” “黑狐我一定会抓到的，这也是我来到这里的目的与使命，既然今日不行那到明日的决战时我也回想办法把它从你那儿抓出来的，少爷。” “嗯”李子墨竟然还轻轻嗯了一声。 “那么久...明天见。” 洛晟说完也不犹豫，站起身来一个翻身直接跳下了阁楼，没入夜色。 “明天见。”李子墨看着洛晟消失的背影默默的说了一声。
168.后会有期（一）
张灯结彩的王权城就如过年般热闹，不过事实上也确实是快要过年了。东风带着爆竹未散的硝烟吹入每家每户，人们总是怀着最美好的期待迎接新的每一天。
“咯咯咯咯。”
这是母鸡跑出了鸡笼
“哥哥哥哥。”
这是女孩急切的呼唤前面追鸡的哥哥。
无名湖畔上围满了人，许多道士此时也正于八卦台上来往，做着最后的检查，一组组被组合起来的符文在空中若隐若现，以其特有的排列顺序联合在一起形成了全新的防御法阵。
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年轻一代的天才们最后一场对决的开始。
风吹两岸，等时候差不多了，两位少年就坐着孤舟先后向八卦台驶去，洛晟上岸时很平静，即使四周的人群依旧吵闹他也丝毫不在意；李子墨比洛晟先一步上岸，衣随风飘，长枪立于身后，看起来也很平静，只是那双猩红的双眼始终都注视着洛晟，没有半点偏移。
两人上岸后并没有更多的交流，只是默默的坐着自己的准备，等判官过来宣布比赛开始后才将目光不约而同的投向了对方，两人四目相对。
洛晟默默的行了一礼，什么也没多说，李子墨同样沉默着，只是提起了自己手中的长枪。
“滋！”
一阵空爆在原地暴起，洛晟的身影突然消失在了原地，狂暴的雷电将洛晟的速度瞬间推向了顶峰，就如一道银色的闪电，闪过两人之间百米的距离不过眨眼而已。
李子墨仍然保持着冷静，面对洛晟这以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突袭他已经提前做出预判将长枪挡在了身前，。
“嗡！”磅礴的剑气顶在李子墨横在身前的长枪之上，将他顿时推出去一大段距离，巨大的力量不断将他向八卦台边缘推去。
就在李子墨尝试着卸力却怎么也卸不掉时，原本宁静的水面却突然躁动起来，紧接着一道接着一道水柱串上了高空凝结成一柄柄仙剑。
李子墨眼中眸光一闪，成百上千把仙剑就组成一股狂潮向洛晟爆射而来。洛晟嘴角一抽，估计着自己不能直接硬抗这一击不得已就只能放弃对李子墨的压制转而一剑斩向飞剑。
“嗡！”
一道银色的剑气闪过，顿时就有一半仙剑被他一剑斩破，然后他闪身一躲另外一半仙剑也被他躲过。
“吟吟吟吟吟！！！”
一把把仙剑刺在洛晟刚才所站的地面上，将防御的符文组合刺得闪耀个不停。洛晟看着这些仙剑的威力有些惊讶，但只是这分神的功夫他就突然察觉到前面正危险酝酿，洛晟毫不犹豫的就展开了防御姿态。
而似乎为了印证他的危险预感，前方水汽之后的空间整个都似乎闪烁了一下。
“轰！”
一道恢弘的攻击顿时贯穿而来，从八卦台这头一直打到那头将整座八卦台都打得摇摇欲坠。
因为这道攻击，原本环绕在四周的湖面也如被狠狠敲了一棍子般整个都以八卦台为中心凹陷了下去，嗡鸣声络绎不绝，过了好一会儿被掀起来的湖水才落下，变成巨浪向两岸河堤拍去。
洛晟从八卦台这边一直被推到八卦台那边边缘之上才堪堪停下，他的脚下划出一道焦黑的沟壑，手上的长剑也冒着屡屡青烟，他不由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也摇晃了几下才勉强稳住自己的身形。
这一击余威尚未消散，轰隆声犹如打雷般整耳欲聋，四周顿时传来惊呼。
看不懂这其中门路的只是震撼于着这一击强大的威力，而看得懂门路的却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看着李子墨。
以自身真元力引动天地灵力的共鸣，借力生力，这是天妖手段的雏形，但整个道盟上下能领悟到这一丝皮毛的也就一二人。一想到此处，各族大佬们看李子墨的眼神顿时就变了。
李子墨此刻站立于半空，趁着将洛晟打出僵直的空挡也抓紧默默化解着施展这一击给自身带来的副作用。
他注视着洛晟，心中对于洛晟的防御力进行着分析，他全力的一击虽然能够伤到洛晟，但看起来效果也十分有限，这样看来洛晟也并非他预想的善攻击而不善防御，洛晟比他想象的更为全能，他需要重新制定对付洛晟的策略。
洛晟呼出一口气，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看着四周已经皲裂的台面，他心中也产生一阵后怕，幸好在本能驱使下他将所有力量都用做了防御，要是向平时那样只出七分力保留三分力作为反击的话，现在就已经被李子墨重创了。
不过让他缓了这么久李子墨都没有继续攻击，那看来这一击对他也有着巨大的消耗，洛晟想着，目光目光移动向站立在半空的李子墨。
李子墨手中长枪正散发着淡淡光芒，看起来即将准备好下一击，洛晟眼中雷光闪烁，苍穹上便无端打了一声闷雷。
少年顺着雷声抬头去看，但一道雷柱却是从李子墨下方冲起，趁它不注意狠狠的撞在了他的护体灵力之上。
一层层半透明护体灵力被撕碎破碎，李子墨不得不一边凝聚出一层又一层新的护体灵力以进行抵挡。
洛晟闪到李子墨身前提剑一斩，李子墨却是于雷中长枪一挥将雷霆与洛晟的攻击一同化解。
银白色的剑气与暗红色的冲击相互交织，闪得众人不禁闭眼。
洛晟纠缠住李子墨，迅猛的如同雨点般的攻势落下将李子墨淹没，完全不给李子墨反击的机会。
李子墨不断招架洛晟的攻击，即使已经做到了能做到的最好却依然被洛晟死死压制。
少年猩红的眼中倒映着青钢剑的剑影，洛晟的攻击动作在脑海中飞快重现，一边招架一边分析着洛晟的特点和这场战斗他可能存在的赢面。
洛晟的剑技很强，仅仅只是用一柄普通的剑就能战胜王权之剑；同时他的反应和爆发也非常出色，这让洛晟在近身作战时异常强大。
既然这样，那他因该如何才能取胜？
169.后会有期（二）
洛晟步步紧逼，疾风骤雨般的攻势打得李子墨节节败退，李子墨面色冷峻，在洛晟的压迫下一点一点落入下风，他已经尝试了用各种手段进行反制，但洛晟还是将他死死压制着，任他精通各家道法都无用，因为洛晟只靠一柄普通的剑就将其尽数破解了。
此时场面形势看起来已经是一边倒，洛晟已经占尽优势，但实际上洛晟却并没有别人看起来的那么轻松，因为李子墨仍然有手段能伤到他，之所以如此轻易的就被他压制了只是因为李子墨自己选择了防御而已。
李子墨一直在找他的破绽，或许他只是一个微小的疏忽此时形势都可能发生两级反转。
“轰！”
两人相互交错，李子墨又一次被洛晟的剑威给轰飞，洛晟也同时倒退几步将刚才冲击的余威卸掉，他摸了摸自己脸上已经被李子墨打出深深裂口的面具，估摸着自己还剩下的时间，在心中做出判断。
洛晟看向李子墨，眼中似乎闪过一道银光，然后他提剑对着李子墨的方向一斩，顿时剑光大盛。
“吟！”
一道剑气划过，两人之间的空间开始剧烈波动了起来，李子墨想提枪格挡，但当这道剑气首先与他遍布四周的各种防御符箓相碰时这些符箓却像纸一样被轻易切开了。
李子墨的瞳孔瞬间缩紧，他突然意识到这道剑气和之前攻击的本质不同，那就是这道剑气中蕴含了洛晟的剑意。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少年在一瞬间就做出了最正确的应对，他的身法陡然加快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程度，整个人几乎都变成了一道幻影。
“撕啦！”剑气贴着李子墨的衣襟划过，被划到的衣角整齐的断开，同一时间他身上所有的防御法宝都应声而碎，显然已经是被剑气破坏了。
他向旁闪身，再抬头看时却看见洛晟此时正凌空而立，无数银白色的雷霆环绕在他的身边，并且从虚空中正涌出越来越多的银色闪电。闪电逐渐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团耀眼的白色电浆，李子墨的眼中满是电浆的影子，下一秒，那团电浆朝他冲了过来。
“轰！”
“轰！”
两声爆响几乎同时响起，电浆在台上炸开，紧接着有一道恐怖的震荡波冲天而起将电浆爆炸的硝烟给冲开。沿岸的普通百姓们纷纷因为剧烈的光芒而闭上了眼，而有修为的、不会被影响到的道士们却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看着中心正发生的事情。
八卦台上硝烟弥漫，被电浆的高温而蒸腾起来的水汽遮蔽了众人目光，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唯见空中残余闪电劈啪作响。
这时，一道粗壮的银白色雷霆冲入空中，化作洛晟。洛晟凝望下方的整齐，然后剧烈的咳嗽起来，一滴滴血水从他的面具之下漏出，显然已经受伤了。
在下方，雾气缓缓散开，现出中央的八卦台。
这八卦台也不知是用什么天材地宝炼制，简直坚硬的不像话，再加上不知有多少高人对它进行了加持，即使在之前战斗最激烈的时候也没怎么受到破坏。
然而在此刻，一道巨大的剑痕却醒目的印在了台面上，从高空往下俯瞰，就会看到这道剑痕几乎横贯了整座八卦台，宛如一道深深的伤口。
在巨大剑痕的中间，李子墨保持着单手持枪指天的姿势，同样是一口鲜血喷出，紧接他颤抖了一下撑着长枪半跪在了地上，他道袍下的肌肤破裂，喷涌的鲜血一下子就将白的道袍染成了红的。
洛晟看着李子墨，他抬手擦了擦自己面具底下的血渍，对于李子墨的做法既有些惊讶又有些愤怒，李子墨居然选择和他以伤换伤，这种打法的结果就是只要打下去两人必定两败俱伤，谁也讨不了好。
“子墨少爷，你到底想干什么？”洛晟在心中无声的发问，因为他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情让李子墨宁愿走到这一步也不肯放弃，当时和东方志鸿战斗时是，现在和他战斗时也是，而且他还不愿意把事情告诉别人。
下方的李子墨仍然保持着沉默，他手握长枪站在巨大的剑痕中间默默恢复着体力。
两人对视，洛晟从李子墨的眼中看见了一闪而过的光芒，不过洛晟却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洛晟目光下垂，收起了心中所有其余的心思，重新提起了手中长剑。不管少年到底是为了什么，他此刻的任务都应该是尽快将少年身上的黑狐给逼出来。
虽然已经与黑狐打了好几次交到，但到目前为止，将黑狐从寄生体中逼出来的方法洛晟仍然只知道一个，那就是施加外部压力。当通过武力重创本体之时，寄生在体内的黑狐就会强行现身。这种方法虽然残忍且暴力，但洛晟却别无他法了。
洛晟眼中电光一闪，李子墨顿时就感受到空中的灵力受到了强烈的切割，他打了个寒颤，猛的向后空翻。
刚一翻开只听“砰”的天空一声闷响，洛晟已经跨过了两人之间遥远的距离瞬斩到他的面前。
一击落空，但洛晟已经拉近了他和李子墨之间的距离。他一剑斩下，李子墨快速的提枪格挡。挡下洛晟一击后李子墨出掌向洛晟拍来。
洛晟手中剑尖一翻，李子墨这拍来一掌的冲力就被他轻易的化解了，他刚打算继续攻击却突然发现刚才李子墨那拍来的一掌之间竟然还夹着一张炎爆符，而此刻这张夫走已经被李子墨拍在了他的身上。
“轰！”
剧烈的炎爆将洛晟和李子墨推向两个不同的方向，李子墨向后遁飞之时凌空向洛晟刺来一枪，洛晟冷哼一声隔空一剑挥来，那带着一往无前气势的一枪之威竟就被洛晟一剑斩开。洛晟再次向李子墨扑来。
李子墨望着又冲过来的洛晟依旧平静，整个人仿佛就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战斗兵器。他的目光瞥向一旁，似乎在确定了什么以后少年轻声念叨着：“最后一次机会...”
他看了一眼下方的八卦台，然后迎接洛晟当头刺来的一剑。
“乒乒！乓乓！”
兵器相接的声音不断回响，在极短的时间内两人已经交手不知道多少次。李子墨此刻已经遍体鳞伤，在正面对抗中他是处于绝对下风的。
一滴一滴的鲜血在战斗时从李子墨的伤口处缓缓流淌，这些带着雄浑灵力的血液一落到八卦台上就随之分解为极细的血线。
血线沿着八卦台的脉络前进，渐渐的一个大阵的轮廓不断成型。这些变化都是洛晟所没有察觉到的..
两人的战斗依然继续。
“刷！”
纵使拥有众多身法，李子墨也被洛晟一剑刺中握枪的那只手，李子墨的动作一僵，手中长枪脱手而出。
洛晟斜视李子墨，这一切..要结束了，他将剑套上了剑鞘，将剑锋敛去后用尽全力的一剑朝李子墨劈了下来。
然而原本失去抵抗的李子墨却突然抬手徒手架住他的剑鞘，当剑鞘接手的一瞬间李子墨的双手就被洛晟劈得皮开肉绽，洛晟一愣，但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腾空而起了。
李子墨竟然将洛晟扔飞了出去。
随即李子墨就腾空而起，极快的伸手抓住掉落了一半的长枪，他将长枪竖立于身前，手捏法决，嘴里念颂法令，一圈又一圈的符文在他身边缓缓浮现而出。
伴随着符文的闪现，洛晟惊奇的发现他竟然...动不了了.....此刻，一圈猩红色的大阵浮现，将洛晟圈在中间....
170.后会有期（三）
“这是......”
他警惕的观察起四周，这才发现此时正有一条条细小的血线没入八卦台台面，千丝万缕的血线组合成了一副庞大的阵图，一圈圈从虚空中浮现而出的符文相互组合、连通，最后形成了无数条锁链锁在了洛晟身上，洛晟顿时就明白了自己此时的处境。
“吟！”
他拼尽全力的向李子墨斩出一剑，李子墨侧身险之又险的躲开，洛晟还想再斩，但他刚举起剑动作就凝固在了半空，他尝试挣脱却是完全动弹不得，显然已经被大阵所禁锢。
李子墨躲开洛晟一剑后快速后退与洛晟拉开距离，他身上也已经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鲜血沿着他的手臂攀上长枪，然后顺着枪尖滴落在地上。
滴在地上的血水没入八卦台，原本印刻在八卦台面上的透明防御符文也随着这些鲜血的浸入一一浮现出来，然后渐渐的，这些符文蜕变成了猩红色，融入到了新的大阵之中。
伴随着大阵的浮现，李子墨的脸色也变得愈加惨白，他的脸色惨白，阵外的大佬们脸色也同样的惨白，人们面面相觑，无法想象眼前发生的事情。
李子墨找到了防御大阵的阵眼，并且正在尝试着挪用其中一部分力量为己所用，但是这八卦台的大阵可是由道盟之中有名的阵师设计，再由无数道士联手布置的，如此严密的法阵李子墨怎么凭一人之力就破解了....
这样的事情若是平时说起很少会有人相信，然而这样的事情此时就发生在了八卦台之上...
此时维持比赛秩序的道士们早已是焦头烂额，按理说这应该被立马叫停的，但规定里又并没有说这属于需要停下比赛的突发事件，所以按照规矩好像又不应该被叫停。
再看一旁的各大家族大佬们好像也只是惊讶而没有过多的反应，各位维持秩序的道士们也把心一横决定不管台上所发生的事情，让比赛继续下去。
“居然以一己之力看破了大阵，好厉害的小辈。”在高高的阁楼上，有位须眉老人目光灼灼的注视着李子墨，眼中尽是赞许之色。
老人一说，其他人也纷纷表达了对李子墨的赞许，作为东方家族最年长的长辈，他的赞许就意味着许多事情，而到目前为止李子墨所展示出来的天赋与实力也确实已经超过了所有人的认知，这是名副其实的不世之材。
“可是防御法阵已经被破了一层，这是不是有点太危险了，要不叫停吧。”旁边有人建议道。
老人只是摇摇头，“不必，只破了一层阵而已，就当是比赛的一部分吧。”
老人既然已经这样说，其余人自然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只是继续关注起台面上的局势。
此时台面上，洛晟已经被这威力巨大的镇压法阵给压制得完全无法动弹，他只感觉自己血脉膨胀，有宛如天地般伟岸的生机正沿着他的周身流动，却又因为找不到一处发泄口而趋于沸腾，随时可能在体内爆开。
李子墨双手一握，将一滴滴正如水滴般滴落的血液给止住，止血的一瞬间他当即喷出一口鲜血，然后就乏力的半跪在地上，为了布置这个法阵他使用了太多灵力。
底下的大阵随着符文阵列的成型也仿佛苏醒过来的巨兽一般逐渐变得狂暴，施加在洛晟身上的压制也再一次增强。
洛晟咬紧牙关闷哼一声，还在努力召唤出银色的进行抵抗，然而雷霆刚从虚空中浮现一瞬就被脚下大阵吸入，无论他怎么尝试都没法再用处一点力气。
这座大阵就像是一头主动寻找着猎物的野兽，而猎物就是洛晟，无论洛晟用什么方式进行抵抗都会被大阵吸干力量，即使他的力量本源并不是天地灵力。
洛晟的神志已经开始变得模糊，强烈的脱力感让他想静下心来思考都成了问题。他艰难的抬头看向远处正半跪在地上咳血的少年，少年的状态看起来也很差，显然布置这样的大阵也让他付出了很多代价。
他的嘴角颤抖着，此时内心只有一个疑问，为什么李子墨会对他如此了解，连他力量的本源都知道是什么，这个大阵的针对性极强，明显就是为了对付他而专门准备的。
但是他还没有问出这个问题身上的压制就再一次增强了，洛晟几乎整个人都被压得趴在了地上。
洛晟的意志在被持续不断的消耗，全身的痛苦让他不由得闷哼出声。这样的折磨会一直持续下去，一直持续到洛晟坚持不住昏过去才会停止，而到那时候一切就都结束了。
李子墨艰难的扶着长枪站起身来，看向被持续压制的洛晟。虽然洛晟已经很小心了，但他还是在那一瞬间找到了洛晟的破绽，而眼下他不觉得洛晟还能翻转局势。
他会成为下一代的盟主，他会完成自己的使命...
“哗~”
李子墨掌心一翻，从袖口中翻出一根洁白的羽毛，当时在树下，洛晟的注视下他亲手超度了那只死区的小鸟，但他将鸟儿的一根羽毛保留了下来。
他的眼角下垂，看着手中的羽毛沉默不语，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的神情恍惚了一瞬。
...........
李子墨静静的坐在老槐树下，这棵老槐树不知从何时开始就已经生长在这座院落里了。春去夏来，知了鼓着劲的叫，叫得人心中烦躁，而在这样的环境下，那棵老槐树也显得是格外的绿。
李子墨宛如一尊石雕，他坐在老槐树下一动不动的抬着头，望向头上茂密的树叶，在他的眼中，有一窝鸟窝夹在了茂密的槐树树叶之中。
那鸟窝，一只雏鸟在之中唧唧喳喳的叫着，小小的一只，两翼也尚未丰满，作为诞生在世界上的新生命，它此时正好奇的将头探出自己的巢穴，努力挥动着肉翅，似乎是想滑入天空。
鸟是自由的生灵，待到羽翼丰满之时就会挥动双翅飞向蓝天，飞向无边无际的世界....
“墨儿，你在看什么？”
走在一旁的母亲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孩子出现的些微情绪，出声问道。
“娘，我在看鸟。”
“看鸟...”
“今天才刚刚飞进来筑窝的鸟。”
母亲侧耳倾听，很快就听见了从头顶上传来的叽叽喳喳的声音，脸上露出的恍然的神情，她抬起头来，虽然已经失明了，但她的脸上还是露出了柔和的笑容。
“那挺好啊，既然在同一个地方生活，那以后也算是一家人了~”
“吟！”
李子墨突然惊觉，他望向法阵。远处法阵一串串符文之间，有一道巨大的剑气冲天而起，巨大的剑痕将法阵撕得支离破碎。
大阵被打破了！
171.后会有期（四）
李子墨眼前一黑，差点再次软倒在地上，大阵被破，作为布阵人的他也同样受到了伤害，他喷出一口鲜血，身体摇摇晃晃的差点倒在台上，等好不容易扶住长枪站稳才发现大阵之间的符文阵列已经支离破碎。
洛晟站在其间，四周雷电环绕，那银色夹杂着些许金色的雷霆让少年看起来比刚才更为强大，他手中的青釭剑还在散发着淡淡金光，下一秒，寸寸崩碎。
长剑破碎的一瞬间洛晟就闷哼出声，他痛苦的抱住自己的手臂，残破的剑柄从手中无力的滑落，那只握剑的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仿佛随时都要炸开。
这招剑技不过在上次与王权之剑一战时才学会，而现在就拿出来用也让洛晟付出了惨痛代价。
但追圣者的恢复力终究是强悍的，李子墨还没从被大阵反噬的伤害中缓过劲来洛晟就先一步摆脱了使用刚才剑技的副作用。
他看向李子墨，眼中闪着金光，另一只手在空中一握，顿时就有一把完全由雷电凝成的长剑被他握在了手中。
李子墨愣了愣，但在随即就回过神来，他咬紧牙关，在洛晟才抬起剑时就拖着身子向旁一闪。
“吟！”
刚闪开，一道巨大剑痕就印在了他原本所站的位置，这一剑速度之快，力度之大，看起来洛晟丝毫没有因断剑和换手持剑而受到影响。
李子墨把身后的剑痕看在眼里，努力将身形稳住，但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击洛晟就已经以更快的速度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一剑横斩。
李子墨提枪再次挡下，这一剑的剑威震得他长枪脱手而出。若是正常情况，他很轻易的就能化解这以剑，但经历了长时间战斗的他无论是体力还是注意力都有了不同程度下滑。
剑威带来的巨大冲击贯穿了他的身体，他的步伐紊乱，连连后退了数步，这样的破绽洛晟当然不会放过。
洛晟身周电光大盛，他的速度陡然增快，几乎是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闪到了李子墨身前一拳将他打倒在地。
“砰！”
少年重重的摔在地上，猝不及防的重击让他陷入了短暂的呆滞当中，洛晟压在他身上，眼中闪出银色雷光，紧接着天上开始有雷云汇聚，一道雷电轰鸣着即将落下。
李子墨咬牙，也不知用多大的力气竟然挣脱洛晟的束缚一掌拍在洛晟身上，洛晟被李子墨一掌拍飞，也就是几乎在同一时刻天上的雷落了下来。
“轰隆！”
李子墨猛的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软倒在八卦台上，剧烈的麻痹感差点在一瞬间就侵吞了他的意识。他的脑海一片空白，瞳孔涣散，他的眼角流下鲜血，眼前一片模糊，而在这种模糊的视线中，一幅幅画面涌了上来，现实与过去混淆在了一起。
.....
母亲每天都乐呵呵的，尤其是那窝鸟飞进了院落在老槐树上筑巢以后。
以前母亲便十分乐观，从很小时就教导他各种各样的道理，带着他做好生活中每一件琐事，这样的习惯即使已经被家族囚禁在这座庭院里也没有改变。
诺大一个庭院，只有他和母亲二人生活，外面的人不进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整个院子就冷冷清清的，少了一些生气。现在院子里多了一窝鸟，倒也算是热闹了许多。
鸟儿筑巢的那棵老槐树就在院子中间，离二人的寝屋很近，即使在屋内也能听到鸟儿轻快的叫声。闲来没事，李子墨就抬一根板凳坐在树下仰着头看，有时，母亲也搬出一张椅子，陪着他一起坐在老槐树下休憩。
看得出来母亲很喜欢这窝鸟，即使她已经失明，但每当听到头上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时她都会露出开心的笑容。
母亲生性自由，年轻时曾喜欢到各处游历，每有闲暇时间，她就会给李子墨讲起她曾四处游历时的所见所闻，讲各种动物的故事，这其中自然也包括鸟。
鸟是自由的生灵，母亲说她最喜欢的动物就是鸟，鸟展翅一飞，乘风而起，各种各样的束缚就被它甩到了身后，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孩子曾经问母亲：既然这么喜欢，那为什么不把它们放进鸟笼里呢？
母亲只是摇摇头，她笑着说：“墨儿，鸟儿不喜欢被关在鸟笼里，它们随时都准备飞的，飞到很远的地方去。”
......
李子墨在四面八方传来的喧嚣声中逐渐回过了神，他的眼前画面戛然而止，他的瞳孔重新聚焦，他艰难的从地上撑起身子，而另一边，洛晟也刚刚才从地上爬起来。
洛晟有些狼狈，但状态看起来是要比他要好上不少，完全看不出疲态。但他还是努力的从地上站起，挥手将长枪召回，他看向洛晟，再次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还要继续打吗...洛晟心情有些复杂，可是看少年这样，他犹豫了下也还是握紧了手中的剑，摆出了战斗的姿态。
在四周嘈杂一片的惊呼声中，洛晟再次冲了上去。
“轰隆！”
雷电轰鸣中交织着剑光，洛晟几乎是以肉眼不可见的超高速度瞬间冲到了李子墨面前。一剑斩来，李子墨十分吃力的闪身躲开，这一动，仿佛全身上下每一处都向他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少年咬牙坚持，洛晟再一剑横斩，他将剑锋拨开，同时一掌拍击而来。这一掌洛晟早有准备，很轻易的就化解了这一击，然后一剑摆开李子墨挡在身前的枪尖再狠狠的一拳向李子墨打出。
李子墨及其勉强的挡下了洛晟一拳，他连连后退，重新稳住阵脚，顿时身上肌肤破裂，道道血泉喷涌而出。连续几下快速的交手再次牵扯到了刚才本来已经愈合的伤口。
他没有更多时间休息，洛晟就已经再次近身，一剑斩来，李子墨只能咬牙举枪格挡。“哐！”巨大的剑威压在少年身上，他闷哼一声，手中的长枪脱手而出。
少年空门大开，第一次被洛晟完全攻破了防御，然而洛晟却是步步紧逼，再次闪到了他的身前，原本握剑的那只手握住一把剑鞘，对着他重重的砸了下去。
时间在此时此刻仿佛凝固，李子墨的眼中倒映出那不断下落的剑鞘的样子，他的思绪在飞转，思考自己还有什么手段可以进行反制，但身上传来的剧痛和乏力限制了他所有的行动。
他的身体残破不堪，他的灵力濒临枯竭，他之前与东方志鸿战斗留下的后遗症在此时又涌了上来....
他想做些什么，但现在甚至连抬手在自己身前拦一下都做不到了。
“咚！”
洛晟一剑鞘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少年头上，李子墨只感觉天旋地转，被洛晟一下砸翻在地。场外顿时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
172.后会有期（五）
暴雨来了，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像天河开了个口子，吓得飞禽走兽四处躲藏。
少年打着伞从院中走回了屋内，一边关门放伞一边小心呵护从院中带回来的那只鸟。
“娘，鸟受伤了。”李子墨说。
母亲正躺在一张摇椅上，和以前比起来明显已经消瘦了不少。
她侧耳倾听，无神的双眸转向了李子墨的方向，然后勉强的露出了一丝笑容：“墨儿....给治治吧...毕竟...也看着一起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了...”说着，母亲又开始咳嗽起来。
李子墨赶快上前去给母亲顺气，有些担心，又去盛了碗热水让母亲喝。
母亲生病了，可能是积劳成疾，也可能是天气变化无常，总之一不小心母亲就病倒在床头，暂时没法做其他的事情。
于是，这段时间李子墨便主动承担起了两个人的生活起居。
外面暴雨哗哗，李子墨走到窗前贴了一张符纸，屋内顿时就陷入了安静，他再看向鸟儿，在仔细检查过一遍后却是皱起了眉。
或许是听李子墨没动静了，母亲就好奇的问：“墨儿，怎么了？”
李子墨说：“娘，这是一只老鸟，外面风大，可能被从树上吹下来把翅膀摔着了。”
他没有告诉自己的母亲，这只鸟并不只是摔着了那么简单，而是已经摔断了翅膀。
这对于老鸟来说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一是很难在短时间内愈合，二是即使愈合了老鸟也很难再飞起来去跟上那些迁徙的鸟群。
一般这种情况老鸟很快就会死去，不是死于死于各自自然灾害就是沦为野兽的口食。
母亲神情恍惚，李子墨却已经手脚麻利的给鸟儿做了最简单的治疗，他一边将老鸟放入鸟笼一边对母亲说：“娘请放心，鸟会好起来的，娘也会好起来的。”
母亲有些不自在的笑了。
.....
洛晟奋力的支撑起身子，不让自己倒下。四周传来排山倒海的欢呼，刺得脑海一阵生疼。
“咔擦。”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混杂在欢呼声中传入了他的脑海。他抬手一摸，却摸到自己面具表面上裂开了一道小口。
灵力快要枯竭了...洛晟意识到这个问题。可他还没做出什么事情一声震耳欲聋的嗡鸣却突然响彻了全场。
场外的欢呼声在这声嗡鸣中戛然而止，所有人也都无比惊骇的注视向八卦台。
洛晟猛的回头，顿时一道狰狞的红色剑芒就映入他的眼帘，越放越大。
“嗡！”
千钧一发之际，少年散作雷霆，在一旁的半空中重新凝聚成形。他看向八卦台，原本重伤倒地的李子墨也不知何时重新站了起来。
这....
洛晟感觉到了震惊，甚至...是震撼。
因为这一剑他实在是太熟悉了，这就是他的剑技，而在刚才李子墨竟然使用出来了，这是原本就会还是临时现学？
不过不管是哪种，李子墨的天赋都令洛晟为之侧目。
洛晟看着少年，神情复杂，他无比肯定，这就是此次道盟大选想要选出的最适合成为盟主的人，甚至...比东方志鸿和王权之剑都更加适合。若是有足够的时间让他去成长，他真的很有可能带领整个道盟改变一些什么。
不过这一切都有个前提，没有黑狐阻挠....
洛晟的目光穿过李子墨，看向他身后那一圈似有似无的杂乱黑线。
黑线像有自己的生命，缠绕在少年的四肢上，然后缓慢的蠕动着钻入了他的肉里。
他瞥了一眼四周，四周的人对这诡异的场景并未表现出更多的反应，他也不确定是不是只有自己才看得到这些东西。
“咔擦。”
就在这时，面具再次发出一声轻响，其上的裂缝也进一步扩大。
洛晟啧了一声，伸手从一旁的虚空中缓慢抽出了一把完全由雷霆构成的长剑，和之前的长剑相比，这把剑中夹杂着金色的火花。而随着他拔剑，其四周的雷霆也开始了剧烈的波动，似乎随时可能失控。
这是自从打败王权之剑后，洛晟第一次毫无顾忌的使用自己的力量。
李子墨艰难的抬起头来仰望洛晟，血水沿着他的脖颈流淌而下，在一片模糊的视野之中，他看见那散发着狂暴雷霆的少年从天上冲了下来。
他抬手空挥，一道剑芒冲天而起，然而洛晟长剑前刺，这道冲天而起的红色剑芒顿时就被冲破了。
剑威从天而降，甚至比之前的攻击更为迅捷，更为强大。李子墨完全没法闪避，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击。
“轰！”
他喷出一口鲜血，巨大的痛苦差点在第一时间就将他放倒，他向前一抓，从已经干涸的身体中再次挤出了一些灵力，在身前构成了一面盾。
于此同时，洛晟挥出了第二剑。
“轰！”
第二剑仍以无可匹敌之势从天而降，重重地劈在李子墨的护盾之上。护盾层层碎裂，整个八卦台也在攻击中摇摇欲坠。
看见此场景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因为洛晟此时的攻击强度已经高到了一种令人发指的程度。
这已经不是年轻弟子的层次了，在不使用厉害法宝的情况下，或许放眼整个道门可能也只有各家的那几位长辈是他的对手。
可随着第二剑惊天动地的攻击落下以后，在噼啪作响的电火花中，又一张灵力护盾凝聚了出来。
李子墨仍然没有放弃。
洛晟第三剑当空落下。
“轰！”
护盾再次破碎，剑气的余波砸在李子墨的身上，将他脚下的地面都压得凹了下去。
“咔擦~”
一声轻响传出，他的面具已经裂开了一道极其显眼的裂口，有鲜血从裂口中一滴一滴的透出。有些眼尖的人已经发现了异常，但洛晟仍未停下，只是继续举剑。
一杆长枪从远处飞来挡在李子墨身前，随着第四剑的挥下，这把长枪狠狠的劈飞出去，失去了光泽。
李子墨再次受到了重压，鲜血从他的脚底渗出，浸染了一大片八卦台面。他已如风中残烛，但是却仍然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他不能倒下，要是倒下就输了....输了....
.....
春去秋来，时间过的很快。放眼望去，入眼净是萧瑟，窗外的老槐树已经掉光了叶子，只留下干枯的树干，缺少生机。
母亲虚弱的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她的眼窝深陷，两颊消瘦，无神的目光看看起来像是失了魂，就像秋天的树，即将枯萎。
李子墨无言的坐在母亲的身旁，握着她冰凉的手，想要说什么，可一张嘴就感觉喉头哽咽。
他说：“娘，请放心，您会好起来的。”
母亲只是摇摇头，露出了一个干瘪的笑。这句话李子墨已经对她说了无数遍，但是她自己知道，她的身体正在一点一点的走向尽头。
她这一生都是在压抑之中度过的，压抑着结婚，压抑着生活，最后像是现在这样压抑着离去。
所以她希望....李子墨可千万不要像她这样。等出去以后一定要多想想，想想自己想要做什么，母亲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李子墨能活的好好的，找到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说完了，母亲又开始咳嗽了起来。
“墨儿啊，等我走了...你应该就能出去了....出去看看，然后去做你觉得最有意义的事情....”
“深思熟虑...不要后悔....
.....
洛晟再次举剑，随着他的动作，面具的裂口也逐渐蔓延开来，在雷霆的轰鸣中，这张陪伴了他许久的面具即将破碎。
然而在他下一道攻击落下之前，李子墨却突然发生了变化。
最先察觉到这一变化的是各家族实力境界颇高的那些大佬们，他们敏锐的察觉到了四周天地灵力的变化。紧接着，随着李子墨变化的加剧，越来越多的人察觉到了此时正发生的异常。
人们纷纷向八卦台投来了难以置信的目光，天地灵力此时正向少年的方向汇聚而去。
这一变化即使是无法感知天地灵力的洛晟也注意到了，因为这种变化即使通过肉眼也已经可以观察到。
他看到少年的伤口正在愈合，那原本紊乱不堪的气息也在飞速变得稳定。
不过最关键的是，洛晟看到原本缠绕在少年四周的黑线竟然在快速的被他拉回体内，隐隐约约之间，他似乎还看到了一只不断挣扎着的黑狐虚影。
虚影与黑线连接在一起，挣扎着想从少年身上逃离，但随着黑线的收回，那黑影也一同被少年拉回了体内。紧接着，少年的气息趋于稳定，一颗晶莹剔透的元婴在他的前方浮现出来。
洛晟死死盯着李子墨，他突然意识到此时正在发生什么，李子墨的境界突破了。他的境界已经凌驾于东方志鸿与王权之剑之上，大致与他齐平。
他举在手中的剑迟迟没有落下，一时陷入了犹豫，不知自己是不是还应该继续攻击。
李子墨这个样子，真的是被黑狐所控制的样子吗....
然而也就是他这犹豫的功夫，他脸上的面具发出了最后一声“呻吟”，即将彻底粉碎。
时间仿佛在此刻陷入了停滞，无数的念头在洛晟脑海中闪过，他看向四周的人群，看周四周的繁华的街道，看向破碎的八卦台，最后落在了李子墨身上。
两个人在此刻对视，就如刚入城时第一次对视那般。李子墨的眼眸依旧空洞，但那空洞的双眸却很干净，不包含一丝浑浊与杂质。
只是这一眼，两人便知道了对方想表达的所有意思。他对于自己目前为止所作的事情是发自内心的，从来没有后悔过。
“轰隆！”
一声雷鸣骤响。
在面具即将碎裂的最后一瞬间，洛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他收回了剑，转而是化作一道狂暴的雷霆冲天而起，向王权城外冲去。
他在王权城中能够活动的最后时间也耗尽了。
场上发生的一系列变化实在太快了，快得在场许多人都没反应过来。可等他们回神来之时，洛晟所化的那道雷霆已经远离了，无数人发出了惊呼，不明白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的洛晟怎么会突然离开。他这是要去哪？没人知道。
不过也有一小批人看着洛晟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李子墨看着远去的洛晟沉默不语，一直目送着他消失在了天际。其实要是洛晟最后一剑落下，他真的就支撑不住了，但洛晟最后还是选择了离开。
他想起洛晟的离开时最后那一眼与他的对视，在那一瞬间他们便明白了对方想要说的话，洛晟在最后时刻没有过多的意思。
“后会有期。”
这是大概就是他最后想要说的话。
李子墨身体放松下来，重重的仰倒在台面上，有鸟儿从他的视野中掠过，越飞越远。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在最后昏迷之前低声呢喃了一声：“后会有期。”随后彻底晕了过去。
173.新年
道门大选结束，新的盟主也在各方势力的注视下横空出世。
随着新旧盟主的更替，已经和平了数十年之久的人与妖之间，其气氛似乎重新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洛晟回到了涂山。
在回到涂山后的第一时间他便详细的向红红容容等人汇报了此次前去王权城的各种经历。通过洛晟的汇报，涂山也终于建立起了初步的有关黑狐的认识。
黑狐可以驱使情力，这件事已经被再次证实。
除此之外，黑狐还极其擅长隐匿自己的存在。从洛晟的描述来看，正常人并不能看到黑狐，只有被黑狐所寄生的人才能看到。
不过结合洛晟也能看到黑狐这一事，容容推测黑狐或许不是真的看不到，只是看到黑狐的人会被黑狐施加一种对思维的影响，让他们下意识的就会忽略看到黑狐的存在。这种对思想的影响似乎会随着境界的提升而减弱，并且随着黑狐的死亡，这种影响似乎也会消失。
至于为什么洛晟会不受影响，这件事情却没人知道了。
除了以上两点，洛晟还提到了一条极其重要的消息，那就是黑狐能够改变自己的形态。
对于这一点，当听完洛晟的汇报以后容容却是沉默了许久，洛晟问她她只是摇摇头，说他又一个大胆的推测，但是没有证的据支撑。
她说：目前已知，黑狐可以变成黑色粘稠物，可以变成狐妖，可以变成人。人形的黑狐实力最为强大，狐妖形态的黑狐最为普遍, 而黑狐死亡以后则会强行变成黑色的粘稠物。
这三种形态像是一种进化，从高到低。更像是一种模仿, 对于生命的模仿。
这意味着什么, 容容不知道, 关于黑狐的其他的方面，几个人又聚在一起讨论了许久。不过很可惜, 因为缺少了线索的原因接下来的讨论结果都只能算猜测。
不过有一点极其确信，那就是黑狐对于其他种族抱着极大的恶意，并且应该正在暗处谋划着一些什么。
当然, 寻常百姓家自然是察觉不到这些发生在暗处的变化的，每个人都在过着自己的日子。此时正值春节，无论是人还是妖此时都洋溢着一片喜庆的气氛。
涂山的狐妖们生活在一片静谧之中。白皑皑的雪将涂山掩藏，只留下万年生长的苦情巨树丝雪不染, 带着恬静的气息散发着淡淡光辉。
旧的一年走远，新的一年走来。回想起来，这一年洛晟也经历了不少事情, 从西西域到南国，从南国再到王权城。
红红变强了，雅雅变强了，容容变强了，自己也变强...世界在前进, 时间在跳动，齿轮在旋转，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不过嘛, 也有不好的事情, 那就是洛晟关于自身的身体情况。他已经将自己正在王权城里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蹊跷事情也告诉了红红。
而他现在只希望发生的这一切并不是什么坏事。
.........
“咚！咚！咚！”
沉闷的钟声响彻于夜空, 洛晟瞭望了一眼脚下的涂山城。他纵身一跃，从巨树粗壮的支干跳了下来，跳入了涂山城中。
涂山城张灯结彩，火红的灯笼照亮夜中的车水马龙, 好不热闹。
来来往往的人们一身的喜庆红, 每个人都忙着贴对联，挂灯笼。虽然繁忙但却脸上洋溢着幸福。
洛晟沿着街道一路飞奔，跑的飞快, 丝毫没有因为大街上人来人往而放慢速度。
有些狐妖看见一道闪电“刷”得向她撞来，但当她们尖叫的躲开之时发现闪电已经避开她们疾驰而去了。
“洛晟！你慢点！”一位狐妖少女从路过的妖仙斋的店铺中探出头来，看着远去的那道电光大喊, “小心被红红收拾！”
于是洛晟讪讪的把速度降了下来。
拐过一个路口, 洛晟终于看到了他与红红、雅雅、容容三人一起居住的院落。此刻他看见容容正在院落门口架着梯子挂灯笼。
“容容姐。”
刚刚艰难挂上最高那盏灯笼的容容舒了口气从梯子上缓缓爬下。听到洛晟的声音转过头, 见到是洛晟她的脸上一下子就绽开了灿烂的笑容：“小弟快来帮我挂灯笼。”
洛晟接替容容爬上梯子开始挂灯笼，容容便站在下边看着。小丫头此时身着一身浅绿色的传统服饰。和以前比起来，着实是长大了不少，狐妖的美貌也初显端倪。
“容容姐，红红姐和笨丫头呢？”洛晟爬下梯子问道。
“谁是笨丫头！？”
气恼的声音从洛晟身后传来，洛晟转过身去，扑面而来的是却是身着紫色长裙的雅雅以及她那放大的拳头。
“啪！”
雅雅结结实实的一拳打在洛晟身体上，若是以前的洛晟，这一拳已经疼得他呲牙咧嘴了，但是此时的他却若无其事，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雅雅愣了愣，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又看了看洛晟，要知道她已经是妖王了，虽然是控制了力度，但洛晟这样子看起来竟然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没感觉，再来？”
“你！”雅雅气的直咬牙，想要再给洛晟来一下狠的。
“雅雅，小晟，别闹了。”
一双洁白如玉的手却在此时分别拍在洛晟和雅雅的肩上。洛晟一愣，以他的境界有人靠近他竟然毫无察觉，他转身看向来人。
红红站在他们一旁，嘴角带着浅浅的微笑。狐妖是极其美丽的妖怪，作为狐妖的红红也愈渐成熟了，少女的青涩感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狐妖那动人的妩媚。
洛晟啧了一声，目光在红红、容容以及雅雅身上来回横跳，发现三人穿的都不是平时的衣裳，而是为了过年专门准备的, 更加喜庆的汉装。
每到过年之时人们总是会换身更加喜庆的衣服以求在新的一年里能一帆风顺。虽然大家都知道这或许并没有效果, 但还是不妨碍人们用这种方式表达对新的生活的美好期望。
“哦，对了，我们也为你准备了一套哦~”容容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双手合十放在唇边，一对月牙已经悄然挂在了脸上。
此言一出，雅雅似乎也想了什么，扑哧一声没忍住，然后又赶忙转过头去似乎是在憋笑。红红眼眸中流光闪动，嘴角竟也微微翘起了一丝弧度，这看得洛晟莫名其妙。
“快走吧，我们精心为你准备了一件~”
洛晟还有些疑虑，但容容和红红已经半劝半强迫的让洛晟往屋里走去，这时，一种不详的预感也在洛晟的心中悄然升起..
.......
洛晟站在镜子前阴沉着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言不发。在他旁边的雅雅已经笑得在床上滚来滚去。红红转过头去捂着嘴轻笑，漂亮的脸蛋也因为憋笑而变得潮红。
“衣服非常的合身，非常的漂亮。”容容帮洛晟理了理衣角，退后一步笑眯眯的说道。
看着镜中的自己，洛晟却只是保持着沉默，因为镜中照应出来的自己，是一位极其美丽的...少女...
一头长及后腰的黑发如同瀑布般自然的垂下，倾国倾城的俏脸，就算比起红红来也丝毫不逊色。
他白皙的额头如同珠宝般的光滑，弯弯的柳叶眉好看得，即使是最美丽的女人都要嫉妒几分，黑色的双眸中闪过一丝清冷与无奈。
秀挺的琼鼻下是一张艳红的小口。
再往下是秀气的脖颈与精致的锁骨，配上精美的汉服真有一种沉鱼落叶，闭月羞花的感觉。
带上假发，打上胭脂再穿上古装，洛晟此时根本看不出是男孩子。
“非常的漂亮嘛，我的妹妹~”雅雅笑够了，搭住洛晟的肩膀说道，妹妹那两字真是强调得极重。本就生得清秀的洛晟这么一穿再一打扮，竟然真的美丽得不像话了。
“漂亮你妹啊！”
洛晟恼怒的推开雅雅搭着他的手，气恼的抱怨道，他少有的爆了粗口，但爆完之后随即便后悔了。
此话一处，房屋里的笑声先是一停滞下一秒便爆发出更加热烈的笑声。
“你说的对，我的妹妹却是很漂亮~”
雅雅都笑弯了腰，洛晟满脸通红，羞耻感让他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174.新年
“涂山的各位~除夕好啊~”
少女清脆悠扬的声音从屋外传来，下一秒，翠玉灵巧笑嫣然的出现在了门口。
“翠玉姐姐，除夕好。”容容微笑着将翠玉灵迎进屋内，刚一进门，翠玉灵就看到了端坐在镜子前的陌生少女。
她愣了愣，一时竟被少女的容貌所惊艳，下意识的发出了一声感叹：“谁家的姑娘，这么漂亮。”
听她这样感叹，屋内的气氛先是一滞，然后众人就再次哄笑起来。翠玉灵看着笑得东倒西歪的众人感觉莫名奇妙，她疑惑的歪了歪头问道：“我有说错什么吗？”
“什么也没说错。”
雅雅一边抑制自己不断上咧的嘴角一边让洛晟转过身正对向翠玉灵说：“不过翠玉姐姐，你再看看这到底是谁。”
翠玉灵仔细端详起“少女”的模样，这才发出了一声难以置信的惊呼：“洛晟！？”
“除夕好...翠玉姐姐。”见翠玉灵已经认出了自己，洛晟也是无奈的开了口。
“你怎么穿成这样了？”
“那你得问她们...”
“别看我，不是我想穿成这样的。”
洛晟急于解释，看翠玉灵那投来的古怪眼神，他真怕翠玉灵对他产生什么奇怪的误会。
翠玉灵看着洛晟这个样子也确实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接受了眼前这“少女”是洛晟的事实。
她再次打量洛晟，啧啧两声，目光也逐渐开始变得戏谑起来：“不过老实说，你这样真的挺漂亮的。”
这句话一半是调侃，而另一半则是她发自真心的感叹。
洛晟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是把他扔到大街上去恐怕也没人能看出来有什么问题吧。只能说，洛晟确实生得就很清秀。
不过不管翠玉灵怎么想，这句话在洛晟听来就满满的都是调侃了。他的脸颊在一瞬间变得通红，羞耻感也被翠玉灵这番话放得无限大。
他有些气恼的对众人说：“别笑了，我要换回来了。”
结果屋内的几人却齐齐摇头。
“别换呀，就这样穿着不好吗？这可是我们精心挑选出来的。”
“你很有这方面的天赋哦~洛晟~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漂亮。”
“要不....就这样穿着一起出去逛灯会？”
“红红好主意。”
“你们别说了！”
洛晟有些炸毛，他是绝对不会穿成这样出去见人的，至于逛灯会就更不可能了，这是他作为男性的尊严！
见洛晟这样，屋内的众人也不由再次笑了起来，屋中洋溢着欢快的气氛。
不过笑归笑，在洛晟强行把他们赶出去以后，雅雅容容几人也没再拿自己弟弟开涮，又是一阵手忙脚乱，洛晟总算是换上了一套正常的衣服。
这算是除夕夜来临前的一段小插曲，之后，涂山四姐弟在翠玉灵的帮助下也很快完成了所有过年的准备。
过年了，在外漂泊的游子最终也会回到自己的故乡，在纷飞的冬雪中结束自己一年的旅途。
人若总是漂泊，一定会疲惫，疲惫之后，就需要回到属于自己的家中，在家人无言关爱的目光中，无语的默默抚慰中，让自己放松下来。
家是小港，这个小港风平浪静，没有灯红酒绿的浮躁，没有莺歌燕舞的妖娆，只有温情，只有安宁。
涂山此时正在举行灯会。
走上涂山的大街，街上到处都是穿着漂亮衣服、出门参加灯会的狐妖们，涂山城此时无比热闹，除了前来赏灯的涂山百姓外，还有许多趁着这热闹时机出来摆摊做生意的小商小贩。
各种吆喝声连成一片，一串串花灯挂在路边，地上的积雪被映得通红，整条大街都在各色各样的的灯光中被渲染得流光异彩。
几个人遨游在这片灯火辉煌，人生鼎沸的世界中，随着时间推移，大概玩够了，涂山几人也与翠玉灵分别，各自回去。
现在时间距离新年的到来还尚早，但天上已经升腾起了几朵林星的烟花。
苦情巨树伸展着自己粗壮的枝叶，陪伴着自己在涂山的孩子们一起坚守在旧年的最后一天。
在除夕夜，每家每户此时都忙着除旧部新，消灾祈福，直到零点的钟声敲响，带来新一年的生活。
而伴随着钟声的敲响，天上也在同一时间开满了绚烂的烟花。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抬头仰望天空，一串串火焰射入天际然后在空中爆开，绽放出一朵朵五颜六色的花。
“快看！烟花！”
雅雅兴奋的叫道。
远方天殿的石板也被这绚烂多彩的花火照亮，雕栏玉砌，富丽堂皇，这座历史悠久的巍峨宫殿似乎也在此时蒙上了一层光幕。
“碰！碰！碰！碰！”
夜空被五彩缤纷的烟火染成了琉璃，声声爆竹似对涂山人们最真挚的祝福。人们开始欢呼，为即将到来的新一年的生活喝彩。
天上的烟花不断的绽放，璀璨了整个天际。流星般的火花从天空直落，等待着人们许下心愿。
那玉树琼花的世界，在夜色中重现天宫的花园。紫色烟花妖娆的展开笑脸，与漆黑的夜色相映成晖；绿色光圈羞涩的回眸一笑，与黄灿的烟花共组一个笑脸……在烟花的世界，留下的只有惊叹。
烟花的一生是短暂的，但又是那么漫长的，她把她的美无私的奉献给了人们，为世界献上美好的祝福。
洛晟稍稍侧过头去，大家都在出神的看着烟火，火光映在脸上，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
洛晟也微微的笑了，无数今年所经历过的事情在脑海中飞速转过，但是这些事情很快就被他过滤掉。
天空的烟火炸成一片，几乎将夜空点亮了。
忽然在某一瞬间，洛晟眼前的烟火似乎变成了纯质阳炎的火光，但下一瞬，那些象征着破坏的火焰就又变成了七彩夺目的烟花。
洛晟一愣，下意识的转头去看向了另一边的方向，在那边是道盟。
“碰！碰！碰！碰！”
烟花依然在空中绚丽的开放，世界上每个角落的妖和人都幸福的笑着。
在这残酷的世界中，无论是道盟还是妖盟，所有生命都抓紧这短暂时间享受着难得的和平。
只是没人知道，这样的和平到底还能持续多久？涂山又应该如何面对？
伴随着烟花的轰鸣，整个世界的音量似乎也再次拔高了一筹，无数的“花朵”在空中开放起来。
“姐姐....
洛晟转过头来看向红红，似乎是有话想说。
但红红只是微笑着将食指放在唇边，摇摇头，笑声对洛晟说道：“今天是除夕，不要多想，明天说。”
洛晟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放松了下来。
“轰隆，轰隆！”
烟花仍然在不断的盛开着，将所有人都淹没了进去。
175.旧事
青年仰望着天空，磅礴的“大雨”顺着他的脸颊流淌而下。在大雨中，他身体每一处被雨冲洗到的部位都在发生着恐怖的扭曲与错乱，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瑰丽”奇观散布周围，使他对于世间万事万物的认知都在发生偏移。
这要是换做别人，或许早就已经疯了，但他却依旧保持着理智，只是抬头仰望着头顶那片混沌而又幽邃的海洋。
海洋深处，一个巨大的存在若影若现，看其轮廓，像是只鱼又像是只鸟。而伴随着青年对它的直接注视，青年的双眼长出了恶心的肉瘤，整个人的型体都开始向非人的方向转换。
不过青年不动如山，只是极力维持自己“人”形态的同时与那巨大的存在对望，而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彷佛从远古时代传来的悠扬叹息传入他的耳中：“你快死了。”
巨大存在竟然主动与他进行了交流。
“没关系。”
青年话语平澹，声音因为不断扭曲的形体而变得有些失真，“我是来纠正你的错误的。”
巨大存在保持着沉默，青年却继续开口：“我知道你从未放弃过我们，也从未放弃对改变未来做出尝试，但你有没有想过，有可能从一开始你的出发点就是错的。”
“......”
“你觉得...我会出错吗？”这句话像是质问，又像是询问。
“会。”
“毕竟说到底.....你也只是生物，比我们更强大的生物...”
.....
洛成睁开了眼，第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撒入屋内的晨光。他扶着额从床上坐起，仔细回忆了一下后才确信昨晚自己确实是做梦了。不过梦很模湖，和以往那些清晰得宛若亲身经历的梦完全不同。
他什么也不记得，唯一记得的只有那位看不清形体的青年。
这个梦意味着什么呢...洛成低头沉思，但也没纠结太久就选择了放弃。毕竟对于他来说，这些梦的内容还是太生涩难懂了..
既然想不明白就不想，他摇了摇头去把窗户打开，刚一开窗就闻到了一股爆竹爆炸以后特有的刺鼻味。
街上有人放炮。
新年新气象，按照习俗，大年初一应该早起放炮仗，也就是通俗说的放“开门炮”。这象征着送旧迎新和接福，寓意新年吉祥如意、兴旺发达。
但看了眼院内还没人踏足过的积雪，再联系他们家谁先起床谁去打扫的优良传统习惯，今天起床的最早的反而是他，其他人一个都没起来。
不过现在时间也还早，他并不着急，只是起床洗漱一般，率先去打扫积雪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红红耷拉着狐耳，伸了个懒腰从自己的房门中走了出来，作为涂山女王的她昨晚也难得的睡了个好觉。
揉着惺忪的睡眼，红红看到一个人清扫着院落积雪的洛成。
两人笑着打了一声招呼，相互送上新年祝福以后红红就去快速完成洗漱过来帮忙了，在之后容容、雅雅也相继起床，四个人一齐努力，很快便将院落打扫得干干净净。
大年初一，早餐一般吃素，涂山四姐弟选择在这天吃汤圆，汤圆寓意着家庭团圆，幸福美满。
容容心灵手巧，什么都做的很好，所以当吃到容容亲手包的汤圆以后几人眼睛也不由得一亮。洛成吃着汤圆，眼中满是幸福，即使他本身厨艺也还不错，她仍不由得赞叹起容容的厨艺来。
外面的街道不断传入爆竹的炸响，屋内几人也是欢声笑语，享受着家人一起独有的时光。
等吃完早饭后，接下来便是拜年，很多地方大年初一都有这个习俗。大年初一，晚辈要向长辈拜年，说一些吉祥话，祝自己长辈身体健康，万事如意，长辈会将提前准备好的“压岁钱”分给晚辈。
这个习俗涂山也有，红红也早早的准备好了红包，她笑着给自己的弟弟妹妹们一人递上了一个大大的红包，容容雅雅洛成三人也是连声感谢，将其收下。
等吃完早饭，打扫完家里的卫生后，至此，关于大年初一的事情似乎也就做完了，几个人又回到了平时正常的生活。
“接下来该干什么呢？”洛成问。
“接下来就自己去玩吧，等着过几天一起出去拜年。”红红回答，容容和雅雅齐齐点头。
洛成看了看众人，也是无奈，好吧，既然这样，那就只能各玩各的了。
于是姐弟几人就此分开，红红选择去独自拜访自己在涂山里的那几位老朋友，洛成则是被雅雅和容容两个小丫头裹挟着一同上街去了。
洛成带着容容和雅雅，或者说是容容和雅雅拉着洛成在涂山城中到处疯玩，一会儿在街道的糖画前驻足；一会儿又跑出城去看山舞银蛇，原驰蜡象;一会儿进城去买了些炮仗；一会儿又登上高高的阁楼远眺...
雅雅自不必多说，让洛成没想到的是即使是看起来平时文静的容容疯玩起来也是让他大开眼界。
就这样一直玩到了傍晚。跑了一天的三个人也累得躺在高高的涂山城城墙上一动也不想动了。
接下来继续去做什么呢？洛成问一旁的容容和雅雅，好像没什么可以做的事情了。玩了一天，雅雅和容容也玩累了，即使今晚城内还有灯会，她们两个也不是很想去了。
雅雅和容容想要回去，洛成则是说自己想吹吹风就留了下来。于是雅雅容容和洛成在此处分开。
坐在高高的城墙上远眺，洛成只感到百无聊赖。刚刚和两个丫头一起疯玩时他确实感觉到了快乐，但当雅雅和容容走后一阵空虚就涌了上来。
这不是因为离开了雅雅和容容才感觉到的空虚，而是因为等到只有自己时，他想不到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平时繁忙的时候他无比渴望闲暇时光，但当真正闲下来的时候，洛成才发现平时自己想做的事情其实很快就做完了。
可是剩下的时间还有这么多，他还可以做些什么呢？洛成仔细思考，然后他就想起来了一个人，雨熙。
于是，洛成小心翼翼的把放在兜里的那颗龙珠取了出来。
.......
少女一个人安静的呆在宫殿之中，轻轻的敲打着座椅扶手。四周十分安静，安静得呆在此处，她甚至能在听到阵阵回声。
这里并没有过节的气氛。
春节，在她看来也确实没有过的必要，毕竟这里永远只有自己，她的父亲已经有很多年没在春节回家了。
但即使是这样，她仍然每个春节都会来到这里，看着那扇门，幻想着今年是不是就会有人推开门，跟她说一声新年快乐呢。
不过现在来看，她的期待应该是再次落空了，没有人会来到这里，外面那些侍从不敢进来，她的父亲也不会回来。
但就在她这么想时却忽然心有所感，她的眼中浮现出光芒，接通了来自于遥远涂山少年的通讯。
“雨熙，新年快乐。”
雨熙听着洛成的声音有些发愣，有些呆呆的回答：“新年快乐！”
“在做什么？”
“在...发呆。”
“啊。”
“怎么了？”
“没事，就是感觉有些无聊，正好现在过年嘛，想起了你，就想找你玩。”
“所以雨熙，你有空出来玩吗？”
听到洛成的话语雨熙陷入了呆滞，等到洛成略显忐忑的再次呼唤了她一声后，她才从失神中回过神来，笑着回答：“当然，求之不得。”
“不过今天已经晚了，我想明早我们再碰头吧。”
“可以。”
“那么...明天见。”
“嗯，明天见。”
......
176.酒食
昨夜又是一场大雪，整个世界都银装素裹，天微微亮，洛晟从屋中走了出来，恰好就看见红红正一个人坐在屋门口喝着茶，看着书。
“红红姐早。”
洛晟精神抖擞的主动上前去打招呼，红红狐耳轻微的耸动，也转过头来看向了洛晟，面露惊讶：“起这么早。”
“今天出去一趟。”
“出城？”
“出涂山，去找一位朋友。”
听到洛晟的回答，红红端茶的动作不由得一滞，她有些古怪的看向洛晟，心想洛晟会去找谁？
“今天不和雅儿一起玩么。”红红问。
“不了。”洛晟摇摇头，一边说一边往院落门口走去，“我先走了，晚上回来。”
红红还想叫住洛晟多问些什么，但洛晟已经走出了院门。看着少年离去的身影，她最终还是把想说的话全憋了回去，只是自顾自的思索，然后嘟囔出声：“这会去找谁呢？”
要不悄悄跟上去看看？算了，这样做会显得她很奇怪，不妥，还是等洛晟回来以后再问吧。
红红摇摇头，不再多想，埋头继续看书。
.........
洛晟很早就去到了昨日与雨熙一同约定好的地方，结果当他赶到那里时却发现少女早就已经到了。
看见洛晟到来，少女的双眸弯成一对月牙，等洛晟走近后叫了一声：“洛晟”。少年挥挥手，走上前去露出苦笑：“我以为我来得够早了，结果你比我还早，现在都还没到约定的时间呢。”
“没事，早点过来等你也是好的。”
雨熙笑了笑，笑容明媚。今天的她身着一件洁白的衣裙，端庄、淡雅，再加上她雪白的长发，整个人看起来都如同雪一般的纯洁。
洛晟问雨熙：“今天想去哪。”
“听你的。”
“那....”洛晟略微沉思，在脑海中飞快筛选了一遍自己知道的地方后，他做出了决定，“要不去王权城？那是一座很有趣的城市，就是需要小心一些。”
“王权城？”少女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的，她的眼里就再次充满了笑意，那双柔和的眼瞳盯着洛晟，轻轻对他说：“只要你觉得可以，那就走吧。”
........
雪后初晴，前日除夕的鞭炮响彻昼夜，那浓烈的硝烟仿佛到现在都还没有散尽，今日王权城过节的气氛比起前两日来是丝毫没有减淡，不仅如此，甚至更盛。
虽然说整个世界的局势伴随着道盟新盟主的诞生而无可阻挡的划向了战争的深渊，但在所有矛盾彻底爆发以前，在这春节时刻，寻常百姓家还是能够享受到最后的幸福宁静。
似乎各地的春节习俗都是相似的，贴春联、扫尘，店铺的商人早早的开张售卖各种年货，爆竹阵阵炸响，人们的欢笑声灌满了整条街。一窜窜灯笼挂了出来，让本就繁华的城显得更加热闹。
糖葫芦，春卷，肉包子、饺子....各式小吃在街边陈列，铺了一路。路过的人也时不时的会在铺前驻足，买点自己中意的年货。
洛晟和雨熙就混在这些来往的人群当中，观赏着沿路每一处风景。
少女跟随着少年的步伐往前走，她的目光却在不断张望四周车水马龙的街道。
两人驻足在一处摊前，在路边买了两份春卷，一人一份，边走边吃着。这时前方人头攒动，舞龙的游行队伍走来，敲着锣打着鼓，人们欢呼雀跃。
雨熙注视着那条舞动的龙从旁经过，待队伍走远后她悄悄问洛晟道：“他们在做什么？”
洛晟看了一眼已经走过去的队列，耐心的给雨熙解释:“他们在舞龙。”
“舞龙？”
“对，这应该是人类特有的春节习俗，除了调动节日气氛以外，也有祈求来年平安和风调雨顺的意喻在里面。”
“可是他们做的龙...好丑...”
“哎呀，不要太较真。毕竟这只是人家春节的一个习俗罢了，人家也不会想到真会有龙出现在这儿。”洛晟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
“要不...你去跟他们说说你在这里？”
少女眨了眨眼，“你是认真的？”
“大不了跑呗，就是...”
少年顿了顿，环顾了一下四周压，然后压低声音对雨熙说：“这儿毕竟刚举办完道门的大选，所以逃跑过程会略刺激。”
雨熙噗嗤一下笑了。
两人继续沿着街向前走，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将路面的积雪都踩散了。看得出来雨熙是很少出门的，她总是带着好奇注视着四周一切事物。
为了让少女尽可能的体验到春节的乐趣，洛晟也是带着她在城市里到处游逛。
王权城的街道被人精心打理过，沿路的柳枝也被挂上了灯笼。路边有老头儿正在画糖画，雨熙就好奇的拉着洛晟停下来看，看着那一个个画出来的图画色泽饱满，两人干脆也挤进人群里，买了两个。
或是玩累了，两人就坐在路边的石墩上休息，有时，看见几个孩童跑过，手里拿着草编的玩具，在大街上穿梭，雨熙也会不自觉的露出笑容。
她觉得这一切都很美好。感受到了她已经不知多久没有感受到的，烟火气息。
两人一直走着，逐渐的就走到了无名河畔。
站在河边，河面上来往着摆渡的船只。贯穿王权城的无名河为城市带来繁华，同时将城市一分为二。雨熙凝视着河畔的景象，河面上的风吹得她雪白的发丝轻轻飘舞，她的眼中眸光闪动，似乎在此刻目光穿透了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