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合作
安贵妃得知贤王再一次求见陛下被拒绝,不免心生笑意。
“老四不过是这几日不能入宫,小小贤王,就以为他能取而代之了?”
她的儿子可是皇上倚重,手握实权,贤王?
有什么?
不得不说,如今留京的几个亲王里,祁王早已失势不足一提,若不是娶了柳若夏,怕是能不能活到今天都不知道。贤王虽有柳彰明里暗里的协助,奈何人是个蠢的,并不得圣心。
唯独端王,皇上信赖倚重,朝中党羽数众。
就连皇后娘娘
“也都别围在本宫这里了。”皇后用帕子拭泪说道:“都去端王府吧,这孩子的后事,你们必要给她料理得风风光光的。”
“是。”命妇们纷纷欠身行礼,缓缓退下。
殿中只余下皇后与安贵妃。大周后宫里两个最雍容华贵的女人。
皇后嫡出的景王因病已远离京城,安贵妃所出的端王如今在京中呼云唤雨好不风光。连带着安贵妃在皇后面前也无需像过往那般小心翼翼了。
“安贵妃。”皇后唤道:“你也回去吧,本宫想一个人静一静。”
安贵妃泪流不止。
“娘娘。”她哭道:“许氏走得突然,大哥儿还不满三岁,骤然失母,实在可怜。”
“谁说不是呢。”皇后又抹泪。
“娘娘一向疼爱大哥儿,臣妾觉得,不如把大哥儿接进延福宫,劳娘娘照看着...”安贵妃说道。
皇后止住哭,深深看了安贵妃一眼。
“本宫还要照顾皇上,再说大哥儿自有乳母照料,。”皇后侧过头说道。
“娘娘!”安贵妃豁然起身。“这也是为许氏好啊...”安贵妃着急了些,说话嗓门大了些。
女官上前一步:“贵妃娘娘,您僭越了。”
安贵妃一愣。神色几变。
“是,臣妾失仪。”她咬牙欠身行礼。
“本宫知道。”皇后叹道:“你下去吧,本宫也是不忍心大哥儿和端王父子分离。”
“是。”安贵妃佛袖离去。
女官冷哼一声:“她竟想让娘娘来抬举大哥儿,打得倒是好算盘。”
也不想想,端王如今如日中天的局面,都是娘娘抬举的结果。竟敢在娘娘面前如此耀武扬威,真真是脑子进水了。
皇后叹了口气。
“端王妃走得蹊跷,你留心查一查吧。”她说道。
女官低头应是。
“算了,不必查了。”皇后想了想又道。
女官不解。
皇后仰头,看着殿外。
“人都死了。”她喃喃。
倒也是,人都死了,查出来又怎样?
不管怎样的结果,这件事对娘娘是没有任何坏处的。
现如今最关键的可不是端王妃的死,而是皇上的病。
皇后疲惫至极,她撑着头闭上眼。女官定定站着,不敢打扰皇后。
良久,皇后睁开眼:“贤王妃怀有身孕,你选些补品送去贤王府。”
“是。”
端王府中,灵堂已经设起来了。
许侧妃跪在灵堂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许平川一时悲痛过度,被端王暂时安置在客房。
端王妃的丫鬟跪在许平川面前,将近日府中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许平川听。
丫鬟还是认为,是侍妾一尸两命让端王妃内疚不安,以至于连日来都是夜不能寐。
“阿吉不是胆小的人,寻常的小事,吓不到她。”许平川淡淡说道。
“可是...王妃真的被吓到了。”丫鬟哭着说道。
“那就说明,吓到王妃的不是小事。”
这样么?
丫鬟抽泣着,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王妃一直在念,不是她的错,不是她的错...
“在那个侍妾死之前,王妃便已经有疾了是吗?”许平川又问道。
“是!是这样的”丫鬟哭道:“王妃是真的病了,可是王爷不信,还说王妃是装的。王妃一气之下,才想到请皇后娘娘主持公道的,谁想后来又出了这样的事...侍妾死的那天早上,王爷发了好大的火。吓到了王妃...”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许平川猛然喝道。
丫鬟愣了一愣。
她说了什么?
她说了什么?
太医说王妃是被吓死的!
而她说王爷吓到了王妃...
天呐...她说了什么?
“那天...早上...王爷走了之后,王妃说...王爷好吓人...”丫鬟颤抖着说道。她又死死捂住嘴。
天呐,她到底在说什么?
王爷...王妃...到底怎么了。
悲痛过后的许平川,反而异常冷静。
“你下去吧,去守着你的王妃。”
丫鬟愣住。
“去吧。”许平川说道。
丫鬟的泪水再一次涌了出来。
她必须去,身为陪嫁丫鬟,她的家人都还在许府。
“奴婢拜别老爷,奴婢到了下面,会伺候好大小姐的。”丫鬟伏地说道。
也请老爷,照顾好我的家人。
端王妃的贴身丫鬟,殉主上吊,着实令人感慨了许久。
端王感念她衷心,特许将她葬在端王妃身边。
许平川终于听到了大哥儿背的诗。
小小孩童言语可爱,他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这是他母亲教的诗,说要背给外公听的。现如今父亲特意叫他来背给外公听。
“好。大哥儿背得好。”许平川笑道。
躲在暗处的端王暗暗松了口气。
许侧妃代着幕离,避着人七拐八绕进了一处小院。
院中,若婉捧着肚子,听了许侧妃的话,不由冷笑。
“这么说,端王妃的死并没有让他们反目?”她问道。
“并不曾。”许侧妃摇头说道。
许阿吉没了,还有大哥儿呢。再不济,还有她。她也是许家和端王府的纽带之一啊。
许侧妃唇角微扬。她抬手给若婉倒了一杯茶。
“贤王妃,此次咱们合作愉快,我敬你。”她说着把茶杯推向若婉。
若婉却并没有喝。只是笑道:“希望咱们能一直合作愉快。”
“那倒不必了。”许侧妃笑道。
她出身许家,却只是旁支,母家仰仗不了,王爷身边美人无数,她更是不显眼了。此番与贤王妃合作杀了许阿吉,此时作为许家和端王府的纽带,她的地位自然就水涨船高了。
这样,就够了。
再多的,不可贪求。
许侧妃笑着告退。
若婉也起身要走,丫鬟却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柳若夏?”若婉蹙眉。
京城最繁华的酒楼雅室里,邹彦再见到柳若夏时,是很惊讶的。
“许久不见。”邹彦叹道。柳若夏生得貌美,记忆中的她是一副病歪歪的样子,如今却是肤色红润,想来这几年过得不错。
若夏笑笑。“许久不见。”她亦是叹道。
沉默了一瞬,若夏道:“许平川痛失爱女,皇上下旨抚慰。”
这个邹彦听说了。
“皇上的病如何了?”
“宫中皇后娘娘把持,我如何能得知。”若夏道。
邹彦笑了笑。
“你再帮我做一件事情。”他说道。
若夏转身看他。
“什么事?”
“杀了许平川。”
杀了...许平川!
南境领兵大将,深受皇上信任的许平川?
“为何?”若夏蹙眉。
邹彦这是,把她当作杀人刀了吗?
“我在凤翔府的宅邸接连闯入杀手,是许平川派去的。”邹彦缓缓道。“他既想要我死,我便先要了他的命。”
若夏靠在椅背上,沉默了片刻。
“好吧。”她说道。
邹彦又走了,来无影去无踪。
若夏静坐片刻才准备出门,谁知清风一打开门,便看见捧着肚子的若婉。
若婉冷笑一声。
她身后除了近身的丫鬟,还多了许多武功高强的护卫。
“姐姐。”若夏唇角弯弯。
“柳若夏!”若婉笑着磨磨牙齿。
她迈步进了屋子,若夏让清风下去。若婉的护卫也没有踏进雅室。
雅室里便只剩下姐妹两,一个身怀六甲,一个身有疾患。
“姐姐做事干净利落,切断了端王与皇后的联系,又让端王与心腹许平川离心,妹妹佩服。”若夏说道。
“你来这里见谁?”若婉咬着牙问道。
“一个朋友而已,姐姐何必这么动怒?”
“朋友?”
若婉冷笑连连。
“我是真没想到,你这两年明着与我和解,暗地里又和凤翔府那边有了联系。”
柳若夏知道祁王夺位无望了,可往后的日子若要自保,也必得偏帮一方才对。若婉本以为她会偏向贤王,却不想柳若夏早已为自己找好后路了。
她还做了两手准备呢。
要不是那日柳若夏前来说服她的话,态度转变得太突然,若婉也不会想到盯着柳若夏,更不会有今日的发现。
“柳若夏啊柳若夏!我知你不可能对我衷心,我知你会骗我欺我,却不曾想,你连骗我都这么敷衍。这么不肯用心。”若婉冷笑道。
“费那心做什么?反正我怎么骗你,你都不会信的。”若夏一脸坦然,完全没有被揭穿的窘迫。
若婉气结。
“他来了?来做什么?”若婉挑眉。
来,送死么?
“我奉劝你一句,现在还不到你可劲蹦跶的时候,皇后娘娘尚且大权在握,你若要作死,就只管与他作对。”若夏慢慢品茶。
若婉闭眼,深深吸气又吐气。
“你报了母亲的仇,我很感谢你。”若夏淡淡道。
报了母亲的仇?
所以,母亲昏迷的事,确定和端王妃有关吗?
“我不会,也不想与你作敌人。”若夏又道。
“是因为我不配吗?”若婉居高临下看着若夏:“从小,爹娘偏疼你。你处处占尽风头,好不容易我以为你会对我低头一次了。你却转头给自己寻了别的靠山。柳若夏,你从来,就没有把我这个姐姐放在眼里吧?”
若婉说完,眼里有无尽的悲凉。
若夏一时沉默了。
待她回过神来,若婉已经开门离去了。
“我可不是不把姐姐放在眼里啊。”若夏轻轻摇头说道。
皇帝的病传得更重了。
偏端王得了皇后令,令他端王妃不出三七不准进宫。
宫中安贵妃也指望不上,端王一时在宫里宛如瞎子一般。
许平川已经住进了驿站,一时也没个商议的人。
端王一党更加频繁的上书请立端王为太子。
“朕好得很!立什么太子?”寝宫里,醒来的皇帝砸了奏章。
他正当壮年,立了太子,朝中分权。这是他不愿意见到的。
“是,皇上如今越发精神了。且入睡的时间越来越短。皇上很快就会好的。”皇后说道。一面吹着参汤喂皇上喝下。
“怎么都是立老四为太子?朕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皇上翻看着奏章,嘟囔道。
皇后笑道:“臣妾不懂朝中事,但...大抵是因为皇上端王得皇上圣心的缘故吧。”
外面柳彰求见,皇后便适时告退了。
皇帝感慨。柳彰乃两朝元老,如今朝堂之上,他的党羽拥着一个女婿贤王与皇后扶持的端王分庭抗礼,倒是斗得激烈。
只是这个老狐狸,显然不如他的皇后啊。
传了柳彰进来,问起立太子一事。
“臣觉得,皇上应该召内阁大臣来一起商议此事。”柳彰说道。
“爱卿不就是因为,你自己的两个女婿都是一品亲王,故而不好开口吗?
“无妨,举贤不避亲,你且说来就是。”皇帝说道。
“是,陛下既说举贤不避亲。那便贤吧。”柳彰道。
贤?“这个柳彰,果然坐不住了!”难道皇上真的病重?
驿站里,许平川在炉中少了两张纸条。
坐不住的岂止是柳彰,如今连端王与睿王都坐不住了。
贤王?
“贤王赤诚仁善,皇上再多加以教导,定也是能当大任的。”柳彰说道。
“那么...朕的另外几个儿子?”
“陛下,赤诚与仁善,如今只有贤王能做到并存。”
这是说,皇上其他的儿子,要么不赤诚,要么不仁善?
柳彰见上位许久没有动静,不禁抬头看,皇上已经趴在书案上睡着了。
唉!
柳彰叹气,又睡着了。
御书房中,柳彰与皇上关于举贤不避亲的言论传了出来。
端王气得拍碎了桌子。
“这个柳彰,果然坐不住了!”
难道皇上真的病重?
驿站里,许平川在炉中少了两张纸条。
坐不住的岂止是柳彰,如今连端王与睿王都坐不住了。
第198章 造反
端王捏着兵符出了驿站。
他心中百感交集,真的要如此冒险吗?
他本就是皇上最为倚重,朝中立太子呼声最高的皇子。
这时,一个內侍急匆匆奔了过来。
“王爷,贤王进宫了。”他说道。
贤王进宫?
深夜,贤王进宫做什么?
“是皇后娘娘召贤王进宫,说是为皇上伺疾。”
伺疾啊?
原来不都是他吗?
原来祁王贤王几番求见,都被皇后娘娘给拦下来了,如今怎么召了贤王进宫?
贤王既然进宫,皇上的病也瞒不了他了。
所以,从今日起,他再也不是父皇最为倚重的皇子了吗?
皇后既然能捧他起来,再捧一个贤王与他分庭抗礼,想来也不是难处。
端王握紧了手中的兵符。
如果说原来他还有一点犹豫的话,如今贤王的受宠很好的催化了端王的野心。
时机稍纵即逝!
“既然大哥儿想我了,我便去看一看他吧。”许平川说道。
许平川没有多犹豫就随着端王府的一个老仆出了驿站。
门外人流如织,下人牵来马匹,许平川还未上马,一只冷箭黯然袭来。
许平川虽已年迈,但到底是武将,反应非常人能及,他不过一个侧身便躲过了冷箭。
心中冷笑一声,是何人使出如此低劣的暗杀手段?
四周暗卫涌出,许平川的侍卫也纷纷拔刀将他围了起来。
两个刺客再一次飞出,手中的剑直指许平川。
路过的百姓慌乱退避,一时乱做一团。
驿站之外打斗声不断,刺客凶狠,招招皆是死手,许平川的护卫不断倒下。端王府的老仆手无寸铁,慌乱之下抱头鼠窜,他知道许平川身边是最安全的,于是闷头往许平川身边挤。
奈何护卫们训练有素,尤其有刺客的时候,怎么可能会放陌生人靠近自家主子?
那老仆也没挤进去,反倒是护卫们防备刺客,将他挤倒在地。
一把剑抵在老仆脖颈。
“啊...杀了他们!快杀了他们!”老仆喊道。
放在老仆脖颈的剑没有挥下来,两个刺客见许平川这边人多势众,放了两个烟雾弹脱身逃了。
老仆坐在地上吓得浑身像被火烧过似的,难受极了。
护卫渐渐散开,许平川定定的看着狼狈的老仆。
“将军,刺客跑了?快去追啊!”老仆说道。“老奴去告诉京兆尹!光天化日之下,竟有刺客公然行刺!一定不能放过这群狂徒!”
想到刚才差点没了性命,老仆愤慨不已。
他好歹也是端王的心腹之一,若是就这么丢了性命,岂不冤枉?
“你先回去吧,我暂时也不能去看大哥儿了。”许平川淡淡说道。
什么?
这有了刺客,跟去看大哥儿冲突吗?
刺客不是都跑了吗?
难道许将军怕了?
“恕老奴多嘴一句,将军不如搬去端王府暂住,反而安全许多。”老仆说道。王爷让他来请将军,他便一定要请到将军。
“不必了!”许平川转身进了驿站。
护卫森然随行。
老仆在门外踌蹴半晌,悻悻离去了。
驿站对面的客栈里,若夏与邹彦并肩坐着,淡淡看着这一场闹剧。
“还是你这个法子好,杀人,还诛心!”若夏轻扬唇角笑道。
邹彦淡淡的。
“还是要多谢你肯帮我。”
若夏笑了。
此局已布下,接下来,便要看着许平川和端王如何在局里争斗了。
端王府,得知老仆没有请来许平川,端王有些不敢置信。
“他不肯来?”端王豁然起身。
“是,老奴说了,若是害怕刺客,住到端王府里反而安全。可是将军还是不肯来。”老仆说道。
“你把遇刺前后的事情,再仔仔细细的说一遍给我听!”
老仆将他去了驿站之后,自见到许平川的第一面起,所有话一言一行都仔细说了一遍。
“那剑就抵在老奴脖子上,只消再往前一丢丢...”老仆伸出手指比划着:“老奴就见不到王爷了。”
“等等...你说刺客有机会杀你,那他为什么放了你?”
“这...老奴不知啊...”
他是真的不知道啊。
刺客就这样来无影去无踪,他哪里知道那些亡命之徒在想什么呢?
端王豁然想通了什么,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
“这下完了。”他喃喃。
“王爷...怎么了?”老奴问道。
“怪不得许将军不来端王府了。”
怪不得许将军不来端王府了...
不不不,用的是来看大哥儿的借口,许将军原本是要来的,都出了门了。直到...直到此刻放了老仆。
老仆也突然想通了什么,浑身像被火燎过,他猛然双膝跪地。
刺客杀了许将军那么多的护卫,却单单放过了他,这个端王身边的心腹之一。
而他事后的愤慨,在许将军眼里,便是一种做戏吧?
他还邀请许将军住进端王府来。
怕是在许将军看来,端王府还有后手在等着他,他自然不肯来。
“不...王爷,这并不是个高明的挑拨,您和将军都不能上当。将军只是一时想岔了,您没有理由害他呀!”
端王心如死灰。
这确实是一个不高明的挑拨,他的确是没有理由害许平川。
原来是没有理由。
可是许阿吉的死...许平川怀疑是他所为。
端王知道许平川怀疑他,他解释不清楚,越解释越乱,只有利用大哥儿暂时牵制住许平川,大家相安无事最好。
许平川也知道端王知道他怀疑他。可是许平川让端王妃的陪嫁侍女殉主,便是给他最好的回答。
他们之间本就不如原来那般互为倚仗了。
而今...刺客的事一出,真真是黄泥巴掉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王爷,为今之计,您亲去驿站给将军解释。”老奴说得。
许将军刚刚遇刺,端王前去探望,也是情理之中。
“只怕本王就是舌绽莲花,说破了嘴皮子,也是惘然。”
当下最要紧的,反而不是去解释。
而是将错就错。
“东西碎了再难复原,信任更是。”端王冷冷道:“我与许平川本就心有芥蒂,此事不过将芥蒂摆在明面上罢了。”
“王爷...”
端王的冷漠让老仆心惊。
事已至此,端王不得不冷静理智的处理好这件事。
许平川现在以为端王杀了许阿吉,还要杀他。他心里恨毒了端王,接下来还不知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报复端王府。
许平川知道他那么多事,这个人留不得了。
“你附耳过来。”端王招过老仆。
然而一番布置还未实施出去,晚间,驿站来人报了消息,许平川在驿站内中毒了。
端王得知之后震惊不已,他看向老仆,老仆疑惑着摇头。
不是他做的?
那许平川,怎么会中毒?
“将军请王爷速去,有些话要交代王爷!”驿站的人催道。
“好!”端王说着迈步。
“王爷!”老仆唤住他。
怎能去?
许平川既然以为端王要杀他,又怎么会束手就擒?
此一去不知多少凶险。
端王站在原地犹豫了。
“大夫说,许将军是弥留之际了。”驿站的人急道。
弥留之际了?
端王手紧握着。
他想起幼年时,许平川还是他的骑射师傅。
“王爷,请您看在已故王妃的份上...”去见将军最后一面吧,就当是替王妃尽一次孝。
王妃...
他的王妃...
端王深吸一口气。
“带大哥儿来,我和他一起去看外公。”
老仆一脸无奈。
“许侧妃也去。”端王又道。
都去,大公子是许将军的亲外孙,许侧妃是许将军的亲侄女,若有万一,他也得掂量着。
端王一行人飞快赶去了驿站。
许平川吐血不止,大夫们也是回天乏术。
端王看见弥留之际的许平川,竟是松了一口气。
“都...出去...”许平川喘着气说道。
老仆看着端王。
端王一挥手,老仆带着人通通都退了下去。
“岳父,这是怎么回事?”端王问道。
怎么会这么快就中毒了?
才刚遇到刺客,不是正该小心谨慎吗?
“我是自己服毒。”许平川说道。
什么?
自己服毒?
端王震惊不已,再看许平川,面容痛苦扭曲,好似在笑。
许平川确实在笑。
“王爷...容不下我。”
不...
端王连连摇头,他不是容不下许平川,他们合作多年,他怎么会容不下他?
是许平川,眼中已经没有他这个君了,他既然不臣,便不能再留了。
“我知道。在王爷眼里,我必会报复你。这便是布局之人的歹毒之处。不管如何,我与王爷必不能再彼此信任了。”
就算许平川看出这是一个局,也无所谓了,端王必留不得他。
端王疲惫的撑着头。
“这是一个局!”
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
有孕的侍妾死得蹊跷,当时谁会在意一个侍妾的死?早丢到乱葬岗埋了了事。如今想查也查不出来了。
借着侍妾之死,埋下他与端王妃的嫌隙,二人就此离心。
接着端王妃便病了,不早不晚,许平川刚一踏进端王府,端王妃就死了。联想之前有孕死去的侍妾,很容易便让人以为是端王痛失幼子爱妾,害死端王妃泄愤!
杀人诛心!
布局之人何等狠毒,让许平川与许阿吉父女最后一面都不得见,就是要许平川与他反目。
就算端王很快反应过来,拉出大哥儿暂时安抚住了许平川,可身后的人还有下一步动作,便是利用刺客,让许平川以为端王要先下手为强。
就是要他们斗,就是要端王自断臂膀。
到底是谁?
布下这个连环局?
是祁王?
贤王?
还是凤翔府那个残废?
“可是您...不用如此...”端王说道。
“非如此,王爷可还会信我?”
端王沉默。
他们之间的仇恨已经注定了。
“我若出手对付王爷,就算是胜了,皇上如何容我?到时许家必不能保全。若是我败在王爷手下,许家一样危险。”
“所以你便自戕?”端王还是不明白。
许平川摇摇头。
“王爷要记住,我是被毒害的。”
端王一脸迷茫。
许平川递给端王兵符。
“今晨我进宫陪皇上说话,皇上前一刻还精神抖擞,下一刻便晕倒在地。且至今未醒。”
因为白日里许平川遇刺那么大的动静,皇上至今没有派人来询问。只有一个理由。那便是皇上还没有醒来。祁王府中,若夏得知许平川中毒身亡的消息,震惊不已。“好你个许平川!够狠!”若夏喃喃。
这本是个死局,死局,便是要用死来破。
许平川用生命证明了他对端王的忠诚。
且所有人都知道他是遇刺身亡,下一步端王做什么,都与他,与许家无关了。
他这是用他的命,做了所有该做的,还把许家从夺嫡
如此大病,皇上已不适合再治理朝政了。
可他还不肯立太子。甚至还要杀了窥破他秘密的大臣。
如此帝王,还是早些退位,做太上皇的好。
“王爷不信我,可天赐良机,王爷不能不把握。我南境十万大军,便交给王爷亲自调遣了。”
端王拿着兵符,似红碳烫手,又似黄金诱人。
因为皇帝病重,他昨日已经命许平川悄悄调兵靠近京城。
如今十万大军进城,只是一个命令的事。
端王久久未说话。
许平川已经只剩最后一口气。
“只一件,王爷务必答应我。一旦登上皇位,即刻立大哥儿为太子。”
只有大哥儿做了太子,成为未来的天下之王,许家的荣华富贵才能得以存续。
“您放心。”端王说道。
许平川又咳出一口血。
“最后一个问题。”许平川竭力说道:“阿吉...到底...是不是你...”
“不是我。”端王说道:“不是我害的阿吉。”
许平川彻底咽了气。
祁王府中,若夏得知许平川中毒身亡的消息,震惊不已。
“好你个许平川!够狠!”若夏喃喃。
这本是个死局,死局,便是要用死来破。
许平川用生命证明了他对端王的忠诚。
且所有人都知道他是遇刺身亡,下一步端王做什么,都与他,与许家无关了。
他这是用他的命,做了所有该做的,还把许家从夺嫡的纷争中摘出来了。
够狠!
第199章 精彩
在看到皇上的那一刻,端王如遭雷击。
皇上?怎么出来了?
他怎么敢走到人前来?
他不怕突然晕倒,遭人笑话吗?
他不是最怕见人吗?
为什么?
到底怎么回事?
端王伺疾那么久,他敢正大光明的说皇上病重不能理政,就是因为皇上不敢出来。
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随时会晕倒的帝王,,可比重病的帝王更加危险。
伺疾啊?
原来不都是他吗?
原来祁王贤王几番求见,都被皇后娘娘给拦下来了,如今怎么召了贤王进宫?
贤王既然进宫,皇上的病也瞒不了他了。
所以,从今日起,他再也不是父皇最为倚重的皇子了吗?
皇后既然能捧他起来,再捧一个贤王与他分庭抗礼,想来也不是难处。
端王握紧了手中的兵符。
如果说原来他还有一点犹豫的话,如今贤王的受宠很好的催化了端王的野心。
时机稍纵即逝!
宫中,被皇后召来陪皇上下棋的贤王满心疑惑。
不是说父皇病了吗?
怎么这熬夜下棋,精神头比他还好啊?
皇帝确实是神采奕奕。
废话,睡了一天了,能不神采奕奕吗?
贤王只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
忽而有宫人来报,护国将军许平川在驿站内中毒身亡了。
皇上惊愕不已。
“查!是何人如此大胆?给朕查清楚!”
皇帝扫落棋盘,龙颜大怒。
许平川是跟在他身边的老臣了,晨起还进宫陪他说话,怎么他不就是睡了一觉,就听到了他的死讯?
“父皇息怒,京兆尹定会查明真凶的。”贤王干巴巴的道。
天子一怒,儿子也害怕啊。
近身的宫人都上前劝慰,皇上喘着气坐下来,又看看左右。
“皇后呢?”
“皇后娘娘守了陛下一天,已经回去歇着了。”
“奴才去请娘娘来?”大太监张华问道。
“不必了,让她休息吧。”皇上叹了一口气。
他自吃了那个药之后,时常陷入昏睡,皇后也是不容易。
皇帝只为失去老将而难过,不想,今夜还有更多的事情让他难过。
端王调了许平川的兵马入京,只一夜便包围了京城。
“孽障!孽障!”皇上骂道。
他竟然偷了许平川的兵符,趁机造反了?
这个无父无君的孽子!
“京卫营何在?难道让他们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进京来了?”
“陛下莫忧,禁卫正在抵御叛军。四周卫军也正在赶来。”张华劝道。
但是禁军也只有五千人,除了依托宫墙,便再无办法了。
张华劝陛下莫忧,其实心里也是忧得很。
“父皇,儿子誓死保护您。”贤王说道。
皇上看着这个平时被他忽略的小儿子,心情复杂。
“哪里就用得着你保护了?”他说道。
左右太监宫女林立,外面还有禁军,真要用得着贤王的那一刻,便也什么都于事无补了。
“皇上!”
皇后身着素净,牵着安平公主,被太监宫女们拥着大步走过来。
“皇后怎么来了?”皇上蹙眉。
此时此刻,在后宫安稳待着,反而是最安全的。
“我来陪着皇上。这个时候,我们一家人要在一起。”皇后说道,眼中含泪。
“别怕,朕在。”皇帝牵着皇后的手:“谅那个孽子,也不敢胡作非为。”
可是他已经胡作非为了。贤王腹诽。
此时此刻,他有些担忧若婉。
还好昨夜他入宫前,让若婉回柳相府中。回去了也好,岳父应该能照顾好若婉吧。
定国公府。
“婶娘放开我,我要去守城门!”
燕铮握着一把小小的剑,命家中的护卫家丁集结,就要去守卫京城了。
如果不是秦氏死死拽住他的话。
“我的儿,你才几岁,外头打仗血肉模糊的,如何用得着你?”秦氏抹泪相劝。
“婶娘!”燕铮无奈。
燕明跑了过来。
“明哥儿,快劝劝你弟弟。”秦氏都快急哭了。
“娘,你就让我们去吧,如今京城安危,匹夫有责。”燕明说道。
秦氏睁大眼睛看着燕明,傻眼了。
是她傻了还是她的儿子傻了?
燕铮尚不满八岁,如何守卫京城?
“婶娘,我是还小,可是定国公府难道都是小孩子吗?这个时候,我必须去!”燕铮说道。
“什么叫你必须去?别人家都是紧闭着大门!”守京城守京城,万一端王胜了,到时候谁是叛军还不一定呢,这个时候静观其变才是上道。
“可是我们是定国公府啊!”
我们是定国公府啊。
我们是守天子,护百姓,卫天下的定国公府啊。
君王有难,别人可以袖手旁观,我们不可以。
秦氏楞了。
匆忙赶来的燕二老爷被燕铮一句话说得热血激荡。
“让阿铮去吧。”他说道。
秦氏不可置信的看着燕二老爷。
“阿铮,是我们定国公府的嫡公子。他应该去。”燕二老爷说道。
如果端王胜了,燕归在北境手握雄兵二十万,他不敢动燕家的人,再说阿铮充其量也就是个小孩子而已。
如果端王败了,那便是阿铮的大功一件。
也好让天下人看看,燕铮,也是大哥燕昭的儿子。不该被藏在内宅默默无闻。
燕铮肃容,看着府中的家丁护卫们。
“你们随我来,诛反贼,护天子。”他喊道。
“谨遵小公子吩咐!”众人喊道。
燕铮昂首挺胸的走了出去。
他是小公子。
他是定国公府的嫡公子。
他可以做到燕归能做的事,他将会令姐姐刮目相看。
他不是灾星,他不比任何人差。
“表弟。”秦文君跑了过来。“我陪你去。”
“好。”燕铮说道。
秦文君拉着燕铮同乘一骑,他勒马往城门去,燕铮却道:“我们不去城门,去宫门。”
端王大军来势汹汹,城门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只有去宫门,才能让陛下看到他们的功劳。
秦文君依命,调转马头带着燕家的三百护卫去了宫门。
祁王府中。
“快,那边再去两个人!把大门给本王守好了。”
“那边高处爬上去看着府外。”
“都去,武器库里,都去挑一把趁手的兵器拿着。”
“实在没有了,厨房里的烧火棍拿一根在手里也好。”
若夏坐在窗前,看着祁王执剑指挥着下人们抵御外敌。
由不得他不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端王与他本就不和,如今端王造反,头脑一热来祁王府杀了祁王祭旗也是有可能的。
祁王正说着,突然房顶下跳下来一个人,吓得他慌忙拔剑。
“王爷莫慌。”冬雪俯身行礼。
祁王松了口气,冬雪大摇大摆的进了屋子。
“主子,贤王妃现在在相府里。贤王府的府兵也前去相府保护贤王妃和相爷了。”
也就是说,贤王妃和相爷如今暂时安全了。
“主子大可放心。端王再丧心病狂,也不会与咱们青云观为敌。”清风说道。
青云观信徒遍布天下,端王想坐稳皇位,得罪青云观可没有好下场。
“我不担心。他成不了气候。”若夏淡淡道。
若夏抬眼看了看在外面心事重重转悠的祁王。
“想办法把王爷支开,我要出去一趟。”
这怎么想办法?
“现在王爷心中担忧,定是要时刻守在主子身边的。”清风笑着说道。
“主子出去做什么?有什么事情我去办。”冬雪道。外面乱着呢,城外有端王的叛军,城中也有端王多年在京中培植的势力。
若夏揉揉脑袋。
“无事。”她说道。
现在还不到她出手的时候。
“只是想出去看看戏而已。今天的戏一定很精彩。”若夏喃喃。
清风笑了:“看戏这样的小事,哪里比得上夫妻共患难重要。”清风走了出去。若夏从窗户里看着清风在廊下对祁王行了一礼,不知说了些什么,祁王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若夏,别怕,有我在呢。”祁王蹲下身,拉着若夏的手急忙道。
若夏看了眼窗外的清风,她笑得狡黠。
冬雪默默地退了出去。
“若夏...”祁王温热的大手抚着若夏肤色如雪的脸庞:“你别怕。我定会护着你的。”
若夏点点头,也握着祁王的手:“有王爷在,我不怕。”
可是,正是因为他在,祁王府才危险啊。单是若夏,她是丹乐道长的徒弟,端王一定不会与她为难的。
祁王看看左右,轻声道:“若夏,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王爷说。”
“父皇曾经杀了我身边的所有心腹。但是...”祁王顿了一顿,继续道:“但是我身边还有一批死士,是我出宫以来亲自秘密培养的,衷心无比...”
若夏睫毛颤了颤。
祁王这个秘密,还真是个秘密,青云观情报网遍布大周,她竟不知此事。
“我这个四哥心狠手辣,他若杀了我,可能也不会轻易放过你。到时我会让他们送你回青云观去,你师父一定护得住你。”祁王说道。
至于柳彰,他和端王也是不睦的,这个时候也不指望他能保护若夏了。
若夏心中升起一股暖流。
没想到,危急时刻,祁王竟先想着保全她。
“王爷怎么不和我走?”若夏看着祁王,眼中有无限悲伤。
“我若走了,端王如何肯善罢甘休?”祁王苦笑。
“就是有一件,我希望你带着明奇一起走。他是我唯一的儿子,一向又孝顺你,往后,可能要麻烦若夏一个人照顾他了。”
“王爷放心。咱们一家人不会有事的。”若夏说道。
“但愿如此吧。”祁王起身,揽着若夏在怀中。
但愿一家人都平平安安的吧。
只是...端王如今造反,他若想保全自身,怕是难了。
城门很快失守,端王大军浩浩荡荡的进了城。
“派人去我的两个弟弟府上。”端王冷冷道:“贤王府的人,格杀勿论,祁王府...带祁王来见我。”
“是!”
端王筹谋多年,哪怕举事匆忙,可他身边多得是能人谋臣。
他也不是头脑一热就造反的人。
他有这个实力,也有当皇帝的能力。
大军无声围了宫门。
端王大摇大摆的进了皇宫。
一众文臣站在高台上。柳彰身着一品官服,负手站在禁军前,他身后还有燕铮以及燕家的三百护卫。
适才燕铮带人赶到。
“相爷,我来护驾!”孩童声音稚嫩,却坚毅。
柳彰便命他们都进了宫门防守。
血染宫门,到底是不好看也不好听。
“端王爷,你竟敢造反?”
“什么造反?”端王冷笑。“父皇病重,儿臣特请他老人家退位做太上皇。本王这是孝顺!”
端王走近柳彰,轻笑道:“相爷,不担心你的两个女儿吗?我已经派人去我两个弟弟府上了。”
柳彰神色如常。
“你不敢动若夏,她是丹乐道长的大弟子。”他说道。
“那贤王妃呢?您也不担心吗?”
柳彰淡淡的看了端王一眼,并不与他多废话。
他看向端王身后的大军:“端王大逆不道,尔等放下兵器。皇上饶尔等不死!”
大军肃穆,并不为所动。
端王哈哈大笑起来。
“柳彰啊柳彰!你可真是天真!”他说道。随即扬声大喊:“皇上病重,奸相误国,将士们,随本王清君侧,诛奸相!”
“清君侧,诛奸相!”大军高声呐喊。
“皇上何曾病重?端王,你不要信口雌黄!”柳彰亦是气势凌人。
“柳彰!你当着这文武百官的面...”端王指着宫墙上的大臣们。
“说一说,难道父皇没有病重?难道这一个多月以来,不是你这奸相把持朝政吗?”他指着柳彰说道。
柳彰笑了。
“人嘴两张皮,说什么都是说。但是端王你大逆不道已成事实,无论今日之事是何种结果,史书会为你记上一笔的。”
“本王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朕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高台上,皇上皇后身着龙袍凤服,并肩而立。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百官朝拜,声音响彻皇宫。
单是这一句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便足以对叛军形成威慑。
这便是万人之巅的皇上吗?他们抬头望着,也生出想要朝拜的心思。
第200章 归程
“陛下,许平川才死了一夜,叛军就兵临城下了。就算端王偷了许平川的兵符,叛军也不可能来得那样快啊。”
皇帝愣住。他紧紧盯着柳彰,随即怒形于色:“你大胆!”
柳彰拱手俯身,却不辩解半句。
“你竟敢怀疑朕的护国大将军?”
许平川跟了他多年,他怎会有异心?
端王谋逆,可以说他是为了皇位,权迷了眼。
可是许平川...他又是为什么?
尊荣富贵,换一个帝王,他未必能得到更多。
如果一直视为心腹的人背叛了自己,岂非让天下人以为,他这个帝王德不配位,拢不住人心?
皇帝撑着头,跌坐在龙椅上。
“陛下,臣只是怀疑而已。许大将军死得冤枉,真相还是要查明的。”柳彰说道。
“不必大费周章。带那个孽子来,朕要亲自问他。”皇帝疲惫至极。
贺嘉麒被带了来。
“是我杀了许平川。”没有过多逼问,贺嘉麒便如此招供。
“兵符是一早就偷的。端王妃骤然去世,许平川悲痛晕倒,我偷了他的兵符,调兵来京城。”
端王妃死,与皇帝病重看似不相关,可对于许平川来说,这些都是足以谋反的理由。
哪怕他并没有这样做。
“我本想劝他同我一起举事,可他不愿,还要告发我。我便只能杀了他。”
大庆宫中,贺嘉麒揽下了所有的罪名。
“端王妃之死,如今来看也是疑窦丛生。”柳彰说道。
“不是我害了端王妃!”心如死灰的贺嘉麒突然激动起来,两旁的內侍忙上前摁住他。
“父皇!请您务必查明真凶,让阿吉泉下瞑目。”贺嘉麒大喊道。
“拖下去!”
皇帝如今,看着这个儿子是百般的厌恶。
延福宫内,皇后看着景王,不知不觉笑了。
安平公主也看着景王痴痴笑。
“灵儿越发大了,三哥都快认不出你来。”景王说道。
“三哥今日好生威武!”安平公主笑道。
“叛军围了宫门,灵儿怕吗?”
安平公主摇头。
“有三哥在,我不怕。”
母子三人闲话着,忽有宫人来报,安贵妃闹了起来。
不,如今,也不该称为安贵妃了。她只是罪妇一个,关在内宫瞪着皇上的发落罢了。
“她怕是还不能适应自己的新身份吧?”皇后冷冷的。
这换做是谁,也适应不了。
从高高在上,还做着太后梦的贵妃娘娘,跌落泥土等着皇上降罪,她自然是受不了。
“且让她去闹吧。”
她,无需皇后再费心了。
“晚膳请皇上过来,咱们一家四口,好好吃顿饭。”皇后看着景王笑道。
祁王府。
“果然是景王通知了四方卫军前来勤王?”若夏问道。
“是。柳相已经平定好一切。叛军的去处柳相也安排好了。”清风说道。
“可惜了,不能亲眼看到这一出好戏。”
清风掩唇笑笑。
“主子从小像个小大人一般,如今大了,玩心却越发重了。”
若夏莞尔一笑。
“对了,他...站起来了吗?”她问道。
提到此事,清风脸上的笑容凝固。
她摇摇头。
“也真难为他了。”若夏轻叹。“不过,他忍得。我也忍得。”
既答应了他的事,怎么也要做到的。
皇帝语音朗朗,缓缓道出对贺嘉麒的宣判。接着他指着贺嘉麒身后的大军,扬声道:“贺嘉麒杀了朕的护国大将军,偷了他的兵符。尔等是受贺嘉麒迷惑,即刻放下武器,朕可恕尔等谋逆之罪。”
“父皇!许平川是怎么死的?您还要瞒着天下人吗?”贺嘉麒扬声道。
皇帝皱眉,这个逆子在说什么?
“难道不是许平川发现父皇怪病的原因,才招致您的灭口吗?”
贺嘉麒身后的大军同仇敌忾,这才是他们随着贺嘉麒造反的原因吧?
他们都以为,皇帝杀了许平川?
“一派胡言!”皇帝暴怒,额头青筋暴起。
许平川是他所倚重的老臣,一向又谨守本分,他怎会杀他?
“父皇!”贺嘉麒带着有些偏执的疯狂说道:“您既然走出来了,还有什么不敢认?您得了怪病,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晕倒!许平川就是发现了您这个秘密,才会刚出宫便会被您派人灭口!”
“您既已病了,无法理政,便早些退位,去当个清闲的太上皇吧!这天下,儿臣会为您料理好的!”
“孽子!”皇帝喝道。
贺嘉麒邪魅的笑着,他的手一挥,大军如潮水般涌向前。
燕铮一把拉着柳彰退后。
“相爷,您到后边去!”
秦文君也拉着燕铮退后。“你才应该到后边去!”他咬牙低声道。
高台上百官也要拥着皇上皇后退到宫殿里去,可皇上皇后巍然不动。
“老四,你还不肯悔悟吗!”
一声喝问传来,却不是皇上的声音。
可除了皇上,谁还会唤他老四?
贺嘉麒循声望去,高高的御阶上,缓缓转出一辆四轮车。
四轮车?
京中坐四轮车还能出入宫廷的人,便只有柳若夏了。
可那人分明是个身着素净的公子哥儿。
贺嘉麒凝神看清那人,登时像被当头打了一棒。
他怎么会在这里?
贺嘉彦!
不,或者应该说,景王!
他怎么会在这里?
就算他在这里又怎样?
一个残废?还能阻挡他的十万大军不成?
正好杀了他!
禁军们拔刀对准叛军,气氛紧张到快要凝固。
贺嘉麒本以为胜券在握,可随之发生的事情令他不敢相信。
宫门外涌进来越来越多的卫军,与禁军前后夹击,对贺嘉麒形成包围之势。
这是怎么回事?
贺嘉麒大惊失色,不由开口问道。
“我来告诉你怎么回事。”
台阶上,坐在四轮车上的景王龙章凤姿,居高临下对贺嘉麒形成绝对碾压之势。
“得知父皇龙体抱恙,本王进京探望,无意中发现你调兵遣将,于是提前通知了四方卫军前来护驾!”
贺嘉麒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占尽先机,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但现在,他所谓的先机早已在别人的视线之下。
可是,不该是这样的!
景王进京,他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接到?
先不说他的人日夜盯着凤翔府,他好歹和柳彰共同处理朝政月余,他从未接到景王要进京的奏折。
如果他提前接到了奏折...如果他接到了奏折,景王根本就没有机会活着进京!
就算他不打算造反,景王身为嫡子,哪怕他是一个残废,他也不能活着进京!
贺嘉麒这般想着,也这样问了出来。
“父皇许我可自由进出京师,四弟,你忘了吗?”景王冷笑。
原来是这样?
竟然是这样?就这样,折在这个残废手里吗?
“现在包围你的仅仅是京卫营,不出一日,四方卫军陆续赶来。四弟,你的十万大军算什么?”景王朗声道。
你的十万大军算什么?
是啊!
算什么?
他算什么?
“将士们,老四杀了许平川,你们还要衷心听命于他吗?”景王厉声喝问。
叛军们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
叛军将领皆是许平川的心腹,此时他们也搞不明白了。
大将军到底是怎么死的?
“你胡说!”贺嘉麒指着景王:“我没有杀许平川,我没有理由杀许平川!”
是啊!
端王爷怎么会杀大将军呢?大将军一直都是端王爷最大的助力啊!
端王爷哪里还有机会
一直沉默着的皇后说话了。
“你宠妾灭妻。端王妃告状到本宫这里。本宫责骂你,你便禁足你有孕的侍妾,谁料那侍妾竟流产而亡。你迁怒端王妃,便心狠手辣害死了她!你害死你的发妻!许将军的爱女,他定是察觉了什么,你们二人反目,你又毒杀了许将军。”
“一派胡言!”贺嘉麒大怒。
他怎么会害死许氏?
他走到这一步绝路上,都是因为许氏死了,才有了后面的一系列事情,逼着他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宁愿许氏没有死。
哪怕她还是那么凶呢?
至于许平川,他是想杀了他,可是...到底也不是他动的手!
“不必再说了!父皇,许将军知道了你的秘密惨遭毒手,儿臣也知道了您的秘密,儿臣实在害怕。您既不能理政又暴虐无常,还是早些退位吧。”
景王冷笑一声。
贺嘉麒竟是想破釜沉舟?
“四弟,你曾邀许大将军前去端王府。不过去之前许大将军曾遭遇刺杀,刺客凶猛,杀了大将军多少护卫,却独独放过你派去请大将军的人,你怎么说?之后许大将军便改了主意不去你端王府了,你又怎么解释?当夜大将军便中毒身亡,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许大将军跟着你的人刚出了驿站便遇刺,这事京中人人皆知!”景王淡淡说道。
“先给我杀了他!”贺嘉麒指着景王喝道。
然而这一次,他身旁的人久久没有动作。
“王爷,请您解释一下。”许平川的一个心腹问道。
贺嘉麒愣住。
解释?
解释什么?
“为何大将军跟着你的人出了驿站便遇刺?”
“为何刺客偏偏放过了你的人?“
“为何大将军明明决定去端王府,只有又不去了?”
“王妃之死,是不是王爷所为?”
许平川的心腹一声声,一句句诘问,几乎快要逼垮贺嘉麒。
“你们疯了吗?还是傻了?”贺嘉麒冷笑:“都走到逼宫这一步了,不成功便成仁!你们拉下我,上面的人会放过你们吗?”他指着高台之上的皇帝问道。
皇帝适时开口:“朕以天子的名义保证,叛军即刻放下武器,看在你们旧主的份上,朕绝不会追究罪责!”
这句话是一句很好的定心丸,许平川的心腹将领们慢慢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臣等死罪!请皇上责罚!”
接着,士兵们也放心武器跟着将领缓缓跪下。
“臣等死罪!请皇上责罚!”
完了!
一切都完了!
贺嘉麒脚步一软,跌坐在地。
景王居高临下看着底下的叛军,心中不禁感叹,这许平川,治军的确有方,底下的人上到将领下到士兵,皆是忠心之人。
可怜许平川英豪一世,到最后被贺嘉麒相逼,却为了忠心选择自戕。
许平川,实在是可惜了。
贺嘉麒被压入天牢。
景王去看了他。
“是你杀了我的王妃?是你杀了许平川?”贺嘉麒的神情像是要撕碎景王。
“我没有杀你的王妃。”景王淡淡道:“至于许平川,是你逼死了他。你忘了吗?”
是这样吗?
是他逼死了许平川吗?
许平川误以为贺嘉麒杀了阿吉,又要杀他。
从那时候起,贺嘉麒与许平川便是不死不休的画面了。
我知道你要杀了我,所以我要先杀了你。
我以为你要先杀了我,所以我得更先杀了你。
便是这样,把他们二人都逼入了死胡同。或者说,只有贺嘉麒一人入了这死胡同。
“不...他是自戕!他是要用这种方法,证明他的忠心!”
“若你完全信他,他又何需如此?”景王冷冷道。
正因为贺嘉麒不信他,而他又不能伤了贺嘉麒。与其等着贺嘉麒来杀他,不如他先自戕,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重新获得贺嘉麒的信任。
从而助贺嘉麒最后一次。
且不管贺嘉麒成功还是失败,许家是完全摘了出来了。
这便是许平川的目的,为许家,为贺嘉麒,可谓是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你是真不值得他如此。”景王道。
贺嘉麒仰天大笑。
笑中充满了苦涩。
或者,他真的是不值得。
不是为举事失败一事。
失败是他没算到景王搬来了救兵,若不是看着他失了胜算,那些人也不会临阵倒戈。
他唯一不值得的是,他没有保护好阿吉。
他没有保护好的王妃。
从她生病开始,他便该重视的。
从侍妾惹怒她开始,他便该反省的。
王妃不死,他与许平川不会生了间隙。
王妃不死,皇后也不会转而去捧贤王。而他还是那个无限风光的端王。
这一切的败局,竟然是从他做一个丈夫失职开始的。
伴随着贺嘉麒凄凉的笑声,景王缓缓出了天牢。
第201章 吃糖
“要是昨儿能请了宫里的太医来,或许有救。现在嘛...没救了!没救了!”老大夫背着药箱,甩开一脸焦急的庄头,绕过门边的燕铮跑了出去。
燕铮被这两句没救了,镇住了魂魄一般,久久挪不动步子。
屋中陈设捡漏,临窗的炕上,嬷嬷看见了燕铮,眼睛一亮。她伸出手去够燕铮,喉咙里咕噜两声。
许是想唤一句哥儿吧。
哥儿,喝点水。
哥儿,早点睡。
哥儿要注意身子。
哥儿这么用功,大小姐在天上看着也开心的。
她知道,她知道他在乎谁,她知道他的一切。
燕铮眼睛被泪水糊住,看不清一切。
他没有看清,嬷嬷的手是如何垂下的。
嬷嬷的那一句哥儿,终是没有唤出来。
“哥儿,这也是命数。人都是有命数的。”林嬷嬷在燕铮身后说道。
燕铮回神,他终于看清,嬷嬷含笑离开了。
嬷嬷走得很安详。
她本是一个奴仆,伺候了小主子。
临死,他记得她这个嬷嬷,特意来见最后一面,她无憾了。
燕铮跑了出去。
林嬷嬷忙在后面追。
燕铮一直跑,越过人群,穿过屋宇,跑上田野。
他的脚步不停,他想起嬷嬷跟他去祁王府,在若夏面前一直夸他。
夸他用功,夸他刻苦。夸他克己。
从今以后,再没有一个人,能看见他这么多的好了。
“哥儿,当心脚下啊。”林嬷嬷气喘吁吁地的追上来。
她很瘦,一举一动皆是受过严格的训练,决不允许自己出错。
不像原来的嬷嬷有些微胖,慈眉善目的,脸上总是挂着笑。
“别叫我哥儿!”燕铮吼道。
“铮少爷。您节哀。”林嬷嬷站在原地,冷冰冰的说道。
燕铮泪水不停歇的流,他如何节哀?
“您必须节哀!”林嬷嬷说道。
“现在不过是死了一个嬷嬷,您是定国公府的嫡公子,将来是要上战场的人。您往后面对的生死,只会更多!难道每一次都要这样失态,然后哭鼻子吗?”
燕铮沉默了。
“您现在是还小,可是国公爷不在京城,大小姐也没了。您早就失去当小孩子的权利了。”
林嬷嬷见燕铮不说话了,她默默靠近燕铮,牵起他的手,说道:“燕家虽有定国公的爵位,可如今只有国公爷一人撑着,外头多少双眼睛都看着燕家呢。只有您好好的,才能为燕家撑起一片天啊。”
“我...能吗?”
燕铮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人告诉他,他需要为燕家撑起一片天。
他...不是被燕家视为灾星吗?
“你当然能!”林嬷嬷说道:“不为别的,就为您是燕昭的嫡子,就为您是燕归一母同胞的嫡亲弟弟,你就一定能!”
“可我...”
林嬷嬷打断燕铮:“旁人的看法有什么要紧?只要您自己争气,迟早有成为人上人的一天。到时那些瞧不起您的人,都将被您踩在脚下。到那时,他们怎么想,怎么看,还用得着在意吗?”
“果然是景王通知了四方卫军前来勤王?”若夏问道。
“是。柳相已经平定好一切。叛军的去处柳相也安排好了。”清风说道。
“可惜了,不能亲眼看到这一出好戏。”
清风掩唇笑笑。
“主子从小像个小大人一般,如今大了,玩心却越发重了。”
若夏莞尔一笑。
“对了,他...站起来了吗?”她问道。
提到此事,清风脸上的笑容凝固。
她摇摇头。
“也真难为他了。”若夏轻叹。“不过,他忍得。我也忍得。”
既答应了他的事,怎么也要做到的。
柳府,贤王急匆匆的跑了回来。
他在宫里拽着柳彰问若婉的下落,哪怕得知若婉住在柳府,有贤王府与柳府的护卫保护,可是贤王还是不放心。
“若婉!”
“若婉!”贤王大声呼喊。
若婉正在喂柳夫人喝药,贤王劲直跑进去,在屋里转来转去的找若婉。
“王爷回来了。”
若婉声音清冷,却让转得像陀螺似的贤王定了下来。
“若婉!”
贤王紧走几步,到若婉面前又堪堪停步。双膝跪地抱着若婉,头靠在若婉鼓起的肚子上,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丫鬟们掩唇轻笑。
“王爷,我没事。瞧你跑得,满头是汗。”若婉轻言细语,温柔的用手帕擦去他脸上的汗水和泪水。
“若婉吓坏了吧?”贤王问道。
若婉笑着摇摇头。
“父亲安排好一切才进宫去的。我和母亲都安好,倒是你...昨夜在宫中,可是受了惊了?”
贤王也摇头。
“我不怕,我只是担心你。”
若婉摸着贤王的脸,平日里总是嫌他不够镇定,可真要有事,他这样惊慌失措的为她担忧,又何尝不让她暖心?
“王爷累了,好好去睡一觉吧。”若婉道。她想到一事,愁容又爬上眉头。
“怎么了?”
“刚来人说,咱们贤王府被叛军砸了。这段时间咱们可能要在柳府常住了。”若婉道。
“没事的。咱们人没事就好。”贤王安慰若婉:“你好好安胎,等我回去修整好府里你再回去。”
若婉点点头。
“王爷先去休息吧。累了一夜了。”
看着被內侍引走的贤王,若婉身边的丫鬟们再憋不住笑了。
“王爷担心王妃呢。”一人说道。
“说得好像王妃不担心王爷一夜。”另一人说道。
若婉白了她们一眼,两人双双闭嘴了。
宫里,皇帝皇后,以及嫡出的皇子公主,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吃了一顿饭。
“皇上现在回去休息吗?”皇后问道。
“朕睡了一个多月了。现下精神好着呢。”
“已经过了七七四十九天了?”皇后略有些惊喜。
“刚好今日满了。”
可见是老天庇佑啊。
要是今日在人前睡过去...
皇上神采奕奕的起身。皇后连忙跟随。
“朕许久没有见阿彦了,不如咱们父子俩对弈一局吧。”皇帝看着景王说道。
景王自是愿意。
“请父皇先行,儿臣随后就到。”景王看了看自己的四轮车。
皇帝哈哈笑着,拍了拍景王的肩膀,迈步离去了。
皇帝走后,景王看着皇后面色凝重。
“父皇的病?”
皇后叹了口气,她看着景王,她的儿子气度尊贵,却坐在四轮车上无法起身。
“他非要吃那个药丸,说是能延年益寿。我也问过太医,那药除了让人昏睡没有其他的害处。我自然得随他去了。”
“母后不觉得这样很荒唐吗?”景王光听着都觉得很荒唐。
这一个月臣民心中惶惶,因为他们的君王病了。
这病直接导致了一个亲王的谋反。
而这一切,竟是因为皇帝吃了能延年益寿的药丸?
“我不能阻止他,总有别人会顺着他,我何必要做这个恶人?”皇后反问。
景王苦笑着摇摇头,他竟无言以对。
皇帝没有料到,景王的棋艺竟是儿子当中第一个胜过他的人。
“你很优秀,出乎朕的意外。”
“儿子不过是多年在病中,钻研棋艺打发时间罢了。”景王说道。
照顾景王的人传信回来,他确实是时常下棋。
“听说你丹青也极好?”
景王握着棋子的手顿了一顿,父皇是想让他知道。纵使他远在凤翔府,可父皇还是对他的一切了如指掌。
“是,儿子在那边园子里桃花开得好。儿子一副桃花图,这次正好请父皇指教。”
他说着,伺候景王的人便捧上了那副桃花图。
画中桃花正盛,灼灼芬华,娇艳欲滴。
“果然是画得极好。”皇帝哈哈笑着。
“那儿子便将此画献给父皇。等儿子回了凤翔府,便让这画待在父皇身边吧。”
皇帝的笑意凝固。
“怎么,还回去?”
他有些不理解,莫非阿彦他还对治好自己的腿有希望?
这样下去不行啊,都已经这么多年了,还抱着一个不可能的希望...
“儿子自幼离宫,都已经习惯宫外的生活了。再说儿子在凤翔府载的桃花,等春来,一定会开得很好,儿子不想错过。”景王说道。
“皇后怎么说?”
“母后说随儿子去,她不管的。”景王苦笑。
皇后不管了?
他记得阿彦幼时,皇后管得可严了。
读书写字寻得都是天下名师,骑射武艺还是燕昭所授。
皇后也曾对阿彦寄予厚望过。
他何尝不是呢?
阿彦可是他的嫡子啊。
罢了罢了。
皇后都看开了,他又何必看不开?
还是随他个自由自在吧。
“既如此,你便自在去吧。只是有一样,常写家书回来,安平也挺怪挂念你的。”
“是。”
燕铮凯旋回了定国公府之后。
得知燕铮这一趟有惊无险的挣了个官身回来,燕二老爷激动得多喝了几杯酒。
“我们燕家的儿郎,当如是!”他对燕明与燕铮说道。
“阿铮勇猛,我这个做哥哥的倒自愧不如了。”燕明道。
“明哥哥比我厉害多了。只是今日之事,我去做,比你去更加合适罢了。”燕铮道。
兄弟二人相视一笑。
“阿铮还是很厉害的,叛军如潮水涌来的时候,阿铮竟一点也不怕,我可是慌了。”秦文君说道。
“表哥是要做文官的嘛。”
几人有说有笑回了自己院子。
今日之后,定国公府小公子燕铮的大名将响彻天下。
有人毫不意外。
因为他是燕昭之子,燕归的嫡亲弟弟。
也有人惊讶不已。
因为他是燕家的那个灾星。那个见不得人的灾星。
哪怕如今燕府捧着他,把他捧成真正的燕家嫡公子,再没有人敢到他面前去说他是灾星。可心里,还是觉得他是个灾星。
正是因为如此,当秦氏得知伺候燕铮的嬷嬷重病之时,才急得手心冒汗。
这孩子刚得了大功,伺候他最得力的嬷嬷便病重了,这要是传出去...难免又会被别人拿捏了把柄,说燕铮是灾星会妨克身边人。
秦氏紧紧攥着手。
“夫人,嬷嬷怕是不行了。”丫鬟说道。
这当口可死不得呀。
秦氏当机立断:“把嬷嬷移到城外的庄子里养病,再给阿铮寻稳妥的嬷嬷来。要身子健壮的。”
燕铮在第二日用早膳的时候得知自己的嬷嬷被换了。
“这是林嬷嬷,她会照顾好你的。”秦氏笑道。
“为什么要赶走原来的那个嬷嬷?”燕铮不满问道。
一起用早膳的人都呆住了。
秦氏也呆住。
“没有赶走她,嬷嬷病了,送她去城外的庄子养病。等病好了,她自然就回来了。”秦氏说道。
这样么?
可是诺大一个燕府,从来没有听说下人生病了挪到城外去的。
主子仁慈,让他们歇几天再当差也就是了。
燕铮心里存着疑,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吃完早膳,燕铮默默回了自己屋子。
那个林嬷嬷也默默跟着燕铮。
燕铮在屋里读书,林嬷嬷在外训诫下人。她既做了掌事嬷嬷,少不得要敲打一下铮少爷院里的人。
“我不管以前怎样,以后被我看见谁偷奸耍滑,一律回了夫人,赶去城外的庄子上做苦力去!”她说道。
“吵死了!”燕铮在里面丢了书,扬声道。
林嬷嬷吓得一震,忙小跑进去。“铮少爷息怒,老奴只是例行训话而已。您不喜欢,老奴不说了就是。”
阿铮挺直腰板站着,胸脯气得一鼓一鼓的。
“嬷嬷在哪儿?我去看她。”他说道。
林嬷嬷低着头。
以前的嬷嬷照顾铮少爷这么久,他一时忘不掉也是有的。
“去办!”燕铮吼道。
“是!”林嬷嬷退了出去。
不一会便打听了原来嬷嬷的去处,带着燕铮坐马车出城去看她。
可是...到底晚了一步。
燕铮到的时候,庄子里的人才拖着一个老大夫跑来。
燕铮穿得华贵,可庄子里的人也顾不得他,一排低矮的房子前,老大夫被急急拖了进去。门外围了许多人。
燕铮迈步走了过去。
林嬷嬷想拦,却又怕再惹得燕铮不喜。
“听说是府里随身伺候主子的。”
有人议论纷纷。
“可怜,老了病了,被赶了出来。”
“算什么可怜?主家还让请大夫呢,换做是咱们...”
燕铮绕过看热闹的众人,他看向屋里。
第202章 过年
怎能停呢?路上这样冷。那个像太阳一样的女子,她身边一定很暖和。
光是想到她的笑容,便觉得心里暖暖的。
冒着严寒,冒着风雪,邹彦终于在小年夜前赶到了云城。
得知暮云公子带着大小姐出城赏雪了。
邹彦立刻追了出去。
城外的山上,暮云骑在马上,看慕容娇与小丫鬟们打雪仗。
如今云城早已往外扩张了城池,暮云公子盛名在外,前来投奔的人络绎不绝。
城里城外来去的人不少,可这一片地方,进出城的人没有敢过来。
远远望去只见骑在马上的暮云公子,慕容娇与她的丫鬟们在打雪仗,女孩子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林间。
可是,这四周早已被暗卫包围,旁人根本靠近不了。
云城的人都说,暮云公子对这位神秘又倾国倾城的大小姐宠溺至极。
就连出城游玩,也是层层护卫。
生怕有人抢走了美人似的。
“要是昨儿能请了宫里的太医来,或许有救。现在嘛...没救了!没救了!”老大夫背着药箱,甩开一脸焦急的庄头,绕过门边的燕铮跑了出去。
燕铮被这两句没救了,镇住了魂魄一般,久久挪不动步子。
屋中陈设捡漏,临窗的炕上,嬷嬷看见了燕铮,眼睛一亮。她伸出手去够燕铮,喉咙里咕噜两声。
许是想唤一句哥儿吧。
哥儿,喝点水。
哥儿,早点睡。
哥儿要注意身子。
哥儿这么用功,大小姐在天上看着也开心的。
她知道,她知道他在乎谁,她知道他的一切。
燕铮眼睛被泪水糊住,看不清一切。
他没有看清,嬷嬷的手是如何垂下的。
嬷嬷的那一句哥儿,终是没有唤出来。
“哥儿,这也是命数。人都是有命数的。”林嬷嬷在燕铮身后说道。
燕铮回神,他终于看清,嬷嬷含笑离开了。
嬷嬷走得很安详。
她本是一个奴仆,伺候了小主子。
临死,他记得她这个嬷嬷,特意来见最后一面,她无憾了。
燕铮跑了出去。
林嬷嬷忙在后面追。
燕铮一直跑,越过人群,穿过屋宇,跑上田野。
他的脚步不停,他想起嬷嬷跟他去祁王府,在若夏面前一直夸他。
夸他用功,夸他刻苦。夸他克己。
从今以后,再没有一个人,能看见他这么多的好了。
“哥儿,当心脚下啊。”林嬷嬷气喘吁吁地的追上来。
她很瘦,一举一动皆是受过严格的训练,决不允许自己出错。
不像原来的嬷嬷有些微胖,慈眉善目的,脸上总是挂着笑。
“别叫我哥儿!”燕铮吼道。
“铮少爷。您节哀。”林嬷嬷站在原地,冷冰冰的说道。
燕铮泪水不停歇的流,他如何节哀?
“您必须节哀!”林嬷嬷说道。
“现在不过是死了一个嬷嬷,您是定国公府的嫡公子,将来是要上战场的人。您往后面对的生死,只会更多!难道每一次都要这样失态,然后哭鼻子吗?”
燕铮沉默了。
“您现在是还小,可是国公爷不在京城,大小姐也没了。您早就失去当小孩子的权利了。”
林嬷嬷见燕铮不说话了,她默默靠近燕铮,牵起他的手,说道:“燕家虽有定国公的爵位,可如今只有国公爷一人撑着,外头多少双眼睛都看着燕家呢。只有您好好的,才能为燕家撑起一片天啊。”
“我...能吗?”
燕铮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人告诉他,他需要为燕家撑起一片天。
他...不是被燕家视为灾星吗?
“你当然能!”林嬷嬷说道:“不为别的,就为您是燕昭的嫡子,就为您是燕归一母同胞的嫡亲弟弟,你就一定能!”
“可我...”
林嬷嬷打断燕铮:“旁人的看法有什么要紧?只要您自己争气,迟早有成为人上人的一天。那些瞧不起您的人,都将被您踩在脚下。到那时,他们怎么想,怎么看,还用得着在意吗?”
“可是嬷嬷就这样死了吗?”燕铮不明白。
明明可以做些什么的,可是到最后,什么都没有做。
“这是命数。”林嬷嬷道。
“这不是命数。”
燕铮迈步往回走。
这不是命数!
本可以不用死的。
如果昨日请了太医来,便可以保住嬷嬷一条命了。
所以,本可以不用死的。
马车晃悠悠的回了城。
“去祁王府。”燕铮说道。
林嬷嬷犹豫了下,还是对外说了去祁王府。
她素来知道铮少爷得祁王妃疼爱,上门做客什么的,也是时常的事。
冬来天寒,难得一个晴天,若夏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她闭眼仰头,冬日的暖阳照在脸上,给若夏镀了一层金光。
许是年岁见长,若夏终于不再是冷冰冰了。
马上要过年了,清风带着人忙碌着。
“那个放那边。”
“那盆梅花开得好,放在这里,王妃喜欢。”
...
“那是给忠勇伯府上备的礼,别弄错了。”
装点府中,给各家备礼。答复底下人的问话。
祁王府中的下人来来往往,清风始终都绕在若夏身边。
秋霜抱着芙蓉立在廊下,安静的看着安静晒太阳的主子。
燕铮便是此时到了,他来得勤,下人直接带他来见了若夏。
“主子,燕铮来了。”清风低声道。
若夏睁开眼,看见俊俏的小燕铮跑了来。
只是脸色不怎么好?
“怎么不开心?”若夏问道。
若夏也没有再问,她递给燕铮两颗糖。
“你怎么永远有糖?”燕铮奇怪。
清风在一旁翻看账册,闻言不由轻笑。
“我心里苦。”燕铮又道。
她身子不好,吃了药可以好,苦一苦也好。
可是心里的苦,药石无医,吃再多的糖,也是惘然。
“这样看来,你比我苦。”若夏拍拍燕铮的肩膀。
“不过,你给的糖还是有用的。”燕铮说道。
祁王和若朗前后脚走了过来。
“王爷,先生。”燕铮拱手行礼。
“阿铮来了,用了晚膳再走吧。”祁王说着,他蹲下身,一手拨开燕铮蹲在若夏身前。“若夏,相爷让若朗来看看你。”
若夏歪着头看若朗,久久没有说话。
若朗低着头,却没有看若夏。
清风叹气,这两人见面就是这样,只让人觉得,空气都凝固了。
清风说道:“铮少爷,学堂放假这几日,你的功课有没有落下?正好先生在,你可以请教先生了。”
“先生教导,学生都记住了,若有不会的,再向先生请教。”燕铮拱手说道。
若朗淡淡点头,却也没有说话。
气氛再一次凝固了。
“你回去告诉父亲,我很好。请他老人家保重身体。”若夏仰头说道。
“好。”若朗淡淡的。
朗走了出去。
“先生很怕若夏姐姐?”燕铮眯眼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问道。
“你怎会这样觉得?”若夏侧头问他。
“因为我也怕...我也怕...先生。”燕铮一句话打了三个结。“我也怕先生!”最后流利的补了一句。
这样么?
怕与怕的感觉是相似的,所以燕铮感觉到了吧?
若夏笑笑,摸摸燕铮的小脑袋,不再说话了。
清风皱了皱眉头,铮少爷这么小,怕先生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怎么还结巴起来了?
冬雪悄无声息的走过来,在若夏耳边低语了一句,便又悄无声息的退下。
若夏捏着手,眼中闪过一抹狠色,她看向府外的方向。
他走了吗?
立了这样大的功劳,却走得这样快?
对这京城,竟没有半点留恋?
晚膳的时候,燕铮再次见到祁王,他还给燕铮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你们学堂要关门了。”祁王笑着说道。
燕铮一脸懵。
“这孩子...他怎么不笑呢?”祁王看着若夏,道:“我当年读书的时候,可天天盼着书院关门了事。”
若夏给燕铮夹了一块乳酪,道:“那是我们阿铮上进。不过...若朗怎么会舍得关了他经营十几年的书院呢?”
这倒是个问题。
书院是若朗的全部心血,他醉心学问,鲜少出现在人前。这么多年书院好容易有了人气,怎么就关门了呢?
若朗怎么愿意?
“也不算关门,我说着逗阿铮的。”祁王说道。一边给若夏盛了一碗汤。看着若夏一脸疑问的看着他,祁王笑了笑,终于不再卖关子了。
“我请若朗上门,给咱们明奇当先生。往后,他便只教明奇一个学生了。”祁王说道。
若朗曾是金科状元郎,能请动他为明奇一人授课,祁王很是高兴。
这么说,书院还是会开下去,只是若朗要离开了。
依着若朗的性子,这样反而更好。
学生少,他便少操些心。
不过...当初送燕铮去柳家学堂,便是因为若朗是闻名京师的柳先生。
而今柳先生不在柳家学堂了。
“阿铮也来咱们府上继续课业吧,明奇你们也有个伴。”若夏看着阿铮,询问道。
燕铮看着若夏,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她最近好像很爱笑。
“好。”燕铮答应道。又补了一句:“还有表哥。”
“那太好了,明奇你们年纪相仿,定能玩到一起去。”
立在一旁的清风立刻转头吩咐小侍女:“立刻去定国公府一趟,告知一下二夫人。还有那个...那个那个...我记得是姓秦的公子。”
小侍女应声是便退下了,清风又恢复平静淡淡的侍立在若夏身后。
燕铮回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若夏派了祁王府的护卫送他和林嬷嬷回去。
秦氏在燕铮的院子里踱步。
燕铮披着披风从暗夜中走了过来,她忙迎上前。
“阿铮你回来了?祁王妃的人已经跟我说了,等春来,你和文君便去和祁王府的大公子一起念书...阿铮怎么不说话?”
秦氏絮叨了许多话,才发现今日的燕铮冷冷的,也不曾开口说话。
燕铮快步回了房间。
燕铮似乎心情不好,是因为学业的事吗?
“阿铮,去祁王府是你自己愿意的吗?你若不愿意,我便替你回了祁王妃。”秦氏追上去说道。
她只能想到这个。
“嬷嬷今日死了。”燕铮突然说道。他转头看着秦氏:“那个被婶娘送去庄子上的嬷嬷,今日死了。婶娘还不知道吧?”
秦氏叹了口气。
“她本是重病,时日无多,我才挪她出去的。”秦氏走近燕铮,安抚的拍拍他的肩膀:“阿铮你不知道,如果你身边的人死了,总有人会嚼舌头,众口悠悠咱们不得不防。”
“婶娘不就是怕别人说她是被我克死的吗?”燕铮问道。“现在她真的被我克死了。”
“说什么胡话?”秦氏斥道。
这孩子,别人说这种话也就算了?怎么自己也这样瞎说?
这话要是被有心之人听去了,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风波。
“我没有说胡话。如果不是婶娘赶她走,在府里她或许还有救。”燕铮说道。
而秦氏是因为燕铮才赶嬷嬷走。所以...说到底,反倒是燕铮自己克死了她。
“是她命数到了。”秦氏有些苦口婆心。
但凡还有一点救,她也不会把人赶走。
“往后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决定,无需婶娘为我操心。”燕铮淡淡道。
秦氏愣住。
她只是婶娘,不是亲娘。可听到这样的话,没有谁能淡然处之。
所以...燕铮现在是为了一个下人在与她置气,要与她划清界限了吗?
“婶娘也无需难过,我只是长大了,希望自己能做主罢了。我也很感谢婶娘,这么多年对我的照顾。”燕铮说道。
秦氏突然苦笑了一声。
燕铮不解的望着她。
“阿铮早些休息吧。”秦氏转身出了屋子。一打开门,秦文君站在外面。他忙正襟立正,听墙角有些失了君子之风,秦文君难掩窘迫。
秦氏瞪了他一眼,快步走了。
秦文君追了上去:“姑母别与阿铮生气,他还小。”
秦氏顿住脚,转身看着秦文君。
“你都知道他还小,我怎会和他生气?”秦氏说道。
秦文君咧嘴笑着。
“婶娘一向仁爱。”他说道。
秦氏转身看着燕铮的房间,内里的灯还亮着。她说了阿铮早些休息,不过想也知道,这孩子定是还在用功。
第203章 炫富
没想到暮云这么开心,竟然是因为欺负邹彦。贺嘉鸿听着回荡在雪地上的笑声,只觉得刺耳烦躁。“暮云不知他的身份,我知。暮云可打他,我怎能?”贺嘉鸿说道。
有一日,暮云竟然会因为邹彦开心。贺嘉鸿看得很不开心。他才离开多久,暮云就变了。贺嘉鸿听着回荡在雪地上的笑声,只觉得刺耳烦躁。“暮云不知他的身份,我知。暮云可打他,我怎能?”贺嘉鸿说道。
“公子,过去一起玩吧,趁机教训一下邹彦!”贺嘉鸿身旁的小丰不怀好意的说道。
贺嘉鸿听着回荡在雪地上的笑声,只觉得刺耳烦躁。
贺嘉鸿看得很不开心。
他才离开多久,暮云就变了。
“公子,过去一起玩吧,趁机教训一下邹彦!”贺嘉鸿身旁的小丰不怀好意的说道。
贺嘉鸿听着回荡在雪地上的笑声,只觉得刺耳烦躁。
“暮云不知他的身份,我知。暮云可打他,我怎能?”贺嘉鸿说道。
小丰缩了缩脖子。
雪地里打雪仗玩得开心的几人因为邹彦的摔到,笑声戛然而止。
本以为是一时不慎,没想到邹彦却久久没有爬起来。
“主子!”玩乐的护卫率先发现不对,忙上前去把邹彦扶起来。
发一下防盗大家一会刷回来
他们竟然是几个人合力把邹彦架起来,邹彦双腿软软的,像是使不上力气。看他们的神情,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
“快扶他坐下。”暮云说道。
“来这边!”谢诸葛招呼道,忙帮着邹彦坐在一块铺着羊毛毡的石头上。
刚才笑邹彦归笑邹彦,可现在他真出事了,谢诸葛还是第一时间表达了热心肠。
不能失了暮云公子的待客之道不是?
暮云走过去坐在邹彦旁边,看着邹彦毫不掩饰自己的疑惑。
或者说,她现在已经不需要掩饰自己的情绪了。
“让暮云见笑了。”邹彦苦笑道。
从刚才摔倒开始,他便一直很窘迫。
暮云突然拉了邹彦的手。
邹彦浑身一僵,却见暮云凝神为他把脉。
原来是把脉啊。
邹彦却始终不能放松,手中传来温热的触感,她真的很暖。
像太阳。
良久,暮云松开邹彦。
“积年的老疾了,我都已经习惯了。”邹彦苦笑。
“只可惜我医术不精,帮不了你。”暮云说道。
她只擅长治些跌打损伤,还是前世做军医时累积下来的经验。“若是我师姐在...”暮云话说到一半又戛然而止。
师姐如今是祁王妃了,大约轻易是不愿为人诊病的。
更何况是邹彦,师姐更犯不着帮他。
邹彦看着暮云,他知道暮云的师姐是谁,他也知道暮云为何欲言又止。
邹彦掩下失落,正好远处的贺嘉鸿见不到暮云和邹彦挨这么近,策马跑了过来。吸引了邹彦与暮云的目光。
暮云唇角弯弯,施施然起身。
“贺嘉鸿!”慕容娇先喊道。同时又丢了一个雪团给他。
“别闹!”贺嘉鸿笑着掸开身上的雪粒,走向暮云。
小丫鬟们忙递给慕容娇汤婆子握着。
“你来了。”暮云笑着:“小凯正打算去请你呢。”
小凯?
贺嘉鸿皱皱眉头,这才多久,称呼都变了?
还有暮云淡淡地笑,往日里看习惯了不觉得。现下看着,怎么那么像大灰狼看见小羊羔的笑?
他是送上门的小羊羔吗?
那你倒是吃啊!
贺嘉鸿万千思绪,笑着,磨着小兔牙,瞪着暮云似笑非笑,似怒非怒,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暮云,你看我手都冻僵了。”慕容娇伸出手在暮云眼前晃了晃,十指纤纤冻得通红,惹人怜爱。
“那你还不好好捂着汤婆子?”暮云说道。慕容娇贪玩,下人们递给她汤婆子,她总不好好拿着。
慕容娇噘嘴瞪着暮云。
“快去火边待着,今日冻着凉了,明日就不能出来玩了。”暮云无奈道。
慕容娇气呼呼的穿过暮云与贺嘉鸿,贺嘉鸿还被她推一个踉跄。
“不是,你拿我出气做什么呀?”
你想啊,李红礼敢打灵城武城,一举得罪朝廷和夏国,敢打河东路公然反叛朝廷,最后还被朝廷给招安了。
可是离李红礼最近的云城,李红礼却动也不敢动。
可见也是害怕暮云公子的缘故。
所以当下,来投靠暮云公子是最好的选择。
一行人缓缓离开,又回头看着远处一身白衣的暮云公子。
“娘,公子好像仙人。”一小童说道。
“公子可不是仙人,公子素有玉面阎罗之称,否则如何震慑恶人呢?”有个读书人说道。
“玉面阎罗?”小童的母亲不解。
玉面阎罗,可不是善名啊。他爹坚持要来投靠暮云公子,对不对啊?
“阎罗怎么了?阎罗也是神!”读书人说道,一甩袖子快步进城去了。
古语言,金刚不怒目,何以震慑恶人?
暮云公子若没有雷霆手段杀了来犯的辽人,博得玉面阎罗的恶名,如今又怎么护得这一方城土安好?
城中有募兵处,他虽是个读书人,可如今乱世将来,投入暮云公子麾下也能做一番大事业来。
妇人拉着小童,还在看那远处如一颗松般立在马上的暮云公子,隐隐约约还能看见他面前有几个穿得像九天仙女般的女子在嬉戏。
“走吧。不管是恶人还是善人,都是高高在上的人。”小童的爹爹说道,他把小童抱上板车,推着孩子跟上大队伍进了城。
妇人再看一眼远处高高在上的人,也跟上队伍进城了。
高高在上的人,能护住他们安稳的人。在这个朝廷都靠不住的时候,能护住他们的人。
邹彦一开始见到那么多人进出云城还很奇怪,待知道这些人都是李红礼之祸流离失所的人之后,邹彦呆愣了许久。
“他们已经对朝廷失去信心了吗?”他喃喃。
“主子,是陛下病了。等他们知道陛下好了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属下说道。
是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陛下的病...何等讽刺?
“不想那么多了,去告诉暮云,我来了。”邹彦说道。
小乞丐策马走近暮云,告诉她邹彦求见。
“怎么又来了?”暮云蹙眉。
这小子不是说短期内不回来吗?
这才两个月呢,就回来了。
“让他过来吧。”暮云说道。
小乞丐冲那边打了个唿哨,自有人过去领邹彦过来。
小乞丐转头看着和丫鬟们玩乐的慕容娇,冷笑了一声。
“她父亲很担心她,要是知道她这么开心,估计还得感谢你呢。”小乞丐说道。上次他和谢诸葛去临渊城赴宴,慕容景提到慕容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似乎已经猜到了慕容娇的所在。
暮云看了小乞丐一眼。
他这么说似乎不对,毕竟是暮云阻止了他们父女团圆。
但是话说回来,暮云可是救了慕容娇一命呢。让他们父女短暂分离总比一世生死永隔要好得多。
“他的确该感谢我。”暮云说道。
所以,暮云打算利用慕容娇夺回临渊城,想来慕容景也不会怪她的。
临渊城哪里有他的爱女重要?
“对了,让你派人盯着李红礼,近来他可有什么动作?”暮云问道。
数日前暮云成立千目司,其中的人如一张大网悄然洒向暮云关注的各地。
如今千目司由小乞丐直接统领。
听到暮云提起李红礼,那个财神爷,小乞丐笑得很开心。
“他跟慕容景似乎有了勾连。”他说道。
小乞丐在笑,愁容却爬上暮云的面庞。
“那咱们可得小心了。”
“小心什么?他不敢来惹咱们。且让他放开了手脚去闹吧,咱们坐收渔翁之利。”小乞丐说道。
让他放开了手脚去闹?
这个李红礼可是有能力闹得天下大乱的,暮云怎么可能真的坐视不管?
暮云正要说什么,邹彦拍马赶到,远远的喊了一声暮云。
暮云与小乞丐循声望去。
慕容娇捏了一个雪团在手里,也愣住去看他。
邹彦披着银灰色的大氅,慢慢的越来越近,雪光映衬得他尊容华贵。他来到暮云身边,暮云望着他,他也望着暮云。
这个人是真好看啊,暮云想到。
邹彦则是在想,她果然像太阳,靠近她,便觉得温暖。
二人恍若一对碧玉,浑然天成让人挪不开眼。
慕容娇手里的雪团甩了过去。
暮云纹丝不动,邹彦也未动。小乞丐挥动手中的刀,刀鞘在暮云身前打落了雪团。
“暮云,过来陪我玩。”慕容娇笑道。
暮云转过头去看慕容娇,道:“你且歇一歇吧,手都冻得通红了。”
“哼!”
慕容娇嘟嘴跺跺脚,凌香忙跑过去递上热乎乎的汤婆子。
远处谢诸葛等人驾着火堆烤鹿肉,肉香四溢,两个小丫鬟咽咽口水,拥着慕容娇走过去。
“大小姐,我们去那边烤烤火,暖和暖和。”
慕容娇不愿去,嘟着嘴看暮云。
“去吧,一会我陪你玩。”暮云说道。
慕容娇这才去了。
暮云冲凌香使了个眼色,凌香便匆忙跟上慕容娇。
现如今她的任务便是保护慕容娇,大小姐身边反倒不怎么需要她。
邹彦这才得到与暮云说话的机会。
三人下了马,站在雪地里望着林子里热闹的人。慕容娇似乎很喜欢雪,她还是不时抓一把雪攻击人。
“这里的雪不算大,我从京城来,一路风雪交加,有些地方马车都走不动。”邹彦说道。
暮云淡淡回了一声“喔。”
邹彦咽了咽口水。
暮云对他还是这样冷淡。
“我知道暮云想要什么都有,我擅长作画,便在京城画了一幅画送给暮云。”邹彦说道。
暮云这才发觉,邹彦马背上的褡裢里,插着一卷画。邹彦伸手去取,一把刀鞘盖了上去。
小乞丐冷冷的望着邹彦。
“上次你送暮云画,暮云都晕倒了,这次又是画?”
言下之意很简单,邹彦的画,暮云看不得。
邹彦并不与小乞丐纠缠,他转身看暮云。
“暮云,上次是意外,我不知道让你回忆往事会让你陷入痛苦。可是这次的画,是你牵挂的,你真的...不看一眼吗?”
是暮云牵挂的吗?
暮云被勾起了好奇。
她推开小乞丐的刀鞘,缓缓从褡裢里抽出画卷。
过年,确实要热热闹闹的才好玩。
去岁过年,她和贺嘉鸿还一起守岁来着。
如今这小子当官去了,也不知还记不记得去年除夕一起守岁的旧事。
说道此处,暮云转身看着热闹的人群。眼中难掩失
她没有什么不敢看,她早说过,画有问题就撕了画,人有问题就砍了人。
“你不能看!”邹彦挡住小乞丐的目光。
与此同时画卷在暮云手中展开,只一眼,暮云便认出画中的人。
那是一个小男孩,七八岁的小男孩,撑着脑袋在看书,很认真。
小乞丐没好气的推开邹彦,暮云已经飞快的卷了画。
这画,确实不能给别人看。
小乞丐恶狠狠的瞪了邹彦一眼,却没有再说什么。
“暮云喜欢吗?”邹彦笑着问道。
暮云看着邹彦,他是哥哥的好友,去家里画一张阿铮的画,这也正常。
“难为你想着。”暮云说道。
她确实很惦记燕铮。邹彦去一趟京城,还记得送一副阿铮的画来给她,当真是有心了。
“你说路上风大雪大,怎么还特意冒着风雪赶来?”暮云不免又想起此事。
“我不想在路上过年。”邹彦没有半点犹豫,便脱口而出,声音里是说不出的萧瑟。
或者说,他不想一个人过年。
这样么?
过年,确实要热热闹闹的才好玩。
去岁过年,她和贺嘉鸿还一起守岁来着。
如今这小子当官去了,也不知还记不记得去年除夕一起守岁的旧事。
说道此处,暮云转身看着热闹的人群。眼中难掩失
过年,确实要热热闹闹的才好玩。
去岁过年,她和贺嘉鸿还一起守岁来着。
如今这小子当官去了,也不知还记不记得去年除夕一起守岁的旧事。
说道此处,暮云转身看着热闹的人群。眼中难掩失落。
“暮云。”邹彦唤了一声。
第204章 异动
谢诸葛小小的震惊了一下。
“他开价多少?”
“一百万两。”暮云霸气的靠在椅子上,幽幽道。
谢诸葛嘶了一声。
“传言慕容景富可敌国,可惜自己却如铁公鸡一般。如今为了自己的独女,出手倒也大方。”他说道。
不过花百万两银子来买一座城,暮云公子可不一定能卖啊。
“是黄金。”暮云说道。
黄...黄金...
谢诸葛握着孔明扇的手颤抖不已。
黄金啊!
一百万两黄金!
“而且他还能保我们云城之中,所有人安康无虞。”暮云又道。
换句话说,云城一切照旧。
除了云城人,将会变成夏国人。
“他许我云城城主之位,令我名正言顺的接管云城。”
按慕容景的话说,云城早就被大周割让给了夏国。
云城如今,是属于夏国领土,属于慕容景的管辖之下。
“这黄金,或许收得。”谢诸葛摇着孔明扇。他看着暮云的眼睛里冒着光:“要我说,慕容小姐本就对你有意...不如...”
虽说公子大志,娶个财力雄厚的妻子怕是会被人说靠岳家,但是...实实在在的好出握在手里,谁还管别人怎么想?
“他以为我会这名正言顺之名吗?”
不能失了暮云公子的待客之道不是?
暮云走过去坐在邹彦旁边,看着邹彦毫不掩饰自己的疑惑。
或者说,她现在已经不需要掩饰自己的情绪了。
“让暮云见笑了。”邹彦苦笑道。
从刚才摔倒开始,他便一直很窘迫。
暮云突然拉了邹彦的手。
邹彦浑身一僵,却见暮云凝神为他把脉。
原来是把脉啊。
邹彦却始终不能放松,手中传来温热的触感,她真的很暖。
像太阳。
良久,暮云松开邹彦。
“积年的老疾了,我都已经习惯了。”邹彦苦笑。
“只可惜我医术不精,帮不了你。”暮云说道。
她只擅长治些跌打损伤,还是前世做军医时累积下来的经验。“若是我师姐在...”暮云话说到一半又戛然而止。
师姐如今是祁王妃了,大约轻易是不愿为人诊病的。
更何况是邹彦,师姐更犯不着帮他。
邹彦看着暮云,他知道暮云的师姐是谁,他也知道暮云为何欲言又止。
邹彦掩下失落,正好远处的贺嘉鸿见不到暮云和邹彦挨这么近,策马跑了过来。吸引了邹彦与暮云的目光。
暮云唇角弯弯,施施然起身。
“贺嘉鸿!”慕容娇先喊道。同时又丢了一个雪团给他。
“别闹!”贺嘉鸿笑着掸开身上的雪粒,走向暮云。
小丫鬟们忙递给慕容娇汤婆子拿着。
“你来了。”暮云笑着:“小凯正打算去请你呢。”
小凯?
贺嘉鸿皱皱眉头,这才多久,称呼都变了?
还有暮云淡淡地笑,往日里看习惯了不觉得。现下看着,怎么那么像大灰狼看见小羊羔的笑?
他是送上门的小羊羔吗?
那你倒是吃啊!
贺嘉鸿万千思绪,笑着,磨着小兔牙,瞪着暮云似笑非笑,似怒非怒,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暮云,你看我手都冻僵了。”慕容娇伸出手在暮云眼前晃了晃,十指纤纤冻得通红,惹人怜爱。
“那你还不好好捂着汤婆子?”暮云说道。慕容娇贪玩,下人们递给她汤婆子,她总不好好拿着。
慕容娇噘嘴瞪着暮云。
“快去火边待着,今日冻着凉了,明日就不能出来玩了。”暮云无奈道。
慕容娇气呼呼的穿过暮云与贺嘉鸿,贺嘉鸿还被她推一个踉跄。
“不是,你拿我出气做什么呀?”贺嘉鸿喊道。
慕容娇并不理他,她气呼呼的走到火堆边,凌香正好递给她一块烤好的鹿肉,慕容娇立刻转怒为喜了。
“龙岩城一切可好?”暮云问道。
贺嘉鸿抄抄衣服,淡淡道:“一切都好,不劳您记挂。”
“我记挂龙岩城做什么?”暮云反问。
贺嘉鸿怔怔。
她在说什么?
她记挂...龙岩城?
虽然表面说的是没有记挂,但到底还是扯到了记挂上面。
暮云身后的邹彦,闻言也意味深长的看着暮云。
不经意间扫到邹彦的目光,贺嘉鸿笑道:“你在说什么?我以为你记挂我呢。”
“你又在说什么?我说的是龙岩城。”暮云淡淡道。
她不是没有察觉到贺嘉鸿的异样,刚刚她不过是随口一问,想来皇家的人,都听不得有人惦记朝廷的领土。
不过,暮云才不在意他们听得听不得。
龙岩城而已,倘或她想要,也不是什么难事。
邹彦放在膝头的手渐渐握成拳,她竟想要拿下龙岩城吗?燕归...应该会制止她吧?想到此,邹彦的手又渐渐松开。
“哈哈哈哈哈...”贺嘉鸿大笑着:“好了好了,是我自作多情了,走吧走吧,我们去尝尝小凌子烤的肉。”
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的贺嘉鸿莫名其妙地拉走了暮云。
“公子,这个烤好了,你尝尝。”凌香拿着三股叉递给暮云,其上叉着的鹿肉烤得色泽诱人。
暮云伸手接过,放在鼻尖嗅了嗅:“嗯,好香啊!”
邹彦定定的看着暮云,她穿着男装,飒爽英姿不输在场的任何男人。可对美食的喜爱,像极了灵儿小时候爱吃糖的样子。
她的眼睛很好看,闭眼闻烤肉的时候,睫毛颤颤,诱人极了。
邹彦看着,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暮云眼角余光中,看见邹彦冲着她这边咽了咽口水。
暮云转头看了看邹彦,邹彦忙移开眼。他刚刚在想什么?
暮云又看了看手中的鹿肉。
邹彦见此情景越发窘迫了,他今天怎么...怎么总是在她面前丢人。正懊恼间,暮云已经跑到他跟前来了。
“来,这个给你。”暮云把插着鹿肉的三股叉递给邹彦。
邹彦呃呃半晌...
“我...我还是等一会吧。”他说道:“你先吃。”鹿肉烤好总是需要时间的,第一份给了慕容娇,暮云手里这份是第二份,第三份不知何时才好。
“没事,你是病人嘛!”暮云说道。
她是医者,见到病人总要照顾几分的。
这样么?
病人,还有这个好处?
暮云之前都不大搭理他,如今竟主动递给他烤肉了。
“谢谢。”邹彦说着,不再扭捏接过三股叉。
“你们也别干站着,谢先生备了许多食材,快去烤来吃吧。”暮云又对邹彦的护卫们说道。
护卫们定定站着,并不为所动。
“你们去吧。”
直到邹彦开口,几人才离开邹彦走向谢诸葛处。
雪地里三三两两的火堆燃起,但暮云发觉,这些人虽然离开邹彦几步,还是隐隐约约围在邹彦身边。做事的时候眼睛还是盯着邹彦。
这是对她有多不放心?
暮云也懒得理他们。
几个人加入烤肉大军,很快便说笑着饱餐了一顿。
邹彦暂时不能挪动,其间贺嘉鸿主动递了一条烤鱼给他。
邹彦冷冷的盯着贺嘉鸿,没有接。
“放心,无毒!”贺嘉鸿冷冷道。
谅你也不敢!邹彦心道。
他气的是这家伙多管闲事,他坐在这里,暮云自然会给他送吃的。
要他多此一举吗?
“怎么,你饱了?”贺嘉鸿挑眉问道。转身就要走。
邹彦忙抢下烤鱼,这小子回头跟暮云说他饱了,暮云就不给他送吃的了。
贺嘉鸿冷笑一声,趁势坐在邹彦身边。
“你说你,大冷天的,这么远来受罪,犯得着吗?”贺嘉鸿搭上邹彦的肩膀,语带讥讽。
犯得着吗?
人家又不喜欢你。
邹彦没说话,他的目光看着远处的官道,从四面八方涌来的人,在此路汇集,然后从南城门进入云城。
“发现了吗,暮云选在此处烤肉玩乐,也是有原因的。”邹彦突然淡淡道。
让前来投奔的人都看看,河东路战乱,灵城武城陷入战火。但是云城,暮云公子这里,依然可以安享太平。
贺嘉鸿怔怔半晌,想笑又笑不出来。
这小子,到底还是戒备着暮云。
“你想多了,来这里是因为慕容娇要玩雪。”贺嘉鸿拍拍邹彦的肩膀,起身走到暮云身边去。
此时暮云正把一块上好的烤肉递给小乞丐。
“那是我看好的!”他惊呼。
小乞丐闻言,三两口将烤肉吃了,烫得张嘴直呼气。
贺嘉鸿气不打一处来,抓起一把白净的雪。强行给小乞丐塞了一口冰雪。
“来,帮你降降温。”他说道。
小乞丐缓过劲来,反手把贺嘉鸿撂在雪地里。
“帮你降降温!”小乞丐喊着,一手压着贺嘉鸿,一手往他领子里拨雪。
“啊!”贺嘉鸿被冰得尖叫。手脚扑腾着也没挣脱小乞丐的禁锢。
暮云和慕容娇两人并排看戏,咯咯笑着。
“为了一块肉,你们两至于吗?”凌香很是不解。她还能烤许多呢。
邹彦也笑着摇摇头。
准备回城时已是天黑。
月色照耀着雪地,星星闪闪,从山上看去,正在扩建的云城,美极了。
慕容娇今日玩得开心,回城时也不坐马车,非要骑马。
她坐在马背上,甩着马鞭哼着暮云没听过的曲子。
暮云只得让护卫们前后把她围起来缓缓的进城。
暮云等人则骑着马跟在队伍后面。
“暮云对慕容小姐真好。”邹彦说道。他的双腿还没有好,此时是侧骑在马上,由护卫牵着马,慢悠悠的走在暮云身边。
平时暮云出行都是单枪匹马来去匆匆。
偏带上慕容娇,便护卫层层,处处小心。
“那可是财神奶奶啊。能不好好供着吗?”暮云另一边的小乞丐说道。
暮云瞅了他一眼。
“你甚少这样阴阳怪气。”暮云道。
今日这都怎么了?
邹彦有怪病,贺嘉鸿莫名其妙,现在小乞丐也阴阳怪气的。
邹彦身旁的贺嘉鸿也忍不住了,小声嘀咕道:“暮云对你也不错啊。”
因为邹彦特殊的骑马方式,暮云生生放慢了速度。
不是!
贺嘉鸿就闹不明白了,怎么他才离开暮云几天,一切都变得这么快?
原来暮云很讨厌的邹彦现在反而得到她的照顾,小乞丐还改了名字。
小凯!
小凯!
叫得可亲热!
“暮云!”前方的慕容娇回眸,月光下她美得动人心魄。她冲暮云招手笑着。“暮云,快跟上!”
“好。”暮云朗声应她。
马背上的三人差点绝倒。
暮云...是不是经常忘记她是个女子的事?
暮云忘没忘记自己是女儿身的事,邹彦不知道。
但是邹彦的异常,暮云却记得清楚。
“你刚刚说...慕容小姐?”暮云低声问他。
邹彦愣了一下。
他了解暮云很多事,都可以用他是燕归的好友来解释。
可...慕容娇的事,就连燕归都是不知道的。
邹彦却知道了。
这是不是间接承认,他曾调查过暮云?
如此,再遮遮掩掩也没意思。
邹彦干脆痛快承认了。
“其实我一直...都很想多了解暮云一点。我想...离你更近一点。”邹彦说道。
“臭不要脸!”贺嘉鸿喃喃。
“想得倒美!”小乞丐冷笑。
邹彦深吸一口气,看着暮云。
暮云生气了吗?
暮云没有说话,她没有生气,却也没有说邹彦可以再靠近她。
前世,邹彦曾救过她的命。
他们是一世夫妻,纵然一起度过的时光暮云大都不记得了,唯一记得的还是不开心的回忆,令暮云不愿回想。可也改变不了,暮云与邹彦曾经的缘分。
凭着这两点,哪怕暮云不喜欢邹彦,她也不会再为难他了。
“往后不要再私下窥探我。我希望我们是朋友,你若想知道什么,大可来问我。”
至于答不答,便是暮云的事了。
“好。之前我多有唐突,还好暮云大度。”邹彦笑着说道。
“大度?”贺嘉鸿不敢置信的反问。
他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暮云大度。
“你错了。我这个人,最是记仇小气了。”暮云淡淡道。“我不与你计较,自有我不计较的理由。”
是什么理由呢?
贺嘉鸿很好奇。
邹彦自己也很好奇。
可是暮云没有再说。
到家之后,几人各自回了屋子准备歇息。暮云却在这时接到了一封信。
慕容景写来的信。
第205章 笑颜
暮云此时也不禁好奇,李红礼,他会怎么选?
选龙岩城,未免也太激进了。
只怕会加速他的灭亡。
李红礼和他背后的人,应该不会那么蠢吧?
可打临渊城,临渊城慕容景财力雄厚,底下各色能人多如牛毛。以李红礼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与慕容景对抗。
李红礼迟早会造成天下大乱,他接下来会怎么走呢?
胜出的人上前,在暮云面前单膝跪下。
“属下见过暮云公子!”他拱手说道:“属下牛安,太原府人,因家里遭了战乱,特来投靠公子。”
暮云上前一步将他扶起。
“你的武功很好,我云城军中,定有你的一席之地。”
“多谢暮云公子夸赞。”牛安拱手说道。
邹彦背在身后的手渐渐握紧。
这个牛安的武功确实不错,可是他却不愿投靠朝廷。
进入大周军营,何尝没有他的一席之地。
若是仰视素有威名的人,大周的定国公也是威名赫赫。
邹彦看着万人中心,自信凌然的暮云。
暮云公子的大名,已经在北境能与定国公相抗衡了吗?
邹彦呼吸急促了一下,照此情形发展下去,暮云迟早会失控,对大周造成威胁。
无妨无妨!邹彦连忙安慰自己,她现在还小,她有能力,只是还不懂如何驾驭这能力。
他可以靠近她,慢慢教她,慢慢引导她,定不会让她失控的。
无妨,她只是...还小而已。
邹彦的思绪万千,却无人理会,大家的眼光都落在暮云公子和牛安身上。牛安又道:“其实与我一起投入暮云公子门下的,还有四个兄弟,我们牛家兄弟,一起来的。”
“好!不知,是不是跟你一样的好身手啊?”暮云负手问道。
“身手如何,暮云公子总要试过才知。”牛安俯身说道。
很快,牛家的另外四人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四人一看也如牛安一般是个练家子,为首的大哥看年纪也才三十左右。
“牛家兄弟拜见暮云公子,我兄弟几人自幼习武,久闻暮云公子武功盖世,特请公子赐教。”
此话一出,便引得众人嗤笑。
“新来的,不懂天高地厚。”
“凭你们也配和暮云公子动手?”
牛家兄弟被老兵们讥笑,却也并不恼。
“我等皆是仰慕公子而来。诸位大哥见过暮云公子在战场上的神勇,我等却并未见过啊。还望公子不吝赐教。”几人跪地说道。
这话说到新兵们的心坎里了,于是新兵也纷纷附和。
谢诸葛抱着三个汤婆子微微皱眉。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暮云公子若真跟这几个新兵蛋子动手,纵使赢了也没有什么,那不是应当吗?
关键是开了一个不好的头,往后,是不是只要仗着自己有点本事,就可以挑战暮云公子了?
暮云笑着并未言语,这时小乞丐走了出来。
“我是公子的贴身侍卫,你们中有谁,能在我手里走过十招,才有资格向公子讨教。”小乞丐冷冷说道。
好大的口气!
走过十招?
都不说赢了他,走过十招就可以?
这是瞧不起谁?
“在下牛全,前来讨教!”
五人中的老幺牛全说着便冲了过来,一招黑虎掏心使得带风。小乞丐侧身躲过,一拳打在牛全腹部,将他打飞了出去。
一...一招?
“老幺!”几人立刻喊道。
“好!”
“好!”
“小乞丐打得好!”昔日在钱来山的屏山寨中,小乞丐的旧相识们与有荣焉。
这是咱们钱来山的兄弟,这是咱们屏山寨的兄弟!
牛家兄弟一脸震惊。
大意了大意了,谁能想到这个瘦小个子竟有这么大的爆发力?
“一起上吧。”小乞丐邪魅的笑笑,道:“你们一起过了十招,也可以。”
这是瞧不起谁?
若今日不拿出点厉害来,往后他们在新兵营中也混不下去了?
“小凯,都是自家兄弟,出手不要太狠。”暮云公子淡淡说道。
牛家兄弟深吸一口气。
真是婶婶可以忍叔叔不能忍!
还站着的四人
“暮云要天下英才,其实可以在云城之中设立擂台,让英雄们前来挑战,到时再收编到麾下,也不失为一种办法。”邹彦说道。
虽说公子大志,娶个财力雄厚的妻子怕是会被人说靠岳家,但是...实实在在的好出握在手里,谁还管别人怎么想?
“不妥!”暮云制止谢诸葛再继续设想下去。
“是成亲不妥,还是收钱不妥?”
“都不妥。”
这谢诸葛就闹不明白了。
公子不为钱财所动,也不愿为美人倾心?
这男子所求大业,最终无非是为了权利,财富,美人。
公子一下就否了两个了。
难不成公子一心要拿到天下大权?
可如今美人与财富都是助力,公子怎舍得不动心?
谢诸葛这般想着,便也问了出来。
“如今云城百姓有多少?”暮云反问。
“自李红礼挑起战端,云城人口每日都在增加,如今总不少于十二万人吧。”谢诸葛说道。
他虽管着云城的杂事,可人口每日增加,他也一时算不清具体人数。
“那你可知道,云城原来有多少人?”
原来?
他们来云城之前吗?
谢诸葛略加思索,道:“是八万人左右吧。”
暮云却摇摇头。她缓缓起身,拿起书案上的酒坛喝了一口。
“你说的是我们来这里的时候。更早之前,云城只是临渊城下辖的一个小小属城而已。人口尚不足三万。”暮云淡淡说着,又仰头喝了一口酒。问谢诸葛:“你知道后来的那些人,是因为什么来这云城吗?”
“属下不知。”
“是因为,他们想做大周人。”
因为,他们想做大周人。
他们本就是大周人。
谢诸葛怔怔半晌。
他想起来了,临渊城被攻占,朝廷割让了临渊城来止息战火。许多临渊百姓被迫背井离乡,只因为,他们是大周人。
“云城的大半百姓,他们是为了做大周人而来到此处,我怎能再把他们卖了,让他们去做夏国人?”暮云说道。
正是因为如此,暮云才不会收慕容景的钱。
“说什么云城城主之位,他以为我会在乎这名正言顺之名吗?”暮云讥笑一声。
要什么名正言顺?
兵权才是硬道理。
暮云手中有兵,心中不慌。
谢诸葛点点头。同时对暮云公子真心拜服。
若真收了银子,卖了云城十二万人,从此成为夏国人,眼下是一时得利,可若真有功成的那一日,后世史书如何评议?
公子是要走得更远的人,得到银钱的手段很多,但于名声有瑕的事,公子万万做不得。
“还是公子看得长远。”谢诸葛拱手拜道。
暮云摆摆手。
“不早了,早些休息吧。明日写封信回慕容景,谢他的美意,这笔生意,我不做。”暮云说着,喝着酒出了书房。
谢诸葛看着暮云公子拿着酒坛子缓缓离去的背影,当真是公子世无双。
如此才能样貌样样出众的公子,何愁不能成事?
等等...
谢诸葛倒抽一口凉气。
他刚刚说的第二条路呢?
不是还有娶美人这一条路吗?
强强联姻可是光明正大的,虽说也会说些闲话,但闲话到底也抵不过实在的好处重要。且慕容娇在此,跟慕容景提什么条件都好谈。
公子怎么就略过了呢?
暮云回屋睡觉之前,还出了一次门。
待回来时,手里的一坛酒已经饮尽,暮云晃晃悠悠回了自己的小院。
推开门,一只脚迈进门了,听得隔壁有响动。暮云也不再跨回来,双手抓住门框,只倒仰着身子去看。
贺嘉鸿从门里探出头来,看着暮云止不住的笑。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你管我!”
还喝了酒!贺嘉鸿皱皱眉,却留意到暮云的动作,又咧开嘴笑了。
“干什么,你下腰啊?”
他见过京中的女孩子练武,都是要下腰的。
该说不说,这小蛮腰下得还挺好。贺嘉鸿瞟了一眼暮云纤细的腰身。
“你做贼啊?”暮云回了他一句,起身,进门,一脚踹了门合上。
贺嘉鸿听着隔壁的动静,笑着摇摇头关上门。
他屋里的灯一直亮着。他也习惯了隔壁的屋子里会亮着一盏灯。
贺嘉鸿仰面躺在床上,咚咚两声,他轻轻敲了敲墙面。
“砰砰!”
对面回应的声音暴躁得很。
一切都还是熟悉的样子啊。
贺嘉鸿有时想,她若是再大点力,把这墙锤破了,那才是真的好玩了。
自去了龙岩城,贺嘉鸿还是第一晚如现在这样睡了个好觉。
翌日一早起来,神清气爽的推开门,却看见一个不怎么讨喜的人。
“早啊。”邹彦负手而立,站在晨光中向贺嘉鸿打招呼。
“早。”贺嘉鸿几乎是磨着牙说道。
邹彦也不管他是何态度,他继续看着暮云的屋门。
“暮云昨夜喝了酒,不会那么早起床的。”贺嘉鸿抱着手,倚着门说道。
邹彦眼睛闪了闪。
“你好像很了解暮云?”他的声音冰到了极点。
“那当然!我和暮云可是未婚夫妻啊。”贺嘉鸿笑着说道。“你不知道这事吗?满大周都知道的。”
“喔,是吗?”邹彦似笑非笑:“看来我得问问暮云这件事。”
贺嘉鸿脚下一滑,笑不出来了。邹彦却望着他笑了。
中计了!
贺嘉鸿懊恼不已。
邹彦则冷笑,小样,跟我斗!
凌香端着热水走进院子,看见这两人对峙着,觉得空气都越加冷了。
凌香低着头,缓缓的进了屋子,又把门给关上了。
不知过了多久,身着一身利落白衣的暮云推开门,看见邹彦站在她门前。
“你好了?”暮云有些惊讶。
邹彦昨日还不能走呢。
邹彦正要说话,凌香拿着斗篷追了出来。
“公子,披上斗篷吧。今日天寒呢。”凌香说着,为暮云系上斗篷。又低声为她抄抄衣服上的褶皱,总之是围着暮云转了一圈。
暮云便任由她打理着。直到凌香再找不出哪里有问题了,退后几步满意的看看暮云,这才说道:“好了。”
邹彦笑着看她们主仆忙碌。
凌香才说了好了,又跑进屋子里拿了一个汤婆子跑回来塞在暮云手里。
“暮云公子拿着这个,不会被人家笑话吗?”暮云皱眉说道。
凌香是不是忘了她现在是男子身份。
“谁敢?”凌香扬声道:“今日虽然不下雪了,可还是干冷得很。公子要是生病了,才是让人笑话呢。”
话虽如此说,暮云看着手中的汤婆子,还是不想拿。
“汤婆子挺好的,烦请凌香也为我拿一个来吧。”邹彦这时说道。
暮云不想拿,那他也拿一个,暮云就不怕被人笑话了吧?
“也帮我拿一个!”贺嘉鸿忙跟上一句。
凌香应了声是,笑着冲暮云挑眉。你看吧,邹彦和贺嘉鸿都拿呢,暮云公子可不能逞强了。
等凌香去拿汤婆子的时候,邹彦终于可以再和暮云说话了。
他缓缓走近暮云。
暮云站在廊下,看着他缓缓走近。
贺嘉鸿突然冒了出来,拦住邹彦不给他再靠近暮云。
“我是想谢谢暮云,你给我的礼物很贴心。虽然我现在用不到。”邹彦笑着说道。
用不到吗?
暮云现在看到邹彦就是满脑子的问号,她记得前世邹彦一直坐在四轮车上的,曾经暮云以为前世的他是装的。
可是打雪仗的时候邹彦突然摔倒且之后又不能行走,暮云又知道他也不完全是装的。
所以昨夜去了趟兵器库,请工匠按照师姐的四轮车的样子,为邹彦也打造了一个。
工匠连夜造好了四轮车,今日一早便送到邹彦房前。
谁想他却用不到。
邹彦秘密真多。
多到暮云都不想去探寻了。
贺嘉鸿一听礼物,便炸了毛。
“暮云你居然给他送礼物?你怎么不给我送?咱们并肩作战这么多年,我对忠心耿耿,你不能见到别人长得好看你这心就挪了地方啊...”
他絮絮叨叨,暮云听了也烦。
“既然他用不着,那这礼物就送给你吧。”暮云说道。同时撇下两人走出院子。
“凭什么他用不着的才给我啊?”
第206章 孝子
真当暮云公子好脾气吗?
贺嘉鸿痛苦的尖叫,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真当暮云公子好脾气吗?
“造孽也是你造孽,连累我做什么?”他喊道。
暮云果然不再摇晃他了,转头抓住小乞丐的肩膀猛摇。
“造孽啊!”暮云喊道。总有人前来挑战她,上门的有,如今又来一个挡路的。真当暮云公子好脾气吗?
暮云同时驱马上前,马子冲看着前方暮云公子骑在马上缓缓走近他,恍如一个庞然大物,两个手指头轻易就能将他他碾碎。
马子冲慌忙后退。
“公子!小的错了,小的错了!”他忙求饶。
天知道他是疯了才想到要来挑战一个杀死辽军数万的暮云公子。
“挡路了!”邹彦再次说了一句。
小乞丐小小的身板被摇得头晕眼花。
邹彦负手看戏,他看着这个个性鲜明,喜怒皆是惹人爱的女子,笑意从他眼睛里溢出来。
“你把我摇死了,才是造孽了。”小乞丐快被摇散架了,才喊道。
“属下见过暮云公子!”他拱手说道:“属下牛安,太原府人,因家里遭了战乱,特来投靠公子。”
暮云上前一步将他扶起。
“你的武功很好,我云城军中,定有你的一席之地。”
“多谢暮云公子夸赞。”牛安拱手说道。
邹彦背在身后的手渐渐握紧。
这个牛安的武功确实不错,可是他却不愿投靠朝廷。
进入大周军营,何愁没有他的一席之地?
若是仰视素有威名的人,大周的定国公也是威名赫赫。
邹彦看着万人中心,自信从容的暮云。
暮云公子的大名,已经在北境能与定国公相抗衡了吗?总有人前来挑战她,上门的有,如今又来一个挡路的。真当暮云公子好脾气吗?
暮云同时驱马上前,马子冲看着前方暮云公子骑在马上缓缓走近他,恍如一个庞然大物,两个手指头轻易就能将他他碾碎。
马子冲慌忙后退。
“公子!小的错了,小的错了!”他忙求饶。
天知道他是疯了才想到要来挑战一个杀死辽军数万的暮云公子。
“挡路了!”邹彦再次说了一句。
邹彦呼吸急促了一下,照此情形发展下去,暮云迟早会失控,对大周造成威胁。
无妨无妨!邹彦连忙安慰自己,她现在还小,她有能力,只是还不懂如何驾驭这能力。
他可以靠近她,慢慢教她,慢慢引导她,定不会让她失控的。
无妨,她只是...还小而已。
邹彦的思绪万千,却无人理会,大家的目光都落在暮云公子身上。
牛安又道:“其实与我一起投入暮云公子门下的,还有四个兄弟,我们牛家兄弟,一起来的。”
“好!不知,是不是跟你一样的好身手啊?”暮云负手问道。
“身手如何,暮云公子总要试过才知。”牛安俯身说道。
很快,牛家的另外四人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四人一看也如牛安一般是个练家子,为首的大哥看年纪也才三十左右。
“牛家兄弟拜见暮云公子,我兄弟几人自幼习武,久闻暮云公子武功盖世,特请公子赐教。”
此话一出,便引得众人嗤笑。
“新来的,不懂天高地厚。”
“凭你们也配和暮云公子动手?”
牛家兄弟被老兵们讥笑,却也并不恼。
“我等皆是仰慕公子而来。诸位大哥见过暮云公子在战场上的神勇,我等却并未见过啊。还望公子不吝赐教。”几人跪地说道。
这话说到新兵们的心坎里了,于是新兵也纷纷附和。
谢诸葛抱着三个汤婆子微微皱眉。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暮云公子若真跟这几个新兵蛋子动手,纵使赢了也没有什么,那不是应当吗?
关键是开了一个不好的头,往后,是不是只要仗着自己有点本事,就可以挑战暮云公子了?
暮云笑着并未言语,这时小乞丐走了出来。
“我是公子的贴身侍卫,你们中有谁,能在我手里走过十招,才有资格向公子讨教。”小乞丐冷冷说道。
好大的口气!
走过十招?
都不说赢了他,走过十招就可以?
这是瞧不起谁?
“在下牛全,前来讨教!”
五人中的老幺牛全说着便冲了过来,一招黑虎掏心使得带风。小乞丐侧身躲过,一拳打在牛全腹部,将他打飞了出去。
一...一招?
“老幺!”几人立刻喊道。
“好!”
“好!”
“小乞丐打得好!”昔日在钱来山的屏山寨中,小乞丐的旧相识们与有荣焉。
这是咱们钱来山的兄弟,这是咱们屏山寨的兄弟!
牛家兄弟一脸震惊。
大意了大意了,谁能想到这个瘦小个子竟有这么大的爆发力?
“一起上吧。”小乞丐邪魅的笑笑,道:“你们一起过了十招,也可以。”
这是瞧不起谁?
若今日不拿出点厉害来,往后他们在新兵营中也混不下去了?
“小凯,都是自家兄弟,出手不要太狠。”暮云公子淡淡说道。
牛家兄弟深吸一口气。
真是婶婶可以忍叔叔不能忍!
还站着的四人自然便不再客气了。
小乞丐很快结束了战斗,五人倒下,而他站着傲视一切。
地上的五人都不知发生了什么。
怎么就倒了了呢?
老大挨了一记窝心脚,老二老三胸口各中了一拳,老四是被一个过肩摔撂倒的。
他怎么怎么快?总有人前来挑战她,上门的有,如今又来一个挡路的。真当暮云公子好脾气吗?
暮云同时驱马上前,马子冲看着前方暮云公子骑在马上缓缓走近他,恍如一个庞然大物,两个手指头轻易就能将他他碾碎。
马子冲慌忙后退。
“公子!小的错了,小的错了!”他忙求饶。
天知道他是疯了才想到要来挑战一个杀死辽军数万的暮云公子。
“挡路了!”邹彦再次说了一句。
“好!”暮云笑着,率先给小乞丐鼓掌。
“好!小乞丐打得好!”老兵们欢呼着,一拥而上把小乞丐抛向空中,又稳稳接住。
这阵子招的新兵太多了,暮云公子盛名之下前来投靠的有能力的人不胜枚举,风头都盖过他们这些老兵了。
这牛家兄弟在众人之中便是佼佼者。
还是小乞丐争气,众目睽睽之下狠狠给了他们一个教训。
如此他如何能不受众人爱戴?
军营热闹欢腾,刘掌柜负着手从账房悠哉悠哉走过来看热闹,率先看到谢诸葛抱着三个汤婆子。
“先生怕冷啊?”刘掌柜问道。
“去去去!滚一边去!”谢诸葛吼道。
刘掌柜笑笑,并没有滚。
“拿着!”谢诸葛把三个汤婆子塞给刘掌柜抱着。
刘掌柜不明就里,他就是过来看个热闹,怎么就得了这份大礼?
老兵们欢呼了许久,年夜饭吃得热热闹闹。牛家兄弟围坐在一起吃得有些索然无味。
暮云走了过来。
“公子!”几人连忙起身。暮云抬手示意他们坐下。
几人便挺直腰板坐好。
“兄弟们来我云城,背井离乡,暮云敬你们一杯。”暮云说着,小乞丐便接了后边小兵捧着的酒碗递给暮云。
牛家兄弟也举起酒碗。
“不敢不敢,是我们敬公子才是。”
“之前在家里未遇敌手,如今领教了公子手下的高手,才知人外有人,让公子见笑了。”
“独木难成林,弟兄们都是英雄豪杰,你们肯来,我自然欢迎。”暮云说着,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牛家兄弟也仰头喝完了酒,他们本性轻狂,今日被一个暮云公子身边的护卫狠狠打脸,此时又蒙公子不弃,如此还忸怩个什么?
暮云公子又敬了其他弟兄们酒喝。
暮云敬完酒,怕自己在这里他们不自在,便准备提前离开了军营。
“兄弟们今夜自在饮酒,明日去换当值的人来再喝一晚。”暮云站在高处说道。
“好!”底下人大声应着。
暮云快步离开,翁赢与小乞丐寸步不离,邹彦贺嘉鸿等人也默默起身跟上。
骑马回家的路上,邹彦与暮云聊起今日比武的事。
“暮云要天下英才,其实可以在云城之中设立擂台,让英雄们前来挑战,到时再收编到麾下,也不失为一种办法。”邹彦建议道。
暮云淡淡点头。“确实是一个办法。”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邹彦看出暮云不想再聊的心思,便也就歇了说话的想法。
几人骑着马缓缓走在街道上,邹彦的护卫远远坠着。
除夕夜,街上灯火通明,人却很少。
此时大家都在与家人团圆吧。
邹彦侧眼,看着这个与他并肩而行做男子打扮的女孩。
她...会想她的家人吗?
前方有一黑影杵在路中央。
翁赢下意识驱马走到暮云前面。
待几人走近一看,此人一身夜行衣。黑布罩面,抱着一把剑迎风而立。
“前方可是暮云公子大驾?”那人喊道。
“阁下是?”翁赢皱眉问道。
“在下河北马子冲,久仰暮云公子大名,前来讨教。”黑衣人拱手说道。
语气里充满了桀骜。
翁赢皱皱眉。
这些游侠儿,听到公子威名之后便想着与公子一较高下,赢了便借着公子的名名扬天下了,输了嘛,又不吃亏。
暮云公子总不至于杀了他们不是?
又是这样的人,讨不讨厌?总有人前来挑战她,上门的有,如今又来一个挡路的。真当暮云公子好脾气吗?
暮云同时驱马上前,马子冲看着前方暮云公子骑在马上缓缓走近他,恍如一个庞然大物,两个手指头轻易就能将他他碾碎。
马子冲慌忙后退。
“公子!小的错了,小的错了!”他忙求饶。
天知道他是疯了才想到要来挑战一个杀死辽军数万的暮云公子。
“挡路了!”邹彦再次说了一句。
“公子没空。”翁赢说道,同时指着马子冲:“你!挡路了!”
马子冲冷哼一声:“原来暮云公子座下的人这么无礼?暮云公子,你是没空,还是不敢与我马子冲过招啊?”
暮云公子是听过他的大名,不敢与他挑战?
什么狗屁逻辑?翁赢翻了个白眼,合着就你可以无礼,咱还得对你以你相待是吧?
天下间没有这样的道理,公子的礼你也是受不起的。
“翁赢!”暮云唤了一声,压住了翁赢的怒火。
“这位...河北来的马子冲,原来是客,不要失了咱们的待客之道。”暮云淡淡说道。
提到待客之道四字,邹彦下意识的瑟瑟发抖了一下。
“是。”翁赢低头说道。
马子冲哈哈笑了几声:“这位就是暮云公子吧?果然好风度,不知可敢与在下一战...”
马子冲话未说完,便见两道黑影朝他飞来。
小乞丐与翁赢联手,打得马子冲毫无还手之力。
下手之狠,贺嘉鸿都歪过头不敢细看。
邹彦与暮云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到底是年夜下,暮云有心留这小子一命,便召回了翁赢与小乞丐。
马子冲跪在地上,无力的指着暮云公子:“你...你们...以多欺少...你们...”
“怎么,很意外吗?你不是来挨揍的吗?一个人揍你跟两个人揍你,有区别吗?”暮云居高临下说道。
邹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挨一个人的揍和挨两个人的揍,确实区别不大。
暮云说得好有道理啊。
“你们...你们就不怕我告诉别人...”马子冲真的很意外,这些高高在上的人最是在乎名声,怎么能做这么欺负弱小的事?
“留你一条命,就是希望你告诉天下人。我暮云公子玉面阎罗的名声,不是白叫的!”暮云狠言说道。
总有人前来挑战她,上门的有,如今又来一个挡路的。
真当暮云公子好脾气吗?
暮云同时驱马上前,马子冲看着前方暮云公子骑在马上缓缓走近他,恍如一个庞然大物,两个手指头轻易就能将他他碾碎。
马子冲慌忙后退。
“公子!小的错了,小的错了!”他忙求饶。
天知道他是疯了才想到要来挑战一个杀死辽军数万的暮云公子。
“挡路了!”邹彦再次说了一句。
是是是,挡路了!
马子冲忙窜到路旁去,把路中间让给暮云公子走过。
第207章 买宝
“是。”护卫赶忙退下,不知为何,他觉得这里的气氛冷到了冰点。
“暮云。该不会是这么一打断,你的话就说不出口了吧?”贺嘉鸿抱着手说道。
戏文里太多巧合,有些重要的事情要说出口之时,总有人前来打断。
然后该说的话不说,最后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怎么会。”暮云淡淡道。
话说到重要的部分被打断,便不再说了?
该说的话一定要说的。
暮云看了看慕容娇身后看戏的众人,最后眼光落在慕容娇身上。
“娇娇,我们是朋友对吧?”
“自然是。”
“虽然我留你在云城是另有目的,但平心而论,我从未伤害过你。这件事情要是不说清楚的话,很可能会伤害到你。所以有些话,咱们一定要说清楚了。说完之后,咱们还是朋友...”
“你说!”慕容娇打断暮云。
“赶紧说!”慕容娇身后的众人翘首以盼,十分期待。
暮云噎了一下。
“我不喜欢你。”暮云大声说道。
慕容娇神色如常,并未看出不妥。
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吗?
“不不不!”暮云忙挥手解释:“不是因为你不好,你长得漂亮,家世又好,你会遇到很多对你倾心的少年郎的...比如贺嘉鸿这样的,世家子弟...”
“说什么呢你!”贺嘉鸿一巴掌拍在暮云肩头。
她跟慕容娇的事,扯上他做什么?
原谅暮云手足无措,慌不择言,实在是拒绝女儿家的心意这件事上,她也是没有经验。
她很怕慕容娇会因此不开心。
“我知道。”慕容娇仰头,淡淡说道。
暮云愣了。
你知道?
慕容娇点点头,是的,我知道。
我知道你并不喜欢。
可是你也并不讨厌我,对吗?
慕容娇上前一步,看着暮云,认真说道:“我是希望,我们能够成亲。我慕容家富可敌国,我慕容娇,会当好慕容公子的贤内助的。”
翁赢与凌香倒抽一口凉气,凌香双手紧紧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尖叫出声。
天呐...她听到了什么?
大小姐,要娶老婆了?
国公爷都还没娶妻呢,大小姐就要娶老婆了?
天呐天呐,这太疯狂了。
贺嘉鸿与小乞丐靠在一起,用尽毕生力气憋住笑。
“暮云,话还是要说清楚的。”邹彦淡淡道。
已经到了这一步,暮云还是不肯告诉慕容娇实情吗?
若是慕容娇知道暮云是个女儿身的事情,起码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能回家与她父亲团聚了。
“为什么?”慕容娇吃惊不已。她要家世有家世,要容貌有容貌,她肯屈尊下嫁,暮云为何不愿意?
邹彦竟有些紧张,暮云护着慕容娇,到底也是自己为难,而且还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暮云不会这么做的!
众人凝神,等着暮云的答案。
“因为我喜欢男人!”
噗!
众人绝倒!
邹彦一个踉跄,扶着桌子才稳住身形。
她自觉这个答案很好,没有对慕容娇说谎,也断了她的念想。
慕容娇仿佛被雷击中,她缓缓转身,看着身后的众人。
小乞丐瘦削,武功高强。
贺嘉鸿宗族之子,出身显赫,相貌堂堂。
邹彦身份成谜,却也是丰神俊逸,温文尔雅。
慕容娇上下打量的眼神扫过三人,似乎是在寻找,谁才是暮云公子的相好。
“别看了。是我。”贺嘉鸿一撩长发,魅力四散。“虽然我不喜欢男人,但是暮云痴迷我的美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慕容娇冷笑,那您这一脸骄傲的神情,是怎么回事?
察觉到暮云看贺嘉鸿不善的眼神,邹彦道:
“这个...我和暮云,只是两心相交的好友而已。”
既然是这样,慕容娇的眼神落在了小乞丐身上。
一直冷冷的抱手看戏的小乞丐左右瞧瞧,确定慕容娇在看他之后,他无奈的耸了耸肩。
“暮云一见到我之后就把我留在他身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见到我的第三天便牵了我的手...”
“你闭嘴!”凌香忙捂住小乞丐的嘴巴。
小乞丐无奈的两手一摊。
慕容娇深吸一口气,转头意味深长地看着暮云。
贺嘉鸿与邹彦的震惊之情不比慕容娇少。
小乞丐这厮说了什么?
暮云见到他的第三天,便牵了他的手?
良久,慕容娇才缓过神来。
“这样啊。
“如此说来,我竟然是输给了一个男人。”
为慕容娇着想,很多话暮云真的不方便说。
邹彦则看着暮云。“把耳朵捂上。”他温柔地说道。
暮云愣了愣,随即莞尔,她用双手捂住耳朵。
仿佛是地动山摇,一声巨响过后,空气里满是火药吻。
暮云下意识闭上眼睛,再睁眼,看见小乞丐蹲在她面前,神情错愕。
贺嘉鸿惊呆了。
可也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可以啊小乞丐!你这手艺,这都可以去做大炮了!”他拍拍还懵着的小乞丐,由衷赞叹。
慕容娇扶着胸口,这一声巨响,吓得她心脏狂跳。
“暮云,我怕。”慕容娇靠上暮云的肩膀。
暮云再一次浑身僵直。
黑色裂纹。
这炮仗威力不小啊。
邹彦意味深长的看了小乞丐一眼。
听到动静的丫鬟护卫小厮们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围在二门处探头张望。
“无事。”暮云说道。
一行人都看了看自家主子果然无事,于是又悄然退下了。
小乞丐反而是最后一个回神的,他也是没有想到,平日里无聊做出来的东西,能有这般的威力。
“再放一个?”小乞丐试探着问暮云。
“快去快去!”暮云挥手道,她不动声色的扒开慕容娇:“娇娇再听两声,就不那么害怕了。”
“这次换我来!”凌香玩心大起,抢过小乞丐手中的香,准备自己点。
这次众人都有准备,提早捂耳闭眼。
“嘭!”
又是一声巨响,比刚才那一声还骇人。
“哈哈!”暮云笑了。
“果然威力无穷啊!”贺嘉鸿揽着小乞丐的肩膀说道。
“再来一个!”
凌香说着,又跑过去一连点了好几个。
个个都比平日里听到爆竹要响得多。
除了邹彦,众人都是越听越开心。
邹彦的神色渐渐凝重。
暮云,很喜欢这爆竹?
“我来点一个!”贺嘉鸿走了过去,挑了最大的一个放在地上,众人提前捂住耳朵。
贺嘉鸿点完便一跃飞了回来,然而等了许久,众人也没听见响声。
“是个哑炮。”翁赢说道。
众人睁开眼看,确实是个哑炮。
“怎么是个哑炮?”
“你行不行啊?怎么做了个哑炮?”贺嘉鸿对着小乞丐哭笑不得。
小乞丐耸耸肩,他怎么知道哪个响哪个不响?他要是知道,不就做不出哑炮了吗?
暮云斜倚在椅背上,哈哈笑得放肆。
“人品问题!”她说道。
贺嘉鸿气得磨兔牙。
凌香忙附和:“就是就是!我点了那么多个都响了,就你这个没响,还怪人家小乞丐呢。”
贺嘉鸿把手中的香递给暮云:“来,你去!过年嘛,大家同乐。”
“我去就我去!”暮云接过香起身。
“暮云小心!”
邹彦与慕容娇一同说道。
慕容娇微微蹙眉,转头瞪了邹彦一眼,随即又哼了一声别过脸。
邹彦哭笑不得。
慕容娇这事,暮云怕是不好收场了。
思忖间,暮云伸展双手,活动筋骨。
“用不用这么麻烦啊?”贺嘉鸿抱着手与小乞丐靠在了一起。
“你刚刚不也这样吗?”暮云回他。
贺嘉鸿:。。。。。。
他活动半天最后点了个哑炮的事,暮云到底什么时候能忘记?
暮云终于点了炮仗,一声巨响,众人闭眼捂住耳朵。
巨响过后,硝烟渐渐退散,凌香先挪一步挡住了慕容娇的视线。
只见浓烟之中,邹彦抱着暮云,一脸茫然。
他知道以暮云的身手,点个炮仗不会出什么事,可他也许...也许他只是过来浑水摸鱼一下,博一下暮云的好感吧。
总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过来,然而更让邹彦意外的是,炮仗炸裂的时候,声音巨大,暮云竟然一下跳在他怀里,挂在他脖子上。
而邹彦也是下意识双手抱住暮云。
这一切到底怎么发生的?
翁赢凌香不知,小乞丐与贺嘉鸿没看见。
慕容娇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而暮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怎么...会这样,爆裂的声音离她那么近的时候,她突然变得心慌,然后下意识的跳进邹彦怀里。
暮云...变了?
邹彦看着暮云,缓缓放她下来。
“吓到了吗?”他问暮云。
声音温柔如水,好似要闯进她的心里去。
暮云推开邹彦。
除了慕容娇,几人神情都有些怪异。
实在是刚才的事,太过怪异了。
暮云气势十足的撩袍坐下,行动间很有暮云公子风范。
可惜刚刚那一幕小鸟依人的样子在众人心里挥之不去。
邹彦也缓缓落座在暮云身边。
发生了这样的事,大家都没有心情再放炮仗了,于是通通坐下喝起了闷酒。
邹彦发现,暮云对他的态度又变了。
都不愿看他一眼了。
邹彦如今算是明白了,暮云之前为什么不喜欢他。
其实不是不喜欢,只是因为暮云面对他的时候,会失神。
可是他又何尝不是这样?
暮云是觉得他危险。邹彦可从不觉得暮云危险。
“来,我敬大家一杯。”他举杯说道。“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家,难得有这么热闹过年的时候...”
暮云举杯,众人也都给了邹彦这个面子。
“你为什么很小就离开家?你父母不喜欢你吗?”慕容娇问道。
邹彦愣了一愣。
慕容娇嘟嘴,摇了摇暮云的胳膊:“你的朋友好像不喜欢我。”她委屈的说道。
右边邹彦居心叵测,左边慕容娇娇嗔喜怒,暮云一瞬间觉得头好痛,她重重一掌拍在额头。似是酒喝多了,暮云痛苦的撑着头不想起来。
“娇娇问你话呢?”
邹彦看了看头痛不已的暮云,想了想,自己还是不要给她添烦恼了吧。
“倒也不是不喜欢,只是我身子不好,自幼离家养病。”邹彦看着慕容娇,认真答道。
却是希望暮云能听进去。
窝子吗?
是的。
这个贺嘉鸿深有体会。
“你家里兄弟姐妹一定很多吧?”慕容娇又问道。这次不用邹彦答了,慕容娇自问自答:“我猜你父母一定还有别的孩子,所以不能全心全意的对你。”
“我就不同了。”慕容娇话锋一转,说起自己的事来:“我父母只有我一个孩子,从小到大,我爹爹对我所有的要求,无有不依的。我若是生了病,我爹爹定会寸步不离的守着我。我小时候也多病,我爹爹好不容易才把我养大了。”
她这一番话,说得突然,却也不意外。
暮云猛地睁开眼。
终于来了吗?
慕容娇终于要与她讲条件了?
暮云虽支着脑袋,身形放松,可耳朵却竖了起来。
慕容娇接着看向暮云,她只看见暮云乌黑的发,她看不见平日里令她沉沦的那一张俊美无双的脸。
“我为了一个人就这样离开了我父亲...一颗心已交付与他,暮云,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慕容娇突然说道。
暮云内心是崩溃的。
我不想知道!
这样的话,慕容娇平日里是不会说道。
今日,许是喝多了酒吧。
只是,暮云用拳头不停捶自己的额头是怎么回事?用力虽不大,可暮云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表明心意,竟是这样让他头痛吗?
“造孽啊!”
“暮云,慕容小姐既然表明了她的心意。你怎能不回复她?如此模棱两可的态度,其实最伤人。”邹彦说道。
暮云很怕伤害到慕容娇,那便一次把话说清楚了。
“是啊暮云,长痛,不如短痛。”贺嘉鸿也说道。
暮云深吸一口气,到底还是转过身来。
慕容娇缓缓站直身子,高傲的与暮云对视。她等着暮云给她一个答复。
无论暮云喜欢,或是不喜欢,都不要紧,她是慕容景的女儿。
她不在乎别人喜欢不喜欢,她知道暮云会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
暮云正要说话,门外有个护卫来报,李红礼求见。
第208章 不如暗杀
“我与暮云公子合作多次,自问在公子这里还有几分薄面,这才厚颜上门叨扰。还请公子成全我的一番孝心。”李红礼起身拱手说道。
一向眼高于顶的李红礼这么客气,暮云倒是有些意外了。
“李兄言重了。我说了,我会为李兄周全的。”暮云淡淡道。
李红礼还想再说什么,谢诸葛起身说道:“李将军勿恼,令堂想要这翡翠枕,又何需怕
希望公子能看在我的薄面上,
“你说!”慕容娇打断暮云。
“赶紧说!”慕容娇身后的众人翘首以盼,十分期待。
暮云噎了一下。
“我不喜欢你。”暮云大声说道。
慕容娇神色如常,并未看出不妥。
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吗?
“不不不!”暮云忙挥手解释:“不是因为你不好,你长得漂亮,家世又好,你会遇到很多对你倾心的少年郎的...比如贺嘉鸿这样的,世家子弟...”
“说什么呢你!”贺嘉鸿一巴掌拍在暮云肩头。
她跟慕容娇的事,扯上他做什么?
原谅暮云手足无措,慌不择言,实在是拒绝女儿家的心意这件事上,她也是没有经验。
她很怕慕容娇会因此不开心。
“我知道。”慕容娇仰头,淡淡说道。
暮云愣了。
你知道?
慕容娇点点头,是的,我知道。
我知道你并不喜欢。
可是你也并不讨厌我,对吗?
慕容娇上前一步,看着暮云,认真说道:“我是希望,我们能够成亲。我慕容家富可敌国,我慕容娇,会当好慕容公子的贤内助的。”
翁赢与凌香倒抽一口凉气,凌香双手紧紧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尖叫出声。
天呐...她听到了什么?
大小姐,要娶老婆了?
国公爷都还没娶妻呢,大小姐就要娶老婆了?
天呐天呐,这太疯狂了。
贺嘉鸿与小乞丐靠在一起,用尽毕生力气憋住笑。
“暮云,话还是要说清楚的。”邹彦淡淡道。
已经到了这一步,暮云还是不肯告诉慕容娇实情吗?
若是慕容娇知道暮云是个女儿身的事情,起码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能回家与她父亲团聚了。
暮云已经完全懵了。
她酝酿了好久,终于缓缓开口。
“我不能娶你!”暮云说道。
“为什么?”慕容娇吃惊不已。她要家世有家世,要容貌有容貌,她肯屈尊下嫁,暮云为何不愿意?
邹彦竟有些紧张,暮云护着慕容娇,到底也是自己为难,而且还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暮云不会这么做的!
众人凝神,等着暮云的答案。
“因为我喜欢男人!”
噗!“我与暮云公子合作多次,自问在公子这里还有几分薄面,这才厚颜上门叨扰。还请公子成全我的一番孝心。”李红礼起身拱手说道。
一向眼高于顶的李红礼这么客气,暮云倒是有些意外了。
“李兄言重了。我说了,我会为李兄周全的。”暮云淡淡道。
李红礼还想再说什么,谢诸葛起身说道:“李将军勿恼,令堂想要这翡翠枕,又何需怕
希望公子能看在我的薄面上,
众人绝倒!
邹彦一个踉跄,扶着桌子才稳住身形。
暮云,到底还是护着慕容娇的。
为了保护她,不惜说这样有损暮云公子清誉的话。
暮云说完,却莫名松了一口气。
她自觉这个答案很好,没有对慕容娇说谎,也断了她的念想。
慕容娇仿佛被雷击中,她缓缓转身,看着身后的众人。
小乞丐瘦削,武功高强。
贺嘉鸿宗族之子,出身显赫,相貌堂堂。
邹彦身份成谜,却也是丰神俊逸,温文尔雅。
慕容娇上下打量的眼神扫过三人,似乎是在寻找,谁才是暮云公子的相好。
“别看了。是我。”贺嘉鸿一撩长发,魅力四散。“虽然我不喜欢男人,但是暮云痴迷我的美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慕容娇冷笑,那您这一脸骄傲的神情,是怎么回事?
察觉到暮云看贺嘉鸿不善的眼神,邹彦道:
“这个...我和暮云,只是两心相交的好友而已。”
狗屁的两心相交啊!
暮云内心狂啸,就因为她说她喜欢男人,这两个不要脸的便明里暗里占她的便宜。
是看她今晚喝多了酒,拎不动刀了吗?
既然是这样,慕容娇的眼神落在了小乞丐身上。
一直冷冷的抱手看戏的小乞丐左右瞧瞧,确定慕容娇在看他之后,他无奈的耸了耸肩。
“暮云一见到我之后就把我留在他身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见到我的第三天便牵了我的手...”
“你闭嘴!”凌香忙捂住小乞丐的嘴巴。
小乞丐无奈的两手一摊。
慕容娇深吸一口气,转头意味深长地看着暮云。
贺嘉鸿与邹彦的震惊之情不比慕容娇少。
小乞丐这厮说了什么?
暮云见到他的第三天,便牵了他的手?
良久,慕容娇才缓过神来。
“这样啊。”她淡淡说道:“原来我是输给一个男人。我真该好好哭一场了。”
说起来,该是很难过的事情吧。可是慕容娇却笑出声来,这一切,怎么就那么荒唐呢?
是她觉得荒唐,还是这件事情真的荒唐?
慕容娇已经分不清了。“我与暮云公子合作多次,自问在公子这里还有几分薄面,这才厚颜上门叨扰。还请公子成全我的一番孝心。”李红礼起身拱手说道。
一向眼高于顶的李红礼这么客气,暮云倒是有些意外了。
“李兄言重了。我说了,我会为李兄周全的。”暮云淡淡道。
李红礼还想再说什么,谢诸葛起身说道:“李将军勿恼,令堂想要这翡翠枕,又何需怕
希望公子能看在我的薄面上,
她身形摇晃,缓缓转身...
“娇娇...”暮云伸手拉住她。
“放开我!”慕容娇甩开暮云,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
暮云往后踉跄了几步。
“暮云!”邹彦忙扶住她。
暮云喝多了酒,被慕容娇这么一甩,酒已醒了大半。她的眼睛却没有离开慕容娇,眼中满是担忧。
慕容娇虽然骄纵,却鲜有这样失态失神的时候。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慕容娇缓缓说道。她转身离去。
暮云转头看了一眼凌香,凌香忙跟上慕容娇。
贺嘉鸿上前,一把将暮云拽过来。
他看着暮云,白眼都快要翻出天外了。
暮云一瞬间回神,刚才...邹彦...一直扶着她吗?
今晚怎么了?暮云拍拍额头,头痛不已。
“你们喝着,我去见见李三斤。”
暮云说完,脚步飞快出了院子。
翁赢立马跟上。
“公子喝了酒,走路不要太急。”翁赢小跑着追上暮云说道。
“过完年就打发他走。我不想再看见他。”暮云脚步不停,气呼呼地说道。
他?
是谁?
“暮云公子直爽,漏液前来拜访,是我失礼。”他说道。
“说吧,什么事?”暮云也不跟他虚客气了。
这个李红礼一来,暮云便知道准没好事。
“说来是我唐突,敢问暮云公子府上,是不是有一翡翠枕,名贵非常,做工精美...”
“等等...什么翡翠枕?”暮云抬手打断了他,这李红礼,莫不是闲着没事干来云城消磨时间了?
“公子不知?”李红礼有些意外。
“我确实不知。”暮云说着,端茶送客。
李红礼却有些不甘心。
“公子事物繁忙,这等小事不知也是情理之中,不如问问府中下人...”
“你到底要干什么?”暮云问道。
这大过年的,大老爷跑来,问别人家有没有一个枕头?
李红礼摸摸鼻子,有些无奈。
“我想买你的玉枕。”
暮云单手拿起茶盏,一整杯茶灌进肚子里,今夜喝的酒已经完全醒了。
李红礼...不觉得这个大年夜上别人家来提这种要求有些过分吗?
“公子勿怪,是家母...家母独自抚养我长大十分不易,还请公子问一问府中下人。只要公子肯割爱,价钱好商量。”
这样吗?
李红礼确实是有名的大孝子,他李三斤的诨名,便是因为他从小懂得为母亲分忧所得。
他老娘要这个东西,李三斤自然会来买。
不过既然提到钱,暮云也不觉得这要求古怪了。
暮云轻悄桌面,听到动静,外面立刻便有两个护卫跑进来。
“公子有什么吩咐?”二人行礼问道。
“请谢先生来。”暮云说道。
护卫很快退下,暮云看着李红礼笑道:“我素来粗心大意,不曾留意过家里有一个能让令堂记挂的玉枕。倒是可以问问谢先生。倘或真有,以我与李兄的交情,一个小小的枕头不在话下。”
李红礼松了一口气。
“如此,便多谢暮云公子了。”他拱手说道。
“哎!”暮云笑容可掬:“小事,小事。李兄喝茶。”
这大年夜的,有人上赶着来给你送钱,可真是意外之喜啊。
该宰...不是,该收他多少多少银子合适呢?
谢诸葛很快到了,听了暮云的话,拱手道:“回公子,确实有一个翡翠枕,去岁有一珍宝商人路过云城,大小姐瞧中了这个翡翠枕。您当时也未多想,便买了下来了。”
喔。
暮云点点头。
谢诸葛这么一说,她倒有点印象,当时只付了钱,没留意到慕容娇买了什么。
只不过,这东西既然在慕容娇那里,便不好再拿出来了。她原以为是谁送给暮云公子的礼物而已。
没想到却是她送给慕容娇的礼物,那她总不能再去要回来吧?
李红礼一听确实有,心里的石头落了下来。
“对的!是一个珍宝商人!”他一拍大腿说道:“公子不知,那商人今儿一早去了我家,家母向他买了个玉枕,偏他多话,言语间说出他曾打造了个翡翠枕头,缕空雕花,做工精巧...总之是吹得天上有,地上无。
“你看这奸商,说了这么多,结果货早已被卖了。这不是引得我母亲非要不可吗?”李红礼半是吐槽,半是自嘲。
暮云只得尴尬的陪笑。
她该怎么告诉李红礼,这枕头,怕是不好卖给他?
李红礼又叹了口气:“说来惭愧,家母性子执拗,听说这翡翠枕在暮云公子府上,说什么也要我买了回去。我这...大年夜的,我只有厚着脸皮来叨扰暮云公子了。”
他也提出给母亲买其他贵重的玉枕,偏生她老人家听了奸商的吹嘘,非要那个枕头不可。
李红礼也是无奈得很。
“李兄一片孝心,雪夜前来,令我等动容。”暮云说道。
谢诸葛也点点头,要是他母亲还在...别说一个翡翠枕头了!
哎...
“古有王祥卧冰求鲤,今有李兄雪夜求枕,谢某钦佩。”谢诸葛冲李红礼一拱手。
李红礼忙道不敢不敢。
二人又都看着暮云。
暮云闷闷的不说话。
实在也不知道怎么说啊,气氛烘托得这么好,暮云不忍心打破。
还是李红礼打破僵局:“我问过那珍宝商人了,暮云公子是花了八千两银子买的那玉枕,只要公子肯割爱,我愿花双倍价钱。”
“李兄倒也实诚。”暮云干巴巴的说道。
李红礼笑笑。“我与公子,都是不善于做生意的人。”
但是他们到底已经交易了好几次了。李红礼知道他要这玉枕,暮云公子定会宰他,所以率先拿出诚意来。
可惜啊,这不是钱的事。
李红礼终于看出暮云的犹豫。
“公子不愿意?可是价钱给低了?”
暮云摆摆手。可就这么拒了李红礼,她也不忍心。
“李兄孝心令我动容。只是...你刚刚也听了,我买了枕头是送给朋友的,不好再要回来。”
这么说,这枕头他买不到了?李红礼一听这话便急了。
“李兄莫急。”暮云忙摆手,道:“李兄是纯孝之人,我愿为你周全。这样吧,李兄今夜先回去陪老夫人过完年。待我问问我那朋友。或是...再寻一个玉枕给她,换了那个翡翠枕给李兄。当然了,我这朋友脾气大,我说话也未必管用,李兄...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暮云这一番话说下来,堵得李红礼无话可说。
想发火,可暮云说得也是合情合理。
就这么走了?
似乎也有点不甘心。
第209拍 埋了吧
翌日一早,慕容娇幽幽的走来看了一眼贺嘉鸿,得知他无生命危险,她又沉默着走了出去。
到门边时,慕容娇转头看着暮云的屋门。
“公子昨夜喝多了酒,现下还睡着。”翁赢站在门边说道。
慕容娇神情无波,迈步离去。整个过程不说一句话。
跟在她身后的凌香面露担忧:“从昨夜开始,就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也是一夜未睡,枯坐到天明,不知她在想什么。
“你好好看着她。”翁赢说道。
失去了公子这样光风霁月的人,难过是在所难免的,可别想不开才好。
凌香叹了口气,赶紧寸步不离的跟着慕容娇。
暮云是被小乞丐大喊大叫给吵醒的。
事情是这样的,昨夜小乞丐守在贺嘉鸿屋里,等他醒来一看,贺嘉鸿还是昏迷不醒。他伸手摸了摸额头,冷冰冰的。
“死了!”小乞丐喊道。
什么死了?
打瞌睡的小丰猛然惊醒滚落在地。
“贺嘉鸿死了!”小乞丐又喊道。
小丰魂飞天外。
守在门外的曾钱和钱万冲了进来,贺嘉鸿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小丰失魂般跪在地上。旁边的小乞丐一脸惊恐。
“公子!”二人立即跪下大哭。
“公子啊!”小丰嚎啕大哭。
公子竟然死了,他可怎么办啊。
“公子啊,你带小丰一起走吧。”
三人的哭声快把房子给掀了。暮云从门外一溜烟冲了进来,率先给贺嘉鸿把了脉。
“闭嘴!”暮云喝道。
三人愣了愣,随即接着哭。
“公子啊,小的和你一起死!”
“还有气儿呢。”暮云幽幽道。
哭声在嗓子眼里被生生卡住。
“没死啊。”小乞丐笑笑:“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暮云瞪着他,上去手脚并用给小乞丐一顿好打。
“以为什么?说什么死了?大清早的你瞎嚷嚷什么?”
小乞丐抱头躲闪,小丰等人也冲上去拦住他的去路。
“都是你瞎嚷嚷!”
“魂都被你吓没了!”
“我就说公子不可能有事!”
小乞丐左闪右挪,碰到了花瓶,砸碎了茶壶。
小丰等人左右追击,掀翻了桌子,踹飞了椅子。
暮云倒成了看热闹的了。
邹彦和陈大夫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番鸡飞狗跳的场面。
暮云还坐在贺嘉鸿床边看热闹,还笑得很开心。
如果贺嘉鸿此时再醒来,只怕又要两腿一蹬晕过去了。
“陈大夫来了,让他给嘉鸿看看吧。”邹彦说道。
暮云起身,叫停打闹的四人。
邹彦便把自己的银灰色斗篷摘下来,给暮云披上。
暮云愣住。
她刚刚过来得急,只匆匆披了一件金线滚边外袍便冲了过来。
“别着凉了。”邹彦边说边为暮云系好斗篷。
站在门边的翁赢看着暮云又愣神了,心中叹气。
怪不得公子会觉得邹彦危险,如此不知不觉就能让别人接受他的邹彦,对公子来说确实很危险。
陈大夫把完脉,起身道:“暂无大碍了,病人身体会忽冷忽热,好生照料着。醒来就没事了。”
曾钱和钱万立马拿着药出去了。小乞丐也跟了去。
看着几人离去,邹彦心中的失落再难掩饰。
“暮云你是对的,李红礼极难对付,此番是我轻敌了。”
之后,李红礼回头看着在灯影下负手而立的暮云公子。
“我为一个枕头大费周章,暮云公子,心里在笑话我吧?”
李红礼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把这句话问了出来。
暮云笑了笑。
要说李红礼这个人还有什么值得称赞的地方,那便是他对李老夫人是真孝顺。
否则也不可能大过年的被老人家赶过来了。
“李兄很怕这个吗?”暮云反问道。
李红礼不解。
“待李兄功成那日,谁还会笑话李兄呢?那时所有的怪脾气都变成了尊贵,你说是吧?”暮云冲李红礼眨眨眼睛。
她没有笑话李红礼,可他这样问,可见心中在意别人的想法。
这也是人之常情。
李红礼恍然,静静看着暮云。
传言暮云公子俊美无双,传言果然不假。
暮云负手而立,嘴角噙着淡淡的笑,仰头看着李红礼。
“那就借暮云公子吉言了!”李红礼在马上拱手说道,接着便带着护卫离开了。
暮云一撩袍子转身回府,刚跨进大门,便看见贺嘉鸿与邹彦并肩站着,淡淡的看着暮云。
“他带了多少人来?”邹彦问道。
什么意思?
暮云撇撇嘴,她看向翁赢。
适才翁赢便是出去探查李红礼的底细了。
“进城的亲卫三十人,城外还有亲兵两百人。”翁赢说道。
“哈!”
邹彦冷笑了一声,咬牙指着暮云几次欲言又止。
“人就来云城了,且进城的护卫还只有三十人。
且李红礼还是孤身一人入了暮云公子的宅邸。
可见二人早有往来。
暮云不想理他们,李红礼对她当然信任了。
当初李红礼举事前,还特意上前来拉她做盟友。
且如今他们还有些生意上的往来。
虽然两个人都不太擅长做生意,但也不妨碍二人合作愉快。
暮云背着手走回去,路过邹彦时,邹彦一把拽住她。
“杀了他!”他在暮云耳边说道。
什么
杀了李红礼?
看贺嘉鸿的样子,也是想趁机截杀李红礼吧。
“难得啊,你们两个一向不对付,在这件事情上竟然出奇的意见一致。”暮云笑道。
“李红礼作恶多端,为祸大周,乱了天下,自然人人得而诛之!”贺嘉鸿说道。
且他只有两百多护卫,这个时机来之不易。
“若是大周该乱呢?”暮云淡淡道。
邹彦愣怔半晌。
暮云,在说什么?
贺嘉鸿忙拍了暮云一下:“你别胡说。”
“我怎么胡说了?朝廷无作为,大周气数将尽,天下迟早要乱...”
于是生生把周廷失鹿,天下共逐之这句话咽了下去。
不过邹彦竟然敢吼暮云,这生生把暮云给气笑了。
“去吧去吧!”暮云笑着咬牙,挥挥手:“去杀李红礼吧,我不拦着你们。”
她说完转身就走。
“暮云!”邹彦追了上去:“我想借...”
“想都别想!”暮云吼道。
回了屋子,暮云和衣躺下,邹彦那一声闭嘴,在她脑海里回荡着。
越想越气!
邹彦竟敢吼她。
就算是前世那些不愉快的记忆里,也只有暮云生气发怒的份,邹彦从没有吼过他。
暮云用力蹬开被子,起身去拿起桌上的茶壶,也不管是不是凉茶,对着壶嘴就猛地灌了一大壶凉茶进肚。
通体生凉,也没有压下这心中火气。
邹彦竟敢吼她!
前世依托他为生的娇娇都没有被他这般吼过。
他竟敢吼如今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暮云公子。
“邹彦和贺嘉鸿带着自己的护卫,出城去追杀李红礼了。”翁赢又道。
暮云气得几番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好!去送死吧!”最终她咬牙说道。
邹彦倒也罢了,她跟贺嘉鸿说过多少次,李红礼此人实力雄厚,且背后还有人。先不说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杀李红礼,就是真的杀了李红礼,对阻止李红礼身后之人一点帮助都没有。
他们的护卫有多少人?有一百人吗?就算个个是以一当十的高手,难道李红礼的护卫就是草包了吗?
简直是去送死!
暮云气过,反倒清醒了几分。
她转头看着空无一人的客房。
暮云眉头一皱,她转头看着翁赢:“你去把他们带回来。大过年的,只见过送礼的,没见过上赶着送人头的!”
翁赢沉默了一瞬。
公子,到底心软。
小乞丐去拿了两坛酒,两人坐上了屋顶。小乞丐去拿了两坛酒,两人坐上了屋顶。
小乞丐去拿了两坛酒,两人坐上了屋顶。
暮云黑着脸喝闷酒,小乞丐看看暮云,又看看城外的方向。
“他们杀不了李红礼,自己会逃命的。”他说道。
暮云没有说话。
她没有办法理解,为什么有人会上赶着去送死。
别说什么为了天下大义,此时的李红礼都还不是前世那个占了大周半壁江山的李红礼,若死在他手里,岂不冤枉?
小乞丐去拿了两坛酒,两人坐上了屋顶。
不过,贺嘉鸿是贺家的人,天然的会去守护自己祖宗的基业。邹彦又是为了什么?
李红礼,与他有仇吗?
暮云第一次,对邹彦有了多余的好奇。
贺嘉鸿不喜他,却也对他还算尊敬。
他是哥哥的好友,却称呼哥哥小乌龟。
大周,什么人敢叫定国公小乌龟?
一口烈酒入喉,也无法压下暮云内心的狂躁。
都是因为邹彦。
暮云一点也不想想他。
“李红礼来做什么?”小乞丐顺嘴问了一句。
“些许小事。”暮云说道,又补了一句:“他是个大孝子呢。”
“我四处乞讨的时候,去过太原府,也听过李三斤的大名。”小乞丐说道。
这倒引起暮云的好奇了。
前世暮云与李红礼定亲之后,她调查过李红礼。
李红礼幼年丧父,李家虽然是太原府大族,但孤儿寡母的日子也不好过。他自幼习武,四处与人比武,赢了便拿三斤粮食回家。
虽是小小年纪,便已在太原府闯出李三斤的名头来。
李红礼,是一个从小厉害到死的人。
说起来,他到死的时候,还是暮云的未婚夫。
可是暮云所知的,也只是这些表面的传言,内情如何,暮云也不得知。
“你早认识李红礼吗?”暮云问道。
“也不是认识。”小乞丐摇头说道:“李家李三斤,孤儿寡母,却常被族人欺凌。”
这在太原府,人尽皆知。李三斤纵然武功高强,可李家族老一个孝字压下来,纵然他有天大的本事,也翻不过这个孝字。
“所以啊,李红礼的族人如今全都死了。他还借着族人之死谋取了河东路。”暮云说道。
小乞丐笑笑,与暮云碰了一下酒坛。
“岂止是拿到了河东路?还得了爵位。”小乞丐笑道:“既杀了仇人,报了多年欺辱之仇,又借着仇人之死,赚尽了利益,得尽了好处。还占了至孝的名声。”
暮云仰头饮了一口酒。
李红礼确实厉害。报仇雪恨都能玩得如此漂亮,他筹谋多年,所求不止是一个河东路。
当然了,李红礼要是不厉害,前世他求娶暮云的时候,暮云也不会迫于形势与他定亲了。
哎呀,可惜了。
这样的一个人最后也没得了个好下场。
不过眼下,没有好下场的还不知是谁呢。
暮云听见动静站起身来,看见大街上人马狂奔。
到大门前,翁赢急匆匆的喊开门。
“回来了?”小乞丐站起身,与暮云并肩,一起看着翁赢一行人进门之后,大门随后关上。
邹彦被护卫扶着,衣襟带血,但尚能行走。
贺嘉鸿是被翁赢扛进门的。
“快请陈大夫来,快!”翁赢边跑边喊。
“还有气儿吗?”小乞丐在屋顶喊道。
狂奔的众人抬头,看见暮云与小乞丐站在屋顶。
邹彦扶着护卫勉强站稳,看着暮云神情复杂。
陈大夫就住在药房,很快便被哭着的小丰拖了来。
翁赢就地将贺嘉鸿放在地上,陈大夫立刻对他进行诊治。
“左肩被砍伤,失血过多。”翁赢对陈大夫说道。
那便是还有气了。
小乞丐不合时宜的笑起来。
先是耸动肩膀,低声浅笑,接着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着实不算好听,公鸭嗓,听得邹彦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们根本就近不得李红礼的身。
他的暗卫都是数一数二的好手,与贺嘉鸿一起联手,居然也没能靠近李红礼半分。
李红礼甚至都没有出手。
他的亲卫组成一个强大的屏障,将李红礼牢牢围住,更是将所有刺杀者碾碎成尘埃。
此一战,他折损了大半暗卫,贺嘉鸿重伤昏迷,而他险险被翁赢救下,没有丢了性命。
只是一个李红礼而已,而他与贺嘉鸿竟险些折在他手里。
“笑什么?”暮云问小乞丐。
好笑吗?”邹彦瞪着高高在上的小乞丐,气势所在,小乞丐下意识往后退了一下。却忘了他们站在
第210章 告别
既来了,李红礼便提出装了下一个月的药给他带走。
“去请陈大夫准备一下。”暮云转头吩咐道。身后的小侍卫应声退下。
“请李兄移步前厅稍坐,很快便好。”暮云说道。
谢诸葛从李红礼手中接过厚厚一沓银票,俯身退了出去。
李红礼四平八稳的坐着,倒不似昨晚
跟在暮云公子身后送
暮云第一次,对邹彦有了多余的好奇。
贺嘉鸿不喜他,却也对他还算尊敬。
他是哥哥的好友,却称呼哥哥小乌龟。
大周,什么人敢叫定国公小乌龟?
打瞌睡的小丰猛然惊醒滚落在地。
什么死了?
谁死了?
“贺嘉鸿死了!”小乞丐又喊道。
小丰顿时脸色煞白,魂飞天外。
守在门外的曾钱和钱万冲了进来,贺嘉鸿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小丰失魂般跪在地上。旁边的小乞丐一脸惊恐。
“公子!”二人立即跪下大哭。
“公子啊!”小丰嚎啕大哭。
公子竟然死了,他可怎么办啊。
“公子啊,你带小丰一起走吧。”
三人的哭声快把房子给掀了。暮云如一阵风般冲了进来,扑在床上率先给贺嘉鸿把了脉。
随即一颗心落地。
“闭嘴!”暮云喝道。
三人愣了愣,随即接着哭。
“公子啊,小的和你一起死!”
“还有气儿呢。”暮云幽幽道。
哭声在嗓子眼里被生生卡住。
“我就说公子不可能有事!”
小乞丐左闪右挪,碰到了花瓶,砸碎了茶壶。
小丰等人左右追击,掀既来了,李红礼便提出装了下一个月的药给他带走。
“去请陈大夫准备一下。”暮云转头吩咐道。身后的小侍卫应声退下。
“请李兄移步前厅稍坐,很快便好。”暮云说道。
谢诸葛从李红礼手中接过厚厚一沓银票,俯身退了出去。
李红礼四平八稳的坐着,倒不似昨晚
跟在暮云公子身后送
暮云第一次,对邹彦有了多余的好奇。
贺嘉鸿不喜他,却也对他还算尊敬。
他是哥哥的好友,却称呼哥哥小乌龟。
大周,什么人敢叫定国公小乌龟?
翻了桌子,踹飞了椅子。
暮云倒成了看热闹的了。
邹彦和陈大夫来的时候,在门外看到的便是这番鸡飞狗跳的场面。
暮云还坐在贺嘉鸿床头看热闹,还笑得很开心。
如果贺嘉鸿此时再醒来,只怕又要两腿一蹬晕过去了。
“陈大夫来了,让他给嘉鸿看看吧。”邹彦说道。
暮云起身,叫停打闹的四人。
邹彦进门便把自己的银狐皮斗篷摘下来,给暮云披上。
暮云愣住。
她刚刚过来得急,只匆匆披了一件金线滚边的黑色外袍便冲了过来。
“别着凉了。”邹彦边说边为暮云系好斗篷。
站在门边的翁赢看着暮云又愣神了,心中叹气。
怪不得公子会觉得邹彦危险,如此不知不觉就能让别人接受他的邹彦,对公子来说确实很危险。
陈大夫把完脉,起身道:“暂无大碍了,病人身体会忽冷忽热,好生照料着。醒来就没事了。”
既来了,李红礼便提出装了下一个月的药给他带走。
“去请陈大夫准备一下。”暮云转头吩咐道。身后的小侍卫应声退下。
“请李兄移步前厅稍坐,很快便好。”暮云说道。
谢诸葛从李红礼手中接过厚厚一沓银票,俯身退了出去。
李红礼四平八稳的坐着,倒不似昨晚
跟在暮云公子身后送
暮云第一次,对邹彦有了多余的好奇。
贺嘉鸿不喜他,却也对他还算尊敬。
他是哥哥的好友,却称呼哥哥小乌龟。
大周,什么人敢叫定国公小乌龟?
看着几人离去,邹彦心中的失落再难掩饰。
“暮云你是对的,李红礼极难对付,此番是我轻敌了。”他说道。
慕容娇临窗而坐,手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琴弦。
琴音断断续续,悠扬又婉转。
不经意的抬眸,看见那个少年郎披着银灰色的斗篷向她走来,风姿迢迢,玉树琳琅。
一如往常。
是看错了吧。
慕容娇笑笑,她低头拨弄琴弦,悠扬的琴声似击打在心弦,慕容娇心里一抽一抽的,疼得慌。
这么久的芳心暗许,原来是错付了吗?
她何等骄傲的一个人,从来没有在乎过,暮云公子喜不喜欢她。
她想,只要是自己要的,自己喜欢的,何愁得不到呢?
却原来是这样的结果。
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打在琴木上。慕容娇听到暮云公子唤她娇娇。
她抬起头,原来他真的来了,站在窗外看着她。
“有什么事吗?”慕容娇侧头,不动声色的擦去眼泪。
暮云把李红礼的来意说了,慕容娇低头不语。
“我已经打发人去另寻一个更好的玉枕给你,也就这几天的事。当然,你要是实在喜欢那一个,我便去拒了李红礼。”暮云说道。
慕容娇素手拨琴弦,琴音清澈悠扬。
她看着暮云,久久没有挪开眼睛。
“李红礼,是暮云忌惮的人吗?”她问道。
她看得出暮云来说这件事,有些为难,想来若不是李红礼实在重要,暮云应该也不会来开这个口。
“不算,只是不想与他为敌。”暮云淡淡回道。
李红礼是挺厉害,不过他这个人,目前对暮云来说构不成威胁。
“那暮云拿去吧。”慕容娇说道。转头吩咐小丫鬟把那雕花翡翠枕找出来给暮云带走。
“当初买也只是图个新鲜,并未多喜欢,暮云用得着就拿去吧。”她说道。
“多谢娇娇。”暮云诚心说道。
慕容娇性子娇蛮,暮云还真怕她故意与她反着来。
没想到,这次她这么好说话。
“最好是尽快通知李红礼来取。”慕容娇又道。
“这是为何?”
“你想啊,李老夫人一时兴起想要这翡翠枕,要是过了这两日,她说不定就忘了,到时就不好狠宰李红礼一笔了。”慕容娇幽幽道。
暮云笑了笑,论起做生意,谁还比得过慕容家的人。
“我也不要你再找玉枕给我了。”慕容娇回头看了看自己的拔步床,道:“左右我如今那金丝软枕用得也挺合适。只是这银子你得给我拿回来。”
“好。”暮云笑着答应了。
说到底,翡翠枕原是慕容娇当初慧眼挑中的东西。如今自然得把银子给她。
暮云拿着翡翠枕交给谢诸葛,边走边道:“派人去白城说一声,李红礼可以来取翡翠枕了。”
“现在吗?李红礼刚刚遇刺,他还敢来吗?”谢诸葛问道。
昨夜他出了云城便被截杀,就算他不怀疑暮云公子,但是云城危险,他还敢走第二趟吗?
“他来便来,不来便算了。与咱们什么相干?”暮云反问。
倒也是。
李红礼自己要做孝子,如今暮云公子成全他。来与不来,都是他自己的事。
“倒是我糊涂了。”谢诸葛说道。
当即便派人去了白城。
暮云往回走,迎面看见小丰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暮云公子!暮云公子!”他跑得满头大汗,急急喊道:“我们公子快不行了,您快去看看吧。”
什么快不行了?
暮云一早给他把过脉,不至于这么快就不行了呀。
暮云一脸懵,小丰拉着暮云飞快的往回跑。
“您快去看看吧,您再不去,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他哭道。
小乞丐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边走边吹,抬眼便看见暮云与小丰疾步走来。
“怎么了?”他问道。
“我们公子不行了。”小丰抹泪说道。
“你别瞎说呀!”小乞丐嚷道,早上他才被打了一顿呢。
“谁瞎说了?”小丰眼泪止不住的流,他伤心啊。“暮云公子你快去看看吧。”
几人说着话,脚步不停的走到贺嘉鸿门前。
暮云推开门,吱呀的声音惊醒了桌边支着头打盹的邹彦。
“怎么了?”他问道。
“说是不行了。”暮云看着躺在床上的贺嘉鸿。
什么不行了?
邹彦满心的疑惑,他一直都在这里,纵然刚刚打了个盹,那也是一夜未睡太过劳累了。小丰怎么不先叫他?
怎么就不行了呢?
大夫不是说等他醒来就没事了吗?
邹彦的疑惑,何尝不是暮云心中所想。她走上前去为贺嘉鸿把脉。
“如何?”小乞丐捧着药碗问道。
众人凝神。
暮云叹了口气。
小丰抽咽的声音被噎住。
暮云公子叹气,是几个意思?
“没救了,埋了吧。”暮云说道。
邹彦:......
小乞丐:......
小丰:......
怎...怎么就没救了?
怎么就说到要埋了呢?
暮云公子的医术行不行啊?
该不会是个庸医吧?
“喔。”小乞丐点点头。同时把手中的药碗递给小丰。“拿去倒了吧。用不着了。”他说道。
怎...怎么就用不着了?
不喝药能好吗?
小丰欲哭无泪。
小乞丐一撸袖子,又道:“我去拿铁锹。”
“好。”暮云负手站着,淡淡道。
邹彦掩面,肩头不停耸动。发出似呜咽的声音。
“埋哪儿呢?”小乞丐问道。
“后花园不错,近一点,咱们也可时常去看看他。”
小丰:......
“不是的!”小丰急了。他跪坐在地上。
“什么不是?”暮云一脸愁容:“小丰,你要节哀啊。”
节什么哀?
公子明明...
“小凯去后院挖个坑吧。”暮云说道。
“好!”小乞丐脆生生应了一声。
“哼...”
床上传来一声绵长的闷哼,只着中衣的贺嘉鸿猛然坐起。一双眼冷冷的望着屋中站着的三人。
三人也冷冷的望着他。
“诈尸了。”小乞丐说道。语气神态,却没有多惊讶。
“炸你大爷!”贺嘉鸿一甩手,将一个靠枕砸向小乞丐。
小乞丐侧身躲过。
邹彦再忍不住,放声大笑。
“贺嘉鸿,你搞什么?”他问道。
贺嘉鸿又瞪了小丰一眼,小丰委屈极了,仰头便喝了一口极苦极苦的药。
贺嘉鸿气得伤口疼。
刚刚醒来之后,他便想知道暮云有没有医治他。有没有亲自给他换药什么的。
可小丰说并没有,暮云公子只是早上的时候来把了个脉,还是因为小乞丐大喊大叫说公子死了,暮云公子才过来把脉的。
这样扎心的真相,贺嘉鸿一点也不想知道。他便叫小丰去请暮云来,谁想小丰这蠢货来了这一出。
还被邹彦与小乞丐围观了,贺嘉鸿觉得丢脸丢到家了。
“有力气打人,说明好了。”暮云淡淡道。
“公子再喝了药,就好了。”小丰满脸堆笑把药碗递给贺嘉鸿:“不冷不热,刚刚好。”
等贺嘉鸿喝完药,小乞丐忍不住笑出声来。
“怎么了?”贺嘉鸿不解。
“我亲自熬的药,味道怎么样?”小乞丐咧嘴笑道。
笑得很不怀好意。
“苦!”贺嘉鸿咬牙说道。
“苦就对了,良药苦口。”暮云淡淡道。她说完出了屋子,邹彦留下一句你好好休息便跟了出去。
贺嘉鸿一把拽过小乞丐衣领:“你加了什么?”
“你猜咯。”小乞丐笑着耸耸肩。
这笑令贺嘉鸿不寒而栗。
白城到云城,快马也就是几个时辰的路途。
李红礼来得很快,午夜时他便登门了。
“这次是三百护卫,还是在城门外。三十亲卫随他进城。如昨晚一般。”翁赢在暮云耳边说道。
也不全是和昨晚一样,昨晚李红礼是独自一人进门来的,这次身后跟着两个带刀护卫。
“李兄。”暮云迎了上去。“来得这么快?”
“家母催着呢。”李红礼拱手做礼,说道。
他倒也想明日一早慢悠悠的来。
可惜母亲听了那奸商的话,真以为那翡翠枕是什么世间奇宝,非要立刻看到不可。
昨夜他空手而归,可是挨了好一顿训斥。
想到这,李红礼伸手揉揉发红的眼眶。
谢诸葛双手捧着装有翡翠枕的锦盒送上。
李红礼打开一看,确实是做工精巧,成色通透上面雕刻的兰花极有神韵,两边祥云缭绕壮阔,一看便是花了功夫了。
“倒也算那奸商没白吹了,否则我定要砍了他的脑袋。”李红礼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捧过锦盒交给护卫拿好。
既来了,李红礼便提出装了下一个月的药给他带走。
第211章 围攻
“不是赶你走。你重任在身不可懈怠。”暮云说道:“李红礼,接下来会有大动作。你要早做防备。”
暮云这样说,是不是李红礼又跟暮云拿药了?
既然拿药,看来龙岩城要防备好,他新官上任,可不能丢了龙岩城。
“你也要准备好。”贺嘉鸿说道。
暮云
既来了,李红礼便提出装了下一个月的药给他带走。
“去请陈大夫准备一下。”暮云转头吩咐道。身后的小侍卫应声退下。
“请李兄移步前厅稍坐,很快便好。”暮云说道。
谢诸葛从李红礼手中接过厚厚一沓银票,俯身退了出去。
李红礼四平八稳的坐着,倒不似昨晚那般自信悠然了。
“听闻李兄昨晚遇刺,我以为你不会那么快来的。”暮云淡淡说道。
李红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些许小丑,不必放在心上。且家母的事情要紧,哪里顾得了那么多。”他说道。
这话说得狂妄。
要是贺嘉鸿知道自己拼了命去刺杀的人只当他是跳梁小丑,只怕又要晕过去了。
暮云默默饮了一口茶。
“对了,李兄不怀疑我吗?”暮云看着李红礼,挑眉问道。
怀疑?
李红礼摇头。
若是暮云公子要杀他,昨夜他就不可能那么轻易的全身而退。
所以李红礼压根没把刺客与暮云公子联系起来,这也是他今晚这么快赶来的原因。
陈大夫很快便装好了李红礼要的药。
暮云公子送了李红礼出门。
“给老夫人带个好。”暮云站在门前说道。
李红礼翻身上马,对着暮云一拱手:“多谢。”
“慢走。”
李红礼掉转马头带着护卫疾驰离去,暮云转身进门,看见邹彦从黑夜中走了出来。
“你今晚还敢去吗?”暮云脸上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邹彦还敢去杀李红礼吗?
昨夜的惨烈,可还敢再经历一次?
邹彦一步步走向暮云。
“我知道暮云你喜欢独善其身。”
所以他从来没想过在云城杀了李红礼,他怕暮云会怪他惹来是非。
“可李红礼为祸大周,这战火迟早也会烧到云城来。暮云难道要一直袖手旁观吗。”邹彦问道。
若是贺嘉鸿在这里,只怕要补上一句,她没有袖手旁观。
燕暮云做了李红礼的帮凶。
暮云却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不早了,早点睡吧。”
暮云撇撇嘴,背着手越过邹彦走了。
“暮云!”邹彦追上她,问道:“你有很多机会杀了李红礼,为什么不愿意动手?留着这样一个祸害,他会去害更多的人的!”
李红礼死了,大周就安稳了吗?
不见得吧。
既然如此,李红礼为什么非死不可?
就算他非死不可,暮云为什么要去杀他?
无缘无故给自己树一个劲敌,暮云蠢吗?
暮云不理会邹彦,自己往回走,可是邹彦寸步不离的的跟着暮云。
终于暮云烦了,转头看着邹彦:“你要杀他你为什么不去?为什么希望我去?”
“我以为我们同仇敌忾。”邹彦说道,他看着暮云,心中有些失望。
暮云,似乎并不关心大周百姓。
谁跟你同仇敌忾?暮云丢了个白眼给邹彦。
“我看你是不敢去吧?”
邹彦愣住。
他的护卫都死了,他...
“是,我不敢去。”他说道。他希望能说服暮云,借兵给他。
暮云冷哼了一声。
“昨夜城外一战,厮杀惨烈。你不敢再去,人家却敢再来,这就是区别。”暮云冷冷丢下一句,转身走了。
邹彦气得一股热血直冲天灵盖,他追上暮云,一把拽住她:“你是说我不如李红礼?”
邹彦瞪着暮云,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在暮云眼里,他竟不如李红礼。
“你想多了。”暮云用力打开邹彦的手,道:“你跟他比不了。”
你跟他比不了。
你不是不如李红礼,你是比不了他。
邹彦气得直咬牙。
“燕暮云!你可知我是...”
邹彦喘着气,欲言又止。
是什么?
暮云以眼神询问。
邹彦却慢慢冷静了下来。
是什么呢?
他的身份,也只能说明他有个好爹。
李红礼可是没有爹的,白手起家到今天,到朝廷都忌惮拉拢的地步。
他告诉暮云身份,并不能改变暮云对他的看法。
眼见着邹彦沉默,暮云终于能如愿离开了。
邹彦的贴身护卫曹石默默走了出来。
“李红礼如今吸引了朝廷的注意,有他在,暮云公子可以慢慢壮大自己的实力。可李红礼死了,朝廷一定会紧盯着暮云公子的,所以她不会杀李红礼。”曹石说道。
邹彦看着暮云离开的方向,心中说不上来的苦涩。
“我知道。”邹彦说道。“可是我总以为,她到底是燕家的人。”
是啊。她是燕家的嫡长女。
她是燕归的妹妹啊。
怎么行事作风,竟半点不像她哥哥?
可惜定国公如今身居高位,一举一动哪里如她现在这般方便自由?
“国公爷还向皇上上了密折,细数李红礼之祸,请旨前来剿杀李红礼。”曹石说道。
朝廷一直没有回应,国公爷心中忧心百姓,此时不知道有多焦急。却也不能轻举妄动。
若是国公爷有他这个妹妹这般行动便利,李红礼的项上人头早挂在云城墙头了。
“定国公请旨剿杀李红礼,只怕会惹得朝廷忌惮。”邹彦说道。
皇帝多疑的性格满朝皆知,定国公如此急切的要杀李红礼,难免会被人认为是想争功专权。
“定国公久居高位,这些事情,他该一早想到了。”曹石说道。这也是他发自内心敬佩定国公的地方。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是啊。邹彦望着暮云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定国公可以迎难而上,只为铲除大周祸害。
可杀李红礼对暮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她却不愿意。
暮云回到房间关上门,愣愣了半晌。
她脑海里一直在想邹彦刚刚未说出口的话。
“你可知我是...”
是什么?
暮云第一次,对邹彦有了多余的好奇。
贺嘉鸿不喜邹彦,却也对他还算尊敬。
他是哥哥的好友,却称呼哥哥小乌龟。
大周,什么人敢叫定国公小乌龟?
暮云带着满心的疑惑睡去。
两天后,暮云得知一个消息。
是关于李红礼的。
说是李红礼寻去的那个翡翠枕,李老夫人很喜欢,很喜欢那翡翠枕摔碎在地上的声音。
“拿到手便摔了玩,半点没犹豫。”谢诸葛说道。
暮云怔怔半晌。道:“老人家高兴就好。”
谢诸葛点头:“李红礼也是这么说的。”
这一个翡翠枕,来来回回跑了两趟才拿到手,李红礼还被刺杀,险些丢了性命。
可在老夫人手中,只是一个随手摔碎的小玩意。
“李红礼当真孝顺。”暮云感叹。
暮云要去军营巡视,临出发前,慕容娇的小丫鬟跑过来,说是慕容娇要一副舆图。
要舆图?
谢诸葛心里咯噔一下。
她要舆图做什么?
慕容景已经怀疑慕容娇就在云城,这个时候她要舆图?
难道是打算跑路?
“给她吧。”暮云淡淡道。
“这...舆图不是等闲玩物...”谢诸葛说话有些磕巴。
“她想要什么都给她吧。舆图而已。”暮云说完便出了门。
只是舆图而已。
慕容娇又不能独自出门,她拿着舆图能做什么?在暮云的层层保护下,慕容娇纵使行动自如,却并没有接触外人的机会。
而她自己也从不触碰红线,这也是这一年多以来,她与暮云相处融洽的原因。
所以,慕容娇要的东西,为什么不能给她呢?就当是买她一个开心了。
曹石觉得自己犯错了。
跟随主子多年,他自以为能洞悉主子的心思。那夜主子对暮云公子失望至极,决定一早离开。可翌日一早却说等贺嘉鸿好些再出发。
贺嘉鸿经过两日的休养已经好到能对主子冷嘲热讽了,曹石判断已经到了可以离开的时候。可等他收拾好决定出发,公子却有些失落。
曹石仔仔细细前前后后想了一遍,也没弄明白主子留下来的理由。
他只知道主子去向暮云公子辞行的时候,得知暮云公子出门了,主子却松了口气。
“那便等暮云公子回来,亲自向她辞行再走吧。”邹彦说道。
曹石无奈,也只得等着。
明明说的是要走的话啊,他怎么看出不舍来了?
是他看错了吗?
主子在这云城,还有什么舍不下的?
傍晚暮云公子回来了,曹石飞快地跑去通知主子。
“慌什么?暮云才刚回来,缓一缓再去辞别也一样。”邹彦翻着书,淡淡说道。
倒不是曹石慌啊,主要是他的兄长曹仑来信催了主子好几次了,凤翔府离不得主子。
“再缓一缓,就吃晚饭了。这吃了晚饭,天色已晚,不如等明日一早出发。明日一早风霜寒冷...”
邹彦淡淡睨了曹石一眼。曹石打打嘴巴,住了嘴。
“罢了,我去向暮云辞别吧。”邹彦合上书。
本就是要走的。
晚也好,早也好,天冷也好,天寒也好,暮云无心留他,他总归是要走的。
邹彦缓缓走到暮云的小院前,暮云的门窗紧闭,倒是邹彦与凌香都站在贺嘉鸿房前。
暮云去看贺嘉鸿了吗?
她从外面回来,去看望受伤的贺嘉鸿。
哪怕她并不喜欢贺嘉鸿,可她还是很关心他的生死。这些天,暮云从外面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贺嘉鸿。
邹彦脚步一顿。
屋中传来笛音,断断续续,如同孩童牙牙学语,言不表意,却可爱至极。
邹彦负手而立,静静倾听着屋内的笛音断断续续传出来。
贺嘉鸿却听得烦躁不已。他捂住耳朵。
“你能不能吹点活人听的曲子?”他问暮云。
暮云大马金刀的坐在贺嘉鸿床头,竹笛横吹如同魔音入耳,小丰等人都死死捂住耳朵,离得最近的贺嘉鸿恨不得立刻去死。
这简直不是活人能听的笛音。
暮云把竹笛从唇边拿开,不解的看着贺嘉鸿:“不是你叫我吹的吗?你说这样你能很快好起来?”
刚刚明明是贺嘉鸿问,他上次临走前教她的曲子吹得怎么样了,可有进益了。
还说暮云吹了曲子给他听,他说不定很快就好了。
暮云是照着贺嘉鸿的曲调吹的呀。
贺嘉鸿两眼一翻又差点晕过去。
他是这么教的吗?
想他贺嘉鸿,好歹也是京中万千少女追捧的翩翩公子。一曲笛音更是醉了无数少女的心扉。
就教出这么个徒弟来?
“你吹成这样,不要说是我的徒弟。”贺嘉鸿生无可恋的说道。
“本来也不是。”暮云说道。把笛子交给贺嘉鸿:“你来吹。”
贺嘉鸿笑了笑。
罢了罢了,就多指点指点这个音痴吧。
他接过竹笛,一曲笛音从他唇边倾泻出来。果然清脆又柔和,是有些功夫的。
一曲终了,贺嘉鸿看着暮云,求表扬。
“果然是好。”暮云拍手称快。
贺嘉鸿得意的笑着。
“果然是好了。”暮云幽幽说道。
贺嘉鸿的笑意僵住。
遭了,中计了!
“你要赶我走?”贺嘉鸿一
若真如他自己所说,伤重险些丢命,柔弱不能自理,又哪里有气在这里吹笛子?
“暮云...你听我解释!”贺嘉鸿用力往后退去,可这床上就这么点地方,他能退到哪里去?
小丰也冲了上来拦在暮云身前。哭道:“暮云公子,你别生气,我家公子不是有意要骗你的。”
小丰上次被逼着说自家公子病危垂亡。他也是这样哭着说的。
暮云心中疑惑,这孩子是不是一说谎就哭?
“慌什么?我又不会打他。”暮云说道。
你又不是没打过。
小丰委屈极了,当初在京城暮云公子打他们家公子的时候,下手那叫一个狠。
要不是官差来得快,公子早就没命了。如今她成了暮云公子,手上鲜血无数,打人杀人更容易了。
贺嘉鸿抱着被子在床上瑟瑟发抖,暮云看见他这个样子,不由重重叹了口气。
“贺嘉鸿,你既然好了,就早些回龙岩城去吧。”暮云说道。
“你要赶我走?”贺嘉鸿一下就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