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五章 暗度陈仓
“停止绕行了！”
忽然，宋何开口提醒，众人立即定睛看去，却见在市区内绕行了十多分钟的汽车忽然向着城郊开去。
而看其行进方向，恰恰是发现两名死者的树林！
然而数分钟后，由于公路上监控摄像头缺乏，无法再继续跟踪的警员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警车消失在监控视频之中。
“查车辆信息！”宋何那会给警员们停歇的机会，眼看汽车消失立即下指令道：“这辆汽车的所有相关信息都要查出来，就算是违章记录也都要一笔一笔的调出来！”
此时惯于听从宋何指令的警员们立即去办，不一会就将车辆信息查了个清清楚楚。
“车主名叫邓明，外地人，四十六岁！他……”一名警员立即将自己查到的信息念了出来，可是刚念了一句就骇然瞪大了双眼，张口结舌道：“他……死了！”
骤然间，偌大的办公室内似乎兴起一股风暴，狠狠地在众人心头刮过，让整个房间再次陷入了无人出声的寂静之中。
“调取户籍信息！”宋何微微眯起的眼底闪过一丝寒意，向汇报警员所在的位置走去的同时沉声说道：“联系他的家属，确认死亡时间和死因！”
“还有，把现在查到的信息都给我！”
“呃……是！”警员连忙照办。
而在宋何拿到车辆记录和车主信息之后，心中焦灼的张军华也凑到近前问道：“宋警官，怎么样？”
“有点奇怪的地方。”宋何将车辆信息中处理违章的记录递给张军华，眉头微蹙道：“这辆车虽然是邓明的，但他处理违章却从来不用自己的驾照。”
“是吗？”张军华接过一看，登时挑眉道：“这么多违章？还全是用别人的驾照处理的！”
“购车六年，违章五十三次。”宋何眼珠一转若有所思道：“虽然没有大问题，可平均一年也接近九次，绝对不算少。”
“资料显示替他处理违章的人有六个，而能够这么容忍他的人，想必和他关系不一般。但是关系再不一般，对于他这样的行为也一定会产生厌烦……”
话没说完，一旁的张军华已经明白了宋何的意图，立即将手中的几张纸顺手递给离他最近的一名警员，大声道：“去！把这些人的信息调出来！”
而这名警员刚刚接过，另一名负责查邓明户籍信息的警员就举手喊道：“宋警官！张队！查到了！”
宋何与张军华闻言转头看去，却听那名警员大声说道：“邓明死于三周前，死因还不确定，但是他生前是专业的高空作业工人！”
“而根据户籍信息记载，他十五年前在老家离异后外出打工，之后就久居谦省桓城? 就医记录和相关社区信息都能证明这一点。”
听了警员的汇报，宋何隐隐在心中把握住了一条脉络，正待细细思量? 却听汇报警员再次惊诧开口。
“张队！宋警官！就医记录！”汇报警员忽然激动道：“死因找到了！他是因工作意外坠落身亡！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死了！”
刹那间，汇报警员的话让宋何脑中闪过一道灵光，令他瞬间想明白了案件背后的因果始末！
“张队，现在需要立即联络邓明生前的工作单位！”宋何语速飞快的说道：“工伤致死必然会有高额的补偿，但是他离异独居? 必然需要有人代领！”
“现在我们必须明确代领邓明赔偿的人是谁！”
张军华此时也是豁然开朗，点头安排警员去办的同时? 冲那名正在查代替邓明处理违章记录的六人的警员喊道：“那六个人查到没有？”
“查到了！”警员立即回应? 然后将打印好的六份人员信息交给张军华。
“在这儿！”张军华接过信息飞快地翻看一眼，迅速找到了印有两名死者证件照的两页? 一边读一边说道：“两个死者都在里面！和邓明在同一家公司工作！”
“看来没错了！”宋何闻言又转向查询邓明户籍信息的警员，迅速问道：“邓明有儿子没有？”
“有！叫邓楚宇！”警员闻言连忙点头道：“不过邓明离异后邓楚宇就一直跟随他母亲居住? 直到高中毕业后才外出打工！”
“查这个邓楚宇！”宋何追问一句强调道：“先把他留在户籍系统里的照片调出来！”
“是！”警员连忙照办? 飞快的调出一张照片，只扫了一眼就惊呼道：“宋警官！张队！就是他！”
只见一张硕大的白底证件照铺陈在电脑显示屏上? 而那黝黑的皮肤和细小的眼睛，与曾出现在监控视频中的嫌疑人一般无二！
“清晰了。”目光炯炯的宋何长出一口气? 看向正在联络邓明工作单位的警员沉声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就是最后的一环……”
“宋警官? 电话通了！”联络邓明工作单位的警员忽然转向宋何? 无论表情还是眼神? 都写满了跃跃欲试。
“问他们邓明的死亡赔偿都有多少、被谁领走了。”已然猜到答案的宋何点点头说道：“问的详细点，最好让他们把导致邓明死亡的意外事故的报告也发来一份。”
警员闻言点点头，与听筒对面的人沟通起来，不一会就拿到了宋何有关邓明的所有信息。
“邓明是在一次楼体清洁工作中意外坠楼的。”警员放下听筒后细细说道：“当时在场的就是以邓明为组长的高空作业小组，组员中还有邓明的两名同乡，马昌和吴泽。”
“还有，领走邓明一百五十万死亡赔偿的也是这两个人，且他们领取死亡赔偿后不久就辞职了，说是要把这笔钱带给邓明老家的父母。”
警员说罢，办公室中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暗暗感叹了一声，而除却个别尚未完全清晰的细节，他们感觉这起让他们头疼许久的案件，正逐渐在他们的脑海中展露真实的面貌。
“案子还没完呢！一个个的放松个屁！”张军华忽然喊了一声，见众人惊醒过来立即瞪着眼睛朗声道：“所有人！立即针对邓楚宇展开调查！”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如果找不到这个家伙，我们前面的所有工作都是白费！明白吗！”
见张军华这般给警员打气，宋何展颜一笑，悄悄拿起几份资料开始研究起来。
而所有警员则异口同声斩钉截铁的回应道：“明白！”
于是乎，所有警员各自分组，开始从不同的角度追查邓楚宇的去向。
不过在众警员忙碌之时，张军华却再度凑到了宋何身边，低声问道：“宋警官，邓楚宇的去向……您怎么看？”
“怎么？”宋何将视线从手中的资料上挪开，看向张军华好奇问道：“张队有什么预感吗？”
“说实话，办案子办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杀人犯。”张军华啧声道：“这个邓楚宇，我真是有点看不透。”
“如果真的是马昌和吴泽通过耍手段把邓明害死，谋了财害了命，那这两个人应该是有一定默契的。”
“可是为什么这个吴泽会和邓楚宇走到一起，还亲手把马昌害死呢？”
明白了张军华话中含义的宋何点头笑道：“所以张队觉得这个邓楚宇不会很好抓，是吗？”
“确实感觉有点棘手。”张军华挠挠头道：“关键都走到这一步了，抓不到人可就太不甘心了。”
“可以理解。”宋何此时也在尝试分析邓楚宇的去向，且刚刚有了点眉目。而见张军华这般表现，顿时感受到了对方此时心中的担忧。
想到这里，宋何清了清嗓子道：“其实就目前看来，这个邓楚宇和他父亲邓明实际上的联系，应该比他们表面上看起来的要更亲近一些。”
“因为细算下来，邓明和马昌吴泽两人的死亡时间相差仅有十天。而邓楚宇要在这十天中确认自己父亲的死并非意外，同时还要设计好针对马昌和吴泽的计划并加以实施，时间绝对不宽松。”
“这说明他在邓明身死后没多久就得知父亲过世，然后又细致的调查了马昌和吴泽，这才能够在短短十天内完成复仇。”
听罢宋何的话，张军华越发觉得不好办，不由咋舌道：“从他杀人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多天，一门心思潜逃的话，我还真不知道啥时候能把他抓回来。”
“没出国的话，一周以内。”宋何暗暗打开追凶系统，见没有邓楚宇的任务便又郁闷关掉：“如果逃到了国外，一个月以内。”
“啊？”张军华满脸的不敢置信：“宋警官您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你看我像吗？”宋何反问一句，然后便将注意力再次集中在手中的资料上：“马昌和吴泽的死法，说明邓楚宇很在意他这个父亲。”
“同时他能懂得那种极为专业的永久性绳结的打法，再加上吴泽对他的信任，足见他经常接触邓明等人，且十分孝顺。”
“而一个离异后很少回家的父亲都能在他心中占那么重的分量，历经艰辛将他养大的母亲，恐怕已经是他此时心中最在乎的人。”
“我明白了。”张军华把握住了宋何话语中的含义，两眼方光的颔首笑道：“还是宋警官有办法！”
两天后，一群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来到了琚省集城城郊的某个村庄中。
在这些医生走进村委大院没多久，村子里的大喇叭就响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村民们才知道是城里来了医疗队，给他们做免费体检。
于是，当医疗队在村委大院门口摆下桌椅设立了体检点的时候，村中的村民们便纷纷来到了村委大院的门口，排着队让医疗队给他们体检。
而医疗队也不含糊，量血压测心律等种种常规手段飞快往村民身上招呼，很快就获得了众多村民的好感。
穿着白大褂扮演医疗小队负责人的张军华在体检点前来回走着，关注着每一个来到体检点前的村民，只为能够第一时间看到邓楚宇的母亲。
“宋……宋医生！”忽然，张军华不动声色的来到了宋何身边，眼睛向某个方向轻轻一瞥悄声道：“来了！”
早已先一步发现一名中年妇女缓缓走来的宋何不着痕迹的摆摆手，表示他知道了。
过不多久，中年妇女来到体检点前，稍稍排了一会队，便“自然而然”的坐在了宋何的对面……
“您好，请问您叫什么名字……”宋何极为专业的登记，眨眼间记下了那些他早已知道的信息，然后就开始给中年妇女测血压。
很快，一个个体检项目做完，宋何忽略了那些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数值，做出一副诧异的模样看着结果，视线在中年妇女脸上和体检结果上来回逡巡，欲言又止。
“大夫，怎么了？”中年妇女被宋何的表现吓到了，担忧的问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这个……”宋何面露难色，纠结的看着体检结果道：“这样吧，过两天让您的家人带您到市医院去，我给您安排一次全面检查。”
“啊？”中年妇女这下却是被宋何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脸上的血色都退去不少。
“您别担心，现在还不确定是什么问题。”宋何连忙宽慰道：“是有一些项目的检查结果不太明确，需要进一步检查。”
“至于费用问题，您完全不用担心。这是我们医院和你们村委会商量好的，体检项目都是全程免费的。”
中年妇女闻言稍稍放下些心，不安的问道：“大夫，到底是什么问题啊？”
“现在还不好说。”宋何依旧是一副为难的表情，然后一边登记一边说道：“您的爱人或者孩子在身边吗？”
“我爱人走了，我儿子在外面打工。”中年妇女老老实实的回答。
“这样啊……”宋何皱眉想了想道：“身边实在没人的话，您也可以找村里的熟人陪着或者干脆自己去。”
“但是我们现在必须联系您的儿子，把您的体检结果和他说一下。并且过几天您做完后续检查，我们也需要告诉他检查结果。”
“所以，可以告诉我们您儿子的电话号码吗？”
“可以。”中年妇女不疑有他，干脆的拿出手机，调出了一个号码放到宋何面前。
意图得逞的宋何瞥了眼始终关注着这里的张军华，记下号码得同时建议道：“大姐，您现在能不能给他打个电话，毕竟用您的手机打过去，他才不会怀疑我们是骗子”
第九百六十六章 邓家孝子
“喂，您好。请问是刘金仙女士的儿子邓先生吗？”
“是这样的，我是集城市医院的医生。”
“今天到古安村做免费体检的时候，发现您母亲的血压有点高，同时心律也有点异常。”
“暂时还不明确是什么问题，所以我们给她在三天后安排了一次全面的检查。”
“体检都是免费的，这个您放心。而且结果出来后，我们还会在第一时间通知您。”
“好的，再见。”
神色如常的挂断电话，宋何将手机还给邓楚宇母亲，并笑着与她约定了复查的时间，然后就继续为别的村民体检。
数小时后，为宋何等人侦查作掩护的免费体检活动结束，一行人在村委会领导的再三感谢中一同离开了古安村。
“手机号码拿到了。”坐上中巴车后，宋何将从邓楚宇母亲手中骗到的手机号码写下递给张军华，认真道：“还得派人盯着邓楚宇的母亲，毕竟邓楚宇随时都有可能回来。”
“放心，已经安排好了。”张军华兴奋的扫了眼手中的手机号码，冷笑道：“果然换号码了。”
“以他的狡诈，不换号码才奇怪，”宋何点点头：“就邓楚宇现在的情况来看，他回来的可能性虽然有，却并不大。”
“一方面他虽然没有怀疑咱们的身份，可是出于谨慎还没有完全信任咱们。”
“另一方面则是此时他也知道回来没用，所以应该会在继续潜逃的同时等待他母亲的检查结果，然后再定行止。”
张军华与众警员闻言纷纷点头，认为宋何的分析十分符合邓楚宇谨慎狡诈的性格。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在针对他的手机号低调调查的同时等待机会。”宋何条理清晰的说道：“如果三天内他没有回来，那么我们就要进行主动出击。”
“到时候，我会在他母亲做完体检后联系他，然后在和他沟通的同时，把他母亲的体检结果说得复杂和严重一些。”
“在这种情况下，他出于孝顺和关切，一定会在情绪和心态上出现波动，并追问他母亲的身体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
“因此我会尽力把通话时间拖得久一些，方便张队你们锁定他的位置。与此同时，我还会暗示他尽快带他母亲到医疗设备和条件更好的医院去复诊。”
说到这里，张军华忽然嘿笑一声：“到时候，他就是不回来都不行了！”
众警官闻言相视一笑，笑容中满是得逞与期待的意味。
三天后，忐忑不安的刘金仙缓缓走进集城市立医院，找到了与医院协商好而假冒医生的宋何。
“刘女士，不用紧张，结果很快就会出来的。”宋何笑容可掬的宽慰了刘金仙一句，心念抱歉的同时带着她在各个科室穿梭。
两小时后，被宋何带着转悠的有些懵怔刘金仙终于做完了最后一个项目，然后便被宋何打发回去等待结果。
而刘金仙前脚才走，宋何后脚就汇合了等待已久的张军华一行人。
见张军华等人已经架好仪器严阵以待? 宋何也不含糊，拿出早已炮制好的体检报告，拨通了邓楚宇的电话。
“您好? 是刘金仙女士的儿子邓楚宇先生吗？”宋何礼貌询问一句后便自报家门道：“我是上次给您打电话的市医院医生孙小海。”
“您好，孙大夫。”手机听筒中传出了邓楚宇的声音? 语气中关切满满：“我母亲她怎么样了？”
“目前看来并不是很乐观。”宋何的语气有些低沉：“我和您母亲说结果还要两天才出来，让她先回去了。毕竟有你在? 一些东西还是瞒着点她比较好。”
电话那头的邓楚宇被宋何一句话镇住了，无形间将自己的姿态放低道：“孙大夫，您的意思是……”
“你先别急? 听我慢慢说。”宋何语速放缓? 一边给张军华等人打手势一边说道：“是这样的? 今天给您母亲做腹部彩超的时候，发觉……”
二十分钟后? 宋何将某肝部肿瘤患者的检验报告套着刘金仙的名字，给邓楚宇仔仔细细的解释了一遍，然后语重心长的说道：
“虽然现在还不确定这个不规则肿瘤是良性还是恶性? 但是这个事情我还没通知您母亲。”
“至于要不要和她说，您来决定吧。”
手机听筒静默片刻，然后邓楚宇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孙大夫，怎么确定这个肿瘤是良性还是恶性的呢？”
“这个说起来就比较复杂了。”宋何乐得为张军华等人确定邓楚宇位置而延长通话时间，同时也愿意扩大邓楚宇心理上的焦虑? 便看似清楚实则含糊的解释了一遍。
邓楚宇人精也似? 自然知道宋何不敢妄下定论，便转而问道：“孙大夫，您说到更专业的医院去复诊，能告诉我是哪些医院吗？”
“像省肿瘤医院，秦都的大医院，这些医院的条件都是很好的。”早有预谋的宋何说出了准备好的几家医院，然后劝慰道：
“其实您母亲的情况发现的还算早，今早介入治疗的话，预后也会比较顺利。”
听出宋何有结束谈话的意思，邓楚宇想了想后索性道别：“谢谢您，孙大夫，我就先不打搅了。”
“嗯，好。”宋何点点头挂断了电话。
“交省赤城！”盯着花大代价借来的最新型号定位仪的张军华兴奋喊道：“详细位置也有，这下看他怎么跑！”
“张队先别急。”宋何看着手中的手机笑眯眯的说道：“我们多少也得给邓楚宇一个机会。”
一天后的深夜，一名身高体壮的男子背着双肩包走出了火车站。
而细看其相貌身形，黑皮肤，小眼睛，接近一米九的大个子，正是潜逃至今的邓楚宇。
只见邓楚宇来到车站外的路边，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坐在后排报了个地址，便一言不发的低下了头，仿佛闭目养神一般。
司机也不以为意，发动汽车便驶离了火车站。
半小时后，出租车停在了古安村中的某个位置，邓楚宇话也不说便结账下车，熟门熟路的沿着汽车难行的小路快步前行。
然而走了不到两分钟，邓楚宇忽然觉得身后有些异样，谨慎的转头看去，却见远远地有一个人影跟在他身后缓步而行。
邓楚宇心头骤然升起警兆，一边关注身后的人影，一边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可就在他经过一个转弯处的时候，被身后人影吸引了注意力的他，却没能在第一时间看到阴影中潜藏的几道人影！
呼！
刹那间，矮身潜伏的几道身影同时暴起，带起一阵风声的同时已然从各个方向扑向毫无所觉的邓楚宇！
只见张军华与他特意挑选的几名健壮警员奋不顾身的跃起，扭胳膊的扭胳膊，扳肩膀的扳肩膀，眨眼间就将身壮力大的邓楚宇摁在地上！
而直到脸庞死死地贴在冰冷的地面上，邓楚宇才醒悟过来，眼珠乱转四下寻找。
这时，跟在邓楚宇身后，吸引他注意并给他施加压力的宋何快步来到邓楚宇面前，蹲下身子缓缓说道：“放心，你母亲不知道。”
动弹不得的邓楚宇闻言松了口气，可很加快他就发觉这个声音莫名的熟悉，不由一愣：“你是孙大夫……”
“脑子果然好使。”宋何说罢，就见被张军华等人铐起来的邓楚宇面露关切的看着自己，顿时意会道：“你母亲的身体很好，没有任何异常，体检结果是我骗你的。”
话音刚落，邓楚宇顿时松了口气，就连因为抗拒而一直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
张军华见状，诧异的看了邓楚宇一眼，然后便冲身边警员们摆了摆手：“带走！”
夜色中，宋何看着邓楚宇被警员们押着越走越远，摇头叹道：“唉，是个孝顺孩子，可惜了。”
张军华闻言也默默看向邓楚宇，却是不置可否的叹了口气。
一个小时后，身高体壮的邓楚宇坐在了审讯室中，由于他太过高大，导致他所坐的审讯椅都看起来袖珍了很多。
“邓楚宇。”宋何坐在审讯桌后，看着邓楚宇好奇坦然的眼睛问道：“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知道。”邓楚宇竟是丝毫没有抵赖狡辩的行为，直接承认道：“杀人。”
看来没必要突破心防了……
宋何心中一动，顺势问道：“知道就好。你把谁杀了？”
“吴泽，马昌是吴泽杀的。”邓楚宇十分配合的答道：“在柯城。”
原本打算问作案过程的宋何见邓楚宇这般表现，便换了个问题直接问道：“为什么？”
“因为他们杀了我爸。”邓楚宇的表情阴沉了些许：“他们还拿着我爸的死亡赔偿去挥霍！”
宋何心道一声果然，然后追问道：“你怎么知道是他们害了邓明？”
“因为我爸每次上工之前，都会反复检查他的安全设备。”邓楚宇笃定道：“事故报告说我爸安全扣故障失灵导致意外坠楼，这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宋何闻言暗暗点头，因为之前他根据搜集到的信息，还原过邓明的性格与行为习惯，知道他是极度抠门的人。
而小气抠门的人往往都很细心，不是因为他们谨慎，而是因为他们生性就喜欢抠着细节不放。
见宋何点头，邓楚宇冷笑一声继续说道：“而且他们拿了我爸的死亡赔偿就不见了人影，要不是我主动找上门去，估计那些钱已经被他们挥霍光了！”
“说说作案经过吧。”宋何见张军华将邓楚宇的话都记了下来，转而问道：“你是用什么理由，说服吴泽帮你杀马昌的？”
“我确定他们合伙害死我爸之后，就调查了他们。”邓楚宇从容说道：“吴泽贪财又自以为是，没脑子还以为自己聪明。马昌比吴泽还没脑子，好吃好色还冲动。”
“我知道出主意的一定是吴泽，而下手偷换我爸安全扣的人肯定是容易被怂恿的马昌。”
“所以我就先找到吴泽，说有工友告诉我说看到马昌换了我爸的安全扣，要找他报仇。”
“而且我还和他说，报仇之后追回来的钱，我愿意和他平分，然后他就上钩了，还主动找到氰化物说要毒死马昌。”
“其实吴泽不知道，我是算准了他身为主谋，害怕马昌吐露实情把他卖掉，所以只要我提议，他就一定会主动想办法让马昌闭嘴……”
听到这里，宋何看了张军华一眼，见对方眼中隐含诧异，不由暗暗一叹。
回忆监控视频中看到的东西，吴泽迫不及待的在汽车上就下毒杀害马昌的行为，显然有着邓楚宇所说的原因在内。
两个小时后，邓楚宇配合无比的态度让审讯顺利结束。
而宋何在张军华起身让邓楚宇签字的时候伸手拦了一下，看着表情依旧淡然的邓楚宇，轻声问道：“你这么配合不是没有原因的，说吧，想让我们做什么？”
只见一丝愕然缓缓出现在邓楚宇的脸上，而张军华则长出一口气坐回椅子上，静静的等着邓楚宇开口。
“别告诉我妈。”良久，面色忽然带了几分灰败的邓楚宇认真的看着宋何，眼神中少见的多了几分哀求。
“你早知……”宋何话说半截，忽地想起邓楚宇交代犯罪经过时冷静的样子，摇摇头叹道：“我们尽量不让她知道。”
说罢，宋何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审讯室。
片刻后，让邓楚宇在笔录上签了字得张军华找到了独自在警局大院中溜达的宋何，可他还没开口就听宋何闷闷的说道：“他知道就算报案，马昌和吴泽也不一定就会判死刑。”
“宋警官……”张军华不知该怎么接这个话头，默然片刻后只能耸耸肩说道：“这个……”
“没什么，感慨两句罢了。”宋何展颜笑笑，拍了拍张军华的肩头道：“我的活儿可是结了，后面的事情可就要辛苦张队了。”
“哦……没问题。”宋何毫无预兆的转变让张军华有些不知该怎么应对，只能顺着他的话头笑笑：“要是后面的事情还要宋警官上手，我就该考虑怎么写辞职报告了。”
“那行，我就先撤了。”宋何指了指警局大门，竟是这时就要离开。
“这么赶吗？”张军华诧异。
“工作太多。”宋何无奈的摊手，眼底却闪过几分疲惫。
第九百六十七章 月城擒凶
将邓楚宇案件的后续交给张军华之后，宋何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集城警局，登上了去往灵省月城的动车。
而之所以这么急切的离开，并不是因为有急事处理。
而是在利用邓楚宇的孝心将其诱捕并进一步接触了解之后，宋何对于落入自己圈套中的邓楚宇以及他母亲不可避免的生出了几分同情和愧疚。
虽然即便知道自己会有同情和愧疚的情绪出现，宋何依旧会坚定地选择诱捕邓楚宇，可是这两种情绪也着实让他觉得心头不畅。
“真是的，办个案子也能把自己弄得不爽快，也是没谁了……”宋何吐槽自己一句，缩身坐在座位中闭目养神。
片刻后，宋何忽然意识到自己接案子和结案的时间都是在半夜，不由莞尔一笑，收敛心神轻轻睡去。
数小时后，动车抵达了月城，而宋何走出车站时，精神状态已是焕然一新，显然已经放下了昨夜审讯时落在心头的负累。
“让我看看……”宋何看了看天色，然后分辨了一下方向，笑呵呵的冲着一个方位笑道：“是这个方向没错了。”
说罢，宋何闲庭信步的来到一个无人的角落，从戒指中取出久未使用的山地自行车和骑行服，换好衣服跨上车子悠哉悠哉的向着自己认定的方向而去。
两小时后，宋何顺着国道来到一个村庄中，兜兜转转来到一处大门外颇为干净整洁的农家院落外。
看了眼门牌号，宋何眯眼笑笑，推着车子走上前去，抬手就要拍门。
“汪！汪汪！”
然而不等宋何的手掌落在那铁质的漆黑大门上，院落内就响起一阵阵犬吠。
而听那或嘹亮或沉闷的嘶吼声，显然院落内蓄养的看门犬不仅只有一只，且都是凶悍的大型犬。
不过宋何却不以为意，脸上笑容变都没变，依旧将挥起的手掌结结实实落在了大门上。
嗙嗙嗙！
“嗷汪！嗷汪汪！”
巨大的拍门声瞬间激起了院落内众多看门犬的敌意，让它们吼叫的越发疯狂，同时也引出了一名男子的询问。
“谁了？”男子的声音沙哑却响亮，竟是瞬间盖过了看门犬的吼叫声。
“大哥，我是路过的。”宋何凑到门缝前大声喊道：“麻烦开下门，我和您商量个事儿！”
宋何喊罢，院落内的男子不再说话，只是在犬吠间响起一阵脚步声，且逐渐向大门处靠近，显然是男子准备开门。
片刻后，铁门内响起落锁的声音，紧接着门轴处响起令人牙算的转动摩擦声。
眨眼间开门声停歇，而一名矮小敦实的中年男子则出现在开启了约有一尺的门缝后，皱着浓浓的眉毛微微仰头看向宋何，眼神中满是戒备和审视。
“大哥您好，我是长途骑行的。”宋何笑容可掬的冲着男子点头哈腰道：“骑了一个月了，昨天晚上几乎没有睡觉，实在是太累了。”
“好不容易到了咱们村里，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可是问了好几家，要么是没人，要么是不大乐意让我进门。”
“大哥，我一看您就是好人。拜托了，我实在熬不住了，让我到您家里歇口气，您看行吗？”
中年男子没有说话，依旧皱着眉头上上下下打量着风尘仆仆的宋何，而他的视线在不经意间掠过宋何的骑行包时，稍稍停顿了一下才挪向他处。
“大哥，真的求求您了。”宋何眼见中年男子不表态? 连忙恳求道：“我就是想歇口气儿? 我……我愿意给钱！”
中年男子闻言眨巴眨巴眼，眉头稍稍舒展了些许，确认道：“就是休息休息？”
“对对！”宋何见中年男子口气软化，兴高采烈的从口袋里掏出三张百元钞塞到中年男子手中道：“大哥? 我休息好了就走，不多给您添麻烦！”
“啧……行。”中年男子捏了捏手中的钞票，后退半步将门打开道：“进来吧。”
“谢谢大哥！”喜出望外的宋何连连鞠躬道谢，推着自行车走进了洞开的大门。
而就在宋何掠过中年男子身边的时候，中年男子眼珠一转轻轻抽了抽鼻子，隐含探究意味的视线精准的落在了宋何的口袋和骑行包上。
对此乎一无所觉的宋何将自行车停在院落中，看着角落中脖颈间拴着铁链且依旧冲着他狂吠不止的三只大型犬，畏惧的咋舌道：“大哥，你家的狗……不咬人吧？”
咣当！
“你不惹他们就没事。”中年男子重新将大铁门关好，面无表情的回到院落中，冲着三只拼命嘶吼着的大型犬呵斥道：“悄点！”
刹那间，三只体型壮硕的大型犬耸起的耳朵一塌，缩脖弯腰乖顺的返回了简陋的狗窝中，竟是理也不理呆立当场的宋何。
“大哥你……”宋何满脸惊诧的赞叹道：“你太厉害了！”
“哦。”中年男子似是不善言辞，简单应了一声便指了指院落中墙角处的木头凳子：“你不是要休息么？坐吧。”
说罢，中年男子便自顾自的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诶，谢谢大哥！”宋何客气一声，快步走到墙角处，毫不犹豫地坐在凳子上，然后舒舒服服的出了口气。
中年男子扫了一眼宋何，见他好奇的四下打量，便收回目光，只是余光却依旧时不时的扫过宋何。
片刻后，宋何似是恢复了些许精神，看向中年男子问道：“大哥，我补给都用完了，您家里有什么吃的吗？我可以出钱买。”
中年男子闻言眉头一皱，本有心拒绝，却看到宋何手中新掏出来的百元钞，便四下扫连着说道：“有点山货，院子里有点菜，还有点米面，你要吃的话我中午给你多做一点。”
“行行行！太好了！”宋何高兴的喊了一声，将钞票塞给中年男子的同时再次连连道谢。
两小时后，时间来到了中午十二点，而中年男子也做好了一锅烩菜一锅米饭。
已是饥肠辘辘的宋何眼馋的帮着中年男子将饭菜端到饭桌上，落座后等中年男子盛饭完毕后才给自己盛了一碗饭，笑呵呵吃了起来。
“大哥，你这手艺可以啊。”宋何吞下一口饭菜，两眼放光的赞道：“在饭店就吃不着这么正宗的山货，他们都是拿种植的出来唬人。”
“是吗？”中年男子简单回应一声，便低头继续吃饭。
“大哥，其实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是好人。”宋何一边吃饭一边继续没话找话：“你和那些不让我进门的人不一样，他们心眼不善，你不一样。”
“哦，你能看出来？”中年男子似是对宋何所说的话颇有兴趣，眉眼抬起了些许。
“那当然！”宋何笑呵呵的得意道：“大哥，不是和你吹啊！我玩骑行已经三年了，一开始还嫩，不知道骑行的门门道道。”
“后来吃了几次亏，就知道什么人是好人，什么人没有好心眼了。”
“嗯，是挺厉害的。”中年男子脸上浮现了一丝笑意，好奇问道：“那你咋知道我会让你进来？”
“因为门口啊。”宋何理所当然的指了指大门方向，咧嘴笑道：“实话和你说，大哥。我一看一家人的门口，就知道这家人的人性好不好。”
“大哥你家大门外比其他人都干净，我就知道您是个讲究人。而讲究人的心肠都不坏，家里还干净整洁，我们骑行的人都愿意和这种人打交道。”
“哦。”中年男子点点头，然后好奇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去宾馆住呢？那里也挺干净的。”
大快朵颐的宋何闻言故作神秘的笑笑：“大哥，我和你说实话，宾馆这种地方，还是少住为好。”
“为啥？”中年男子顺口问道。
“因为他们是假干净。”宋何脸上浮现了一丝厌恶：“我在宾馆打过工，知道那些地方也就看着挺好，其实吧，真不如咱们自己家里干净。”
“并且越是位置偏僻的宾馆，越不能住。就像咱们村里那些招待所，嘿，倒给我钱我都不去！”
“这样啊。”中年男子点点头不再言语，继续低头吃饭。
宋何则一边吃着一边有一茬没一茬的和中年男子聊着，十足十的话痨做派。
饭后，宋何主动帮中年男子刷锅洗碗，然后又闲聊两句后便困顿的打了好几个哈欠，一副想要睡觉的无精打采模样。
“大哥，我能在您这里稍微眯一会吗？”说话间，宋何又打了一个哈欠。
“行。”中年男子说着指了指自己平时休息的房子。
“谢谢大哥！”宋何道了声谢，二话不说直接进屋倒头就睡，不一会就响起一阵鼾声。
闲坐在院落中的中年男子看了眼卧房方向，轻轻抽了抽鼻子，开始打量宋何停在院子中的自行车和自行车上的骑行包。
片刻后，中年男子两眼放光的微微挑眉，他虽然不了解骑行设备，但还是从细节处推断出宋何的自行车与骑行包不便宜，不由再次抽了抽鼻子。
“呼……呼……”
这时，宋何响亮的鼾声从屋内传出，似乎疲劳已极陷入了沉睡。
中年男子则有些躁动的眼珠乱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终于，他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蹑手蹑脚的站起身来到柴垛便，动作轻柔却坚定的拎起那柄闪烁着寒光的斧头，无声无息的向着宋何所在的房间走去。
眨眼功夫，对于自己家无比熟悉的中年男子就来到了侧身熟睡的宋何身边。
只见中年男子深吸一口气，双眼死死盯着宋何的脖颈，缓缓将手中斧头高高举起！
而当那锋利的斧头升过中年男子的头顶时，却见他动作微微一顿，紧接着闪电般落下！
噗！
刹那间一声闷响，却不是利刃破体的声音，而是一记与拳掌交击相似的碰撞声！
“怎么？很意外？”
始终未曾真正睡去的宋何轻笑一声，不知何时举起的左手已经死死擒住中年男子持斧的手腕，让他手中的凶器行至中途便不能再落下分毫！
本有信心将宋何一击毙命的中年男子瞬间呆愣住了，然而手腕处如同被铁钳夹住的剧痛，却让他瞬间明白自己被算计了！
“我槽尼玛……”中年男子一声暴喝，面目狰狞的奋力挣扎着要撤手夺回斧头！
可此时依旧仰躺着的宋何哪能让他如愿，攥着对方手腕的左手猛然一拽的同时右手伸出，一把揪住了对方的头发，与左手同时用力扯拽，直将中年男子拽得跌向自己！
与此同时，宋何借着中年男子挣扎反抗的力道拧腰抬腿，趁着对方失去平衡跌向自己，右腿呈直角闪电般圈住中年男子的脖子，并将脚腕死死勾在自己左腿膝盖内侧！
刹那之间，一个标准直接的三角胶瞬间成形！
“大哥，说脏话是不好的行为，进去了记得改。”
胜券在握的宋何语气轻松的笑笑，缓缓用力收紧左腿，顿时让被绞着脖子的中年男子涨红了脸，再也说不出话来！
然而此时几近失去理智的中年男子那里甘心就这么被制服，越发疯狂的挣扎起来！
可他越是如此，环绕在他脖颈间的绞索就越发紧迫，而他的诸般挣扎反抗也均被宋何从容不迫的化解，甚至连宋何衣角上的线头都没有扯下来。
几个呼吸后，中年男子忽觉一阵睡意袭来，即便他奋力的想要保持清醒，可是大脑依旧被这阵无法抵抗的睡意侵袭，很快失去了意识。
这个时候，宋何才真正松了口气，放开了不省人事的中年男子，起身将他捆了起来。
而与院落中正在休憩的三只看门犬似是预感到了什么，开始疯狂的吼叫起来。
“唉，真是麻烦。”将中年男子捆了个结实的宋何有些郁闷的走出屋外，见三只看门犬冲着自己狂吠，无奈摇头：“狗是好狗，就是跟了个杀人犯主子。”
说罢，宋何云淡风轻的走到三只看门犬近前，站在铁链能带给他的极限安全距离上，掏出蒙汗喷雾冲着他们喷了几下。
五秒后，三只恶犬同时晕倒在地，而这处院落也终于再次恢复了宁静。
不过这份宁静并没有持续太久，就被忽然响起的拍门声打破。
“谁啊？”宋何早已听到门外有一连串刻意压制得脚步声靠近，心头暗笑着向大门处走去。
“是我，六子。”一个浑厚嘹亮的声音响起：“你三叔。”
“六子大哥睡着了。”宋何一边走一边乐呵呵的回应道：“一时半会醒不来。”
门外的人闻言顿时一滞，而宋何却趁着他们发呆的空荡打开了大门。
只见他开门的同时哈哈大笑着纵身一跳让开了门后的位置，直将准备冲进来的众警员和吴雪蕊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儿！”
第九百六十八章 意料之外
“你不好好给沈老干活，跑我这儿添什么乱！”
在费尽心思确认杀人案嫌犯的吴雪蕊看来，突然之间被制服的杀人案嫌犯，远没有不知从哪里突然蹦出来的宋何让他出乎预料。
“哎呀，你看你说的什么话，怎么能叫添乱呢。”宋何腆着脸凑到吴雪蕊身边，坏笑着低声道：“我这只是单纯的想老婆了，过来探探班而已。”
“探你个头！信你才怪！”吴雪蕊没好气的白了宋何一眼，眼看似乎在勘察现场的月城警员实则在暗暗关注自己，忍不住再次狠狠剜了宋何一眼。
“这个罪犯很凶残的！”宋何手指着院落中的一个个角落道：“你看见那棵树没有，那棵枣树，受害人脑袋就在下面埋着呢……”
“还有那个砍柴的垛子，当年他将受害人杀害后进行分尸的时候，用的就是那个垛子和偷袭我用的斧子……”
“再有就是他在自己床底下藏着一把抱着牛皮纸的猎枪，我看过了，铁砂和自制火药都是塞好的……”
“你再看那三条狗，现在是睡着了，可是醒着的时候超级凶，嫌犯处理尸体的时候，它们可是帮了大忙的……”
随着宋何轻描淡写却清晰无比的讲述，顿时让原本还时不时有几句交谈声的院落，渐渐陷入了一种令人心悸的寂静之中。
离宋何最近的吴雪蕊想象着曾经发生在这个院落中的事情，心头忽地一颤，下意识的向宋何靠近了两步，才觉得心悸感消散不见。
“你说真的？”吴雪蕊表情认真的看着宋何，低声确认道：“这个案子可不能开玩笑。”
“挖一挖不就知道了。”宋何指了指院落中枝繁叶茂的枣树，轻叹道：“如果不是他嫌不好处理，恐怕也会丢给那三头畜生吧。”
众警员闻言，心头似乎被一阵冷风吹过，一名带队警官立即奔至枣树下，指着根部土壤大声喊道：“都愣着干什么！来几个人给老子挖！”
话音刚落，几名反应快的警员立即拿上工具冲上去，对着地面一顿刨，很快就有了发现。
“头儿！这里有人头！”
“这……队长，这里也有！”
两声带着惊骇的呼喊不分先后同时响起，却是分别挖掘的两名警员都挖到了头骨！
“两个？怎么会是两个……”带队警官只觉头皮一阵发麻，看着手下开始小心翼翼的取土挖掘，转头看向宋何与吴雪蕊。
“怎么回事？”吴雪蕊杏目圆睁看着宋何，见自己老公并不意外，心中不由一动问道：“你知道？”
其实这也由不得吴雪蕊不吃惊，毕竟她接到的案件原本只有一名受害者，而所有的调查也是基于这名受害者展开的。
但是看现在的情况，明显受害者不止一人，并且新出现的受害者也让所有人心中打起了鼓，不敢排除还有更多受害者的可能！
“我只是不意外他手上有两条人命而已。”宋何摇摇头? 指了指依旧处在昏迷中的中年男子道：“想知道在他手中遇害的具体人数人简单，叫醒问问就好了。”
“陈队? 还得麻烦您把他弄醒。”有心弄明白真相的吴雪蕊闻言立即冲带队警官说了一声。
而被叫做陈队的带队警官也是心中急切? 连忙安排警员去办? 不一会就将恢复了清醒的中年男子带到了宋何面前。
“又见面了。”宋何忽视了中年男子额角的水迹和他眼底的怨毒? 蹲下身子平视对方的眼睛? 缓缓问了几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
被铐着的中年男子此时也发现了围着枣树挖掘和拍照的警员，刹那间便明白发生了什么? 心头顿时一沉? 对于宋何的问题却是一个也没回答。
不过宋何却不以为意，毕竟在他看来，人的躯体反应比语言更值得信赖，所以他执着的问完了自己准备的问题? 成功的掌握了中年男子回答问题时的躯体反应逻辑。
“麻烦认真点听我的问题。”宋何盯着中年男子的眼睛一字一句问道：“你杀过几个人？”
中年男子扫了眼枣树所在的方向，抽了抽鼻子闷声答道：“两个。”
“不止两个。”面色一凛的宋何微微摇头，两眼依旧直勾勾的盯着眼底隐露慌张骇然的中年男子? 语速极慢的确认道：“三个？四个……是四个。”
“唉……”宋何叹了一声站起身道：“看来树底下那两个里面，还不一定有你们要找的人。”
“四个……”陈队似是被惊得有些呆怔了，瞪着眼睛喃喃道：“怎么可能是四名受害者……”
“另外两个人的尸首你怎么处理了？”这次宋何俯视着明显慌乱起来的中年男子? 却见他后背蓦然收紧的同时，将下意识偏向右面的头颅硬生生止住，转而偏向了左面。
“右面……”宋何抬头打量院子，却见中年男子右面的院落中一片郁郁葱葱，恍然的同时心头一沉道：“在葡萄藤下面！”
“葡萄藤？来人！”陈队闻言大喊一声? 不等应声的警员来到自己身边就指着葡萄藤下的地面大吼道：“挖开！都特么给老子挖开！一寸都别放过！”
未曾听到宋何读心中年男子的众警员见状? 纷纷面露震惊的看向陈队所指的地方，只觉得那一片长势极好的葡萄藤仿若一条条择人而食的青色怪蟒一般！
就在月城警员带着震惊勘查现场的时候，始终面色凝重旁观整个过程的吴雪蕊忽然发觉宋何面色有些发白，满脸关切急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有点后怕……”宋何看着与葡萄架相隔不到两米的菜地，强忍着胸口泛起的烦闷恶心，咬牙低声道：“这家伙中午炖菜，用的是菜园子里蔬菜，我吃了……”
吴雪蕊登时面色一变，转头看向中年男子，杏目中寒霜笼罩，前所未见的愤怒。
“他的结局已经注定了。”宋何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然后看着在葡萄藤下卖力挖掘的警员缓缓说道：“关键是确定另外三名受害者的身份。”
“我知道。”吴雪蕊说罢冷冷的瞪了中年男子一眼，打定主意要从他口中挖出所有遇害人的信息。
十多分钟后，有了明确目标的月城警员在将葡萄藤下的地面刨开两尺之后，终于发现了两具残缺不全的骸骨。
而这两具骸骨除了尚算完整的头骨以外，其中一具仅剩两条大腿骨和髋骨，另一个虽然稍稍完整了些，却也仅仅比前一具多出一块脊椎骨而已。
而最令一众警员心寒的是，两具骸骨除了头骨以外，其余遗骨上都或多或少有些深浅不一的划痕，仿若被什么动物咬过一般！
“我都想亲自枪毙这个家伙了。”宋何眯着眼睛嘀咕一声，深呼吸几次彻底去散胸中烦闷，快步来到挖出两具骸骨的位置：“能让我看看吗？”
此时脸色铁青的陈队正咬牙切齿的盯着两具骸骨上的咬痕，闻言怔了一下转头看去，见是宋何，略作思忖就知道他要做受害人体貌还原，便让开些许点头道：“那就麻烦宋警官了。”
“都是我应该做的。”宋何说着便蹲下身子，开始细细观察两具骸骨，一点一点的在脑海中还原。
片刻后，在脑海中完成还原的宋何长身而起，接过陈队准备好的纸笔，飞快地勾勒出了两张肖像画。
深知宋何本事可靠的陈队连忙凑近观瞧，却见两张肖像画为一男一女，男子相貌堂堂眉眼周正，女子五官匀称容貌端丽，都是中上之资。
又在画上标注了几笔的宋何将两张肖像画递给陈队，摇头叹道：“他们的身高和体重我大致估算了一下，想要再具体的话，我也没办法了。”
“已经很好了。”陈队珍而重之的将两张肖像画收好，然后指了指枣树问道：“那两个能不能也麻烦宋警官出手还原一下？”
“没问题。”宋何答应一句，三下五除二将两张仅有容貌特写的肖像画交给陈队，遗憾道：“可惜只有头骨，如果有其他部位的骨头，应该能进一步还原。”
陈队客气两句，然后很快确认他们所调查的受害者就是埋在枣树底下的两名受害者之一。
一个小时后，宋何跟随押送中年男子陈队等人回到了月城警局，而知道吴雪蕊与陈队会竭尽全力审讯的宋何便没有在参与后续的工作，而是坐在接待室中发起了呆。
过不多久，接待室房门外脚步声响起，紧接着完成审讯工作的吴雪蕊推门而入，自然而然的坐在了宋何身边。
“你一直没说，怎么突然想起来到月城了？”吴雪蕊伸手握住了宋何的手腕，拽着他的手臂在自己脖子上环了半圈，然后轻轻靠在宋何臂弯中。
任由吴雪蕊摆弄的宋何醒过神来，嗅着吴警花身上久违的味道，嘴角微翘紧了紧手臂：“你是不是该把门锁上？”
“我信不过你的人品。”吴雪蕊脸红了一下，好奇问道：“累了？”
“有一点。”宋何长出一口气笑道：“难道这就是已婚男人的无奈？”
“滚！一点正形都没有！”吴雪蕊翻了宋何一眼，却依旧靠在他的臂弯处，轻声道：“看来你最近真的一直都没有休息。话说沈老到底安排了什么活儿给你？”
“巡查大江南北，遇事直言上报。”宋何玩笑一句。
“没有具体任务？”吴雪蕊杏目微转，看着宋何那张自己无比熟悉的脸庞，忽然露出一个宛若鲜花绽放的笑容：“弄了半天是你自己不放过自己啊！这你怪谁。”
深感吴雪蕊了解自己的宋何深吸一口气，然后又长长吐掉：“说实话，其实是想来月城放松一下的。可是想不到逮到一个杀人狂，反而被恶心到了。”
“该！”吴雪蕊耸耸鼻子，伸手捏了捏宋何的脸颊：“那本来就是我的任务，被你抢走还没和你算账呢！”
“算账？白天算还是晚上算？”心中烦闷被吴雪蕊轻松扫去的宋何恢复了惫懒模样，腆着脸笑道：“我什么时候都行。”
“就该按流氓罪把你抓起来关几天！”吴雪蕊伸手在宋何腰间拧了一下，甩开他的胳膊坐直身子哼道：“老娘今年的年假还没用呢，你的活儿要是干不完，我就和小乐度假去了！”
说罢，吴雪蕊长身而起，干脆利索的拉开房门走了出去，留给宋何一个匀称挺拔英姿飒爽的背影。
“年假……”宋何咀嚼着吴雪蕊口中的话语，干劲满满的嘿嘿笑道：“得好好规划一下。”
……
“你确实得好好规划一下你的生活了。”
同一时间，尾国纽城的一间高档餐厅中，位置最好的一张餐桌边，身着舒适得体休闲西装的混血男子悠闲坐着，嘴角微翘打量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萨拉·博里斯。
“我的生活好得很，为什么要规划？”萨拉·博里斯此时身穿一袭深红色的晚礼服，往日里总被扎成马尾的金黄色长发此时披散开来，柔顺的覆盖在她雪白的肩头。
“我说的是生活，而不是你蒸蒸日上的工作。”混血男子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有些拘谨的萨拉·博里斯，浅笑道：“恕我直言，你的生活毫无趣味可言。”
“当然，我介入的部分除外。”
“你是在夸自己吗？自恋狂。”萨拉·博里斯轻哼一声，开始专心致志的对付侍应生端上桌的精致菜品。
“真是没有自知之明的观点。”混血男子不以为意的笑笑，忽然转变了话题问道：“我想知道，为什么你没有兑换在船上得到的两枚硬币。”
“什么硬……嗯？”刚刚将甜品吞下肚去的萨拉·博里斯愣了一下，旋即愕然道：“兑换过程是保密得，你怎么会知道？”
“当然是因为我手眼通天神通广大。”混血男子毫不客气的自夸一句，然后盯着萨拉·博里斯的眼睛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萨拉·博里斯眨巴眨巴眼睛，梗着脖子躲开了混血男子直指人心的视线，蚊呐般说道：“我只是没想好要换什么……”
“是吗？”见萨拉·博里斯脸上隐隐浮现一抹红晕，混血男子意味深长的笑笑：“那就拜托你保管好我给你的那枚硬币。”
“毕竟那枚硬币这世界上只有一枚，一旦丢掉，可就再也找不到了。”
闻言，萨拉·博里斯偷眼打量混血男子，见对方将视线投注到别处，不由暗暗松了口气，轻哼道：“我才不会像你说的那么蠢，自恋狂！”
第九百六十九章 旅途伊始
抵达月城的时候宋何孤身一人，可离开月城的时候，却有一大票人将他送到了车站。
而相比接送人数上的差别，宋何心态上的变化则比他自己预想的更大，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格外的容光焕发。
“虽然一开始被恶心到了，但是结局还是蛮好的。”宋何明目张胆的来到吴雪蕊面前，张开双臂将目瞪口呆面色绯红的警花拥入怀中。
“你……你给我滚开！”婚后面皮越发薄脆的吴雪蕊羞恼盈胸，而车站广场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和他们的目光更是让她羞窘难当：“这是车站……周围全是人！”
“我抱自己老婆又不犯法。”宋何惫懒一笑，忍着腰肋间被掐拧带来的隐痛，松开双臂的同时轻轻在吴雪蕊耳边坏笑道：“好好攒着年假。”
“快滚！”脸颊羞红的吴雪蕊连忙退开两步，指着车站方向娇叱道：“再敢放肆，打断你的狗腿！”
“哈哈哈！”
“吴警官威武！”
“雪蕊姐加油！我给你买打狗棒！”
两人分开的刹那，吴雪蕊身后不远处便传来数声起哄，让她的脸颊越发红润。
“走了走了！保腿要紧！”宋何见状嬉笑一声，飘飘然走进了车站。
二十多天后，终于完成沈江河所交代任务的宋何飞一般回到了秦都警局，恭恭敬敬的向沈江河递上自己写好的报告后，毅然决然的提出了休假申请。
“唔……”戴着眼镜审视报告的沈江河眉眼微抬，犀利的视线越过镜框上方落在宋何身上，缓缓点头道：“工作还算细致，那就休息休息吧，”
“师父英明！”宋何兴奋的欢呼道：“感谢您老人家给我一个月的假期！”
“玛德！兔崽子你的脸呢！”沈江河瞪眼怒斥道：“最多两周，多了没有！滚！”
“得嘞！”宋何嘿嘿一笑，挂着满脸小人得志的笑容退出了办公室。
而就在宋何离开秦都警局不久，沈江河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起了来电铃声。
“卢靖？”扫了眼来电信息，沈江河纳闷的接起：“什么事儿？”
“沈老，我这里有个发现，觉得有必要和您说一下。”卢靖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话语中隐约透出些许郑重。
“大事情？”察觉到卢靖这次来电的用意并不简单，沈江河放下手中的报告，摘下眼镜沉声道：“说清楚点。”
“沈老，是这样的。”卢靖斟酌着说道：“前段时间，我们偶然间发觉有一个小型犯罪团伙在从事诈骗活动。”
“后来在深入调查之后发现，他们非常的谨慎，遗留的证据极少，且很少有受害者报案，于是我们就做好了长期侦查的准备。”
“可是在五天之前，他们在一次诈骗活动中突然犯了一个低级错误，让他们的犯罪活动暴露在了我们面前。”
“而在趁机抓捕他们之后，我们发觉有些异常，因为根据我对这个犯罪团伙中成员的观察，我感觉他们不具备完成之前那种周密犯罪活动的能力。”
说到这里，沈江河已然明白了卢靖想要表达的意思，沉吟道：“你是说? 在他们的背后，有更狡猾的犯罪分子存在。”
“没错。”卢靖继续说道：“后来我尝试着挖出他们背后的人? 可是他们的主犯却十分坚定的声称并没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而让我在意的是? 经过调查发现? 也确实没有这么一个人存在的痕迹。”
“嗯? 明白了。”沈江河点点头道：“直接说结果吧。”
“是? 沈老。”卢靖直接说道：“昨天，我想办法撬开了这个团伙首脑一名心腹的嘴? 从他口中得到了一条情报。”
“这个人说? 他们的老大曾经在无意间提起过一个名叫洛基的人，并且对这个什么洛基非常敬畏。”
“可惜的是，当时这个犯罪团伙的首脑很快就把这个人遮掩过去了，之后更是再没提过这个叫洛基的人。”
“洛基……”沈江河沉吟片刻? 反问道：“你特意给我打电话，不会只是说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说吧? 还有什么信息。”
“其实还是捕风捉影的消息。”卢靖犹豫了两秒，然后才说道：“之前我和邢安聊天的时候，他说他曾经抓过一个人。”
“而他抓的那个人曾声称? 他所从事犯罪活动都是在一个名叫洛基的人的指点下完成的。”
“然而让邢安诧异的是，这个人在短时间内反口，说洛基和相关的信息都是他编出来企图脱罪的说辞。”
说罢，卢靖就不再说话，静静等待着沈江河的回应。
而沈江河则沉默了下来? 皱着眉头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片刻后? 沈江河轻咳一声打破了办公室中有些压抑的宁静，询问道：“你想进一步调查？”
“是的，沈老。”卢靖坦诚道：“这个名字出现两次，还都是背后主使者的角色，所以我觉得他很可能还操控着更多的犯罪团伙。”
“邢安……”沈江河思忖着，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桌面上那份细致到他平生仅见的报告上，眼睛一亮张口就要说什么。
可是话没出口，他就回想起宋何请了假后飞速逃走的模样，不由摇头叹了一声，转而说道：“你联络邢安吧，然后咱们一起聊聊这件事情。”
“记住，这件事情仅限于咱们知道，不要和第四个人讨论。还有，把你手里的案件资料和邢安手里的资料都发我一份。”
“沈老放心，我这就办。”卢靖恭敬回应一声，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而在恢复安静的办公室中，沈江河重新拿起看了半截的报告，翻看两页后嗤笑一声：“真是运气好，再晚走两分钟，这个活儿就又落到你个兔崽子身上了。”
“阿嚏！”
那边沈江河念叨着宋何，这边身在机场的宋何就没来由打了个喷嚏，然后揉揉鼻子恬不知耻的嘿笑道：“看来是小雪想我了，得赶快回家！”
心头一片火热的宋何果断买了最近的一趟航班的机票，然后就心心念念的坐在登机口附近的休息区，等待着登机口开放的那一刻。
两小时后，宋何火急火燎的赶回了家，恰看到刚刚请了年假回到家中的吴雪蕊，怪笑一声打横抱起还未换下警服的警花，急吼吼的冲进了卧房。
“宋何！你……你回了家就没别的事情做了吗！”
“对对对！我去洗个手先！”
“等等！今天……不安全！”
“明白！老婆放心！”
“……”
黄昏时分，吴雪蕊靠着宋何慵懒的躺在沙发上，与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闲天，脸上的笑容惬意得很。
而被吴雪蕊将大半体重都压在胳膊上的宋何则没有丝毫不耐，笑呵呵的与爱妻聊着天，时不时蹦出一两句荤话，惹得吴雪蕊羞窘不已，时不时的拧他一下。
“年假我可请了，说吧，有什么安排。”吴雪蕊身子一扭一躺，悠闲的将头枕在宋何的腿上，注视着宋何双眼的一双杏目中好奇满满。
“去臧省转转怎么样？”宋何低头注视翘着二郎腿的吴雪蕊，柔声建议道：“现在这个月份那边风光正好，气候也合适，咱俩年假也长，正合适去看看。”
“那你来安排吧。”在意宋何多过在意旅途的吴雪蕊自无不可，脸上浮现一个明媚的笑容。
可还没等她再问出下一句话，就见宋何突然坏笑着俯下身来！
“哎呀！你……唔……”吴雪蕊连忙抗议，却还是被宋何封住了口舌，仅仅发出两声意义不明的闷哼。
……
次日清晨，身着情侣便装的宋何与吴雪蕊早早赶到了动车站，准备前往这次旅行的第一站，菁省曦城。
“曦城海拔不低，不过却没有臧省拉城高，正合适咱们过度。”宋何体贴的将冲泡好的破壁饮品递给吴雪蕊：“喝了这个，能让你适应的更快。”
“看来真是做足准备工作了。”吴雪蕊笑着接过，三两口喝了个干净后歪头笑问道：“宋导游，这次旅行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还真有。”宋何表情认真了些许：“不管是曦城还是拉城，都是多名族聚居区。所以不管看到什么看不过眼的事情发生，能不理会就都不要理会。”
“会有我看不过眼的事情发生？”吴雪蕊注意到了宋何话语中的关键词：“比如呢？”
“现在我哪能比如的出来。”宋何失笑道：“我只知道多民族聚居就会有信仰不同的问题，而信仰不同便会有思想上的冲突，偏偏思想冲突距离行为冲突很可能只差一个眼神而已。”
“现在是臧省拉城的旅游旺季，全国各地都有人过去旅游。而人多了，事情也就多了，所以你明白的。”
“这样啊……”吴雪蕊蹙眉想了想，然后莞尔一笑拍了拍宋何的肩膀：“这些麻烦事还是交给你吧，我准备做一个傻子。”
“那你可别傻得迷路了。”宋何哈哈一笑揶揄道：“这么好的老公丢了可不好找！”
说笑间，动车进站，两人相伴登车，满怀期待的踏上了旅途。
九个多小时后，恰是黄昏时分，饥肠辘辘的宋何与吴雪蕊踏着落日的余晖走出曦城动车站，拖着行李箱拦了辆车，直奔宋何早已打听好的特色饭店。
“呼。”酒足饭饱后，吴雪蕊满足的叉腰坐在椅子上，却见胡吃海塞完毕的宋何表情纠结的嘬着牙花子，不由诧异道：“怎么了？”
“还记得来之前我和你说过的话吗？”宋何无奈摇头反问道。
“哪句？”吴雪蕊眨巴眨巴眼睛，若有所悟的问道：“能不理会的事情就不要理会？”
“是啊。”宋何撇撇嘴指了指窗外公交车站方向，颓丧问道：“能不管吗？”
满心不解的吴雪蕊顺着宋何的手指看去，却见马路对面的公交车站台上站着不少人，看样子都在等待公交。
然而从警多年的吴雪蕊还是很快发现，其中一名消瘦男子视线飘飘忽忽的，总是在几名外地旅客的背包上来回打转！
“当然要管！”吴雪蕊柳眉一挑立即站起，转身就向饭店外走去。
早知会是这般展开的宋何摇头苦笑，连忙结账拖着行李箱跟上。
先一步走出饭店的吴雪蕊扫了眼紧跟在自己身后的宋何，嘴角微翘的同时打了个眼神。
宋何立即意会，跟着吴雪蕊过了马路，走上站台的同时掏出钱包翻检其中的钞票，似是在寻找乘车用的零钱。
这一动作立即吸引了消瘦男子的目光，只见他不着痕迹的瞥了眼宋何的钱包，见其中夹着好些红彤彤的钞票，心头一热便再也挪不开眼睛。
观察着消瘦男子的宋何自是不会放过对方的所有细微动作与眼神，自然也知道对方盯上了自己。
于是在将零钱拿出后，便把钱包放在裤子后面的口袋，然后站在原地等待公交车进站。
消瘦男子见状，心头喜意更甚，毕竟裤子后面的口袋是出了名的存不住钱包，极方便自己下手。
片刻后，公交车进站，等车的众人一窝蜂的向洞开的车门走去。
而有心引诱扒手出手的宋何自然也不例外，拉着行李箱便向前挤。
消瘦男子见状，心知机会来临，盯着宋何放钱包的口袋就跟了上去。
不一会，站台上的人就有大半上了车。
而当宋何与吴雪蕊准备登车时，消瘦男子忽地向前靠了宋何一下的同时，暗暗伸出一只手一捏一抽，眨眼间便将准备抬腿上车的宋何的钱包拽了出来！
只见钱包到手的消瘦男子依旧一脸平淡的转身准备撤退，可是就在这时，他忽然发觉自己尚未收回的手腕猛地一紧，竟是被人攥住了！
“拿了就跑？不合适吧。”攥着消瘦男子手腕得宋何哼笑一声，在公交车司机和部分乘客骇然的眼神中退回站台，抖手一拧就要将消瘦男子拽到自己身边！
“合尼玛！”消瘦男子哪肯认命，一边奋力挣扎一边喊道：“放开！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不信。”宋何嬉笑一声猛地一收铁钳般的手掌，顿时将消瘦男子拽了个趔趄！
紧接着他右手一翻左手急推，刹那间就将消瘦男子手臂反剪！
“哎呀！”消瘦男子一声痛呼，身子不受控制的半蹲在地，可无力反抗的时候他依旧恶狠狠的喊道：“你特么知道老子是谁吗！你死定了！”
消瘦男子的嚣张做派让在一旁负责摄录证据的吴雪蕊皱起眉头，正待要说什么却听消瘦男子大声嚷嚷起来！
“我大哥是马壮杰！放开老子！不然分分钟弄死你！”
第九百七十章 不肯干休
马壮杰？
依旧死死摁着消瘦男子的宋何立即打开追凶系统，很快就从任务列表中找到了外号“马王爷”的马壮杰。
而点开详细资料并细数了其身上的十多起案件后，宋何发现这些案件竟然涵盖了偷盗、抢劫、寻衅滋事、敲诈勒索等等众多罪名！
“靠！要是再来几个重罪，那可就是一个活脱脱行走的人型刑事犯罪小百科了……”
心中暗暗吐槽的宋何撇撇嘴，看向一旁将偷拍的手机明着举起来的吴雪蕊。
“马壮杰是谁？”吴雪蕊将手机镜头对准了消瘦男子，面若寒霜。
蹲着身子动弹不得的消瘦男子见状，扭头冲着吴雪蕊大骂道：“拍你……呃啊……”
然而刚骂出两个字，一只蕴含巨大力量的手掌就如同鹰爪般钳住了他的后脖颈！
在带给他无边剧痛的同时，也将他后续所有的肮脏字眼尽数堵在了嗓子眼里！
“麻烦注意一下你的措辞。”
眼神冰冷表情阴沉的宋何不带任何感情的说了一声，本就如钢铁般左手五指在心中骤然升腾的怒火作用下，持续收紧！
“呜……呃……”
而随着宋何加大手掌抓握的力度，消瘦男子只觉脑中嗡的一阵巨响，脖颈两侧无法忍受的剧痛瞬间袭遍全身！
在这种从未体验过的疼痛之下，消瘦男子瞬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口中呜咽浑身酸软，眼看翻着白眼就要瘫倒在地上！
可是站的笔直的宋何却死死钳着他的脖颈，根本不给他脱离自己手心的机会！
一旁的吴雪蕊见状顿时一惊，只觉此时的消瘦男子宛若一只被雄狮咬住脖颈的半死羚羊，似乎连在垂死边缘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宋何！”连忙关掉手机摄像功能的吴雪蕊疾呼一声，同时伸手去抓宋何的手腕！
“放心，死不了。”宋何轻哼一声松开手掌，任由人事不省的消瘦男子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然后拍了拍双手，似在拂去无意间沾染在手中的尘土一般：“我会记在曦城警方头上的。”
“你……没必要的。”吴雪蕊心中一暖，快步靠近宋何身边，扫了眼四周围观路人的同时挽着他臂弯劝慰道：“一个口不择言的小偷而已。”
“所以对于他来说，舌头是件多余的东西。”冷冷吐出一句话后，宋何长出一口气，感觉心中浊气渐渐消散。
“快报警吧。”吴雪蕊推了宋何一把，然后拿出手机嘀咕道：“看来有必要删掉后面的几秒钟了。”
“删的对咱们有利一点。”宋何叮嘱一句拿出手机，用熟到不能再熟的动作拨打了报警电话：“你好，我报警……”
二十分钟后，一辆警车停在了宋何在报警电话中所说的公交站台附近，接着两名警员从车上走下来。
“散开点，别围着了。”两名警官表情平淡的一边大声说着，一边穿过围拢在路边的人群，抬头向众人注视的位置看去。
只见人群正中位置两米见方的空地上，容貌俏丽精致的吴雪蕊站姿笔直环视四方，一边维持秩序一边盯着蹲在她脚边的消瘦男子。
不过消瘦男子此时虽然恢复了清醒，却是面色灰败一脸畏惧，不仅再没了方才的嚣张气焰，还显得十分乖顺。
而他之所以会这样，一方面是因为宋何方才的雷霆手段，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宋何右手反剪着他胳膊的同时，曾带给他极端痛苦的左手此时依旧稳稳的放在他的后脖颈上！
“你们好。”吴雪蕊眼见俩名警员到场，上前敬了个警礼后递上自己和宋何的警员证。
两名警员愣了一下，表情瞬间认真了很多，回了个警礼后才接过警员证翻开。
我靠！
二……二级警督！
两个！
刹那间，一名警员在看清吴雪蕊证件照上两杠两星后抑制不住的低低惊呼一声，看向吴雪蕊的眼神已然发生了变化。
毕竟以宋何与吴雪蕊的年龄来看? 这个警衔着实有些吓人！
与此同时? 两名警员在对消瘦男子惹到大佛的行为心生恼怒的同时? 也不可避免的对他升起几分同情。
“吴警官辛苦了。”领头警员将警员证还给吴雪蕊的同时再次敬了一个标准的警礼，随后才拿出登记册隐含恭敬的问道：“这个……方便说说事情的经过吗？”
“好的。”吴雪蕊将手机中的录像调出来，播放给两名警员看的同时说道：“是这样的……”
而在吴雪蕊与两名警员沟通的时候，宋何一边笑眯眯的看着，一边拿捏着消瘦男子的后脖颈子笑道：“来，再喊一声你大哥是马壮杰，并且要弄死我。”
消瘦男子只觉一股凉气直接从后脑窜遍全身，让他情不自禁的结结实实打了个激灵。
“嗯？说不出来？”宋何看着畏畏缩缩甚至有些颤抖的消瘦男子，云淡风轻的说道：“其实你要是不喊那句话? 顶多就是被送进拘留所里待一段时间。”
“可是你偏偏要喊，搞得我不把马壮杰整到铁栅栏里面都不行了，你说你和他什么仇什么怨？为什么要这么坑他呢？”
“这下好了，等到把他和你关到同一个隔间里的时候? 他免不了就要问问你为什么会这样。到时候啊? 你可得好好解释一下，别让他误会你了。”
“我……”消瘦男子闻言心头一乱? 抬头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该怎么开口，只能支支吾吾的看着宋何，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别客气，这是你应得的。”宋何笑眯眯的拍了拍消瘦男子的后脖颈子，然后就不再理会他，继续看着与警员沟通的吴雪蕊。
这时，吴雪蕊已经将事件的经过与两名警员说了一遍。而他们两人听说消瘦男子曾高呼马壮杰是他大哥之后，面色不由都变得有些怪异。
“你们知道这个马壮杰？”吴雪蕊心思和等敏锐，立即察觉到了异样，表情认真的问道：“这个人很有名？”
两名警员见状难以招架的挪开了目光，对视一眼后一名警员避重就轻的说道：“吴警官，事情的经过我们已经了解了。”
“后面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去办吧，您和您的爱人继续旅游就好了。”
“那怎么好意思呢。”不等吴雪蕊说话，宋何就率先开口，并松开了控制着消瘦男子的两只手掌，走到两名警员面前低声笑道：
“录口供可是很必要且重要的警务工作，不能因为我们身份特殊就随随便便开口子……”
两名警员见状不由面面相觑，正待回话客气两句，却见原本蹲在地上的消瘦男子忽然站起，一个急窜就向人群稀疏的方向跑去。
“哎呀！竟然跑了。”
做出大吃一惊表情的宋何惊呼一声，然后诧异的看着两名有些不敢相信的警员，好奇问道：“你们不去抓他吗？”
“站住！”
“不许跑！”
两名警员如梦初醒，立即大喊着向发足狂奔的消瘦男子追去！
“你想做什么？”吴雪蕊眼看着周围路人一副看热闹的模样向三人追逃的方向看去，凑近宋何低声问道：“为什么故意放跑他？”
“我想看看这两个警员会不会像我一样，也故意放跑他。”宋何耸耸肩轻声应了一句，然后就表情淡然的远远看着那一逃两追三个身影。
“也不知道是谁说能不理会的事情就不要理会来着。”吴雪蕊翻了宋何一眼，也如宋何般认真看着远处。
“既然遇到了这种躲不开的事情，我只好把这当成是旅行的一部分了。”宋何不以为意道：“如果曦城警方不能让我满意的话，我不介意搞些事情。”
“说得好像你现在很消停似得。”吴雪蕊鼻尖微耸扮了个鬼脸，正要再说什么，忽然看到消瘦男子正将两名警员越甩越远，顿时俏脸一寒：“我改主意了，不许手软！”
“嗯，这是他们应得的。”宋何笑眯眯地应了一声，开始盘算着怎么折腾曦城警方的同时随手拿出手机拨了个号：
“流云，上工了……”
数分钟后，就在宋何挂断与流云的通话后，结束追捕的两名警员也回到了他与吴雪蕊的面前。
然而出乎他们预料的是，消瘦男子还是被两名警员带了回来，只不过抓到他的人并不是这两名心中藏着小九九的警员，而是几名见义勇为的路人。
“实在不好意思，因为我的疏忽让你们这么辛苦。”宋何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声，不等两名警员客气就问道：“对了，我打听个人，陆荣你们知道吗？”
两名警员闻言愕然，却不知道宋何这般问有什么意图，对视一眼后一名警员斟酌着说道：“您说的是……”
“哎呀，我想想啊……”宋何做回忆状：“我记得他和我说会调到曦城来主持刑事侦查方面的工作，具体什么时间来着……”
警员闻言一惊，心头猛跳确认道：“您说的是刑警队的陆荣队长？”
“嗯？已经上岗了吗？”宋何面露惊喜道：“他还真来了！你说他已经升任曦城警局刑警队长了，是吧？”
“呃……对。”警员腰背下塌了些许：“一个月前刚上任。”
“那太好了！”宋何做出一副熟稔至极的样子信口开河道：“正愁找不着他呢，一直说聚一聚，却就是没有机会，这次非得和他好好好喝两杯！”
“宋警官和陆队认识？”警员喉结滚动一下，好奇问道。
“认识，他还欠我好大一个人情呢。”宋何无所谓的摆摆手，似若无意的扫了眼两名警员押着的消瘦男子，咧嘴冷冷一笑：“我得和他好好说说今天的遭遇。”
两名警员闻言顿感后背发凉汗毛倒立，同时无比庆幸消瘦男子被见义勇为的路人送到了他们手中，自然而然的忘记了他们曾腹诽抓到消瘦男子的人们多管闲事。
过不多久，得知宋何与陆荣是熟识的两名警员热情地将宋何与吴雪蕊带回了警局，简单录完口供之后就将陆荣的办公室指给宋何，并客气的与两人道别
“你找陆荣做什么？”吴雪蕊诧异于宋何对于曦城警局人事的熟悉，不解道：“你根本不认识陆荣，他更不可能欠你人情。”
“我怎么可能认识他。”宋何摊手，哼了一声后笑道：“不过呢，不认识可以认识，认识也可以重新认识。”
“况且虽然他现在没有欠我的人情，但是我相信，他会很乐意欠我一个大大的人情的。”
心思敏慧的吴雪蕊顿时明白了宋何的打算，摇头失笑的同时揶揄道：“不愧是鸡贼的你。”
“我就当老婆大人是咋夸我了。”宋何得意的嘿嘿一笑：“我可不想咱俩的假期彻底泡汤，所以就勉强成就一下这个什么陆荣吧。”
说话间，两人已然来到了陆荣的办公室外，宋何收敛声息轻轻敲门，不久后就听到一个响亮宽厚的男声：“进来。”
宋何也不犹豫，与吴雪蕊一同推门而进，然后就见到了满眼疑惑坐在办公桌后的陆荣。
“陆队您好。”不等陆荣开口相问，随手关了门的宋何就率先笑呵呵的自我介绍道：“我是灵省案情中心的宋何，这是我爱人吴雪蕊，也在案情中心工作。”
“宋何？”陆荣闻言心头一跳，眉梢微挑的同时，眸中疑惑尽数变成诧异：“沈老的……徒弟？”
“陆队的消息很灵通。”宋何敏锐的察觉到陆荣心中其实闪过“接班人”这个词，便露出一个热情的笑容走到了陆荣桌前伸出了手。
“哦，你们好。”陆荣一边琢磨宋何的来意一边礼貌的站起，伸手与宋何握了握道：“宋警官怎么到曦城来了？”
“其实就是出来旅个游。”宋何毫不遮掩的说道：“不过刚下车还不到一个小厮，就被人偷了，陆队您说我们这运气多寸。”
“小偷？”陆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顺着宋何的话头问道：“人抓到了吗？”
“抓到了，还是我亲手抓的，”宋何说着拿出手机，找出吴雪蕊发给他得视频，一边播放给陆荣一边说道：
“但是把人抓到之后，他说了一个让我们比较在意的名字，马壮杰。”
一听“马壮杰”三个字，陆荣的面色就是一变，眉头不可抑制的微微皱了一下。
“陆队知道？”
细细琢磨了一遍宋何话头的陆荣隐约明白了宋何的来意，强抑心中不由自主的升起一丝兴奋，面色如常的试探着说道：
“听说过，这人的负面风评好像有点多。”
第九百七十一章 摧毁心防
“能被小偷当成大哥，还来威胁我们的，风评不好不是很正常么。”宋何饶有兴趣地问道：“不过，陆队方便把您了解的情况说给我们听听么？”
“都是点道听途说的东西。”陆荣不以为意的笑笑：“宋警官和吴警官感兴趣的话，我倒是可以捡一点和你们说说。”
“那就麻烦陆队了。”宋何颔首笑笑：“我们洗耳恭听。”
洗耳恭听……
自打宋何与吴雪蕊进入办公室后，就一直在揣摩他们来意的陆荣眼睛一亮，心中已然确定宋何两人有意对付马壮杰。
只是他们碍于身份和职位属地等原因，不方便亲自出手，这才找自己这个初来乍到急需立威和政绩的刑警队长合作。
想到这里，陆荣的心不由热了起来，清了清嗓子笑呵呵的说道：“我刚到曦城的时候，就听人说起过这个马壮杰。”
“当时，和我提起他的人说，这个马壮杰是个比较麻烦的人物，于是我就记住了这个名字。”
“后来我因为初来乍到还不熟悉工作，也就没有办法去详细的调查这个人。”
“可即便是这样，我还是能听到不少有关这个人的事情，褒奖和贬低都有，且前者比后者少很多。”
说着，陆荣话头一顿，然后便目光灼灼地看着宋何。
“是吗？这个人很有意思啊。”宋何自然领会了陆荣所要表达的意思，点头笑道：“看来我有必要把这个马壮杰的事情，说给我师父听听，让他老人家解解闷。”
看似淡然实则在等待宋何答复的陆荣闻言一喜，顿感底气大足，就连腰背都直起来一些：“宋警官，那我可就得欠你一个大人情了。”
“陆队这么说就太客气了，其实呢，我也是有求于陆队才会找上门来。”宋何见陆荣与自己在意向上达成一致，便诚恳地放松笑笑：
“说实话不怕陆队笑我，只有您这边一帆风顺，我们俩才能抛开心理负担放松休假。”
“所以是双赢？”陆荣闻言哈哈大笑道：“宋警官大可放心，我这就安排人带你们在周围转悠转悠。”
“要知道青海湖和茶卡盐湖可都是好地方，不尽情玩玩逛逛，哪里对得起好不容易得来的假期！”
“那我就先多谢陆队了。”宋何见陆荣有意示好殷切招待，道了声谢后建议道：“陆队不用太关注我们，安排个不得用的人手就行。”
“不得用的人手……”陆荣默默念叨一句，忽然明白了宋何的意思，表情认真的说道：
“宋警官，多谢了。”
“应该的。”宋何笑了笑：“那我就在这里预祝陆队旗开得胜！”
陆荣闻言顿时开怀笑道：“那我就借宋警官吉言了！”
两人顺顺利利的达成了共识，然后便就之后的行动商讨起来。
而陆荣很快发现，宋何给他提供的众多有关马壮杰的信息，无一不是自己现阶段就能够加以利用的绝佳借口。
于是，有信心借着处理马壮杰? 将新官上任的三把火烧旺的陆荣? 在越发重视宋何的同时，也坚定了要维持住自己与宋何之间这天上掉馅饼般却又至关重要的联系。
一个小时后，宋何原原本本的将追凶系统中有关马壮杰的信息尽数交给陆荣，并帮他完善了相关行动计划的细节之后，便准备起身告辞离开。
而有心让其他所有人都认为自己与对方是熟识的宋何与陆荣，虽然没有事先沟通? 却也极为默契的来了一出热情相送的戏码。
“小郭? 你可千万替我招待好宋警官和吴警官。”
警局门口? 陆荣笑容满面的拍着一名年轻警员的肩膀? 向宋何与吴雪蕊做着介绍：“宋啊? 这是我们对里非常能干的警员? 小郭。”
“有什么事情你们就和他说，保证给你们处理的妥妥帖帖。”
“老陆你又来了。”宋何也摆出一副极为熟稔的做派玩笑道：“我们俩虽然不聪明? 可又不是路痴? 还能找不到你说的那些景点？”
“警告你！别和我客气啊！”陆荣瞪眼? 脸上表情却很是亲切：“到了曦城就听我的安排，能省的时间和钱就省下来，也省的你们回头再说我招待不周。”
说笑几句后，宋何两人同陆荣告别，坐进由小郭驾驶的汽车，离开了曦城警局。
由于离开警局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宋何与吴雪蕊便回了酒店，约好第二天出发的时间后就让殷勤非常的小郭回了家。
“你什么时候查到马壮杰那么多黑料的？”
一进酒店房间的门，吴雪蕊就纳闷的问了一句，显然这个疑问已经在她心中憋了好久。
“都是流云查到的。”宋何一边将行李箱中的洗漱用品往外拿，一边将追凶系统中信息的来源栽给对此一无所知的流云。
“流云现在这么厉害了！”吴雪蕊不疑有他，惊呼一声后接过宋何递来的刷牙杯：“那黄杰锋岂不是如虎添翼？”
“黄杰锋？”宋何顿时想起在流云死皮赖脸求着自己帮忙下，事业加速腾飞的黄杰锋，不由笑道：“是啊，貌似又快升官了。”
“对了，说起升职……”吴雪蕊一边朝卫生间走一边说道：“貌似秦老总要升迁到省里了。”
“那还不好？”宋何笑应一声，若无其事的扫视了一遍客房的各个角落，语气轻松笑道：“这样一来，秦老总得偿所愿高升，老赵顺利接棒主持榆城工作，双喜临门的好事啊。”
“他们高升，你呢？”吴雪蕊话头一转，刷牙的同时好奇问道：“什么时候去秦都？”
“不知道。”宋何闻言顿了一下，旋即若有所思的问道：“我师父还有几年就退休了吧？”
“三年。”吴雪蕊迅速答了一句，显然她对这件事情的关注力度远比宋何要大：“到时候沈老就不负责具体事务了，应该会被秦都警校反聘，一门心思教学。”
“三年啊……”宋何嘀咕一声，眼珠转了一下忽然坏笑道：“到时候，咱们造的小人儿也会叫爸爸妈妈了吧？”
“呸！”吴雪蕊闻言心头一窘，吐掉嘴里的牙膏沫娇斥道！“没正形！滚！”
次日，宋何与吴雪蕊用过早餐后相携走出酒店，就见小郭已经将汽车停在路边，正探头观瞧酒店大门。
而见宋何与吴雪蕊出现后，小郭立即热情的上前迎接，生怕怠慢了他们而被陆荣训斥。
“宋警官，吴警官，昨晚休息的还好吧？”小郭发动汽车后笑容满面的问了一句。
“挺好。”宋何点点头，和蔼问道：“今天去青海湖？”
“对。”小郭明显对于周边景点熟悉至极，熟练地答道：“今天咱们去青海湖边骑马滑沙，明早看日出，然后去茶卡盐湖，明天下午就回来了。”
“唔，不错不错，时间也正合适。”宋何将行程在脑子里转了一遍，对比了一下陆荣的立威计划，点头笑道：“那就拜托你了小郭。”
“宋警官你们放心，我都安排好了。”小郭笑笑，载着宋何与吴雪蕊离开了城区。
当宋何夫妻俩惬意的享受假期时，身在自己办公室中的陆荣，在享受着手下心腹警员们崇敬的眼神的同时，意气风发的问道：
“我说的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
“陆队放心！”
“都记住了！”
见众警员这般回应，陆荣心生豪气，表情郑重斩钉截铁道：“行动！”
“是！”
一声令下之后，警员们纷纷起立敬礼，然后就依次退出办公室，点选人手准备出发。
半小时后，两辆警车停靠在一家酒店的停车场中。警车刚一熄火，七名便衣警员就从车上走下，疾步走进酒店大堂。
紧接着，带头的便衣警官与酒店前台沟通了两分钟后，一名客服人员便顺从的带着几名警员进了电梯。
两分钟后，一行人来到了八楼的某个高档客房外，而带队警官直接无视了门框上红色的请勿打扰提示灯，在客服人员恭顺的眼神中握住了门把手，并撇撇下巴示意对方开门。
客服人员见状连连点头，迅速掏出万能房卡在智能锁上刷了一下！
“嘀！”
咔哒！
砰！
门锁打开的提示音刚刚响起，带队警官就猛地一拧把手，同时合身一撞将门撞开，带着一众警员冲进客房！
“不许动！”
“别动！”
“警察！”
骤然响起的呼喝声中，便衣警员们直奔卧房，并在进入房间的第一时间将虽被惊醒却依然懵怔的一名中年男子摁住！
“名字！”带队警官如同无视门外提示灯一般无视了男子身旁未着寸缕的惊慌女子，瞪着眼睛厉声问道：“说！叫什么名字！”
被死死摁着的中年男子此时分毫动弹不得，只能勉强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个名字：“马壮杰……”
“马壮杰是吧？”带队警官冷哼一声，指着马壮杰与惊慌女子大声道：“都带走！”
很快，稍稍清醒过来的马壮杰就被警员们押进了警车，而直到警车驶入警局，马壮杰都没能想明白自己是因为哪件事情被抓。
“姓名？”
“马壮杰。”
“年龄？”
“三十七。”
“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审讯室中，带队警官谨遵陆荣的叮嘱，竭力压缩着马壮杰思索和反应的时间，刚进警局展开了针对马壮杰的审讯工作。
“不知道。”坐在审讯椅中的马壮杰摇摇头。
在他看来，别说不知道自己被抓的原因是什么，就算知道，装傻充愣拖延时间甚至是把事情赖过去才是正确的选择。
“别给我演戏啊！”带队警官盯着马壮杰，伸出手指狠狠点了点道：“提醒你一句，两周前，有人看到你从一家商场里偷了一件衣服。”
“告诉你！别给我说不知道，人证、物证甚至监控视频我们都有，证明就是你去酒店穿的那一件，你抵赖也赖不掉！”
“衣服？”马壮杰愣了一下，瞬间想起自己当初确实从商场中顺了一件并不值多少钱的衣服。
而明白了自己被抓的原因后，马壮杰心道倒霉的同时也结结实实的松了口气。
不过一件衣服而已，主动承认再加上加价赔偿，应该很快就能恢复自由……
“想起来了，我那是忘了给钱了。”马壮杰无所谓的歪头坐着：“我当时就是试试，结果穿上就忘记给钱了，回了家又忙着处理各种事情，就没来得及补钱去。”
“忘了？你的行为已经涉及盗窃！”带队警官冷哼一声道：“给我老老实实交代是怎么回事。”
马壮杰撇撇嘴，将自己顺走商场衣服的事情略做遮掩说了一遍，然后就在笔录上签了字。
然而还没等他站起来，一名警员就突然走进了审讯室，凑近带队警官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马壮杰好奇看着，却见警员说完之后，已经站起准备离开的带队警官竟然重新坐回审讯桌后，皱着眉头开口问道：“酒店里那个女的怎么回事儿？”
“嗯？”马壮杰心头一跳，面带茫然道：“他是我女朋友啊！前两天刚认识的，我还准备下午带她去逛街的。”
“呵，是吗？”带队警官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哼笑一声，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马壮杰道：“她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说你们已经谈好价钱，并且昨天晚上就给了五百的定金，房间都是你开的。”
“她胡说。”马壮杰眨了眨眼，摇头靠在椅背上：“她这是诽谤和敲诈，你们不管管吗？”
“是不是诽谤和敲诈你说了不算。”带队警官敲了敲桌子道：“酒店有的是监控，我们一查就清楚了。”
二十分钟后，没吃早饭而倍感疲劳的马壮杰颓然低头，终于扛不住带队警官极具针对性的审讯，停止扯皮点头承认自己瓢/昌。
而当他再一次在笔录上签字，并认为今天的倒霉事儿终于结束的时候，又一名警员走进了审讯室。
这名警员走进审讯室后先是怜悯的瞪了他一眼，然后才凑在带队警官耳边嘀咕起来！
终于，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引起了马壮杰的警觉。
然而等警员离开，再次起身的带队警官再次坐回审讯桌后，马壮杰发现带队警官竟然挂着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
“有一条坏消息，呃……对你来说应该是两条。”带队警官说罢后忍俊不禁的笑了一声，接着才收敛笑意轻咳一声道：
“第一个是有一起一个月前的勒索案件需要你协助调查，金额不大，只有三千块，你回忆回忆。”
“第二个是昨晚为你提供非法服务的女子，她自称是一名……呃……某种病毒的携带者，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刹那间，马壮杰面色微变，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什么……病毒？”
“呃……”带队警员瞄了一眼马壮杰的胯间位置，抬手搓了搓下巴憋着笑啧声道：“那个……需要切零件得病毒。”
话音刚落，马壮杰如遭雷击，两眼空洞的瘫倒在审讯椅中！
第九百七十二章 有备而动
马壮杰懵了……
带队警官最后所说的那条消息，对他来说不异于晴天霹雳一般！
直接将他劈了个面色惨白心丧若死！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恢复了些许思考能力的马壮杰虚弱的喘息着，万分后悔自己贪图一时之爽而没有采取安全措施。
而下一秒，侥幸的念头也如疯狂生长的野草般在他心中迅速窜生，让他急不可耐地想要寻找一切能够证明自己并没有中招的证据！
“警官，我如果没有……呃……”心慌已极的马壮杰支支吾吾问道：“我是说要是……”
“诊断的事情你最好去找医生确认。”带队警官忍着笑回收打断了马壮杰从自己这里寻求希望努力，眼神认真的说道：
“这里是警局，不是医院，你应该做的是好好交代，然后我们才会根据情况判定，是否有必要给你找医生，明白吗？”
“不是，警官，我……”马壮杰心中焦灼不安，表情纠结苦闷：“我现在是想知道……”
嘭！
“我又不是医生，你问我有用吗？”带队警官拍了一下桌子，再次打断了马壮杰的话头：“我再说一次，你现在是在警局，明白吗？”
“你应该做的，就是赶快把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清楚！向医生咨询问题等到审讯结束再说，到时候我们会请市医院的医生过来的！”
“明白了就赶快交代一个月之前的那起勒索案件……”
在带队警员强硬的态度之下，心防已经崩溃的马壮杰根本毫无反抗之力，很快就承认自己确实曾勒索他人钱财。
紧接着，带队警官利用马壮杰急切想要结束审讯的心态，将马壮杰主持或参与的一起起犯罪案件审了个清清楚楚。
终于，在经历了长达数小时的高强度审讯后，无论带队警官还是马壮杰，都感到难以抑制的疲劳从内心深处涌来。
不过相比马壮杰伴随疲劳而在心底越积越多的焦灼，带队警官则在感到疲劳的同时，心中也涌现了让他亢奋莫名的成就感。
“你通知人去找个靠谱的医生过来，给他安排半小时的咨询时间。”
心情大好的带队警官指着半死野狗一般的马壮杰，对负责记录审讯内容的警员说了一声，然后便带着厚厚的笔录离开了审讯室。
而当他敲响陆荣办公室的门后，不到一秒钟门内就传出陆荣隐含期待与急切的声音：“进来！”
“头儿！到手了！”带队警官兴冲冲的推门而入，快走两步将手中笔录递给在办公室内来回趟步子的陆荣，兴奋挥手道：“他都招了！”
“这么顺！”做好打持久战心理准备的陆荣有些不敢置信的接过笔录翻看，却发现马壮杰将宋何所提供的案件逗认了下来！
“还是您把循序渐进和趁火打劫揉起来用的计划妙！”带队警官嘿嘿笑道：“马壮杰快被吓死了，老老实实地就全招了！”
闻言，陆荣心头一跳，不由对完善了整个审讯计划的宋何越发感激，抚掌开怀道：“好！好好！”
说罢，陆荣将两份笔录从中抽出来收好，然后将剩下的笔录交给带队警官，叮嘱道：“这两个案子往后压一压，其余的先解决。”
“但是往后压也不代表就不管了！记住，把人给我盯死了！他要跑? 可以。但是绝对不能翻出咱们的掌心? 明白吗？”
“明白！”带队警官隐约猜到了陆荣这么安排的用意，强抑疲劳，兴奋敬了一礼? 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过不多久? 刑警队警员尽数出动，驾驶警车奔行于曦城的大街小巷，将马壮杰笔录中提到的一个又一个或主谋或从犯逮捕归案！
这样一来，林荣有了大动作的消息立即在曦城警局中散播开来，并很快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而这些人无一不是心思灵敏之辈? 当下就明白了林荣是要借着马壮杰立威，打开他初来乍到威望不足的微妙局面。
意识到这一点后，这些人大多或理解或欣赏或赞同? 同时也准备在观望中摸清楚林荣的行事风格和为人处事的准则? 为将来的交往与合作定一个基调。
但是除却这些在旁观中隐隐看好陆荣的人之外? 还有一个人却是在发觉马壮杰被抓后，立即将心中警觉拉到了最大值！
“不行！不能就这么等着！”
当刑警队将马壮杰的手下抓了十多人的时候? 巡警队队长的办公室中，身为队长的方元中站在窗边? 看着楼下一个个被押进警局大楼的嫌犯? 眉头紧皱拿起了手机。
“斌子，马壮杰被新来的刑警队长抓起来了。”
电话接通后，方元中面色不悦的冲着手机说道：“你把你和他之间的那些麻烦事儿处理一下，然后去外地转悠几天吧。”
“姐夫你说啥？”手机听筒中传出一个男子不敢置信的声音：“马壮杰被抓了？啥时候的事情？”
“就上午！啧……”方元中有些不耐的轻啧一声，皱眉沉声道：“让你走你就走，和我废什么话！”
“啊？姐夫你也没办法了吗……”男子明显不想走，带着侥幸问道：“能不能送个礼求个情，让他把咱们的事儿给揭过去？”
“你以为我让你走是为啥！”方元中恼怒的冲自己不开窍的小舅子低吼了一声，没好气道：“你特么不被抓起来，就是马壮杰把你招出来，我也能想办法给你去求情！”
“要是你现在就被抓了，老子就是把家产都豁出去，为了立威的林荣也不可能放过你！懂吗？你个白痴！”
“哦哦，我这就走……”男子明白了方元中的意思，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显然是去收拾东西准备躲一阵了。
十多分钟后，一名不到三十岁的男子戴着墨镜帽子走出了自家的大门，一边探头四下打量一边拖着行李箱快步离开了小区。
而在小区外的某个不起眼的角落中，两名便衣警员坐在一辆存在感颇低的轿车中，远远的看着站在大门边拦车的男子。
“出来了。”
驾驶席的便衣年轻男警员说了一声，一手放在方向盘上，另一首落在和换挡杆上低声问道：“抓吗？”
“暂时先不抓。”副驾驶的便衣警员抹了抹嘴唇上方的八字胡，冷冷看着成功拦下一辆出租车后急匆匆坐进去的男子，轻声道：
“跟上去，我通知陆队。”
“得嘞！”年轻警员轻呼一声，等到出租车开出十几米后发动汽车跟上：“你说队长会怎么收拾这个马斌？”
“能怎么收拾，抓起来丢大牢呗。”八字胡警员谨慎的盯着出租车以防跟丢，同时拿出手机免提拨号：“陆队，马斌跑了，我们正缀着呢。”
“嘿，干得不错。”陆荣笑赞一声，然后叮嘱道：“跟着，先别轻举妄动。等到能动手的时候，我通知你们。”
“是！”八字胡警员干脆地应了一声，郑重承诺道：“陆队放心，跑不了！”
陆荣闻言笑着勉励了两句，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丢大牢？”开着的年轻警员瞥了眼八字胡警员，确认通话结束后才开口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可是这样一来，不就和方队结梁子了么？”
“呵呵，怎么？你想劝劝陆队？”八字胡警员轻笑一声，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年轻警员，揶揄道：“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八面玲珑的主儿。”
“嗐，师父您就臊我吧。”年轻警员皱皱鼻子抗议一声，解释道：“陆队人好又有干劲，您又是副队长，我哪能给你们掉链子！”
“可这个们马壮杰和马斌身份都有点敏感，方队手里攥着巡警队，我这不是担心陆队刚到局里就惹出一个对头来么。”
“用不着你想那么多，老老实实办案子就行。”八字胡警员不以为意的摆摆手，然后表情认真了些许道：“陆队有他的考量，轮不到咱们操心。”
“再说了，招惹对头，首先得是这个人有成为对头的资格才行。如果是个跳梁小丑，陆队的身份资历和能力摆在那里，招惹不招惹有什么关系吗？”
开车的年轻警员闻言，心中莫名生出一种热血澎湃的感觉，一时间只觉得豪气顿生干劲满满！
与此同时，身在警局的陆荣看了眼时间，深吸一口气拿出自己先前收好的两份笔录，步履坚定的走出了办公室。
片刻后，他来到另一层楼的某个办公室外，看了眼门上铭刻着“局长办公室”五个字的铭牌，深吸一口气镇定心神，轻轻举起了虚握的手掌。
笃笃笃。
“进来。”
听到那个熟悉的沉稳男声后，陆荣拧动把手缓缓推开了门，态度恭敬的走了进去。
咔哒。
反手关门后，陆荣笑着走到宽大的办公桌前站定，看着身穿笔挺警服端坐办公桌后相貌威严的五旬男子，敬声道：“领导，有个事情我需要请示一下您的意见。”
“嗯，坐吧。”威严男子点点头，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摘下眼镜问道：“什么事情？”
“您先看看这个。”陆荣弯腰欠身双手递上两份笔录，然后才坐在椅子上，坐姿笔直的缓缓说道：“昨天傍晚的时候，有个小偷偷到了两个来旅游的警官身上。”
“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是这个小偷被摁住的时候，喊了一声马壮杰是他大哥，就被这两个警官惦记上了。”
“偏偏这里面有个警官还是沈江河沈老的徒弟，我心想着这个马壮杰有劣迹在身，就自作主张把他弄回警局了。”
“沈老的徒弟？”正看着笔录的威严男子蓦然抬头，显然他的关注重点并不在马壮杰身上：“哪个？”
“宋何。”陆荣表情郑重的说出了宋何的名字，然后补充道：“他和他爱人来咱们曦城旅游，我昨晚安排了个警员招待他们，让他们游湖去了，估计明天回来。”
“唔，办的不错。”威严男子思忖着点了点头，指了指手中的笔录问道：“这个马壮杰身上，有让你感觉麻烦的事情？”
“不瞒您说，我要干个两年，就不觉得麻烦了。”陆荣不好意思的笑笑：“这个马壮杰供出来的案子虽然不少，但对我来说都没什么难度。”
“可是这两起案子的涉案人员里，有一个叫马斌的主谋，是方元中队长的小舅子。”
“同时马壮杰还说，马斌和他老早就认识，参与了他不少犯罪活动的同时也收了他不少钱，并且还帮着他出了很多主意。”
“领导，说实话我是想办了马斌，人都盯住了，但是我初来乍到就这么干，恐怕方元中队长那里有什么想法，还没想好怎么和方队说这个事情。”
“明白了。”威严男子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确认道：“你是想让我帮你和他说说？”
“一开始是有这个想法。但是，唉，怎么说呢……”陆荣说着恰到好处的顿了一下，然后才有些为难的说道：
“刚才吧，我安排盯着马斌的警员给我打电话，说他突然慌里慌张的跑了，并且还带着好多行礼，看着是有点准备潜逃的样子。”
“你是说……”威严男子眼皮微沉，摩挲着下巴缓缓说道：“方元中，通知自己小舅子潜逃？”
“我不确定。”陆荣的心脏稍稍提起了一丝：“但是这个马斌确实是跑了。”
“唔，方元中……”威严男子沉吟片刻，脑海中闪过陆荣进门后说过的所有关键信息，很快有了决断。
只见他将两份笔录推还给陆荣，态度明确的说道：“把这个马斌带回来吧。至于方元中那面……”
“你不用担心，我来和他说。以后你好好主持你的刑侦工作，不要操心那些有的没的。”
“行，谢谢领导！”陆荣闻言恭恭敬敬得站起身，欠身拿起两份笔录，退出了办公室。
而一关上办公室的门，陆荣顿时挺直了腰背，眼眸内闪过一抹带着昂然意味的光华，大踏步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过不多久，依旧牢牢跟着马斌所乘坐出租车的低调轿车内，八字胡男子忽觉手机一震，连忙拿出查看，却见是一条来自陆荣的短信。
至于短信的内容，却是让他极为亢奋的一行字：
“立即逮捕马斌！”
第九百七十三章 悄然进行
“往左一点，对！”
“手往放在脸颊旁边，虚握。”
“扭头，看镜头！非常好！”
咔嚓！
宋何摁下相机快门，然后一边满意的点头傻笑，一边走到吴雪蕊身边，将拍摄好的照片递给她看。
“你什么时候学的摄影？”吴雪蕊翻弄着相机中一张张自己挑不出任何毛病的照片，嘴角不由弯弯翘起，眉开眼笑面若桃花。
“昨天晚上你睡着之后。”宋何得意的摇头晃脑道：“研究了十几本摄影专业书籍和相关得奖作品集，小有收获。”
“我觉得以我现在的水准吧，拿个省级奖应该没什么问题。”
“要不是吹牛不上税，你能欠一屁股债！”吴雪蕊鄙视一句，恋恋不舍的将相机还给宋何，认真叮嘱道：“一张都不许删！”
“每张都有你，我怎么舍得删。”宋何趁机拥着吴雪蕊，然后低头轻触了一下她嘴唇的同时，将镜头对准自己和反应不及的吴雪蕊，飞快摁下快门自拍了一张。
“要死了你！”吴雪蕊脸色一红挥拳便打。
宋何则哈哈一笑，趁着吴雪蕊脸红的档口脚下一动闪身跳开，不过却还是没舍的躲过她虚张声势完全没用力的拳头。
“这么放松，你就真的一点也不担心陆荣那边吗？”吴雪蕊忽然问道：“听你和陆荣聊天，这个马壮杰和马斌都是有特殊信仰的，好下手吗？”
“那又怎么样？犯了事儿就要付出代价。”宋何遥望看似无边无际却又不兴风浪的青海湖，顿觉心旷神怡。
同样感觉自己被青海湖美景洗涤了思绪的吴雪蕊诧异道：“你竟然真的打算什么都不管了？就这么信任陆荣？”
“还好吧。”宋何一手端着相机，另一只手轻轻舒缓，环住了吴雪蕊的肩头：“我研究过他的履历，是个勇于任事的人。”
“而且他连续多年负责多名族聚居区的治安和刑事侦查工作，早就形成了一套独创的行之有效的工作思路。”
“不过能让咱们什么都不管放心旅游的，其实还有其他的原因。”
“我就知道。”吴雪蕊在宋何的陪伴下缓缓走在湖边，享受着撩动她衣角的清风，笑着问道：“你又算计谁了？”
“嘘……”宋何瞥了眼远远跟着他们的小郭，凑近吴雪蕊耳边低声答道：“曦城警局负责人，金建国。”
吴雪蕊豁然一惊：“你想把他怎么样？”
“看把你吓的。”宋何嘿笑一声：“我除了把人拉下马，还是很擅长成全别人的。”
“什么意思？”吴雪蕊依旧不放心，警觉问道：“成全他什么？”
“送他一个能够安排自己人的岗位。”宋何笑眯眯地说了一句。
“岗位……”吴雪蕊闻言杏一转已然明白过来，掩口惊呼道：“方元中要倒霉了！”
“老婆聪明。”宋何看着曦城方向解释道：“马壮杰和马斌搅和在一起，干了不少肮脏事儿。”
“而马斌是方元中倍受重视且联络频繁的小舅子，自然知道不少方元中的隐秘。”
“方元中身为总管巡警队的实权人物，其实不仅仅是巡警，很多辅警都算是他手中能够深入曦城街头巷尾的触角。”
“他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一方面是经营的时间长，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的妻子拥有特殊信仰，成为了他沟通多民族聚居区本土民族的纽带。”
说着宋何顿了一下，轻笑一声摇摇头道：“但是可惜啊，金建国有心人用自己信得过的人手? 而方元中恰恰没能进入金建国可信任人员的名单。”
“那么，你觉得金建国在看到有机会逮捕方元中的小舅子? 并挖一些黑料放倒方元中换上自己信任的人之后，会做什么选择呢？”
此时已经明白宋何心中谋划的吴雪蕊轻，而易举的推出了事情后续的发展：“稳住方元中的同时，造成马斌被逮捕的既定事实。”
“然后针对方元中的违规违法行为进行深挖? 最后一脚把他踢出警局。”
宋何闻言哈哈一笑，趁机在吴雪蕊下巴上挑了一下：“老婆果然聪明。”
“那小郭呢？”吴雪蕊向身后不远处瞥了一眼：“你特意和陆荣要了个不得用的人? 总有用意的吧。”
“投桃报李的一部分罢了。”宋何不以为意道：“陆荣上岗一个月的时间? 刑警队应该差不多都被他收了心了。”
“可是这个小郭还被陆荣列为不得用的人? 肯定是有原因的。”
“我观察了一下? 小郭做事情周到? 服务态度好? 被鹿茸排斥? 应该是工作不上心。”
“陪着我们跑两天，回去后发现陆荣行雷霆手段搞垮了方元中? 想必在工作态度上会有所改观。”
“哼！”吴雪蕊睫毛微颤翻了宋何一眼：“一天天的算来算去，小心你未老先衰！”
“不算计哪有咱们完美的假期？”宋何仰头注视这蔚蓝的天空? 惬意道：“一举多得，足智多谋? 说的就是我啊！”
吴雪蕊莞尔揶揄道：“呸！臭不要脸说的也是你！”
两人的笑闹引起了他们身后不远处小郭的注意，无形之间吞下大量狗粮的他顿感牙酸? 不由分外的想念自己的女友。
于是，小郭索性拿出手机，给自己的女友打了个电话。
然而还没聊了两句，小郭的眼神就是一变，呆怔原地喃喃道：“马壮杰一伙……被队长抓了？”
曦城警局，临近下班时间，方元中在办公室中来回踱着步子，时不时沉沉的呼出一口气，显然心头压力极大。
片刻后，终于耐不住心头焦躁的他整顿表情走出了房门，直奔陆荣的办公室。
然而站在门外敲了好一会，都没有听到门内有丝毫的动静，让他越发不安烦躁的皱了皱眉头。
随后，方元中尝试电联陆荣，却始终没能接通电话。而询问了即将下班刑警队警员，却得到了知道陆荣去向的答案。
“怎么可能完全联络不上……”
陆荣的消失让方元中心头的不安迅速扩大，回到办公室后立即给马斌打电话。
但是，一个多小时前还接他电话的马斌，此时却如同陆荣一般，完全联系不上了！
刹那间，方元中心头一沉，心神大乱下不敢置信的嘀咕道：“怎么会……”
同一时间，警局中的某间审讯室内，潜逃不到一个小时的马斌坐在审讯椅中，强作镇定却怎么也掩不住眼底的那份慌张。
而在审讯桌后，曾经审讯马壮杰的带队警官此时已经养好了精神，目光灼灼的盯着马斌，斩钉截铁道：“马壮杰已经都说了，现在就看你配合不配合了。”
“坦白，你还能争取到宽大处理。抵赖，等待你的是什么结果你自己清楚。”
“我真的什么都没干过。”马斌用实际行动将自己的选择告诉了带队警官，努力做着无辜的样子：“我和马壮杰就是在寺里见过几面，平时都没什么联系。”
“那你跑什么？”带队警官也不着急，随口问道：“你带这么多行礼，准备干什么去？”
“旅游啊！”马斌信口开河道：“我想去拉城转转，现在这个季节那里风景特别好。”
“嗯……”带队警官继续问道：“自己一个人去？还是……”
两人就这样闲话家常般的一问一答，像聊天胜过了审讯。
而在隔壁的观察室内，陆荣坐在椅子上认真的看着，不放过每一个细节。
“还是不行啊……”陆荣忽地摇摇头叹道：“就算请教了读心术的诀窍，也没办法掌握，更别说运用的那么纯熟了。”
“队长和宋警官取经了？”同在审讯室内的八字胡警官好奇问道：“您研究通了能教教我吗？”
“想和我学？那你可有的等了。”陆荣摆手笑笑，然后问道：“方队给马斌打电话了吗？”
“打了。”拿着马斌手机的八字胡警官面容一肃详细汇报道：“刚刚打了一个，不过从通讯记录来看，马斌准备潜逃之前，两人有过一次两分钟左右的通讯。”
“并且，是方队主动给马斌打过去的。”
“算时间的话……”陆荣仰头皱眉思索道：“应该是第一批人被抓回来的时间点前后吧？”
“应该是。”八字胡警官点点头。
“也算是警觉性比较高了。”陆荣点点头又说道：“今天加加班吧，争取把马斌掏干净。”
“同时把保密工作做好，从马斌嘴里审出来证据之前，不能让方元中发觉马斌已经被带回警局了。”
八字胡警官看了眼审讯室中聊天的两人，笑着点点头道：“陆队您放心，都安排好了。马斌在明早之前，都走不出审讯室的。”
“交给你我放心。”陆荣笑着拍了拍八字胡警官的肩膀，承诺道：“完事儿了好好休息两天，然后请你们好好喝一顿。”
审讯室中，在带队警官闲话家常一般的审讯中，逐渐放松警惕的马斌开始分出一些心思琢磨这场审讯究竟是怎么回事。
毕竟除了一开始的恫吓之外，其余时间他所面临的都是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
而且看带队警员的样子，根本就没有认真审讯的意思。
难道……
姐夫做通了陆荣的工作？
抓我过来就是走个过场？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马斌就是一阵如释重负的兴奋，并开始暗暗用这种念头说服自己，只要硬抗抵赖就能混过去。
可是早已将针对马斌的审讯计划熟记于心的带队警官，眼见马斌放松了警惕，不由暗暗冷笑，开始转变话题。
“我知道你和马壮杰实际关系是怎么回事。”带队警官笑着说道：“但是他说了很多和你有关的事情，有一些还有目击证人。”
“所以你一个劲的抵赖是不可能混过去的，明白吗？”
马斌见带队警官的语气表情都有了明显的变化，顿时越发笃定方元中和陆荣做了沟通，便苦着脸道：“我那都是凑巧在场，真没我什么事情。”
“有没有你的份儿，咱们心里清楚。”带队警官说话间将一份笔录拿出来，将上面马壮杰指证马斌的内容念了一遍问道：
“关键现在这个上面的内容性质很明确，谁也翻不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翻不了……
马斌眼珠一转捉摸了一下带队警官的措辞，犹豫了一下有了决断，咬牙道：“这个事情确实是我一时糊涂，上了马壮杰的当了。”
“对嘛。”带队警官用胳膊肘拐了一下负责记录的警员，冲马斌点点头道：“详细说说。”
自认为摸清事情脉络的马斌越发放松了下来，表情也生动了很多：“是这样的……”
观察室中，眼看着马斌掉进圈套的八字胡警官摇头咋舌道：“还真就一脚踩进去了。”
“小角色，侥幸心理作怪罢了。”陆荣想起了宋何对于马斌的描述和分析，失笑道：“照他的性格，不把事情都栽到马壮杰身上才奇怪。”
“记得完了把他的供词给马壮杰看看，争取一晚上把他们都拿下来。”
“陆队放心。”八字环案子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嘴角一咧憋着笑说道：“那个医生非常配合咱们的工作，已经快把马壮杰吓死了。”
“只要咱们想办法给他一点希望的苗头，绝对能轻松拿下来！”
陆荣闻言，顿时明白宋何那缺德到冒烟的计划，给马壮杰带去了难以想象的心理压力，忍俊不禁的笑道：“能想出这种招儿的人，就是雨后的竹林子……”
“数不完的笋（损）呐！”
次日清晨，被陆荣评价为雨后春笋的宋何正在小郭的安排下，陪着吴雪蕊坐在一处小山丘的草坪上，眺望那一轮仿佛从地平线上破土而出的太阳。
“和海边的日出不一样。”依偎在宋何臂弯中的吴雪蕊直视着此时并不刺眼的太阳，幸福笑道：“各有各的美。”
侧头看了眼妻子，宋何揉了揉腰肋间的软肉揶揄道：“如果你能就赖床不起而对叫你起床得我造成的伤害反省一下的话，就算没有辜负这个美景。”
话音刚落，吴雪蕊在阳光映照下泛着橙光的脸庞，迅速染上了一丝红晕。
“怪我吗！还不是你个……”吴雪蕊娇叱一声脸色越发红了，话头一转羞恼的娇斥道：
“滚远点！”
“别打搅我看日出！”
第九百七十四章 多管闲事
同样的清晨，相比宋何与吴雪蕊的惬意，回家后一夜难眠又早早赶到曦城警局的方元中，已经焦灼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昨夜间，不论是知晓他诸多隐秘的马斌，还是初来乍到意图不明的陆荣，他统统联系不上！
而即便是询问了刑警队中与自己相熟的警员，得到的依旧是陆荣去向不明的答复。
于是，万般无奈之下，方元中决定提前赶到警局堵截陆荣，好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就这样，今天曦城警局办公大楼的门口，多了一个望夫石一般的方元中。
“元中？”
就在方元中翘首寻找陆荣的踪迹时，一个让他下意识毕恭毕敬站立原地的身影出现在他视野中。
而还不等方元中开口问好，对方已经提前开了口：
“你在这里来来回回的转悠什么？”
“领导，我……”往日里反应极快的方元中此时却被糟糕的精神状态和心态拖累，开口后犹豫了一下才说道：
“我在等陆队。”
“哦。”特意推进马斌被捕一事的金建国瞬间明白了方元中的打算，故作好奇的问道：“找他有事情？”
“呃……对，领导。”方元中很快想好了说辞，点头道：“有点工作上需要协调合作的事情，想和他商量一下。”
此时的金建国，已经盘算清楚让谁补上方元中落马后空出来的岗位，闻言温和笑笑：“行，你们好好商量。”
“不过你也注意点身体，眼睛都红了，一看最近就没有睡好。”
说罢，金建国就在方元中恭敬的应答声中走进了警局大门。
而在他离开后们，心头沉甸甸的方元中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再次看向警局大院，寻找着陆荣的踪影。
不过方元中没有想到的是，他急切寻找的陆荣，此时依旧坐在几乎一整夜都未曾离开的观察室中，一页一页的翻看着手中新鲜热乎的笔录。
“马壮杰应该已经彻底没货了。”
陆荣指了指桌上一摞摆放整齐的笔录，然后继续翻着手中的笔录笑道：“马斌这几份……不止够用，简直是绰绰有余。”
同在观察室中的带队警官和八字胡警官闻言笑笑，忽然八字胡警官说道：“对了，陆队，听说方队在门口等你呢。”
“他这是急了。”陆荣将笔录重重合上，摇头叹道：“这上面说的东西该怎么查，就不是咱们说了算的了。”
闻言，八字胡警官和带队警官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等消息吧，我去找金局商量一下。”
说罢，陆荣便带着笔录离开了观察室。
而来到金建国的办公室后? 陆荣也不含糊? 直接将马斌的笔录交给金建国。
“果然把你调来是对的，效率就是高。”
金建国赞了一声，打开笔录翻看起来? 然而还没看了几页? 金建国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卖编制？”金建国皱着眉头戴上了自己的眼镜? 再三确认其中内容没错后脸色彻底黑了下来，气极反笑道：
“不管是合同工还是在编职工? 他都有明码标价? 嘿? 还真特么的有想法啊！”
感受到金建国怒火的陆荣此时也是心头一颤? 眼看着比平日里威严更盛的金建国，喉结下意识的滚动一下，却是什么也没敢说。
“哦？还有吃购置装备的回扣，可以啊！”
“还借着整顿收敛保护费? 会过日子！”
“……”
金建国一边看一边评价，口中语气越来越冷，心头怒火越来越盛！
砰！
“王八蛋！”
金建国一声暴喝? 狠狠将笔录摔在办公桌上? 指着陆荣的鼻子骂道：“去！现在就给老子枪毙了他！”
“领导? 您消消气。”被吓了一跳的陆荣连忙上前劝慰道：“事情还是移交给内部的调查组吧，毕竟事情不算小。”
“而且还有后续的人事调整和整顿工作要安排，得尽快设计准备了。”
“特么的！”依旧怒不可遏的金建国瞪着窗外咬牙道：“平时特么的看不出来，现在才知道老子的警局里有这么个大才！”
骂完，金建国喘着粗气坐回椅子，再次指了指陆荣道：“去！在他被控制起来之前? 稳住这家伙，别让他跑了。”
“是，领导！”陆荣闻言应了一声，连忙抱起笔录退出了办公室。
而当房门闭合，金建国平复心绪之后，拿起座机听筒拨号：“老陈，我这里有人出问题了，你安排人来调查吧……”
十分钟后，整顿精神的陆荣饶了个圈子，来到了警局大门处，一眼看到了远远注视着自己的方元中。
“陆队！”方元中见状连忙走上前来：“找你一晚上了，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忙什么去了？”
“实在不好意思，突然有个案子需要处理。”陆荣眼看着两眼通红强自支撑的方元中，话头一转问道：“方队找我有事情？”
“确实有点事情。”方元中站在陆荣身侧向着警局大楼一引，隐含急切道：“咱们进去说？”
“好。”陆荣点点头，与方元中一同向警局内走去。
……
“方元中应该急了，大概率会求着陆荣放过他。”
茶卡盐湖，宋何与吴雪蕊赤脚行走在铺满了洁白盐砂的湖边，遥望着不远处如同天空之镜一般的湖面，一边形赏美景一边闲聊。
“陆荣怎么可能放过他。”吴雪蕊摇头哼道：“并且你也算定了金建国不会放过方元中，不是吗？”
“老婆说的没错。”宋何挽着吴雪蕊的手，歪头笑笑：“虽然不知道方元中具体犯了什么错，但是他确实藏着大量来源不明的存款。”
“单单这一点，就足够金建国他们下狠手了。如果再在调查中发现了其他的问题，那么他的结局恐怕不会太好。”
“什么叫不会太好？”吴雪蕊撇嘴笑道：“是很凄惨才对吧！恶趣味！”
“惩恶扬善嘛。”宋何理所当然的耸肩道：“惩处的凶一点而已，不过分。”
闻言，虽然认可宋何的观念，吴雪蕊却并没有表态，而是指了指宋何挂在胸口的相机美美笑道：“给我拍照。”
“遵旨。”宋何弯腰欠身谄媚的笑笑，然后缓缓蹲下身子，将相机的镜头对准了站在湖沿的吴雪蕊。
然而刚刚摁下快门，宋何就觉后脑一阵风声袭来，连忙偏头闪过！
可即便如此，随风飘来的那件事物依旧在掠过他的耳朵后，落在了他的肩头。
“这是……脚套？”
宋何诧异的拿下肩头淡蓝色的塑料脚套，顺着风向看去，却见嘻嘻哈哈的两男两女正从自己身后不远处经过。
而在他们行走的同时，五六只颜色各异的塑料脚套也被他们随手丢下，在他们身后的洁白盐砂湖边随风飘荡着。
“真是高素质人才。”
宋何冷哼一声嘀咕一句，正琢磨着要不要管，却见那些塑料脚套被风卷着掠向自己。
而他若是不管，那些脚套必然飘向身后的吴雪蕊，然后要么被吴雪蕊拦截，要么尽数落入美至极点的盐湖之中。
刹那间，宋何心念一转就知道吴雪蕊不会坐视不管，轻笑一声脚下连走数步，一双猿臂悠然轻舒间，已然将飘向自己的塑料脚套尽数抓在手中。
湖边，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吴雪蕊知道，宋何是刻意做出舒展潇洒的动作逗自己，掩嘴娇笑一声来到宋何身边问道：
“你又准备干什么？”
“顺心气。”宋何挑眉笑笑，向着那两男两女走去。
吴雪蕊见状不置可否地笑笑，却暗暗拿出手机拍摄以防万一。
只见宋何三两步追上了那大声笑闹的四人，拍了拍其中一名高大男子的肩膀。
高大男子诧异的驻足回头，却见宋何笑嘻嘻的站在他身后，不由皱眉打量：“干啥？”
“你们的东西掉了。”宋何将手中的塑料脚套递向高大男子，另一只手则指了指自己方才所在的位置：“刚刚差点飘到我头上，就替你们捡起来了。”
“提醒你们一下，麻烦你们别乱扔，会影响其他游客的。”
此时，高大男子的同伴也停下脚步回头看来，见他与宋何交谈，便围了上来。
而高大男子本就有些不爽宋何的语气表情，在同伴的围观下更是要面子，不愿去接宋何手中原本被自己一行丢掉的塑料脚套。
“你说是我们的就是我们的？”高大男子冷笑一声，看着宋何叉腰道：“你谁呀？有证据吗？当自己警察啊！”
高大男子话音刚落，他的三名同伴便是一阵哄笑，竟是对自己一行的行为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反而开始看宋何的笑话。
“不是你们的吗？”宋何诧异的歪头想了想，然后笑着问道：“那这些脚套是哪几个沙比扔下的？”
“你骂谁！”
“嘴里放干净点！”
“不想活了你！”
高大男子的三名同伴们瞬间被激怒，他更是大吼一声伸手去抓宋何的衣领，想要教训宋何一顿！
然而宋何又岂是他能抓到的，只见他急退两步继续嘲讽道：“谁认了我骂谁，所以你知道这些脚套是哪些脑残智障断手断脚的丢下的吗？”
“老子弄死你！”
怒不可遏的高大男子大吼一声，朝着宋何猛扑上去！
而他的三名同伴也是愤怒不已，叫骂着扑向频频闪过男子追打的宋何！
一时之间，宋何与这四人所在的盐湖岸边顿时喧嚷吵闹到了极点！
只见愤怒至极的高大男子四人大声喊叫着不停追打宋何，状若疯癫！
而赤着双脚的宋何则宛若灵活的猿猴一般，每每都能轻飘飘的以毫厘之差，躲过每一只袭向自己的手掌拳头。
站在不远处的吴雪蕊原本还有些担心，可很快她就发现宋何在游刃有余的闪避之间，总能让高大男子一伙的每一个人都以为再稍稍努力一点就能抓到他！
“唉，又来了……”
轻笑一声，吴雪蕊静下心来细细观察，忽然发现追打宋何的四人，在喝骂间全都带着北省营城口音！
糟了！
吴雪蕊心头一跳，眼看着宋何依旧游刃有余，追打他的私人依旧奋力追赶，连忙走向带着满心兴奋看热闹的小郭。
“小郭！快去找景区工作人员！”
吴雪蕊迅速说道：“让他们安排好医护人员和救护设备！”
“啊？”小郭诧异的眨眨眼：“医护人员？”
“这四个乱丢垃圾的人是北省营城人！”吴雪蕊语速极快的解释道：
“北省营城临海，海拔上百米的地方都有限！”
“而茶卡盐湖海拔三千一，空气稀薄根本不是他们短期内就能适应的！”
“如果再加上情绪激动和剧烈运动，有什么后果你比我清楚！”
“我知道宋何心里有分寸，可是咱们必须防止最坏的情况出现！”
吴雪蕊的话仿佛一道寒风猛然刮过小郭心头，双眼蓦然瞪大，转身就去寻找景区工作人员！
而就在这时，宋何闪身躲过扑来的高大男子，迅捷隐蔽的伸脚，轻轻在高大男子未及收回的左脚脚侧踢了一下！
高大男子正要转身再次扑向宋何，却因为宋何这轻轻一踢，直接将左脚绊在了右小腿上！
刹那之间，身体失去平衡的高大男子一声惊呼，直接撞向与他夹击宋何另一名男子身上！
噗！
“呃！”
“啊！”
只听一声闷响两声痛呼，两人结结实实撞在一起后便双双瘫倒在地！
而在围观游客的哄笑声中，想要爬起来的高大男子只觉头晕脑胀混沌不清，两眼一阵阵的发黑，胸口更是擂鼓也似，浑身发软站也站不起来。
而那两名体力已然不支且被高大男子吓了一跳得女子也踉跄着停下脚步，蹲伏地上喘息不已，再也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这时，宋何气定神闲地将依旧攥在手中的塑料鞋套丢进垃圾桶，然后缓步来到松了口气的吴雪蕊身边，笑问道：
“被吓了一跳？我是那么没分寸的人吗？”
吴雪蕊看了眼除了有些脱力缺氧别无大碍的高大男子四人，嗔怪道：“要是出了问题看你还淡定不淡定。”
“怎么可能出问题。”宋何笑了一声，瞥了死狗般的四人一眼：“还是心软了，不然该给他们弄个袭警的。”
话音刚落，小郭带着几名景区工作人员赶到了现场，见四人没什么大碍，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他很快似是想到了什么，表情怪异地来到了宋何面前：“宋警官，陆队来电话了。”
宋何闻言笑笑：“他说什么？”
“他说……”小郭犹豫了一下：“陆队说方队被调查组带走了。”
第九百七十五章 事了脱身
说出了陆荣交代自己告诉宋何的话之后，小郭看着淡定自若的宋何，心情复杂非常。
“知道了。”
宋何淡淡应了一句，心中暗道陆荣电话来得及时，然后指着躺在地上，正被景区工作人员检查身体的高大男子四人，冲小郭笑了笑道：
“后面的事情能帮我料理一下吗？”
闻言怔了一下的小郭下意识看了一眼宋何所指的方向，忽地醒悟了过来，连连点头道：“宋警官放心，我来处理就好了！”
表态似的说完之后，小郭便面色一肃走向景区工作人员，亮出证件并指点着高大男子等人和盐湖岸边道路上的监控说着什么。
“你看，这不就变得好用了吗？”
宋何挽着吴雪蕊的手轻笑一声：“陆荣打电话给他而不是给我，本身就说明他其实是有心收服小郭的。”
“毕竟他现在想办的事情太多，人手紧缺的问题又不是短期就能解决的。”
“这一次，顺水推舟再帮陆荣一次，不止他欠我一个人情，小郭也得感激我给他机会。”
“鸡贼！”吴雪蕊翻了个白眼，却是不再理会其他，端起宋何挂在脖子上的相机，开始检查其中的照片。
而有了小郭出面，这起事件处理起来自然顺利的很。
最终，高大男子四人被带走进行批评教育，宋何与吴雪蕊则不受任何打扰的继续沿湖漫步。
三个小时后，当宋何与吴雪蕊心情舒畅的离开茶卡盐湖景区的时候，已是中午时分，而心态转变的小郭已经给他们安排好了午餐。
“小郭，又让你破费了。”
坐在包间中，看着餐桌上明显比前几顿更加丰盛的饭菜，宋何了然笑道：“想问什么可以直接问的，没必要这样。”
“那怎么好意思。”小郭知道宋何不喝酒，便将准备好的饮品给宋何倒了一杯，殷勤道：“宋警官，这是我们菁省特产，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您尝尝鲜。”
“不错，挺好的。”宋何喝了一口，只觉入口冰爽甜润，不由颔首笑笑，转手给吴雪蕊到了一杯。
然后他看着小郭的眼睛，温和笑道：“想知道方元中是怎么回事？”
心中确实暗暗琢磨个中因由的小郭闻言表情微变，可还没开口说话，就见宋何摇头笑道：“虽然这件事情我知道个大概，却不能和你说。”
“但是呢，有一些能和你说的东西? 你要听吗？”
小郭见状连忙点头：“愿意愿意? 宋警官您说！”
“那你听好，说白了其实都是一些你用心琢磨，就能琢磨出来的事情。”宋何表情认真了点：
“你们陆队? 之所以会直接从三线城市升调到省会城市负责刑侦工作? 除了有金局的努力，还有省里的考量。”
说完，宋何顿了顿，给小郭留了些思考时间。
而小郭也开始转动大脑琢磨着宋何话语中的含义，几乎眨眼之间就意识到事情远比他表面上看到的复杂。
毕竟如果陆荣的升调有省里支持的话? 那就说明陆荣将在这一岗位上获得难以想象的资源和支持！
所以如果自己还想在刑警队或者警局工作的话……
想到这里，小郭忽然发现，自己很有必要赶回警局向陆荣表忠心！
“虽然你这么想也没错? 但是关注重点错了……”宋何一眼看穿了小郭的想法? 笑着摆摆手道：
“你们陆队现在要出政绩? 所以更看重的是工作态度和业务能力。”
“至于忠心什么的，这个阶段的话? 在他眼里只不过是加分项之一而已。”
小郭顿时恍然，神情越发专注起来。
而宋何也知道在短时间内并不能帮助小郭提升陆荣最看重的业务能力? 便将心思尽数放在扭转小郭的工作态度上。
就这样? 当午餐结束三人走出餐厅的时候，小郭在宋何不烂之舌的“劝说”下，已经下定决心回倒曦城后紧跟陆荣的脚步，踏踏实实的完成每一项陆荣交代下来的工作。
不过在此之前，小郭认为自己应该尽心竭力的将宋何与吴雪蕊招待好，以回报对方的这一番“仙人指路”。
然而，当他心悦诚服又万分感激的载着宋何与吴雪蕊，驶入曦城市区时，宋何却忽然说道：“小郭，一会直接把我们放在火车站吧。”
“啊？”心生诧异的小郭不解问道：“您不和陆队见一面吗？”
“不了。”宋何摇摇头道：“他现在风头正劲，好多人看着，我不适合贸然出现。你回去原话转告，他会理解的。”
“再说我已经买好火车票了，绕个远就耽误了。”
“哦，好。”对宋何已是言听计从的小郭自然不会反对，车头一摆直接向火车站开去。
不久后，眼看着宋何与吴雪蕊走进车站，小郭回想着宋何所说的那些话，心潮澎湃的回警局向陆荣汇报。
“走了？”得知宋何与吴雪蕊已然离去之后，陆荣疑惑的挠了挠头：“宋警官说什么了吗？”
小郭连忙将宋何所说的话说了一遍，甚至还替宋何完善了一下说辞。
“也对。”陆荣想了想发觉宋何说的一点没错，暗道一声只能将来再还人情，然后抬头看了看精神面貌焕然一新的小郭，满意的笑了。
一天后，抵达臧省拉城的宋何与吴雪蕊，在通过其他车站出站口没有的身份检查后，终于正式踏上了拉城的土地。
然而，时值下午四点的拉城，不仅有着与秦都正午相似的日头。同时那高悬天空的太阳所挥洒下的阳光，也远比其他城市的要酷烈毒辣得多。
“时区不一样，再加上是高原，没办法。”
宋何无奈的嘀咕一声，将一顶宽大的遮阳帽放在吴雪蕊头顶的同时，也温柔的给她戴上了保护眼睛的墨镜。
“宋导游服务很周到嘛。”吴雪蕊开心的享受着宋何献上的殷勤，笑颜如花：“然后做什么？”
“休息。”宋何看了眼时间：“布达拉宫的门票每天都有定数，现在是旅游旺季，更是一票难求。”
“虽然我已经做足了准备，可是我在拉城实在没有熟人，力所不能及之下只能拜托旅行团。”
“但是想要拿到票，还是要付出代价。所以明天一大早我们就要参团来个半日游，然后才有拿到门票的机会。”
心思敏锐的吴雪蕊愣了一下：“仅仅是拿到门票的机会？”
“是啊。”宋何挥手向车站广场方向扬了一下道：“和他们一起争取一个机会。”
吴雪蕊顺着宋何的手臂举目望去，就见车站广场上乌泱泱的一大片人，不由咋舌：“看来要拼运气了。”
“你应该没问题，因为你的运气是我见过最好的。”宋何嘿嘿笑道：“毕竟你能找到这么好的老公不是？”
“麻烦你要点脸吧。”见宋何又开始耍起了不正经，吴雪蕊哭笑不得道：“我可不想丢脸丢出省来。”
宋何哈哈一笑，伸手拉起吴雪蕊的手掌，带着她直奔预定好的酒店。
因为在火车上颠簸了几乎一整天，又要养精蓄锐参加旅行团，两人赶到酒店后简单吃了点饭就倒头大睡。
次日一早，刚过六点，宋何便边与吴雪蕊一同来到布达拉宫附近，根据导游打来电话中的指引，找到了他们即将乘坐的大巴车。
而在他们登车后不久，就又有十多人上了车，让车上的乘客数达到了三十人。
这时，穿着打扮都十分精干的青年男导游点了点人数，接着就示意司机开车，然后在汽车发动的刹那，拿起了车上的话筒。
只见他清了清嗓子，语速极快的说道：“大家好，我是大家的导游，你们可以叫我小陈。”
“我知道今天上车的每一个人，都是想去布达拉宫里面观光的，所以我先给大家讲一讲观光的时候要注意的事情……”
见小陈这般说，车内乘客顿时打起了精神，开始聚精会神的听小陈讲解。
不过宋何与吴雪蕊很快就发现，小陈虽然是在说布达拉宫的历史渊源和一些风俗传闻，可是话头却渐渐转变了方向。
而当他将话题引到当地原住民的生活风俗上的时候，宋何恍然大悟，凑近吴雪蕊耳边低声道：“看来第一站是去当地原住民的家里做客。”
“不会只是做客这么简单吧。”吴雪蕊偏了偏头，嘴唇不动低声道：“应该有什么别的项目。”
“十成十是花钱的项目。”宋何下意识的捂住了装钱的口袋，一副财迷做派。
两人就这么一路说说笑笑，当导游彻底将话题转到原住民身上的时候，大巴车停在了一个设施条件都算不错的村落中。
而车刚刚停稳，就有一名穿着当地民族特色服装的年轻女子站在车外，笑脸迎接下车的游客们。
宋何与吴雪蕊自然也很是好奇，下车细细打量那名女子，却见对方行为举止落落大方，与游客们言谈间很有几分熟练的味道。
看来是熟练工了……
宋何与吴雪蕊对视一眼，心中不约而同的升起同一个念头。
“大家好，我叫拉姆，很高兴能被选中接待各位，请大家跟我来……”
就在宋何与吴雪蕊眼神交流的时候，那名女子已经开始自我介绍，并引领着一众游客向着她家走去。
宋何两人自然也有心看热闹，便兴致勃勃的跟上，甚至还专心致志的听着那名女子讲解当地风俗。
不多久，一行人来到一处砖石结构的宽大院落外，而步入其中之后，却见四五间红砖房舍并列，其中一间尤其宽敞。
女子笑呵呵的带着众人走进那间宽敞的房间内，然后安排众人坐下。
“连带椅子板凳和沙发，能放下三十个人，不是刻意安排才叫怪事。”
走进房间的宋何一边打量屋内陈设一边低声吐槽，而且按着钱口袋的手也越发紧了。
见丈夫这般行径，吴雪蕊颇感好笑的同时也有些期待女子会说些什么话题，便满脸好奇的等待着。
“大家都是哪里人呐？”女子笑呵呵的问了一句。
而待众人依次回答之后，女子先是面带羡慕的对众人所说的地方表达了向往之情，然后又开始将当地的风俗趣事与自己的成长经历声情并茂的说给众人听。
不过，就在众人听得津津有味的时候，女子忽然看似无意的提起自己家中长寿健康的长辈。
接着，在几句话之后，女子又不着痕迹的提起自己身上做工精美的银饰，以及这些银饰不可思议的功效。
“看来第一站是卖银饰。”宋何见状顿时了然，认认真真看了看女子手中的银饰，嘿嘿一笑低声道：“都是唬人的玩意儿，掺的白铜太多。”
“不过虽然不是什么值钱货，但是做工还将就。价钱合适的话，倒是可以用来送人。”
“你傻呀！”吴雪蕊瞥了眼依旧滔滔不绝介绍银饰功效的女子，嗔道：“价钱怎么可能合适，已经吹得和国银一样了。”
“那是他们没遇到我。”宋何摇头晃脑很是得意，捂着钱口袋的手掌松开了些许，斜乜着口若悬河的女子，低声哼道：
“今天就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糖公鸡！”
正倾尽全力煽动众人购买**的女子没有察觉到宋何盯着自己的视线，可却还是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仿若被什么奇怪的生物盯上了一般。
十多分钟后，女子见时机成熟，便笑呵呵的带着众人来到一个摆着各种精美银饰的房间，而其中更有数名同她一样穿着当地民族特色服装的年轻女子。
“我就说嘛，要保证供货就必须是团队啊。”走进房间的宋何理所当然的笑笑，拉着吴雪蕊在屋内转悠了一圈，然后似若无意的来到了一名中年女子所在的柜台边。
“先生相中哪一件了？”中年女子笑容可掬的礼貌问道。
“如果我没弄错的话，你是这里的负责人吧。”宋何凑近柜台，轻飘飘的问了一句：“我多买点，能便宜吗？”
中年女子认真打量了宋何两眼，语气郑重了些许问道：“先生准备买多少呢？”
“那当然是看你能便宜多少了。”宋何淡然笑笑，悄声道：“毕竟臧银和国银还是有区别的，你说是吧？”
中年女子面色蓦然一僵，扫了眼其余得游客，见他们都没有听到宋何的话，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先生真会开玩笑，我们是纯银s990的。”
“你说是就是吧。”宋何无所谓的摆摆手道：“我是觉得你们做工还算将就，并且其他地方想拿臧银也麻烦。”
“所以为表诚意，我不干涉你们怎么和别人推销。你呢，就给我个准话，多少钱能出给我？”
“这个……”中年女子表情复杂的看了眼宋何，又看了看其他游客，一时间心中天人交战。
片刻后，中年女子咬咬牙，面上不动声色，却暗暗将右手伸出比了个数字。
宋何暗暗计算一番，微微摇头后也伸出右手，比了个数字六，对面色微变的中年女子轻声说道：“刨去成本和人工，你还有得赚。”
“虽然不多，但是总比卖不出去强，不是吗？”
第九百七十六章 一日旅途
最终，当中年女子不情不愿的将一个装满银饰的沉甸甸礼盒递给宋何后，虽然面上依旧努力保持着职业的微笑，可是眼神中已经是怨念升腾。
“觉得吃亏了？”
宋何一看就知道中年女子的怨念来自何处，顿觉好笑道：“你又不是没赚头，成本人工我都给你算进去了，利润也留给你了，还不满意？”
“怎么？赚了几年暴利，就觉得臧银卖出国银的价钱是理所应当的了？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把这些银饰的成分比例告诉游客呢？”
宋何一番话直接把中年女子说的热血上涌胸闷气短，可偏偏又不敢大声反驳，
“所以冷静点吧，别动不该动的念头。”宋何拎着礼盒意味深长的说道：“再说了，我又没有把你们的秘密公之于众，何必那么恨我呢？”
“难道你希望把事情闹大？或者我把今天的遭遇发到网上去，然后着重强调一下你们这个地方？”
宋何最后一句话宛若重锤一般砸在中年女子心头，直接给正自羞恼怨愤的她带来一丝源自畏怯的清醒，咬牙微笑目送宋何两人离开。
“什么叫不该动的念头？”随着宋何一同离开的吴雪蕊一出了院落，便低声问道：“你看出什么来了？”
“险遭血光之灾。”宋何晃了晃不是很大却装了不少银饰的礼盒，轻松笑道：“她认为自己吃亏了。”
“所以她当时在想着事后让当地居民找我们的麻烦，不过好在我机智英勇应变得当的化解了危机。”
吴雪蕊恍然道：“就是说你作妖差点作翻了船，是吗？”
“从结果来看，应该叫一切尽在掌握。”宋何厚着脸皮笑笑，然后缓缓说道：“成本、人工、上下打点以及沟通旅游公司的费用，算下来不是六块钱能打得住的。”
“而我用六块钱拿到了她们定价二十块钱才能拿到的东西，让她觉得很不忿。”
“啊？”吴雪蕊一双杏目吃惊的眨巴着，掩口轻呼道：“那她岂不是亏了？”
“要不说我是糖公鸡呢。”宋何玩笑一句，然后稍稍正经了些道：“其实如果仅算前面两项支出，我确实是给她留了一些利润的。”
“可要是算上后面两个费用，她会亏出去一些钱。但是小雪你应该明白，后面那两部分的支出，本身的存在就是不合理的。”
吴雪蕊叹了一声问道：“那你会把事情宣扬开吗？”
宋何不置可否道：“你还记得咱们早晨登车的位置吗？”
“布达拉宫附近的主干道。”吴雪蕊答了一句反问道：“怎么了？”
宋何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又问道：“你还记得那里停着多少辆大巴车吗？”
略作回忆后，吴雪蕊明白过来：“我看到的有二十辆以上。”
“如果每辆车都是三十名左右的游客，那么总计游客不下六百人。”
“没错。”宋何看了眼手中的礼盒，轻声叹道：“这里是臧省，我们经历的也是臧省旅游产业为了谋利所衍生的商业生态。”
“单单从今早的情况来看，就有大量游客像我们一样踏进了这个圈子。而持续几个月的旅游旺季，其中所产生的利润多到了你不敢想象的程度。”
“这些钱会流入很多人手中，让他们成为捍卫这块大蛋糕的天然同盟者。而在这些人面前，别说是我，就是我师父，也没办法做什么。”
“因此，我的选择是尽情享受旅程，逮了便宜就跑！”
听着宋何尽显厚颜无耻的宣言? 吴雪蕊哭笑不得的摇摇头? 与他一同返回了大巴车上。
过不多久，那些或掏钱购物或不为所动的游客们纷纷返回了大巴车上，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等待发车。
同时由于同样购买了银饰? 一众原本还有些生分的游客们纷纷觉得彼此之间熟悉了很多，言谈间也随意了不少，甚至有人主动与宋何搭了话。
而看着面前花了大几千买了一个银壶的男子，兴致勃勃的说着自己的购物理念，宋何顿时觉得他深刻的诠释了什么叫不明真相的幸福。
过不多久? 在宋何随意应付了几句主动搭话的男子之后，年轻导游就回到了车上。
紧接着，汽车再次发动? 而年轻导游也再度开口? 又一次介绍起了臧省的特点。
然而这一次? 却不再是原住民的风俗，而是臧省的地理结构和地质特点。
“嗯？”宋何纳闷中带着浓厚的兴趣：“话题这么飘忽吗？我都猜不到要卖啥了。”
“说的其实挺好的。”听着各种新鲜地理知识的吴雪蕊微微点头? 显然正处在学习状态中。
不过不管是有些懵的宋何，抑或汲取新知识的吴雪蕊? 还是很快就猜到了他们即将抵达的下个卖场的商品……
天珠。
而很快? 大巴的走向和导游逐渐明确的话头，也证明宋何两人的猜测一点没错。
“这个便宜还是不占了。”宋何看着越来越近的占地极广的超大超奢华购物大厦，遗憾摇头道：“很可能不让搞价，还拿信仰说事儿。”
“关键是他们人太多，惹出乱子来容易被围着打。”
吴雪蕊闻言咯咯笑道：“难得啊，你还有认怂的时候。”
“形势比人强。”宋何很光棍的耸耸肩：“就当涨知识了。”
随后，大巴车停在购物大厦外的停车场，宋何一行人则被带进了大厦。
不过他们这一次依旧没有直接开始购物，而是来到一个宽敞明亮类似于教室的地方。
而各自坐定后，他们被商场服务员结结实实的补了一堂天珠基础知识课，这才被带进了卖场。
“看这个专业的流程，应该是已经优化过的了。”
因为被导游叮嘱一定要在卖场内待够半小时，宋何与吴雪蕊便一边闲逛一边闲聊，只是他们的注意力却不在各种各样的天珠上。
“你看这个过道设计，充分的利用了大厅的所有空间，虽然兜兜转转，可是总体长度极长……”
“你看这个柜台的摆设，不管游客怎么走怎么站，都能看到至少两个展示天珠的柜台，即便是抬头看天，也会因为头顶的镜子而看到更多的柜台……”
“你再看这个灯光，把每一个天珠都照射的分外光润精致，让人一看就觉得赏心悦目，忍不住想拿在手里把玩……”
“种种因素结合起来，不得不说，设计卖场的设计师，是高人呐……”
吴雪蕊一边挽着宋何的臂弯缓缓走着，一边听着他细致入微的讲解，心情欢快舒畅之下，眨眼就度过了原本以为很难熬的三十分钟。
而两人熬够了时间，便立即离开了卖场，返回大巴上等待其他游客的归来。
二十分钟后，最后一名游客返回车上，而那名曾花大几千买了一个银壶男子，又花了大几千买了一枚火供天珠，并得意洋洋的找宋何搭话。
大哥，你别过来啊……
你的身上的宝气会让我忍不住笑出来的……
心里转着不着调的念头，宋何强迫自己时不时的恭维两句，以免自己一不小心戳破了这名男子如七彩泡泡般绚烂多彩的购物体验。
很快，导游再次在汽车发动时讲起了臧省的特点，而这一次，他很直白的说起了臧省特产的草药和医术，刹那间就让宋何猜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藏药？”同样猜到下一类商品的吴雪蕊不由皱起眉头，担心的看看口若悬河的导游和车内其他乘客：“这东西不能乱买乱吃的吧。”
而听了吴雪蕊的话，宋何瞬间想起自己曾经侦办的一起利用藏红花杀人的案件，目光不由一凝。
“去探探底吧。”宋何想了想道：“如果除了定价高，还有其他的隐患，就说什么也不能放任不管了。”
过了一会，大巴停车，而一个类似卫生所的三层办公楼出现在宋何视野中。
下车进入办公楼后，宋何与吴雪蕊两人认真观察一番，见接待人员一边带人参观，一边十分细致的讲解各类藏药的功效妙用，一副很专业的样子。
而讲解过后，一行人又被带到一个类似教室的地方，接待人员则声称有资深藏医为他们免费坐诊检查，随后就询问有没有人愿意尝试。
有心一探究竟的宋何与吴雪蕊自然立即举手表示愿意，然后就被带到了一个房间。
房间内摆设简单，仅有桌椅之类。
不过相比屋内的摆设，更加吸引宋何注意的，是一名坐在桌后年近五旬身穿白大褂的谢顶男子，正慈眉善目的看着走进房间的宋何两人。
“扎西德勒。”谢顶男子双手合十，冲宋何两人点点头：“两位请坐。”
“扎西德勒。”宋何两人依着规矩双手合十回应一声，然后便坐谢顶男子对面的椅子上。
“来，把手伸出来。”谢顶男子也不客气，直接给配合非常的宋何两人把脉，同时亲切地询问道：“平时有熬夜吗？饮食怎么样？排便规律吗？……”
不到两分钟，谢顶男子撤回了手，表情认真又温和的说道：“这位先生呢，身体有些亏虚，肝火有点旺，需要调整一下。”
“这位女士呢，饮食有些不规律，导致脾胃比较虚。不过更严重的是你气血不足，肾脏阴虚，还有些妇科的小毛病。”
“这些问题加起来呢，导致你们如果想要孩子的话，会比较困难，所以需要尽快调整。”
“我可以给你们开几服药，不知道这位先生，愿不愿意让您的爱人调整一下呢？”
我靠！
高手！
这特么妥妥的送命题啊！
听了谢顶男子的话，宋何心中惊呼一声，就见吴雪蕊一双杏目带着好笑和探究，兴致盎然的看着自己，心头顿时一颤。
念头一闪间，宋何已经摆出了一副急切模样：“愿意愿意！当然愿意！”
吴雪蕊见状心头微暖，不过还是撅了撅嘴，对宋何浮夸的演技表达了鄙视。
而谢顶男子闻言，很是熟练地开了药方签了名字，交给宋何后双手合十颔首道：“你们可以取药去了，扎……”
“等等再扎！”宋何珍而重之的拿好药方，伸手拦住了面带诧异的谢顶男子，恭敬道：“神医，我能和您咨询一些事情吗？”
谢顶男子见状好奇问道：“什么事情呢？”
“哦，是这样。”宋何轻轻地将自己的警官证拿出来放在桌上，然后将药方轻轻夹在其中，直视着呆怔瞬间后有些无措的谢顶男子，笑眯眯的问道：
“不同的夫妻或者游客进来后，您的说词是从始至终都一样呢？还是真的对症下药呢？”
“我……”有些被宋何吓到的谢顶男子闻言心头越发慌乱了，却支支吾吾的不肯回答。
可宋何已经从他的反应得知了问题的答案，笑了一声后拉着吴雪蕊站起，指了指放着药方的口袋，盯着谢顶男子的眼睛冷冷说道：
“上面有你的笔迹，也有你的签名，我会找专业机构检定这份药方的安全性，如果没有问题，我一个字都不会宣扬出去。”
“可如果对人体有害，相信我，你会知道结局的。”
说罢，宋何挽着吴雪蕊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
而看着闭合的房门，谢顶男子忽然醒悟过来，慌乱间琢磨一番宋何的话语之后，深感一阵后怕的同时却也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一直用的都是这道温养气血的方子……”
离开房间后，宋何与吴雪蕊顺着楼梯间向出口走去，没有一点去取药付款的意思，
“看他的反应，并不害怕咱们去相关机构检验。”
宋何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一切，语气轻松了很多：“他能让我就这么带走这张药方，看来照着药方熬出来的东西虽然不一定有什么大用，却也没什么害处。”
吴雪蕊认可得点点头：“看来这种能存在很多年的敛财局，背后确实有着一套还算安全的保障措施。”
“只是他们这种敛财的手段有点让人接受不了。”
见吴雪蕊这般说，宋何便知道是谢顶男子有关孩子的说辞让她颇为介怀。
“这个好办。”
宋何眼珠一转，嘿嘿坏笑道：“咱们可以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他说错了。”
“实际行动？”
吴雪蕊纳闷重复一句，旋即便醒悟过来，顿时脸色绯红捶了宋何一拳嗔道：
“流氓！”
“滚！”
第九百七十七章 各自悠闲
中午时分，宋何为求布达拉宫门票，而参加的这场名为旅游实为购物的一日游就接近了尾声。
而当用过了极为简陋粗糙的一顿团餐之后，导游再次将三十名游客召集到一起，并拿出了一摞门票。
“经过我们一上午的努力，门票只排到了八张。”
导游表情认真的说道：“我知道大家都觉得有些少，可是这已经是我们努力争取的结果了。”
“毕竟别的团拿到的都是五张六张，甚至还有四张的，而我们是最多的一个。”
“至于没有排到门票的游客，可以明天再来试试，我们尽量帮你们安排。”
三十名游客互相看看，顿觉刚才还愉快交流的同伴们此时忽然变成了自己的竞争对手，无形中彼此间生出了些许隔阂。
导游见多了类似的场面，也不在意，直接开始念拿到门票的游客名字。
宋何与吴雪蕊认真听着，而在导游念过几个名字后，忽然听到了“吴雪蕊”三个字。
可是直到八个名字念完，宋何的名字都没有出现。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宋何对此倒并不是很在意，接过导游递来的门票后，温柔看着吴雪蕊笑道：“我就说你运气好嘛！”
“可是……”吴雪蕊眉头微蹙犹豫一下：“不能想想办法吗？”
“这东西实名制的，哪有什么办法。”宋何耸肩：“你去了就等于我去了，好好看看，出来给我讲讲。”
“好吧。”吴雪蕊也知道门票难求，只能遗憾的点点头。
另一边，导游已经开始对拿到门票的游客们交代进入布达拉宫后的注意事项。
“准备好证件……”
“不能拍照……”
“不要走回头路……”
“每人只有两个小时的参观时间……”
“……”
片刻后，迅速将注意事项交代完毕后，导游就告辞离去，走得干脆利落至极。
宋何见状，知道对方要结算这一波带客的收入，笑笑不作理会，与吴雪蕊一同来到布达拉宫入口检票处。
而将吴雪蕊送进入口后，戴着墨镜的宋何手搭凉棚，抬头看了看挥洒着酷烈阳光的太阳，暗叹一声难熬，便来到布达拉宫出口处，找了个阴凉位置悠闲等着。
百无聊赖间，宋何索性打开追凶系统随意翻看。
“看来拉城治安还是可以的。”
见拉城范围内并没有a级目标，宋何便暗暗嘀咕道：“严格的管控措施、远超其他省市地区的警务人员比例和相关军方的协同管理。”
“再加上近乎严苛的身份监察举措，基本不会让任何一个重案犯跑进来。不过，拉城之外的地方就比较刺激了……”
如今，追凶系统侦测范围之广，已经能够完全覆盖国内任何一个省。
因此身在拉城的宋何不光能看到拉城范围内的在逃嫌犯，还能准确把握潜藏在臧省内每个嫌犯的具体位置。
而细细看了一遍之后，对比各个地方嫌犯的数量，拉城顿时显得卓尔拔群起来。
“这年头，还是得同行衬托啊。”宋何摇头嘀咕道：“只有个别几个点能拿的出手，其他地方简直惨不忍睹。”
说罢，宋何无奈的叹了口气，关掉追凶系统，决定不再拿这些自己没办法插手的事情给自己添堵。
苦熬了一个多小时? 无聊刷着手机的宋何终于看到吴雪蕊的身影出现在出口处。
而吴雪蕊看到等着她的宋何? 顿时展颜欢笑小跑着来到宋何身边。
“怎么样？”宋何张开双臂轻拥了一下吴雪蕊，然后在她的娇嗔声中好奇问道：“比起咱们以前去过的景点? 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吗？”
被宋何贴心的再次戴上遮阳帽和眼镜之后，吴雪蕊笑了笑道：“说实话嘛……其实在外面看挺有神秘感的。”
“进去之后，除了那些乍一看挺让人感觉震撼的金佛以外? 其他的都是些民族韵味比较浓厚的东西? 我反正不怎么感冒。”
“你要这么说可白瞎了票钱了啊！”宋何故作浮夸，表情夸张的玩笑一句。
“难道要我把它夸到天上去吗？”吴雪蕊皱了皱娇俏的鼻子，螓首微侧瞥着宋何道：“本就是历史人文意义大于建筑工艺意义的地方，给人的直观感受确实有限嘛。”
“老婆大人智慧非凡！总结精准无误！”宋何笑赞一句? 正要与吴雪蕊离去，却见布达拉宫的出口处走出两名年轻男子。
而这两名男子中的一人一出来就东张西望的到处搜寻? 直到看到宋何与吴雪蕊，这才不再四处张望? 而是定定的看着手牵手渐渐离去的他们。
“红色上衣，牛仔裤? 二十五岁左右? 男。”宋何打量着盯着自己与吴雪蕊的男子? 凑到爱妻耳边悄声问道：“他是不是影响到你观光了？”
“确实有个这样子的傻子。”吴雪蕊不知想起什么，回头向出口处看去，一眼看到了宋何所说的人，不由摇头笑道：
“他在里面偷偷拍照来着，好几次都差点把我拍进去，然后我就悄悄地警告了他。”
“可是他不听，还拍，我怕被他牵连，就走得快了点，比他早几步离开了。”
“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怕我告诉景区工作人员吧。”
“啧啧，真有种。”宋何听这吴雪蕊的描述，瞬间从衣服口袋的轮廓和站姿等诸多细节，判断出了对方拍照的设备与方式，双眼微眯轻声道：
“走吧。”
吴雪蕊点点头，随着宋何缓缓离去。
然而才走了两步，就听宋何忽然大声说道：“我在布达拉宫里拜佛的时候，有个穿红上衣牛仔裤的年轻人一个劲的对着金佛偷偷拍照。”
“你不知道，他用的微型拍照设备，就藏在裤子口袋里，不是我眼尖都发现不了。”
“而刚才我见他出了出口，估计他现在马上就要跑了。”
全然没料到宋何会突然这么说的吴雪蕊蓦然一怔，却见宋何说完后就拽着自己加快脚步离去，而在不远处则有两名肤色黝黑的巡警一脸惊容的开始四下扫视。
“你……”瞬间明白宋何用意的吴雪蕊哭笑不得道：“幼稚。”
“我不管。”宋何轻佻的哼了一声：“干扰到我老婆旅途体验的家伙，一个都不能放过。”
就在宋何发表宠妻宣言的时候，眼看着吴雪蕊离去却没听到宋何所说内容的红衣男子稍稍松了口气，准备与同伴回到宾馆后再细细翻看自己偷拍到的照片。
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两名巡警面色不善的直接冲自己走来，心中不由一慌！
她告密了？
心中闪过一个念头，红衣男子当下转身就想逃走。
可是两名巡警见他这般表现，越发笃定他有问题，快步赶上拦在了红衣男子身前：“你好，请出示你的证件！”
“嗯？”红衣男子心中叫惨，面上却强装镇定道：“证件？你们要证件干什么？”
“例行抽查。”一名巡警逼近一步，一双眼睛在黝黑皮肤的衬托下显得极为坚定且虔诚：“请您配合。”
“好的。”红衣男子应了一声，缓缓拿出证件递给两名巡警，同时在心中祈祷对方不要注意到自己的裤子口袋。
可是在宋何有意而为之下，事情偏偏在朝着他最害怕的方向发展！
只见拿着红衣男子证件的巡警冲搭档打了个眼色，见搭档不着痕迹的堵住了红衣男子的逃路，表情微凝问道：
“你口袋里装着什么？”
一句话宛若晴天霹雳一般狠狠劈下，直将红衣男子批了个不知所错！
然而此时确是已经容不得他逃走，只能求助的看向同伴。
可令他心寒的是，同伴竟然在他的视线中移开了目光，根本不敢与他对视！
无奈之下，红衣男子只能硬着头皮答道：“没什么。”
两名巡警见他这番表现，已是百分百肯定红衣男子有问题，便直接命令道。“拿出来看看。”
红衣男子瞬间绝望了，他清楚地知道微型摄像设备里面那些照片根本见不得光，更何况是被两个从相貌看绝对百分百原住民的巡警发现了！
可是在两名巡警越来越凌厉的眼神中，毫无反抗机会的红衣男子还是屈服了，不情不愿的拿出了微型摄像设备。
两名巡警见状，连忙上前确认，果然从中找到了布达拉宫内部的照片，其中不乏那高大金佛的特写照！
刹那间，巡警面色大变，指着手中的微型拍摄设备大声道：“全部删掉！听见没有！”
红衣男子闻言苦笑着点点头：“我……我这就删。”
远处，已然走远的宋何眼看着红衣男子被巡警堵住，笑了一声后便步履轻快的陪着吴雪蕊拦下一辆出租车，登车离开。
与此同时，与宋何两人远隔大洋，依旧身在尾国纽城的混血男子，虽然处在夜色之中，可心情却与惬意悠闲的宋何颇有几分相似。
“在我看来，你推荐的这部舞台剧虽然整体效果不错，可是依旧有些瑕疵，并不能完全配得上你对它的评价……”
淡然从容的行走在月色之下，混血男子一边回忆刚才自己看过的舞台剧，一边对着身边的萨拉·博里斯侃侃而谈。
而萨拉·博里斯则步履轻快的缓缓走着，面带微笑应和着混血男子的同时，脚底时不时的弹跳一下，仿若一只心情愉悦的小鹿一般。
“所以，就我分析，这部舞台剧还有很大的完善空间。”
就这样，在行至萨拉·博里斯的房子附近时，混血男子终于结束了他对舞台剧的分析，寻思着准备换个话题。
“我很好奇。”萨拉·博里斯瞥了眼不远处房屋的熟悉轮廓，主动放缓了脚步道问的：“你对任何事情都是这么了解和较真吗？”
“在你的视角下，是的。”混血男子习惯性的瞥着萨拉·博里斯，微笑着揶揄道：“毕竟你那容量并不大的脑袋里面，并没有装什么太过深奥的东西。”
“所以，站在你的角度来看我，确实会让你在感觉我很博学的同时，也意识到自己的渺小。”
“你知道你很欠揍吗？”萨拉·博里斯撇撇嘴，不满的抗议道：“身为纽城警局最年轻的警探长，我也不是一无是处的！”
“是吗？”混血男子耸肩笑笑：“很抱歉，你的优点并没有大到能让我看到的地步。”
“因此，麻烦你再努力一点，争取能让我一眼就看到你那些不起眼的优点。”
“呵呵。”萨拉·博里斯不爽的笑了一声，然后咬咬牙眼珠一转，指着自己的房子，就纠结紧张又期待的询问道：
“你要进去喝杯咖啡吗？”
混血男子闻言，诧异的看了眼目光闪烁的萨拉·博里斯，意味深长的笑道：“很诱人的提议。”
“不过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跟我飞一趟欧洲。”
“嗯……啊？”听了半句话突然心跳加速的萨拉·博里斯轻咦一声，不解道：“去欧洲做什么？”
“不做什么。”脑中闪过几个记忆片段的混血男子深吸一口气，不容置疑的说道：“明早我来接你。”
“什……么？”萨拉·博里斯有些跟不上混血男子跳脱的思路，诧异道：“我明天还要工作……”
“请假，或者辞职。”混血男子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又不是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
“老天，搞不懂你在想什么！”萨拉·博里斯哀叹一声，却是没有丝毫犹豫的拿出了手机，开始电联直属领导请假。
十分钟后，提前透支了自己假期的萨拉·博里斯放下电话，瞪着混血男子道：“如果你敢耍我，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混血男子见状莞尔一笑：“也说不准哦。”
就这么边说边走，即便萨拉·博里斯可以放缓脚步，可是两人还是很快来到萨拉·博里斯得家门外。
而在混血男子与萨拉·博里斯道别，并目送她走进房屋后，一直无声无息跟在两人身后的忠叔来到混血男子身边，云淡风轻的低声说道：
“威少爷，秦夏的观察人员汇报，在我们终止了一些协议之后，似乎有人将我们的消息告诉了秦夏警方。”
“并不在预料之外，是吧？”混血男子不以为意的笑笑：“这么一来，肯定会有人调查，忠叔你知道是谁在主持吗？”
“还不确定。”忠叔摇摇头：“不过正在打探，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所发现。”
“终于又有了点有意思的事情做了。”混血男子伸了个懒腰。看着秦夏的方向语带期待道：
“会是那个抠门的家伙吗？”
第九百七十八章 终于来了
秦都警局，沈江河的办公室内，借着办理公务从各自属地赶来的卢靖和邢安正襟危坐，沈江河则戴着他的老花镜，审视着手中的两份笔录。
而细看之下，这类两份笔录与往常的笔录有着很明显的差异，其中不仅没有日期时间，同时也没有登记者签名，更是连嫌犯的签字和手印都没有！
若不是誊写者所用的是警局专用的笔录登记纸张，恐怕这都不能被称之为笔录。
“辛苦你们了，仅凭记忆把这种东西写出来。”沈江河忽然开口，看向卢靖与邢安两人的眼神隐含赞赏：“怎么样？没有被别人注意到吧？”
卢靖摇摇头，邢安这摇头的同时缓缓说道：“笔录内容我们都是口头搜集的，泄露风险极小，但是我们提审他们的事情恐怕瞒不住有心人。”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感慨一声，沈江河放下手中的笔录，表情凝重的将老花镜摘下，揉了揉眉心道：
“如果事实真的像他们所说的那样，恐怕这个洛基比我们预想的还要难对付的多。”
“所以就别端着了，先说说你们的想法吧。”
卢靖和邢安对视一眼，简单交流了一下眼神，然后卢靖便说道：“从目前来看，每个与洛基有所联络的案犯，应该都有一台专门用于和他联络的电脑。”
“我们查了电脑的来路，两台都是被人放在商铺里代售的，且开始代售的当天就被案犯买走了。”
“而这两家商铺经过调查，都是正经经营的店铺，除了私自在税务上做过些手脚以外，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同时商铺的经营者也说过，委托他们代售电脑的人放下电脑并付了代售费用之后，便再没有出现过，就连店铺代收的购买电脑钱他们都没来拿。”
“遗憾的是，我们询问委托代售者的体貌时，仅一名老板记得对方戴着墨镜，其他的由于时间太过久远，他们已经不记得了。”
卢靖说罢看向邢安，而邢安也适时开口道：“两名案犯交代，说他们得知洛基这个人并不是通过他人介绍。”
“而是在某一天忽然收到一条短信，随后才开始与对方联络，最终一步步的走到今天。”
“并且两名案犯说洛基从未脱下过面具和手套，言谈间非常博学，同时也极为擅长操弄人心。”
“不过在探究和洛基有关的细节时? 两名案犯一个说洛基虽然普通话标准，可是却偶尔会带着外国人说秦夏语的味道。”
“而另一个虽然同样说洛基普通话标准，但是却说对方曾经无意间说过一些似乎带有南方语系韵味的俚语? 因此他推断对方是个南方人。”
双眼微阖的沈江河思忖道：“明白了，就是说从目前看来，不仅没有办法确定嫌疑人范围，同时也没有找到任何一条有价值的线索。”
卢靖和邢安闻言再次对视一眼，却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郁闷和不甘。
“对了。”沈江河睁开双眼看向邢安? 一边思索一边问道：“这两个家伙里面那个一开始就把洛基招出来，后来又翻供的家伙? 当初的翻供过程是怎么回事？”
“他说他在看押室内看到一张便条。”邢安回忆道：“在他把洛基的事情说出来后没多久? 回到看押室内就发现枕头下面有一个便条。”
“内容他倒是记得，也简单? 就是两个词，一个是‘闭嘴’? 另一个是‘找死’。”
“当时他太害怕了? 就把纸条吞了，然后又把洛基的事情隐瞒下来了。”
“而我因为觉得奇怪? 就查了一下。可是并没有发觉可疑的地方，不管是监控录像? 还是审讯和看押他的人员，都很正常。”
沈江河问问颔首? 微阖的双眼缓缓睁开：“就是说他的势力? 有可能已经渗透到了咱们内部。”
“看来真的是遇到一个不能有任何轻忽的对手啊。”
始终皱眉琢磨案情的卢靖闻言? 沉吟道：“沈老，对方做得这么谨慎，肯定不会是只有这么两个人与他保持联系。”
“并且这两个案犯还说拿到电脑后就要和洛基签电子视频协议，而这个协议也分为几个级别，不同级别的收费还不一样。”
“因此我觉得，另有其他尚未明确的犯罪嫌疑人与他有所联络，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没有办法确认还有什么人和他有关联。而如果没有新的线索，我们很难在后续的调查中继续保持隐秘……”
“找不到别的人就先不找了。”沈江河摆摆手道：“那两台电脑还在吗？”
“卢靖抓到的那个犯罪团伙手里的电脑还在。”邢安有些无奈的答道：“我那个嫌犯因为翻供，电脑已经被处理掉了。”
“但不管是卢靖手里的还是丢掉的那台，都已经确认是报废的电脑，数据根本没有办法还原。”
“得想想办法，需要找靠的住的人，但是又不能在明面上修理。”沈江河略作思索就想起一个人，却无语失笑道：
“宋何手下倒是有这方面的人才，可问题是这家伙还在臧省逍遥，恐怕一时半会回不来。”
听沈江河说起宋何，两人会心一笑，邢安语气轻松道：“那就等他回来再处理电脑吧。我和卢靖先查一查这两个案犯所说的转账账户和汇款渠道。”
“可以，不过查的时候记得要保持低调。”沈江河点头道：“等宋何回来之后，我让他协助你们，争取把这个洛基尽快揪出来。”
卢靖和邢安点头应下，心中琢磨案情的同时，也不由自主的分出一份思绪思索宋何现在在做什么。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宋何，正与吴雪蕊站在大昭寺外的步行街上，面色复杂的注视着一名衣衫褴褛的中年女子。
只见这名中年女子上身穿红色上衣，下身是一条肥大厚实的裤子。可不论是上衣还是裤子，都因为久未浆洗而污渍满满，几近黑色。
然而即便衣衫破烂又沾染污渍，却并不能妨碍中年女子一脸虔诚的走一步便匍匐叩首一次的朝拜前行。
不过，在女子的朝拜前行间，最令宋何与吴雪蕊心情复杂的，却是两名跟在她身后，腰间捆着布绳的稚龄孩童。
这两名稚童同样身着破烂的衣衫，同时因为腰间布绳的另一端栓在中年女子腰间，直接导致他们也要跟着中年女子一步一朝拜的前行。
“走吧。”宋何面容沉凝的紧了紧手中吴雪蕊的手掌：“和我们没关系，我们也管不了。”
“十几年之后，这两个孩子，也会……”吴雪蕊看着渐渐虔诚远去的母子三人，忽然没了逛下去的兴致：“宋何，我累了，不想去大昭寺了。”
“那就回酒店吧。”宋何自然顺着吴雪蕊，带着她返身向酒店方向走去：“别太纠结了，我们对他们而言只是过客，改变不了他们的人生的。”
“嗯。”吴雪蕊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随口问道：“之后去哪里呢？”
默默将所有寺庙从旅游计划中尽数划掉之后，宋何答道：“先去羊湖，再去林芝，最后再去波密之类的地方转转，差不多就该回去了。”
“唔。”知道宋何贴心的去掉了自己不愿去的地方，吴雪蕊心头一轻微笑道：“你这么惯着我，将来不会后悔吗？”
宋何笑着扬了扬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目的光辉：“你都没后悔嫁给我，我怎么会后悔宠着你。”
“油嘴滑舌！”吴雪蕊闻言耳根一红，在宋何灼人的视线中，羞赧的将目光偏转向他处。
接下来的数天，宋何与吴雪蕊在映照青山蓝天的如画羊湖边拍照，在层峦叠翠的鲁朗林海中漫步，在臧省独有的高原草甸上休憩，在米堆冰川下感叹大自然的瑰奇。
十天后，假期最后一天的早晨，宋何与吴雪蕊来到了拉城机场，准时登上了飞往秦都的飞机。
“将就一下吧，实在没有飞榆城的航班了。”
头等舱中，宋何要来一条毯子，轻轻盖在吴雪蕊身上：“到秦都之后倒一趟飞机就好了。”
“嗯。”连日奔波加上高原气候确实不好适应，即便是身体属性翻倍的吴雪蕊也颇感疲累，应了一声便很快睡去。
宋何则看了眼时间，也开始闭目养神。
就这样，两人一路休息，等到恢复精神的时候，飞机已经飞抵了秦都机场的上空。
而当两人走出飞机，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准备购买机票直接转机的时候，宋何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师父？”宋何诧异接起，下意识地看了眼秦都警局的方向，失笑道：“您这时间点可掐的真准，我才下飞机您就打来了。”
“少贫嘴。”沈江河的语气有些不善：“在哪儿？”
“秦都机场，正准备买回榆城的机票。”宋何将身在机场的原委说了一遍，然后静静等着沈江河的下文。
“你夫妻俩都在？正好！”沈江河惊咦一声，旋即急不可耐的喜道：“先别买机票了，都来警局！”
从未见沈江河这般失态的宋何心头一惊，心知出了大案子，连忙将行礼和特产办了邮寄，然后便带着吴雪蕊直奔秦都警局。
而当他们抵达秦都警局后，便直接被等在门口的卢靖带到了接待室，见到了有些上火的沈江河与邢安。
“师父，你们……”宋何看着接待室桌上内有些凌乱的一份份资料，诧异道：“什么情况？竟然把你们逼成这样了！”
上火到嘴里起了泡的沈江河见宋何来了，情不自禁的松了口气，指着桌上的资料道：“邢安，你给他说说。”
“好的，沈老。”对于案件已是极为熟悉的邢安清了清有些沙哑的嗓子，缓缓说道：“是这样的，你还记得……”
片刻后，当基本案情介绍完毕，淡然坐定的宋何心中却是掀起了巨浪，一边翻阅着资料，一边脑筋急转思忖对策！
因为在邢安说到案犯用电脑与洛基联络的时候，宋何便立即意识到，此时让沈江河三人头疼不已的洛基，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混血男子！
而细细算下来，案犯露出马脚被卢靖逮捕的时间，恰恰是混血男子答应他不再在秦夏境内生事之后！
也就是说，混血男子答应宋何抛弃秦夏境内发展的犯罪团伙并兑现承诺之后，这个团伙就立即被卢靖盯上并逮捕！
靠！
这么一想，老卢还是托了我的福才抓到人的！
而且是因为我他才漏了馅，就是说我还得给他遮掩……
宋何心中吐槽，随口问道：“调查工作呢？进行到哪一步了？”
“除了和你说的那些，案犯的账户我们也查过了。”邢安撇撇嘴道：“里面的钱全都转到国外的独立账户去了，且那两个国外的账户都没有其他的流水记录。”
“专门给他们开的转账渠道？”宋何诧异道：“这个代价有点大吧。”
“和收益比起来的话，其实并不大。”卢靖闻言摇头道：“不过这些账户现在看来都很普通，有没有问题还需要细查。”
“但是因为在国外，我们没办法跟进调查。而最关键的是，这些钱在流出国外之后，很快就被提走了，根本没办法查去向。”
“取走？”宋何微微摇头，心头却是莫名一松道：“这更没办法查了。”
卢靖与邢安无奈叹气，沈江河则看着宋何道：“让你手下的那个流云帮忙吧，看看能不能把电脑数据还原。”
“我让他试试。”宋何点头答应下来，然后心念一闪说道：“对了，师父，您还记得武贵海吗？”
“武贵海……”沈江河皱眉思索片刻，缓缓点头道：“那个纵容亲弟弟作恶的官迷？有印象，他怎么了？”
“我调查他的时候想办法潜入过他家。”宋何若无其事的说出了让沈江河吹胡子瞪眼的内容，然后拿起一张照片迅速补充道：
“我在他的书房里见过一台一模一样的电脑。”
众人闻言看去，却见宋何手上拿着的照片中，正是卢靖所逮捕的案犯用来与混血男子联络的电脑！
“什么！”沈江河双眼蓦然瞪大：“你确定没看错？”
“绝对没错。”知道混血男子已经与武贵海断绝联系得宋何点点头，在众人惊诧的眼神中说道：
“我当时也奇怪他会什么会用这么老旧的电脑。”
“但是现在想想，很有可能就是用来与洛基联络用的。”
第九百七十九章 不是绅士
在宋何的帮助下，沈江河一行人终于找到了第三个与洛基有关的人员。
于是众人略作商量，便立即决定从武贵海着手，尝试挖掘新的线索。
而由于宋何是武贵海落马的直接策划者，所以从武贵海口中挖掘信息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师父，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做好一无所获的心理准备。”
临行前，宋何表情认真的对众人说道：“从现在牵连进来的人来看，这个案子的涉案人数很可能非常多。”
“但是这个案子的难点并不在于口供的获取和案件细节的剖析，甚至都不是涉案人员身份的确定。”
“它真正的难处，在于洛基身份的难以确定。”
“你说的没错。”沈江河点点头道：“卢靖和邢安都是审讯方面的老手，同时也是破获过重大悬难案件的干警。”
“而且我也看得出来，他们在审讯的时候是下了功夫的，也确确实实将两名案犯所知道的东西都掏出来了。”
“可是即便咱们已经掌握了他们知道的所有东西，依旧没办法锁定这个洛基，说明这些线索对于确定洛基身份的调查工作来说，助力极少。”
“由此可见，武贵海那边的情报应该也很难起到我们期望的效果。”
卢靖闻言面色沉凝的点点头，邢安则撇撇嘴无奈的笑了一声，沈江河的话让他们本就积累在心中的狗咬刺猬的感觉再次加重。
“并且这里还有一个问题。”宋何见状微微一叹继续给众人打预防针道：“根据这两名案犯的描述来看，他们一开始和洛基签署的协议等级并不高。”
“虽然两个人最后都犯了罪，但是他们一致声称低等的协议并不会触犯法律法规。之所以会被捕，完全是因为他们为谋取暴利签署了高级协议。”
“而结合武贵海此时只是因为弟弟的事情丢了乌纱帽，却并没有因触犯法律而给他带来牢狱之灾，他的协议等级很可能并不高。”
“这样一来，他知道的东西只会更加有限。”
这时，一直旁听的吴雪蕊却是眉头微蹙道：“根据卢靖所逮捕诈骗犯的口供来看，这个洛基是在前段时间主动终止了他们之间的协议。”
“而也正是因为这种近似于抛弃的行为，让诈骗团伙露出了马脚，从而被警方盯上并一网打尽。”
“那么会不会是他在前段时间遇到了什么事情，让他做出了这个决定？”
众人闻言陷入沉思，宋何则心头一惊暗道一声敏锐。
“有这个可能。”沈江河微微颔首，旋即又皱眉道：“挖掘到的涉案人员还是太少了，没办法从中找出共性的东西，不好下判断。”
“不过，你到是提醒了我。被邢安抓到的那个案犯之所以会被咱们盯上，是因为与洛基的协议到期没有再续签。”
“这就说明脱离了洛基这个唆使者兼智囊之后，那些被他教唆犯罪的人在决策、作案以及反侦察方面会出现力所不逮的状况。”
“所以我有理由怀疑，国内还有其他在脱离洛基的协助后，因为犯罪能力下降而被捕的个人或者团伙。”
“而筛出来这些案子，找到这些人，也是我们下一部分的工作内容之一。”
听完沈江河的话，邢安等人不由面面相觑，一方面是因为沈江河的话着实有些打击人，似乎在说自己一行人只能抓到洛基丢弃掉的罪犯。
另一方面则是这样的工作在难度上基本与大海捞针无异，同时完全无法保持低调进行暗中筛查，打草惊蛇几乎成了必然。
看到邢安等人的表情，沈江河也知道事实扎心，且工作在难度和工作量上都大得惊人，不由有些头疼。
“师父您说的没错。”宋何见状索性主动道：“这份工作就交给我来做吧，总不能因为害怕打草惊蛇就放弃。”
“而且这项工作前期难度虽然大? 可是却会越做越简单。毕竟在筛查中找到的类似案件越多? 积累起来数据就越充足。”
“这样一来，数据越多就越能反向减少筛查工作的难度，而筛查工作难度下降也会让我们找到更多的类似案件? 形成新的数据进一步充实数据库。”
众人闻言眼睛一亮，心头郁气被宋何的话消抹些许。
“那就分一下工吧。”沈江河趁热打铁道：“宋何主持案件筛查和线索及数据的搜集? 吴雪蕊、卢靖和邢安负责整理建设数据库。”
“我会弄一个专项案件调查小组，你们几个就是处理这个案子的核心人员。至于有没有必要再调人，宋何你来定。”
众人闻言纷纷开口应是? 宋何却敏锐的察觉到沈江河在说话的时候? 无形间显露出了一丝疲态。
师父老了……
刹那间? 一个念头蓦然出现在宋何脑海中。
而这个想法一经出现? 沈江河身上更多为这一念头提供佐证的细节就出现在宋何眼中。
老花镜……
白头发……
呼吸浅短……
皮肤松弛……
几乎是在一瞬间，原本给人犹在壮年感觉的沈江河? 就在宋何的眼中变得苍老起来。
“你个兔崽子瞪着我干什么？”察觉到宋何眼神有异，沈江河习惯性的挑挑眉：“有话就说，你干瞪眼不说话，我脸上刻着小说呢？”
话一出口，刚才被宋何看到的那些彰显老态的痕迹似乎瞬间消失，而沈江河也变回了原先豹子般的干练模样。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您该洗洗脸了。”宋何一句嬉笑险些让吴雪蕊三人笑喷了出来，纷纷低头掩面遮挡脸上控制不住的笑意。
沈江河闻言更是一瞪眼就要开骂，却不料宋何先一步起身向外跑去：“您老还是忙您的吧，这个案子我们搞定，保证给您个满意的结果！”
话音刚落，宋何的身影就消失在接待室门外，而沈江河这时才从口中蹦出的“小兔崽子”四个字，也追着宋何飞出了接待室。
“欠收拾！”
见教训不着宋何，沈江河哼了一声又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接待室。
而他刚一出门，吴雪蕊三人就再忍不住笑了出来，将积郁在心底的郁闷一扫而空。
离开警局之后，宋何拿出一部从未用过的手机，犹豫的攥着手机走了百来米，还是咬牙拨打了忠叔的联络电话。
好一会之后，电话才接通，可听筒中却是一片沉寂，并没有任何人声传出，让人怀疑是否手机出了故障。
“忠叔，别这么戒备，是我。”仅听手机听筒中浅淡若无的呼吸声，宋何就知道对面一言不发的忠叔在戒备什么，不由笑道：
“您是不是还让马修斯定位我呢？”
“不然呢？你会随随便便接一个陌生来电吗？”忠叔轻笑一声，随即宋何就听到极轻微的挥手和衣物摩擦声，显然是忠叔制止了马修斯的定位行为。
“忠叔，方便说话吗？”宋何问了一句。
听筒中传出一阵渐渐远离的脚步声，然后忠叔才说道：“看来不是小事情，你说吧。”
“洛基这个名字，我们知道了。”宋何简单说了一句。
电话那头的忠叔瞬间明白了宋何想要说什么，淡笑一声道：“还真是你，等一下。”
“两下也是可以的。”宋何闻言笑着耸耸肩，举着电话快步向机场走着。
一分多钟后，混血男子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语气很是轻松愉快：“看来咱们要玩一场猫鼠游戏了，是吗？”
“少来！没心情！”宋何狠狠回了一句，然后询问道：“手脚干净吗？”
“比你们想象的要干净……嗯……非常多。”混血男子得意的笑了一声，接着又刺激宋何道：“你可是警务人员，怎么可以帮助匪首逃脱法律的制裁呢？”
“哎呀！这么嚣张吗！”宋何眉头一挑：“你这都做足了万全的准备，我就算把你揪出来，你也不可能蹲栅栏，那我为什么还要抓你？”
“你也很自信嘛。”混血男子饶有兴趣的问道：“你准备怎么抓我？”
“靠！你听说过有哪个警察把自己的行动计划告诉歹徒吗？”宋何失笑，旋即表情认真的问道：“你和我说实话，都是什么案子？”
“这么快就开始搜集情报了？手段直白，差评。”混血男子先是玩笑了一句，然后才说道：“我讨厌无脑的暴力犯罪。”
“这还好。”宋何点点头又问道：“死过人吗？”
“怎么可能没死过。”混血男子毫不犹豫的说道：“不过你放心，我只会惩戒不遵守协议的人，所以你可以理解为他们都是死有余辜。”
“算你走运。”宋何闻言结结实实松了口气：“那你就等着被我揪住尾巴吧。”
“宋警官好大的口气。”混血男子瞬间来了兴趣：“局我已经布好了，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破掉了。”
“很抱歉你要再经历一次挫败了，毕竟你面对的是世界第一聪明人。”宋何摇头晃脑嘚瑟非常，忽然眼珠一转八卦道：
“你、忠叔和马修斯的脚步声说明你们都在草坪上，我打给忠叔的电话是他在我等了近一分钟的时候接起的。”
“而他将手机交给你，用了一分二十秒左右，就是说他原本站在距离你步行需要二十秒左右的位置。”
“从忠叔以往的行为习惯来看，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而接电话时周密的布置，说明他当时很从容，表示他是在主动回避一些什么。”
“至于你，接电话时的语气和语言节奏都说明你当时心情很愉快。那么，问题来了，你当时在做什么呢？”
“或者说，你愿意告诉我你的女朋友是谁吗？”
刹那间，电话那头陷入了落针可闻的寂静之中！
十余秒后，被宋何一顿分析直接震惊倒有些失语的混血男子终于恢复了冷静，咋舌道：“你是八卦记者吗？”
“哼！八卦记者？”宋何仰头鼻孔朝前，哼出一缕名曰得意的气息：“如果我做记者，不仅百分之九十的记者会失业，这个世界也将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一如既往的欠揍。”混血男子鄙视一句，然后若无其事的说道：“作为你孩子的干爹，我觉得你有必要回馈我一件等价的东西。”
“什么等价……我靠！”宋何瞬间瞪大了眼睛：“你来真的！”
“没错。”混血男子顿了一下，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我列了一个很长的名单，想从中选一个人做我的儿女的教父。”
“你运气不错，名字还算比较靠前……”
“你确定名单很长吗？”宋何嘲笑道：“不会上面全是姓宋名何的天才吧？”
似乎没有听到宋何嘲讽的混血男子轻咳一声问道：“所以你的决定是……”
“当然可以。”宋何很快答了一句，语气郑重，显然对这件事很是看中。
不过这份郑重并没有维持太久，他就再次变回嬉皮笑脸的模样：“不过，你说儿女，所以……”
“因为我母亲喜欢孩子。”混血男子语气莫名的回了一句，然后顿了顿笑道：“所以，看看究竟是你的孩子先出生，还是我的孩子先一步做哥哥姐姐吧。”
“这个东西有必要竞争比较吗？”宋何顿感哭笑不得，却也为混血男子感到高兴。
毕竟很早以前他就看得出来，混血男子病情持续恶化的时候，之所以完全不考虑伴侣和后代的问题，都是因为他不敢。
如今他既然有了成婚诞子的念头，自然值得庆贺。
想到这里，宋何嬉笑着祝福了几句，便挂断电话，准备竭尽全力尝试破解混血男子摆下的局。
而此时此刻身在丁国伦城的混血男子，在挂断了宋何的来电之后，便看向了不远处。
只见在他目光所指的位置，是一脸素妆的萨拉·博里斯。
此时的萨拉·博里斯身着一身淡雅衣衫，静静的站在一株葱郁茂盛的大树下，注视着由混血男子亲自给亡故母亲镌刻的墓碑，表情温婉宁静，时不时的说些什么。
混血男子心生好奇，脚步轻盈的缓缓靠近，很快就听到了一两句随风飘过耳边的柔声细语。
“他这个人其实比我以为的要善良的多，虽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吓了我一跳，可事实却是他救了我……”
“但是他也很恶劣，经常嘲笑我，还说我傻！我怎么可能傻？傻子能追查到他吗？……”
“……”
偷偷听了几句，混血男子得脚步声终于引起了萨拉·博里斯的注意。
而在她惊疑的停下话头扭头看来时，迎上的却是混血男子满是阳光笑意的脸庞：“和一位母亲说儿子的坏话，可是非常不绅士的行为。”
“我……我是女人！”萨拉·博里斯脸颊一红，抗议反击道：“偷听女士之间的悄悄话，更不绅士！”
混血男子哈哈一笑，伸手捏了下萨拉·博里斯的脸颊，得意道：
“某人可经常说我是混蛋，所以我也不是绅士，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