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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明道真人     笑傲神雕天龙txt下载     笑傲神雕天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1章 斗余沧海

    帐子一开,众人目光都射到床上,只见一条绣着双鸳鸯的大红锦被之中裹得有人,枕头上舞着长长的万缕青丝,锦被不住颤动,显然被中人十分害怕。

    余沧海一见到枕上的长发,好生失望,显然被中之人并非那光头小尼姑了,原来令狐冲这厮果然是在宿娼。

    令狐冲在一旁冷冷道:“余观主,你虽是出家人,但听说青城派道士不禁婚娶,你大老婆、小老婆着实不少。你既这般好□色如命,想瞧妓□院中光身赤□裸的女子,干吗不爽爽快快地揭开被窝,瞧上几眼?何必借口什么找寻恒山派的女弟子?”

    余沧海喝道:“放你的狗屁!”惊怒之下,右掌呼的一声劈出,击向令狐冲。

    岳方兴见余沧海动作,急忙提起右掌,迎了上去。青城派摧心掌素来享誉武林,手底下功夫着实不弱,莫说令狐冲如今身受重伤,即使完好无损也不见的能接下来,他当然要替令狐冲分担。

    余沧海本是打向令狐冲,见岳方兴迎上也不变招避让,反而又提了几分功力,下定决心给岳方兴一个教训,以报方才大厅中的一招之失。不过仓促增加功力,到底未用上全力。

    两人双掌甫一接触,余沧海便感觉到一股绝强的力道如海浪般汹涌而出,若要硬撑下去,多半就要受伤。他这些日子有大事在身,自然不愿受损,只好借着掌力飞身后退,消去这股劲力。

    谁知落地之这掌力还有后劲,余沧海大意之下,不得不又连退了三步,已是到了门口。

    岳方兴所用的这一掌是他在海边练功时悟出的“海浪三叠”之法,借鉴了岳不群所传“太岳三青峰”的心法运转,一掌击出有三股劲力,如同海浪不断袭来,一浪高过一浪,敌人稍有退避,便无从抵御。岳方兴本来功力便胜过余沧海,对方又心存退避,便得到了这一令人吃惊不已的结果。

    周围众人一阵惊呼,岳方兴虽然刚才在大厅中以暗器功夫戏弄了余沧海一下,赢了半招,但众人却都不认为他真实功夫胜了余沧海,只认为余沧海一时大意。如今却看到岳方兴和余沧海对掌,岳方兴在原地纹丝不动,余沧海却飞身后退,站到地上后还连退三步,如此高下立见,大出众人意料。这掌力比拼可是实打实的功力对抗,丝毫做不得假,纵然余沧海可能没用上全部功力,但能接他一击,反将其逼的如此狼狈,可以说年轻一辈中闻所未闻,就是老一辈高手也没几个能做到的。

    其实岳方兴这一掌也是取了巧,他功力虽胜过余沧海,却也没有差异如此之大。只是他对余沧海早有防备,一直观察着他的动作,见他出手,混元功心随意动,立时爆发出来。而余沧海虽然先出手,却是惊怒而发,没有用上全身功力,当然要大败亏输。

    余沧海这下可真是又惊又羞又怒,脸色不断变幻。外人尚不得知,他却从交手中感觉到岳方兴功力之高,实不在他之下,纵是自己全力出手,也不见得就能取胜。若说刚才在刘府大厅中,他败了一招还可以说是一时大意,如今这就是实打实的落败了。

    这时窗外一道声音传来:“以大欺小,好不要脸!”余沧海心下怒极,右掌直劈而下,身随掌势,到了窗外。

    房内烛光照映出来,只见一个丑脸驼子正欲往墙角边逃去。余沧海见此,大声喝道:“站住了!”

    这驼子正是林平之所扮。他在刘正风府中与余沧海朝相之后,生怕余沧海发觉,乘着大厅混乱,便即悄悄溜出,躲在一处墙角边细思。他一时间也打不定主意,实不知如何才能救得爹娘,沉吟半晌,心道:“我假装驼子,大厅中人人都已见到了,再遇上青城派的人,非死不可。是不是该当回复本来面目?”回思适才给余沧海抓住,全身登时酸软,更无半分挣扎之力,怎地世上竟有如此武功高强之人?心头思潮起伏,呆呆出神。

    过了一会儿,他见众人赶往群玉院,便跟随过来,心想:五岳剑派中尽多武功高强的正直之士,教出来的弟子定然也是不差,刚才那个年轻人看起来和我差不多,竟能接住余沧海的飞锥,这功夫当真了得。若是我能像他一样,拜得名师,学会高深武艺,救出爹娘就有指望了。

    到得群玉院外,他藏在一株树后,窥看院中众人动静。余沧海和田伯光交手、刘正风等率人搜查、令狐冲挺身而出等事情,他都一一听在耳里。待得余沧海出手,林平之再也忍耐不住,将“以大欺小,好不要脸”这八个字叫了出来。

    林平之叫声出口,自知鲁莽,转身便欲躲藏,哪知余沧海愤怒之下,来得极快,一声“站住了!”力随声至,掌力已将林平之全身笼住,只须一发,便能震得他五脏碎裂,骨骼齐折,待见到他形貌,冷笑道:“原来是你!”

    怒极之下,余沧海也不在乎这驼子是否和木高峰有什么关系了,积蓄在掌心中的力道正欲发出,忽觉身后一道掌风袭来,急忙回身抵挡,却见岳方兴身形轻轻一晃,抢过林平之。同时窗内也有一道声音传来:“以大欺小,好不要脸!”

    余沧海回过头来,见一人凭窗而立,正是令狐冲。他和岳方兴见林平之替他们说话,因此被余沧海抓住,当然不能袖手,他虽然不能动,却出言讥讽余沧海。岳方兴则向余沧海虚发一掌,待他转身抵挡,便抢过林平之,一时余沧海竟然被三个小辈耍的团团转。

    余沧海怒气更增,但“以大欺小,好不要脸”这八个字,却正好给了他台阶。对于岳方兴,他实在没有必胜的把握,一旦失手,那样在江湖上就丢大脸了。不过被一个小辈如此戏弄,若是轻易饶过,这口气如何便咽得下去?他冷笑一声,向岳方兴喝道:“小子,你练得是什么功夫?年纪轻轻就连我都比不上,莫不是你华山派得到了什么神功绝艺?”

    余沧海心知岳方兴功力高深,那作为老子岳不群岂不更强,要找回场子可就难了。因此他心念一转,便不惜自承不如,也要行栽赃嫁祸之法,给华山派一个大□麻烦。

    神功绝艺,江湖中谁不想得。众人听得此话,无暇思考余沧海自承不如这个惊人消息,纷纷不怀好意的看向岳方兴。显然他们也是认可余沧海所说,若不然岳方兴一个少年,如何能有这般功力。

    一时间屋内气氛有些诡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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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谁在嫁祸(一)

    岳方兴听到这话,心下大恨,竟然被这余矮子摆了一道,正要出言辩解,忽听一声长笑,他心下一喜,抬眼望去,急忙行礼拜见,恭声道:“爹爹,你可来了!”

    只见一个青衫书生踱步而出,右手摇着折扇,轻袍缓带,神情潇洒,笑道:“余兄,多年不见,还是那么喜欢和小辈开玩笑。小儿习得是我华山混元功,五岳剑派谁人不识?”

    来人正是岳不群,只是轻轻一句话,便化解了余沧海的险恶用心。五岳剑派的老一辈高手自然有见过混元功的,只是多年未见,一时想不起来。如今听到岳不群提点,回想岳方兴刚才的出掌发力,可不正是混元功么!不过他们心中却丝毫没有轻松之意,反而心下一凛:莫非华山派还有什么隐藏的耆老,不然这小辈从哪学得混元功。

    也不怪他们如此揣测,须知,内功一道可不像外功,能够摸索修习。外功招式练法,纵使有误也可纠正。但内功一道,一旦稍有偏差,轻则经脉受损,重则走火入魔,筋脉俱断。外人就是再揣测,也绝想不到这混元功是岳方兴无意间修出性质相近的真气,然后在岳不群护持下摸索修习的,当然怀疑华山派可能有修习混元功的长辈在世,将功夫传了下来。

    场中大部分人都没有听说过混元功,毕竟这功夫在江湖上已经绝迹几十年了。因此有些喜欢卖弄的老一辈便向他们出言解说,众人方知道是华山派仅次于紫霞神功的功夫。紫霞神功的威力如何,江湖中多有传闻,看如今的岳不群都五六十了,还显得像三十多岁的人,便知所言不虚,那混元功有如此威力,也说得过去了。虽然还有些疑惑,却也不好深究,纷纷附和起来,顿时场中氛围为之一松,不复方才紧张局势。

    余沧海见岳不群到来,只是一句话就挽回了形势,知道自己再也讨不了便宜。他心中向来对岳不群颇为忌惮,不然也不会在华山没落二十多年后一直都是派遣弟子试探,此刻自己正在出手乒华山派的小辈,恰好给他撞见,不由得有些尴尬,冷哼一声,左手一挥,向青城派众弟子道:“咱们走!”

    说着就要动身,但他右手却一把向林平之抓去。这一下颇为突然,岳方兴一时没有防备,待到想要阻止,已然来之不及,被他一下抓走了林平之。投鼠忌器之下,只得罢手。

    只听余沧海大声喝道:小子,你到底是哪个门派的?”他胸中一腔怒气无法发出,只好发泄到这个处处和他作对的驼子身上。

    林平之怒叫:“狗贼,你害得我家破人亡,此刻还来问我?”

    余沧海心下奇怪:“我几时识得你这丑八怪了?什么害得你家破人亡,这话却从哪里说起?”但四下里耳目众多,他不欲细问,手臂一伸,向洪人雄道:“人雄,带走这小子。”

    洪人雄应道:“是!”就要上前接过林平之。

    林平之又叫道:“余沧海,我林平之……”

    余沧海一惊,道:“你……你是福威镖局的林平之?”手臂又缩了回来。

    林平之既知已无法隐瞒,索性堂堂正正地死个痛快,双手撕下脸上膏药,朗声道:“不错,我便是福州福威镖局的林平之。你儿子调□戏良家姑娘,是我杀的。你害得我家破人亡,我爹爹妈妈,你……你……你将他们关在哪里?”

    青城派前些日子挑了福威镖局之事,江湖上早已传得沸沸扬扬,人人都说青城派志在劫夺林家辟邪剑法的剑谱。众人此刻听得眼前这假驼子是“福威镖局的林平之”,而余沧海一听到他自报姓名,便如此神色,心下再无怀疑,看来确是想在这年轻人身上得到辟邪剑谱。

    便在此时,余沧海忽觉手上微微一热,一股柔和的力道传来,两者一震,余沧海手臂发麻,胸口也隐隐作痛,顿时手中拿再也捏不住。

    林平之正闭目待死,忽觉背心上微微一热,一股柔和的力道传入体内,胸前的大手劲力一松,他立时乘机挣脱,退到一旁,对出手那人大是感激。

    余沧海心中惊诧,退后两步,冷冷道:“岳掌门这是何意?他可不是你华山弟子。”

    出手的正是岳不群,只听他说道:“还望余兄瞧着小弟薄面,高抬贵手。”

    余沧海冷哼道:“此人杀了我的亲生儿子,杀子之仇,岂可不报?”

    岳不群说道:“余兄,他今日种种祸患,全因当日在福州仗义相救小女灵珊而起,小弟实在不能袖手不理。”

    余沧海正欲再与岳不群分辩,却见一个青城派弟子急奔过来,神色疲惫,在余沧海旁边小声说是有要事禀告。旁边众人见此,猜测多半和有关,纷纷鼓噪起来。

    余沧海一时听不清楚,又事事不顺,心中烦躁,怒道:“我青城派名门正派,有什么不能说出来的,大声点!”

    那弟子吃了一惊,不知道师父为何这么大的火气,大声回道:“师父,现世,弟子前来禀告。”

    周围猛然一静,旋即一片混乱,显然众人都被这消息惊到了,当下就有人大声嚷嚷,想知道详情如何。

    余沧海更是大惊,辟邪剑谱已经出世,那自己做的岂不是无用功了,当下也顾不得什么了,大叫道:“可是真的?”

    那弟子回道:“福州林家向阳巷老宅起火,被人从里面发现,如今已经打起来了,这事在福州已经传遍了,难道申师兄还没有到来?他可是比我动身还早的。”青城派势力都在川中,在这边没有传递信息的渠道,只得派遣人手快马赶来,为防有失,还分作两批,如今这人就是第二批报信的弟子。第一批其实也已经到了,但却被木高峰所截。而第二批虽然无人阻拦,却晚了半天。

    这下众人再无怀疑,看来确实已经出世,正自盘算,忽听场中有人冷声道:“莫不是你青城派自导自演的好戏?得了后又放出来让人争夺,包藏祸心扰乱江湖,否则那把火怎么早不起、晚不起,偏偏在你青城派灭人家满门后起?”

    说话的正是岳方兴,刚才余沧海摆了他一道,他找到机会,自然要还击一下,乘机把自己做的事栽到青城派头上。这话江湖人纵然不信,但只要有所怀疑,就会给青城派带去点儿麻烦,一旦疯狂起来,那乐子可就大了!

    余沧海听到这话,见周围众人看他的目光中果然多了些怀疑之色,不由大怒道:“小畜生,胡说些什么!”

    岳不群闻言大怒,脸上紫气一现而隐,沉声道:“余观主,小孩子家不懂事,何必发这么大脾气。兴儿,还不跟余观主赔礼道歉。”岳方兴闻言,向余沧海行了一礼。

    余沧海心中一突,知道自己失言,若是再纠缠下去,说不得真要和岳不群做过一场,他连岳方兴都没把握稳胜,更别提岳不群了,当下怒气冲冲就要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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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谁在嫁祸(二)

    眼看余沧海就要离去,林平之突然奔到岳不群身前,双膝一屈,跪倒在地,不住磕头哀求道:“求师父收录门墙,弟子恪遵教诲,严守门规,决不敢有丝毫违背师命。”他方才感受到岳不群方才透过身体传功,迫退余沧海,极是钦佩,又听到之前救了自己的岳方兴是他儿子,当下更无迟虑,儿子都如此厉害,那老子就不用说了,若能拜他为师,还怕什么青城派。

    听到这话,余沧海只得又止住脚步。

    岳方兴顿时也对林平之另眼相看:这家伙遭逢大变,察言观色的本领倒是长进的快,想必他也知道既然已经出世,那他父母在余沧海手中就没用了,余沧海这一走,两人多半再无幸理,因此他急于寻个靠山救出父母。而看众人态度,有能力又对他和善的唯有华山派众人,而且岳不群方才说他对女儿有恩,那么即使不收他,至少也要给个说法。他倒是挑的好时机。

    岳不群见到这一幕,略感为难,为了一个林平之和青城派对上,实在不值,但他话已出口,也不好反口,思虑一番,向林平之道:“此事事关重大,你还没禀明父母,以后再说。”转头向余沧海道:“余观主慢走!那林震南夫妇怎么样了,还请给个说法。”他老于江湖,当然知道林平之的用意,却又不得不为。

    余沧海闻言冷声道:“人雄,将林震南夫妇带来,交给岳先生。”他这会儿倒丝毫不顾杀子之仇了,他还有三个小儿子,死一个余人彦虽然心疼,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倒是林震南夫妇在他手里一日,他就有可能一日不宁,江湖中人总会怀疑现世是他青城派自编自演的。还不如提出林震南夫妇,当众逼问,显示他们并没有告知自己所在,那样就摆脱嫌疑了。

    过了好大一会儿,林震南夫妇被青城派弟子带了出来。众人一见,各自心下恻然:这林震南夫妇已经打得不成人样了,估计即使能救回来也没多久可活,青城派也当真够狠。

    林平之见状,立时扑上大哭起来。

    岳方兴见此愤愤道:“余观主已经得到了,怎么还把人折磨成这般模样?”

    林震南被囚多日,如今突然被提到众人面前,虽然不清楚情况,但他老于事故,听到这年轻人所说就知道已经被人得了去,立时大喊道:“余沧海,我林家所藏之地已尽数告知,难道还不放过我这孩儿?”他这些日子家破人亡,又受尽折磨,心中大恨,也不管具体情况如何,都要把麻烦抛给青城派,不过他不知道具体情形如何,没有说出向阳巷老宅的话,不然效果更好。

    纵是如此,余沧海仍是又惊又怒,大叫道:“休要胡说,你几时告诉我的所在了?”说着一掌拍出,就欲打死林震南夫妇泄愤。

    只是岳不群就在一旁,哪里会让他得逞,一个闪身,两人双掌一交,余沧海这掌就被挡下,反被震了出去。

    岳方兴又冷冷说道:“余观主莫非是要杀人灭口?这得看大伙同意不同意。”

    余沧海心中悲愤之极,直欲吐血三升,这下他青城派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早知道还不如把林震南夫妇直接给杀了呢。欲要出了这口气,却实在没把握过岳不群这一关。恨恨之下再不停留,率领众青城弟子向刘正风告辞离去,连明日的金盆洗手大典也不参加了。

    岳方兴暗暗得意:你余矮子想阴我,看我不把你整死。他不是睚眦必报之人,但这余沧海所为实在太是可恶,而且林家老宅着火的时间有些太过巧合,虽然他自认为做的天衣无缝,但能嫁祸到别人头上,岂不是更好!

    余沧海一走,众人见没什么好戏看了,又听到了辟邪剑谱在福建出世的重大消息,纷纷四散离去,不时有人向刘正风告别,想来是要连夜赶往福州,神功秘籍的吸引力当真是不可小视!

    这时华山派众人走上前来,他们与岳方兴一同到来,却被岳方兴急切之下甩在了后面,本欲随着进去,却被岳不群命他们躲在墙后,直到余沧海离去,这才现身。

    岳不群见林震南夫妇伤势严重,就上前为林震南夫妇疗伤。他的紫霞神功神妙无比,这些年又大又精进,不一会儿两人就恢复血色,情况大为好转。

    岳不群收起功力,叹了一口气,向林平之道:“这青城派当真狠毒,你父母不仅功力被废,还被伤到了心脉脏腑,这下可难办了。”青城派抓住这两人,自然要废了他们武功以防逃跑,至于经脉脏腑受伤,想来是严刑逼问所致,青城派擅长摧心掌功夫,伤到心脉脏腑也不奇怪。

    林平之闻言又要向岳不群磕头求助,林震南止住道:“怎敢再劳烦岳先生,今日多蒙相救,来日我夫妇必有厚报。”他知道心脉之伤最为难治,岳不群又不以医术著称,想来也没有办法。何况福威镖局和华山派素无往来,谁知道华山派如此热心打的什么主意。他刚刚出来搞不清情况,还是保持距离为妙。

    岳不群似乎没有听出言外之意,也不动怒,向两人道:“二位这是哪里的话,林家遭此大难我也深表同情,能够尽一份绵薄之力,也算还了当日令公子援手之情。”

    旁边陆大有却大是不忿:“这是什么话?难道刚才就没有劳烦我师父了,好像我华山派就你们是为了贪图什么厚报!”

    岳方兴心中也是不快,这林震南真是做生意做傻了,一身商人习气,哪里像是混江湖的。如此不明形势,即使没有这次的事,也迟早会惹来大祸。只是看在两人受伤的份上,他也不好发作,当下瞪了陆大有一眼,呵斥道:“六师弟退下!”

    然后向林震南说道:“听闻开封府有‘杀人名医’平一指,或许他有法子治这心脉脏腑之伤。只是我华山派向来不与这些邪道的人物打交道,尊夫妇若想请他治伤,还需自己想办法。”

    林震南听到这话,拜谢道:“多谢岳少侠相告!我岳父就在洛阳,到时我们自会去寻。”

    林平之在一旁听到这话,心中略安,连忙向父母禀明情况又欲拜师。林震南听了却有些迟疑,一则他不知道华山派目的为何,二则江湖大派传承严谨,林平之如今已经十九,带艺投师的话,多半学不到高深武学,还不如让他随岳父金刀王老爷子习武,因此心下犹豫。

    岳方兴见此更是不快,却又不好发作,这时听到岳灵珊清脆的声音响起:“爹,大师兄在里面疗伤,你快去看看他。”

    众人的注意力当即转向这边,岳方兴见她已洗去伪装,秀丽的瓜子脸蛋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年多未见,长得更是俏丽,越来越有母亲宁中则的影子了。

    岳不群双眉微皱,摇了摇头,说道:“他刚才趁人不注意,早就溜了,不过他已敷了恒山派的天香断续胶,应该没事。”

    岳灵珊道:“大师兄溜走干什么,他没看到爹爹过来吗?”

    岳方兴在一旁接道:“正是因为他看到爹爹过来所以才悄悄溜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岳灵珊道:“什么地方?刚才他就在这啊!”

    岳方兴听到这话,摇了摇头,不再出声,周围众人都是心中暗笑。

    岳不群怒道:“胡闹,赶紧回去。”

    岳灵珊顿时不敢再问,接下来众人便离了群玉院回到住处。林家三人不熟悉此地,又怕离了华山派可能有人为难,也随他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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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父子夜谈(一)

    回到住处安顿下来,众人自去休息。岳方兴随岳不群到房间叙话,他父子二人有一年多没见,自然有许多话要谈。

    岳不群知道岳方兴是去海边修习武功,也不知进展如何,当先问道:“兴儿,这次可有所得?如今混元功到了什么境界了?”

    岳方兴略感得意:“这次下上,各种武学都获益良多,混元功虽未圆满,也已领悟了要旨。”说着将这一年多的经历娓娓道来,还以指作剑,演练了几式混元剑诀。

    岳不群吃了一惊,没想到只是一年多不见,岳方兴的武功已经达到了如斯境界,若非自己数年前紫霞神功得以突破,这两年得了九阴真经残篇又大有进步,可就要被儿子比下去了,如此岂不尴尬?想起自己能有如今的功力也多得儿子助益,心中大叹:有子如此,夫复何求!

    当下父子二人讨论了一些武学感悟,由于出门在外多有不便,只是浅尝辄止。

    过了一会儿,岳方兴话题一转,问道:“爹爹可知之事?”

    岳不群道:“此事我有所预料,只是没想到青城派下手如此之狠,还发生了这么多变化。”说着将所知消息一一道来。

    原来岳方兴下山之后,令狐冲一次在汉中办事时,遇到几个青城派弟子在大放厥词,言语中对华山颇为不逊,想起那次在长安城听到的话,顿时勾起了心中怒气,一脚一个将他们踹了下去,很是出了口气。不过回去之后就有的难受了,余沧海亲自来信致歉,岳不群大怒之下罚令狐冲跪了一天一夜,又亲自修书致歉让劳德诺带去。劳德诺在青城派很是吃了一番苦头,回来向岳不群禀报青城派在演练辟邪剑法。岳不群想起华山典籍所载辟邪剑法似乎与华山派有些渊源,担心青城派别有图谋,就让劳德诺去福州探听消息。这事不知怎么为岳灵珊得知,她此时武功有成,就闹着着要一起下山。岳不群拗不过去,嘱咐了她一番,让她随劳德诺一起隐藏身份到福州探听消息。这才有了林平之路见不平仗义相助,等到他遭逢大变,岳灵珊和劳德诺有将他从青城派手中救出之事。

    岳方兴对其中的曲折早已从原书中有所了解,对此也不奇怪,细细听了一遍,疑惑道:“华山典籍有关于的记载么?我怎么从未见过?”他自幼便在华山,各种典籍早已翻了个遍,却从没见过有关、的记载,当时他还心中奇怪,如今听岳不群所说,显然别有隐情。

    岳不群道:“这些都是掌门秘传,你自然不知道。其中记载当年林家先祖还是个和尚时,曾与我华山派岳肃、蔡子峰两位祖师一同交流,而后便还俗创立了福威镖局,一手辟邪剑法威震武林,打遍黑□道无敌手,想来从中得益良多。记得我刚入师门时,你师祖还曾与青城派长青子曾拆解辟邪剑法,但两人钻研了数月,也一直没破解的把握。后来长青子亲自挑战,也不敌落败。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青城派旧事重提,而福威镖局偌大家业,如今却一朝尽失,唉!”

    说着一声长叹,却是想起了华山境况。自从气剑之争后,华山派一落千丈,若非还有些名声底蕴,说不定便和如今的福威镖局一样了。林家有遭人抢夺,但江湖上觊觎紫霞神功的人也不在少数。

    岳方兴听到这里,急切问道:“如今我华山派还有吗?”

    岳不群道:“哪里还有,后来我华山派得到宝典的消息不知如何传了出去,因此便有了魔教十大长老攻打华山之举。那时我华山派已与泰山、嵩山、恒山、衡山四派结成了五岳剑派,其余四派得讯便即来援,华山脚下一场大战,魔教十长老多数身受重伤,铩羽而去,但岳肃、蔡子峰两位祖师,却在那一役中过逝,他二人所笔录的宝典也给魔教夺了去。”

    “五年之后,魔教卷土重来,十大长老都是武功大进,我五岳剑派高手不惜性命之下,与他们同归于尽,骸骨就在思过崖那山洞,你也亲眼所见。我这些年思索着,这魔教十长老武功虽高,但要在短短五年之内,破去我五岳剑派的精妙剑招,多半也还是由于从宝典中得到了好处,这宝典所载当真非同小可。”说着岳不群瞥了他一眼,继续道。

    “当时两位祖师因为对宝典理解不同有些分歧,互不相让,笔录也就一份,他二人一同过逝后,华山派就再无宝典了。可惜!若是宝典能够传下来,华山派又岂会是如今这般模样!”岳不群叹道。

    岳方兴对、的演变早就了解,如今问岳不群只不过是为了确认一下华山派是否还残留有的功诀,以便决定是否将说出来。如今听了父亲所说,知道华山派已无宝典功诀,方才放下心来。

    他又疑惑问道:“两位祖师得到宝典的消息如此隐秘,如何传了出去,莫非华山还有人知道宝典之事?或者是林家先祖居心不良,要借他人之手害我华山?”

    岳不群道:“这事后来我华山前辈也曾多有猜测,当时华山虽然得了些好处,但都是两位祖师从宝典中参悟所得,他们并没有将宝典直接授予他人,直到江湖传言四起大家才知道两位祖师是得了宝典,因此这消息断无可能从华山派泄露出去。至于林家先祖,虽然华山前辈们也曾怀疑过,但他那时武功已经极高,我华山又失了多位好手,也未曾前去质问,而且他多在黑□道活动,这些人多为魔教所控,消息传出后正道顾忌名声,魔教却无所顾忌,又实力强大,他实在没有让魔教得到实力增强的道理。这么多年过去,当年之事早就成了无头公案!”

    岳方兴仍不死心,问道:“除了两位祖师和林家先祖,宝典之事还有何人知道?”说完又特意加上一句:“两位祖师又是从何处得到的宝典?”

    岳不群闻言,细细思索,骤然想起一事,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脸上神色不断变幻:先是不信、又是惊怒、继而悲愤、复又颓然……如此良久,方才一字一顿,说道:“少□林□寺!两位祖师的宝典是从福建泉州少林寺下院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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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父子夜谈(二)

    少林寺,一个让人听到就觉得无力的名字,千百年来压在每一个江湖人的心头。丐帮倒了、全真教退出江湖了、明教散了……这些门派都曾为江湖第一大势力,它们鼎盛之时,江湖各派莫不退避,但如今又何在呢?而少林寺,却一直都是江湖最顶尖的势力,七十二绝技享誉江湖,如今更隐隐为正道魁首,知道可能是这样的门派与自己为敌,任谁都会泛起无力之感,也难怪岳不群如此心绪不定。

    如今岳不群武功大有进步,妻子宁中则、儿子岳方兴、弟子令狐冲也都实力不俗,但若是与少林派相比,可以说不值一提。不说其它,少林方丈方证大师作为如今的正道第一人,他师弟方生大师也不逊于各大门派掌门,这两人随便带几个弟子,实力就不逊于华山派,更别提寺中的各堂首座、长老了。

    岳方兴早就猜到了少林寺,只是为了引导父亲才故作不知。若是岳不群不知道从哪传出来的,岳方兴还要自己说出来,说什么也要指明造成华山派如此形势的罪魁祸首,免得以后心存侥幸。因此见到岳不群神色变幻时,就知道他已经想到。他也不开解,直到岳不群平静下来,说出少林寺之名。

    岳方兴见父亲平静下来,心下略安,故作惊讶道:“少林寺?难道消息是他们放出的?怎么可能?”

    又自己回答道:“难怪,这如此神妙,纵然放在泉州少林寺下院,防护也应该极为严密才是,怎会任由外人翻阅?事后也没花大力气追索?的确有很多可疑之处。”

    岳不群想通如此惊人的事实,似乎苍老了许多,疲惫道:“确实如此,我华山先辈对此也多有猜疑,但我华山之后数十年一直与魔教对抗,损失惨重,后来又内生大变,几近灭门,少林却一直兴旺,因此也无法可想,只能藏在心中。唉!可惜了五岳剑派的前辈!”言语间想起这几十年来死伤的同辈前辈,语气极为萧索。

    岳方兴见父亲如此,不愿他沉浸其中,悄然上前,在他耳边低声密语,告知之事。

    岳不群见他如此郑重,知道他担心隔墙有耳,定有要事禀报。但听到他所说内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惊声道:“当真?”旋即起身仔细探查,确认周围无人后,又向岳方兴低声询问详情。

    岳方兴压低声音,继续道:“儿子听闻青城派对福威镖局下手,就留意了一下,潜入了福州城中,偶然得知林家老宅所在,就到里面查探了一下,无意间发现了剑谱,就记了下来,那火也是我所放。”

    岳不群初时的惊喜过后,想起刚刚想通的真相,知道若不小心,说不定还是大祸,勉强平复心绪,低声问道:“此事还有何人得知?”

    岳方兴道:“此事只我一人所为,没有和什么人照面,而且我还乔装打扮了一番,保证无人可知。虽然那把火有点突然,但也被我刚才栽给了青城派。”

    岳不群踱步沉吟,分析这消息对华山的利弊,听到岳方兴最后一句,沉声道:“余观主作为一派掌门,哪里是那么容易相与的,我看他方才匆匆离去,多半已经做出了决定。料想他会全力争夺,甚至不惜牺牲一些弟子,以显示青城派没有剑谱,摆脱嫌疑。兴儿,以后你切莫与青城派再提此事,以免显得刻意,反而露出马脚。”

    岳方兴听到讶然,他没想到余沧海这一匆匆离去还有这一层用意,这样青城派纵然能摆脱嫌疑,无疑也会实力大损。这余矮子匆忙之中就想到这一壮士断腕之策,当真不可小觑,自己虽然靠着信息不对称摆了他一道,也不能小看了他,当下恭敬应是。

    “那如今现世的邪剑谱是真是假?”岳不群问道。

    岳方兴道:“自然是真的,不过听说被撕成几份,可能有所损伤。”他见岳不群似有责备之意,忙接着说道:“其实我本来也想悄悄毁了离去,但想到一些传闻,还是这样做了。”

    岳不群奇道:“是何传闻?”

    岳方兴道:“我前段时间偶然听闻左盟主想要推动五岳并派,就要对嵩山之外的其它四派下手,这次金盆洗手大典就要对刘师叔不利。”

    岳不群闻言一惊,左冷禅想要合并五岳当五岳派掌门,这份心思早已不是秘密,甚至可以说众所周知。但大家也都认为来日方长,没想到如今这么快就要开始,还要对衡山派刘正风下手,这是要立威震慑啊!

    要知道,刘正风虽然不是衡山派掌门,但在衡山派中,可以说是仅在掌门莫大先生之下,而且莫大经常不在山上,平日里门派事务也多由刘正风执掌,说是衡山事实上的掌门也不为过,他正当壮年,这次突然金盆洗手,众人纷纷猜测其中原因,如今看来应该是听到了风声,想要急流勇退,也不知能否安然度过。

    不过左冷禅又找什么借口下手呢?岳不群心下存疑,就问了出来。

    岳方兴心中思量一番,回道:“具体缘由我也不知,但好像与魔教一个叫曲洋的长老有关,今日刘府所见那个机灵古怪的小女孩就是他的孙女曲非烟。”

    岳不群听到魔教,顿时脸色大变,他本来还想着如何保下刘正风,这时立刻绝了念头。魔教长老的孙女在刘府大大方方的进出,显然刘正风和此人关系匪浅。五岳剑派与魔教相争数十年,不论起因如何,相互间的深仇大恨,又岂是一两句话能说得完的,别的不说,岳不群自己同辈的五岳剑派师兄弟就有不少死于魔教之手,两者之间可以说是不死不休,除非一方彻底倒下,绝无和解可能。

    如今刘正风与魔教长老相交,纵然他可能没有泄露衡山派的机密,但若为外人得知,如何看待衡山派?其它四派又如何做想?五岳剑派本来就是松散联盟,一旦离心离德,还不被魔教各个击破。可以说刘正风所为,不仅是个人是否背叛的问题,而是关系到五岳剑派生死存亡的大事?怪不得衡山派这次除了刘正风和他自己门下弟子没有一个来参加金盆洗手大典的,若是被人在大典上当面揭破,那时说不得衡山派还得清理门户,如此自相残杀,岂不让外人看了笑话!

    岳方兴到底年轻,对这点认识不深。当下岳不群严加告诫,让他不要起了援救刘正风的心思,免得把华山派也陷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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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父子夜谈(三)

    岳方兴闻此也是色变,他受原书影响,对刘正风有些同情,又想着要对抗嵩山派,救了刘正风不正好能结好衡山,更好地对抗嵩山,哪知五岳剑派与魔教之间的仇恨比他想象的要严重的多。但他谋划了许久,哪能就此放下:“难道我们要坐视刘师叔被嵩山派所杀,左冷禅威望更盛?那他要合并五岳还如何抵挡?”

    岳方兴心急之下,连左冷禅的名讳也叫了出来。他早就把嵩山派视作敌人,一直在心里直呼名号,如今说出口也没有察觉。

    岳不群斥道:“没大没小,左盟主的名讳岂是你这小辈随意呼喊的,若是被外人听见了,还不说我华山派弟子没有教养,何况这刘正风自找死路,左盟主如此行事是大义所在。”

    岳方兴还是有些不甘心:“那刘师叔的弟子、家人犯了什么错,也要一起丧命?”

    岳不群道:“胡说些什么!谁说要害他们的性命了?我五岳剑派是名门正派,岂能像魔教祸及家人,刘正风固然该死,他的弟子、家人若与此无关,当然不会有事。”

    岳方兴听了精神一震,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可我听说左盟主这次打算以刘师叔弟子、家人相挟,要他害了魔教长老。”

    岳不群沉吟道:“左盟主此举虽然有些过了,却是为我五岳剑派考虑,若是刘正风能迷途知返,我五岳剑派还能接纳他。而且焉知刘正风的弟子、家人中没有与魔教相交的,或许已被左盟主得知,你不是说那曲非烟经常进出刘府吗?她一个小女孩,自然是找同龄人玩的。”

    岳方兴打起精神,说道:“不然,刘师叔何等人物,绝不会背叛衡山派投靠魔教,否则就不会自己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了。那魔教长老纵然与他相交,也不过是两人之间的事,刘师叔的家人、弟子多半不知他的身份,如果就此丧命,岂不可惜?”

    岳不群见他如此不依不饶,斥道:“他们是否知情,你又如何得知?若是当真不知,难道我们在场的三派就任由他嵩山派为所欲为不成,到时自会阻止。”

    见岳方兴好像还要纠缠此事,岳不群说道:“好了!此事就这样定了,你放出剑谱难道就因为此?”

    岳方兴见父亲态度软化,本来还欲继续争辩,扩大成果,听到这话顿时没了底气,嗫嚅道:“儿子本来想着放出剑谱后,左盟主定然会派人前去争夺,急切之间定要会就近调遣人手,那样对付刘师叔的人可能就少了。如今看来,好像多此一举。”

    岳不群感觉有些好笑,气道:“难道就为此事?你可知会在江湖上惹出多大的风波?”

    岳方兴小声道:“这在原本的规划里也不算是小事了,而且只要我华山派小心行事,这次再大的风波又与我们何干,那些人要争夺剑谱是自己贪心,若有死伤也怪不得谁。”

    岳不群闻言,厉声道:“我一直道你心细,怎的一年多未见,就变得如此莽撞?还这般挑动江湖纷争,我平日里教你的东西都到哪里了?”

    岳方兴闻言心中警醒,仔细想想这次行事,确实有许多疏漏:是啊!我这是怎么了?这次针对刘正风之事的谋划,漏洞百出不说,还全然没考虑好后果?若非行事小心谨慎,说不定连自己都陷进去了。

    岳方兴仔细反省,才发现自己虽然一直认为融入了这个世界,但心底还是有一种冷眼旁观游戏人间的心态。毕竟重生之事实在太过玄奇,还是一个小说中的世界,他内心其实一直潜藏着一种不相信的心态,在华山时见的都是熟悉的人物,没有表现出来。但这次下山遇到了许多不熟悉的人,却不自觉的将他们当成了游戏中npc一类,并没将他们真正视为活生生的生命,不然上次放火就不会没有想万一火势控制不住周围人家又当如何?这些都是他本来应该考虑的,却全然没有理会。就是传林平之功夫和救下他父母,还有想要救刘正风,仔细想想也是对原书中他们遭遇的同情,抱了一种救世主的心态。

    这番细想之下,岳方兴顿时冷汗淋漓,没想到自己心态还有这问题,若非父亲提醒,一直抱着这种思想的话,说不定以后做的错事会更多,闹出更大的风波。而且万一遇到武功、智谋都高绝的人物,稍有差池还不被玩的连渣都不剩。看来以后不能仗着先知优势胡来了,不说自己的到来给事情带来的影响,就是一切不变,许多表面现象下隐藏的真相也不是那么简简单单就说的清楚的,遇事一定要仔细分析才行。

    想通这一点,岳方兴又仔细思考此次得失,他这次思虑不周,已然引出了江湖风波,还险些为华山派带来大祸,不过幸而最终谋划还未展开,还来得及挽救。同时收获也不小,的内容在脑海中可不是假的。先知的优势虽然不是万能的,但同样巨大无比,不说别的,各种信息的掌握就无人可比。

    岳方兴脑海略清,又想道:奇怪啊!父亲这次怎么对此事如此敏感,还骂我挑动江湖纷争,他虽然被称为“君子剑”,以前也没这么在乎他人性命啊!

    猛然想起一事,岳方兴喜道:“恭喜爹爹领悟浩然之势,养吾剑法大成!”他思来想去,也只有这样才能说通父亲的变化。

    岳不群闻言轻抚胡须:“被你看出来啦!为父这两年略有所得,前段日子已经突破了最后一步。”这是他这些年来进展最大的方面,对此颇为自得。

    岳不群走到如今这一步,可以说是相当不易,当然能够自得。其实以他的天资来说,虽然还算不错不然不会被收入华山派,却称不上什么天才否则早就在气剑之争时被剑宗重点照顾了,能不能活下来还不好说。如今能够修成一身高深内功,还是因为遭逢大变后心性变得沉稳,能够静得下心的缘故。但受资质所限,内功达到一定境界就停滞不前了,这也是岳方兴那极不完善的易经十二式就能让对他产生很大作用的原因。

    本来事情也就如此了,但两年前岳方兴在古墓石室中得了九阴真经残篇,其中的易筋锻骨章却给他带来了又一次蜕变的机遇。想那黄裳四五十岁方才习武,经脉骨骼早已定型,却修出了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这易筋锻骨章可以说妙用非凡。岳不群修习此功之后,本身资质多有改善,紫霞神功虽未再做突破,却也又有进展,功力愈发深厚的同时控制愈加如意,不下于当世任何高手,他心中更有底气。这时令狐冲也又有突破,岳不群高兴之下,也算放下了多年来压在心上的大石,华山派传承总算没有在他手中断绝,如此放下压力之下,终于让他领悟了浩然之势,养吾剑法达到大成。

    岳方兴虽然不明白其中的内情,也猜得出来一些缘由,既为父亲这么多年来独自承受压力心酸,又为父亲的突破高兴。领悟了浩然之势,可以说内心定然认同浩然正气,总算彻底放下了原书中说他是伪君子的担忧,诚心诚意地贺喜道:“恭喜爹爹武功大进!”

第37章 父子夜谈(四)

    “不知爹爹如今与左盟主相比如何?”岳方兴问道。

    岳不群敛去喜意,面色凝重,沉吟半晌,方道:“左盟主的才智我向来极佩服的,他整合出快慢十七路嵩山剑法,剑法早已大成,如今我虽然养吾剑法大成,但想来也只能守住而已。不过他嵩山派心法远不如我华山,左盟主虽长我些年岁,近些年又自创出一套内功,但威力如何却也难说,因此内功这一点,他最多与我相当。若真个交手,胜负实在难说。”

    岳方兴点头赞同,养吾剑法善守,自保无虞,但克敌制胜也难!而父亲岳不群虽然紫霞神功突破,又得易筋锻骨章之助功力更加深厚,但毕竟时日尚浅,没有进一步突破。而左冷禅比他大了十多岁,又自创出寒冰真气,功力着实不低,是实打实的正道三大高手之一,原书中连任我行这老魔头都吃了他的大亏。

    不过纵然如此,两人如今已是同一层次的高手,岳不群落败也难。岳方兴见父亲武功如此精进,心中更加自信,觉得自己多年来筹谋的复兴华山的计划也是时候说出来了,上前一步,问道:“敢问爹爹平生志向?”

    岳不群道:“哪有什么志向,只要保住我华山传承就好。”看了岳方兴一眼,说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出来,不要拐弯抹角的!犯了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还年轻,不要畏首畏尾。”

    岳方兴嘿嘿一笑,说道:“儿子这些年来一直思索如何复兴华山,如今也算有些浅见,还请爹爹指教!”

    岳方兴清了清嗓子,说道:“先从武林形势说起,正道之中少林向来为武林领袖,数百年来众所公认;少林之后,便是武当;其次是昆仑、峨嵋、崆峒诸派,我五岳剑派若分开来说,还要排在其后。只是我五岳剑派联盟行事,因此纵然与少林、武当相比,也不为弱,要不然当年也不会……”

    顿了一下,岳方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将这一段跳过:“五岳剑派中,嵩山派和少林寺比邻而居,一个在太室山,一个在少室山,两派之间素来有些龌龊,不过嵩山派实力弱小,因此少林也能容忍。不过自从五派联盟歼灭了魔教十大长老,虽然损失惨重,但在江湖中也是声势大震,嵩山派也很是得了些好处。本来若是如此也就罢了,但上次五岳会盟,左掌门得了盟主,一下子声势大增,这下两派关系就又复杂了。”

    “常言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眼看嵩山派就要崛起,少林自然不能任其发展。而嵩山派呢?虽然左掌门当上盟主后这些年发展很快,但因少林这个庞大邻居,也多受掣肘,可以说两派定然无法共存。左盟主如今要合并五岳,想来也是感觉到形势紧迫,支撑不住压力,想要合五岳之力,与少林抗衡。”

    “但少林岂会不知左盟主的谋算,而武当等派想必也不愿武林中出现一个遍布东西南北中的大派,定然多加阻挠。不过如今魔教势大,邪道高手也多为其所控,少林、武当等派又都不想直面魔教,因此多半不会与嵩山派直接冲突,因此为了阻止左盟主的野心,他们必然会扶持五岳剑派内部反对并派的力量,让五岳合并之事自行流产。”

    话题一转,岳方兴又道:“再说我五岳剑派内部,泰山、衡山、恒山三派虽然目前实力都强于我华山,但泰山派天门道长还受到派中长辈掣肘,多有不便;衡山派莫大师伯常年流离在外,连本派都不能完全归心;恒山派定闲师太又是女流之辈,难以服众。三派之中实无可以抗衡左冷禅之人,而且正因为他们门派实力强大,焉知他们得势之后,会不会又打起五岳并派的主意?诚为可虑!”

    “而我华山则不然,爹爹武功才智均不在左盟主之下,华山又弟子稀少,无力合并五岳,自然无法威胁到少林、武当。因此只要爹爹稍微展露实力,显出对抗嵩山派的意图,那少林、武当等派多半会支持我华山派对抗嵩山派,以此阻止五岳并派,甚至推动爹爹当上五岳盟主。这样一来,我华山派就可趁机发展,积蓄实力,纵然不能成为少林、武当那样的大派,但使华山重新恢复当年盛况还是极有可能的。”

    岳不群一直听岳方兴所说,也不打断,踱步沉思良久,问道:“少林当年暗算我华山,如今又怎会和武当等派助华山对抗嵩山?万一我华山展露对抗嵩山的意图,它们坐看我等与嵩山争斗,那当如何是好?”

    岳方兴自然对此早有考虑,回道:“此一时彼一时,当年我华山本就为武林六大门派之一,又为五岳剑派盟主,少林出手暗算也不为怪,但如今华山衰微,嵩山势大,而且近在眼前,少林支持我华山也极有可能。何况左盟主欲合并五岳,是要以嵩山派为主,断了其它四派的传承,我华山派迟早要和他对立,如今不过是主动求存而已。而且泰山、衡山、恒山三派也不见得会同意五岳并派,若见左冷禅对我华山下手,多半会因唇亡齿寒相助我华山。”

    “唯一可虑的是左盟主见我等展露意图,可能先行对我华山下手,趁其它三派还未决定就先发制人。不过嵩山派想必不会倾巢而来,以爹爹如今的实力,再加上娘亲、大师兄和我,纵然不敌,应该也能自保。”

    岳不群缓缓抚须,觉得有些道理,但还是不能拿下主意:“此策虽好,但风险甚大,而且其它门派都不可靠,纵然联手,一旦有事也来不及救援。稍有不慎,我华山二十多年努力就可能毁于一旦,还是以后再说吧!”

    岳方兴心中叹息,他此策完全是根据原书中形势发展分析而来,可以说是思考多年,没想到开头就如此不顺。好在如今形势也不迫切,能得到这个结果也不错了,他此时说出来主要目的还是给父亲提个醒,让他知道嵩山派要动手了,又道:“就怕我华山不动,嵩山派却等不得,如今刘师叔虽然自己行事有亏,但左盟主肆意插手别派事务,殊为可虑,一旦成功,焉知他不会插手我华山内部纷争,再谋合并五岳。”

    “华山内部纷争?”岳不群听到这话,一时没有想到华山内部还有什么纷争,有些疑惑地道。

    岳方兴冷冷吐出两个字:“剑宗!”

    岳不群悚然一惊,想起一事:气剑之争时气宗准备充分,突然发难,剑宗则措手不及,并没有调集全部人手,此战之后气宗虽然获胜,但也元气大伤,无力追捕剑宗流落在外的弟子。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他们一直出现,但也不会无缘无故死去,多半还在世间,若是有五岳盟主支持,焉知他们没有重启气剑之争、夺回掌门的心思?

    想到这个可能,岳不群顿时心绪难平,今日他听到的虽多,但还是以此消息为最,也是最为紧要之事,一时心中千头万绪,再也容不下其它事情。见夜色已深,岳方兴仍在跟前,挥了挥手,让他自行休息。至于,如今多有不便,还是回华山再研习。

    岳方兴见目的达到,也没有其它要事,见父亲如此,躬身退出,回自己房间去了。

第38章 金盆洗手(一)

    回到房中,岳方兴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心中反省了自己救世主思想后,对挽救刘正风的心思也淡了下来。毕竟刘正风说到底对他来说也就是个陌生人,两人说来也就今日见了一面,哪有什么交情。不过想起刘府无辜众人,岳方兴还是有些放不下,一直心绪不宁。

    又过了一会儿,眼看入夜已深,想来父亲已经睡下,岳方兴悄悄出了房门,径直往刘府奔去。他自以为无人发现,却不知岳不群一直思索剑宗之事,并未睡下,甫一动身就察觉了他的动作。虽然猜的出来岳方兴要出去做什么,但不知为何考虑,岳不群并没有阻止。

    到了刘府院外,岳方兴一跃而入,他打算悄悄地寻到刘正风,把消息告知,让对方有所准备,如此也算尽到自己的一份心意。至于刘正风会不会信,那就就不是他能管到的了,虽然放不下此事,但素不相识之下冒着风险前来报信,岳方兴认为自己也算仁至义尽了。

    岳方兴本来想偷偷告诉刘正风,并不惊动他人,再加上是夜里,也不便走正门,因此到刘府院外一处,跃过围墙,跳了进去,本以为隐秘无人发现,眼前所见却让他为之一呆。

    原来刘正风虽然像财主一样住在城中,但到底是江湖中人,对那些高来高去的手段知之甚深。他知道围墙修的再高,也难以挡住有心人,因此刘府中的守御更重于如何发现外人,府中少有布置山石树木,多是低矮的花草,这样外人来了很难藏住身形。今夜月明星稀,虽然是在半夜,但抬眼望去,也可以说一览无余。

    岳方兴哪想到刘府院中如此空旷,更没料到深夜还有人在院中,大意之下,被里面的人当面发现,这下双方都有些惊讶,岳方兴心中更是尴尬不已。

    “什么人?”一声娇斥传来,听声音应该是个女子。

    岳方兴心中一惊,就要纵身过去制住对方,否则若是传出华山掌门的儿子出现在刘府后院,还是女眷所在,那华山清誉岂不毁于一旦。

    这时另一个清脆的声音:“咦!这不是弹石子的大哥哥吗?”

    岳方兴听到这话,顿时将要提起的身形又压了下去,他仔细一看,认出其中一人是曲非烟,这下更是尴尬,没想到一下就被道破身份了。

    既然身份被识破,岳方兴也不好出手制住对方了,他行了一礼,说道:“深夜来访,多有冒昧,不知刘师叔何在,有要事告知。”

    这时前面发出声音的女子道:“你是华山派岳师兄?找我爹爹何事?”

    这女子正是刘正风之女刘菁,她被曲非烟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硬拉着深夜在院中谈话,畅想刘正风金盆洗手后的情形,言语间说到了今日之事,提到了华山派令狐冲和岳方兴,说这两人一个侠义心肠,一个武功高强,还讲了许多趣事。因此刘菁听到曲非烟说弹石子的大哥哥想起是岳方兴,心下虽然对他不请自来有些不满,还是彬彬有礼地问道。

    岳方兴听到她称呼刘正风爹爹,知道她是刘正风女儿,那告诉她也一样,正好也不见刘正风了,平复心绪,郑重说道:“我听闻嵩山派要在明日金盆洗手大典上对刘师叔不利,特此前来告知。”

    刘菁疑惑道:“嵩山派对我爹爹不利?怎么可能?”她心中当然颇为奇怪,她父亲刘正风所在的衡山派和嵩山派同属五岳剑派,嵩山派怎么会对她爹爹不利。

    岳方兴还未回答,就听曲非烟拍着手笑道:“当然是知道了你爹爹和我爷爷的事啦!大哥哥,你说我猜的对不对?”

    岳方兴心中苦笑,小魔女心性果然难测,这种事都能笑出来,不过还是说道:“小妹妹果然冰雪聪明,我所知也是如此。”

    见刘菁似欲细问,岳方兴道:“话已带到,还望师妹告知师叔早作准备,务必小心。尤其要防备嵩山派用家人威胁师叔,若当真有不测之事,也一定要说明是刘师叔一人所为,以免牵连到弟子家人。告辞!”

    岳方兴得父亲告诫,知道不能卷入太深,以免把自己也陷了进去。说完也不待对方回答,纵身一跃,出了刘府。

    看着夜色下空旷的街道,岳方兴长长出了口气,像是了结了一事,心中也不知想起些什么,在明亮的月色中缓缓离去。

    次日一早,岳方兴随岳不群率及众位师兄弟前往刘府拜会。刘正风得到讯息,忙迎了出来,没口子地欢迎,看到岳方兴还拉起手对岳不群道:“岳先生的公子,也当真一表人才,有君子之风!”说着还对岳方兴微微点头示意,想来他应该已经得到了岳方兴的传信,只是当众不便表示。

    岳方兴只做不知,只是和他平常对待。岳不群看到这一幕,心中略安,他也不点破,满脸笑容的向刘正风致贺,和他携手走进大门。天门道人、定逸师太、闻先生、何三七等听得岳不群到来,也都降阶相迎。

    岳方兴微微点头,华山派实力虽降,但毕竟是名门正派,又份属五岳剑派,在江湖上的地位着实不低。他眼角余光一瞥,发现这时还没有多少人到来,华山派到的如此之早,也是因为与衡山派有联盟之义,算是半个主人,当然比其他人来的早到。

    各人寒暄几句,刘府中又有各路宾客陆续到来。今日是刘正风金盆洗手大典的正日,到得巳时二刻,刘正风便返入内堂,由门下弟子招待客人。

    将近午时,三四百位远客流水般涌到。丐帮副帮主张金鳌、郑州六合门夏老拳师、川鄂三峡神女峰铁姥姥、东海海砂帮帮主潘吼等人先后到来。这些人有的互相熟识,有的只慕名而从没见过面,一时大厅上招呼引见,喧声大作。

    岳不群身为为华山派掌门,自然有许多人乘机结交,他名字虽叫作“不群”,却十分喜爱结交朋友,来宾中许多藉藉无名、或是名声不甚清白之徒,只要过来和他说话,就一样跟他们有说有笑,丝毫不摆华山派掌门、高人一等的架子。

    岳方兴虽然在一旁不理会这些,但他昨日让余沧海两次出手无功,还大占上风。众人自然对他这位少年英才有了印象,时不时向岳不群说些少年英才、华山派后继有人之类的话,他也只能微笑应对。闲暇间注意场中,发现来人虽多,但就是与昨日大厅中的人数相比,还是略有不如,对于今日这个正日来说这点人还是有些寒酸了,心中暗叹神功秘籍的**力。看来以后要更加小心,不要露了马脚,否则若是让外人得知是他放出来的,自己还不得永无宁日。

    又过了一会儿,刘府众人摆好宴席,恭请众宾入席。依照武林中的地位声望,以及班辈年纪,泰山派掌门天门道人该坐首席,只是五岳剑派结盟,天门道人和岳不群、定逸师太等有一半是主人身份,不便上坐,一众前辈名宿便群相退让,谁也不肯坐首席。

    忽然门外传来砰砰两声铳响,跟着鼓乐之声大作,又有鸣锣喝道的声音,像是什么官员来到门外。群雄都是一怔,不知这是搞得哪一出,难道刘正风还有什么官场的朋友,今日也来见礼?但搞得如此隆重又是为何?

    这时刘正风穿着崭新熟罗长袍,匆匆从内堂奔出,向群雄略一拱手,便走向门外。过了一会儿,众人见他恭恭敬敬地陪着一个身穿公服的官员进来。

    群雄都感奇怪:“难道这官儿也是个武林高手?”眼见他虽衣履皇然,但双眼昏昏然,一脸酒色之气,显非身具武功。一些人则心想:“刘正风是衡山城大绅士,平时免不了要结交官府,今日是他大喜的好日子,地方上的官员来敷衍一番,那也不足为奇。”

    却见那官员昂然直入,居中一站,身后的衙役右腿跪下,双手高举过顶,呈上一只用黄缎覆盖的托盘,盘中放着一个卷轴。那官员躬着身子,接过了卷轴,朗声道:“圣旨到,刘正风听旨。”

    群雄一听,都吃了一惊,这圣旨怎么下到这了?难道刘正风犯了什么谋逆的祸事?惹来皇帝亲自下旨?登时便都站起戒备,沉不住气的更去抓身上兵刃。

    哪知刘正风竟是镇定如恒,双膝一屈,便跪了下来,向那官员连磕了三个头,朗声道:“微臣刘正风听旨,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雄一见,无不愕然。

    那官员展开卷轴,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据湖南省巡抚奏知,衡山县庶民刘正风,急公好义,功在桑梓,弓马娴熟,才堪大用,着实授参将之职,今后报效朝廷,不负朕望,钦此。”

    刘正风又磕头道:“微臣刘正风谢恩,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站起身来,向那官员弯腰道:“多谢张大人栽培提拔。”那官员捻须微笑,说道:“恭喜,恭喜,刘将军,此后你我一殿为臣,却又何必客气?”刘正风道:“小将本是一介草莽匹夫,今日蒙朝廷授官,固是皇上恩泽广被,令小将光宗耀祖,却也是当道恩相、巡抚周大人和张大人的逾格栽培。”那官员笑道:“哪里,哪里。”刘正风转头向他妹夫方千驹道:“方贤弟,奉敬张大人的礼物呢?”方千驹道:“早就预备在这里了。”转身取过一只圆盘,盘中是个锦袱包裹。刘正风托过圆盘,笑道:“些些微礼,不成敬意,请张大人赏脸哂纳。”那张大人笑道:“自己兄弟,刘将军却又这般多礼。”使个眼色,身旁的差役便接了过去。那差役接过盘子时,双臂向下一沉,显然盘中之物分量着实不轻,并非白银而是黄金。那张大人眉花眼笑,道:“小弟公务在身,不克久留,来来来,斟三杯酒,恭贺刘将军今日封官授职,不久又再升官晋爵,皇上恩泽,绵绵加被。”早有左右斟过酒来。张大人连尽三杯,拱拱手,转身出门。刘正风满脸笑容,直送到大门外。只听鸣锣喝道之声响起,刘府又放礼铳相送。

    这一幕大出群雄意料之外,人人面面相觑,做声不得,各人脸色又尴尬,又诧异。来到刘府的一众宾客虽然并非黑□道中人,也不是犯上作乱之徒,但在武林中各具名望,均是自视甚高的人物,对官府向来不瞧在眼中,此刻见刘正风趋炎附势,给皇帝封个“参将”那样芝麻绿豆的小小武官,便感激涕零,做出种种肉麻的神态来,更且公然行贿,心中都瞧他不起,有些人忍不住便露出鄙夷之色。年纪较大的来宾均想:“看这情形,他这顶官帽定是用金银买来的,不知他花了多少黄金白银,才买得巡抚的保举。刘正风向来为人正派,怎地临到老来,利禄熏心,竟不择手段地买个官来过瘾?”

    岳方兴对这一幕自然知晓,他本来抱着看戏的心态,但听到圣旨内容,却觉得有些不对劲。看原书时不觉得,但今世他多读古文,对如今的圣旨内容制式也有些了解,却从未听到过如此离谱的旨意。那些圣旨一个个都辞藻华丽,哪有如此简短直白让人一听就懂的?如此要那些翰林学士做什么?更何况圣旨中还点明了举荐人,岂不是鼓励大臣拉帮结派?

    岳方兴疑惑的看着刘正风对那“张大人”卑躬屈膝,极尽巴结,更是当面行贿,那“张大人”也不避嫌,就这样收了,心中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看来这圣旨多半是伪造而来,没有驱逐闲杂人等当众宣读圣旨已是不该,当众收受贿赂更是授人把柄,哪有这样做到大官的?

    看场中众人神色,大多信以为真,岳方兴暗暗摇头,这些江湖人还真是好骗,如此明显的自污之法竟然也看不出来?看来刘正风这是下决心要远避海外了,不然如此假传圣旨,朝廷得知岂能容他?又想:若是圣旨是真的就好了,刘师叔当了参将,即刻赴任,有大军保护,嵩山派就是再霸道,也不敢拿他怎么样!心底暗暗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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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金盆洗手(二)

    刘正风收起圣旨,走到群雄身前,满脸堆欢,揖请各人就座。无人肯坐首席,居中那张太师椅便任其空着。左首是年寿最高的六合门夏老拳师,右首是丐帮副帮主张金鳌。张金鳌本人虽无惊人艺业,但丐帮仍是江湖上第一大帮,丐帮帮主解风武功及名望均高,人人都敬他三分。

    群雄纷纷坐定,仆役上来献菜斟酒。米为义端出一张茶几,上面铺了锦缎。向大年双手捧着一只金光灿烂、径长尺半的黄金盆子,放上茶几,盆中已盛满了清水。只听得门外砰砰砰放了三声铳,跟着砰啪、砰啪地连放了八响大爆竹。在后厅、花厅坐席的一众后辈子弟,都拥到大厅来瞧热闹。

    刘正风笑嘻嘻地走到厅中,抱拳团团一揖。群雄都站起还礼。

    刘正风朗声说道:“众位前辈英雄,众位好朋友,众位年轻朋友。各位远道光临,刘正风当真脸上贴金,感激不尽。兄弟今日金盆洗手,从此不过问江湖上的事,各位想必已知其中原因。兄弟已受朝廷恩典,做一个小小官儿。常言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江湖上行事讲究义气;国家公事,却须奉公守法,以报君恩。这两者如有冲突,叫刘正风不免为难。从今以后,刘正风退出武林,也不算是衡山派的弟子了。我门下弟子如愿意改投别门别派,各任自便。刘某邀请各位到此,乃是请众位好朋友做个见证。以后各位来到衡山城,自然仍是刘某人的好朋友,不过武林中的种种恩怨是非,刘某却恕不过问、也不参预了。”说着又抱拳团团为揖。

    群雄早料到他有这一番说话,均想:“他一心只想做官,人各有志,也勉强不来。反正他也没得罪我,从此武林中算没了这号人物便是。”有的则想:“此举实在有损衡山派的光彩,想必衡山掌门莫大先生十分恼怒,是以竟没到来。”更有人想:“五岳剑派近年来在江湖上行侠仗义,好生得人钦仰,刘正风却做出这等事来。人家当面不敢说什么,背后却不免齿冷。”也有人幸灾乐祸,寻思:“说什么五岳剑派是侠义门派,一遇到升官发财,还不是巴巴地向官员磕头?还提什么‘侠义’二字?”

    群雄各怀心事,一时之间,大厅上鸦雀无声。本来在这情景之下,各人应纷纷向刘正风道贺,恭维他什么“福寿全归”、“急流勇退”、“大智大勇”等等才是,可是数百人济济一堂,竟谁也不开口说话。

    刘正风转身向外,朗声说道:“弟子刘正风蒙恩师收录门下,授以武艺,未能张大衡山派门楣,甚是惭愧。好在本门有莫师哥主持,刘正风庸庸碌碌,多刘某一人不多,少刘某一人不少。从今而后,刘某人金盆洗手,专心仕宦,却也决计不用师传武艺,以求升官进爵,至于江湖上的恩怨是非,门派争执,刘正风更加决不过问。若违是言,有如此剑。”右手一翻,从袍底抽出长剑,双手一扳,啪的一声,将剑锋扳得断成两截。他折断长剑,顺手将两截断剑挥落,嗤嗤两声轻响,断剑插入了青砖。

    群雄一见,皆尽骇异,自这两截断剑插入青砖的声音中听来,这口剑显是砍金断玉的利器,以手劲折断一口寻常钢剑,以刘正风这等人物自毫不希奇,但如此举重若轻,毫不费力地折断一口宝剑,则手指上功夫之纯,实是武林中一流高手的造诣。瞧他养尊处优,便似是一位面团团的富家翁模样,真料不到武功如此了得。闻先生叹了口气,说道:“可惜,可惜!”也不知他是可惜这口宝剑,还是可惜刘正风这样一位高手,竟甘心去投靠官府。

    刘正风脸露微笑,卷起了衣袖,伸出双手,便要放入金盆,忽听得大门外有人厉声喝道:“且住!”

    刘正风听到有人阻止微微一惊,双手下意识的便要缩回,但想到昨晚所得消息,又继续把手向盆里伸去,速度反而比之前更快了几分。

    眼看刘正风就要完成金盆洗手,这下喊话的人大为恼怒,银光一闪,一件细微的暗器破空而至,打向金盆。

    岳方兴听到有人阻止就悄悄在手中扣住弹丸,防备这人出手阻挠。这时看到暗器过来,立时发出手中弹丸,将银针击落。随即又向暗器来处发去一枚弹丸,免得来人再来干扰,同时口中大喝:“五岳剑派行事,何人敢来撒野!刘师叔莫要理会!”

    刘正风本来听到暗器破空声,心下暗叹,就欲避开,突见听到岳方兴这话和暗器相交之声,心下大定,双手往盆里一伸,搓了一把迅速捞了出来,清水淋漓。

    这时黄影晃动,屋顶上跃下一人,这人四十来岁,中等身材,瘦削异常,上唇留了两撇鼠须,手里抓着一枚弹丸,满脸怒气道:“哪位阻挡费某行事,站出来给个说法!”

    来人正是嵩山十三太保之一的费彬,他率领嵩山派弟子潜伏在刘府周围,见刘正风要完成金盆洗手,就出手阻止,哪想到被人中途阻挡,还反为人所击,顿时跳了出来。

    岳方兴起身道:“小侄见到暗器,以为有人要谋害刘师叔,不知是费师叔出手,多有得罪。”

    岳不群也起身拱手道:“小儿不知是费师兄到来,误会一场,还请师兄勿怪!兴儿,还不给费师兄赔礼!”

    岳方兴闻言,上前躬身行了一礼,神态甚是恭敬,做足了礼貌。

    这下费彬也无法发作,谁让他本就不怀好意,鬼鬼祟祟。若是当面现身,岳方兴一个小辈怎敢无故用暗器打他。他心下虽然不满,但想着今日还是以拿下刘正风为要,当下冷哼一声,算是就此揭过,至于心里怎么想外人就不知了。

    这时刘正风道:“费先生大驾光临,如何不来喝一杯水酒,却躲在屋顶,受那日晒之苦?嵩山派若还有人到来,一齐都请现身吧!刘某已经金盆洗手,不在理会江湖恩怨,只能请诸位小酌一杯了!”他金盆洗手已毕,不再以江湖人自称。

    费彬闻言大声道:“登达,进来!”

    只见大门口走进四个身穿黄衫的汉子,这四人一进门,分往两边一站,又有一名身材甚高的黄衫汉子从四人之间昂首直入。这人手中高举一面五色锦旗,旗上缀满珍珠宝石,一展动处,发出灿烂宝光。在场许多人认得这面旗子是五岳剑派盟主的令旗,都是心中大惊,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竟要五岳剑派盟主亲自下令。

    那人走到刘正风身前,举旗说道:“刘师叔,奉五岳剑派左盟主旗令:刘师叔金盆洗手大事,请暂行押后。”说完抢上几步,又向天门道人、岳不群、定逸师太等人行礼,道:“嵩山门下弟子史登达,拜见众位师伯、师叔。”其余四名黄衣汉子同时躬身行礼。

    刘正风道:“刘某金盆洗手喜筵的请柬,早已恭恭敬敬地派人送上嵩山,另有长函禀告左盟主,他老人家也未曾劝阻。在场诸位也已见证刘某金盆洗手,史师侄若要持旗发令,还请对五岳剑派之人言说,刘某一介外人,恕不奉陪了!”

    费彬狞笑一声:“刘正风,你虽然金盆洗手,却不代表你做的事就算过去了,为了武林中千百万同道的身家性命,我嵩山派少不得也要管上一番。”他见在场这么多人在此,知道刘正风金盆洗手的事实无法改变,也不在这点纠缠,而是祭出了武林同道性命的大旗。

    此言一出,厅上群雄尽皆愕然,均想:刘正风金盆洗手消息早就传出来了,他嵩山派也没说什么,如今刘正风金盆洗手后先是传令阻止,又拉上了武林中的千百万同道身家性命的大旗,当真好笑!

    刘正风却不理费彬,自顾自道:“刘某已经金盆洗手,对江湖中事再不过问了,这关系到武林中千百万同道性命的大事,还请费先生有时间对众位英雄说罢!”

    定逸师太插口道:“是啊!刘贤弟金盆洗手,去做那芝麻绿豆官儿,老实说,贫尼也大大的不以为然,可是人各有志,他爱升官发财,只要不害百姓,不坏了武林同道的义气,旁人也无话可说。我瞧刘贤弟也没这么大的本领,居然能害到许多武林同道。”

    群雄纷纷点头,刘正风金盆洗手就是为了退出江湖,如果还要理江湖之事,那还算什么金盆洗手?

    岳方兴听到这话却恨不得大骂定逸两句:你这老太婆到底是真傻假傻啊!这样说话还不被费彬抓住发挥!令狐冲所言果然不虚,天下三毒,尼姑为最!

    他虽然知道就算定逸不说,费彬也一定会找其它由头发挥,但心底还是忍不住怒骂,现在岳方兴总算知道江湖中对定逸的评价怎么来的了,她虽然说不说都一样,但既然说了,也别怪人记恨,这样传扬出去,哪有什么好名声。

    费彬不是傻瓜,听到定逸师太所言,立即抓住由头大加发挥,说道:“正是此理!刘正风若不坏了江湖同道,旁人自然无话可说,但若是让他的大阴谋得逞,不但要害死武林中不计其数的同道,而且普天下善良百姓都会大受毒害,如此江湖同道岂能不管一管?各位请想一想,衡山派刘三爷是江湖上名头响亮的英雄豪杰,岂肯自甘堕落,去受那些肮脏狗官的龌龊气?刘三爷家财万贯,哪里还贪图升官发财?这中间自有不可告人的原因。”

    岳方兴听到这话对心想:这费彬倒也不可小觑,这几句话不直接点明却引别人往某一方面猜想,等到他说出结果时自然更有说服力,怪不得嵩山派让此人打头阵。

    果然群雄均想:这话倒也有理,我早在怀疑,以刘正风的为人,去做这么一个小小武官,实在太过不伦不类。

    便在此时,后堂中传来一阵争执之声,一个女子叫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我们在自己家里,难道有什么地方不能去吗?”岳方兴听得声音,知道是昨夜所见的刘正风女儿刘菁。

    昨夜刘正风听闻女儿转述的消息后,也是大为震惊,但如今逃走为时已晚,何况一旦出逃,不是背叛也成了背叛,而且一夜时间,也不见得能逃出去。因此决定今日仍是照旧进行金盆洗手大典,幻想着若是金盆洗手说不定便平安无事了。至于岳方兴说的嵩山派可能拿他的家人威胁,他虽然不信,却也不可不防,当下连夜将曲非烟送出刘府,又叫起家人弟子嘱咐了一番,议定一旦事发如何如何。金盆洗手大典时,刘府众人都在后院聚到一处,如今见大典上又生事端,心中担心之下到前面来看,没想到被人在自己家里拦住了。

    众人听一个男子声音道:“刘姑娘,请你在这里稍待片刻。奉盟主号令,要看住刘家的眷属,不许走脱了一人。”

    这几句话声音并不甚响,但说得骄矜异常,大厅上群雄人人听见,无不为之变色。这刘正风都已经金盆洗手,如今却连家眷都被看住了,这嵩山派也太过了吧!

    刘正风大怒,没想到嵩山派真的有拿他家眷威胁的心思,气急大叫道:“菁儿你们过来,如今这么多人在,我看谁能拿你们怎么样!”

    又喝道:“嵩山派来了多少人,还请一齐现身吧!”

    只听得屋顶上东边西边同时各有一人应道:“好!”一言甫毕,便见得又两人跃了出来,屋顶上、大门外、厅角落、后院中,前后左右,数十人同时齐声应是。屋顶上十余人一色的身穿黄衫,大厅中诸人却各样打扮都有,显是早就混了进来,暗中监视着刘正风。

    那两人显然是领头人,黄影闪动,已站到了厅口,这轻身功夫,便和刚才费彬跃下时一模一样。站在东首的是个胖子,身材魁伟,是嵩山派掌门人的二师弟托塔手丁勉,西首那人却极高极瘦,是嵩山派中坐第三把交椅的仙鹤手陆柏。这二人同时拱了拱手,道:“刘三爷请,众位英雄请。”

    丁勉、陆柏二人在武林中都是大有威名,群雄都站起身来还礼,眼见嵩山派的好手陆续到来,各人心中都隐隐觉得,今日之事不易善罢,只怕刘正风纵然已经金盆洗手,也要非吃大亏不可。

    定逸师太忿忿道:“刘贤弟,你不用担心,天下事抬不过一个‘理’字。别瞧人家人多势众,难道咱们泰山派、华山派、恒山派的朋友,都是来睁眼吃饭不管事的不成?”

    岳方兴闻言忍不住再次叹气:定逸啊定逸,你是和刘正风有仇还是怎么?刘正风若是在理,难道自己就不会说吗?关键就是他不在理啊!在场这么多人为何没一个吭声的,不都是想到了这一点?偏偏就你说了,唉!

第40章 金盆洗手(三)

    刘正风苦笑道:“定逸师太,这件事说起来当真好生惭愧,本来是衡山派内里的门户之事,却劳得诸位好朋友操心。刘某此刻心中已清清楚楚,想必是我莫师哥到嵩山派左盟主那里告了我一状,说了我种种不是,以致嵩山派的诸位来大加问罪,好好好,是刘某对莫师哥失了礼数,由我向莫师哥认错赔罪便是。”

    岳方兴闻言心道:刘正风倒是对衡山派很有感情,这时都自身难保了还在维护衡山派。他说这话的用意是让外人知道他和莫大两人师兄弟不和,如此一旦事发,也是他刘正风一人所为,和莫大无关,这样衡山派也可从中摘出来。至于两人是否真不和还是给外人做戏看,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费彬的目光在大厅上自东而西的扫射一周,他眼睛眯成一线,但精光灿然,显得内功深厚,说道:“今日之事,跟衡山派掌门莫大先生没半分干系,你不须牵扯到他身上。左盟主吩咐了下来,要我们向你查明:刘正风和魔教教主东方不败暗中有什么勾结?设下了什么阴谋,来对付我五岳剑派以及武林中一众正派同道?”

    此言一出,群雄登时耸然动容,不少人都惊噫一声。魔教和白道中的英侠势不两立,双方结仇已逾百年,缠斗不休,互有胜败。这厅上数百人中,少说也有半数曾身受魔教之害,有的父兄遭戮,有的师长受戕,一提到魔教,谁都切齿痛恨。五岳剑派所以结盟,最大的原因便是为了对付魔教。魔教人多势众,武功高强,名门正派虽各有绝艺,却往往不敌,魔教教主东方不败更有“当世第一高手”之称,他名字叫做“不败”,果真是艺成以来,从未败过一次,实是非同小可。群雄听得费彬指责刘正风与魔教勾结,此事确与各人身家性命有关,本来对刘正风同情之心立时消失,怪不得他正当壮年,如今却金盆洗手。

    刘正风道:“在下一生之中,从未见过魔教教主东方不败一面,所谓勾结,所谓阴谋,却是从何说起?”

    费彬侧头瞧着三师兄陆柏,等他说话。陆柏细声细语地道:“刘师兄,这话恐怕有些不尽不实了。魔教中有一位护法长老,名字叫作曲洋的,不知刘师兄是否相识?”

    刘正风本来十分镇定,但听到他提起“曲洋”二字,登时变色,口唇紧闭,并不答话。心里明白到底被人说出了,今日之事再无可避,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也消失无踪。

    那胖子丁勉自进厅后从未出过一句声,这时突然厉声问道:“你识不识得曲洋?”他话声洪亮之极,这七个字吐出口来,人人耳中嗡嗡作响。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身材本已魁梧奇伟,在各人眼中看来,似乎更突然高了尺许,显得威猛无比。

    刘正风仍不置答,数千道眼光都集中在他脸上。各人都觉刘正风答与不答,都是一样,他既然答不出来,便等于默认了。过了良久,刘正风点头道:“不错!曲洋曲大哥,我不但识得,而且是我生平唯一知己,最要好的朋友。”

    霎时之间,大厅中嘈杂一片,群雄纷纷议论。刘正风这几句话大出众人意料之外,各人猜到他若非抵赖不认,也不过承认和这曲洋曾有一面之缘,万没想到他竟然会说这魔教长老是他的知交朋友。

    岳方兴心下叹息:事情发展到如今这地步,刘正风承认与否都是一样,何况他和曲洋相交的事虽然隐秘,但只要刻意调查,还是有许多证据的,如今自己承认也好,只是希望他能够聪明点,莫要误了家人性命。

    费彬脸上现出微笑,道:“你自己承认,那是再好也没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身当。刘正风,左盟主定下两条路,凭你抉择。”

    刘正风宛如没听到费彬的说话,神色木然,缓缓坐下,右手提起酒壶,斟了一杯,举杯就唇,慢慢喝了下去。群雄见他绸衫衣袖笔直下垂,不起半分波动,足见他定力奇高,在这紧急关头居然仍能丝毫不动声色,那是胆色与武功两者俱臻上乘,方克如此,两者缺一不可,各人无不暗暗佩服。

    费彬朗声说道:“左盟主言道:刘正风乃衡山派中不可多得的人才,一时误交匪人,入了歧途,倘若能深自悔悟,我辈均是侠义道中的好朋友,岂可不与人为善,给他一条自新之路?左盟主吩咐兄弟转告刘师兄:你若选择这条路,限你一个月之内,杀了魔教长老曲洋,提头来见,那么过往一概不究,今后大家仍是好朋友、好兄弟。”

    群雄均想:正邪不两立,魔教的旁门左道之士,和侠义道人物一见面就拚你死我活,左盟主要刘正风杀了曲洋自明心迹,那也不算是过分的要求。

    刘正风脸上突然闪过一丝凄凉的笑容,说道:“曲大哥和我一见如故,倾盖相交。他和我十余次联床夜话,偶然涉及门户宗派的异见,他总是深自叹息,认为双方如此争斗,殊属无谓。我和曲大哥相交,只研讨音律。他是七弦琴的高手,我喜欢吹箫,二人相见,大多时候总是琴箫相和,武功一道,从来不谈。”他说到这里,微微一笑,续道:“各位或者并不相信,然当今之世,刘正风以为抚琴奏乐,无人及得上曲大哥,而按孔吹箫,在下也不作第二人想。曲大哥虽是魔教中人,但自他琴音之中,我深知他性行高洁,大有光风霁月的襟怀。刘正风不但对他钦佩,抑且仰慕。刘某虽是一介鄙夫,却决计不肯加害这位君子。”

    群雄越听越奇,万料不到他和曲洋相交,竟然由于音乐,欲待不信,又见他说得十分诚恳,实无半分作伪之态,均想江湖上奇行特立之士甚多,自来声色迷人,刘正风耽于音乐,也非异事。知道衡山派底细的人又想:衡山派历代高手都喜音乐,当今掌门人莫大先生外号“潇湘夜雨”,一把胡琴不离手,有“琴中藏剑,剑发琴音”八字外号,刘正风由**而和曲洋相结交,自也大有可能。

    费彬道:“你与曲魔头由音律而结交,此事左盟主早已查得清清楚楚。左盟主言道:魔教包藏祸心,知我五岳剑派近年来好生兴旺,魔教难以对抗,便千方百计地想从中破坏,挑拨离间,无所不用其极。或动以财帛,或诱以美色。刘师兄素来操守谨严,那便设法投你所好,派曲洋来从音律入手。刘师兄,你须得清醒些,魔教过去害死过咱们多少人,怎地你受了人家鬼蜮伎俩的迷惑,竟然毫不醒悟?”

    定逸师太道:“是啊,费师弟此言不错。魔教的可怕,倒不在武功阴毒,还在种种诡计令人防不胜防。刘师弟,你是正人君子,上了卑鄙小人的当,那有什么关系?你尽快把曲洋这魔头一剑杀了,干净爽快之极。我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千万不可受魔教奸人的挑拨,伤了同道的义气。”天门道人点头道:“刘师弟,君子之过,如日月之食,人所共知,知过能改,善莫大焉。你只须杀了那姓曲的魔头,侠义道中人,谁都会翘起大拇指,说一声‘衡山派刘正风果然是个善恶分明的好汉子。’我们做你朋友的,也都面上有光。”

    刘正风并不置答,目光射到岳不群脸上,道:“岳师兄,你是位明辨是非的君子,这里许多位武林高人都逼我出卖朋友,你却怎么说?”

    岳不群道:“刘贤弟,倘若真是朋友,我辈武林中人,就为朋友两胁插刀,也不会皱一皱眉头。但魔教中那姓曲的,显然是笑里藏刀,口蜜腹剑,设法来投你所好,那是最最阴毒的敌人。他纵然没有加害你之心,但难道没有想过一旦你二人相交之事被外人得知,旁人会如何看待?如此岂不害得刘贤弟身败名裂?包藏祸心之毒,不可言喻。古人云,‘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他要是和你真的心意相通,岂能连这都不明白?倘若这种人也算是朋友,岂不是污辱了‘朋友’二字?”

    群雄听他侃侃而谈,都喝起彩来,纷纷说道:“岳先生这话说得再也明白不过,这人果然包藏祸心,是敌非友。对朋友自然要讲义气,对敌人却是诛恶务尽,哪有什么义气好讲?”

    刘正风叹了口气,待人声稍静,缓缓说道:“在下与曲大哥结交之初,早就料到有今日之事。最近默察情势,猜想过不多时,我五岳剑派和魔教便有一场大火拚。一边是同盟的师兄弟,一边是知交好友,刘某无法相助哪一边,因此才出此下策,今日金盆洗手,想要遍告天下同道,刘某从此退出武林,再也不与闻江湖上的恩怨仇杀,只盼置身事外,免受牵连。去捐了这个芝麻绿豆大的武官来做做,原是自污,以求掩人耳目。哪想到左盟主神通广大,刘某这一步棋,毕竟瞒不过他。”

    刘正风这么一解释,费彬先前埋下的伏笔顿时起作用了。群雄一听,都是恍然大悟,心中均道:“原来他金盆洗手,暗中含有这等深意,我本来说嘛,这样一位衡山派高手,怎么会甘心去做这等芝麻绿豆小官。”这些人人都发觉自己果然早有先见之明,对刘正风勾结魔教之事深信不疑。

    费彬和丁勉、陆柏三人对视一眼,均感得意:“若不是左师兄识破了你的奸计,便给你得逞了。”

    刘正风续道:“魔教和我侠义道百余年来争斗仇杀,是是非非,一时也说之不尽。刘某只盼退出这腥风血雨的斗殴,从此归老林泉,吹箫课子,做一个安分守己的良民,自忖这份心愿,并不违犯本门门规和五岳剑派的盟约。”

    费彬冷笑道:“如果人人都如你一般,危难之际,临阵脱逃,岂不是便任由魔教横行江湖,为害人间?你要置身事外,那姓曲的魔头却又如何不置身事外?”

    刘正风微微一笑,道:“曲大哥早已当着我的面,向他魔教祖师爷立下重誓,今后不论魔教和白道如何争斗,他一定置身事外,决不插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费彬冷笑道:“好一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倘若我们白道中人去犯了他呢?”

    刘正风道:“曲大哥言道:他当尽力忍让,决不与人争强斗胜,而且竭力弥缝双方的误会嫌隙。曲大哥今日早晨还派人来跟我说,华山派弟子令狐冲为人所伤,命在垂危,是他出手给救活了的。”

    此言一出,群雄又群相耸动,尤其华山派、恒山派以及青城派诸人,更交头接耳地议论了起来。岳灵珊更是忍不住问道:“刘师叔,我大师哥在哪里?真的是……是那位姓曲的……姓曲的前辈救了他性命么?”

    刘正风道:“曲大哥既这般说,自非虚假。日后见到令狐贤侄,你可亲自问他。”

    岳方兴心下一凛:莫非这刘正风见形势危急,想要借此拖华山派下水?今日可得小心点,溺水之人到底如何做想谁也不知道,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救人的被拖住淹死了,如今的刘正风好比溺水之人,若是打算抓住华山派这根稻草,华山派可承受不住。

第41章 金盆洗手(四)

    费彬冷笑道:“那有什么奇怪?魔教中人拉拢离间,什么手段不会用?他能千方百计地来拉拢你,自然也会千方百计地去拉拢华山派弟子。说不定令狐冲也会由此感激,要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咱们五岳剑派之中,又多一个叛徒了。”转头向岳不群道:“岳师兄,小弟这话只是打个比方,请勿见怪。”

    岳不群微微一笑,说道:“不怪!”

    岳方兴心道:废话!就是怪也不敢说啊!你这样说我华山若是有一丝迟疑,岂不也被外人怀疑!

    刘正风双眉一轩,昂然问道:“费师兄,你说又多一个叛徒,这个‘又’字,是什么用意?”费彬冷笑道:“哑子吃馄饨,心里有数,又何必言明。”刘正风道:“哼,你直指刘某是本派叛徒了。刘某结交朋友,乃是私事,旁人却也管不着。刘正风不敢欺师灭祖,背叛衡山派本门,‘叛徒’二字,原封奉还。”他本来恂恂有礼,便如一个财主乡绅,有些小小的富贵之气,又有些土气,但这时突然显出勃勃英气,与先前大不相同。群雄见他处境十分不利,却仍与费彬针锋相对地论辩,丝毫不让,都不禁佩服他的胆量。

    费彬道:“如此说来,刘师兄第一条路是不肯走的了,决计不愿诛妖灭邪,杀那大魔头曲洋了?”

    刘正风道:“左盟主若有号令,费师兄不妨就此动手,杀了刘某全家!”

    费彬道:“你不须有恃无恐,只道已经金盆洗手,我五岳剑派便有所顾忌,不能清理门户。”伸手向史登达一招,说道:“过来!”史登达应道:“是!”走上三步。费彬从他手中接过五色令旗,高高举起,说道:“刘正风听着:左盟主有令,你若不应允在一月之内杀了曲洋,五岳剑派只好将你当做投靠魔教,为免后患,斩草除根,决不容情。你再想想吧!”

    刘正风惨然一笑,道:“刘某结交朋友,贵在肝胆相照,岂能杀害朋友,以求自保?左盟主既不肯见谅,刘正风势孤力单,又怎与左盟主相抗?你嵩山派早就布置好一切,只怕连刘某的棺材也给买好了,要动手便即动手,又等何时?”

    费彬将令旗一展,朗声道:“泰山派天门师兄,华山派岳师兄,恒山派定逸师太,衡山派诸位师兄师侄,左盟主有言吩咐:自来正邪不两立,魔教和我五岳剑派仇深似海,不共戴天。刘正风结交匪人,归附仇敌。凡我五岳同门,出手共诛之。接令者请站到左首。”

    岳方兴心道:这是要逼众人站队了,如此纵然以后江湖有非议,但要是在场的五岳剑派之人都接令不表示反对,事后谁也无法说嵩山派什么。

    当下天门道人站起身来,大踏步走到左首,更不向刘正风瞧上一眼。天门道人的师父当年命丧魔教一名女长老之手,是以他对魔教恨之入骨。他一走到左首,门下众弟子都跟了过去。

    岳不群起身说道:“刘贤弟,你只须点一点头,岳不群负责为你料理曲洋如何?你说大丈夫不能对不起朋友,难道天下便只曲洋一人才是你朋友,我们五岳剑派和这里许多英雄好汉,便都不是你朋友了?这里千余位武林同道,一听到你要金盆洗手,都千里迢迢地赶来,满腔诚意地向你祝贺,总算够交情了吧?难道你全家老幼的性命,五岳剑派师友的恩谊,这里千百位同道的交情,一并加将起来,还及不上曲洋一人?”

    刘正风缓缓摇了摇头,说道:“岳师兄,你是读书人,当知道大丈夫有所不为。你这番良言相劝,刘某甚为感激。人家逼我害曲洋,此事万万不能。正如倘若是有人逼我杀害你岳师兄,或是要我加害这里任何哪一位好朋友,刘某纵然全家遭难,却也决计不会点一点头。曲大哥是我至交好友,那不错,但岳师兄又何尝不是刘某的好友?曲大哥倘若有一句提到,要暗害五岳剑派中刘某哪一位朋友,刘某便鄙视他的为人,再也不当他是朋友了。”他这番话说得极是诚恳,群雄不由得为之动容,武林中义气为重,刘正风这般顾全与曲洋的交情,这些江湖汉子虽不以为然,却禁不住暗自赞叹。

    岳不群摇头道:“刘贤弟,你这话可不对了。刘贤弟顾全朋友义气,原本令人佩服,却未免不分正邪,不问是非。魔教作恶多端,残害江湖上的正人君子、无辜百姓。刘贤弟只因一时琴箫投缘,便将全副身家性命都交了给他,可将‘义气’二字误解了。”

    刘正风淡淡一笑,说道:“岳师兄,你不喜音律,不明白小弟的意思。言语文字可以撒谎作伪,琴箫之音却是心声,万万装不得假。小弟和曲大哥相交,以琴箫唱和,心意互通。小弟愿意以全副身家性命担保,曲大哥是魔教中人,却没半点分毫魔教的邪恶之气。”

    岳不群长叹一声,走到了天门道人身侧。岳方兴、岳灵珊、梁发、劳德诺等华山弟子也都随着过去。

    定逸师太望着刘正风,问道:“从今而后,我叫你刘贤弟,还是刘正风?”刘正风脸露苦笑,道:“刘正风命在顷刻,师太以后也不会再叫我了。”定逸师太合十念道:“阿弥陀佛!”缓缓走到岳不群之侧,说道:“魔深孽重,罪过,罪过。”座下弟子也都跟了过去。

    费彬道:“这是刘正风一人之事,跟旁人并不相干。衡山派的众弟子只要不甘附逆,都站到左首去。”

    大厅中寂静片刻,一名年轻汉子说道:“刘师伯,弟子们得罪了。”便有三十余名衡山派弟子走到恒山派群尼身侧,这些都是刘正风的师侄辈,并非刘正风的弟子。今日虽然是刘正风金盆洗手的正日,但不知为何,衡山派第一代的人物一个也没有到来,否则衡山派怕不是站队这么简单。

    费彬又道:“刘门亲传弟子,也都站到左首去。”

    向大年朗声道:“我们受师门重恩,义不相负,刘门弟子,和恩师同生共死。”

    刘正风热泪盈眶,心下感动,口中却厉声喝道:“为师平日里教你们的江湖大义都学哪里去了,你们都过去吧!师父自己结交朋友,跟你们可没干系。”

    米为义仍是不肯,突然手按剑柄,就要拔出长剑,和嵩山派拼命,不料眼前人影晃动,已经被刘正风抓住,随手扔到左首。那边的衡山派弟子慌忙接住,见米为义人已昏迷了过去,想来是刘正风怕他再闹事,将他直接打晕了。

    向大年等人见此,知道师命不可违,想起师父昨晚的交待,含泪走到左首。

    这下场中只剩下了刘正风家人,刘正风怀着最后一丝希冀向费彬三人道:“求三位转告左盟主,准许刘某全家归隐,从此不参预武林中的任何事务。刘某与曲洋曲大哥从此不再相见。刘某携带家人,远走高飞,隐居海外,有生之日,绝足不履中原一寸土地。”

    丁勉微一踌躇,道:“此事我和两位师弟可做不得主,须得归告左师哥,请他示下。”

    刘正风道:“这里泰山、华山两派掌门在此,恒山派有定逸师太,也可代她掌门师姊作主,此外,众位英雄好汉,俱可做个见证。”他眼光向众人脸上扫过,沉声道:“刘某向众位朋友求这个情,让我顾全朋友义气,也得保家人弟子的周全。”

    定逸师太首先道:“如此甚好,也免得伤了大家的和气。丁师兄、陆师兄、费师兄,咱们答应了刘贤弟吧。他既远离中原,等如世上没了这人,又何必定要多造杀业?”天门道人点头道:“这样也好,岳贤弟,你以为如何?”岳不群道:“刘贤弟言出如山,他既这般说,大家都是信得过的。明儿一早,你带了家人子弟,便离开衡山城吧!”

    陆柏却道:“泰山、华山两派掌门都这么说,定逸师太更竭力为刘正风开脱,我们又怎敢违抗众意?但刘正风所为背叛五岳剑派,我们倘若就此答允,江湖上势必人人言道,五岳剑派之人背叛,只要退出江湖远走高飞就可保的身家性命,那样传扬开去,五岳剑派还有何脸面存在?”

    众人无话可说。是啊!五岳剑派为何联盟,不就是对抗魔教吗?若是这次放过刘正风,那以后与魔教相争时,还有谁肯再出力?

    刘正风知道自己今日必然无幸,惨然一笑,向场中众人躬身一礼,说道:“刘某自知罪无可恕,但我家人从不知情,如今也就拜托诸位了!”又向儿子女儿厉声道:“我今日所为皆是咎由自取,你们切莫心存怨恨,以后更不得参与江湖中事,都记好了!”他知道今日自己无可幸免,向众人托付家人,又怕嵩山派不放心要斩草除根,让他们不要参与江湖中事,自然也不能复仇。

    刘府众人虽然昨夜便已听闻,此时仍是悲切不已,说不出话来。刘菁见父亲如此,强忍悲痛,噎声道:“爹爹放心,我们必不不理会江湖之事。”话还未毕,已经忍不住大哭起来。

    刘正风见得此景,长叹一声:“刘某自行了断,也不麻烦诸位了!”右手横过长剑,便往自己颈中刎去。

    便在这时,檐头突然掠下一个黑衣人影,行动如风,伸臂抓住了刘正风的左腕,喝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走!”右手向后舞了一个圈子,拉着刘正风向外急奔。

    刘正风惊道:“曲大哥……你……”

    群雄听他叫出“曲大哥”三字,知这黑衣人便是魔教长老曲洋,尽皆心头一惊。

    曲洋叫道:“不用多说!”足下加劲,只奔得三步,丁勉、陆柏、费彬三人六掌齐出,向他二人后心拍来。曲洋向刘正风喝道:“快走!”出掌在刘正风背上一推,同时运劲于背,硬生生受了他们并力一击。砰的一声响,曲洋身子向外飞出去,跟着一口鲜血急喷而出,回手连挥,一丛黑针如雨般散出。

    丁勉叫道:“黑血神针,快避!”忙向旁闪开。群雄见到这丛黑针,久闻魔教黑血神针的威名,无不惊心,你退我闪,乱成一团,只听得“哎唷!”“不好!”十余人齐声叫嚷。厅上人众密集,黑血神针又多又快,毕竟还是有不少人中针。

    混乱之中,曲洋与刘正风已逃得远了。

    丁勉三人大是恼怒,却又追之不及,指着刘府家人,向众人道:“刘正风勾结曲洋,确是魔教无疑,这些人是魔教余孽,留之不得。”

    群雄听到这话,都是惊诧,刚才刘正风在群雄面前托付,众人虽然没有应承,但也算默认了,如今这丁勉却如此说,也太不地道。这时中针的人纷纷拔了出来,见并无中毒迹象,都是心中庆幸,知道那曲洋手下留情,对刘正风所言曲洋所发之誓也信了七分。

    不过虽然如此,要让这些人站出来反对如日中天的嵩山派,仍是无人肯为。

    岳方兴见此,朗声道:“师伯所言,小侄不敢苟同。刘正风家人并不知情,而且他们并非武林中人,若是因此牵连进来,以后江湖中岂不要人人自危?”

    群雄听得如此,议论纷纷,人在江湖,谁能保证一直平安无事,若是一人做事全家承当,那谁还敢在江湖上混?可不真是人人自危。

    费彬本就为此行波折不爽,见是岳方兴又出来阻挡,心中怒气又浮了上来,上前一步,阴测测道:“岳贤侄怎知他们并不知情?难道你早就知道刘正风结交魔教之事?”

    岳方兴心下一突,这费彬不知是听到了风声,还是无心之言,但他的确说中了事实,正想辩解,身前岳不群道:“费师兄说笑了,左盟主也不过近来得知,小儿又第一次到这衡山,哪里能知道这等隐秘,如今不过是为我五岳剑派名声着想罢了。”

    定逸师太接口道:“是啊!我五岳剑派是名门正派,若是如此作为,与魔教何异?那还和魔教对抗做什么!”

    一旁的天门道长并不做声,但从他神色来看也不以为然。

    丁勉见此,心中盘算曲洋和刘正风刚才受他师兄弟三人合力一击,想来是必死无疑,这次任务也算基本完成了,至于刘正风家人,其实无关紧要,犯不着为此招惹华山恒山两派。他想起昨日收到的掌门传信,说是出世,让他们了结此事后尽快赶到福州,当下冷哼一声,率领嵩山派众人离去。

    群雄见此也随之离去,不一会儿方才满是人的刘府已经几乎一干二净。

    岳不群向前几步,向刘夫人道:“刘贤弟本是一代豪杰,只是受魔教奸人蒙蔽,可惜了!夫人还是尽快安置好家人吧,莫要再理会江湖之事。”

    定逸师太也上来劝慰,刘夫人心知若无两人,刘家众人性命如何还是难说,当下含泪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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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笑傲江湖曲(一)

    出了这事,众人也不好再待,岳不群率领众弟子出了刘府,准备启程回山。今日刘府之事,虽然嵩山派占了理,但对一个金盆洗手之人如此,到底逼迫过甚,想来嵩山派另有深意。他想起儿子所说的剑宗之事,本来将信将疑,如今却觉得大有可能,还是及早回华山为妙。

    岳方兴向岳不群道:“爹爹,大师兄想来就在衡山城附近,我们还是去寻一下吧!”岳灵珊、陆大有等也在一旁附和。

    岳不群对令狐冲也很是担心,将弟子分成几拨,分头去寻令狐冲。

    岳方兴独自一人,出了衡山城向城外山林行去,他隐隐记得原书中令狐冲在一处瀑布旁,也不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况有没有变化。不过这到底是一个线索,因此他到城外顺着溪流慢慢寻找,专门寻找瀑布所在。

    只是衡山溪流众多,直到日落西山,岳方兴四处探寻到了许多瀑布,却都没有发现。正自有些焦躁,突然间见一侧树林隐隐现出一堵黄墙,似是一座庙宇。他心中一动:原书中林平之父母似乎就是在庙中留给令狐冲遗言的,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庙。若是的话,想来令狐冲就在附近了。

    想到这里,岳方兴心下一喜,正想大声喊叫,突然耳朵一动,听得远处传来铮铮几声,似乎有人弹琴。心想:荒野之中怎么有人在这时弹琴?莫非是刘正风和曲洋在合奏,当下侧耳倾听。

    琴声不断传来,甚是优雅,过得片刻,有几下柔和的箫声夹入琴韵之中。七弦琴的琴音和平中正,夹着清幽的洞箫,更是动人,琴韵箫声似在一问一答,同时渐渐移近。

    岳方兴听了一会儿,只听琴音渐渐高亢,箫声却慢慢低沉下去,但箫声低而不断,有如游丝随风飘荡,却连绵不绝,更增回肠荡气之意。又过了一会儿,瑶琴中突然发出锵锵之音,似有杀伐之意,但箫声仍温雅婉转。过了一会,琴声也转柔和,两音忽高忽低,蓦地里琴韵箫声陡变,便如有七八具瑶琴、七八支洞箫同时在奏乐一般。琴箫之声虽极尽繁复变幻,每个声音却又抑扬顿挫,悦耳动心。只听得人血脉贲张,忍不住便要站起身来,又听了一会,琴箫之声忽然又变,箫声变成了主调,七弦琴只叮叮当当地伴奏,但箫声却愈来愈高。突然间铮的一声急响,琴音立止,箫声也即住了。霎时间四下里一片寂静,唯见明月当空,树影在地。

    一曲终了,岳方兴方才回过神来,看看天色,不知不觉已是深夜,感叹道:“,果然不同凡响!”收拾心绪,循声而去。

    却说令狐冲和仪琳二人出了群玉院,在城外山林间觅地修养。这晚两人正在叙话,突然听到旁边一阵琴箫之音,就凝神细听,悄悄过去,听得有一人是刘正风,一人是魔教长老,还有一人是曾经在群玉院中相助的曲非烟。

    三人正在谈话,猛然费彬从山壁后蹿了出来,他和丁勉、陆柏三人本要连夜带队赶去福州争夺,但又担心刘正风和曲洋伤而未死,又有后患,因此商议由费彬留下搜寻一天,另两人带队先行,没想到真给寻到了。

    眼看费彬就要动手先杀了曲非烟,令狐冲和仪琳跳出来阻挡,费彬看到又有华山派弟子,日间的新仇旧恨都了勾起来,就要趁着荒野无人,杀了两人,既是灭口,也是发泄心中怒气。

    刘正风、曲洋心脉断绝,动弹不得,令狐冲本就身受重伤,仪琳、曲非烟功力尚浅,怎能挡得住费彬?不几下就被打倒在地,眼看费彬长剑送出,就要刺入曲非烟心窝。

    “着”正在此紧急之时,蓦地一声大吼传出,伴随着一枚弹丸破空而来,打在了费彬长剑之上。

    这弹丸来势甚急,又势大力沉,打得费彬长剑偏了一下,刺到了一遍空处,他吃了一惊,急忙收住长剑护在身前,怒道:“又是你这小子,每次都来坏我好事。”

    来人正是岳方兴,他循着琴箫之音而来,到的此地,正好看到这一幕,当下不及细想,摸出弹丸,打在了费彬长剑上,救了曲非烟一命。

    岳方兴冷笑一声:“费师叔深夜在此欺负小辈,当真好雅兴。”

    费彬接连受阻,早就怒不可遏,正要发作,忽然间耳中传入几下幽幽的胡琴声。琴声凄凉,似是叹息,又似哭泣,跟着琴声颤抖,发出瑟瑟瑟断续之音,犹如一滴滴小雨落上树叶。令狐冲大为诧异,睁开眼来。

    费彬心头一震:“潇湘夜雨莫大先生到了。”但听胡琴声越来越凄苦,莫大先生却始终不从树后出来。费彬叫道:“莫大先生,怎不现身相见?”

    琴声突然止歇,松树后一个瘦瘦的人影走了出来。

    岳方兴本来想着和费彬斗上一场,也好试试自己如今到底是何境界,听到胡琴之音,顿时知道自己打算泡汤了,这费彬估计还要被莫大先生所杀。不过他心中也松了一口气,这费彬极高,他此时也没有把握留下此人,若是被他逃了出去给自己安个勾结魔教的帽子,那可不好受。

    岳方兴久闻衡山派“潇湘夜雨”莫掌门之名,但从未见过,这时月光之下,只见他骨瘦如柴,双肩拱起,真如一个时时刻刻便会倒毙的痨病鬼,没想到大名满江湖的衡山派掌门,竟是这样一个形容猥琐之人。

    莫大先生左手握着胡琴,双手向费彬拱了拱,说道:“费师兄,左盟主好。”

    费彬见他并无恶意,又素知他和刘正风不睦,便道:“多谢莫大先生,我师哥好。贵派的刘正风和魔教妖人结交,意欲不利我五岳剑派。莫大先生,你说该当如何处置?”

    莫大先生慢吞吞地向刘正风走近两步,森然道:“该杀!”这“杀”字刚出口,寒光陡闪,手中已多了一柄又薄又窄的长剑,猛地反刺,直指费彬胸口。这一下出招快极,抑且如梦如幻,正是“百变千幻衡山云雾十三式”中的绝招。

    这一套“百变千幻衡山云雾十三式”乃衡山派上代一位高手所创。这位高手以走江湖变戏法卖艺为生。那走江湖变戏法,仗的是声东击西,虚虚实实,幻人耳目。到得晚年,他武功愈高,变戏法的技能也是日增,竟然将内家功夫使用到戏法之中,街头观众一见,无不称赏,后来更是一变,反将变戏法的本领渗入了武功,五花八门,层出不穷。这位高手生性滑稽,当时创下这套武功游戏自娱,不料传到后世,竟成为衡山派的三大绝技之一。只是这套功夫变化虽然极奇,但临敌之际,却也并无太大用处,高手过招,人人严加戒备,全身门户无不守备綦谨,这些幻人耳目的花招多半使用不上,因此衡山派对这套功夫也并不如何着重,如见徒弟是飞扬佻脱之人,便不传授,以免他专务虚幻,于扎正根基的踏实功夫反而欠缺了。

    岳方兴见到如此剑法,不由目眩神迷,这剑法和他的混元剑法可以说是两个极端,一个极尽变幻,一个招式简单,和他所走道路大为不同。

    费彬哪里见过这等绝技,大骇之下,急向后退,嗤的一声,胸口已给利剑割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衣衫尽裂,胸口肌肉也给割伤了,受伤虽不重,却已惊怒交集,锐气大失。

    费彬立即还剑相刺,但莫大先生一剑既占先机,后着绵绵而至,一柄薄剑犹如灵蛇,颤动不绝,在费彬的剑光中穿来插去,只逼得费彬连连倒退,半句喝骂也叫不出口。

    岳方兴、令狐冲等人眼见莫大先生剑招变幻,犹如鬼魅,无不心惊神眩。岳方兴原本以为自己应该可比一派掌门,如今见得莫大先生如此绝技,才知道自己虽然功力可能到了,但招式运用、临敌应变却还差得远,若是与莫大先生相争,最多也就用混元剑法守住自己而已。

    一点点鲜血从两柄长剑间溅了出来,费彬腾挪闪跃,竭力招架,始终脱不出莫大先生的剑光笼罩,鲜血渐渐在二人身周溅成了一个红圈。猛听得费彬长声惨呼,高跃而起。莫大先生退后两步,将长剑插入胡琴,转身便走,一曲“潇湘夜雨”在松树后响起,渐渐远去。

    费彬跃起后便即摔倒,胸口一道血箭如涌泉般向上喷出,适才激战,他运起了嵩山派内力,胸口中剑后内力未消,将鲜血逼得从伤口中急喷而出,既诡异,又可怖。

    岳方兴见此心中叹息,费彬也算得上一流中的好手了,若是堂堂正正与莫大先生相较,纵然落败也不应当身死,没想到在“百变千幻衡山云雾十三式”下失了先机,就再无法挽回,直至命丧荒野。这等一流高手的生死搏杀,正是岳方兴所欠缺的,这一战对他触动极大,隐隐又有了新的感悟。

    这时刘正风道:“岳贤侄,多谢你昨夜传信,我的家人如今没事吧?”

    岳方兴道:“嵩山派虽然不肯罢休,但在场那么多英雄,岂能让他们如愿,如今师叔家人已经无事了。”

    刘正风嘿嘿一笑,知道岳方兴所说多半还有隐情,但他如今深受重伤,命不久矣,知道家人无事也就心满意足了,也不细问,而是道:“岳贤侄英风侠骨,当真难得。我有一事相求,不知你能答允么?”

    岳方兴道:“前辈但有所命,自当遵从。”又问道:“可是曲姑娘的事,前辈放心,晚辈自当尽力保全。”如今刘府家人已经无事,那两人挂念心中的想必也就是曲洋的孙女曲非烟了,虽然这丫头是魔教之人,但岳方兴见他两人已是将死,想着先答应下来再说。

    曲洋道:“这却不用,你是名门大派的弟子,和非非在一起多有不便,我还有几位故友,你只需把她送到洛阳即可。”

    旁边曲非烟听到爷爷话中托孤之意,知道他命不久矣,眼中含泪道:“爷爷……”却再也说不下去。

    岳方兴看了二人一眼,心知曲洋的身在洛阳的故友多半是那绿竹翁和任盈盈,他虽然不愿与魔教扯上关系,但想着正好顺路,护送曲非烟一程也无妨,就应允下来。

    曲洋向刘正风望了一眼,说道:“我和刘贤弟醉心音律,以数年之功,创制了一曲,自信此曲之奇,千古所未有。今后纵然世上再有曲洋,不见得又有刘正风,有刘正风,不见得又有曲洋。就算又有曲洋、刘正风一般的人物,二人又未必生于同时,相遇结交。要两个既精音律,又精内功之人,志趣相投,修为相若,一同创制此曲,实是千难万难了。此曲绝响,我和刘贤弟在九泉之下,不免时发浩叹。”

    他说到这里,从怀中摸出一本册子来,说道:“这是的琴谱箫谱,请小兄弟念着我二人一番心血,将这琴谱箫谱携至世上,觅得传人。”

    刘正风道:“这倘能流传于世,我和曲大哥死也瞑目了。”

    岳方兴方才听过此曲,对其颇为赞叹,当下躬身从曲洋手中接过曲谱,放入怀中,说道:“二位放心,晚辈自当尽力。”

第43章 笑傲江湖曲(二)

    令狐冲在一旁听说曲洋有事相求,只道是十分艰难危险之事,更担心岳方兴要是答应去办理此事,可能要违犯门规,得罪正派中的同道,但如今情形他却又不便阻拦,哪知只不过是要他找两个人来学琴学箫,登时大为宽慰,轻轻吁了口气。

    刘正风见他如此此,说道:“令狐贤侄,你不必担忧,这曲子对江湖中人没有什么用处,只是他不但是我二人毕生心血之所寄,还关联到一位古人,我二人才如此重视。这中间的一大段琴曲,是曲大哥依据晋人嵇康的而改编的。”

    曲洋对此事甚是得意,微笑道:“自来相传,嵇康死后,从此绝响,你们可猜得到我却又何处得来?”

    令狐冲对音律一窍不通,自然不知。岳方兴虽然知道二人要说什么,却也不会扰了一位将死之人的谈兴,说道:“请前辈赐告。”

    曲洋笑道:“嵇康这个人,是很有点意思的,史书上说他‘文辞壮丽,好言老庄而尚奇任侠’,这性子很对我的脾胃。钟会当时做大官,慕名去拜访他,嵇康自顾自打铁,不予理会。钟会讨了个没趣,只得离去。嵇康问他:‘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钟会说:‘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钟会这家伙,也算得是个聪明才智之士了,就可惜胸襟太小,为了这件事心中生气,向司马昭说嵇康的坏话,司马昭便把嵇康杀了。嵇康临刑时抚琴一曲,的确很有气度,但他说‘从此绝矣’,这句话却未免把后世之人都看得小了。这曲子又不是他作的。他是西晋时人,此曲就算西晋之后失传,难道在西晋之前也没有了吗?”

    令狐冲有些不解,问道:“西晋之前?”对此颇为疑惑,他不爱读书,对这些历史也不甚了解。

    曲洋道:“是啊!我对他这句话挺不服气,便去发掘西汉、东汉两朝皇帝和大臣的坟墓,一连掘二十九座古墓,终于在蔡邕的墓中觅到了的曲谱。”说罢呵呵大笑,甚是得意。

    令狐冲听到这里,心下骇异:“这位前辈为了一首琴曲,竟致去连掘二十九座古墓,魔教之人行事当真不可捉摸。”

    只见曲洋续道:“这琴曲,说的是聂政刺韩王的故事。全曲甚长,我们这曲,只引了他曲中最精妙的一段。刘兄弟所加箫声那一段,谱的正是聂政之姊收葬弟尸的情景。聂政、荆轲这些人,慷慨重义,是我等的先辈,我托小兄弟传下此曲,也是看重你的侠义心肠,不致使此曲失传。”

    岳方兴躬身道:“不敢当!”

    曲洋笑容收敛,神色黯然,转头向刘正风道:“兄弟,咱们这就可以去了。”刘正风道:“是!”伸出手来,两人双手相握,齐声长笑,内力运处,迸断内息主脉,二人闭目而逝。

    岳方兴、令狐冲、仪琳三人吃了一惊,伸手去探二人鼻息,已无呼吸,心中俱有哀意。曲非烟更是忍不住大哭起来,爷爷去了,如今可只余她一人了。

    仪琳惊道:“他们……他们都死了?”

    令狐冲点点头,说道:“岳师弟、仪琳师妹、曲姑娘,咱们赶快将曲前辈、刘师叔和费师叔的尸首埋了,免得再有人寻来,另生枝节。费彬为莫大先生所杀之事,千万不可泄漏半点风声。”他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道:“此事倘若泄漏了出去,莫大先生自然知道是咱们四人说出去的,祸患那可不小。”

    仪琳道:“是。如师父问起,我说不说?”

    令狐冲她道:“跟谁都不能说。你一说,莫大先生来跟你师父斗剑,岂不糟糕?”仪琳想到适才所见莫大先生的剑法,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忙道:“我不说。”

    岳方兴见令狐冲吓唬仪琳,也不点破,突然见曲非烟止住哭声,奔到一旁费彬尸体处,用手中短剑一剑又一剑地在上面戳了无数个窟窿。这样还不解恨,又拾起费彬的长剑,把他的身体剁了开来。

    岳方兴本要阻止,但想想还是罢了。仪琳心中不忍,说道:“小妹妹,他人都死了,何必还这般恨他,糟蹋他的尸身?”

    令狐冲道:“算了,让小妹妹发泄一下也好,何况莫大先生的剑刃又窄又薄,行家一看到费师叔的伤口,便知是谁下的手。”向曲非烟道:“小妹妹,将他身上伤口都捅几下,免得叫人看出线索来。”

    曲非烟恨意滔天,哪里理他,只是在那一剑一剑乱砍。令狐冲见此叹息一声,不再多说。

    岳方兴见曲非烟如此,暗暗皱眉,又担心她小小年纪,陷入仇恨之中,说道:“小妹妹,还是先安葬你爷爷吧,刘师叔也要知会他家人安葬。”

    曲非烟止住动作,强忍悲痛,说道:“爷爷和刘爷爷音律相交,意气相投,就把他们和乐器在一起葬了吧!以后我再告知刘姐姐。至于这费彬…”她停了一下,一字一顿道:“我要把他烧了,挫□骨□扬□灰!”这话说的阴测测的,让人听得不禁毛骨悚然,实难想象是从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口中说出。

    三人见她如此,知道若不遂了她的意只怕出不了这口气,也不再阻止,当下挖坑掩埋刘正风和曲洋二人。曲非烟则自己寻了柴草,把费彬尸身烧了,这还不解恨,把他的骨灰又洒到了瀑布上,随着水流飘飘扬扬,再也无法重聚,之后才又在爷爷坟前大哭一场。

    岳方兴三人俱是心下恻然,一个小姑娘家,经历了如此变故,也不知道她以后怎么在江湖讨生活。

    问及今日之事,岳方兴将日间刘府上发生的事向三人讲述一遍。令狐冲和仪琳又惊又叹,万没想到今日发生了这么多事,曲非烟更是对嵩山派恨意不绝。

    四人忙活了半夜,都是疲累异常,眼看天色将要放明,仪琳和曲非烟又沉沉睡去。

    岳方兴向令狐冲道:“师兄如今伤势如何?”

    令狐冲道:“恒山派天香断续胶果然不凡,现在行走已经无碍了。”

    岳方兴道:“曲前辈托我将这位曲小妹子送到洛阳,我思索了一下,此行虽然顺路,但若是与华山派众人一起,多有不便,明日你带着仪琳师妹回衡山城,和师父与众位师弟会合,我带着曲小妹子独自上路。”

    令狐冲想了一下,这曲非烟的爷爷是魔教中人,若是被外人得知和华山派在一起,的确惹人非议,便点头应了下来。

    当下师兄弟又谈论了一些别来遇到的江湖中事,提及今日一夜之间三位一流名家惨遭横死,还有之事,都知道江湖将要多事。

    两人借着月光又翻看了一下只见全书满是古古怪怪的奇字,令狐冲一字不识,岳方兴也认不得几个。这七弦琴的琴谱本来都是奇形怪字,岳方兴又不擅音律,自然只能放下。

    过了一会儿,天色已经大亮,仪琳和曲非烟醒了过来,四人整理一番,重又拜祭了刘正风和曲洋,分头下山而去。

    令狐冲和仪琳回到衡山城中,径直到了华山派歇息之地。岳不群和华山众弟子找了令狐冲一天,又见岳方兴一夜未归,正自担心,见到令狐冲和仪琳都是大为欢喜,但见岳方兴未归又有些疑惑。

    令狐冲告知岳不群昨夜之事和与岳方兴的商定,听闻此事岳不群也不由叹息。过了一会儿,恒山派有人寻了过来,却是城中有人见仪琳一身缁衣,又知道恒山派在寻人,告知恒山派,恒山派立时派人寻了过来。

    仪琳见师门中人寻来,给令狐冲留下一些伤药,与他作别,随着来人离去。

    令狐冲既已归来,华山派众人除了岳方兴已经齐了,岳不群言及派岳方兴另做它事,会自行回山,众人也没有多问。当下收拾行装,雇了两辆大车,让林震南夫妇和令狐冲在车上养伤,一路向北行去。

    如此十几日,令狐冲身上伤势日渐痊愈。林震南夫妇则伤了元气,伤势没有多大好转,反而有所加重,幸而岳不群途中以紫霞神功为二人吊命。到了洛阳,岳不群心忧剑宗之事急于回山,向林震南夫妇约定以后来洛阳时再拜会金刀王老爷子,双方就此拜别。

    林平之虽欲拜师到华山学艺,但如今父母病重,需要他留下照料,也只能将此事押后。

第44章 曲非烟(一)

    岳方兴送别令狐冲和仪琳,担心嵩山派有人寻来,和曲非烟在刘正风和曲洋坟前拜祭了一下,就离开此地。到了夜晚,两人悄悄回到衡山城,潜入刘府。曲非烟轻车熟路,咚咚敲了几声,不一会儿刘菁就探出头来,将两人接进去。

    曲非烟和刘菁两个人说了一通,不时抱头痛哭,想来是说了刘正风的死讯。岳方兴在一旁怕她们声音太大,惊动旁人,轻咳一声,让她们小心注意。

    刘菁行了一礼,拜谢道:“还未感谢岳少侠仗义相助,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岳方兴叹息道:“可惜还是没能救下刘师叔!”

    他见刘菁眼眶泛红,知道这话题太过沉重,转移话题道:“对了,刘姑娘,这是你爹爹的遗物。”说着将曲谱递给刘菁。

    刘菁已从曲非烟处知道此事,并不接过,而是道:“既然爹爹将曲谱留给了岳少侠,自然有他的道理,少侠还是收下吧!若是不解,我这里还有一些爹爹经常翻看的乐谱,岳少侠也可以查阅。”

    岳方兴见她如此说,也只能收回,听到她说有刘正风平日翻看乐谱,微微动心。他对于音律并不是很懂,华山派这类书籍也很稀少,如今既然有门路,自然要看一下,说不能就能看懂这曲谱。

    当下刘菁和曲非烟二人又自去谈话,岳方兴则翻阅查看乐谱。曲非烟和刘菁不知道说些什么,一直谈了一夜,直到岳方兴翻看完了乐谱,几次提醒,两人方才依依作别。

    两人出了衡山城,见曲非烟兴致不高,岳方兴问道:“你和刘姑娘说了些什么?”

    曲非烟道:“我和刘姐姐说嵩山派杀了爷爷和刘爷爷,让她和我一起报仇,刘姐姐不应,说是父亲遗命让她们退出江湖,过些日子她们就要奉遗命迁往海外,刘爷爷的一些弟子也要跟随。”

    岳方兴闻言叹了口气,此举虽然消极,但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否则万一哪天正道和魔教又起冲突,说不定就有人迁怒到他们身上,没有了刘正风庇护,仅靠刘府众人和弟子可不见得能挡得住。不过想起那夜报信时,刘菁和曲非烟一个刚强不屈,一个没心没肺,而不过两天功夫,曲非烟这小姑娘下定决心复仇,刘菁却要奉遗命远避海外,心下叹息不已。

    两人行了一路,见已经远离了衡山城,岳方兴向曲非烟道:“曲姑娘,你爷爷临终前让我送你去洛阳,我们便出发吧!”

    曲非烟听到爷爷又是伤心不已,见岳方兴要送她去洛阳,不乐道:“我才不要去洛阳呢。”

    岳方兴以为她伤心爷爷逝去,想要在此地陪着,劝解道:“曲姑娘,人死不能复生,你还年轻,总不能一直在这吧?何况嵩山派察觉到费彬没有回去,必然会来到这里查询,那样可就危险了。”

    曲非烟道:“我就是不愿去洛阳,我爷爷和那人不熟,我也不喜欢她。”

    岳方兴这下听出她说的话了,详问她原因:“哦,你说的‘她’是谁?莫非你爷爷的那位故交。”

    曲非烟一嘟嘴,说道:“也不是,小时候玩的还很好,后来她爹爹死了,爷爷让我不要和她亲近,她又越来越假正经,我就不和她玩了。”

    岳方兴这下听出了曲非烟话里的意思,她说的那个“她”应该是指的任盈盈,作为魔教高层的后代,她们小时候在一起玩也不奇怪。不过后来任盈盈父亲被东方不败囚禁,曲洋自然要避嫌,不让她和任盈盈一起玩了。而任盈盈呢,她小小年纪就被魔教尊为圣姑,为了让下面人重视,自然要庄重起来,可不越来越正经了吗?依曲非烟这么精灵古怪的性子,哪里愿意和她一起玩。

    咦,不对!曲洋让我把曲非烟送到洛阳,显然他和在任盈盈关系匪浅,原书中他可是连都送给向问天了,这么看来他多半和向问天、任盈盈是一党。不过即使如此,这些也不是曲非烟所能知道的,而且曲洋反而更要避嫌,让曲非烟不要和任盈盈一起玩耍,免得被外人发觉,想来这才是他的用意吧?

    岳方兴脑子一转,已经想到了这么多东西,他这下有些犯难了,小姑娘不知内情,觉得和人家不熟,又合不来,自然不愿去,他总不能强拉她过去吧,以曲非烟精灵古怪的性子,纵然把她强拉过去,也限定不住她,那样以后可能一直找自己的麻烦,那就难受了。

    这时曲非烟道:“大哥哥,我跟你去华山吧!”

    岳方兴想也没想,回绝道:“这不可能,你爷爷是魔教长老,若是你随我到华山,我华山说不定也要被扣个勾结魔教的帽子,刘师叔可不是前车之鉴吗?”他正在想事情,随口就说出了这些话,说完回过神来,觉得语气太重了,又补充道:“如今嵩山派左冷禅要合并五岳剑派,一直在打压嵩山派外的其余四派,刘师叔这事儿,就是左冷禅要打压衡山派,我华山派势力单薄,可扛不住。”

    这段解释甚是干巴,当下两人默然无言,气氛有些尴尬。

    过了一会儿,曲非烟又道:“大哥哥,你教我弹石子的功夫如何?我要学了为爷爷报仇!”

    岳方兴道:“你说的是弹指诀吧,这功夫是我自创的,倒可以交给你,不过它的威力全靠内力支撑,手法并不如何精妙,你爷爷发黑血神针的手法就比我强多了,难道他没有教你?”

    曲非烟道:“教了,但我还没学好,要不大哥哥把内功也一起交给我?”她虽然聪慧,但到底年纪还小,不知道武林中的忌讳,张口就要岳方兴教她内功。

    岳方兴道:“这可不行,我的内功是华山独有,不能传给外人,而且这功夫走的刚猛一道,并不适合女孩子修炼。要不我还是送你去洛阳吧,那里有你爷爷的故交,想必武功和你爷爷一样高强,他们定然能教你高深功夫。”

    曲非烟眼眶一红,哭声道:“你见我没了爷爷,就想把我丢了,爷爷临终前还托付你照料我呢。”

    岳方兴心道:你爷爷哪里把你托付给我了,只是让我把你送到洛阳而已,不然我岂能答应?不过见曲非烟一个小姑娘如此,他还是有些招架不住,柔声安慰道:“好了,好了,我教你就是!”心想反正这弹指诀没什么大不了的,教给她就是,就当哄小姑娘了,心里却一直想着怎么安置她。

    曲非烟这下顿时不哭了,说道:“那好,大哥哥快教我吧。”

    岳方兴见曲非烟如此,心下苦笑,也不知道她刚才是真哭假哭,不过他也不好深究,否则这曲非烟再哭闹起来就不好办了。随手捡起一块石子,演示道:“我这弹指诀功夫有三大要诀,一快、二准、三狠,就是是要大力快速弹中,看好了!”

    他左手指着远处一棵树木,右手石子嘭的一下弹了出去,暗器破空之声呼啸而出,咔嚓一声脆响,已然打断了一截树枝。

    曲非烟见状,拍掌大叫道:“好,就是这样,到时候我一石子一个,把嵩山派统统干掉。”

    岳方兴闻言心想:这小姑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就是以我的功力,也最多用石子干掉一些二流角色,一流高手虽然可能突然之下吃点亏,但大多还是能接住,费彬不就是这样么?这些人历经不知多少生死,什么暗器没见过?

    不过他也不点破,当下找了个僻静地方,手把手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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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曲非烟(二)

    这弹指诀是岳方兴根据修习的华山派铁指诀锻炼手指的功夫,和九阴真经残篇的一些要诀自行揣摩而来,时间还短,用劲发力的手段也就那么几种,并不如何繁杂。不过岳方兴也无法,谁让华山派本门的暗器功夫已经失传了呢,他也只能自己钻研,渐渐完善。

    没多大功夫,岳方兴已经把弹指诀传授完毕,还把铁指诀中锻炼手指的功夫也传给了曲非烟。反正这只是基本功夫,传出去也算不得什么,然后他就让曲非烟对着目标自己练习。

    曲非烟练了一会儿,发现这弹指诀果然和岳方兴说的一样,甚是简单。和她爷爷教的暗器功夫相比,可以说除了出手快点,简直一无是处。她练习了一会儿,感觉甚是不耐,眼珠一转,向岳方兴撒娇道:“大哥哥,你教我内功吧!”

    她虽然和岳方兴相识不过几天,但已经看出他很好说话,因此又来闹腾。

    岳方兴哪有什么内功来教她,说道:“你爷爷的武功已经很高了,只要努力修炼,总有一天会达到他那样的境界的。”

    曲非烟道:“爷爷的功夫修炼起来慢的很,不然我爹爹妈妈就不会被人杀了,想要修炼到他那样难得紧!”说着不由分说,将曲洋传给她的内功口诀向岳方兴背诵出来。

    岳方兴知道武林中的忌讳,心中又实不愿和这小魔女纠缠,自然不愿听闻,不过他要拦下时,却又拗不过曲非烟,只好听了下去。

    他记忆力极好,不过听了一遍,就大体记了下来,揣摩一下,发现这曲洋虽然是魔教之人,但他的功法却是道家之法。虽然威力不小,潜力也大,但进展就比较慢了,而且想要达到高明境界,必须领悟一些道家理念。也怪不得曲洋有了避世之念,想来他是领悟了其中真意,受了功法影响。

    不过虽然功法不错,但对曲非烟这个小姑娘就并非好选择了,她哪有什么闲心领会道家理念,自然进展缓慢。其实不说是她,估计大多数魔教之人都不适合修炼这功法。

    不过这门功夫能让曲洋修至当世第一流的境界,自然颇为不凡,岳方兴参悟了一会儿,也算颇有收获。想起华山基础心法也是道家功法,心想或许能让普通弟子转修这门功夫,这样他们也有修至一流的希望了。

    岳方兴睁开眼来,见曲非烟定定看着他,想起她把功法说给自己,心下过意不去。

    想了一会儿,岳方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说道:“曲姑娘,你不避讳把功法说给我,我虽不贪图,但到底有亏,我传给你一套口诀,对打通穴窍有些帮助,可以辅助内功修习。”

    然后岳方兴把移魂大法、闭气秘诀、解穴秘诀传给了曲非烟,这三者是岳方兴从古墓石室中得来,是九阴真经残篇中所载,妙用非凡。三者相辅相成,可以神游物外时闭气修习内功,辅助打通窍穴,岳方兴这两年内功进展如此之快也多得其助,虽然不是内功,却绝不下于任何一门功法。如今岳方兴传给曲非烟也是冒了一定风险,再三告诫她不要泄露给他人,更不要外传。

    曲非烟自然应了,不过看她神色,是不是真的在意也说不准。岳方兴也不相逼,他早就知道曲非烟的性子,就是逼她发誓也不一定管用。

    不过岳方兴既然决心传给她自然也想到了后果,和收获相比,这点责任他还是能承担的。当下将三诀授给了曲非烟,指导她修习要点。

    曲非烟聪明灵慧,不一会儿已经明白了大概,自去揣摩修习。

    岳方兴见她进入状态,心下暗赞,却又想到这样也不是办法,还是要想办法把她安置起来。不过他一直在华山生活,江湖上也识不得几个人,更没有什么至交好友,一时也是无法可想。

    岳方兴甚是头痛,只得将此事放下,参悟起。这剑谱他已经得了好些时日,但这些日子不是忙着赶路就是另有谋算,如今才闲下来开始参悟。他虽然知道八字要诀,但自然不会自宫修习,不说如今他武功已经极高,就是武功低微,那么大的代价也不值得,否则他早就去福州取了这了,那样武功可能比现在还高。

    这所载不单有剑法和练气法门,还有服丹炼药之法,想来是辅助修习的。岳方兴看出是燥药,想来是创立功法的太监用来补充阳气的,他自然不会去炼制,当下略过丹药和剑法,揣摩了几遍练气法门,开始尝试修习起来。

    岳方兴盘膝静坐,运转体内的混元真气,按照上的练气法门运转。

    谁知刚一运转,岳方兴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心中欲念迭起,凝神强行运转下去,还不到一周天,他就感到真气沸腾,身体也有一股欲火熊熊燃烧,急忙收功压下,平复真气。幸亏他的混元功注重对内力的控制,又没有服用上面记载的燥药,沸腾的真气慢慢平复下来。

    这还当真邪门,难道只有自宫才能练成?岳方兴平复真气,心中想到。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旁边一声欢快的声音响起:“大哥哥,我练成了,你这功夫可真好!”

    岳方兴回过神来,听到曲非烟如此说,微微一惊,这移魂大法、闭气秘诀、解穴秘诀虽然简单,但曲非烟如此快就练成了,悟性可以说是不凡,当下笑道:“小妹妹当真悟性非凡,这么快就练成了,有什么收获没有?”

    曲非烟得意道:“那是当然,我刚才已经把第十二条经脉打通,如今十二正经全部贯通。大哥哥这功夫真好,要是早得了,我也不会花了五六年才这样了。”

    岳方兴听到这话吃了一惊,这曲非烟才不过十三四岁年纪,竟然已经贯通了十二正经,就是放到江湖上也可以说是二流高手了,这份天资虽然不如自己,也当真不凡!如今的华山内门也还有几个没达到这境界呢!虽然有自己所传功诀的原因,但她能这个年龄达到二流境界,以后的成就可以说是不可限量,说不定还真能报仇雪恨呢!

    这时岳方兴又听到曲非烟道:“大哥哥还有没有什么功夫交给我啊?这样要不了多久我就能杀上嵩山派了!”

    岳方兴闻言莞尔:“哪有那么多功夫能走捷径,武功一道,唯勤而已!”

    曲非烟嘟嘴道:“我不信,大哥哥武功这么高,一定方法很多,你刚才修炼的是什么?”她见到岳方兴盘膝而坐,自然猜到他在练什么功夫,一点也不避嫌地问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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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神雕天龙介绍:
一个现代人重生在笑傲、神雕、天龙的世界,追寻心中武道,历经江湖风云,逐步走向强大。
独孤九剑,是否真的无敌?
内功之路,能否让人突破界限?
武道之途,是否真有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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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神雕天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笑傲神雕天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笑傲神雕天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