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剑斗
王八宝并不会剑术,在这个剑术、内功为尊的武力世界里,他的实力其实受到了很大的压制。
不过,他这一次还是来了,上一次自己小队的狙杀隗林,瞬间败逃的阴影,他觉得自己必须清除,不过,队里的修炼了流星剑法的小杨没有来,已经被吓破了胆。
小杨说,在内息武力的世界之中,这个隗林将会更可怕。
王八宝承认,这个隗林的剑术实力一定会发挥到他本身的极致,但是却也从未知变成已知,未知的高手难杀,而已知的高手,再厉害,只要人一多,布好局,正面的接好,远攻的远攻,游斗的游斗,最后都能够成功推掉。
这也许就是我能够组一个团的原因吧,看待事情的发展和判断,以及勇气这些,都不是一句简单的天赋所能够包含的。
因为这里的剑术内息武道世界,让他的技能都受到限制,所以他被安排在第二梯队的坦克,只有前面几位正面抵挡的太极剑、十三太保、嵩山剑手三人被突破之后,他才要用技能立即接挡,当包围不至于被突破。
不过,在这之前,有几位专于暗杀的人想要试试能不能暗杀。
然后大家一起想战术,最后完善成现在这个。
先由暗杀之人借着风雨声潜藏到隗林的附近,然后再由远处一些人发出一些响声来吸引隗林的注意,同时,在那附近布下陷阱罗网。
正面接战之人是那位太极剑,主攻手是嵩山剑手,如果太极剑手遮拦不住,那就由十三太保顶上。
远处的人再离得远一些,以暗器或者弓弩偷袭。
在近战与远战之间,就是一些游斗,和王八宝了。
至于那些人暗杀的人,无论成功与失败,接下来都由他们自己选择,但不能够靠近近战圈。
虽然这些人都隐藏着面目,但是王八宝还是能够猜测到其听几位,都是活跃在一些武道世界里的知名人物。
其中太极剑,据说在某个世界中已经在武当派的很高的地位,可以传授弟子,一手太极剑法,更是玄妙莫测。
其中一位暗杀的人,他猜测是鼎有名那位习得了破剑式的人,破剑式号称剑术之极至,破尽天上下剑术,他相信,即使是那个隗林,真的是剑术高明,在破剑式的面前,也将讨不到便宜,更何况还有其他的人。
隗林,手中《辟邪》火尽,火光顿时暗淡下去,接着,他拿起桌上的油灯,朝着外面走去。
无认是隗林本人,还是岳掌门,都是可以耐住性子的,但是,现在他不想等,这里是华山,在他的心中,原身的那种被侵犯的感觉影响他。
所以,他拿着灯就朝外面而去。
当他出现在门口之时,灯光下,隗林现在岳掌门的样子就出现在大家的目光之中,而隗林却看不到其他的人。
也就在他踏出门的一刹那,头顶一柄漆黑的剑刺下,悄无声息。
他像是踏入了蜘蛛布下网,走入一个个猎手精心布下的局。
剑刺下,就如黑暗里的蜘蛛扑向猎物。
此人有一个外号,毒蜘蛛,他不知道隗林是谁,只知道有人请自己来,杀一个从现实世界里召唤而来的人。
如果说只是比剑术,他或许不是一些人的对手,但若是论偷袭暗杀,他杀过很多比自己强的人。
这一个,应该也不会例外。
剑直刺头顶。
隗林手中的剑已经撩起,以一式缠头裹脑,要将那刺向头顶的剑荡开。
他右手剑已经去挡头顶的剑时,手已经扬起,右边空门大开,从右侧的柱子后面,如夜猫一样转出一个人窜出,一剑直刺。
这一剑又快又急,刺向隗林的右侧肋下,从那里,可以穿过肋骨的缝,直入内脏。
而此时,又是隗林动作之后,不可能再收回自己的剑招。
就在剑将将要刺到之时,隗林的身形朝着左侧滑出,并且飘扬而起,最时手中的剑在与头顶刺下的缠交之后,顺势撩向他的面门。
叮!毒蛛蛛的剑与隗林的剑斩在一起,他借力,脚在墙壁连踏两步,再窜起,如蛛蛛一样,沾在了上空的屋檐,并快速的移动着,朝着飘扬起的隗林刺去。他修的是飞絮剑法。
方则有一个紧紧的追着,,他的身形矮小如夜猫,但是剑术却极的干净利落,剑剑直向要害。没有人知道,他这剑法得传于多情剑客无情剑里的飞剑客。
他跟在身后面,一个冲剑,刺向虚空中的,似已经无法借力的隗林。
然而,却见隗林的脚垂直的墙壁面上转动,手中的剑随身而转。
叮叮叮……
叮叮叮的剑击声不绝于耳。他手中油在风中忽明忽暗,却一直没有灭,他手持灯,将自己暴露在光明之中,黑暗之中,只见到他人在长廊里忽高忽下的转动着,身后的高低处,有两道人影缠绵追杀。
就在这时,隗林退却的后方的阴影之中,一道人影人轻烟一般的飞逝而出,手中的剑直指隗林的后心。
两人追杀,又有一人在身后突然袭杀。
王八宝也看着,他的心几乎都提了起来,但也心安了不少。
这个隗林剑术确实精妙,但是也让大家看到了底,而那几位出手暗杀者,更是强力,看得出来,个个剑术非凡。
这样的情况,可以杀。
就在他这个想法才出现之时,却见隗林的身形突然扭曲起来。
远处看的人,只看到灯光忽明忽暗。
面对着隗林的人,突然感受到强烈的杀机,面前的隗林不再是避让,只见他身体一扭便到了一侧,一个跨转,毒蜘蛛身形翻飞而起,想拉开距离,他相信,只要距离拉开,另外两个同伴一定会缠上他。
只见他身形才翻起,一剑已经斜斜从他护身剑光里穿透,切在了他的左半身,这一刹那之间,他觉得自己几乎要被切成两半,本已经翻飞起的身体扑通一身摔在了地上,溅起一片血水,肠子流了一地。
不是觉得,而是真实。他挣扎着要起身,力气快速的流逝,只能惊恐的大叫着。
另外那矮小的人,看一幕,原本刺出的一剑,却已经收了几分力,他最主要的是保全自己,他准备从对方面边钻过,顺势接开距离。
隗林一转身,躲开了这一剑,矮小的人目的达到了,他手中的剑光绽放,裹着身体便要踏着墙壁远离,但在一纵身之时,发现自己下身突然无力,随之是全身无力,紧接着是剧痛,他看到自己的腰际那里已经被一剑斩断掉在地上。
不过,身后那身法快如轻烟的人,手中的剑却并同有半点的退缩,他的剑直指隗林的破绽,隗林脚下扭,手中剑抹向他的咽喉,那人却向后一仰,避开,手中的剑再刺向了隗林的咽喉。
隗林扭身,一剑斩下,那人的剑已经刺向他的手腕,隗林只能变招,对方的剑却顺势又指向了他的咽喉。
隗林身体向后退,脚蹬着柱倒飞而起,那人手中的剑却化为一片剑幕笼罩隗林的周身破绽。
远处原本埋伏着的人,觉得不能够再等,一个个运起轻身提纵之法,朝着长廊里奔去。
一边奔行,目光却还是注视着长廊里的打斗。
看着隗林手油灯,一手长剑,脚踏廊柱倒飞而起,也看到那位修习了破剑式的人手中的剑如一片剑雨银幕向隗林刺去。
然而突然,大家的身形微微一顿,因为看到隗林手中的剑自上向下的刺出,迎着那一片剑幕,剑尖一点仿佛有一团金芒绽放。
剑下之人,这一刻什么也看不到,只有一团火光般的剑芒,耳中仿佛听到了剑吟,却又似什么也没有。
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这是希夷剑与一气朝阳两种剑法合一。这一剑,太快。
他想退,却发现自己眼前一黑,扑通,人倒地上,隗林没有多看一眼。
最后的意识,是看到面前一人站在那里,手托着油灯,一手持剑的看着长廊外的黑暗。
32:契约欺骗
黑暗里一片沉默,唯一的光亮,正是持剑立于长廊下的岳掌门。
“上,我们有机会,剑术再高,也抵挡不住我们这么多人。”
黑暗之中有人大声说道,然后便看到有一人迎面冲去,其面如铁,手持铁棍,大步向前,脚下泥土翻起,嘴里大吼着,似在为自己助威,又似在呼唤大家跟上。
他一身气势如山如岳,隗林迎了上去,旁边却有一道剑刺来。
这一道剑光如风中银丝,带着弧度。
隗林身形一错,斜跨一步,避开,手中的剑已经划向那人咽喉。却见那人手中的剑瞬间舞出,一个圆圈,剑光极盛。
另一边,一道势大力沉的剑光斩下,是嵩山剑客的嵩山剑法。
远处,有人射出一箭,也有人扣着暗器,躲在暗中。
王八宝,他没有靠近,刚才他看到那位修习了破剑式的剑客,在被隗林一剑刺死之后,他就有些怕了。
所以他在一棵树后探头看着,只见黑暗之中,隗林一手持灯,一手仗剑,身形在黑暗之中忽明忽暗,忽隐忽现,手中的剑随着身形转动之间,绽放出朵朵剑花,突然,隗林脚踩着树干旋飞而起,而身后跟着的是太极剑的剑光,这一刻,另外两人就跟不上了,因为他们的轻功不是那么灵动。
可就在太极剑醒悟只有自己一人面对之时,上方的隗林已经一剑刺下。
太极剑在这一刻,只觉得隗林手中的剑能够刺破一切,无从挣扎,也不知道怎么抵挡,只能够是去竭力转太极剑法这门天上下至柔的剑术。
然而,大家却看到,一柄剑飞起,飞起的是太极剑的剑。
又一柄剑自太极剑的眉心处收回,是隗林的君子剑。
“小心。”
有人大喊着,却又见隗林的身形幻动,一剑刺向了十三太保,十三太保知道自己躲不了,所以他仗碰着自己一身横练功夫,手中的铁棍什么也不管,直接朝着刺向自己的剑光砸去。
“呜!”铁棍在虚空都因为太快带起一片风声。
“嘤……”
中了,十三太保心中高兴才起,却又已经沉下去。
若是真被他砸中了,他相信隗林的剑一定会断,但是他感觉到砸在一团空无上,而这剑吟是那剑顺着铁棍削了上来。
他手中铁棍一挑,可隗林却像是鸿毛一样被挑飞,而那剑却依然是朝着他的咽喉抹去,只是换了个姿势而已。
旁边嵩山剑手大吼一声来救,纵起一剑劈下,势大力沉,带一片狂风。
嵩山剑法,大开大合,属于重剑剑法,大巧不工,有劈山斩岳之势。
却见在空中无处借力的隗林突然用脚在那铁棍上一踩,整个人快速的翻转,带起一片剑光朝着嵩山剑手罩下。
“小心。”
剑光已经敛去,油灯再一次的明亮,那嵩山剑手身上已经布满了伤痕,几乎无一寸完好之处,落在地上,碎成一块块。
十三太保又惊又怒,大吼一声,铁棍朝着隗林当头砸下,隗林身形一晃便已经躲开,身形闪动,手中的剑连续刺出四剑,从不同的方位。
只见十三太保的双眼、双耳都流出鲜血,缓缓倒地。
火光再次的明亮,站在那里的中年模样的岳掌门,一身儒衫,有些松松垮垮,但是手上的剑,却让人胆寒。
“跑。”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原本已经士气大降的人立即转身就跑,而隗林却并没有追,只是站在那里,远处,人声喧闹。
华山的弟子们已经被打斗惊醒了。
而且,隗林还知道,岳大掌门那青梅竹马的妻子已经来了。
“师兄,是你吗?”一个温柔的女人声音传来。
“是我。”
女子来到灯光下,她提着剑,看到自己熟悉的师兄,一手持剑,一手持灯,脚下几具尸体,血流了一地,她突然觉得面前的师兄似乎有点陌生。
当她走过来时,隗林看清楚了她的样貌。
岁月并未在她的脸上留下多少痕迹,但是却让她的气质更加成熟风韵。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丽。
隗林的在岳掌门的记忆里,有关于她身体的一切,但是隗林却很陌生,此时,看着面前的女人,心想:“还有一个月,难道天天晚上分床睡,万一她强硬,我怎么办。”
现实之中,隐林觉得自己必须要去买些施法的材料回来,因为手中的相片有些承受不起那道召唤契约。
快要溃散了,这还是他以镇法给镇住了。
他决定找个办法将这一道分神稳住,并一直稳定下去。
他想到的办法就是设一个祭坛,自己祭祀自己这个想法他早就有,但是还得试试看有什么效果。
起身,出门,他决定去买些施法材料回来。
好在现在分神那边没有什么特别激烈的事要做,即使是有,就当做睡觉,被动的体验就是了。
反正,他本就喜欢被动。
直接前往离灵馆不远处的一家灵材杂货铺,大概就是步行五六分钟的样子。
走在路上,他心中却又在想着那个次元空间里的事。
在学校的时候就知道次元空间是怎么回事,各大灵修学校里,对于玩家的了解,其实比玩家们自己想象中的要多。
但也有不少始终没有搞清楚,比如其中一个疑问,那个所谓至高存在,究竟以什么为基础条件选择人成为契约者的。
而所有的契约者是否有一定的数,是否是死一个再填一个,这些年,各大院校也在做这方面的收集,但这么多年来,得到的经验是,如果是在现实世界之中杀死一位契约者,就会极大的可能继承对方的契约,至于是不是有一定的定数,研究没有结果,但是大家倾向于是有定数。
因为世界上的契约者,似乎并没有泛滥的样子。
不过,契约并非是绝对的,也是能够反抗,能够欺骗的,这也是为什么,隗林留下那一张相片,那是他一直以来的想法,也是从学校一位老教授那里听来的。
他曾听过一堂特别的课,不在排课里的课,听课的学生都寥寥无几。
讲课的是一位苍老的老教授。
他所讲是课题是‘什么是契约’,与及‘契约的背叛与欺骗’。
老教授不与人交流,只自顾自的在那里说着。
这就像那个老教授信步而至,对着空气说了一通心里话一样,属于无意识的行为,而正好有几学生因机缘而至,听到一个老人无意识的呓语。
当时听到这些的学生,有快要毕业,也有刚入学,完全都是巧合而至,当时的隗林是入学第二年,他是因为有些困,不想回宿舍,而一个小时之后又还有课,所以想找个无人的教室随便睡一觉,然后老教授就进来了。
当时,听的时候只觉得可这个背叛契约和欺骗契约,可能是解某种法术的契约。
而在台上的老教授讲完之后,出教室的时候,却有一个老师进来说,刚才听到的东西,绝对不能够在外面讲,不能够说出去,今天这一场课的内容一个字也不准说。
大家答应下来之后,那位老师则笑着说,我们之间口头的约定,也是一个份契约,希望你们不要背叛。
后来,他知道,那位老师是大夏京都灵修学样的副校长——独孤封尘。
这一次,他用的是一种契约欺骗的方式,也许是因为他元神的分神的特殊,用起来格外的好用。
这几年来,后面他再也没有见到过那位老教授,有时候他会想,会不会那位老教授其实是一位与至高存在缔结了灵魂契约的玩家,而他做到了背叛契约,并且以一种独特的方式将这种技能流传出来,却又不能够刻意的去做。
成了元神之后,他就会多一种感觉,神而明之。所以他又会想,如果是刻意的去做,也许就会被至高的存在发现他在哪里做了什么。
而副校长不让那次听课的人说出去,也许是怕大家言语触及,让至高存在察觉。
33:仪式镇法 感谢和风细雨1993、尚海洋两位打赏赐的盟主
老巷杂货铺里,不卖米面,不卖火柴打火机,不卖香烟啤酒瓜子矿泉水饮料,也不卖拖把招扫帚之类的。
它卖符纸、朱砂、人偶、六畜的血,一些小动物的尸体,有完整的,也有骨粉。
猫眼、狗眼、猫头鹰眼和毛、十余年枣木心,里面还摆着一些蛊虫等,至于有没有小鬼,他也没有问,一眼也看不出来。
这里主要卖的是东方法系里施法需要用到的东西,当然,绝大多数的这类杂货铺卖的都是以东方施法材料为主。
若是在西方,那自然是反过来。
隗林走进来之时,一个戴着老花镜的老头抬起头来,打量着隗林,问道道:“是小林子吗?”
隗林疑惑,他可不认识这个老头。
“听说你去京道场里读书去了,毕业了?”老人从后面的柜台站了起来,往外面走。
隗林听他说去京道场里读书,这才确定他确实是认识自己,只是隗林对于他的印象几乎没有。
“是是,我前些日子结业,刚回来不久。”隗林说道。
“好好,回来就好,你毕业了,你的父亲也回来了,正好,父子两,重新将灵馆开起来,要我说,在这片社区没有一家灵馆,还真不方便。”老人高兴的说道,一边说一边还比划着。
因为灵馆带有一定的社会服务性质,一般的普通人拿医保卡来的话,是可以免费做咨询检查的,每个月,灵馆还都要帮社区的人举行一次集体释梦,去的人多为老人带着小孩,而年轻人常常没有时间去。
所以,灵馆是享受国家拨款补贴的,只是,夏国太大,人口也多,只单单拿一阶二阶证的人,根本就不够用。
所以,有的时候,一些玩家,只要对于政府和国家没有那种反动的意识,靖夜局甚至还会聘请他们来做一些事,比如当一个小灵馆的馆长。
但是现在,隗林现在心中惊讶的不是面前这个老人居然还能够记清楚自己的名字,惊讶的是他说看到自己的父亲,这个是老花眼了还是怎么?
他不由的想到之前顾清源传给自己审讯过秦如海的资料里面,有隗事风的名字。秦如海五年前是与隗事风一起进过那医院,秦如海逃了出来,隗事风却失踪了,也没有上报。
可是,现在面前的老人却说昨天见到了自己那失踪五年的父亲。
“您,真的见到我的父亲了吗?”隗林问道,神情有些郑重。
“啊,是啊,昨天还跟我说话了呢。”老人说道。
“说话?说些什么,能告诉我吗?”隗林问道。
“小林子,你爸爸回来,你不知道啊?”老人问道。
这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他直接摇头,说道:“他失踪五年了,他回来也没有来见过我,他昨天来这里的来买什么东西吗?”
“没有,他给了我一封信,说你如果来这里,就交给你,之前没想到,你已经回来了。”老人说着又转过身去,从柜台后面拿出一个裹的紧紧的小包裹,交到隗林的手上。
上面也没有邮寄信息,应该是由人直接交过来的。
他接过,并不重,心里思索着。
说实话,他对于原身的这个父亲隗事风了解的并不多,好像记忆里关于他的东西,有的都是一些普通记忆,但是现在,他却发现,有些记忆是莫名的没有了。
“那后来呢?他去哪里了?”隗林问道。
“就出去了,往那边走,你家灵馆的方向。”老人一边说,还一边比划着,并来到门口指着刚刚隗林来的方向。
那个方向?难不成他还回到灵馆看了我?
隗林心中想着,这莫名的诡异感,让他头皮都有些发麻,他决定回去之后再看看这个小包裹里面是什么。
但是回去之前一定要把自己要买的东西给买到。
符纸、朱砂,狼毫毛笔、砚、新鲜的红冠大公鸡的血,一张行法八仙桌,一个香炉、四盏油灯和灯油,一把糅合了艾草制成的香,一个火盆,一张用毛笔勾勒的大山素画,一块成色混浊的玉石,一个相框,一个剑架,再接就是一把刻刀。
那张画虽然不是名家所作,但是也可以看出还是有些神韵的,其山势颇为雄浑,能够在这样的小店里买到,也算是难得。
回到了家中,他并没有立即去打开那个包裹,而是来到了二楼的那间暗室之中。
暗室是没有窗户的,但是并不气闷,因为设计好了的排气口,并且,如果是天气太热,隔壁还有冷气直接输送进来的管道。
原本这个暗室是用来干什么的隗林并不记得了,但是一家灵馆的基本配置,一定会有一个暗室,这是用来行法的,虽然说楼下一楼的敬神室之中,也可以用来行法,但是那里毕竟没有那么的隐秘,毕竟还有一些客人可能会带到那里面去。
而这个暗室,就是一般不让外人进的地方。
一般来说,这种地方要施的法,都是仪式法,要设坛。
仪式法里很多都是象征意义,就像镇法里的形镇之法一样,这一次,他也要摆一个仪式镇法。
他先是将那一张画着雄浑山势的画挂好。
一直以来,在大夏,山都是用来镇邪的,据说,泰山下就镇着一个地狱,里面有无数的恶鬼。
而很多的法印都制成山的形状。
因为山画有些大,正好将这一面墙壁都铺满了,他想把剑摆在山画之下,但是想了想,自己手中的这把剑,那可是这一套仪式法之中最重要的部分。
上面有着大夏和钢印,有年月份,有学校、和本人的名字。这可是象征法之中,极其强力的存在。
他想了想,觉得还是将剑挂在对面的墙壁上好了。
但是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个仪式镇法,将变的不再单一,想到这里,他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定,将剑挂在了对面,心想,那以后就慢慢的完善这个法阵吧,先把框架架构好。
又将那相片放入相框之中,然后,将相片摆山形图画的下方。
再摆上香炉。
本来如果想要做到极致,那么这个暗室里每一件道具都应当是那种充满仪式画纹的,并且如果能够直接在一处暗合仪式镇法的地方,那会更好。
不过,很多事情都事在人为,仪式法里面很多东西都是可以置换,但是架构一定要严谨。
每一盏油灯都放在墙角,这灯放在哪里都可以,但必须是兼顾四面,也可以是八盏。这油灯是仪式法里很重要的一部分,确切的说是那个灯光,将这个暗室里的一件件分割的部分统一起在灯光里,形成一个整体。
再接着,就是将火盆摆在八仙桌前的地上。
火盆是用来焚烧祭文的,祭文是仪式法里很特别的一种,有人说不重要,也有人说很重要。
祭文是统合身心,让自己心与神统合向这片天地发出祈祷或者是明志,或者一种宣誓,让这套仪式法镇更庄重,从本人身心中获得天地的认可。
祭文中的内容,一般都是自己书写,必须是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这样才能够让这一套法阵有更大的威力。
典籍中有记载,古时的僧人与道家、儒家都常常有祭天的举措,而有些流派的僧人每隔一段时间就向天地发下宏源,这就是让自身的神心在一次次的宏源之中质变。
有人说,法由神起,神由心生,心愿的力量,是人类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根本。
做为一个学院派的毕业生,对于祭文他是很慎重的。
他先香点上,一炷香。
仪式法里,一般都点一炷香,因为一炷请天。
也有人说是一炷擎天,意为香愿凝结,连天都能够托住,不过,隗林觉得应该是一炷请天的意思。
淡淡的清烟袅袅升起,在这点了四盏灯火的暗室之中盘旋弥漫。
回头,他再看着门,和几个通气口。
这个地方也是关键之处,门和通气口必须画上法符,法符的选择一般来说都各不相同,有些人还会摆上一面法镜,或者是一把法剑,至于怎么设计,那就得看个人是怎么摆的仪式法,又是用来做什么的。
他自兜里摸出那一面残镜,想着,这个残镜和这个门,倒是可以摆一个穿行世界之门的仪式法阵,没准以后,还能够通过这个镜面,做到出入于各种大千呢,或者将一些诡秘的存勾引到这里来,然后通过这里的法镇将其镇杀。
想到这里,他无比心动,但想了想,若真是那样,这里的仪式镇物可就不够档次,所以,现在还是乖乖的摆完一个仪式镇法好了。
用朱砂伴着公鸡血,调好,用狼毫笔在门的门缝上勾勒出一道道锁形的图纹,这是表示这里是锁着的开不了,出不去。
又在每一道锁形图案之中书写上一个个镇字。
这个镇字的书写,他是非常的谨慎,凝神,静气,集中意念,但每一个字又都是一气呵成。那两个通风口也是如此。
最后就是写祭文了。
他沉思了一会儿,摆好符纹,沾好朱砂,然后写伏首在八仙桌上,在袅袅清烟之中开始书写。
“下民,隗林,现有愿禀于上苍,……”
34:有神
“下民,隗林,现有愿禀于上苍。”
书写祭文,也是有一定的格式和规范的,作为一个科班出身的人,这些是必修的功课。
不过,在学校的时候,老师并不会布置作业,但会将基本的格式说说清楚。
祭文里需要表明身份,要将自己所愿所求所想说清楚,必须公义,必须大气,必须是发自内心深处的想法。
必须虔诚。
“吾生于沪,长于夏,学于京都道场,师从先贤,承元神法,国养,民育。今有域外魔神,乱我国家,害我同胞,今向向上苍祈愿,愿以毕生所学,毕生之力,合众生之和平安定之愿,永镇此方天地,隗林,2015年,8.13。”
隗林一气呵成。
然后将所书所写在火盆之中燃烧。
看着火盆之中的烟火融入这屋子里的一片香雾之中。
随着燃烧,他开始念颂,
随着这个念颂,他整个人都变的凝重起来,脸色庄重,整个身心气质都似有一种升华,他微微的闭着眼睛,有一种情绪在心间生长、发芽,蔓延。
一股力量,自元神的深处滋生,这股力量妙不可言,融入元神之中,让元神变的更加的凝实,壮大。
在他的头顶,一团虚幻如泉的光影翻涌着,原本在虚空之中印照出来的元神之相里,仿佛有一点火焰在燃烧,他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声音,那一点火光就像是火盆之中焚烧火焰,映入元神法相里,直到火盆之中火焰熄灭。
但是元神法相里的火花却并不曾熄灭,反而像是有了根,扎入了泥土。
自从成了元神以来,他一直都没有找到怎么修持元神之法,现在他觉得自己找到了一种,不过,这种方式不可持续,必须讲究契机和机缘,不是日常的修持之法。
倒是,这一次,他在那个次元世界之中所看的那一本《紫霞》的书里,有着吞服紫气让他很受启发,而且,古籍之中也常见有说,餐霞饮露,这也许就是餐霞的一种方式。
他感受完了元神的变化,只觉得天地在自己的眼中又清明了不少,那冥冥之中增强的元神之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他感受着那一点火焰中的一种独特的气息,有一种明悟,这应该是誓愿之火,通过这个誓愿之火,以勾连众生香火。
他突然,觉得自己或许可能借此修成三味真火。
三昧真火,到底是怎么修成的,现在没有人能够说的清楚,大家比较认同的是,这需要三种火焰,还可以确定的是,三昧真火一定是要藏心窍之中。
人心属火,那么心火是必不可少。
他将这誓愿之火引入心窍,这誓愿属于他发自内心所发,是最佳点燃心火之法。
在沉入心窍的那一刹那,他仿佛看到滚滚的血浆猛的燃烧起来,刹那之间,有一种心脏滚烫燃烧的感觉,在火焰之中,那些血像是成了岩浆,流淌全身。
他觉得,自己的血在这个时候滴落是不是会让纸燃烧。
他直接来到了暗室之外,来到了三楼的阳台。
朝着天空的太阳,吸了一气,一点火光在他的嘴里凝结,然后被吞咽,用元神包裹着纳入心窍之中,在这刹那,他觉得自己的心脏要燃烧起来。他的脸色一变,猛的打开窗户,朝着光影之中纵跃而起。
身形在光影里消失,他整个人都变的轻盈起来,如飞鸟一样的在屋梁上奔行,他要去的地方是这老城区里留了近百年的一座土地庙。
那一口摄来的太阳火精,一入心窍,与心火合在一起之后,便汹涌的燃烧起来,像是要将他的身体都烧成灰。
他觉得现在只有那集众生香愿而成的香火融入进来,才能够平息。
当他来到记忆里的那一座小庙之时,看到还在,顿时轻松了不少。
如果说这土地庙都没有了,那么,他只有将心中的那团火释放了,而这机缘之下得到的誓愿之火点燃的心火也将散去。
再想点燃心火,那就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现在他明白,这三昧真火最难的怕就是这个心火的点燃。
他的双眼可以看到,这小庙的上空有一团斑斓的云气凝结在一起,但是其中并没火焰。
他快速的来到土地庙中。
此时的庙里,只有稀少的人在上着香,并不见庙祝。
只是他一进这个小庙,立即看到庙里土地的眉心,仿佛有着一团若有若无的火焰。
只一点,看上去很微小,但是那确实是火焰,火焰的颜色是灰色的。
他心中大喜,张口一吸,那一团灰色的火焰从土地神像的眉心飞落,成为一条灰线,朝着他嘴里钻去,当那一口灰焰进入心窍的一刹那,原本霸道汹涌的火焰立即稳定下来。
三种火焰纠缠,融合。红色,金色、灰色三色的火焰合在一起,最终形成了一团灰红火焰,像烧窑时冒出来的那一片火,不是明火,但是一沾着就会燃烧起来。
当他睁开眼睛,脸上已经满是汗水,背脊都是湿的,而旁边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个人。
一个年轻人。
“恭喜道友,修成三昧真炎。”
这是一个看上有着一张娃娃脸的年轻人,看上去像是高中生,但是他的眼神却没有纯真,而他的身上穿着的衣服一身黑,上有花纹,隗林知道,那是庙祝的衣服。
“你知道三昧真炎。”隗林问道。
“虽未曾见过,但却能够猜到,你进庙之时,一身火气躁动,三昧真炎,其中心火是根本,而这香愿之火是可遇不可求的,我一直在想,土地爷神相上的愿火,最终会被谁收取,又会被炼制成什么东西。”
“我收取了这香火,你不在意吗?”隗林有些好奇的问道。
“京道场的首席,当世唯一的元神法的传承人,只要你不是做什么大奸大恶之事,你做什么都可以。”娃娃脸的庙祝继续说道:“这些年来,已经有一些人发现了这土地爷眉心凝结的香愿之火,但我觉得他们不配得到,所以被我拦住了。”
“什么人?”隗林说道。
“一些背叛了国家和族类的人。”娃娃脸的庙祝说道。
隗林知道,他说的是那些玩家们。
玩家们之中有些仍然心怀国家,有些甚至就是国家各单位派进去的,但是有一些人,成为了玩家之后,心中便再也没有根,没有家国,甚至对同类的怜悯、同情都没有了。
“你,一直守在这里?”隗林问道。
“当然,这是我的使命。”娃娃脸的庙祝说道。
隗林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一种不一样的气韵,与别的修行之士完全不同。
隗林觉得,他与这个庙宇都是一体,与这片大地,与那座土地爷神像相通,他的一呼一吸,都似它们在呼吸。
“这里,有神。”隗林看着娃娃脸的庙祝说道。
庙祝笑了笑,说道:“本来应该有,后来没有了,再后来又有了。”
隗林打量着庙祝,笑道:“倒是意外。”
“这样一个纷乱的时代,什么都不意外,唯有守护,共勉,我叫祝向阳。”庙祝的笑容非常的阳光,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他伸出手。
“隗林。”伸出了手,与他握在一起。
35:视频
土地庙里没有装电,点的是油灯,灯光之下,即使是白天也阴影簇簇。
一簇诡异的阴影在扭动着,朝着祝向阳的影子缠了上去。
祝向阳的影子在这一刻,快速的清晰,出现了脸面,出现了衣服,衣服上的颜色比他自己本身上的更加鲜艳,有红丝金丝纹绣而成的玄妙花纹。
这一刻,他的影子比起他的本人更加的鲜活,更加持重,更加的庄严
祝向阳影子上的双眼看向那一团扭曲的诡异阴影,他双眼之中的威严神彩注视之下,阴影缓缓的退去,然后在阴影的最深处站了起来,并且快速的清晰,是一个穿着吊带着裙的女子,穿着一双白色的鞋子,鞋面上乡着淡雅的银色小蝴蝶。
这让她看上去性感之中,又带着一些清纯。
“祝向阳,刚刚在里屋,你已经知道了我来这里的目的,有人举报他的父亲是地狱花组织的成员,这个组织,一直致力于接引狱中阎罗回归现实,而那举报信中说,隗林就曾是做为接引仪式的承载人。”穿着吊带裙子的年轻女了说道。
“你刚才已经说过了。”祝向阳道。
“我向你再说一遍,是要告诉你,这是来自最高的指示,隗林一身元神法,非同寻常,他若无事,我们夏国将多一条法脉,他的存在,会成为夏国的底蕴,没有人愿意看到他是地狱的花种,我想,你也不想吧。”女子说道。
祝向阳却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来这么久,说了这么多,你还没有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陈,名叫陈惜春。”女子说道。
“哪个陈?”祝向阳站着一个人,一个影子躺在地上,却也同样的向那个名叫陈惜春的女子看去。
“陈,只是普通的一个陈,耳东陈,有什么特别的吗?”陈惜春说道。
“传说,古时,有一位大能,姓陈,化为一只蝶,遁破大千,遨游星空。”祝向阳说道。
“哪里的传说,神话史里都没有只言片语,我可不知道,既然是大能,当然不会有后人,我姓陈,与这样的大能可没有关系。”陈惜春说道。
“这只是一些庙里传下来的只言片语的传说而已,只当是个故事。”祝向阳说道:“刚刚我从隗林的身上,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地狱气息,恰恰相反的是,他身上气正神清,更有一股大义蕴藏于心,是国之栋梁,你们不应该因一封举报信就怀疑他。”
“现在这个世道,谁都可能被怀疑,不过,怀疑归怀疑,只要没有证据,即使是有证据,只要他没有做什么有害于家国人民的事,我们将永远尊敬他,尊他为元神法脉接续者,奉其入庙堂,为其立位。”陈惜春说道。
祝向阳点了点头,说道:“所以,他来这里收取那香愿之火,我并没有阻止。”
“你可能不知道,昨天,他的父亲出现了,并且给他寄了一样东西。”陈惜春说道。
“是什么?”祝向阳问道。
“不知道,没有人可以在一个元神法修士面前打开而不被他察觉。”陈惜春说道。
“你的意思是,接下来观察隗林的动向,是否与他那个早已经加入地狱花组织的父亲有联系?”祝向阳问道。
“希望一切都是好的。”陈惜春说道:“在这里,只有你可能监视他,所以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我最多只能够在他的灵馆之外,就在刚才,我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誓愿,他的灵馆之中,有了一座强大的法坛,我若贸然窥视,也可能会被镇压。”祝向阳说道。
“你都不行?”陈惜春有些不信的说道。
“我也不行。”祝向阳认真的说道。
隗林是一路走回去的,脚下踩着铺了近百年的石板,上面已经有些高低不平,也许在许多年前,刚刚踩过的那一块石板,曾有过这一片城区最漂亮的女孩也踩过,也许,她也曾如现在隗林这般,手指在墙壁上划过,感触着墙面的粗糙。
又或者,曾有入侵的外**队,在这里行兵,拿枪指着这屋里的人。
路过一片窗台下,那窗台上正有一个穿着呆带的女孩正拿着粉色的水壶在浇水,她自上而下的一笑,让人如见花开。
已经有些年头的窗台,可以想象,许多年前,一定也有一位美丽的女子,在那里栽花浇水,直到容颜老去。
有人曾说,若见容颜安静的老去,那是世间最大的美,最悲痛的莫过的容颜骤然凝止,永记人心,生命却至终点。
隗林不向往长生不老,他向往安宁,不过,安宁之时,若是能够见见异域风情,便是美的。
所以,他喜爱一切美的,人,或者事、或情。
他微微一笑,说道:“刚才,在土地庙里屋的是你吧。”
陈惜春先是有些意外,但很快便笑道:“不愧是我在大夏至高无上的元神妙法继承人。”
“会有人来调查我,我并不意外,因为我今早在老巷杂货铺收到一个包裹的时候,就知道一定会有人来,只是没想到来的是这么漂亮的女孩。”
“你不要以为,嘴甜,就能够让我放松警惕,越是坏的男孩,越是嘴甜。”陈惜春说道。
“这话谁说的?”隗林还是第一次听到。
“我奶奶说的。”陈惜春说道。
“你奶奶一定是位美人。”隗林说道。
“你怎么确定?”陈惜春说道。
“因为美人,才总是能够听到这世上最甜美的话,才总能够见到嘴最甜的男孩。”隗林说道。
“哼。”陈惜春冷哼一声。
“走吧,跟我一起去看看那个包裹里面有什么。”隗林说道。
“你还没有看吗?”陈惜春说道。
“我等着有人来和我一起看,没准里面是一张碟呢。”隗林笑道。
“如果真的是的话,那么,你就是第一个陪我看碟的男孩。”
“男人。”隗林纠正道,他没有再走,而是挥了挥手,表示自己要走。
脚下的石板下有流水,非灵觉敏锐者无法听到。
这样的流水,绵延不知多少年,只要这里还有人,它就不会断。
当他回到自己的灵馆之时,先是来到了二楼的暗室之中,其实不用看,他也知道自己这个仪式法坛已经立好了。
不过,亲眼看看自己的成就,总是让人高兴的。
他走入其中,周身的若有若无的烟雾笼罩着,这些烟雾像是活的一样,而四周的灯火,在这一刻,也似有一种独特的神韵。
他欣赏着自己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法坛,看着那相片上面笼罩着的一层清光,里面的人相清晰凝神,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分神的稳定。
这个法坛,大有作为。
“很不错的法坛,就是里面的仪式物品差了些。”
突如其来的声音在门口,一个穿着吊带裙子的女子站在门口,披着大波浪的发式,小背着双手,因为高挑,只穿着绣花布鞋子依然显得身形修长。
因为背着的双手,胸脯鼓鼓的。
隗林不由的眼神多停留了一会儿,对方立即说道:“做为本国唯一的元神,不会不知道自己的目光多停留一分都是对女性的冒犯吗?”
“元神也是人。”隗林说道:“而且是一个穷人,你看我这里的仪式法坛,所有的一切都是那老巷杂货铺里买的,最好的就是那把剑了,只是这把剑从此以后就要一直挂在这里当法剑用。”
“是吗?你说你也是人,那喜欢什么样的人,程蔓菁(程心这个名字不太好,所以决定换了。)那样投喂你投喂了五年的,还是李瓶芝这样,只吃过一次饭,就让你冲冠一怒挑人馆的。”
隗林走过去,来到门边,越来越靠近,这个女子,他发现自己的只比对方高出一个额头而已,对方就靠在门上,微抬头看头他,嘴角含笑,眼神如一汪春水,无论是谁,在这种眼神的注视下,恐怕都得沦陷。
但是隗林却没有,他只是凝视着她的眼睛,静静的看着,说道:“你在对我做人格分析吗?”
陈惜春笑着让开,转身说道:“你是京道场首席,是今年大夏最优秀的毕业生,你知道自己被怀疑的时候,会受到什么样的调查,人格分析,只是判定你是不是人类,这还只是最基本的。”
对于人格分析,其实隗林也学过,这年月,里界生命夺舍,污染,甚至有更高维度的生命降临夺舍,他们会获得原身的记忆,但是他们不是人类,从而会伪装。
所以,需要通过对方的言语,行为举止来判断对方到底是不是人类。
隗林曾有一段时间非常担心别人发现他的灵魂来自于另一个位面之中,但后来他又释然了,因为他觉得自己不必要伪装什么,因为他就是人类,而且是在同一个国家,只是国家的名字不一样,但是他对于家国的感情寄托并没有偏差。
“了解,我们来看看那个包裹里有什么吧。”隗林说道,他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但是他无所谓。
来到楼下,隗林坐在沙发上,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个白色的盒子,再打开,里面是一部手机。
手机开机,有电。
这是一部新的手机,隗林拿着翻阅,没有任何的联系方式,在相机里面找到一个视频。
他抬头看了一眼陈惜春,她挑了挑眉,没有说什么。
隗林直接点开了视频。
视频里面的光线很暗,也很安静。
然后他看到黑暗之中有一个人在地上爬,那人有着一头长发,因为在地上爬,所以看不清长相,头发垂下,从头发看,已经凌乱,很久没有洗的样子。
视频里的除了一个爬的人之外,还有一张床可以看到,从床边爬到门边,也就离摄相头越来越近。视频里有了声音,能够听到他爬动的声音,无比的诡异。
那个人似乎想要出去,想要开门。
当他人抬头之时,隗林背脊发凉,因为这个人,就是他。
尽管那个人的相貌看上去有些稚嫩,但是却仍然可以一眼就看出那就隗林自己。
隗林回头,看到身后的女子一脸的警惕的看着他。
36:身前事
视频里的诡异景象,以及那抬头之后极度相似的面容,不但是让隗林背脊发寒,身后的陈惜春更是如炸毛的猫一样警惕着他。
这个视频看起来已经过了一些年头,这五年来,隗林都在学校里,那么这个视频就是五年前的。
陈惜春也想到这一点,但是这又是五年前什么时候在哪里拍的,又是谁拍的,目的是什么?当时隗林为什么会被关在这样的一个房间里?
“你在担心吗?”隗林问道。
陈惜春审视着隗林现在的状态。
隗林笑了笑,说道:“其实我根本就不记得这个,第一次看,有些毛骨悚然,不过,倒也提起了我的兴趣,我倒要看看,我曾经经历了什么。”
他说完继续看那视频,然后发现视频之中的人,将门打开了人,然后走了出去。
隗林努力的回想起自己醒过来时的情形,他可以肯定,当时自己是在一间出租屋里,醒来之时的记忆之中完全没有这样的记忆,而且可以肯定,当时自己是短发,而且是新剃的头。
他微微的闭着眼睛,回想到一个剃头的地方,似乎有人在说:“剃短一点,人精神些。”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剃头的镜子里,倒影着他自己,镜中的一头已经被洗干净的长发,一双眼睛,从头发下露出来,看上去有些疲惫,有血丝,还有些茫然,仿佛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不知将要去何处。
“这的确是之前的我。”隗林心中想着,想要努力看清楚,镜中倒影里的剃头人,和一边说话的女子。
朦胧的记里,那个在镜前剃头的隗林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他的嘴角动了动,那是在笑,一种发自内心的开心,两眼之也快速的泛生神彩。
就在这时,一张剃头用的白色围布披散开来,遮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等着那围布落下,但是那围布竟像是不会落下,在他的记忆里只看到一片白色,遮着了所有的回忆。
突然,他看到了只虚幻的斑斓彩蝶出在他的记忆里,落在那块白色的围布上,试图掀开那围布,只见围布浮动了两下,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拍来,那是一只看上枯瘦的手,像是拍赶苍蝇一样。
蝴蝶快速的飞起,躲开了那只手,在虚空之中飞舞,想要再次的落下,隗林却看到有一缕缕被剪下的头发掉在围布上,将让白色染上黑色,他不由的凝视,那些黑色在记忆之中扩散。
耳中,隐约又有人说话,是那个递头说的:“递完了头,是直接去学校吧。”
“嗯。”
黑色的发像是在围布上生根,快速的生长着,诡异宛若活了过来,朝着那虚空之中的彩蝶卷去,彩蝶飞起,消失在了虚空,黑发弥漫,遮蔽一切。
隗林睁开眼睛,看到陈惜春不知何时已经出在自己的面前,并且俯身低头注视着自己的双眼,当隗林看到她的双眼之时,隐隐看到她的眼眸之只有彩蝶正飞入她的瞳孔深处。
她起身,仍然是凝视着隗林的脸,沉思着。
“你一开始有看到什么?”陈惜春问道。
“我就看到我自己,但是很快就被那块围布遮住了一切。”隗林说道。
“清除、搅乱、遮蔽一个人的记忆虽然很难,但这个世上能够做到的不少,不过,在你修成元神之后,依然无法自然的恢复,需要看到这一个视频才能够让你恢复一点,却又在你试图窥探更多的时候,居然在你的记忆之中留下第二道枷锁,并且预留下攻击手段的,能做到这个的,这个世上都不多。”陈惜春说道。
“确实不多,越来越有意思了。”隗林原本以为是自己灵魂穿越而来的原因,失了一些记忆,毕竟灵魂穿越都出现,失些记忆也属于正常可接受,但是现在看来,是有人对自己做了手脚。
“那么,这个时候,我是已经来了,还是没来?”隗林心想着。
陈惜春凝视着面前这个沉思的年轻元神修士,这位让大夏多了一条法脉的人。
她拿到关于隗林的资料其实要多得多,比如,关于隗林的审查,其实从他进入京道场的那一天起就在进行。
而对他进行审查的人进行了五年,最近上面将审查的人换成了她,因为事情有了新的变化,这个隗林,不但没能够摆脱怀疑,更是让上面添加新的疑虑。
而且,她知道,她自己所了解的关于隗林的档案,仍然不完全,不只是他一个人,还有他的父亲和母亲,尤其是他的母亲的资料,她当时问的时候,自己的上司居然说这不是她的权限能够了解的。
这一次她到来,主要是做关于隗林的人格侧写。
这个人格侧写,是需要了解言行,衣食住行的日常生活,了解他的所思所想,以此来判断这个人的灵魂属性多少人类,多少非人。
刚刚她趁隗林回忆的时机,也潜入其记忆之中,看到了那些。
她可以肯定,这个隗林身上有大秘密,不过,那看到的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她也不好说,因为面前这个人是大夏唯的元神修士,他有什么手段,没有参考,古籍里面也只描述元神高妙,妙不可言。
也正是因为元神法的玄妙,让上面有很多方法都不能行施,比如这一次,她想要暗中调查,但是却被对方直接发现了,还直接揭穿,这让她有一种感觉,感觉隗林就像是一盏大灯,只要靠近,无论是什么都将显形,来到他的身边,一切都将无所遁行。
“你去跟上面说一下,我想自己查一查,将我父亲的资料,还有我入学前的资料,以及我家中所有成员的背景资料都给我。”隗林说道。
陈惜春凝视着他,过了一会儿,然后拿出电话向外面走去。
过了一会儿,她回来了,说道:“我们局长说,你是大夏元神法脉的接续者,京道场首席,五年来,对你进行审查的人对你有很正面的报告,你的老师,也曾以自己的一切为你做担保,我们相信学校,相信老师的教育,也认为一位能够点燃契约之火,能够写下宏愿大义祭文的人,绝不会是非人。资料会直接传到你的手机上,你自己看。”
隗林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那边,陈惜春依然在打量着隗林,见他沉默,原本刚见面时略带轻挑的感觉已经完全消失了,有的只有沉凝。
“你知道,这五年来对你进行调查的人是谁吗?”陈惜春问道。
隗林靠在沙发上,闭眼假睡。
陈惜春则是接着说道:“来的时候,程蔓青曾找到我说,其实你是一个很孤独的人,人,你从不主动去与人有过深的接触,你五年之中,过的非常的节俭,除了上课和去图书馆看书,就是去外面兼职赚钱。
她说,你即使是没有修成元神时的感觉也是极期敏锐的,你早就知道她接近你是为了调查你,可是你从来没有排斥过她,总是愿意去吃她的饭。我看过她对你的报告,最后她有一句话,说如果有一天,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人类或者国家的事,她一定会亲自来找你,让你还她那五年来请你吃的饭。”
“有些事,可不可以不要说出来,我困了,要睡会儿,你自便吧。”隗林起身,一路的上楼。
陈惜春看着他的背影却笑了,想着那份报告里面对于隗林性格分析里面有一句说:“他其实很理智,却又容易被感动,最受不了别人当面煽情,这会让他非常的尴尬难为情。”
“果然。”陈惜春没有回去,而是在打量着这个屋子家具和摆设。
家具很少,大概是没钱吧,但质量都选较好的夏式风格,偏老气,通过看对方的喜好,也是能够对性格进行分析的。
隗林说是上去睡觉当然不是真的,他只是坐在三楼的阳台那里往下看,看着下方的行人,现在他的灵馆,其实也算是来沪旅游的人中喜欢来看的一个景点了。
不过,大概是因为对于这种地方有一定敬畏感,所以没有人进入灵馆之中来。
隗林坐在那里,然后手机便接到了一份长长的资料。
“隗事风,家传阴神法,主修过阴、通灵,豢魇鬼,1990年,受训于监察司,同年成为靖夜局编外人员。1992年,奉命与疑似地狱花组织成员秦如海接触,并逐渐成为其好友,在同年,与秦如海介绍的一位女子完婚,次年生一子,名隗林。”
“至2008年,秋,隗事风得到消息,地狱花组织有一个接引计划,需要一些少年人为接承载体,为了能够打探更具体的消息,隗事风决定让自己的儿子隗林加入其中,后面一直未得具体消息,只听他说还在内部选拔。”
“2009年,春,隗事风与秦如海两人,接取靖夜局因人手不足而分流下来的任务,探索沪城第九医院,一去不归,回来的秦如海记忆里也已经被人动了手脚,又经多年监视,确定秦如海已为地狱花组织的弃子。”
“而几乎同时,隗事风的妻与子一同消失。”
“2009年,6月30日,隗林出现在京都七里巷的出租屋里,让人与之接触,得知他竟是来参加京道场入学的,并随身携带有一份推荐信。”
隗林看到这里,不由的回想起,在那个出租屋里醒来后,在外面巷口吃面,并向人打听大夏京都灵修学校的地址的事,当时确实有人跟他聊了几句,现在回想,仍然清楚的记得那个人的样子,但看了这个才知道,原来那个人是国家的人。
“推荐信的推荐人是李志南,经与沪城监察司的司长李志南核实,他确实在隗事风出事之前,有给过一份推荐信。”
而后面的事,隗林对照这份调查,很多事就对上了,比如程蔓青很自来熟的就请自己吃饭,并且一请就是五年,还有杨老师的各种关心。
并且,这一次沪城的事,其实也是自己的老师,和各位同期毕业的同学们,以身犯险来这里,并且最后交给自己力挽狂澜,是老师和同学们给自己证明自己的机会,原来他们都知道自己身上背着审查,却愿意以身犯险,给自己机会表现。
他这时也才知道,为什么杨老师那么热衷于这一次探索里界自己能够带队,并希望自己能够再立功。
只是,老师和同学们恐怕也不完全了解身上背负的秘密到底有多少。
再接着看往下看,他看到自己父亲隗事风当年受训的培训人的名字时,头皮一麻,那培训人居然就是已经死了的沪城监察司司长李志南。
这一切都似一个循环,直到这里形成一个闭环,就止完止,再无可查。
不,唯一可查的仍然是在自己身上,还有,最近突然又出现了的父亲,隗事风。
李志南为什么会死,秦如海为什么去找李志南,而李志南去见了秦如海,为什么很快阴神出游,并一去不归。
隗林缓缓的站起来,来到阳光之中,感受到阳光里的温暖,他能够感受到一股嚣张的挑衅气息。
其中从消失再出现在京道场外,这是地狱花的挑衅。
而后,李志南的死,这又是一个更大的挑衅,似乎在说,你们做的一切,我都知道。
楼下,院中,陈惜春抬头看着三楼阳台的隗林,他沐浴阳光,如披金纱,眺望远方。
37:续约
院前的巷子里有人正拍照,将隗林身披金阳的样子照入记忆里,又或分享于大家看。
院子里,陈惜春站在那里,仰着头。
虽然隗林眺望着远方,但是她可以猜到他的心情可能不太好。
“怎么样,还好吧?”陈惜春问道。
“我是谁?”隗林突然的问话让陈惜春愣了,暗想:“难道,他陷入迷思,生了妄念?”她想法才起,便听隗林站在那里,如吟唱般的说道:“我是夏国元神法脉的接续者,京道场15届的首席,沪城监察司闻风使,隗氏灵馆的馆长。我就在这里,他们会来找我的,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来找我。”
陈惜春深吸一口,算是放下心来。
隗林所说,当然是他心中所想,他觉得自己如果去追查那些真相,实在是太烦人,没准会陷入别人编织的一个个网里,而且追寻这方面有国家,有专业的人去,自己就在这里,从京道场里毕业,并且得了首席,所修之法神秘,如果是地狱花组织的人知道,一定会再回来看看。
“他们会来看看,我身上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因为他们当年的仪式,让我的天赋变强,只要他们好奇,再回来,那我就一定可以抓住,只要敢来。”隗林心想着,他有这个信心。
想通了这个,他觉得自己真的可以去睡一觉了。
至于那个给自己寄来这个手机视频的,究竟是不是原身的父亲,他也不再想,如果是,那就有可能是来警示,是要让他回想起一些东西。
如果不是,那会什么?他不想想,因为当李志南一死,隗事风便有了背叛的嫌疑,还有一种可能,他如果是没有背叛,却又不再联系司里,那就是他对于司里不再信任,一定有某件事的发生让他有了顾虑。
至于另外的一个人,那个记忆里的女性声音。那一个他从来没有在记忆里找到过的人,也就是原身的妈妈,这个人有大问题,隗事风失踪之后,原身隗林的一切都是由她所操纵的。
那个录像视频,隗林猜测也是他的妈妈所拍摄的。
这些隗林不急,他等得起,夏国作为天下正统,早已张网以待,他们如果有大动作,一定会露头,露头,就可能被抓,实际上隗林觉得他们已经露了马脚,那个马脚就是这个沪城新开的那个里界。
机会有的是,需要的是一点耐心和细致的等待。
这时他突然回过头来,看向自己的屋子里,确切的说是看向2楼的暗室。
在他二楼的暗室中,那张相片上的人,快速的鲜活起来。
暗室里面的灯光,在香雾里显得朦胧,而这一刻仿佛有橘色的光晕笼罩在那相片上,让相片上的人,又多了几分鲜亮与神韵。
也就在此时,隗林的脑海之中,仿佛传来一道冰冷而旷远的声音:“你受召唤时间已结束,由于你此次签订的契约是临时契约,现有这三种契约可供你选择续约,灵魂契约,召唤契约,使徒契约。”
隗林想要努力听清楚这声音来自于哪里,仔细的去感受着,却觉得这一段话仿佛直接出在心里,印入脑海之中,飘飘渺渺,细听,却不成文字,如风声,如光芒洒落,却让人明白。
他试着在心里回应着:“你是谁?”
然后,他的脑海之中出现一本玉册的样子,仿佛在无尽的空间之后,在层层深水里,在无尽幽暗下,却散发着毫光,让人看见。
他没有听到回答,却也得到了回应。
这个那些契约者以“系统”代指的至高存在,在他面前徐徐拉开神秘的束带。
“那三种契约是代表什么?”隗林心中问道。
“灵魂契约,接受玉册发配,完成任务,获得奖励,强制性。召唤契约,将自己的名姓置于玉册空间之中,接受他人献祭请求,可选择接受;使徒契约,王座的使者,为王座服务。”
那玉册仿佛能够根据别人看到他时,想到的名字,而直接以那个名字自称,隗林看到第一眼在心中的名字是玉册,它便自称玉册,也许,它根本就没有自称,一切都是各自的主观意想。
听到那个王座的使者,他立即想到那个曾经在秦时月身上降临过,并自称本王的,难道指的是她?
王座是谁?隗林心中问出这句话,却没有得到回答,但是过了一会儿,却有一个女声突然响起:“人类,成为我的使徒,本王可以让人了解世界的真谛。”
“那我要付出什么?”隗林很直接的问道。
“你的忠诚。”那个女声说道。
“忠诚?要几斤?”隗林问道。
“人类,献上你的灵魂,我赐你无尽的生命。”女声带着一丝愤怒的说道。
“呵呵,我不需要无尽的生命,如果你是一个漂亮的女人,或许我还可以给你一点机会。”隗林笑着说道。
“人类,你会为你说的话而付出代价。”女声说完消失了。
隗林虽然警惕,也不是很在意,因为他能够想象得到,这个什么王,本身不可能出现,刚刚那话也是看看激怒她后会怎么样。
如果她能够直接出现,这般强大的存在,就如一条大鲸鱼来到一个小池塘里,一定会死。
即使这颗蔚蓝的星球的道法层次不是池塘,但这里的水质未必适合他们生存,这种理论,虽然没有得到过证实,但是在学校里有前瞻猜想课,这种说法是大家普遍能够接受的,这也是为什么,本土的人能够守护住这颗星球,至今未被扰乱。
隗林经过这一次召唤前往次元空间的经历,觉得还不错,也觉得如果可以的话,多来几次也没什么,也许,能够从这些之中观测到一些东西。
不过,对于灵魂契约,和使徒契约他并没有什么兴趣。
而对于召唤契约,他又仔细的感应,然后得到了更为清晰的答案。
当与玉册签订了契约之后,他会有一个编号,会有能力的描述,然后可能接受来自各个世界献祭召唤。
这是一种交易,在玉册的见证之下。
隗林特别感兴趣,而且用的是元神分身,这种可以自己坐在家中,却又旅行位面空间的感觉太好了。
他在想,古时的元神遨游又是什么样子呢?自己这算是元神遨游吗?
当他以相片的元神分身确定下来之后,他便感觉到了一道法则在自己在内心深处滋生。
这是直接作用于他本尊元神,直入性灵的那种。
他心中一紧,突然身体猛的一蹲,落成了一个炮拳的拳架。
观想着自己的样子,在内心深处,一拳打出去。
哈!
朝着那一道似有似无的法则打去。
拳练意。
意如炮,轰杀一切内心中不应有的存在。
如果说内心有无数层,而那法则烙印像是倾倒下来的水,浸温着一片书叶,那么此时,隗林就像是在翻书一样,将一片片浸湿的书页掀起,然后覆盖在那元神分身上去。
这是一种引诱,也是反抗。
先是拳意轰击着烙印,阻挡它在本尊的元神深处生根,接着就是将它移植。
终于,在隗林觉得自己本身的元神都已经极为稀薄的情况下,那些被浸染湿透的元神终于都分离出去了。
而在他的感觉之中,相片分神上有一颗种子在发芽,生根,长出藤蔓,将他紧紧的捆着。
当隗林本身来到二楼的暗室之时,看到相片上的人,被一团诡异的紫色藤蔓紧紧的捆着,扎入肉里,眼睛里、耳朵里,眉心中。
看到这一幕,他有些后怕,却也又有些得意,至高存在又怎么样,还不是被自己反抗和欺骗了。
他不由的想,也许,这玉册并非是真正的生命。
陈惜春,悄无声自的出现在隗林身后的阴影,也朝暗室之中看去,隗林转身,挡住了,说道:“有点困,我要睡了,这个房间你不要进。”
“发生了什么事?刚刚你是在与人斗法吗?”刚刚那一瞬间,她从隗林的身上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拳意,那种粉碎一切,反抗一切的意志,让她进一步的相信,如此这般的人物,不可能会让人来操纵他的人生。
隗林直接的去睡了,他的本尊元神因为分离了太多出来,很困,这一次,他依然是来到三楼阳台边的沙发。
自从来到了这隗氏灵馆,他竟是一次床也没有睡过,一直都在睡沙发,还睡在别人能够看到的阳台上。
陈惜春看着面前的暗室,她很想打开来看一看,因为刚刚,她也感受到了里面有一股可怕波动。
她很好奇,她能够听到隗林在沙发上躺下,好奇驱使她,缓缓的推开那一道暗门。
门并没有上锁,一条门缝缓缓的打开。
“嘤……”
门堪堪打开,她立即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杀意,一缕似有似无的剑吟,她的双眼看到一抹剑光自门缝里透出。
她猛的转身,关门,快速的在阴影之消失,身后阴影如波浪,卷起,一道剑光斩在波浪上,一层层的透过,直到窗户边消失,而陈惜春也在屋外的院子里显露身形,她抬头看着二楼,又看向三楼已经睡着的隗林。
后背发凉,刚刚那一道剑光,是她除了京都那位老先生的刀之外,见到过的最可怕的东西。
果然不愧是元神,听说他在学校里练的最多的就是拳与剑,刚刚见了那至烈的拳意,现在又见这至锐的剑意。
可怕。
太可怕了。
陈惜春看着太阳,太阳的光芒这一刻都似没有了温度。
38:真真假假
陈惜春是什么人,隗林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反正他觉得想跟自己交朋友的人一定很多,没有必要在乎对方有什么家世背景,不管对方天资怎么样,反正都不如自己元神法接续者这样的天赋。
京道场里这一届的毕业生,哪个不是天赋卓越,也有不少家世很好的,他早已经见多了,于是平淡了。
不过,程蔓青却知道陈惜春,之前陈惜春来她这里问陵隗林的事时,她就知道,陈惜春接手去对师兄隗林做人格侧写了。
她有些担心,因为陈惜春是古老的阴神家族出身,修的也只有陈家嫡系才能够修的蛊蝶幻游法,据说神妙无比,可以潜入人的意识深处而不被人察觉。
而且是最为强力的探查里界的阴神法,无论里界里多么的邪恶可怕,那阴神总能够化蛊蝶幻游而回。
“咦,青青,你快看,你师兄唉,这相片,真是好看。”李瓶芝趴在沙发上,两人各自玩着手机,她突刷到了一张照。
程蔓青一个咕噜的翻身而起,来到李瓶芝的身边看着。
“你在楼上眺望远空的深邃,我在巷中偷偷记录你的俊逸,你的眼中都是神秘,我的相机里满满的你。”李瓶芝念中配图下面的文字,说道:“咦,恶心啊,对不对。”
“写的挺好啊!”程蔓青说道。
“是吗?图是秋妃子拍的,果然不愧为旅行博主,拍的角度好,配的文也好。”李瓶芝漫不经心的说道。
“那个号称最擅于撩男人的秋妃子?”程蔓青追问道。
“是啊,据说,没有她拿不下的男人,你的师兄,才刚刚毕业,血气方刚,恐怕拿胭脂香一薰,就要炸了。”李瓶芝笑道。
“呸,师兄拳如烈火,最擅辣手摧花,一拳一个嘤嘤怪。”程蔓青说道。
“所以,你五年都没有拿下你这位首席师兄。”李瓶芝笑道。
“我,我那是有任务在身,岂能假公济私!”程蔓青说道。
“什么任务啊。”李瓶芝问道。
“保密。”程蔓青哼了一声,李瓶芝知道她不能说,便不再问,而是说道:“你有你师兄的电话吗,给我一下。”
“你干什么?”程蔓青警惕的问道。
“你干什么,反正你对你师兄又没意思,肥水不流外人田,给我呗。”李瓶芝笑着道。
“李瓶芝,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我你当朋友,你却…却想当我的师嫂,我走了,无耻。”程蔓青竟是拿起包便走。
“唉,你,一个联系方式而已,干嘛这样,不做闺蜜了吗?”她也没有追,程蔓青像是生怕她会缠着要联系方式一样,拿起外套,换上鞋子,快速的出了门。
“不做了。”程蔓青头也不回笑着。
咯噔,门被关上。
李瓶芝的视线收回,眼中却并没有笑意,起身,来到窗边,看着下方小区里的孩子们在嘻戏。
仿佛在娱乐圈的压力,让她很难真正开心的起来。
这一次,问程蔓青要联系方式,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拿出手机,她向程蔓青发一条信息,说道:“青青,我要联系方式,是因为最近压力有些大,总是睡不安稳,想着找你家首席给解一解。”
过了好一会儿,李瓶芝才收到回信:“嘻嘻,我是故意吓你的,其实师兄的一切资料都是保密的,除非他自己透露,我们是不许泄露的,好好休息,明天再来找你,我们去吃火锅。”
“好,我等你,正好这些天,经济人让我休息休息。”李瓶芝说道。
“那先这样,明天见。”程蔓青回道。
程蔓青并没有回到学校里去,因为现在学校正是假期,也没有回到自己的住处,而是来到了一间茶室之中,进入到了一间幽静的房间里。
然后,她看到了一个人不应该再看到的人。
萧花甲,一个人年纪很轻,但是却已经有花白头发的人。
在这一届京道场毕业生,他排第几,她并不知道,但是她很清楚,这位萧花甲在未毕业时,虽然显露的不多,但是绝是一位强大的三阶。
“萧学长。”程蔓青连忙喊道。
萧花甲笑了笑,说道:“是不是很意外。”
“是啊,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见到学长。”程蔓青说道。
“我毕业后,就加入异事调查部,并被调拔为地狱花调查组中李瓶芝的这一条线,你现在将与李瓶芝这一天说过的话,再跟我复述一遍。”
程蔓青不敢怠慢,自从突然接到任务以来,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一直以来关系非常好的朋友李瓶芝居然会是地狱花组织的成员,也不敢相信,地狱花组织的成员居然是这样一个公众人物。
“他们果然在打隗林的主意。”萧花甲听完程蔓青复述说道。
“只是随口一问,会不会是我们想多了。“程蔓青说道。
“这个世上,哪有那么多的随意。”萧花甲道:“她是地狱花组织的成员,你应该牢记,这个组织的宗旨是接引阎罗重归世间,其他的一切,他们都可以舍去,包括朋友亲情。”
程蔓青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学长,你觉得,古时候真的有阎罗吗?”
“可能有,也可能没有,现在所有的国家都在探索和整理超凡史,但是因为中间有重大缺失,至今我们也无法得知,在那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很多只是传说而已。这也是为什么,各国对于玩家的存在,始终没有定性。
因为从玩家们那里,用一些办法获得信息,知道他们会前往一些已经消失的时代片段之中,经历一些我们这个世上曾经可能发生过的事件中,当然有虚妄的,也有是有亦可循的。”
“探索世间的真相和本源,是全人类的高层都在做的事。”
萧花甲的声音轻柔,但是却又很凝重。
……
陈惜春来到了土地庙中。
夏国的土地庙已经不多了,这种古老的存在,早已经在一百多年前发生的那一场世界大战,和后来国内的一场灭神运动之中,摧毁的差不多了。
祝向阳曾是庙祝的弟子,原本的庙祝老了,就是他来继位。
“虽然我理解元神的存在对于夏国很重要,但是我们再从旁边调查一下他也没有坏处,为什么上面要将一切都告诉他呢?”
“还想调查多久?你们不是已经调查五年了吗?他之前未成元神,你们调查五年都没有什么,那现在成了元神,还想调查多久?知道我们夏国最大的特点是什么吗?包融,而且将这些事告诉他,反而会让他对国家有认同感,这一次,他自己请上面让他回家乡继承灵馆,就是一种试探,看看国家对他的态度,现在上面是在挽回他的心。”祝向阳说道。
“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出手一次,我听说,你能够通地集体意识,找到个休意识,从而进行观察和问询。”陈惜春请求道。
“不,我不能答应你。”祝向阳认真的说道。
陈惜春,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
然后转身离开了这个小小的土地庙。
祝向阳站在香雾缭绕中,神秘非凡。
39:一气朝阳
祝向阳来到庙后的一间暗室之中。
那里有一面镜子,当他站在镜子面前时,镜中却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
过了一会儿,镜子的深处,有一道人影走了出来,越来越清晰,那人有一张极为精致的脸,眼睛、鼻子、嘴、脸颊,无一不美,但是合在一起,却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感觉像是拼凑在一起的。
“怎么?有什么变故吗?”镜中的人问道。
“异事调查部的人已经盯上我了。”祝向阳说道。
“确定吗?”镜中人问道。
“不确定,但我感觉不对。”祝向阳说道。
“什么时候有的感觉。”镜中人问道。
“从那个陈惜春到来就有了。”祝向阳说道。
“陈惜春不是来调查灵馆里的人吗?她还拿上特事批文,找上你,想请你帮助她。”镜中人说道。
“我觉得,他们对于我师父的死,一直都还没有释疑。”祝向阳说道。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你不能留在那里了。”镜中人说道。
“我有一个想法。”祝向阳说道:“我想在离开这里之前,进一次那灵馆里的人内心深处,看个究竟,我想看看,究竟是什么,让一个平庸的人成为了京道场的首席,相看看,那个女人,在她自己的儿子身上,究竟做了什么。”
“你说陈惜春来这之后,就有了不好的感觉,这个时候做这个,太冒险了。”镜中人说道。
“险中才有机会,今天,灵馆里的人身上的气息减弱了许多。”祝向阳说道。
“你能够确定,陈惜春说的吗?”镜中人问道。
“不是。”祝向阳只是回答了两个字,并未说用什么方式感应到。
“潜入不难,难就难在怎么离开。”镜中人说道。
“如果做的好,谁也不知道,包括灵馆里的人自己。”祝向阳说道:“即使是有什么意外,凭我,想要离开,也没有人能够拦得住。”他极为自信。
“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会从旁边协助你。“镜中人说道。
“其实,如果我这边引起了注意力,吸引到了当地靖夜局和监察司的人手的话,也正好可以有助于那边行动。”祝向阳说道。
“既然决定,那就尽快,做太多准备,反而有了痕迹。”镜中人的说道。
……
隗林仍然在睡觉,院门已经关上。
在睡觉之前,他觉得自己不能睡这么多,必须早点赚钱。
太阳已经西斜,余晖如血,洒在窗台,照在隗林的身上。
巷子里,仍然有人从这里经过,他们与小楼合影,调整角度,与三楼睡觉的隗林合影。
并且发到社交平台上,并配文道:“打卡,我与首席馆长的合影。”
“我的首席又睡觉了,他的灵馆会不会因为经营不善倒闭啊。”有人在下面留言道。
“倒闭最好,我去包养他。”
“楼上的,轮得到你?”
“呵呵,我不会告诉你们,我就在灵馆的对面,天天在窗台看着首席下饭。”
“啊啊啊,楼上的太过份了……”
……
网络上关于隗林的言论,他偶尔会看,但从不在意,每当在意的时候,他就想一想自己现在是夏国元神法脉接续者的身份,就立即平静下来,至少不能够让外人看出自己的不够稳重。
他从不做梦,不过,这一次他却睡的不太安稳。
他像是梦到了好多人,梦中各种各样的人,前街老福记食馆的老板,巷子里川流不息的游人,灵馆左右家家户户的人。
大人们出门上班,小孩们出门上学。
有步行,有开车。
还有些则是从外地回来,家人的迎接,有些则是吵架,理由各种各样,还有些是上学的孩子们在做作业,或者是练琴,又或者是在冥思训练。
梦里的一切都是鲜活的,真实的,而他,依然在三楼那阳台上睡觉,这一切明明很喧闹,但是却似安静的可怕,诡异无比。
有一个人出现在灵馆的下方的阴影之中看着阳台上睡觉的人,一会儿之后,他消失了。
他来到了灵馆三楼的阳台上,就在窗外看着。
他的身体穿过落地窗,在屋里阴暗之中快速的勾勒清晰。
是一个穿着古袍的人,古袍上有银丝红钱纹绣成一个诡异的符文,身上有一股庄严肃穆感。正是祝向阳。
他很清楚,如隗林这般的人,根本就不会做梦,但是每一个人睡着了,他意识还会保留着自己最为深刻和记忆最清晰的景象。
现在这个环境,就是他的潜表意识呈现。
而现在他要做的就,进入隗林的深层意识之中。
进入潜表意识无疑是成功的,因为他自己也在对方的潜表意识之中,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进入深层的,也就是真正的深处的记忆。
他走了过去,如阴影一样覆盖在隗林的身上。
很快,一个画面便出现在祝向阳的眼中,他心中一喜。
先是看到一个人在地上爬行,接着,又看到一个人坐在那里理发,听到两个人的说话声。
“剃短一点,人显得精神些。”
“剃完头就直接去学校吗?”
也就在听到这里时,他看到一块白色的围布飘扬,遮住了一切,然后便见白布上飘落的头发,头发快速的生根,然后诡异如活物一样,朝着祝向阳缠绕而来,他心中一惊。
这可是只是在隗林的记忆的记里,怎么会?
他也不惧,直接一挥手,他的身后多了无数的人影,全都是以灵馆为中心,在隗林的记忆出现过的人,他们如飞蛾一样涌向那头发,像是冲入了黑色的海藻之中,要将那些如海藻的头发扒开,显露下面的真相来。
只是那些人影进入到黑发之中,立即迅速的被捆住,然后被淹没,再也看不到,像是被掩盖的真相一样。
祝向阳心情凝重,他的身上突然涌生一片灰红毫光,其中隐隐可见一个个跪拜的人影,那黑色的发丝朝着毫光之中钻去,却突然燃烧起来,顺着发丝而烧,然而却又在发丝的黑色里快速熄灭,而下方的黑发不断的朝上面钻来,又不断的烧去,一时之间谁也无法奈何谁。
祝向阳心中一沉,这种根植于记忆里诡异法术,究竟是谁种下的,他甚至他觉得,种下这法术的,可以根据通过他人对于这段记忆的窥探,而再次的看到现在发生的事。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声叹息。
他猛的一惊,看到一个人从里面走过来。
这竟然是隗林,他的腰间悬着一柄,眉心有一道印记。
他可以肯定,面前一个隗林睡着。
“看来,你也破不开那个法术,那就没什么意思了,现在,你是束手就擒呢还是殊死一搏呢,祝向阳。”隗林问道。
“呵呵,没想到你居然还有一门护梦法术,分离出一个人格,专门看护自己的记忆与梦境。”
隗林不置可否,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直接问道:“你在地狱花里是什么职位?”
“你怎么确定我就是地狱花的人?”祝向阳说道。
“哦,不是吗?不管你是不是,反正今天你跑不了,我的梦境,可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隗林伸手握住腰间的剑柄,拔出。
剑光与剑吟随之迸裂而出。
同时一步已经跨出,一个弓步突刺。
“一气朝阳。”
他大喊一声,做为自己领悟出来的一门剑术第一次在现实世界里呈现,他觉得有必要喊出名字来。
祝向阳只看到隗林刺出剑的剑尖,在这一刹那之间绽放出一团金阳般的光芒。
这一刻,祝向阳仿佛看到了朝阳光芒自东方云层里刺下,大地一片皎白,什么也看不见,听不到。
40:镜中人
情绪这种东西,是有情生物永远无法消弭的。
有人认为,某个人面对死亡,可以从容而去,就认为对方可以控制情绪,或者说是铁石心肠。
但那只是因为对方不畏死罢,或者早已心存死志。
可是祝向阳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死,从不觉得自己会死在这里。他能够进入众生的意识海之中,无论是逃脱什么危险,都是从容不迫,而且一手聚众生之愿而成的神光法术,在这般的梦境意识之中,几乎难有敌手。
他出入意识之海,夺人身舍,不过是一念之间,对于他来说,纵游人间,便如鱼在海中,除非有情生灵死绝才能够抓到他,他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别人的意识海里永生。
所以当他看到剑尖上绽放的一点光芒,如朝阳刺破一切,他心生一丝恐惧。
他挥出一道红色的神愿光辉。
剑光之下,神愿光辉瞬间被刺散,刺上了祝向阳的身影,那身影在剑光之下出现一个个的洞,然而便见到他身后神愿光芒里无数人影如惊散的飞蛾一样四散开来。
祝向阳当然没有死,他已经遁入了某一个人的意识之中。
那四散的人影,飞入各家各户之中,只有背影,没有人能够分辨得清祝向阳现在是哪一个。这是他赖以脱身的强大能力。
一念之间,遁入代人的意识之中。
只要是追逐过于激烈,便会让真实世界的那些人受伤,再也醒不过来。
那一片由无数人意识缔结而成的世界,快速的消散,只要一消散,那么隗林就再也无法追寻到藏入他人意识之中的祝向阳。
然而,隗林却像是没有半点迟疑,那一剑的剑势竟是没有半分的迟疑,一剑纵刺向虚空之中即将隐没的一个背影。
剑如朝阳,刺破大地迷雾。
前面那个人影,钻入一间屋子里。
那里有一个女孩正伏案做作业,她突然停笔,眼睛像是看到有人,然后紧接着,眼中看到一缕若有若无的阳光,隐隐还听到剑吟,但仔细一听又什么都没有。
然后,她就开始头痛起来。
祝向阳原本以为自己能够脱身,当感觉到身后的剑光没有半点远离,反而是更近了几分之时,他根本就不做停留,心念一动,便又纵入了另一个人的意识之中,同时身后缔结出层层空间。
然而那些层层空间就如阳光下的迷雾,根本要就无法挡住片刻分毫。
祝向阳此时心中已经有些后悔,如果是安安稳稳的离开,那么此时自己早已经在茫茫人海的意识之中安稳睡着大觉,可是现在被追上,竟是难以摆脱。
现实世界里,沪城老城弄堂之中,早已华灯点点,透过窗户,沁染墙角的青苔风雨侵痕,平添几分岁月的美感。
隗林仍然睡在那里,但是新任沪城监察司的的那栋楼却灯火通明。
一个国际大都市的监察司,可以比得上一个小国的监察总部了。
“祝向阳的资料查清楚了吗?”柳虞问道。
“祝向阳,孤儿,自小被老庙祝祝华生老先生收养,取名祝向阳,传授古法祝由术,并使其在毛虫小学上学,中学在十七中学,和黄铺大学读书,学习其间,成绩中上,并不突出,也不落后,毕业同年,老庙祝为其申请特异人士庙祝证,次年,老庙祝死亡。”
“我记得祝华生老先生曾是参加那场抵御侵夏的战争的,虽然后面,因为一些事淡出了京道场,回到了沪城,但是这样的一位人物死了,上面绝对不会不调查的。”
“是,当时,无论是本地靖夜局还是监察司都分别派人前去调查过,但是得出的结果都是寿终正寝,**衰败,连魂也溃散了,找不到一丝。”
“有没有查到当时祝华生老先生,在未死之前有做过什么,或者是什么特别举动。”
“我们监察司的调查报告里说,老庙祝当时虽然看上去苍老,但是一身气息如深渊,不似魂魄肉身已经衰败的样子。”
“可有询问祝向阳的卷宗?”柳虞问道。
“祝向阳说老庙祝在逝世之前,时常一个人跪在神庙的神相前。至于在神相前说了什么,祝向阳以做为弟子不适合描述师父的当时情形为由,一直没有说。所以,报告之中推测,老庙祝当时可能说过有损他本身形象,或者不利其身后名的话。”
“那么,祝向阳在上学的时候,是否有与地狱花的有过接触?”柳虞再问道。
“靖夜局与监察司的报告之中都没有。”
“那么,异事调查部的人为什么这几年,一直都还在秘密调查老庙祝的死亡?并且怀疑祝向阳?”柳虞问道。
“没有这方面的资料。”
“看来,上面其实与老庙祝还是有联系的,只是没那么紧密。这个祝向阳又是什么时候表现出三阶以上的实力的?”
“他从未表现,刚刚打进来的电话里说,祝向阳疑似地狱花中代号土地神的,此时,正与闻风使隗林在意识海里大战,这一点已经得到了证实。”
柳虞心中有些担心,虽然他知道,隗林修成了传说中的元神,玄妙无比,但在众生意识海之中战斗,那是对方主场,而且,他也很清楚,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帮,不光是是他,外人基本上帮不了,因为茫茫的众生的意识汇聚,根本就无法追寻到他们的踪迹。
他自己本就是入梦的高手,这这般战斗的凶险,一个不小心就会迷失在那茫茫意识海之中。
这一晚,自华灯初上之时,沪城之中便有人听到若有若无的剑吟,甚至说只一个打盹,就似梦到有红日照耀,但是醒来却早已经夜幕深重。
在这个神秘与科技并重的世界里,神秘尤在,但是在网络上已经掀起了一片浪潮。
不知从何时起,短短数个时辰里,社交平台上面便有一个词条被高高顶起。
“沪城剑吟!!!!”
有听到过剑吟的人言辞凿凿的说听到,并且看到朝阳照耀。
有人说,看到一个人被一点金色剑光追杀。
之所以能够很快就上了热搜,是因为现在仍然是进行时。
很多人在探寻,这里面有不明真相的普通人,有知道一些事情的,还有些国外的势力。
但是国家安全部门的发言账号一点动静都没有,根本就没有回应,那些官媒也没有出声,倒是有一些小媒体和自媒休在呼唤着官方来释疑。
祝向阳心中已经有些慌,一开始他为隗林的朝阳剑所惊,二来他本就没想过要与隗林争锋,所以转身就逃,但是却没想到隗林居然能够一直追上他,并且越来越近。
有几次他被追的狠了,回头斗了斗,发现,自己无论是使什么手段,都被一剑刺破。
那剑尖一点金阳般的光辉,仿佛无物不破,这剑术仿佛专为克制自己法术而来一样。
就在这时,祝向阳的耳中听到一个声音,那个声音告诉他一个方位。
再然后他看到了一道独特的意识,平时他这样的意识是一般都不会进的,那道一道意识就如波浪之中的花朵,是属于修行人的,但是现在他没有办法,听出了那个呼唤他过去的声音,是镜先生。
镜先生究竟是什么来历,他不是很清楚,只有大致的几分猜测。不过,他的实力深不可测,因为只要存在有镜子的地方,他就能够出现。
他曾说,镜中有世界,邀请他进去看看,祝向阳坚定的拒绝,并且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够附身到任何的镜中去。
但是现在,他没有选择。
于是,他一头扎进了那道独特的意识里。
一个幽暗的房间里,一张古老的梳妆上的镜面竟是隐隐可见微光,微光里,隐约可见一个个闺房,闺房里有一个女子坐里,正梳着头。
突然泛起了涟漪,一道若有若无的身影钻入其中,紧接着,虚空之中仿佛有抹金光刺入镜中。
刹那之间,原本平静如水的镜面汹涌起来翻腾起来,随之,镜上出现了一圈圈的波纹,仿佛有莫名的引力,正吞噬着一切。
隗林发现自己进入一座幽静而诡异小庭院之中。
抬头看开空,一片幽暗。
又感觉到无处不在的注视。
他也不急,他可以确定,祝向阳一定在这里,不过,这里有些危险的感觉,让他稍稍多了几分谨慎。
就在这时,他看到正前方的木楼里的一扇窗户是开的,窗户边不知何时有一个人站在那里。
那人有着一张无比俊俏的脸,但是不知为何,隗林却觉得那张脸看着别扭,像是那脸上的五官每一样都不属于它。
它没有笑,就静静的站在那里,眼神诡异无比。
看着它的眼神,就仿佛要陷入进去,像是在凝视深渊。
“这里是哪里?”隗林问道。
对方没有理会,只是那么盯着他看。
“那个祝向阳被你藏在哪里了。”隗林再问道。
它仍然不出声。
“哑巴吗?”隗林再问。
对方仍然不出声。
“你是想我进屋子里去吧?”隗林说道:“你以为我会上当吗?我,当然,会。”
隗林说完便直接纵起,人在虚空,剑已刺出,然后一剑出,如朝阳刺破阴霾。
但是隗林发现,自己这一刺,竟似没有接近多少距离,因为在彼此之间,仿佛有无数空间衍生了出来。
于是隗林再刺出一剑,一剑又一剑,他手中的剑刺穿虚无,不断的逼近,越来越近。
那一层层空间在剑空之下被刺破。
“嘤……”
剑光从窗户刺入,刺在了那个人的眉心。
也就在隗林进入屋子的一刹那,眼前一暗,他发现自己的思绪竟是变的无比的缓慢,身体像是被一股力量束缚。
“好。”他突然听到一个声音,缓缓的抬头,发现自己居然是在一个盒子里,而上空两个巨人般的人正俯视着自己。
其中一个正是祝向阳,一个是那五官精致到不知是男是女的人。
“隗林,你太自负了。”祝向阳笑着说道。
旁边那位五官精致的人,伸手盒上盖子,隗林眼中视线顿时暗了下来。
“凡事莫慌,先刺一剑再说。”
隗林心中想着,静下心来,在心中观想着朝阳照破大千的天威。
于是,手中的剑,缓缓抬起,心与剑合。
一剑起自心湖,刺破一切的虚妄。
朝阳剑意,刺破一切法术。
幽暗房间里,祝向阳看着盒子,心中高兴,正要道谢,却发现盒子的缝隙里,一点金光从种透出。
41:守护安宁
镜先生那精致邪异的脸上也多了丝诡异的惊诧。
它的双手突然朝着那盒子遥遥的虚按下来,随着它手掌翻压,它身前的虚空之中,立即有一层幽暗凝结,压在盒子上。
只是效果似乎不太大,就像是拿纸去包火。
但是镜先生却两手翻飞,交替翻压着,这幽暗屋子里的所有幽暗都似聚向了那盒子,一眼看去,就如浪潮汹涌。
但是那自盒子里透出来的剑光却一次次的穿透,每一次都更盛,终于,在那剑光之后跟着一道人影。
镜先生似惊恐,又似愤怒的突然张嘴,那精致的脸庞,在这嘴张大一刹那,便显露出一口尖锐的黑牙来,如倒勾。
从它的嘴里涌出一片污秽阴邪的水来,而祝向阳手中则拿着一枚大印立在那里,显然不打算逃了。
不过,隗林注意力都在这个镜中妖魔身上,因为它这吐出的一口黑水般的东西让隗林感觉到危险。
那污水般的东西里面满是恶念、怨毒、负面的念头涌。
元神高妙,寄托虚空,可衍化万法,但是元神却也怕污。
古籍之中特意警示,元神一但被污,就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所以古时元神都是寄托法宝而战斗,尤其爱那些至罡至阳的法宝,又或者是修行种种道术。
可惜,隗林没有法宝,现在手中剑,也是夏剑上的一抹夏国象征意义所化,一点朝阳剑意是他自己修炼出来的。
不过,还好,这些污水并没有像传说中那样炼制成罡煞,或者是炼制成什么阴毒法宝。
只见这个幽暗里,剑光突然飘忽起来。
面前的剑光消失,出现在了侧面,镜先生转身,剑光已经出现在身后,再转身,他已经出现在头顶。
一气朝阳剑法让隗林修成了朝阳剑意,让他获得一种养神的方法,同时,也多了一种杀敌的能力。而希夷剑法,让他此时剑法变的飘忽不可捉摸。
镜生先虽然能够喷吐出一些污元神的东西,但是技法在隗林看来太粗糙了。
“我又不是木桩,怎么可能让你喷到。”
镜先生发现前后左右都是剑光时便已经剑光临身,它感觉到了炙热,内心仿佛在燃烧,它那不知多少年来积累下的怨毒恶念沉淀的身与心开始被切割。
旁边的祝向阳没有离开,他当然更不可能就看着,他手中那枚印章虚镇,他的身后的神愿光华之中,无数人在跪拜,神光缠绕在印章上。
神印镇魂,只是这一印他却无论如何都落不下去,每每落下去之时,便会有一道剑光斩来,让手上的神印愿力给斩散一部分,让他落不去。
所以,他只能够是看着镜生先在剑光之中溃散,然后他手中一轻,手已经被斩断,神印飞起,在心动之间,那神印被愿光拉扯,朝着他飞去,但是同时,一片如朝阳升起的剑光出现在他的眼眸,或者说是出现在他的心底。
朝阳充满这阴晦的空间,然后他的身体开始溃散。
镜中空间转眼之间就已经静了下来,隗林站在那里,看着周围,那一层层的幽光里,祝向阳一身的神愿光辉和那个镜中中魇魔死后的污秽怨毒之念交缠在一起。
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只能够杀了他们,但是没有办法抓他们,因为自己终归不是古时那些拥有各种妙法的元神。
而且,他觉得,这两个东西,可能过不了多久,他们可能又会在这里凝结出新的魔物来。
他将那个神印抓起,细细查看着,上面的阴文环绕着一圈阴文:“阳矍府,槐下土地。”
“这是神印?”隗林想到了自己在里界里面的见到的那个倒塌的府殿,其中有一块牌子上面就写着阳瞿城府,这一块地方,难道曾经是阳矍府治下?
想了想,因为没有相关的资料,也想不出什么来,但是他可以肯定,这个祝向阳已经入了神道,至于这个土地神印是怎么来的,却已经不会知道了。
再接着,他看到了虚空中有一个盒子,那盒子曾经是什么颜色不知道,但是现在已经缠满了恶念,就飘在那里。
这种东西可是用来布置仪式法阵的极佳物品,而且是那种诅咒法,当然,如果是有什么炼器之法,没准也能够炼成什么诡异的法器,他仍然忘不了,刚刚被收入盒子里的那种感觉。
他想要打开来看,就得以元神之身接触那个盒子,可是他实在是不想,因为他觉得脏,接触到了,洗都洗不干净。
就在这时,在一片阴晦迷雾之中,有一只彩蝶七绕八折的飞了进来。
那彩蝶见到隗林之后,环绕了一圈,化为一个人,正是陈惜春。
“挺厉害的啊,居然能够找到这里来。”隗林说道。
“我陈家的阴神幻游法,虽不能够助你杀敌,但是出入这些地方,从来都不是什么难事。”陈惜春说道。
“那你能不能将这个盒子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隗林说道。
陈惜春走过去,看了看,抬起手来时,手中多了一根银针,她也并不直接接触,以银针挑开那个盒子,发现盒子里面装有只是一些写满了字的纸而已,但是这些恶毒怨念却缠绕着那些纸上,沁入那文字之中。
甚至可以说是从文字里散发出来的。
陈惜春看着那些字,立即有着无边的怨念涌来,那种恶毒,污秽竟是在朝着她的阴神缠绕蔓延。
她不敢再看,阴神化彩蝶,在虚空中飞动,身上仿佛蜕下一层皮,那缠绕上阴神的恶毒怨念便褪去,散在虚空之中。
她再一次的化为人的时候,转身看隗林,说道:“这上面的怨念恶毒,只要看了就会缠上阴神,非常的危险。”
“幸好我没有去碰那东西,要不被缠上了,可不好玩。”隗林看着陈惜春的说道:“你那是什么法术,被怨恶毒念缠上了,那么简单就摆脱了。”
陈惜春听了他前半断的话,心中不由的有些气恼,心想,你怕缠上,难道我就不怕吗?
但是是听到后面半断,又有些得意,说道:“那是我家传的阴神幻游法中的蜕身祛灾法。”
“好像挺不错的,能不能教我?”隗林问道。
“可以。”陈惜春说道。
“什么条件。”隗林知道如果那么容易学,那么这个法术一定早就在学校里有了。
“拜我父亲为师。”陈惜春说道。
“呃!”隗林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因为他可不想再拜什么师,因为拜师太多麻烦的事了,而且自己堂堂首席,拜人为师,听说是有一定政治影响的,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政治影响,但是听说有,那就有吧。
“你不愿意,那就不可能了。”陈惜春下巴一抬,有些骄傲的说道。
“拜师是不是能,但是你能够再施展一次给我看看吗?”隗林觉得刚刚看了,颇有些感触,与自己之前在与那个玉册缔结契约时,分神出去的做法有些像,只是自己做的太粗暴了,分出去大部分。
而她这个蜕去一层阴神,对本身的影响很小。
陈惜春打量着他,突然笑道:“我查过你,你似乎有临阵学法的能力,你想从我这里偷学?”
隗林突然发现,现在的人都好聪明,还是说,我自己太明显了?
连偷学法术都这么难的吗?
“那么,你可以走了。”隗林挥了挥手,这让陈惜春气恼,她本想说,这个盒子给她,她就可以再演示一两次蜕身祛灾法给他看。
然而,隗林这个态度就让她生气,简直无礼。
她瞪着眼,看着隗林,隗林却没有看她,而是走上前去,将手中那枚印章扬起,一团愿光涌起,隐隐可听到愿光之中有祈祷的声音。
“镇!”隗林吐出一个字,虚空仿佛为之一凝,土地神印已经落在了盒子里的纸上,那些散发出来的怨毒之念立即被压了下去。
“镇法镇一切。”隗林心中想着,一手抓过那盒子,朝着天空一冲,便已经冲破了这一片愁云惨淡的空间,然后他发现自己是在一个幽暗的房间里。
他左右的打量了一下,又看着面前这一张梳妆台,可以确定这里是像是一个收藏室。
紧接着,后面一只彩蝶跟着出来,彩蝶化为人身,她也看出这是什么地方,说道:“这可能属于私人财物,必须要上报给靖夜局来处理。”
隗林当然知道这些,只是,他不知道,这个究竟是无知的收藏,还有意的豢养。
无知的收藏,则是害自己而已,如果是有意的豢养,那就得去靖夜局说清楚。
现在连养大点的狗都要办证,何况豢养魇鬼魔物。
隗林不喜欢管一些要细致处理的锁事,他只喜欢做能够直接展示本事的大事,所以这事他决定回去直接上报就是了。
然后,穿门过户,一路的出来,然后来到门外,门的两边有两块牌,左边是沪城文物保护协会,右边古物收藏馆。
抬头看了看天然,隐隐可见星光。
他也不说话,朝着天空一纵便已经到了城市的上空,低头看着这个国际大都市的夜色灯带,宛若天外银河光辉。
很漂亮,很安宁。
这是人间,而非天境。
隗林喜欢这种感觉。
直接回到暗室之中,然后将盒子置于八仙桌上,朝相片上一扑,那相片上的人影瞬间鲜活起来。
暗室里的灯光飘忽,将盒子笼罩,夏剑、山画上的神韵仿佛随着火光汇聚在盒子上。
而隗林本身,仍然躺在沙发上睡觉。
这一切都只如做了一个梦。
陈惜春所住的屋子里,一只彩蝶飞进来,钻入她的眉心,然后她从床上翻身坐起,推开窗台,遥望隗氏灵馆,一盏路灯的光芒外,隐约可见三楼的窗台下有人在那里沉睡。
她不由的叹息一声,拿出电脑,开始自己这一晚包括这些日子以来的报告。
“好气!”她忍不住吐出两个字来。
42:关于诅咒物品的买卖
睡一觉,肯定无法让分出的元神就恢复。
不过,今天隗林起的比较早,他将自己昨天晚上经历编辑成了一条信息发给了老师。
然后来到自己暗室之中,上了一炷香。
对于自己给自己上香这种事,尽管还有些别扭,但是这是仪式的一部分。
布下仪式法坛时,这一炷香象征一炷请天,向天地发下誓言,而现在点香,是表示自己没有忘记,香火不断,誓言不弃。
仪式法坛立于天地之间,天地人三才需要明确。
其中誓言与焚香不断,是开启和延续与天的连续,其中的地的象征是这人间事物,如首席剑代表国家,一国之地当然代表着大地,还有那象征的山图。
昨天晚带回来的神印,也算是天地人三才里的地之仪物,但是却又属于神道,能够与天产生联系在一起,这算是一件极妙的仪式物品,不过,还未经他的元神洗炼,未能够与这法坛融合。
其实这也是因为象征上天的仪式物品难得,才会有焚香祷告的方式来联系上天,让整个法坛的天地人完整。
这也是为什么建立一个法坛,总少不了焚香祷告这一步的原因。
而且,因为他自己的元神分身在这里,即象征着人,又因为是元神,与虚空有着一丝的勾连,也让这个仪式法坛不同于一般人的法坛阵法。
至于那个缠绵着无边怨气的盒子,则与这里个法坛格格不入,在这里就会被镇压。
他上了香,伸手打开盒子,此时的盒子上面的怨气已经被完全镇压的不见,显露出其盒子本来的面目。
这是一个带着一丝古意又有着些许近代感的盒子。
盒子的整体构造是夏式风格,但是其上面雕刻的画却又是国外海派风格,一艘帆船,一片海浪,太阳,海鸥,这些很漂亮,盒子的八角还有黄铜包裹着,现在已经有了些锈迹。不过,黄铜锈迹之下仔细去看,能够看到有着迥异夏国文字的字母文。
这应是一件百余年左右的物品,国人模仿海派风格而制的首饰盒,在当时一定很流行,非一般人能够买卖,只是上面的字母的意义却颇让人值得深思。
那此字母的意思,分别是眼睛、耳朵、鼻子、嘴巴、脸、头发、牙齿、舌头。
没有人会在送人的盒子上面刻着这些东西,将里面的土地神印拿出来。
里面的一叠纸张上的恶念还未涌起,便有一团似有若无的光芒伴着香火雾气笼罩在上面,使的上面的恶念无法无法散发。
他直接拿起里面的纸,光韵笼罩在上面,始终镇压着其中的恶念。
法阵的好处就是一但发挥了作用,就能够一直的持续,长长久久,法阵不破就不会有什么疲累的事发生。
他站在那里看着上面的文字,这应该是一封信,信上的字属于钢笔字,虽然过去了多年,但仍然很清晰。
“你说你喜欢我,我知道,但是你的眼睛像是绿豆,总是躲在厚厚的头发下偷窥。我最近看到了一双眼睛,像是紫贝罗湖里的明珠,实在是太漂亮了,我为它深深的着迷,如果你有这样一双眼睛多好,我也许就能够接受你的爱意,我将我看到的眼睛画给你看吧……”
那张信纸上有两个洞,隗林猜测应该是画的眼睛,或者是某人的相貌,只是现在被剪了下来。
然后,他将信纸翻动,立即看到了一特别的纸,那是一张贴着剪纸的画的纸,上面有睛、耳朵、鼻子、嘴巴、脸、头发、牙齿、舌头拼凑成的人。
又看到每一张信纸上面都有裁剪的洞,这应该是收信人,将这些一样样的剪下来,然后拼凑在一起。
那画的很好,栩栩如生,但是却隗林却从那线条之中,看到了一股贪婪爱慕、以及诅咒的意味。
这是西式的诅咒。
在东方,尤其是夏国,很少有这一种方式的诅咒,他们那边的画风也因此受到影响,喜欢画的细致而真实。
画得越真越像,那么法术发挥的作用也就越大。
连续看了另外那些信纸,上面的内容与第一张大同小异,前面都是说收信人的某种五官非常的丑陋,然后说见某个女子哪里非常的漂亮等,接着画了一副画在下面。
隗林不知道送信的人是谁,也不知道收信的女子到底怎么个难看法,但从信上对于收信女子五官的描述和比喻来看,实在是丑陋。
不过,最后一张信纸,上面写着:“下月将归国,我们可以见面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变的更漂亮一些,如果有改变,那我们就可以完婚了,对了,我听说,你父亲曾有一本古籍叫阳矍县志,到时能不能借来看看……”
又是这个阳矍,隗林看到这个地名的时候,不由的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难道,这沪城曾经真的还有个名字叫阳矍府,或者说是阳矍县。
将这些信纸都放回去,他不由的用手搓了搓脸,刚刚看完这些信,即使是以他元神之身,又在这个法阵里,居然会觉得自己的脸丑陋不堪,应当换掉,然后对于别的脸产生了一种嫉妒怨恨之意。
这些东西,确实是可以做为诅咒法坛的核心仪物,摆得好的话,会很强大,但隗林不怎么喜欢。
不过,可以换出去或者卖掉。
他觉得自己太穷了,必须得弄点快钱,于是想到了学校里的几个豪富同学。
于是在15届毕业神仙群里发信息道:“刚刚得了一件怨毒深重的仪式物品,要的找我联系。”
并顺便拍了一张照片发了上去。
没一会儿,便有一个叫王俊的回应:“我看里面有字,字里面有没有对于身体描述和憎恶的句式。”
关于诅咒法,隗林虽然了解不多,但也旁听过一些,如果是诅咒物上有文字,那么文字内容很重要,因为这涉及到施法之时截取关键字,如果是很适合的,那会让诅咒法的威力更加的强大。
“有具体的五官。”隗林回答道。
王俊继续问道:“有没有关于气质神韵方面的描述。”
“没有。”隗林回答道。
有身体方面的描述,可以在施法之时,截取其中关键字,直接伤害肉身,而如果是有神韵气质方面的描术的话,那就可以直接诅咒人的神魂,甚至是气运,这种即使对方是高明的修士都不好防,也不好破。
隗林回答完,立即有一个叫江渔的说道:“王俊,带有神韵描述的纸字诅咒物,你买的起吗?”
王俊这个人,隗林并不熟悉,只知道,他的性格有些古怪,很多修习诅咒法的人性格都有些怪,并且某方面有些偏执,甚至不少人有些心胸狭隘,而对修习这一类法术的人,他们课程之中,往往也多一些关于思想教育的课。
这一届毕业的学生里,也只有他一个是专于诅咒法术的。
至于他的家境,隗林并不了解。
“江渔,我又不向你买,你怎么知道我买不起。”王俊回应道。
整个毕业群里只有一个专修诅咒法的,隗林却还在这里问,因为他们也可以买回去送人,可哪里知道,半天居然没有人问价钱,也没有人直接扔出一件好东西说来换。
最后他还是接到了王俊的信息。
“隗林,你那个卖多少钱?”王俊问道。
“我不知道啊,拿等同价值的东西来换吧,没有等同价值的,次一点的也行,但得加点钱。”隗林说道。
“我,刚刚毕业,家里也没有钱,也不是修行世家,没有好东西,能不能先把东西赊给我?”王俊说道。
呀!这让隗林为难了,他本身对于钱多钱少,不是很在意,关键是口袋里快没有钱了,好不容易一个赚钱的机会。
“我一赚到钱就还你。”王俊的信息发的很快。
“我也穷啊,快吃不起面了。”隗林说道:“你现在在哪里工作?”
“我,我从单位里离开了。”王俊说道。
“呃,发生什么事了?”隗林知道,上学时的那些费用都是国家负担,所以毕业之后,是要为国家效力的。
而他从国家分配的单位离开,那么就需要将国家这些年培养的费用以分期的方式还回去。
而又是发生了什么,让他离开。
“神道箓文你要不要?”王俊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他没有回答隗林问他为什么离开单位的原因。
符与箓,很多时候大家都将他合在一起念,其实这是两种不同的东西。
符,又名符文或者符纹,是一种描述天地法则现象的符号,也可以称之为文字,说他是某个画也行,它是表意的,与夏国文字一脉相承。
而箓是一种格式,不只是其中的箓文,而是指一整套书写格式,只要符合了这种格式,那么内容即使是用现代的简化后的夏文书写,也是有一些效果的。
只是这个东西,即使是学校里,也只上过一两节知识拓展的课里,讲到箓与箓文。
隗林之前写的那一篇祭文,其实要说也是属于箓文格式的一种,只是这是一种较为开放和简单的。
“你有?”隗林问道。
“过几天我来找你,你不要卖给别人了。”王俊在那边回了一条信息。
隗林想了想,没有回。
他对于箓文还是很心动的,如果真的什么一篇完整的箓文可以看,那一定可以大开眼界,至于能够从中学到什么,就看个人了。
就如那一盒子的纸,王俊能够将它用成什么样,能够施展出什么样的诅咒法术,那就要看他能够布出什么样的仪式法坛,法坛这种东西既要严谨,又要有想法,还得仪式知识厚实,不要布下之后彼此冲破了,自己却不知道。
将手机放下,他来到阳台的另一边,此时外面的光线开始亮起来,东方有阳光照下。
他站在那里面对着太阳,准备采一口朝阳紫气尝尝看,他这个采气法,还是从那个岳掌门的紫霞秘笈里学来的。
他要看看对于自己的元神,会不会有什么作用。
43:修法
紫气不是精火。
紫气在紫霞秘笈里面的描述是天地精华的一种。
之前,他修炼可从来没有什么采食天地精华的做法,只有以拳炼意,以剑养神,再就于寂静之中入定,收慑自身的杂念。
于那定静之中,观想圣日、圣月交替悬照,在这个过程之中,他发现自己的灵觉越来越敏锐,能够施展一些小法术。
而又通过拳术、剑术的练习,最终进入一种玄之又玄的奇妙之境中。
他没有张口去吸,而是闭着嘴,以鼻子,像是嗅气味一样的去闻太阳光芒。
元神勾连虚空,无时无刻,他这一闻一吸,还真给他吸出来了一缕若有若无的紫气,入得身来,思感之间,却如太阳入怀,一团炙热,他以念引摄住,使之入肺腑,一股炙热在肺部蔓延开来,他细细的感受着。
仿佛有团火焰从肺部烧起,至五脏,遍周身,及手指发梢。
他灵肉统合,肉身是依托,一念在外,则又可勾连虚空,这一刻,他周身都浮现点点金光。
这是一时之间,因为心神紧绷,念头紧束,摄抓虚空里的一切,导致此时阳光里最为浓郁的太阳精火凝聚。
正如人很多时候身体紧绷之时,总会想要抓点什么,比如被子什么的。
但是很快,周身浮现的金光又散去,隗林睁开眼睛,眼中浮现愉悦,想要再来摄取时已经发现,此处已经充斥着太阳火精,那紫气已经没有了。
看着东方天边的太阳,正闪耀耀眼的白光,穿透万丈红尘。他不由的想,看来每天只能够摄一缕了。又摸了摸下巴上已经长出来的稀疏胡须,想着:“也不知道晚上有没有什么太**华,到时再试试。”
……
沪城文物保护协会,古物收藏馆。
在天初亮之时突然来了一群人,手持证件,然后不等人来开,就直接打开了。
王通大步的走进来,他的身边仍然紧紧的跟着那位实习生赵越秀,而前面开路的人则是一位今年新到的毕业生,因为其出身于京道场,一来就直接任了副队长,这让王通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这个专门分配给自己的实习生,让他做很多事都不方便,而原本那个下属,则被调到别的部门了。现在又来了一个京道场的毕业生,还是东北那面仙马世家出身的江家子弟,一身嫡传的请神术正宗而浩大,又有学院里广博知识为基础,让他觉得,这个江渔的请神术,比自己见过的那些仙马家出身的人所修的请神术,多了些许的不同,但是具体哪里不同,却又说不上来。
江渔来到了这古物收藏馆的最里面,然后看到了一个梳妆台。
他手中拿着一个照相机拍照,然后仔细的检查起来。
“把这个搬回去局里去,通知文物保持协会的会长,查清这梳妆台入馆前属于谁,查清它的来龙去脉,做好备案,与这个梳妆台有关联的人都要查其档案进行排查,尽快查到它最初的主人。”
……
隗林回到屋子里,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竟是过了近一个时辰,这一口紫气消化的时间有点久。
下楼,然后去吃了一碗羊肉泡馍,很香。
再回到灵馆里,又有一种想睡的感觉,既然想睡,那没得办法,当然就是睡了。
于是他又开始睡,这一觉就到晚上,繁星满天。
洗漱一番,然后来到阳台,对着天空如勾的月轻嗅,有了白天的经验,即使是一开始吸食的只是冷风,但试验了几次之后,终于,有一缕太阴之气入身,仿如有月入怀,他以念摄引住,使其入肺间,刹那之间,感觉有一股幽冷散于周身,如坠落冰窖。
当他再醒来之时,也已经过了不少时间,这段时间里,他在细细的体会,并非是没有知觉,如果有人杀他,当然能够醒来。
这一次依然过了近一个时辰,不过,太阴之力仍然充斥于天地之间,但是呢,他觉得自己最好不要再采食为好,这就像是人吃饭,这一餐已经吃饭了,无论是**还是元神,已经够了。
隗林出门,找了个小餐馆,炒了一盘削骨肉和一盘土豆丝,吃了一餐饱饭,然后回去,打了一套形意十二形。
再接着在简陋的书房之中,写了个《关于元神的修行要点》的开头,放下了笔,一时不知道怎么写下去。
他自己的心得体会在当然是有,但是落于UU小说成文字,却又觉得没有什么可说的。
突然有一种感觉,感觉如果自己能够将自己如何成的元神落于文字,将会对自己返照自身,有很好的帮助。
“慢慢来吧。”隗林心想着,转而又审视起自身来。
在那镜中,一番追逐,最后他觉得,自己还是法术手段少了。本身的话,炮拳的拳意,目前来说,见神打神见鬼打鬼,还有心中蕴藏的一团三昧真火,就这些了。
其他的,都是小术,上不得台面。
而元神分身呢,他隐隐有一个想法。
那暗室之中那一套法坛,凝结的法意都是能够加持到元神分身上的,现在还不过是短时间,当他去感受之时,便能够感受来自于天地的那种镇压之意。
他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好好琢磨一下,让这种镇压之意能够更具体的当做法术施展出来。
古时有一字如山,镇万物,看来还得落到这个镇字上。
“形镇、意镇、神镇,这三镇,说到底我当时只是初通,既然想修成一道法,看来还得是从基础开始。”隗林心中想着:“无论是哪一种镇法,都必须有更精深的体会才好。”
于是,这一天晚上,他拿着纸笔,写了半个晚上的“镇”字。
然后,睡去,醒来,上香,采食紫气。
然后再练字的时候,他突然想,没空去观山,不如去看楼。
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山高大,而现在的楼也高大。于是前往那些高楼林立的地方看那一座座的大楼。
高楼如高山,一座座,确实雄伟,可这一切只让他想到人类的智慧无穷。
街上行人如川流不息,红尘滚滚,人间华景。
他坐在一座大桥上看了一天行人生活,然后回来了,突然就不想练字了,他觉得用练字这种来寻镇法的真意,完全是错的。
应该是直接感悟着镇法的真意,然后随便写个镇字,便是镇法。
晚上采食太阴之气,然后睡觉。
第二天上香,然后洗漱,出门吃早餐,馒头、油条和粥,加两碟小菜,依然好吃。
回到灵馆之中没多久,居然有人上门来。
是江渔。
“你分到沪城来了?”看到江渔的到来,隗林立即明白了他是分到沪城,只是不知道哪个单位而已。
“是,我家本就是沪城人,动了点关系调到这边来,在靖夜局当个副队。”江渔说道。
隗林心想,沪城这边的靖夜局都成那样了,肯定不能够只收本地沪城灵修学校的学生,而招京道场的毕业生是对上面表示服从,再加上你本人又是沪城的人,放你来这里,你还需要动用关系?
他也没有说什么,因为不想拆穿些,也不关心这些,问道:“那你不好好上班,现在沪城靖夜局里那可是多事之时,整顿内剖是首要任务,你怎么到我这里来?”
“整顿内部的事,我又不管,而且家里也让我尽管避开,有人问什么就说不知道,不熟悉,不发表意见。”江渔说道。
“三不原则吗?”隗林说道。
“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感觉不太好。”江渔皱眉道。
“呵呵。”隗林笑了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问道:“我记得你的请神术,那可是东北那边的嫡传,怎么你说本是这沪城人?沪城的户口入京道场有加分吗?”
江渔有些气,说道:“全国的灵修学校哪里有入学分数,分数也只是在真正开始分班学法之后才会有的,而且,我转到沪城来,只是因为当时上学方便,因为我家很早就在这边开灵馆了。”
“哦,没有就好。”隗林说道。
“你说我,你自己不就是沪城户口吗?”江渔说道。
“是啊,所以我以为你有什么好处,而同样是大沪城户口的我却什么好处都没有,那多不公平。“隗林说道。
江渔以前跟隗林并不熟悉,在有限的交流之中,他觉得,这个人,不应该是一个高明的法师。
这样的人是京道场首席,我,我不接受。
“我们把那个收藏馆里的梳妆台带回了局里,之前从你这里看到那个盒子,应该与这个梳妆台是一起的吧。”
“对。”隗林直接回答道。
“我看里面有纸字,我可以去看看吗?”江渔说道。
“可以,二楼,进去看,但是不能拿走。”隗林道。
于是江渔来到了二楼的暗室前。
当他打开那一扇门之时,立即闻到了一股艾草的香味,然后看到里面的布置,他知道这是一个法坛。
烟雾缭绕,四角的火光若隐若现,让这个暗室显得有些神秘。
而当他走进去的一刹那,他只觉阴神一沉,被一股莫名力量压着,无法动弹。
做为同一届的毕业生,隗林是学校里默默无闻了五年,而他是一直风云了五年的人,最后被夺了首席,这个时候,他想到隗林让自己进这里来看,自己可不能示弱,他要告诉隗林,这个法坛对自己没有任何影响。
于是,心念动间,请神上身,于是,在心中观想一道巨大神相的那一刹那,一道剑光斩落。
就斩在他的那神相上,神相崩塌。
“隗林,不是你叫我进来看的吗?你不要欺人太甚。”
江渔的声音从暗室之中传上三楼,隗林正坐在那吃着葡萄,回头,有些茫然的大声的问道:“啊?怎么了?”
44:爱吗
一个修士,必定有自己的法场,隗林的法场是这座灵馆,更准确的说是那个暗室。
当一个人进入别人的法场,必定讨不了好。
江渔当然知道,但是他只在门口看一眼,便看得出这里大部分的仪式物品都是街边小店里买的,再加上他知道隗林回来没有多久,所以这法坛一定是新立,所以便想扛着这法坛里的镇压硬来,然后被一道剑光斩了心中的神灵。
不过,好在他自己并没有受伤,而且这个心中所存之神,花点时间就能够再观想出来。
当江渔从里面出来时候,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什么来,竟也不马上离开,反而拉了一把椅子,坐在隗林的身边打量着隗林起来。
隗林正坐在那里有些发呆,被江渔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不由的问道:“怎么?”
“隗林,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其实你这个人很不好接近。“江渔说道。
“有吗?不会是因为刚刚斩了你一道神相,让你不舒服?”隗林问道。
江渔挥了挥手,说道:“我江渔不是那种记恨的人,我是说我的感觉,虽然我们接触的不多,但是我这个人最喜欢琢磨别人,喜欢观察和分析人,你别介意。”
“又一个喜欢琢磨人的。”隗林说道:“可为什么总是琢磨我啊。”
“因为你是京道场首席啊。”江渔看到隗林有些无奈的神情笑道:“你知道为什么,你身上的调查接二连三的吗?”
“不是都查完了吗?”隗林说道。
“你身上背的审查确实没有了,但也永远存在一些人的心里。因为,你与这个世界是疏离的,你在学校里,总是默默的一个人看书,在热闹的时候,总是一个人静听着,你也会与人说笑,你也会帮助人,会讲义气,会有怜悯,能看出你的正义之心,但有一点,你一直没有表露过。”
“什么?”隗林无论是声音还是表情看上去都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心中却郑重了不少。
“你没有愤怒,学校里面查你,你没有愤怒,遇到一些不公义的事,你会帮助人,但是却不见愤怒。”
隗林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窗外,耳静静的听着。
“一个人成长的过程之中,总会遇上与自己心中观念不同的事,当自己无力改变的时候,我们就会愤怒,想要改变这件事,或者是改变这个世界,直到我们慢慢的被世界同化。你的身上没有愤怒,也许藏的深,但我看不到,有时候我就在想,是不是正是你这样似有似无的疏离,所以才让你有这种能够修成一些别人修炼不成的东西。”
他没有直接说元神法两个字。
其实隗林自己对于自己修成了元神法并没有怎么特别的保密,虽然没有在众多同学之中说,但是当时毕业考核里,赢了之后,那些个风云学校数年的学长们,都要问一句你修的是什么法,他当然就顺嘴说是元神法了。
不过后来也就被老师告诫要保密。
而毕业群里的人大多都知道,只是有些人口风更紧,即使是与隗林两个人说话时,也不会说出元神法这几个字眼。
江渔自己是修请神术的,曾以神灵监查过他人,所以他知道,不光风中有耳,神思之间亦有可能潜藏神灵或者魇鬼偷听。
有些人则就没有这么谨慎,比如尚云洋,那一次他在守护柳老师肉身之时,与隗林谈话,就没有这方面的顾忌,也许可能是他本身修武道,对于这种偷偷摸摸的法术不屑。
“有人曾说过,年轻人,当有愤怒,当有见不义,见不公,见不正则心生愤怒,愤怒是基于对自己所在国与家的爱,而不是恨。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见解,也许你已经能够做到无怖无怒。”
江渔大概是一开始心中是笃定的,但是后面说着说着,又不太笃定了,所以结论处说是个人见解,又加了也许的推测进来。
“还记得,我们在学校里面篇关于爱的作文吗?”
隗林心中有些尴尬。
在学校里,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课,课堂上老师不教法术理论,不演示法坛的摆放,居然会要上课的学生去写一篇命题作文。
其中有一篇命题作文就是‘爱’。
夏人一直以来在说爱这方面比较保守,虽然近年来受到国外的影响,稍微开放一些,但是大多数的人仍然觉得,爱就尽量落实在行动之中,不在言语。
我看过你写的文单里有一句话,说:“唯喜有爱,唯安有爱,爱则守护,希望这是你的真正想法。”
他没有等隗林回答,就自己离开了。
但是隗林却坐在那里深思起来。
他觉得江渔说的很好,他来到这个世界五年,有过彷徨,有过恐惧,但最后接受了。
科技与神秘并存的世界,他喜欢这个世界。
在这五年之中,他的心慢慢的安定了下来。
所以,他在有了能力之后,就自然的想要守护这里。当时,他在摆那个法坛之时,写的祭文,有一方面是因为学校里面老师有教,那种写法,那种遣词效果最佳,但是书写与念诵之时,却要心诚。
那一刻他的心是诚的,而他又觉得自己是比较懒的,既然喜欢了一样东西或者一个地方,就不会轻易去改变。
坐在三楼阳台,看着江渔离开,他回想了那一篇‘爱’的作文,和立法坛时的祭天文章,坚定了自己的心思,那突然闭上眼睛,头顶浮现一团清光,清光里有一团红光如焰一样的燃烧。
在焚烧禁文之时,他因此而得了誓约之火,被他引入心窍,从而点燃了心火。但是在元神里却似留下了烙印,又仿佛这是肉身的真火映照于元神之中。
他仔细的感应着,那火焰如暗泉一样自内翻涌着,又如一朵红花绽放。
他细细的体会着,有一种明悟,这个东西的存在,可以让自己的元神多一层保护,可以让一些诅咒类的法术,不直接伤到自己。
同时,还有一种特别感觉在心头滋生,他与这个世界的联系更加的紧密,有一种感觉,感觉自己能够从这个世界里借到力量,但是说不清。
一上午很快就过去,就在他正要出去找东西吃的时候,有一个穿着风衣,戴着帽子和墨镜,手里挽个包的女子,在巷子口徘徊了一会,抬头看了看三楼的隗林,然后走了进来。
隗林精神一下子振奋了起来,他知道,生意来了。
而且看其穿着打扮,是有钱人,而隗林现在,穷极,他在女子看向三楼时,立即露出了生意人的微笑。
在看到女子低头进院时,他立即下了楼,当女子走进大厅,他就正好到了楼下,迎了上去。
“请坐。”隗林分不清楚应该用未婚的称谓还是已婚的称谓,所以就只说了请坐两个字。并且,一挥手,没有关的院门像是有两只无形的手将它们关上了。
这个动静让女子回头看了看,因为她带着大墨镜,也看不出她的表情,但从她镇定的样子,应该颇为见多识广。
“要喝点什么吗?”隗林问道:“我这里只有水。”
“那就来一杯水,谢谢。”女子说道,她的声音很好听。
隗林拿一个茶壶,两个杯子。
他没有去接水,而是伸手在虚空缓缓的挥引,在他们之间的虚空,便有一团水气快速的凝结,然后落入到茶壶里。
他又拿起茶壶,给两个杯子倒上水。
水清澈。
45:价格正好
摄取虚空水气成水,这不算什么厉害的法术,即使是普通人也能够通过工具做到。
见到这一幕的人,有些会觉得浮夸,有些会觉得神奇,但是无论是哪一样,做为一个开店营业的生意人来说,都是一种服务,服务是根本。
服务是为了,要让进店的客人不再紧张,有更好的体验。
“沪城的空气并没有那么好,你这水气凝结成的水,也并不怎么干净。”那女子开口道。
“呃,那我可以煮一下这水。“说着,隗林便直接用手一招,从屋外招进来一溜火光,聚在对方的茶杯上空,落下,笼罩着杯子,杯中水快速的沸腾着。
女子看了看杯子,又看了看隗林,说道:“隗先生,我认为你应该招些学徒,至少可以帮你泡茶。”
“我也想,你进来的时候,应该看到了我门口贴了招学徒的聘纸,但没有人来,我也没有办法,理解一下,泡茶我不专业,但我的个人业务还是专业的,这里,我先自我介绍一下,鄙人隗林,毕业于京都灵修学校,通幽解梦、过阴寻灵,画符镇魇皆有涉猎,不知道,小姐怎么称呼?”
隗林觉得叫女士不行,也许别人没有结婚,又把人叫老了,不好。那么,叫姑娘,太古、女侠也不行,美女又太轻挑,不适合自己这一馆之长的身份,小姐姐嘛,又不是街头搭讪,只能是叫小姐。
心正,这些词便是正的,不会有别的意思。
“我叫罗纤。”女子依然没有拿下墨镜,隗林当然不会要求,他这里是灵馆,不是派出所,只要服务完了付钱就行。
“那我有什么可以为你效劳的吗?”第一次当馆长,并为他人正式服务的隗林,并没有什么经验套词,只能够学着电视剧里,或者是自己听过一些话来用用。
这个叫罗纤的女子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开口说道:“我最近刚从联众回来。”
隗林当然知道她所说的是大洋彼岸的联众共和国,号称世界自由的灯塔,一直致力于管辖全球事务,收取盟友保护费的那个国家。
“嗯,欢迎回家。”隗林跟了一句。
“我在那边留学,学习催眠与解析梦境。”罗纤说道。
同行,有钱。
隗林心中想着,却点了点头说道:“联众国的催眠与梦境解析确有其独道之处。”
隗林对于自己所学是自信的,但是同样的也要明白别人的优点。
联众共和国一直以来都是吸纳着世界的优秀人才,它在梦境专业这一块,就分催眠师、析梦者、造梦者,梦境行者,至于那上面还有没更高的分段,隗林并不知道,那是别人国家的机密。
既然对方自己就是学习催眠与梦境解析的,那么她遇到的问题一定不简单。
隗林心中开始郑重起来。
“最近回来,我总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罗纤说道。
“什么感觉?”隗林问道。
“感觉我自己这一年在联众的留学像是做梦一样。”罗纤说道。
“你是官方渠道过去的留学,还是自己通过考核过去的?”隗林问道,如果他是官方过去的,那么她有了这方面的问题,那就得慎重,而且得要官方介入才好。而自己考核过去,其中关于催眠知识得过关是一点,还有一个就是得有钱。
超凡知识可不是一般的贵。
“自己过去的。”罗纤说道。
“哪一家学校。”隗林问道。
“贝克兰德梦境学校。”罗纤说道。
隗林做为京道场的学生,不光是学法,还要了解这个世界上哪些神秘地方,其中这贝克兰德梦境学校,就是联众国最为神秘的学校之一,而且还是非官方的,面前这个罗纤居然能够进到这个学校里去,那说明她是真的有真材实学,也是真的豪。
可是,既然这么豪的人,一定能够找到很多好的解梦师,恐怕就是周公门的解梦人也能够请来吧,为什么来找自己?这一点疑惑,他没有问,而是说道:“很好的学校,这个学校对于梦境的专业在世界灵校杂志里长期以来,都是排在第一位的,而且这个学校,不拒绝各地的学生,这一点很难得。”
这里说的不拒绝,是指不需要移民效忠,就能够入学的条件,相对这个来说,已经很宽松了。
隗林的夸奖,并没有让她微笑,反而是让她沉默了一会儿。
“据我知,贝克兰德的造梦师,有编辑别人梦境,从而改变人记忆的能力,小姐,你是哪天回来,又是从哪天开始有这种感觉的?”隗林试着问道。
“一个月前回来的,回来之后,大约十余天就有了这种感觉。”罗纤说道。
隗林想问她有没有找别的人给看过,但是立即就忍住了,因为她这样一个看起来体面的女子,如果记忆真的被人改编,那找一些熟悉的人来治疗,如果解开了那被改编的记忆,里面有不好的事发生,她在家里就不好做人了,所以,她来到了陌生的灵馆,却又有出身于名校的学生当馆长隗氏灵馆。
“如果,你想要一个答案的话,我可能进入你的记忆之中看一看,所以,在这里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从梦境之中了解的一切,都将永远的关才在我的法室之中,这个世上,绝不会包括第三个人有灵生物知道,包括神灵魔鬼。”隗林说道。
说着这里,他突然发现,对方的墨镜下,有眼泪流了下来,他顿时急了,连忙起身,抓了两张餐巾纸,递了过去。
她将墨镜摘了下来。
长相不能说很漂亮,但是至少有个七十分,此时正无声的流着泪,用隗林递过去的餐巾纸擦拭着眼泪。
过了一会儿,她自己平静了下来,大概是因为自己也是这一行的,自我调节能力还不错。
“原本,家里是希望我留在国内灵校里上学,但是当时贝克兰德的考核过了,所以我自己坚持去那里,回来之后,我发现我自己的心灵力量不但没有增加,反而还减弱了,并且还会有失眠,这对于我来说,是不可能的,所以就开始怀疑起学校的一切,然后回想,却又觉得那里一切的都是那么的平静,秩序规律。”
“越是这样,我越是怀疑,可我自我审视回溯记忆过往,就像是别人修剪过枝叶的树,没有一点多余的,很整洁,这让人很不真实。”她又开始低泣了。
“那,如果你的记忆真的是被人编辑过呢?”隗林问出这个不可避免的问题,他要知道客户的态度和心情。
”如果那是真的,那我实在是没有脸见人了。”罗纤说道。
隗林知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在她的身上,一定发生了不好的事,而且这事是不可对人言的,正是这样,所以她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一个小灵馆。
“我的妈妈,觉得我状态很差,原本是已经托人请原本的监察司长李志南司长看看,但是李司长突然去世,所以拖到现在,我想了想,就决定自己先来看看,网上有人说你是京道场的首席。
京道场是在全世界的灵校之中都有很高地位的,从里面毕业的首席,一定非同一般,所以我就来这里,想试试看。”
“能够对你的记忆重新编辑的,至少是一位造梦者,甚至可能是梦境行者,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够通过梦境来影响记忆,但我要跟你说的是,无论这个人是篡改还是遮蔽,我都能够让你重新看到自己的记忆,在看到真相之后,你想怎么做?”隗林说完仔细这个实际上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子。
“你应该清楚,对于一位造梦者或者梦境行者来说,如你这样的,意识的深处一定已经被种下了梦魇的印记,而这个时候,我要说的是,你听清楚,在这个人留在你心灵深处的印记未被抹除之时,我有办法可以凭此为跳板,反溯对方的梦境,你想不想要做什么?”
隗林说的很认真。
“可以杀吗?”罗纤愣了一下问道。她实在是没有想到,隗林居然有这样的本事。
“也不知道对方是谁,所以并不知道能不能杀,但可以试试看。”隗林说道。
“只要你能帮我杀,这里有一百万。”罗纤从包里拿出一张卡,放在桌子上。
隗林看了一眼,夏国建设银行,很明白。
“我只是帮你解梦,梳理心灵,排除一些障碍,杀人的事,我可不做,但是价格,正好。”隗林直接拿起卡,然后转身说道:“跟我来。”
隗林在前面走,罗纤在后面跟着,上二楼。
这种事,他当然是第一次做,心里想着,关于这种可能被种下梦魇种子,然后不断的摄取对方梦境养份,豢养他自身梦魇的做法,一般来说很少有人对自己的学生下手,这样的一般都是在意识海之中做,因为无数人的意识汇聚在一起,他们的潜意识会纠缠在一起,会形成一些强大而可怕的怪物,而这些怪物正好可以用来喂养这些他们自己的从心灵里提炼出来的梦魇。
而梦魇强大了,是可以直接干涉现实世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