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二章 寻仇偿命，祸及亲朋
陈老板满意地点了点头，转眼看向另一旁。
“我们只是拼桌的，是吧，老骗子？”胡来连忙碰了碰算命先生，江湖恩仇他这种局外人当然明哲保身啊，反正要打架也轮不到他上！
“是啊是啊！”算命先生急忙点头称是。
眉千笑难以置信，这些人骗傻子吧！醉仙楼这种级别的饭店能允许拼桌存在吗！
再看旁边，洪七直接人都没了。
胡来左右一看，在角落才找到他人。他靠墙倚坐，地上放着个要饭的钵。
“看什么看？我就是个要饭的，你们要干啥能关我事？”洪七脸不红心不跳地大声嚷嚷。
滚啊！谁要饭能要到包间里来！！
“原来是个要饭的……来，这几个碎银拿去。”罗元明走过去配合演出，碎银掉落钵中叮叮作响，换来几句敷衍的“好人一生平安”。
就硬演是吗？不对，那几个碎银是老子刚才拍桌上的，你凭什么拿去打发叫花子啊！！
“看你好手好脚，思想觉悟还高，批准你加入我们‘反魔霸’（反魔教教主霸权主义）联盟。”罗元明笑着点头道。
“‘反魔霸’……听起来好像是个正义联盟，我会好好考虑……”
考虑你个毛线，这东西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好吗！
陈老板没介意这几人的胡说八道，他要的只是一个态度罢了，很满意黑石会造成的威慑力。
他转头面向眉千笑，为眉千笑临危之际众叛亲离的绝境得意洋洋：“你看看，这里没人能保得住你性命。你当时用了什么条件让索命门帮你作假，你把详细情况老实交代，可以给你一个体面点的死法。”
保个毛线！
哥的老命指望这群小滑头保，死不知道多少年了！
众叛亲离？
真是还好，他名正言顺一巴掌拍死一个！
他们只是不想给老子骗去挡架提前划清界线而已啊！
小小年纪哪学来的老油条……不就以前被老子坑着打了几场稀里糊涂的架。但那些垃圾货色难道还要老子动手啊，杀鸡焉用宰牛刀，你们这些短小精悍的小刀片物尽其用懂不懂？还得感谢俺这宰牛刀看得起你们！
“陈老板理解理解，我这也是毫无退路逼不得已嘛……”眉千笑打着哈哈道。
虽然五毒教雇的是黑石会的杀手，但罪魁祸首自然是买凶之人，他本来就没打算要和黑石会撕破脸。
“逼不得已？”陈老板笑着脸，但双眼萌生杀意，“你即便将杀手全部杀光，也不过是他们技不如人，无可厚非，银子我们退给雇主便是，买卖不成仁义在。但你要挟杀手为你作假，暗中调查诱出雇主，这便害黑石会犯了大忌！”
眉千笑原本以为能糊弄过去，黑石会以为杀手也是受骗上当，这事自己吃闷亏只能认栽。看来黑石会也不好蒙啊，估计是突然发现索命门的杀手全销声匿迹了，加上他回来的情报，立刻看穿了杀手是他的帮凶……
这么一来情况就从受骗上当变成了被刻意套路。他们平台的杀手出了这种和被害人合作倒打一把的情况，当然犯了杀手界的大忌。
“黑石会确实被我所骗，但你不说我不说，谁又知道杀手和我联合作假……我这边发布会上也说的是把杀手骗了过去，这方面你们黑石会不会遭受声誉损失。”眉千笑给陈老板安慰道。
目前黑石会也确实没公布这个调查结果，否则黑石会的名声还要掉一大截！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们闷声吃这个亏？”陈老板暖笑变冷，眼神骤变。
“这总比弄死我然后公开一切来得好吧？再说，接着对付我就变成你们黑石会寻仇，你也看到朝廷对这方面的事情很敏感，你们黑石会招惹上朝廷可是自找苦吃。不如就当卖我个面子这个事就这样了结……对外我会帮你们背这个有心算无心的骂名，你们尽管推到我身上，也算是个不错的交代，您说是不是。”
眉千笑说的正是黑石会目前唯一能做到最好结果。
不过不代表黑石会要咽下这口气，骂名眉千笑要背，算计黑石会的仇也要偿！
“卖你面子？凭什么？再说，春联侠名声不好性格顽劣，谁知道除了五毒教还有什么人要取你性命，这事我们会撇得干净。”陈老板说完还环视了一圈，警示现场这些人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黑石会可不会对他们客气，他也相信能一开始就和眉千笑划清界线的人不会为他犯浑招惹黑石会，“跟我们走一趟吧，眉锦衣卫！”
“大家都把伤害最小化，这不挺好的嘛……你如果要硬来，那我也只好……”眉千笑讨人厌地敲着桌子，吐舌眨眼地唱，“不去不去就不去，谁去谁是小黄驴！有种在这闹起来，看你能耐我怎么样！”
众人就算知根知底，也都受不了咱们魔教教主用最讨人厌的模样说出这么怂的话，差点把刚才吃的饭菜都呕出来。
要点脸吧大哥，求求你了！
眉千笑这种无名小卒黑石会从没放在眼中，故而之前从来没认真研究过这号人的情报。在接到暗杀的单子才稍微调查了一番，觉得这人没啥靠山，才同意让平台发放下去，死个朝廷小卒朝廷不至于和黑石会死斗。
直到昨天半夜收到拱卫司紧急给各报刊散发消息，声称眉千笑没死，而且还要召开记者会告知真相，黑石会立刻察觉不妙，把幕后老板都给惊动了。
这才临急临忙对这人收集情报，不查不知道，这人在南京几乎每个大案都有他份，而且劣迹斑斑性格奇葩，终上所述得出的结论……这货就是个搞屎棍！也不知道朝廷怎么会把这人的死当成大案来办，吓出黑石会一头冷汗！
尽管从情报了解到他是个极度不要脸的混混，但今日一见才知道闻名不如见面啊！
“你……”陈老板自认胸襟宽大，不能吃点小亏的商人怎么能赚大钱？不过即使如此，也被眉千笑超低于江湖格局的不要脸给气着，指着他道，“你有种继续闹！大庭广众之下我们确实拿你没办法，但你的亲朋好友我看能活得了几个！”
黑石会最震慑人的地方就在这个地方，即便你能上天下地，也总不能无时无刻看牢身边的人吧？谁还没个人情世故，亲朋好友。
眉千笑不屑地耸了耸间：“怎么？你敢对拱卫司的人出手？朝廷对你们睁只眼闭只眼正是因为你们还算懂事，如果硬要和朝廷对立，死得怕会是黑石会。”
眉千笑想来想去，他们顶多不就查到自己和姜譲等人有同事之谊，反正他眉千笑这个身份就问世这么一年多。
“李梦瑶和姜譲等人和你关系不错我知道，不过我们也确实不敢对他们动手，动了他们这些朝廷核心人物黑石会撇不清关系。不动他们我们也有可以动手的对象。你的人缘不好，我们查不到你有几个朋友，亲人更是没有半点踪迹。不过据我所知，拱卫司里有两个教音乐的老家伙，是你从外头来回来的关系户……想必和你关系匪浅吧。”
“嗯？！不是，你想干嘛？！他们和这事没有关系，你别乱来啊！”
陈老板看眉千笑收起得意的模样露出难以掩饰的慌张，开心地拍了拍手掌，知道自己没搞错。既然这人如此蔑视黑石会，那黑石会也不用和他客气！
“慌了吧？我早料到你不会这么配合……所以一早派人去逮那两老头。拱卫司的人我不敢碰，这两孤寡老人你说我敢不敢动？你放心，我派出的高手超乎你想象，即便是高手云集的拱卫司总宪也能来无影去无踪地解决很多事情……”陈老板放声大笑道。
不是，你招惹那两老头干嘛，派什么高手过去也不顶使啊！
哥慌的是把他们也扯进来，哥怕拉不住那两老大哥把你们黑石会给铲了！回头还借机和哥邀功讨些匪夷所思的保护费！
咱们两败俱伤啊同志！
第七百三十三章 老相好，杀意冷
“已经派过去了？”眉千笑长叹一口气重新坐下，该吃吃该喝喝，“那没事了……”
陈老板愣了一愣，刚才提到那两老头眉千笑还十分着急，估计约莫不是他二大爷也得是个老姨爹的关系……怎么听说危在旦夕后反倒冷静下来了？
“放心，我还没要他们的命……你若乖乖跟我回去一趟，我会饶他们不死。”陈老板温和笑着恐吓道。
“这……你的人都已经去了，死不死这个我就算跟你回去一万次也做不了主，看造化吧。”眉千笑没好气应道。
陈老板寻思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怎么他说的话自己听不明白？
想来应是这两个老头关系还是不够深，撼动不了这种无赖流氓的心智。好在黑石会收集资料也算神速，眉千笑来到南京之后的情报已一清二楚。
“那两个老头的死活你不理，但对你的老相好总不能无动于衷吧……”陈老板笑眯眯道。
恩？
其他几人神奇古怪地看向陈老板，陈老板眼观四路自然尽收眼底，心想这次总算踩对点了，这些撇开关系的人和眉千笑肯定有点关系，他们的神情微妙变化也是一种情报。
陈老板自然不知道他们奇怪的点在哪。
他们奇怪的是陈老板不知道眉千笑的来头，怎么会把眉千笑的老相好查出来呢？再说，黑石会虽然让人望而生畏，但想挑战武林盟主的权威那还是异想天开了点。
黑石会能生存到现在，自身有实力是一部分原因，更大原因是黑石会懂得让原本活在暗处的勾当如何光明正大在夹缝中立足。
他们不敢招惹朝廷，凡是针对朝廷高官的案子不接；他们必然不属于名门正派，但针对正道主要门派核心人物的案子不接……这般懂事下来，一直没有直立在名门正派和朝廷的对立面。反正杀手行当如同乞丐，何年何月都有的勾当，形成有节制的组织总比乱七八糟来得安全。朝廷和名门正派们也深谙此道，睁只眼闭只眼，才有了黑石会的壮大。
如果黑石会敢招惹武林盟主的女儿，没被查出倒好，一旦查出必将遭到整个江湖正派的联合围攻，这黑石会日子要到头了。
这莫名其妙的行为，他们怎能不觉得奇怪。
“老相好？”眉千笑一怔，反应过来羞涩一笑，“你怎么知道？也、也不算啦，那层纱窗纸都没戳破……讨厌！”
恩？？
陈老板又看不懂了，他这高兴劲是咋回事？他要弄他老相好，这是威胁啊！
段志行等人又看懂了……这叫死皮赖脸。明明被甩了，但蹭个若有似无也觉得暗爽，实在太臭不要脸了！
“你别再装神弄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连震威镖局齐德胜都敢硬上的变态有龙阳癖！你在拱卫司的时候和一位叫做柳悄悄的俊男成天成双入对，关系暧昧，以为我们不知道柳悄悄就是你的老相好吗！”
我去……
段志行差点屁股一滑摔到地上……这车弯拐得太急，差点把他甩出去！
硬上震威镖局齐德胜？暧昧俊男柳悄悄？
大哥失恋有情伤他们是知道的，但因情伤改变取向这就很意外了！
这不是开向老色痞的车，放我下来！我不要去基佬村！
“你别胡说八道啊！齐德胜那是意外！柳悄悄嘛……”
眉千笑说到一半突然陷入沉思，不提还好，一提想得不得了……那温煦无忧的笑脸，明亮清澈的双眸，总是在他最需要的时候陪伴着他。自从拱卫司一别后，愈发想念。
他心底其实明白为何这次分别心特别不舍。
因为此次一别柳悄悄是认祖归宗，她是名门之后，他是武林邪教，不再一路人。那种离别，好似要把柳悄悄硬生生从他的生命中抽离出去，莫名不舍。毕竟在他的生命中陪伴他最多的，不是师父不是大师兄更不是林夕雨……而是柳悄悄。
和以往自己的小师妹出去闯几个月祸再回来的感觉不一样。那种离开，最终会有归来；这种离开，起始便是殊途。
眉千笑眼神呆滞，久久不能回神。
“呵呵，这就对了。那个柳悄悄我听说已经辞职不干了，不是拱卫司的人。你说我能不能查到他现在在哪？你不乖乖跟我走，可能下一秒他就人间蒸发……”
陈老板说到一半，忽然脖子一紧说不出话来。
汗一下子冒出来，布满额头。他忽然被吓得够呛的原因是他的面前竟站着那眉千笑，脸和他脸咫尺之间！这人怎么一眨眼来到自己面前，他甚至连反应都没有！
疼痛姗姗来迟，陈老板开始感觉浑身发痛。
随后才发现自己被眉千笑一只手拎着衣领抽离地面！
他膘肥体壮，身体极沉。被拎着衣领抽起，体重全压在衣服之上，勒得腋下和下胯肥肉如用石板碾陷般剧痛。
这时他已无法思考，脑子里只希望自己的衣服不要那么结实，快快撕断，好还自己一个轻松！
“放肆！”
刚才踢门蒙面护卫的男子大惊失色，自家老板在自己眼皮底下毫无阻拦落入别人手中，这表现以后还用在老板面前混吗？
连忙大喝一声，欲上前夺回陈老板。
眉千笑连撇他一眼都没兴趣，只淡淡道：“没你的事。”
随之眉千笑身上散发一阵威压袭来，蒙面护卫顿时感到身体沉重。不过只一刹那的时间，那护卫便适应下来，再次聚气探出一爪。那苍劲有力的探爪快如鹰击，手指发力后凸起的肌肉犹如铁皮疙瘩，显然爪功很有火候！
不必看这一爪，单看能不受自己投去的威压影响，足以证明此人内功相当扎实，算是江湖准一流的高手了。
不过准一流的高手在认真起来的眉千笑眼中，不够看。
眉千笑空闲着的右手相迎，后发先至，用相对柔软的掌心应对硬如磐石的探爪。
爪狠狠击中掌心，但没有人知道有没有效果，因为眉千笑神情没有半丝波澜。紧接着眉千笑的大手收拢，把对方探爪包裹在手中。
蒙面护卫大惊失色，自己赖以成名的绝活直接被对方擒住，简直是奇耻大辱！连忙要抽手后退，但对方的手好像一座大山，任由自己发力也纹丝不动。
随后眉千笑单手下摆，把对方的手往下摁去。
他动手轻柔，也没看出有让手腕变形的迹象，就像有人送礼被他轻轻推却那样从容。
但蒙面护卫闷哼一声，身体不由自主歪向一边，左脚发出啪的一声，好似被人踹了一脚一样不由自主单膝跪下。
明明折的是手，痛的却是脚，不知眉千笑用了移花接木功夫的人们见了全见了鬼一样的神情。
“小惩大诫……你若再不听劝，我就收掉你的腿。”眉千笑至此至终没有看过他一眼，淡淡道。
落入他耳中，平淡的声音透着冰一样的冷意！
第七百三十四章 离巢更护短，一剑镇群英
这是绝对打不赢的对手……
蒙面护卫直面这个刚才还插诨打科的男子，心中已无法生出继续对抗的念头。
但还有许多人没感受到那种大山傲立于面前的无力感。
陈老板身侧一人身法飘逸，趁着他们两在过招，几个精妙的步伐便从陈老板侧后绕行至眉千笑身后。
眉千笑一直没回头，他庆幸时机非常好，腰间长剑出鞘，剑芒展露，泛起几点寒芒刺向眉千笑后背。
他的剑快……对方却更快！
刚才还抓住别人爪的手又再次后发先至，只凭两指钳住长剑锋芒！
找死！
这名蒙面护卫面无惧色，他也不是普通角色，看到同伴探爪被没收，立刻猜测这人练得可能是天山折梅手一类的手上功夫。这类功夫能巧控对方出手，许多武功路数都能灵巧化解。
所以这一剑被钳制，他心中已有心理准备。
当下松开剑柄，双手虚空对握，内力倾斜而出化作在双手间流转的真气笼罩剑柄。猛地上下一拍，流转的真气犹如狭窄的山涧滚入狂风，绕着剑柄疯狂打转！
这可是他的拿手绝活！
正常来说，他的剑如此出招，将极速翻腾。凭借这股翻转的力量，将对方手指搅碎也不在话下！
但现在的情况显然称不上正常。
夹在对方指尖的长剑依旧纹丝不动，流转狂泻的真气急迫要带动剑柄，相较之下无法带动分文，刮着剑柄发出吱吱吱的尖锐呼声。
眉千笑察觉到这又是一位高手……
但眉千笑没心情和他们一个个玩，剑指一折，长剑叮的一声被他干脆利落地折断一截下来！
失去他钳制的断剑总算被对方倾尽全力旋动的真气带动，螺旋急转！对方正较着劲，眉千笑这忽然一断开，过力的真气一时无法收回，长剑唰的一下失控甩了出去。
盘旋着的长剑刺向天花板，旋转的力量使它钻碎了横梁，木屑四散疾飞，最后没入了横梁之中不见踪影，也不知是不是撞破天花板飞了出去，只留下一个手腕大小的洞。
这般强悍、集中的穿透力，在场几位都啧啧称奇。
眉千笑没管身后那人，只是把手中半截剑激射出去，落在陈老板身后的空地上，离后边最近的蒙面护卫也有几米远，不知他是不是失了准心。
这只是不知眉千笑来历的人的想法，段志行等人就不会做这种瞧不起人的猜测。难得看老大出手，各自看得津津有味，不知这些人又会被吓出多大的心理阴影来。
果不其然，那截断剑忽然砰的一声爆了！
分出六瓣碎片，四散而出！
几乎同一时间发出了六声气音，六瓣碎片各自从陈老板身后准备冲进来的蒙面护卫脸上擦过，将蒙巾挂出一条细缝。
六位争先恐后要进来的蒙面护卫顿时安静下来了，不敢动弹。
碎片“碰巧”都是从六位脸上擦过，那就不是碰巧了……是精准得可怕的控制力！
这碎片速度飞快，他们压根就反应不过来，要是对方照着自己胸口去，早就凶多吉少！再说，他们也从没见过把一截断剑扔地上后会爆发开来如此精准铁片的功夫，比唐门那边会炸出无数铁砂的马蜂雷还恐怖！
对方没照着自己胸口去，说明已手下留情，只是威吓。如果还不知死活要动手，那便是自讨苦吃了。
这些人和洪七的想象不一样，原以为黑石会的老大带来的护卫会是一群死士，谁想分出高下之后自动停手，颇有江湖中人的气节。
罗元明皱眉轻吟，为洪七解了惑：“这位使《铁锥爪》的是博山洞洞主吧？那位使《旋风剑》的可是回风派的掌门？”
武当派作为三大门派之一，当然有不少江湖人士参观拜访，罗元明作为嫡系弟子自坐家门也能见过天下众多门派，且过目不忘，记在心中。
刚才看到那两位高手拿出自家招数，立刻就猜出他们的身份来。
段志行和易泽都属于自我感觉良好之辈，自家门派又坐拥一方田地，不太和别人打交道，所以没听说过罗元明说的教派。但丐帮子弟遍布中原，洪一公又有意培养，洪七看了许多丐帮留下的资料。
博山洞是三十六洞奇山之一的门派，回风派则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剑派。
这些小门小派虽然比上不足，但比下有余，相较那些散派散人可算好多了，也都自有一身拎的出手的独门功夫。在自己的地方，也是一方势力。
罗元明等人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些掌门级别的人物，居然待在陈老板身边当护卫……按这样看来，另外那些蒙面护卫恐怕也是来头不小，所以才蒙着脸。
也难怪他们没察觉这些人靠近……毕竟都是江湖中拿的出名堂的高手啊。
洪七心想好在一早知道眉千笑的底细，也一早撇清了关系，反正他武功那么强！否则莫名其妙帮眉千笑强出头，按这一群人的实力来看，绝对要被胖揍一顿！
那两人被罗元明点了身份，都默契地撇开头当没听见。命运多舛，总之人家自降身份蒙脸当护卫，自然有他们的苦衷。
“你……你们……还不救我……”
陈老板被衣领卡得呼吸困难，涨红着脸憋出几个字来。
那些人面面相觑，他们是想救啊，奈何实力相差太大了，大得让他们看不到边。若能有一成胜算，他们也都拼了。但这冲上去白送死的事，他们不干……他们又不是不要命的死士。
“听着……如果敢动悄悄一根汗毛，我要你们黑石会全体陪葬……”
陈老板眼前的眉千笑像换了个人一样，不苟言笑，一双丹凤眼散发着浓浓的寒意。
眉千笑倒是很熟悉自己这副调调，以前碰上对柳悄悄心存歹意的人，哪个没被他这样威胁过的？
动谁都别想动咱们家悄悄……
陈老板勒得疼痛的位置血气不通发麻了，不痛之后反倒镇静下来。作为一位商人，在得到财富的同时还得到了江湖一大势力之顶的位置，渐渐让他迷失了初心，已自觉高人一等，有些不把江湖中人放在眼中。
就算是江湖高手，不也有各种苦衷沦落成他的打手！
“让黑石会全体陪葬……好大的口气！我不知道你什么来头在这里扮猪吃老虎，但你若再不放我下来，等平天鬼手来了你就死定！”陈老板此刻的狼狈极大打击了他已飘到顶端的自尊心，忘了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咬牙切齿地道。
平天鬼手？！
这名字突然冒出来，连眉千笑都是稍稍一愣。
第七百三十五章 江湖恶人，逃之夭夭
江湖中人自顾自分了个善恶，便有了名门正派和魔教邪派之分。在魔教邪派里头，以日月神教为首……但魔教，不只有日月神教。还有许多因为功夫或人品阴险毒辣也被分入邪教的散人或教派……
其中最有名的就是邪魔七怪，各个性情怪平时没干好事异但又武功高强，这平天鬼手就是其中一怪。
由于邪魔七怪是在他师傅创立日月神教之前就已经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大高手，大概是刀神那个年代的奇行种，年代久远，到他懂事之时已消声灭迹不知所踪。
眉千笑懂事之后，偶尔听他师傅说起他们的故事，只当是不是行事太招摇被少林后山高僧或者峨眉后山道姑给摁了，江湖中才没有他们的名号。
谁想会在这里听见，颇感意外。
无论排资论辈还是按武功推测，这平天鬼手实力恐怕都不在他师傅之下。
陈老板话音落下不久，一个修长的黑影突兀地从门外走来……他走的不是平常路，而是和普通人反过来一般，竟倒着走在天花板上，如履平地！
那黑影用的不知道什么功法，来时连眉千笑也察觉不到。整个人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中，所到之处仿佛吞噬了光线，散发着阴冷的寒意，满屋的人都感受到压抑。
“平天鬼手来了！你死定了！”陈老板见着黑影兴奋大笑道。
黑影进来看到陈老板落在眉千笑手中，漆黑更扩散了一圈，二话不说张手一挥。
顿时上空随之布上一层黑烟，从中探出三只黑色的手臂，五指呈爪狰狞如蛇朝眉千笑袭来！
洪七等人刚才还老神在在，现在收起嬉皮笑脸面色凝重。毕竟眉千笑若是认真出手，就算来的是这群掌门他们不必担心。但现在看到突兀走入的怪影气势强大得让人心神晃荡，扬臂一挥飞出三只怪手，妖孽不凡，不得不为眉千笑担心几分。
眉千笑没见过这般奇怪的招数，但每只怪手都张扬着凌厉的声势，不觉得对方这是装神弄鬼的唬人招式。
尽管来路不明，眉千笑不打算退让半步，有些事情即便豁出生命也不能退。
当下右手凝功，划弧横沟，一把抓住其中一只黑色鬼爪。
抓实了眉千笑更是惊叹，这手不是真手，而是用内力凝成的实体！
黑影的内力奇诡，一碰立刻有反噬迹象。换着抵挡不住的普通高手，碰到便会被内力侵体，侵蚀经脉！
他凝功蓄力将黑影的内力抵抗，发力一折，好似抓着真手一般将手折翻！
奇幻的是眉千笑折了一手，另外两只黑手也如同身手，一同翻折，黑色的内力顿时滋滋作响！止住了对方的攻势，上空三只黑手虚空折翻，现场看起来十分诡异！
攻势被阻止，黑影半响未动。
忽然又是张手一挥，眉千笑手中的黑手溃散如烟，三只黑手一同退回黑雾之中。
众人看得啧啧称奇，眉千笑单手折三，黑影内力化恶形，全都不是江湖常见的武功，不得不感慨这世间的武功真是包罗万象，无奇不有！
“《移花接木》……任你们行那老鬼是你何人？”沙哑的声音从黑雾中传出，显然看出了眉千笑刚才那招的来历。
“那种丢脸的玩意不认识。”眉千笑想都不想道。
喂！因为嫌丢脸回绝得这么果断吗！好歹也是你师傅吧！老大不愧是魔教教主，是个狠人！
“哼……邪魔外道居然和名门正派狼狈为奸。”黑影不屑地说完，转向陈老板说道，“这事老夫处理不了，你们黑石会也惹不起，老夫劝你就这么算了。”
随后那黑影似乎朝陈老板传音交代些什么，又快无影踪地走出了出去，消失在走廊尽头。
直到那黑影消失后，饭桌那头的几个人才如释重负，喘着粗气……刚才那人透出的压力实在太让人难受了！
但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连他们自己人都蒙圈，明明出场的时候气场贼恐怖来着！
只有陈老板像换了个人一样，挤出谄媚的笑容朝眉千笑说：“眉锦衣卫你松松手，咱们有话好好说……不如今天的事情，咱们就算了吧？您的老相好柳少侠，我们绝对不动！有人想雇凶动他我们都坚决不让雇主挂单！我以姓名担保，你看怎样！”
显然，陈老板的底气正是来自这平天鬼手，这人都不管他自己溜了，他还哪来的底气！
再说，平天鬼手传给他的话让他明白这人的背景，就算搭上整个黑石会也惹不起！
眉千笑以前胡说八道的时候也蒙对了一些。
邪魔七怪中的平天鬼手确实是太招摇，当年目中无人跑上少室山挑战人家少林高僧，还想硬闯藏经阁……然后就被门口一其貌不扬的扫地老头给摁了。像他这种作恶多端又没添过香油钱的魔教中人，人家可不会跟你慈悲为怀，当下被少林寺用特殊器械锁了经脉，扔深山老林一个废庙，封在一个泥石像里头。上边开个洞吃、下头开个洞拉，托一个哑巴侍候饮食，如无意外这辈子就这么玩完了。
天无绝人之路，平天鬼手被锁了二十多年后，陈老板居然无意收集到了奇怪的情报。原以为那深山老庙藏着什么金银珠宝，谁想动用黑石会的力量去搜了一顿，反倒把他救了出来。
他被锁了二十多年，经历过别人无法想象的人生绝望。头五年愤怒咆哮，再五年愤恨不已，又十年懊悔自责，后五年祈求有生一日能不这么悲催死去就感谢上苍了……
所以这二十多年他总结了自己的一生，结论处做人不要太招摇这种人生哲理。所以从被救出之后起隐姓埋名，应人情当黑石会的靠山，逼不得已的时候出手帮一把。
然而黑石会已经走上轨道，也没啥要他出手的时候……最近一次打算要他出手，是因为红罗刹最近有点飘……但是知道他是日月神教的护法之后，黑石会又忍了。毕竟日月神教除了日还有任你们行和月、神呢，单单凭一个平天鬼手就去撼动魔教霸主可能要吃亏。
直到这次，才终于把他派上用场。
拱卫司里高手不少，要神不知鬼不觉弄两个老头出来，普通高手去有点难度，所以打算让平天鬼手小试牛刀一下……平天鬼手被封的时候已是灵通之境的高手，在石像中日子不好过招式不好练，但内功这东西不动就能练，出来之后武功也没退步。重见天日之后四周没能找到一个对手，渐渐也开始有点手痒，虽然有点不屑但还应了陈老板的托付去拱卫司逛逛。
结果平天鬼手跑去一看……妈呀，当年那个摁老子在光滑的地上摩擦的老头怎么在这啊！！！
这小试牛刀差点把他自己给试没了，当下连爬带滚逃出来……后来就发生了醉仙楼包厢里的这一幕。
他原本要出手救下陈老板，突然发现眉千笑也不好对付，虽说还没能分个高低，但他们这种绝世高手打起来铁定动静大，万一惊动到那扫地老僧他也别想走了。让他再回去破庙封个几十年他怕是得哭出声来。
老陈，这人情咱还是下次再还吧！
平天鬼手把事情简单交代了一下，人情什么的都不管了，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离那扫地老僧方圆几百米内他都有阴影，别说小心肝，连腿肚子都有点儿颤。
听平天鬼手传音说完，陈老板当下知道这事不能用武林的方法解决了，还是得走他经商那套……
“眉锦衣卫，咱们坐下说话，来瓶陈酿润润嗓子你看怎样？诶，不准说不，这点东西您推却就是不给我老陈的面子！”陈老板恢复那讨喜的笑容，但满头流着冷汗。
人生大起大落真是太刺激了！
第七百三十六章 好商好量，商人本色
“哎呀，老板你们可不要在咱们这地打架，、再这样小的可要报官……恩？春联侠你可是锦衣卫啊，报给你可行？？”楼下的店小二跑上来，正巧见到，连忙走过来查询。
不过眼见有点差，没见是春联侠揪着人家衣领子吗，报官也选错人了吧。
“没事！咱们闹着玩呢！我们熟得很，看不出来吗！”陈老板吊在半空，强扭着肥躯但怎么都回不了头，只好对着天花板回答道。
“哎哟，这、这……两位的爱好好别致，小的不阻止两位叙旧，你们接着玩，接着玩……”店小二打个哈哈，想到春联侠本来就是个变态，也就见怪不怪了。
“等会！”
店小二正要退，忽然被陈老板掐着鸭脖子般的喊声叫住，他有点慌张地道：“抱歉，小的卖艺不卖身，你们自个玩呗！”
卖你妹！
“加两个招牌烤全羊！再来两瓶最好的佳酿！”陈老板扯着喉咙喊。
“好好好，马上来！”原来只是加单，店小二这才高高兴兴地跑了。
陈老板带来的护卫们也都懂事，毕竟各自都是一派之主，对保密方面很敏感，立马把房门关上站到一旁戒备。
眉千笑这才把陈老板放下，陈老板顿时大舒一口气，双腿站立不稳往后倒去。这些护卫哪个不是一方高手，立马分出两人稳稳接住，肥胖硕大的身躯落到手里也丝毫不见吃力。
“诶，怎么放了他？就为了这区区饭钱？有仇怨的黑石会留着总是个祸害啊。”罗元明见眉千笑放下陈老板，在后头小声问道。
“那倒不完全是。”蓝丹雀淡雅地喝了口茶，“如今黑石会规模不小，做事有规有矩，杀了陈老板反倒让这片阴暗势力混乱。另外，陈老板不像其他武林中人，他的本质是个商人，不太计较江湖恩怨，更计较个人得失，懂得审时度势不会做出鱼死网破的行为。”
“乱什么乱，让老大重新扶持一个白石会、青石会不就得了。”段志行笑道。
“他天天嚷嚷要退休养老，怎么可能还给自己添麻烦在江湖越陷越深。”蓝丹雀是个明白人。
“这点倒是……不过那老相好柳侠士是怎么回事？按老大不要脸的性子，不是心窝窝里的人不可能发这么大的脾气。正常套路应该撒泼一样大喊大叫，黑石会的人隐秘行事，引来围观铁定就夹着屁股跑了……懒癌症末期的老大犯不着动手。”易泽好奇道。
“柳侠士是谁你都不知道？”蓝丹雀撇了易泽一眼，鄙视道。
“谁？”众人见有八卦，不约而同凑过来。
“你们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切！”
蓝丹雀给众人泼了一盆冷水，换来众人一圈中指。
他们背后说闲话那点时间，陈老板已经和眉千笑沟通完毕，这边已经没有什么看头了，众人也没兴趣关注吗，继续猜测柳侠士的来路。
“没事……是咱们有眼不识泰山。咱们和日月神教关系一直都很好，这点小事您交代一声咱们可以打商量嘛……前段时间我们才和红罗刹有业务来往，都是自家人！”陈老板仿佛刚才的矛盾从没发生过，和眉千笑谈笑风生道。
平天鬼手已和陈老板传音过，眉千笑是日月神教任你们行一脉肯定没错。只是没想到日月神教和少林寺暗地里也有这么铁的关系，这方势力怕是更招惹不得了，陈老板稍一思索便知认个怂保存实力才是最优选择。
“那些杀手已被我安排妥当，你们不用找了。这事你们也是不知情者，你可对外宣称是遭我设计，尽量把声誉影响降到最低。”眉千笑板着脸道。
如蓝丹雀所说，眉千笑刚才是被踩着尾巴生了杀心。不是江湖中人却活在江湖顶端的陈老板，杀心是为他的飘飘然而起，也是为他作为资深商人的理智而灭。
盘算了一通后，还是留着比杀了省事。
“这……不影响道上眉锦衣卫的名声吗。”陈老板并不回绝，笑着道。
在商言商，这轮黑石会算是摊上无妄之灾，得想办法止损。
若眉千笑借着势大不给条活路，陈老板被逼急了也不得不壮士断臂，眉千笑自然也是想到了这点。再说，他本来也想如此息事宁人，若不是拿柳悄悄威胁他，今天他会多忍让几分。
“那些都是小问题。我也是逼不得已才落此下策，陈老板能海量还得多谢陈老板。”眉千笑放低身份，这般恭维一番等于让陈老板和自己平起平坐，算是给出诚意。
“都是自己人，咱么不说这种客套话……不过我也不得不提个要求。我们对外自然不会提索命门反叛一事，当做他们中计被骗。不过无论是否中计，他们也是任务失败，并且连累黑石会下所有杀手组织的名声。我希望你保的这些索命门杀手再也不会在江湖中出现，我们会对外宣称索命门任务失败，被全数追回就地正法，给雇主们一个交代。”陈老板在让步之后，不忘商人本能，讨回自己最大利益。
“这方法不错，就依你说的办。从今天开始，索命门已被黑石会缉回，为行刺失败还连累雇主的错误受诛，今后不再有索命门。”眉千笑点头道。
眉千笑当然可以答应。黑石会干的是杀人买卖，多的是替死鬼，黑石会不过是用了眉千笑自己用过的那招偷天换日止损，不影响自己所得利益。
这点名声，还给黑石会也应当。
“今天咱们就当没见过。大家都不见得光，保密方面眉锦衣卫大可放心。”陈老板暗示他们会为眉千笑的身份保密，而他身旁这些兼职的掌门们也请不要到处乱说。
各自都有对方的秘密，公开了对谁都不好。
眉千笑早就想过这一点，不然已经在考虑杀人灭口了。
事情沟通结束，陈老板拱了拱手表示不再打扰就想走人。
“等一下……这样就想走了？”眉千笑厉声喝住。
陈老板才走了几步，立即吓得肥躯一颤！身旁一圈掌门级别的高手也纷纷严阵以待，以为这魔教中人翻脸如翻书一般快！
“怎、怎么……不谈妥了吗？”陈老板刚才可是硬着头皮装冷静，现在被吓破胆后可装不住了，颤颤巍巍道。
“这顿饭……记得买单。”眉千笑比刚才严肃百倍的样子郑重交代道。
哎哟喂……饭桌那头一群人纷纷捂住自己的脸，没脸见人……人家什么身份啊，会逃你这点小单嘛……好丢人啊！这种抠门劲怎么长在一个跺一脚天下震三震的魔教教主身上，逊毙了！
“啊、啊？那是当然，就当做我打扰各位性质的赔罪，哈哈，赔罪！眉锦衣卫以后还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到黑石会让人联系我，有商有量就不会像今天这次失了分寸。”
陈老板在一众护卫守卫下终于出了这包厢，有种在鬼门关门口逛了一圈的感觉，惊心动魄得难以平静。
门才关上，身后那一桌子人坐不安稳了，摇旗呐喊般敲桌拍盘：“老实交代！嗷嗷！老相好柳少侠是怎么回事！！嗷嗷！！”
“就是就是！要搞基凭什么不找雀哥！这世上还有比雀哥貌美如花的美男子吗！”
段志行这句补充就有点多了，挨了蓝丹雀一脚翻到后头去，摔了个狗吃屎。
“滚滚滚！我的地主之谊已尽，明天你们再不滚以后你们就不用走了！”
“不走？你养我们啊！”易泽跳起来兴奋道。
“当然养……养在城郊公墓里，你想要什么，我提前烧给你！”
“那还是算了……”易泽头摇如拨浪鼓。
能逼出一顿饭，无人都觉得到极限了，再耍下去确实很可能狗急跳墙，没好果子吃。
眉千笑捧起店小二新送来的美酒，看样子要打包。
“不继续吃？你要去哪里？”罗元明好奇道。
“还能去哪？去见老相好！”眉千笑没好气一人赏了一个白眼，从窗口闪了出去。
今天被陈老板吓了吓，心神不定，吃饭都没胃口了。
第七百三十七章 静守美好，凉亭白影
“师兄？师兄？你在发什么呆？”
眉千笑蓦然惊醒，月色朦胧下柳悄悄的小脸儿雪白嫩红，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映得冬雪暖融，精雕细琢过的薄唇勾勒出世上最难以形容的完美弧度……她仿佛就象征着世间的美好，纯粹且真挚的美好。
那单薄的可人儿狐疑地眨巴了一下大眼睛，从观景亭围栏处跳下，一如以往地如小猫一般轻柔地走来……
“大晚上的不穿多件，咋老说不听。”眉千笑看着那熟悉的身影不自觉轻轻呢喃道。
“段师兄，你怎么一来就走神？”
眉千笑刹那回神，嘴角挂着一丝苦笑。刚才那一刹，他竟忘乎所以了……
“咳咳，春末夜风凉，夜晚衣服穿多些……小心着凉了。”段王风被柳悄悄走近唤着，低下头，尴尬得不敢直视眼前皎洁璧人，努力平复刚才夜景美，佳人犹胜有余的震撼。
“呵呵……你脑子也少灌点风。”一旁的江小谷看破不说破，十分不给面子地白了段王风一眼。
“白天人多口杂不方便，现在可好好再熟悉一下柳家庄的路径，我们走吧，段师兄江师姐！”柳悄悄白纸般纯净，无由多想，雀跃地快步在前，催促两人跟上。
段王风和江小谷宠溺地笑了笑，一边叫柳悄悄走慢些，一边紧紧跟了上去。
眉千笑依靠在一棵大树枝干上，轻轻抿了一口酒，默默看着他们有说有笑地走远。
眉千笑一直想上来柳家庄瞧瞧，不知为何京城一别对柳悄悄思念如疾，前两天被陈老板一吓更是心乱如麻……恐怕是担心悄悄过得是否适应。今日一见，心里找到了久违的平静……
只是曾经每时每刻喜欢绕着自己转的那个小天使，如今已换上新的生活，有比自己更合适的人贴心照顾。他能远远守护一番，便心满意足了。
眉千笑不知为何，嘴中佳酿愈发苦涩。
恩……一定是醉仙楼卖假酒，靠。
……
相隔千里，一处林间凉亭，夜莺高亢啼唱，婉转动听。
凉亭中一人，身穿一身白衣，腰系一柄白剑，旁放一个白玉酒杯。
绰约出尘的身姿依偎在凉亭阑珊处，长发披肩，颈间露出的肌肤远胜衣裳雪白，竟找不到一丝纹理，如同白玉雕琢。
林间小径中，一个人影慢慢寻来，踏着寥寥落叶发出轻微沙沙沙的声响。
轻微隙音惊动伫立白影，连忙放下到嘴边的酒杯，快速将一本捧开的账本收入怀中。
“什么人？”
“林小姐，是我，柳家庄少庄主柳诚熙。”来人正是柳家庄的少主，柳悄悄同父异母的哥哥柳诚熙。
白衣女子回首凝目，不食人间烟火般的容颜让人怀疑自己是否仍在人间。柳诚熙见着叹为观止，心脏怦怦直跳，双眼为此绝色恨不得喷出火来。
不愧是江湖第一美人林夕雨……他空白的脑袋仅剩这句感叹来回盘旋。
白衣女子正是林夕雨。
林夕雨在此处并不奇怪，这里是林家庄，独属于她的别院，这处能观日赏月的林间凉亭，也在她的别院之中。
她看了一眼，眼前尚算玉树临风之人应该是柳诚熙没错，即便她从未见过此人。
因为林家庄作为武林盟主的门派，不是任谁都能自入自出如无人之境，能入来者定是客人，身份和来头无需造假。
这人出现在这里还要从头说起。
最近皇上要来林家庄作客，据悉要为之前太子大婚之事登门致歉。林家庄作为武林大派，又是武林盟主，皇上为太子糟蹋了和林夕雨的大婚再三表示歉意也属情理之中。
林家庄的千金被卷入冒天下之大不韪的祸事，林家很恼怒，不过也没怪罪皇上。毕竟太子作乱一事算作天灾**，谁都控制不了太子这般身份的人包含祸心。
皇上倒是对这事相当自责，这次上门拜访，打算召集江湖各大门派前来，开个武林聚会公宣此事，以免林夕雨的清白落人话柄。
林家庄自然对皇上的态度很满意，何况此事对林夕雨和林家庄也好，于是着力承办此事，邀请天下名门各派来访一聚。
这柳家庄颇给面子，各派掌门大多事务繁忙，只派了个代表前来。唯柳家庄庄主柳兴腾亲自前来，早来好多日不说，还带着唯一的儿子。
这番面子倒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武林盟主林奇衣亲自招待柳兴腾，柳兴腾数次暗示怎么没看到林奇衣的女儿，想让儿子柳诚熙与林夕雨碰个面。
柳家很久以前已经数次提出要与林家联姻之事，但林奇衣尊重林夕雨的态度，一直给柳家吃闭门羹。
但此次林家和皇家联婚，林夕雨太子妃的美梦变成噩梦，成为林家庄的一处污点。
尽管皇上已经公开表示这次婚礼取消是皇室的问题，但闲言闲语还是免不了。所谓树大招风，林家庄在武林有威望，不代表不招小人嫉恨。于是许多关于“林家庄急切嫁女入皇家攀富贵却不可得，真可笑”“林家庄本就是太子造反的后台，太子造反失败便撇清关系，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等恶意中伤的谣言四处传起。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明就里的人也都悄悄在林家庄背后拿这事议论纷纷。
故而皇上大张旗鼓要召武林群英开个郑重澄清的会议，昭告天下，对林家庄来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这柳兴腾此次前来的态度也因此有了变化。
以往对于林家庄的婉拒，柳兴腾点到即止，不再多言。但此番不仅不打招呼直接带柳诚熙前来，而且三翻四次疑问为何林夕雨不出来会客……换做以往，柳兴腾不会如此执着，原因当然出自这次和皇室联婚失败。
约莫是曾经的时候林家庄是武林盟主，林夕雨又是江湖第一美女，柳兴腾即使是中原四大山庄之一，也自觉儿子配不起林夕雨，别人婉拒也没话好说。现在不一样了，林夕雨已“嫁”过一次，名声跌宕，二手的破鞋还能摆几个谱？
林奇衣心知柳庄主可能不知太子大婚未成，也可能知道了但有意压低林夕雨的名声，总之有趁火打劫之意，好似林家庄深怕林夕雨嫁不出一般。
可惜柳庄主眼界有点低了。
林家庄非世俗之辈，从来没林夕雨非嫁不可的要求，又岂会在意世俗的眼光。柳庄主此般打压式试探，林奇衣自当不屑一顾，连问都没打算问林夕雨意见，直接说声“小女身体抱恙不便见客”替林夕雨推了。
这都快明着表示瞧不起林夕雨名声，如果林夕雨真嫁了过去，夫家又怎么可能瞧得起林夕雨？林奇衣绝不会让女儿受这等委屈。
你们还是哪儿凉快哪儿晾着吧。
第七百三十八章 恼羞成怒，意外来人
一天下来都没能见着林夕雨，柳诚熙是急得抓耳搔腮。
江湖绝色榜第一美女的大名，是个男的就不会没听过，谁不想有机会见个正脸。
奈何人家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是武林盟主的女儿，岂是谁人说想见就见？柳诚熙作为四大山庄之一的柳家庄少庄主，知道他爹曾想给他谋过这个好亲事，没得偿所愿不说，现在连亲自过来求见一面都没成功，自是憋了一股气。
今日纵使林奇衣千般婉拒，他还是起了心思。
虽听皇上、林家都说林夕雨没和太子完婚，但谁知道是真是假，江湖闲闻传出关于太子大婚那晚的小道消息可是有多香艳要多香艳。不过是双破鞋罢了，还能高贵到哪去？
忍不住想见一面的冲动，于是漏夜找了个借口跑出来，悄悄溜入林夕雨的别院。
他虽然胆子大，但也不至于胆大包天。林夕雨的住处他是不敢偷闯，就打算在人家院子里头逛逛，看能不能撞个运气。
这林家庄也不愧是四大山庄之首，在繁华长安之地也能占地宽广，林夕雨的别院就占了一处不小的山头，偌大的林子走得他头晕眼花。
好在这番晃荡下来也算有收获，居然撞见了林夕雨本人！
虽然他没见过林夕雨，但传闻林夕雨喜穿白衣、身配白剑，何况这里是林家庄，一看到这种标配就知十之**是林夕雨。
何况就凭这天底下从没见过的出尘绝色，就算不是林夕雨柳诚熙也认了！
“原来是柳少侠。”林夕雨已经知道林家庄近日又要聚集群英召开武林大会，作为武林盟主这算是家常便饭的事了，没什么好稀奇，而柳家庄的少庄主会来林家庄参会也在情理之中。
林夕雨长发翩翩的模样有些随意，见到生人干练地挽起长发，利落扎成一股。撩拨人心的长发束在身后，露出线条分明犹如天鹅的脖子，更添几分妩媚。
柳诚熙不争气地重重吞了一口唾液，双眼难以把控地上下打量，恨不得将林夕雨吃了一般。
林夕雨已经习惯碰上这种不礼貌的目光，但在自家地盘遇到，倒是第一次。
“柳少侠，不知半夜闯入我的闺院，有何要事？”林夕雨再一次出言，唤醒又走神的柳诚熙。
“没、没什么，闲来无事想逛一逛林家庄的山林美景，无意闯入。”柳诚熙在超出自己想象百倍千倍的绝色面前，竟连说话都有些不争气地口吃，花了点时间才镇静下来，“今日听林庄主说你身体抱恙，没想到林姑娘会夜深人静在山边观景。你听那夜莺脆鸣，也是在找寻伴侣，独自一人岂不落寞，不如柳某陪你一会？”
“不必了。林家庄山高路窄，还是白天闲逛较佳，请柳少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明日我请人带你游览林家庄。”林夕雨被明明白白地暗示一番，只好婉言拒绝道。
“既然来都来了，又能碰着林小姐，说明都是缘分，何不先给柳某介绍这处佳景？”柳诚熙年纪不大，但在外花花世界游历的时间不短，练就一副死皮赖脸的厚脸皮。
不由分说就迈腿欲跨过花丛，要入这凉亭与佳人作伴。
林夕雨淡淡皱眉，她没见过这么擅作主张的人。闯入女孩子的别院已算失礼，好言好语请还不走的，更是绝无仅有……这里可是林家庄，即便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人物来了都自觉端庄佳怡，岂敢有失礼的。
“此处没有佳景，而且夜色已晚，我也得回去了，柳侠士无需上来。”
“那也正好，我送林小姐回去。”柳诚熙闻言抽会腿拍了拍裤管，他和凉亭隔了一大片花丛，不必硬走花丛另外找路相迎那更好。
“我自己能回去，还请柳侠士先回去吧。”林夕雨叹了口气道。
“哈哈，林小姐当然能回去……但我回不去了，我忘了来时路，不如林小姐送我回客厢？林小姐该不会怠慢来客，任由我在这林里迷路吧？”
林夕雨凌目锁眉，虽然地大，但这林子一个方向也就一条来路，岂有迷路一说。
“夜深，孤男寡女同行怕招人闲语，柳侠士照身后沿路而行便可回到住处。”林夕雨不想再搭理此人，但由不得还是耐心说道。
毕竟她是武林盟主的女儿，行事再怎么想随心所欲，也要照顾到林家的脸面。来者是客，她不好替林家庄得罪客人，落下待客不周的名声，不到逼不得已还是得给客人留下几分薄面。
名门大派，名声便是天大的招牌，行事确实有诸多掣肘……她有时确实很羡慕那个人，吊儿郎当行事散漫，好似让人着魔般上瘾……作为林家大小姐，还不如江湖中一假瞎女侠万分之一开心。
柳诚熙三翻四次被拒绝，渐渐开始恼火。
他看了看自己，长得也算玉树临风，又是堂堂柳家庄的少庄主，父亲只得他一子，日后必是柳家庄庄主。以他的身份，可会配不上这林夕雨？！
林夕雨态度决绝，半分机会都不给，深深打击到这个平日耀武扬威的少庄主。
“哼。当初想攀龙附凤当上太子妃，缠上了太子……结果太子倒台，好不容易到嘴边的荣华富贵烟消云散了。你不过是太子玩过的烂鞋，说什么怕招人闲语，你在外头的闲话还被说的少吗。”柳诚熙冷冷道。
林夕雨脸色渐冷。
江湖上流传这种闲话，她早有预料。不过柳诚熙不顾自己身份，跑来他面前给她说这话，就太不自重身份了。
林夕雨不发一言，对方既然不给面子，那她也仁至义尽。如果柳诚熙继续死缠烂打，那就别怪她不客气！
“什么狗在这乱叫？”
忽然柳诚熙身侧传来悠悠一声有磁性的说话声，惊得侧跨几步，回头看去。
从那处林间走出一人，一身纹绣精美蓝色长衣的男子慢慢走出。他脚上穿着一双漂亮的蓝藤高跟鞋，露出雪白无瑕的脚踝，身材苗条纤细，容貌更是一绝。若非声音显然，柳诚熙差点要误会又冒出一个蓝衣大美女。
“你、你是什么人？这里是林小姐的别院，你来这里干什么！”柳诚熙此时正恼火，突然冒出一个美男子当然十分不爽。
“你也知道这里是夕雨的别院？”来人冷然的俊脸露出发出一声冷笑，但压根看不见笑意，“我来这里当然是找夕雨，难不成找你？”
“你、你……我明白了！”柳诚熙重重拍了一下掌，恍然大悟，随即更是恼火，“我就说怎么林夕雨大半夜在这吹风，听你‘夕雨夕雨’地叫，原来是在等你！好啊，你们这对夜会野林的狗男女！你到底是谁，看我不把此事公之于众！”
林夕雨听柳诚熙这好似合情合理的推测，皱起的眉毛顿时松开，忍俊不已，这一笑仿佛月神下凡，大地失彩。
柳诚熙说着说着又被**了头，忘记该怎么说下去。
“他是谁你不知道？”林夕雨看了来人一眼，笑道，“他是中原第一美男子，布依寨少主……现在是副寨主了吧？蓝丹雀。”
布依寨的蓝丹雀？？
柳家庄自诩中原正统门派，没怎么和这种少数民族占山为王般的势力帮派打交道，听是听过，但真真很陌生。
“在下没有中原第一美男子这种虚名，但确实是布依寨的副寨主。至于夜半幽会之事，你也不要误会……我是她表哥。”林夕雨分明故意给他整事，蓝丹雀也不得不解释个清楚。
她不要名声他还要呢……
“表哥？！”柳诚熙又更蒙圈了。
第七百三十九章 美貌遗传，皇上栽培
“想打第一美女的主意，功课却不怎么做。”蓝丹雀摇摇头批评道。
熟悉柳家庄的人应该知道，柳家庄和布依寨关系不一般……因为上一任武林盟主林飞冲的妻子，也就是民间故事流传林飞冲和任你们行抢女人的那个连名字都没人关心的女主角，正是布依寨寨主的亲姐姐，也就是蓝丹雀的姑奶奶。
严格来说，林夕雨有一部分布依族的血统……而这倾城美貌，也有相当部分继承自蓝丹雀他们家。蓝丹雀他们家就没有一个长得歪瓜裂枣的，看蓝丹雀的俊美便可见一斑。
“表哥又如何，区区一山寨小子，这里还轮不到你评价我。”柳诚熙回过神来，怒不可即道。
“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在我面前放肆为好……因为我不代表林家庄，我背后只是‘区区一山寨’，没那么多讲究，揍你就跟随手打了一条路边恶狗一般随意。”
“你找死！”柳诚熙被明着讽刺岂会听不明白，张手就要抽出腰间柳叶刀。
忽然响起轻微破空之音，稍响即逝他也反应不过来，只管继续拔刀。
谁想平日顺滑如丝的柳叶刀竟好像被灌了铁水一般，硬是抽不出来！
扑哧扑哧大喘气发力好几下后依然抽不出刀，他这才细细打量……终于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刀柄和刀鞘被蓝色的线给缠死了！
沿线望去，只见蓝丹雀伸出两指，指尖夹着一柄长针……而缠着他柳叶刀的线，便是那长针所带！
“你信不信我把你嘴巴缝起来。”蓝丹雀无论说出什么话，神情都是那般清淡，清淡得让人无法弄明白是否只是一句玩笑话。
柳诚熙武功不怎样，眼色却是百段高手。对方出手疾快，且用的还是自己不懂应对的奇诡兵器，若对方真不手下留情怕是要把大好年华给交代了……
当下也不废话，连刀都不要了，转头就朝来时路飞奔而去。
林夕雨总算松了一口气，由蓝丹雀出手赶人总比她出手赶人来得好些，毕竟对方是他们家的客人。蓝丹雀也是知道这个意思，所以才激对方出手，好替她出手解决麻烦。
亲戚间大恩不言谢，恩情她铭记于心了。
蓝丹雀看着那狼狈的背影走远，地上孤零零躺着他的佩刀，默默摇头：“柳家庄，可惜可惜……后继无人也。”
“你怎会跑来？难道布依寨由你参会？”林夕雨和蓝丹雀说话就自在多了。
奶奶在世的时候，林家庄和布依寨来往十分密切，童时没少见蓝丹雀。
她和这人说不上是朋友，因为蓝丹雀打小就像个老大人似得十分成熟，他们玩不起来。但还算熟络，同辈间的亲戚情分和他最深。
“没错。”
蓝丹雀向来说话冷淡，林夕雨也习惯了。
“那你深夜来找我是……”
“给你一个建议……十天后的武林聚会，最好参加。还有，你又瘦了，情愁伤神又伤身，请保重身体。”
蓝丹雀说完，抛了一块漂亮的靛蓝布匹给林夕雨当手信，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夕雨向来搞不懂蓝丹雀这个人，从来都是莫名其妙……
这次武林聚会，虽说和她有关系，但她完全不想参加。蓝丹雀专程找她让他出现，恐怕另有深意。
蓝丹雀不善表达，但对她这个表妹却是顶好的……林夕雨倒是不介意给蓝丹雀这个面子，看看他让自己参会有什么含义。
……
“听说你和江东四名士之一的张学士关系不错，朕这次特意请到张学士来给你恶补一下基础文化学识。”
皇宫一处安静的书房中，眉千笑和恩克王子端坐一旁。
恩克王子虽然入过几次宫，但每每看到宏伟壮观的世界第一宫殿，还是不由自主感到拘束。
眉千笑倒是稍微放松一些。
自他春联侠假死追凶的新闻爆发之后，已过了好几天时间。这期间他去了柳家庄一趟，找借口搪塞了李梦瑶自己还有丐帮那边的手尾要忙……直至今日才被皇上召他入宫，听他汇报丐帮和上清观的详细过程。
想到上次皇上来拱卫司想见却没见到恩克王子，眉千笑干脆把他也带上了。在皇上面前装装样子，表现出皇上交代的任务没忘记，时刻对外国友人热情招待，保持紧密联系。
其实关于丐帮和上清观之间的事情他老大李梦瑶早听他说完后写了卷宗上报给皇上，但事关重大，眉千笑也理解皇上要当面问清楚一些细节。
总之他把功劳都推魔教教主身上去了，万一中途出了什么瑕疵请找魔教教主麻烦，谢谢。
好在皇上对他这次成功化解丐帮和上清观矛盾的表现相当满意，即便他没在故事中有多少戏份……
随后皇上又关心他被刺杀一事，语言间透露的既有担心又有自信。
眉千笑也不知道咋地皇上那么相信他没死，在郊外的尸体皇上看都没看一眼，却还蒙不过他。并且同意三司公门配合李梦瑶把事情闹大，缉拿真凶……
总之对于皇上给予的信任和关心，他是能感受到的。
只不过事情汇报完之后，皇上心情开朗地唤了个老头进来泡茶，捣腾了半响还没倒出一壶茶来不说，而后又提出让人给他恶补一下基础学识，十分突然。
“皇上，怎么突发奇想要为卑职恶补文化知识？”眉千笑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忘了，朕早说过信任你，那自然要多给你栽培，未来好胜任皇……胜任朕的好帮手。”皇上最近事情进展顺利心情大好，差点把真心话给说出来，顿了顿才说道，“你聪明是聪明，但想进仕议政，胸无点墨是不行滴……”
哎哟……眉千笑听着听着，怎么皇上好像要给他当个大官什么的……使不得使不得。
大官听起来很爽是吧？走在路上都带风是吧？
那是表面！
本朝皇帝清廉勤政，越大的官压力越大，连夜加班是常有的事。还得受被影都府监视，家里多一袋米都可能引起皇上注意，捞不着什么油水的！一个不小心出了差错，别说乌纱帽，甚至脑袋都保不住！
还不如混个小差事，拿得不多但胜在清闲，混个逍遥自在不快乐吗。
“皇上，议政什么的卑职肯定不能胜任。能好好待在拱卫司混吃，啊呸，辅助指挥使大人干点实事，卑职这辈子就值了……”
“即便你继续做一个锦衣卫，你也要经常写卷宗吧？没点文化能写出什么来？”皇上呵呵笑道。
哟，皇上这小看人的小眼神老子不服气！
第七百四十章 文采坠落，下限太低
皇上当然有皇上的想法，亲儿子以后很可能要继承皇位，胸无点墨咋搞啊。
“虽然卑职不敢说学富五车，但区区卷宗还是不在话下！”眉千笑傲娇地道。
“行啊，那你写两字看看。”
皇上说完，让宫女太监给眉千笑端上文房四宝和桌子。
眉千笑也不怕事，上去唰唰唰地便写好两字。
“皇上，请品……”
“呵呵。”皇上坐着没动，他又不是没见过眉千笑写的卷宗，那字丑得能上天，看也不看就道，“朕不用品就能评，一个字……丑！”
“这……要不您还是品一下再评价？”眉千笑脸僵道。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你写的玩意就是丑！巨丑！不接受反驳！写字也是基本功啊，千笑……”
皇上正要滔滔不绝，恩克王子这不懂中文字的沙雕正巧把纸提起来，连正反都搞不清楚，眉千笑连忙要去阻止……皇上即便不起身也匆匆撇到恩克拿起眉千笑写的那玩意……
正是“皇上”两字。
这就很尴尬了……是你自己说的巨丑，和老子没关系啊。
写这两字本想拍个马屁，表现出随便写字都心系皇上什么的……谁想你二话不说就骂它丑……还他喵的巨丑……
气氛弄得这么僵，眉千笑也不好再推辞，皇上心血来潮想咋办就咋办吧。
“卑职觉得皇上说得太对了！”眉千笑连忙起立鼓掌，还推了恩克一把让他什么都别管了跟着鼓掌再说。
“恩？！”皇上眼睛撇了过来，眼睛瞪得像铜铃。
“不是，卑职说的不是皇上的丑，咳咳，不是皇上刚才对那玩意的评价……是皇上对卑职的要求！卑职出身低微，学过些字和成语，但没正儿八经学过四书五经，确实需要好好恶补一番。”
皇上这才收回瞪眼，心情恢复。
“不过皇上，江东江南文人学士如过江之鲫，其中才貌双全的才女也不少……卑职觉得，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请一位才女来教，卑职学得会专注许多。越漂亮，效率越高！”眉千笑理直气壮道。
皇上闻言气不打一处来，但来得快也去得快……他忽然想到自己年轻的时候也差不多这皮样，不愧是亲儿子。
“是啊，天下文人不少，但是敢教你‘春联侠’的人能有几个啊？”皇上没好气道，“朕一提教的是你，人家宁可杀头都不愿意来！”
眉千笑被皇上这么一说，顿时没了气焰……以“春联侠”的名声，换做是他也不敢来教啊！单单拱卫司大厅硬上齐德胜这传闻就足以吓退所有正常人！太尼玛热情奔放了！
“这张学士是哪位啊？”唯一敢来的这个，眉千笑倒是有点好奇。
“你不记得？”皇上介绍道，“当初你和姜譲在关东受托，在街坊维护一场演出的治安，后来张学士看不过眼表演的人侮辱古人名作出言相劝，被一众粉丝冲击……后来是你和姜譲拼了命把他给救出来。”
皇上这么一说眉千笑记起来了……那个浑身散发着装腔作势味道的小白脸，叫什么草帅的，上台不是死哥就是打嗝，底下脑残粉一大堆，还都是母的，你说气人不气人……然后对面楼一看不过眼的老先生冒头骂人，气坏了脑残粉，差点把老先生给埋了。
他们是有点渊源，但其实不熟。
那日姜譲那个王八蛋把他扔大门口堵门去了，姜譲把人接走的，说确切点老先生应该连他正脸都没见过，岂止是不熟。
现在听皇上继续介绍，那老先生似乎有点来头啊，当朝的大官中也有几个是他的学生，能称之为一方之文学泰斗。
文人有文人的固执，那日姜譲救走老先生成为他救命恩人，结识为友，至今也偶有书信来往。姜譲不是一个好大喜功的人，也有和老先生介绍那日救他的还有一位同僚。
于是皇上这边联系到说起，老先生记得姜譲说的话，便打着还恩的想法过来了。
说着说着，张学士已到。
眉千笑也没想过两人再见，竟然会在皇宫。张学士依然是那般精神抖擞，尽管老态龙钟，但气质典雅，不愧是文学泰斗……反正闻着都有书香味。
“幸会幸会。”
在皇上的示意下，眉千笑赶紧请老先生就坐。
两人当下就扯上绍州那日的事情，叙上了旧。聊了好一会才进入正题。
“皇上早已和老夫说明了情况，你于老夫也有救命之恩，老夫自当应承。”张学士不急不慢，慢条斯理道，“我见你说话条理清晰，逻辑分明，词能达意，说明基础文化没有任何问题。问题只是圣贤典策琴棋书画等掌握得少。”
“没错没错，张学士一语中的！”眉千笑拍着马屁道。
“这样吧，老夫先出一些名句试一试你的才识，才能因材施教。”张学士听着奉承，心情舒畅。
“啊？我没读过多少书，真不行。”眉千笑实话实说道。
要让他列举小黄书里的经典姿势那可倒背如流，论诗词歌赋就玩完了。哥注重的是实操，理论知识是真不行……
“没关系，碰到不会的直接凭你的想法应对便是。这也为了考验你才气……若有才气，教你读书就不能死记硬背了，说不定能成为铄古创金之文士！”
哦？
还真别说，有时眉千笑在景区卖自画像的时候看到那些所谓的大才子，对着远景几句念叨，顿时引来身旁许多女伴恨不得剥光他衣服的仰慕目光……不得不说，还是有几分羡慕的。
“咳咳，那老先生你来吧，不就是对个下联的事，放马过来！”眉千笑突然来了干劲。
“好，我先来点简单的……世上无难事，你说下句。”
眉千笑似曾相识，在哪听过但忘了，脑筋一转，张嘴便应对：“这不挺好的！”
张学士不自觉脑袋战术后仰，总之第一次听到这么对上联的……
“说、说的没错！”皇上也听得脑壳疼，但自家儿子打小流落在外，没什么文化，可以理解嘛，这种时候不应该指责，反倒应该给予鼓励给他建立自信，“这算对上了……世上无难事，这不挺好的……对得有道理！很现实化很生活化！”
张学士仿佛碰到了知识盲区，就没发现哪儿有对上……不过既然皇上觉得有道理，那就再接再厉。
摸清了眉千笑的水平上限，张学士不敢往深出，摇头晃脑再次出题道。
“劝君莫打枝头鸟。”
“从后爬树连窝端！”
……
书房中顿时安静下来，这次连皇上都不知道该怎么鼓励。难道该鼓励他掏鸟蛋掏得好吗！！知道眉千笑上限不高，但这下限也太低了吧！
“**一刻值千金。”张学士声音逐渐急促。
“打个折扣二百五！”
“两个黄鹂鸣翠柳。”张学士的声音逐渐暴躁。
“可以清蒸或红烧！”
“人生自古谁无死！”张学士的声音逐渐狰狞。
“你老当然你先死！”
咚的一声，张学士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孺子不可教也！孺子不可教也！”
“张学士……张……”
皇上欲挽留，但见张学士捂着摔疼的屁股头也不回气愤离去……
再回头只见恩克王子不明觉厉，对眉千笑好生佩服。
“皇上，卑职这算是文斗斗过了江东文学泰斗么？”眉千笑一脸意外，看着自己的双手，好似自己乱拳打死老师傅一般侥幸。
不，朕觉得你这样算武斗了……回头传来张学士被你气死的消息朕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
你把唯一敢教你的老师都气跑了，朕该如何是好？？？
第七百四十一章 茶艺精湛，无德欣赏
场面一度陷入诡异的安静，良久都没人能打破。
忽然一个太监传报拱卫司指挥使求见，皇上待李梦瑶如亲女儿般，自然二话不说让李梦瑶进来说话。
紧接着一道淡蓝身影快步走入。
她一身淡蓝锦衣袍，下身是改良的流苏紧身长裙，一双增一分太粗、减一分太细的**快步交错而来。漂亮的五官未点半分胭脂却胜俗粉万紫千红，挂着威严的神情也难掩明亮大眼珠子透出的秋水盈盈。
何为佳人……无论何时何地都赏心悦目为佳人。
李梦瑶一进来黑白分明的明眸墨珠先给眉千笑瞪了一眼。
视线接触，眉千笑反倒被亮丽美人弄得心脏砰砰跳，这李大美人真是恃美行凶的典范啊……俏美的脸蛋儿月凶越美得不要不要的！
今日李梦瑶和眉千笑、恩克一块入的宫，她是找二公主切磋练武去的。但留眉千笑、恩克和圣上单独共处，她有点放心不下，心不在焉和二公主随便练了一下就匆匆赶来。
果不其然，就在门口便碰到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江东文学泰斗张学士，心知不妙。
她当然不知道皇上要找人给眉千笑教书的事情，只当皇上邀来张学士作客，被眉千笑无赖作风给气跑了。
虽然原因李梦瑶没猜对，但结果倒是蒙得那个准……
好在她走进来看见气氛不算恶劣，最起码不是皇上指着眉千笑破口大骂的氛围，就是有点冷清……
“千笑出身卑微，如有不恭之行，待我回去收拾他！”李梦瑶二话不说先朝皇上拱手道。
眉千笑摊手……哥那个冤屈……李大美人是没看到哥和张学士文斗四五个回合大胜而归的威风，不然，呵呵……
也幸好李梦瑶不在场，不然已经当着皇上面揍他亲儿子了。
皇上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生气。
不过李梦瑶这般举动落在皇上眼中，倒是看穿李梦瑶对眉千笑是真护短。别看一进来不问青红皂白先怼眉千笑，实则是护着眉千笑。要知道身在朝廷，被皇上罚和被她罚，程度可不一样。
“朕也是知道这点，所以才请老师回来给他从头教起……但现在没老师愿教他了。”
李梦瑶听了听意外，原来张学士来是给眉千笑当老师，没想到皇上对眉千笑这么看重。
皇上管理天下，自当唯才是用……但花心思给培养，那得多瞧得起你啊……
李梦瑶还记得以前皇上和眉千笑不怎么对头，特别是小公主百日宴那回，眉千笑为保她指挥使的身份偷偷摆了皇上一道，皇上嘴上没说，但心底是有芥蒂的。再后来太子大婚前夕，皇上受自己推荐召眉千笑入宫为太子大婚提点主意，结果这货不知道犯了什么病甩门跑了，气得皇上够呛……那次之后要不是她和向日龙保着，眉千笑屁股都可能被打开花。
到了太子谋反之后，皇上好似渐渐对眉千笑态度发生变化。之前还没觉得奇怪，毕竟吗，眉千笑配合了魔教教主才成功解决那次谋反，有功有劳，还体现出对我朝忠心耿耿的态度，皇上对他改变态度也是正常。
但没想到到了亲自请老师给他文化程度低这个短板补缺这么看重！
这眉千笑未来有前途啊。
“承蒙皇上栽培……但此人朽木难雕，恐怕浪费皇上一片好意。”
“呵呵……谁不是从头学起，朽木只是未碰着好雕师。朕小时后也这么莽撞，不碍事。”
“皇上，好了。”
皇上和李梦瑶说话间，皇上旁边桌一直在倒茶的老头终于把茶倒好。他装茶的器皿有些古怪，像一个大圆盘。乘在端盘之上，他捧着端盘小心翼翼把大圆盘放到皇上面前，生怕溢出来。
哥说……大爷你倒个茶倒那么满干啥呢？难怪要花那么长时间。
“不错不错……色香俱全……”皇上眯着眼盯着看好似很享受，挥了挥手，“千笑肯定没见过，来，让千笑品品，看有什么特别的感受，说来咱们交流交流！”
一宫女连忙上来，双手一丝不苟地端起大圆盘，慢悠悠走向眉千笑这边。
皇上看来还很中意这杯茶，却还舍不得喝让给自己，眉千笑受宠若惊。
当下也不敢怠慢，起身相迎，不等宫女放下就稳健地捧起来。
李梦瑶见状已知不妥，连忙要阻拦，但已经来不及了，眉千笑二话不说先嘬了一口，连那宫女都吓了一跳。
眉千笑吧唧嘴了好一会……怎么说呢，味道很复杂，这茶没上回皇上之前招呼他喝的茶十分之一好。看来皇上的茶好和自己似乎不是一路人啊，怎么喜欢这种味道奇杂的怪茶。
这种茶老实说，也就能偏偏没见过世面的人喝了，他一点都喝不下……眉千笑顺手塞给恩克王子，反正老外不懂，骗他多喝点自己少遭罪。
皇上则忽然湿性大发，一边走过去看老头收拾茶具，一边念叨道：“骤雨松声入鼎来，白云满碗花徘徊……怎样，这《重山锁翠烟》是不是极好？这是江大师赖以成名的最佳作品，随着热气氤氲那白烟还会慢慢显现、消失，幻变灵动，意趣十足！”
什么玩意？《重山锁翠烟》？还他喵意趣十足？？
眉千笑眼色当然是一等一，连忙从恩克手上抢过大圆盘，一双细长凤眼硬是被他瞪成了铜铃。
只见绿色的茶面上飘着几缕白纹，层层叠叠错落有序，这被他们一人喝了一口还能有这样的花纹，显然不一般……
眉千笑不解看向李梦瑶，李梦瑶这才无奈小声道：“这叫《茶百戏》！使用多种茶的特点和特别的处理方式，使得茶汤显现书画的美妙，且能随茶活灵活现，是一种极美的茶艺，文人墨客的最爱！叫你欣赏，不是叫你喝啊你个大猪头！”
啊？茶上面作画？？
“现在的文人墨客这么闲？茶不就拿来喝，搞啥画作？得得得，我回去库房拎两包茶叶赔罪行了吧？”眉千笑无奈道。
“拱卫司的库房什么时候变成你的库房？”李梦瑶美目一瞪，见眉千笑没当一回事，立马换一个他能听懂的方式给眉千笑解释，“刚才你喝的是茶百戏泰斗江大师的作品！若是拎出去卖，五百两完全不是问题。”
“五百两？！”眉千笑捂住嘴巴失声惨叫。
原来他一年俸禄不过是一碗茶！！！
魔教教主还没锦衣卫收入高，忽然觉得什么狗屁魔教教主好廉价！
“如果你能趁热卖，五百两……黄金。”
咚的一声，皇上被动静吸引，观赏江大师收拾茶具茶艺的雅兴收回。回头看看眉千笑能不能被艺术撼动，有那么一丢丢灵魂升华……
然后一回头吓了一跳，眉千笑面前放着大圆盘，整个人像虾米一样虔诚无比地跪在圆盘前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面前摆的是至亲的骨灰。
皇上赶忙走过来一看，那盘茶变成什么鬼样一目了然，惊诧得无以复加：“你……把它喝了？？”
江大师也看过来，自己呕心沥血辛苦一个多时辰弄出来的作品一分钟不到就没了，当下精神颓靡摇摇晃晃，一边待命的宫女都在思考要不要去请太医。
“皇上……卑职就嘬了一小口，他喝最多！让他们西洋大陆割地赔款吧！卑职愿为先锋过去要账！”意思是钱老子是赔不起了，烂命有一条……但说得好似为民请战的爱国英雄，就显得特别不要脸了。
“所以我也要去请罪吗？”恩克王子惶恐道。
“别理他！”
李梦瑶实在没眼看了。
第七百四十二章 死对头，手把手
“把江东文学泰斗气跑，将茶百戏大师气倒……所以这就是你莫名其妙跑到我这的理由？！”
高雅豪华的一处书房内，一位衣着华袍器宇轩昂的男子拍了拍桌子，强忍怒意下俊脸都开始扭曲。
“别急啊老哥……”
“谁是你老哥！”男子飞快打断这亲昵的叫唤，万一被传出去还以为自己和这人很亲！
“怎么不是了，咱么可是互吃过瓜子的情谊……一起站过队，一起打过架，想想那时，我们意气风发，为朝廷出生入死，我喊你小逸子，你喊我英俊哥……”
“谁他喵喊过你英俊哥？！瓜子你是吃过我的，我没吃过你的！你还好意思提那时？就是你坑的我上去打架！再说你他喵有上场打吗！不都你们拱卫司给扯的架，拿我当工具人，别说得那么伟大！”
“原来东厂新厂公这么小气，一袋瓜子还斤斤计较……好好好，旧情不提，公良大人晚上好。”
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是瓜子的事吗！
公良俊逸气得扯下脑袋上的头冠，出生名门平时极注重仪表的他现在也没好气和这种无赖讲待客之道，头疼得不得了，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出去。
“看什么看！你们很闲？！我看你们一个两个都不想下班了是吧！要不要留下来再办几个案子！”他又拍了一下桌子，怒目横扫，书房窗外一众偷看热闹的厂卫连忙跑没影了。
公良俊逸也只是心情烦闷拿他们出气，没要多追究。毕竟死对头拱卫司来了人，而且还是最近闹得满城风雨的话题人物，大家多关注也是正常。
谁想白松白督主不放心，转了个身又趴回窗沿朝公良俊逸悄悄话道：“公良大人小心，这小子前有强上齐德胜的前科，不得不防，万一你菊……咳咳，回头咱怎么和嫂子交代……如果遇到危险你就大喊一声，我就在旁边待命，马上来救！”
“救你妹！我他喵还能打不赢这货吗！滚！”公良俊逸发飙道。
老大炸毛啦！！！
十个人都知道这种知文达礼的人物很难当众发飙……白松只能讪笑退场，反正是被杜绝了当吃瓜群众的机会……明明感觉老大对上这个客人会很有意思啊。
公良俊逸重新把视线放回眉千笑身上，看着他的眼睛不安分地四处打量，心情十分糟糕。东辑事厂一直都是宫廷出身的人把控，眼光和财力非同小可，房内随便一件小玩意都是价值连城的古董，看得眉千笑双眼放光。
他一早就说这种真小人不会那么容易归西，郊外那具尸体很有蹊跷，即便是死他也必定不会让凶手有好下场。果不其然，这事闹得轰轰烈烈，这货过一个多星期又活蹦乱跳回来了……真是不能不服气，这货胆子够大的！这里是京城啊老天爷，区区一个小小锦衣卫也敢假死闹得翻天覆地，惊动朝廷乃至三司公门通力合作……上次出现这样的大案是太子谋反啊！
他配吗？！
如今看来，配。
公良俊逸再瞄了一眼皇上传来的诏书，连皇上都开始给这货找老师了，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果然是金子总会发光，此等怪才连皇上都耐心接受。
可惜此人不为己所用，你说他这臭不要脸被皇上罚过来却在东辑事厂地盘走出六亲不认好似衣锦还乡的放浪形骸步伐，是来弃暗投明多好？
正因为不是，所以和他这种真小人打交道才更让人烦躁。你说你要祸害人，去祸害别人行不行？跑来东辑事厂是几个意思？
“恩克王子见笑了……”公良俊逸余光一扫，这才记起眉千笑还把外国王子给带来了，连忙随手拿出一把发簪把乱发稍微弄好，“你怎么把恩克王子也带着见证你的蠢事！丢脸还要丢去国外吗！”
“这不国家分配的外交政治任务嘛，哪轮得到我挑三拣四……”眉千笑瞥了恩克一眼，凑过头小声朝公良俊逸说，“冥尘一党好像也盯上他了，看着点说不定能钓上大鱼。”
原来如此……眉千笑虽然武功不行，但小心思活得很，不是带着恩克在拱卫司就是去皇宫，要不就来他们东辑事厂厂公的办公室，既能钓鱼执法，又能保证安全性很好……
好个屁！
这不是顺便拿他们东辑事厂当保镖吗！
“你说吧，你来这想怎么整！”公良俊逸没好气道。
“你这怎么待客的……先来杯茶水再说吧。碧螺春来三斤，喝半两剩下的打包！”
“白开水！喝就喝不喝拉倒！”
公良俊逸要不是看在恩克王子的面子上，白开水都别指望有，还打包？
“瞧，这就是泱泱大国最重要的情报组织机构的待客之道，抠门到脚底了……拿你的小本本记下来，看看这些大官们丑恶的嘴脸。”
恩克王子觉得有道理，点着头打开小本本写：“东方大国，内部**，府堂华贵，待客喝水……”
“喝喝喝！碧螺春是吧，马上喝！”公良俊逸烦了一天的公务，本来该回家里陪陪娘子耍耍孩子，却还要加班烦这个痞子，现在觉得头更痛了。
公良俊逸三下五除二沏好茶给两人，恨不得两位瘟神赶紧喝完滚蛋！
看眉千笑在那慢慢品茶，公良俊逸耐下心来再说一次：“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想咋整？”
“我能咋整？皇上要求不都写诏上了吗。”
公良俊逸重新拿起御诏又看了个遍，细细揣测……感觉这好像是个长期任务啊……
“这事不该扔给私塾教书先生，怎么塞我这边来？没道理啊！”公良俊逸全身心抗拒，也想不明白。
拱卫司和东辑事厂是死对头啊，现在要他这个厂公手把手教一个锦衣卫读书写字，这不搞笑吗。
“诶，怎么这说话，你意思是指责皇上做事不讲道理？皇上这是瞧得起你才给你安排的重任……续杯谢谢。不过哥还是要哔哔几句……哥和你们文人墨客那套是真合不来，陪皇上一下午出了多少冤枉事啊。”眉千笑冤屈道。
把你这种坑货招呼都不打一声就送过来，叫瞧得起？？
“明明是皇上问你哪里比较有书香味，你说东辑事厂的伙食就挺香，相隔几条街都能闻到那边饭堂飘来的酱板鸭味……”恩克毫不犹豫就出卖了眉千笑。
喂！你个干炒牛河，哥这不是随口胡扯而已吗！谁要为了那点伙食来东厂受人白眼啊！拱卫司和东厂什么关系你不知道吗！
公良俊逸脸凸青筋。
皇上问你书香味，不是问你酱板鸭味！！
就为了点伙食你让皇上送你来？？而且皇上还真给送了？？公良俊逸是真要开始思考皇上是不是神志有点不清。
皇上当然不是神志不清，他反倒是最清醒的人。
眉千笑是皇家仅存血脉，自然不可能随便塞入一个私塾读点书就算了。但因为身份没公开，朝中文人没几个愿教这名声不好的货，一下子皇上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总不能拖到眉千笑身份浮出水面才找老师吧，那都猴年马月了能来得及吗。
幸好眉千笑随口胡扯一下东辑事厂，皇上才一下子醒悟过来。
这公良俊逸不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第一，公良俊逸出自名门世家，除了武功高强之外还是一个文学界大才子！
第二，这公良俊逸算是中生代的朝廷顶梁柱，经过太子谋反一役后忠心日月可鉴，必须重用。让他当眉千笑的老师以后若眉千笑转正那就是太傅了，少说也能进入三公之列，这能是随便给人的荣誉吗，当然得给这种栋梁之才！
第三，公良俊逸办事牢靠，为人正直，且言行举止礼数周到，让他教眉千笑连礼数都能兼顾到。
第四，眉千笑也该和他这一辈分的有识之士打好关系，以后才有自己信得过可靠班子。
综上所述，眉千笑还真没说错……皇上这是瞧得起他才给公良俊逸这个重任。
当然，坐在这里的三个人一个比一个不明就里，脸色一个比一个丧，反正看到对面脸就觉得心烦，不摁着自己的手随时会把面前的茶水泼过去。
这都什么事啊！飞来横祸吧！
第七百四十三章 甩手先生，书山买卖
“从低学起，得多低？识字吧？”公良俊逸抽出笔架上的笔，皱着眉头问。
公良俊逸是个理智聪明的人，明明白白越是不想和这人搅和到一块，就越该赶紧把事情处理完，一直排斥不想干活是没用的。
速战速决才是正道！
“当然识字……虽说从低学起，但还没到这么低！”眉千笑面对公良俊逸明显瞧不起人的态度心情郁闷。
老子可有个开全国私塾连锁店的老哥，能不识字吗！
“那敢情好……”
公良俊逸好似听到了今天以来最值得高兴的事情，放下笔走到一旁书柜。
刷刷刷几声，竟从书柜快速挑出出一本本书籍，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大学》《中庸》《论语》《孟子》《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这些都是基本款，还有什么《百家姓》《千家诗》《三字经》《古文观止》等等等……数不胜数。
反正等公良俊逸完事，眉千笑已经看不清对面的人了，被桌上山一般高的书挡着。
“等等，你想干嘛？？哥劝你谨言慎行！”眉千笑有种不祥的预感。
“拎回去全部看完，什么时候倒背如流什么时候过来找我。”公良俊逸靠坐在太师椅上，得闲品着茶道。
“你有病吧？我他喵这是去考状元吗？？”眉千笑猛地站起来，艰难越过书高瞪眼公良俊逸。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谁知道皇上的意思是不是想让你参加科举……这本也拿上。”
说罢，公良俊逸给添上一本科举必备的厚重的《五年科举三年模拟》，这下眉千笑连公良俊逸的脸都看不见了。
“全部背完？开什么玩笑！”这下轮到眉千笑炸毛了。
本以为只是来东辑事厂蹭蹭饭堂、撩撩女厂卫，这下看来公良俊逸是想要他老命啊！
“谁给你开玩笑？书是人类进步的桥梁，这些不都是我朝文人必学的基础而已？”公良俊逸轻蔑道。
“呵呵……你就装，继续装……”眉千笑随手抽了一本翻开，“《礼记》……礼器？啥礼器……”
“礼器是故大备。大备，盛德也。礼释回，增美质；措则正，施则行。其在人也，如竹箭之有筠也；如松柏之有心也。二者居天下之大端矣。故贯四时而不改柯易叶。故君子有礼，则外谐而内无怨，故物无不怀仁，鬼神飨德……”
眉千笑话没说完，公良俊逸流畅背诵了一段，听得眉千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这些个文人雅士那自信优雅畅诵听不懂的文书的模样，确实有点儿不明觉厉的帅……
人家随便一本真倒背如流给你看，眉千笑这下可无话可说，泄了气般坐回椅子上。
“那么多，我搞不定啊！打个折行不行！”
“这是皇上拜托我的事，我作为老师……也觉得你搞不定。但我做到皇上提出的要求，搞不定是你的事，与我无关。”公良俊逸写意笑道。
原来皇上也怕公良俊逸甩手不干，诏书上对公良俊逸没提出硬性要求，公良俊逸教成怎样其实没多大压力……纯粹只是和眉千笑打交道觉得闹心所以抗拒罢了。但既然不想和他多纠缠，把书一给让他死记硬背去，等这些都读完自己够清静许多年的。
“哇，你这无良先生想独善其身？！我反正怎样都说看不懂，你得手把手教我，不教我去皇上那投诉你！”眉千笑眼看对方想当甩手掌柜怎么可能让对方如愿。
他这种人才不可能见着旁人好，只要自己快沉必定祭出水鬼战术，要死一起死谁都别想活！
“书里都有我做的注解，不懂就多看几遍，小朋友都能看懂的玩意你还看不懂就叫李大人带你去看看脑科……皇上要求的我都做到了，没长进那是你的错，你告什么状都没用。所以你现在可以抱着它们滚蛋去，没事不要烦我，有事就更不要烦我。”公良俊逸拍了拍书山，扬手送客。
公良俊逸那是前任厂公魏兴朝和现任拱卫司指挥使李梦瑶心中评价极高的人物，怎么可能随便就被眉千笑折腾。慢慢审时度势下，理解到这事分明自己掌控着主动权，公良俊逸立马将形势掌控在手中。
“切，抱走就抱走……回头拿来擦屁股。”眉千笑不屑道。
“呵呵，有种你拿去擦屁股……过几天我找你抽查，一篇未背那就轮到我去皇上那告你的状。”公良俊逸冷笑道。
倒不是他关心眉千笑的学习进度，而是这些书都是他常年阅读留下许多见解注解的私家货，满满都是心血。眉千笑这种王八蛋什么事做不出来，真被他拿去擦屁股岂不气得喷血，不得不威胁一下以保自己心血的安全。
“你他喵这是打算不让老子好过是吧！一点面子都不给？！”现在反倒是眉千笑气得吐血。
眉千笑原本还真打算拖着不背，说不定过几个星期皇上就忘了心血来潮这茬。但公良俊逸隔三差五去皇上那提几句，他还能指望脱身啊！
皇上忍他一天已经算好脾气了，公良俊逸再打几次小报告他岂不就要挨板子了？
“凭什么给面子你？”公良俊逸是很认真说这话。
他完全想不到一丝能让眉千笑说出这话的理由。
反倒这货坑他助拱卫司之力的事不少，他没找他算账就已经很不错了！
确实没有说这话的理由，眉千笑也只是臭不要脸毫不羞耻地说出来而已。通常脑袋不灵光的诸如姜譲之流是能糊弄一下的，但面对公良俊逸这种精明人肯定无功而返。
眉千笑思索了一下，要他背这一大堆书是不可能了，若被皇上逼着，他也只有辞职一条路。但难得现在他连皇宫资料库的出入凭证都弄到手，就这么放弃好像很亏……
“小逸子……你看……”
“你叫谁呢？”公良俊逸冷哼一声，又给加了两本厚重的古籍，一旁的恩克搞不清楚重点还在那惊叹这张书桌承重能力很棒，砸了那么多的书都没被压垮。
“不是，我是说公良大人……你看，皇上对你没有硬性要求，对我也没有硬性要求，你说我们一人退一步，随便背点简单的玩意……我能应付过去，你也能交公，何必把全部都背了那么较真，你说这样是不是大家都好啊！”
公良俊逸是明白人，当即把两摞书往外推了点，露出一条小缝盯着眉千笑，拖着长音道：“虽说没有硬性要求，但这是皇上交代的工作，我岂可敷衍交差……”
“没让公良大人敷衍交差！”眉千笑接着将小缝扒拉大了一些，透出自己谄媚的笑脸，“分明是我天赋差，学得慢。反倒是公良大人耐心教学，劳心劳力！我觉得我有必要为公良大人分忧，以报答公良大人栽培之恩！”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简单，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他喵一个眼神就知道了，嘴上还能说得自己尽心尽责，真龌蹉。当然，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叫龌蹉，那叫机智过人。
很明显，在公良俊逸这种精明人这里还是可以做点买卖的，就是难占便宜了点。
皇上怎么就把主动权扔到这种难缠的家伙手上呢，唉……
第七百四十四章 物尽其用，陈年重案
公良俊逸一只手放在桌子上，手指不断跳动着，敲得桌面滴答作响。
如眉千笑所说，皇上没指明硬性指标，那么他交差自然有很大的操作空间。再看这货，气跑气倒两位大师，这天赋也是一种异秉……皇上不会给予过高期望的，所以这事他有很多东西可以做主。
他可以扔如山的书给眉千笑背个半死，这叫损人不利己。也可以稍稍放松一些有点眉目即可和皇上交差，换得眉千笑一点协助，这叫利人又利己。
他又没有脑残倾向，让他选择当然选利人又利己。
不过面前这人可是眉千笑……做事经常不按章法来，也不知道从他身上套点价值会不会反被坑去代价。这么看来，不榨个狠的好像反倒容易吃亏。
这事很费脑子啊……拱卫司咋就运气那么好收了这么个妖孽，尽让别人伤脑筋。
“钱我是没有，但是烂命有一条……最近公良大人有没有什么烦恼，说不定我有招。”
东厂大部分案子不都是些查腐就是抓贿……他转头给徐洛青卖个情报，盗帅出手包没失手，证据偷来妥妥的。情报给徐洛青，证据给东厂，他这个中间商顺便赚点差价，岂不其乐融融！
没想到还有赚头，妙啊！
“以你的悟性，你觉得先背多少为好，我因材施教。”公良俊逸决定先探探底。
“就这么多。”眉千笑二话不说抽了一本最薄的本本摊牌道。
“就一本《百家姓》？？”公良俊逸倒吸一口气，“你这会不会太过分？我去皇上那交差，可要脸皮？？”
公良俊逸想过这人不要脸，可能删减一大半……但没想到居然只背一本，而且还是只有几页纸的《百家姓》！
“哎呀……悟性奇差嘛！”眉千笑捂着脸小锤锤乱挥不好意思道。
公良俊逸看了差点就要拔剑灭妖！
你这臭不要脸的不要在老子这里矫揉造作，老子还不知道你悟性真差还是假差！能矫正那猥琐的心思多放在书本上，明年状元还指不定是谁呢！
“好，我得试试你悟性是不是这么差。”公良俊逸站起来，将书房门窗全部关密实后将自己随身带着的一份卷宗放在眉千笑身前，这才回去坐好，眼睛透过书山的缝儿死死盯着眉千笑，“此题怎么破。”
眉千笑端起来看，原本嬉皮笑脸的神情顿时严肃起来。认真看了两遍才开始思考，恩克在旁好奇地问了几遍他都没有理会。
东厂的案子还能有这么难的啊？！原以为公良俊逸也就随便给他几个搜受贿贪官证据的麻烦事……谁想不然，直接给他来剂猛料。
看卷宗的日期，居然是三十年前。
内容很多，捡大概来说明。
卷宗前半段讲述更早时候的资讯。那时我朝和匈奴的恩恩怨怨，数代人的人生就纠缠在那边塞上了。开国先祖曾凭一己之力将蒙古镇压了许多年，但开国先祖去世之后，蛰伏多年的匈奴卷土重来，甚至一度攻破了重防边关。
没有开国先祖的镇压，还没了高墙边关，匈奴猛骑一马平川，北线战事连连失利。
但上一任皇上也是贤明之君，立即加大和西域三十六国的联系，共同抵抗匈奴。另同意大兴军事改革，号召江湖侠士有能之辈参军报国。
举国支持之下，终于重新掌控了局势，稳定住了防线。
新加入的江湖侠士有不少表现出大将之风，那时的兵部尚书也不拘一格，不管朝廷大多数人的反对提拔了许多江湖出来的侠士为将领，掌重兵扛敌。
这股新鲜血液让匈奴铁骑过关而难南下，渐渐融汇成一股强大的战斗力。
这段拉扯战打了将近一年，从成绩上看许多人渐渐认可了这些江湖出来的猛将。兵部尚书继续把国防重权下放给这批侠士将领，委以重任，坐守北面防线。按现在的身份比对，可说是镇国四武北之血狼的前身。
结果是喜人的。
第二年，匈奴大军因补给问题被逼退，我朝大军重掌边关。
然大胜之后，北边战线各将产生了意见分异。
大部分人建议乘胜追击，全歼灭匈奴主力，以免放虎归山。
而以当时主帅为主的少部分将领认为，应该抓紧时间重修防御要塞。深入大草原追击马背上的民族太过冒险，无论补给还是地形劣势都不容乐观，乃下下策。
后来主帅在兵部尚书的支持下力排众议，选择不再追击，花费重金和人力重修城防。
这般过了好几年，果不其然匈奴再起兵来犯，北线凭借要塞艰难守下战线，也算斗了个旗鼓相当。又到了一年入冬季，匈奴兵暂退，大家松了一口气。
却在这时，主帅身边数名副将联名举报主帅。
原来当年主帅力排众议，在大好机会下不再追击，反倒留下重修城防，是收了匈奴的好处，和匈奴狼狈为奸。更是借助修筑事宜，贪污了巨大的军费。
此事事关重大，上任皇上不敢怠慢，命东辑事厂严查此案。
不查还好，一查发现牵连甚广……除了北防的主帅之外，连兵部尚书也都贪污了巨款，在他名下多处府邸搜出大量军银。
按当时的蛛丝马迹彻查，居然查得这事的幕后主使直接就是兵部尚书。
原来他看到匈奴来犯势不可挡，已生降意，想在灭国之前发一笔国难财好投诚，连匈奴可汗都已经联系上了。于是以改革的名义放开手脚在江湖中招揽将士，实则打算贪污这笔军改的军费。那后来提拔的北线主帅，更是他安排的心腹。
谁想江湖爱国之士勇猛，如此粗糙的招募，竟招来许多以一敌十的高手，居然让我朝打回了劣势。
没灭国那敢情更好啊，兵部尚书便提拔自己人成为北线主帅，从中继续贪污北送的军费。另一边身份对调，匈奴反倒来信求放一条活路，兵部尚书接受贿赂让北线主帅放他们回去……
后边内容是许多证据的附件，有北线主帅、兵部尚书和匈奴来往的信件，军费账本的校对贪污数据等等……
根据内容所见，皇上下令让兵部尚书和北线主帅停职接受调查……但是兵部尚书第二天就上吊自杀了。而北线主帅连夜带着家眷出逃，最后不知所踪。
这三十年前的卷宗，因为没有审讯所以没盖上结案官印。不过死的死逃的逃，这案子就和结案没什么差……
但翻了一页，又开了一新篇。
上面写着寥寥似乎心烦意乱的几笔：新证，抓捕审讯。
“卧槽，隔了这么多年你们把那失踪的大元帅霍展给抓回来了？？”眉千笑惊讶道。
这可是大案啊……公良俊逸要飞黄腾达了！
“要是把他抓回来，还能有你什么事？”公良俊逸愁容满面道。
这是魏兴朝时代经手的案子，因为魏兴朝造了反，这案子突然有了新进展皇上命他重新审理一遍，毕竟前边查案的人不是啥好人。所以这两天他到处找30年前相关资料核对，快把他累瘫了。
而新进展再一次把案子折腾进迷雾之中，公良俊逸目前正在搞东厂人手紧缺的事情难以分顾，实在太闹心。如今眉千笑打算拿筹码交易，不如让他一试……有妙计当然好，没有也没亏，奇人落入手中，物尽其用嘛。
“那还能抓谁回来啊？”眉千笑拍了拍卷宗，不明就里。
“抓来了当年最后弃暗投明指证霍展的关键污点证人，也就是现任西军总都督冯景惩冯将军。”公良俊逸苦笑道。
哎呀妈呀！
掌管五军都督之一的西军总都督，军功显赫才能蹦上去的二品大官啊大哥，比你还高那么几级……
惹不起惹不起……这书……要不哥还是全背算了，告辞。
第七百四十五章 关键证人，同流合污
“告什么辞？你不好奇为什么把冯将军抓了回来？”公良俊逸摁住眉千笑欲搬走的书山问道。
“你们东厂的案子.asxs.那么高，随便一办就是都督元帅什么的，咱不敢问也不敢碰，我小小锦衣卫高攀不起啊！”眉千笑哭笑不得道。
“此事你有妙计，皇上那边我就以一本《百家姓》交差，如何？案是东厂的案，自不会留你姓名。”公良俊逸也不着急，不紧不慢道。
这案子他临时起意打算让眉千笑想想，也不过死马当活马医，没抱多大希望。
眉千笑自己倒霉栽自己这罢了，反正成不成他都不亏。
“你姑且说说……”眉千笑面对如山古书犯难，决定还是先听听。
他也一样，听听不亏。
“这……恩克王子是否该去吃个便饭？”公良俊逸示意恩克王子避嫌，毕竟这案子也算国丑，不好外扬。
“没事，这货现在算我助手，拱卫司的案子都没少听……当然，最关键是我们语速稍微快些他就听个半懂，无需搭理。”眉千笑让公良俊逸放心。
靠，你平日办的大多是拱卫司鸡毛蒜皮的事当然无所谓！
公良俊逸心中不爽，但眉千笑这么坚持也就算了，毕竟是皇上全权交于眉千笑负责的外宾……再说，因为没看卷宗的原因，公良俊逸看得出恩克王子目前处于心不在焉的状态，听他们讨论的案子压根不明就里。
于是公良俊逸让人随便弄了点糕点，把恩克打发到一旁喝茶去了。
“当年北线主帅霍展同期的多名副将联名举报，证据还是不足，毕竟兵部尚书和北线主帅确实打退了匈奴功绩显赫，所以当时皇上斟酌了许久，不能冒失行事。直到这位霍展的亲信冯将军最后弃暗投明，偷得霍展的私通外敌的亲笔书信回来，皇上才下令免去北线主帅的职位回京城接受审讯……”公良俊逸讲述当年相关细节。
“冯将军便是靠这次举报立了首功，后来坐上五军都督之一西军都督？”
“没错。”
公良俊逸点点头，这眉千笑确实聪明，和他说话口水都能节省不少。
“当年我朝设置五军都督制，分东西南北中五大军编，五军都督可谓各自手握重权。但霍展一案后，当任兵部尚书畏罪自杀，兵部内部**存疑，新上任的兵部尚书需重新整治兵部划分。改革之后，五军都督归兵部尚书统领，各分军的兵权重集兵部手中，五军都督对出兵、调动、任免皆无权，现在仅剩无战事期间管理士兵解甲务农的权利……五军分编名存实亡。”
好一个兔死狗烹……
毕竟都是霍展同批的军官，靠举报得来功绩即便当时的皇上焦头烂额之下也不会信赖，给予重官之后当然同意改革，让兵部收归兵权，架空他们权利。最后五军都督成了个管理士兵归农的职位，也就剩个名头响亮，何等唏嘘。
这批人总比霍展等人好，起码保住了荣华富贵。但现在看来，当年弃暗投明的冯将军似乎无法善终啊……
“这事早告一段落了，那还和冯将军有什么关系？”眉千笑疑问道。
“近期突然有人举报冯将军当年也通敌卖国，与北线主帅的案子有关系，所以又把这案子给捞出来，并且将冯将军提来审讯。”公良俊逸答道。
“谁又冒出来举报啊，三十年前的事了，闲着没事干呢？”眉千笑惊诧道。
“不清楚，无名密信直接把资料送来……无风不起浪，信件上的字迹和当年资料比对极为相似，事关重大，皇上只能发令让我们先提审。”公良俊逸淡淡道，“再说，朝廷各势分庭抗礼，稍不小心万劫不复，政治斗争的结果是残酷的。”
公良俊逸话里的意思很明白，这种时候拿三十年前的陈年旧案搞事情，政敌陷害或者抓到把柄的可能性很高。
但或能补充三十年前未结的案子，皇上也就要求加紧处理。这跨度太大，又牵扯太深，公良俊逸当然烦得头大。
“这密信报的什么内容，弄得皇上可以直接下令你们东厂抓人？”眉千笑好奇道。
“三十年前北线主帅力排众议坚持不再追击，留守关塞重修防御工事时，唯一支持他的主要将领就是冯将军……而冯将军，也是兵部尚书和北线主帅收受匈奴好处和贪污军费的同党，所以和北线主帅共同进退。只是最后瞧情况不对，凭着北线主帅对他的信任，偷了北线主帅藏着的账本等关键证据弃暗投明。密信中有指证他的证据。”
这说法也有道理，否则冯将军怎么可能接触得了北线主帅通敌卖国的证据，当然得是亲信中的亲信才有机会。
“那还不容易……夹棍炮烙老虎凳，滴蜡皮鞭辣椒水……逼供的事情还用我教？这是你们东辑事厂的专业啊。”眉千笑摆了摆手鄙视道。
“行啊，你要什么刑具尽管说，我提供你上。”公良俊逸冷笑道。
眉千笑又不傻，顿时摇头不止。
冯将军可是五军都督之一，二品大官……他上去一顿严刑，回头必须倒大霉，没有例外。
想想看……万一冯将军要是能翻案，能不报仇啊？冯将军要是不能翻案，他这些年政治站队的盟友能不报仇啊？拿捏他一个小小锦衣卫还不是轻而易举……官大一品都压死人了，何况他这都还排不上品呢！
现在要把冯景惩定罪八字还没一撇，只凭一封举报信还差远呢，能乱给二品大官下刑吗？他们东厂在当地分驻地已经审过冯景惩一轮，人家压根没把你当回事，所以这冯景惩给提来京城后公良俊逸该怎么撬开他嘴巴获取有用的信息，是一件大难事。
“这么奇怪？冯将军连辩解都没一句？”眉千笑听公良俊逸介绍审讯情况后惊讶道。
“不一定是不辩解……也有可能是瞧不起我们懒得和我们废话。”公良俊逸无奈道。
眉千笑闻言很不给面子地大笑。
朝廷内确实是这样的风气：文官瞧不起武官治国无方，武官瞧不起文官只懂哔哔……而像东厂这种专门情报特务机构，在武官眼中属于文官……在他们眼里大概不上战场打仗的都属于文官。
这种上过战场的功勋老将军，不鄙视一下东厂都衬不起自己的身份。
“大概还有半个时辰冯将军就要到达……”公良俊逸盯着眉千笑问道，“对付这种在战场上看惯生死的大将军，他要是闭嘴不言，我们常规手段都拿他没办法……你有什么好法子？”
第七百四十六章 默契合作，卑鄙无耻
“哦？人还没到？”眉千笑眼中精光一闪。
公良俊逸瞬间捕捉到了，默契把头沉入书山缝前，洗耳恭听。
眉千笑也沉头，隔着那条小缝小声道：“尽管路上已给了冯将军时间想法子应对，但是初来乍到东辑事厂这种鬼地方，肯定会有一段陌生期……这一小段陌生期的不安感，说不定能哄出点线索。”
“怎么说？”听起来好像有点意思，公良俊逸暂时对眉千笑说东厂是个鬼地方的话睁只眼闭只眼略过。
“他情况未明，我们找人假扮匈奴间谍，让他们在牢房对峙……毫无预警之下面对面地被人证指控，他必定没有心理准备，看他如何应对……说不定能有蛛丝马迹。”
“是个不错的办法……”公良俊逸心思也活跃起来，怎么他没想到这样的偏方，“虽然直接套出口供的可能性近乎零，但从他神情和反应上着手，应该有个大致的苗头……总比一直一声不吭，非得逼得皇上亲自来问好。”
“但临时起意，急匆匆下我们上哪找个匈奴人来假扮间谍？”
“匈奴近些年南下失败，转而西上……被他们掠来不少西域、西方大陆的钱财和女人。西方大陆的女人甚至被当做身份的象征奖赏給贵族或英勇的战士。现在，已有不少金发碧眼的匈奴官二代了……”眉千笑笑得极其猥琐。
“这我知道……不对，你的意思是？？？”
公良俊逸撇了一眼在角落吃糕点的异国外貌的恩克王子，仿佛今日眉千笑碰巧把他带来是老天爷要给他设这计策！
“一会弄点泥巴给他肤色弄暗一些，头发用泥水勾成一团，瞧他那高鼻梁深眼眶……匈奴新生官二代差不多也就那个样儿。”眉千笑也撇头望去，对着还毫不知情的恩克投去老慈父一般关爱的眼神。
“这……不好吧吧，他可是威尼斯国的王子，西方大陆来的重要外宾……把他扔进我只需五分钟就能准备好的泥潭里怎么行，使不得使不得……”公良俊逸浮夸地皱着眉摆着手，言不由衷道。
成年人的世界好虚伪啊……
“明人不说暗话，恩克王子我处理，但此事我不保证有收获，而你必须同意一口价《百家姓》。成不成？”眉千笑懒得和公良俊逸装，直奔主题道。
“一言为定……我就欣赏你的卑鄙无耻。”公良俊逸十分满意地点头道。
反正横竖他都没亏。
还是这个货狠啊……外国来使而且是王子啊，直接拿来折腾……
“彼此彼此。”眉千笑还以一个五十步笑百步的冷笑，回头笑开了花般朝恩克呼喊，“恩克王子，东辑事厂这边刚到货了一批滋润养颜的护肤神器东海海底泥，打算孝敬孝敬咱们尊贵的威尼斯国王子……只你独享这至尊服务，够意思吧？”
……
“冯都督，多有得罪了，请。”
东辑事厂一处独立的地牢大门被推开，公良俊逸朝里头张了张手彬彬有礼道。
“哼。”随着一声从鼻咽深处极其傲慢而发一声冷哼，楼梯传来沉重的步子。
“我为什么要陪你们演戏！我要回去洗澡！”地牢深处，恩克浑身干透的泥污被绑在木柱上，小声地埋怨道。
“你这不体验了人家的海底泥全身润肤套餐嘛！我们中原有句话叫礼尚往来，你收了那么重的礼不得还人家一个人情啊？你好好演，这个可是十恶不赦的重犯，被你演砸了破不了案子，今晚你留在这陪他过夜！”眉千笑连哄带骗道。
“靠！”恩克王子无奈又带着些妥协地发出接地气的叹息。
那个沉重的步伐渐渐传来，一个身材宽大的男子走了进来。
他头发花白，长相凶悍，身材臃肿，但看得出曾几何时也是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子，只是英雄迟暮。行路带风，目不斜视，即便没穿着官服也带着居高而下的威势。
这位就是西军大都督，冯景惩。
公良俊逸亲自引领，带到一处铁牢，打开了铁门。
东辑事厂的地牢也分很多种，而且大多独立分开。因为他们抓捕的主要犯人都是朝廷命官，有的时候证据未充分之前还是得好生招待。
例如冯景惩来的这处，铁牢内摆着软卧和桌椅，地面整洁干净，除了地下室采光不好之外简直就和小客栈无异，算是很不错的牢房。
公良俊逸待冯景惩进去后，一路盯着傲立不动的冯景惩背影看，也不吭声……
直到冯景惩被盯得不舒服了才回过头居高临下地瞪着公良俊逸，声音低沉有力地问道：“怎么，公良大人赖着不走……是想给冯某也上刑？”
他们走来的时候已经看到恩克王子像条咸鱼一样挂在木柱上，冯景惩心中冷笑，就凭这样岂能唬得住他。
真要行刑就尽管来，他冯某当年浴血奋战在凶狠的匈奴之中脑袋落地都没怕过，区区酷刑他怎当一回事！
“对待冯将军您这种英雄人物，行刑又有何用？公务在身，公良只想问冯将军几个问题，希望冯将军照实回答，免得我们难做。”公良俊逸拱手客气道。
“和你们这些阴阳人我没什么好说。”冯景惩冷冷道。
东辑事厂早期是由大内太监高手组成，在这些常年在外的武官眼中就如靠拍马屁玩弄权利弄出来的宦官机构，一直相当鄙视。
但发展到今日，东厂早不是非得由太监把持了……甚至太监高手都没剩下几个，基本上在太子谋反一役中被全灭。剩余的这些也因为和魏兴朝是个老太监的关系担心背景不纯，渐渐被替代掉。
但冯景惩一类身居要职的武夫，是不会轻易改变自己固执的看法。
公良俊逸明白多说无益，起码证明真如他所想，这冯景惩连辩解都不说只是单纯因为鄙视。
但这事也不可能让皇上亲自来过问啊……这点事都要皇上亲力亲为，还要他们东辑事厂毛用？
“冯将军没什么好说，但公良有话要说……冯将军可知道为何会被请来东辑事厂作客？”公良俊逸依然不卑不亢地说道，既不阴阳怪气也不恼羞成怒，深有大将之风。
冯景惩果然如他所说，半句话都不想和东厂的人说，闭嘴不言。
但公良俊逸拍了拍手。
眉千笑立马屁颠屁颠把刚才在那边绑着的犯人带过来。
眉千笑身穿白色东厂华袍制服，五官俊而不厉，颇有一抹玩世不恭的味道，加上一身好身材穿着华美的制服，落在冯景惩眼中顿时眼前一亮。
这人长了一副陷阵冲锋的好身板！若入他军，定能培养成一员良将！可惜了，没上战场，却落在东厂当了个废物。
眉千笑没想到自己临时客串了一把厂卫，还是被冠以废物之名。
“冯将军被提审，正是因为这个匈奴间谍指认。”
公良俊逸话音刚落，眉千笑把恩克往前一推，让冯景惩看清楚恩克的外形，故意大声道：“说！当年你家可汗勾结的人可是他？！（蒙古语）”
眉千笑终于派上用场，毕竟如果冯景惩真和匈奴勾结，懂蒙古语的可能性很高，甚至用蒙古话试探恩克耶不奇怪，他得在这充当翻译。
“我不知道！”恩克听不懂蒙古语但记得自己的台词，直接趴在地上装死，用自然而然就很不标准的汉语说道，“我只知道当年要投降我们的人的名字叫霍展……还有冯景惩！我这次入关也是代表可汗找这些人重提合作，你们别再打了，我要招的都招了！”
哎呦，别说冯景惩，就是眉千笑不知底细都要被恩克这口无法学来的蹩脚口音糊弄住。
公良俊逸适时拿出得到的资料，看上去已是十分残旧不清的纸张了，里头有霍展和匈奴提及到冯景惩的来往信件和瓜分赃款的账目，示意冯景惩看仔细。
“这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证据……和当年霍展留下的笔迹一模一样。冯将军，你还不老实招待吗！”
冯景惩眼睛在他们身上一扫而过，忽然大笑出声。
震耳欲聋的笑声在空旷的地牢中回荡，笑得他捂着大肚子坐在窗沿，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公良俊逸和眉千笑交换了一下神色，彼此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疑。
面对这般突然的指证，通常情况下对方应该矢口否认才对，无论他是有罪还是无辜。
但否认也分很多种，有慌慌张张的，有恼羞成怒的，有异常冷静的……这第一反应透露着内心想法，对于他们来说十分重要。而且只要撬开了冯景惩的嘴，接下来就能听到冯景惩的辩解，审讯就算是真正开始了。
谁想冯景惩居然反常地大笑……十分反常，那是近乎发疯的大笑。
难道被看穿了他们的诡计？眉千笑连忙仔细观察，这恩克污秽不堪得鬼样子，应该没暴露什么马脚才对……
冯景惩笑到快喘不过气来才停下，面色涨红深喘着气：“霍展怎么可能会和匈奴私通信件……你们居然还弄个匈奴人来演戏，可笑啊可笑……你们这群无知小辈！”
恩？？你说什么鬼话？？
公良俊逸又和眉千笑交换一下神色……霍展和匈奴私通信件不你当污点证人给捅出来的吗！还证据确凿呢！
糟糕……
两人都是精明人，当下反应都是暗叫不好，这冯景惩怕是要装疯扮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