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风云骤起九州动(4)
“石勒,你看另外的那些士族要如何处置?”
河东郡的士族,王生是拉一批,打一批的。
现在屯田任务已经完成。
安民司也在河东郡扎根,再有军队驻扎,王生在河东郡的屯田事宜,其实已经是完成了。
现在问这个问题,无非是在考校石勒而已。
自从将石勒带过来时候,王生便让石勒做他的亲兵,对他,王生是认真对待的。
毕竟在王生手底下。
有能力的人确实有不少,但能力比石勒要强的,恐怕就没有多少了。
石勒现在已经是经受人间疾苦了。
但毕竟还没有被当奴隶卖来卖去,对汉人的仇怨,也并没有多少。
王生此时厚恩待他,他心中便更加不会出现对汉人的仇怨了。
对于知恩图报之人,自然是要用厚恩拉拢的。
石勒年纪尚轻,在他手底下历练个几年,便可以独当一面了。
另外,王生并不怕石勒心中会有反意,毕竟他是真诚对待石勒的。
就算是有...
他也是有后手的,并不如何惧怕。
“河东世家对主公还算是恭敬,心中纵然是有些不服,但对于主公来说,也不会是多大的隐患,对于这样的人,以属下看来,便就是放过了,也并不会如何,主公的当务之急,并非是要对付这些河东士族。”
王生听着石勒这一番分析,轻轻点头,脸上也有满意之色。
“不错,你说得很对,这河东郡的士族,确实并非我的敌人,而且,就算是我的敌人,也不是我的主要的敌人,这矛盾的主次,还是要分得清的。”
石勒跟了他没多久,便已经显现出才能来了。
不得不说,这有才能的人,确实是要天赋的。
有的人是一教就会,有的人,却是如同驴木脑袋一般,很难教会。
对于聪明人,教起来还是很容易的。
“等一下你去替我见一个人。”
石勒愣了一下,他就是自来熟的人,来的这几日,也逐渐适应了自己的身份了,彻彻底底的融入其中了。
“见何人?”
“梁王手底下门牙将,此人名叫李矩。”
李矩?
石勒愣了一下,他对于这个李矩,倒是不熟。
石勒不熟,王生对这个李矩可算是非常熟了。
这个熟,并非是王生之前认识,而是这个李矩,也可以算是两晋之间有名的将领了。
而且是极负盛名的。
这个李矩,勇猛刚毅,颇多谋略,心有大志。
在王生来之前的历史上,李矩初为县吏,梁王司马肜便任命他为牙门将。
之后平定齐万年叛乱,封东明亭侯,迁汝阴太守。
并且抵抗前赵入侵,保护晋愍帝,拜荥阳太守。打败刘畅与石勒,加封冠军将军。
晋元帝即位,拜都督司州诸军事、安西将军、司州刺史,封平阳县侯。率军平定叛乱,消灭贼寇,并屡次击败前赵军队。
能够在糜烂的局势之下,多次与刘聪石勒等人掰手腕,并且战绩多为胜。
此人可不简单。
王生轻轻一笑。
说起来,若是历史没变的话,李矩与石勒,倒也算是对手了。
如今相见,倒也别有一番意味在其中。
不过,这些东西,都不是王生要来想的了。
他要的,只是李矩这个人而已。
现在王生手底下的人,已经是不少了。
文有张宾,潘岳,张韬,戴渊等人。
武有张弘,张光,石勒,王弥等人。
这些人随便拉出去,都是可以叱咤一方的人物。
若是再有李矩,王生手底下可用之人,便就太多了。
乱世之中,拼的就是人才。
王生手底下有这么多人才,在未来的动乱之中,恐怕会是有大用的。
尤其是现在豫州那边的战事,已经是再起了。
益州的李特李雄父子,并州的匈奴五部,北面的拓跋鲜卑,慕容鲜卑,秦雍之地的河间王,还有成都王,淮南王,齐王...
窥伺在侧的东海王...
以及别有心思的江南士族。
加上有一个心怀大志的皇帝。
这天下能够平静那才怪呢!
分封的坏处,确实是需要一个强硬的君王来终结混乱,然而这个君王必须要有能力,而且即便是汉景帝,汉武帝,也是一步步来的,一口口吃饭,现在天下局势,异族人作乱,形势比之西汉,其实是要更加严峻的。
而皇帝司马遹的能力,明显是不如汉景帝,汉武帝的。
他的步子又迈得这么大。
加之,皇帝司马遹手底下可用之人,几乎是没有。
像是王生...
他也不算是完全忠诚与皇帝的。
司马遹在这样的局势之下,只会更难。
局势如此不容乐观。
王生便更需要准备了。
“属下并不认识这个李矩,不知道我去了之后,要如何说?”
“我在里屋旁听即可,这个李矩是个很有能力的人,我想要让他为我所用。”
听到王生这番话,石勒便明白王生的心意了。
“主公的心意,属下已经明白了。”
“很好。”
与聪明人说话,确实是够轻松,不需要自己去多说一些废话。
王生带着汝阳郡主便走到里屋去了。
“这个李矩...我怎么没听过他的名字?君侯为何如此看重他?”
对于天下有能力的人,汝阳郡主司马云都是非常有研究的。
毕竟齐王司马冏要起势,也是要用到不少人才的。
司马云研究这天下的人才,也是想要让这天下的人才为齐王所用。
但是这个李矩...
她是听都没听说过的。
“李矩现在名声自然是不显。”
尤其是讨伐齐万年的时候,是王生与张弘领兵的,带去的,自然都是张弘所部,这个李矩便失去了建功立业的机会。
换做之前,已经是亭侯爵位了。
当然在现在,他也还只是牙门将而已。
牙门将,是小的不能再小的职位了。
也正因为如此,王生才有机会去收服这个李矩。
“我听身边人说的,李矩素有才能,而我求贤若渴,自然是需要有才能的人的。”
王生总不好说自己的是穿越者罢?
我知道历史,这哥们绝对牛。
这种话...
恐怕就算是王生说了,司马云都不一定相信。
王生与汝阳郡主进入里屋没多久,石勒一身劲甲在身,便看到了一个身穿门牙将甲胄的青年壮汉走进来了。
论起身板来说,这个李矩,其实是不差石勒多少的。
“阁下便是牙门将李矩?”
李矩看着眼前的壮汉,轻轻点头。
广元侯屯田河东郡,居然还指名道姓的要见他李矩。
这实在是让李矩非常奇怪。
就像是后世一个高官,突然指名道姓叫一个中学生一般。
让李矩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在下便是李矩,不知道广元侯召见,有何要事?”
“我乃是君侯亲兵,代我家侯爷来见你。”
亲兵?
广元侯手底下的亲兵,看起来便颇为不凡。
李矩对自己的战力其实是非常自信的,但是现在看到面前这个少年,心中都没有多少把握能够胜过他。
“不知广元侯召见我小小门牙将,是有何事要吩咐?”
思来想去之下,李矩只能是觉得,是广元侯有是要吩咐他。
毕竟无事不登三宝殿。
不想石勒却是哈哈大笑一声,说道:“我家侯爷可没有什么吩咐,先请进屋来,喝杯酒水。”
石勒将李矩拉入屋中,此时屋舍之中,侍女早就准备好酒水菜肴了。
那些菜肴都是李矩平生仅见的,但看颜色,闻香味,便知晓这些菜肴乃是珍贵无比的了。
而且对于一个武人来说,菜肴或许可能不识货,但是这酒水的味道,却是真真切切的。
那叫一个香啊!
未见到广元侯,只见到广元侯亲兵,但这酒水在前,李矩倒也不客气了。
跪坐下去,与石勒客气两下,便将酒水喝下。
“啊~好酒。”
这酒水,也是他这辈子喝过的最好的酒水了。
不想广元侯区区的亲兵便有如此待遇,当真是羡煞旁人了。
一口美酒喝下去,李矩擦拭着嘴角的酒渍,说道:“广元侯召见在下前来,不可能是为了喝酒吃菜罢?阁下是广元侯亲兵,既然是你来见我,想必是知晓君侯是为何要召见我的罢?”
李矩也是快人快语。
在他面前,石勒也算是爽快人,自然也没有折磨李矩的意思。
“我家侯爷召见将军,确实是有目的的。”
“还请告知。”
李矩对着石勒行了一礼。
“便是我家侯爷见将军英武,起了爱才之心。”
爱才之心?
莫非我李矩,名声已经是这么大了?
连广元侯都听说过他的名声了?
而且...
他李矩有什么才能?
居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一时之间,李矩只觉得事情有些荒谬。
“阁下便不要取笑在下了,君侯与我素未谋面,如何知晓我的才能?况且,在下才能,恐怕是不及广元侯的万一。”
“将军谦逊了。”
主公看人是很准的。
跟了王生多日,石勒最佩服王生的,便是他的看人本事。
主公既然说这个李矩有才能,那他便是有能力的。
“我字字为真,并没有打趣将军的意思,将军若是不信,我可以向太一大神起誓!”
“信...我信,只是...”
李矩脸上还是有奇怪之色。
“只是君侯是如何知晓在下的?”
这一点,确实是让李矩费解。
“我家侯爷的本事,若是我等能够洞悉,那我家侯爷也就不是广元侯了。”
事情虽然很奇怪,但一想到对面是广元侯,似乎事情又变得没那么奇怪了。
毕竟广元侯...
确实不是一般人。
“那君侯,可要我做什么事情?”
既然是要收服他,肯定是要安排差事的。
石勒被李矩这么一问,脸上略微有些尴尬,他还真的不知道王生要怎么安排李矩。
他只知道主公要收服面前这个李矩而已。
石勒眼珠一转,刚要先将此事搪塞过去,不想里屋的门却是开了,汝阳郡主司马云款步走出来。
“郡主?”
莫非主公要亲自过来?
“河东屯田之事虽然已经被君侯压下去了,但是隐患还是有一些的,君侯在河东的时候,那些人或许是不敢做小动作,但若是君侯离开了,那些士族,恐怕便会有小动作,屯田之事乃是陛下钦点,重要性不言而喻,河东有良田无数,此地定然是不能有差错的,李矩,你可有信心,为君侯守住河东郡的安宁?”
一来...
便给如此重任?
李矩虽然不认识汝阳郡主司马云,但见此人衣着不凡,气质绝佳,容貌更是绝色,加之身侧这个广元侯亲兵对她的恭敬态度,便知晓面前这个女人,肯定是与广元侯有关的。
她的话,兴许便是广元侯要说的话。
“河东郡一郡之地,我李矩小小一个牙门将,恐怕恐怕力有未逮。”
能得到广元侯的差事,自然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
然而,李矩对自己的本事还是很清楚的。
要搞定一郡之地,他一个区区牙门将,肯定是搞不定的。
“河东郡有三千精兵,都听你差遣,另外君侯与你河东郡屯田使的职位,也算是有一个官方身份了。”
汝阳郡主司马云的话说完,李矩这才点头。
手底下有兵,又有一个官方身份。
这才有些搞头。
“承蒙君侯信任,此事我定然完成。”
“完成此事,本侯对你另有重用。”
里屋之中,王生的声音悠悠传来,很近,又感觉很远。
李矩知晓这声音的主人就是广元侯,心中激动。
“李矩定然不负使命!”
他直接跪伏下去了。
“下去罢,你先去准备一二,不久我便会让从事张韬去寻你,这河东郡的事宜,他也会一一与你说清楚。”
“诺。”
没有见到广元侯,李矩心中稍稍失落。
恐怕是君侯现在觉得他还不配见面,得将河东郡的事情完成的漂漂亮亮的,才有资格去见广元侯一面。
一想到此处,李矩心中就满是干劲。
“李矩告退!”
李矩缓缓后退,离开屋舍之后,王生才从里屋走出来。
“既然这个李矩是大才,君侯为何不直接见面,还要如此藏着掖着,莫不是看不起这个李矩?”
“自然不是。”
王生轻轻摇头。
“要收服人,可不是一句话就能够说得清的,对于李矩这种人来说,不让他交投名状过来,恐怕他也不好意思做本侯的心腹。”
有付出才有收获。
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吃得总是不会让人安心。
第一百七十三章 风云骤起九州动(5)
河东郡屯田之事安排下去了,之后,王生倒也是没有耽搁,马不停蹄的便去主持荥阳方面的屯田事宜了。
对于王生来说,这春耕的日子,光是屯田的事情,便就可以让他焦头烂额了。
而对于关心天下大势的人,或者说已经参与天下大势的人来说,他们关心的,并非是屯田,并非是粮食,而是权力,而是自己的得失,而是这天下的大势!
并州。
丹河绵延,途径高平城。
此地是匈奴五部中的左部,旁边便是魏郡,河东郡,过了河北,就是河南,洛阳了。
可以说是离洛阳最近的匈奴五部了。
刘渊此时便将大军驻扎此地。
当然....
他留在左部的原因,也并非是离洛阳最近,也是因为离魏郡够近,从魏郡劫掠过来的人口,也方便安置。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那便是匈奴左部所在的高平城离晋阳够远。
并州刺史刘琨此时便在晋阳。
对于刘琨,便是刘渊也不得不避其锋芒,毕竟刘琨名声够大,在并州的势力也是根深蒂固。
当然...
最让刘渊忌惮的,便是刘琨在归汉匈奴人中的声望实在是太高了。
高到有些匈奴人不敢与刘琨作对。
刘渊现在手底下虽然有几万人马,但是比之刘琨在并州的势力,还是要差上不少的。
而且...
刘琨并非是他的敌人,刘渊要做的,也只是休养生息,给匈奴人活下去的土地而已。
在刘渊一开始的时候,想法或许是如此的。
但人总是会变的,尤其是是权力这种东西,最是折磨人了。
也最是能够改变一个人。
野心,伴随着实力的增长,在不断的蔓延着,尤其是在他收到齐王司马冏的一封信件之后。
“居然要拿并州与我交换,这个齐王,真是好大的口气,一州之地,居然可以随便予人。”
“此事恐怕有诈,汉人最是狡诈了,大帅可不能听信了齐王的假话!”呼延翼之前便被汉人坑蒙过几次,对于汉人的承诺,他心中是一千个不信,一万个不信。
刘渊对汉人的态度亲和,这也是呼延翼担心的原因之一。
“是啊,父帅,这个齐王是反贼,他的话是信不得的。”
刘渊的长子刘和也在一边应和着。
“齐王的话,若是言语真切,我是愿意相信的,毕竟汉人的话,也并非是不能信的。”
刘渊看到呼延翼马上要说话了,知晓他是要来劝告自己。
他摆了摆手,话也是继续说下去了。
“但是齐王司马冏这种承诺,却是一点都信不得的,并州何其广阔,居然要送给我们匈奴人建国?就算是崽卖爷田不心疼,也不可能这般大气,况且,并州之地广阔,即便是别人要送给我们,也得看我们有没有实力,吃不吃得下这块肉,而且,并州刺史刘琨,现在可还在晋阳。”
见到刘渊并没有被齐王的信件蒙蔽,呼延翼在心中舒了一口气。
“这个齐王,定然是不安好心,我等去岁才从魏郡劫掠了不少人口过来,正是需要修养生息的时候,齐王反叛,看起来并没有多少成势的可能性,我等便不要掺和其中了,若是惹得汉人皇帝不快,我等在并州,恐怕也是没有立锥之地的。”
“汉人可怕,但也没有可怕到这种地步,另外...齐王不仅邀请了我们,还邀请了在益州起势的羌氐李特李雄父子,北面的拓跋鲜卑与慕容鲜卑,秦雍之地的河间王,若是他们都能应和的话,说不定能够成势。”
刘渊眼神闪烁,他还真是有些意动了。
若是如此多番进攻,即便是皇帝司马遹,恐怕也是招架不住的。
“他与我们匈奴人,便给了并州,与拓跋鲜卑又许了什么好处?秦州?雍州?还是梁州?还是幽州,还是并州?慕容鲜卑也是如此。这十三州之地,不知道还剩下多少。”
刘渊自然是听懂了呼延翼的话。
“齐王的承诺,或许是无稽之谈,是假的,但是,统一的汉人王朝,对我们来说,没有半点好处,我们匈奴人被汉人奴役许久,需要有乱世才有生存的机会。”
这也是刘渊意动的原因。
若是各方面都掺和下来了。
中原必乱。
若是能够将洛阳的皇帝推翻了,那齐王与河间王,或者与成都王这些汉人宗王,肯定会为了那个皇位打起来。
待汉人的实力消磨得差不多了。
不仅仅是并州...
司州,幽州,豫州,徐州...
十三州之地,我刘渊都可以争一争。
毕竟我刘渊姓刘,也算是大汉之后,从晋朝拿回我老刘家的地盘,那是名正言顺的。
虽然他与汉室宗亲没有半点关系,但并不妨碍他扯起汉朝的旗帜出来。
一想到未来的事情,便是刘渊,都有些热血沸腾啊!
大业。
这是大业啊!
“大帅,此事还需要仔细斟酌,汉人的事情,我们最好还是不要掺和得为好。”
呼延翼...
他这个岳丈还是这般谨慎。
老一辈的人谨慎,倒是不无不可。
他的儿子,是怎么想的?
“玄泰,你如何看?”
刘和被刘渊突然一问,愣了一下。
什么我如何看?
他眼珠转动,脑袋里面已经是在进行头脑风暴了。
良久之后,刘和才有些谨慎的说道:“孩儿以为,外公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有道理?
有个屁道理。
刘渊轻轻摇头,但嘴上倒是也没有说什么。
“你回府去,先想个十日,十日之后再来见我。”
禁足十日?
可...
为什么?
刘和心中疑惑,但他却是不敢忤逆刘渊的意思。
“诺。”
他嘴上虽然是答应了,但是心中却多是不服气,以及...迷茫。
想?
我想什么啊!
这个与汉人作对,本来就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现在匈奴在并州也算是混得风生水起,应该是步步为营,外公所言,是很有道理的。
然而这种想法,刘和也只敢在心中想一想而已,真正让他来说,他是万万不敢的。
刘和退下之后,刘渊轻轻摇头。
他的这个儿子,能力还是不行啊!
他还有一个儿子刘聪,能力应该是要比他的这个大儿子要强上不少,但是现在,已经是在成都王那边了。
比起冲劲来说,刘聪比之刘和,要强上太多了。
刘渊眼神闪烁,他现在想的,已经是之后的局势了。
出兵....
他自然是可以出的。
他在魏郡劫掠了不少人口,听说现在魏郡又重新来了人,那便又可以劫掠人口了。
在魏郡这边搞出动乱出来,他也算是兑现了齐王的承诺了。
.....
另外一边,拓跋鲜卑西部也是得到了齐王的信件。
拓跋鲜卑,如今已经取代了西汉时期的匈奴,成为北方势力最大的游牧民族了。
说起鲜卑的历史,已经是可以追溯到东汉的了。
拓跋鲜卑的发祥地“大鲜卑山”就是在今阿里河附近的大兴安岭北段。
据《魏书·序纪》载,鲜卑之先“积六十七世”,至拓跋氏远祖成帝毛时(西汉武帝在位期间),为“远近所推,统国三十六,大姓九十九”。
所谓“国”,当指氏族集团或部落;“大姓”,即指沃族或比氏族较小的家支。
毛似是部落联盟的酋长,所称“皇帝”,为拓跋珪时追尊。
毛下传五世而至宣帝拓跋推寅,正值东汉初年,北匈奴西迁,南匈奴保塞,拓跋鲜卑乘隙第一次南迁,至“大泽”,即今呼伦池(达赉湖)。
由于地“方千余里,厥土昏冥沮洳(指沼泽地带),谋更南徙,未行而崩”。
当时拓跋鲜卑还过着“畜牧迁徙,射猎为业”的游牧生活,处于原始社会末期的部落联盟阶段。
推寅后又经六世,至献皇帝邻时,一方面“七分国人,使诸兄弟各摄领之,乃分其氏”,即纥骨氏、普氏、拔拔氏、达奚氏、伊娄氏、丘敦氏、俟亥氏,连同拓跋氏形成“鲜卑八国”,后邻又命叔父之胤为乙旃氏,疏属为车焜氏,形成帝室十姓。
另一方面因呼伦池附近荒遐,不足以建都邑,再加上随着拓跋氏社会的发展,部落首领为掠夺财富,扩张势力,就必然向南扩展,遂准备第二次南移。
由于年老体衰,乃以位授子圣武帝诘汾。
诸汾遵命率众南迁,几经险阻,才到达匈奴故地,即河套北部固阳阴山一带。
这里水草丰美,树木繁茂,是牧猎的好场所,并接近了中原文化。
由于两次迁徙策略“多出宣、献二帝,故人并号曰‘推寅’,盖俗云‘钻研’之义”。
第二推寅邻命其子诘汾统领部众南迁时,约在公元160至170年之后,即东汉桓、灵二帝之际,当时正是檀石槐部落联盟强盛时期。
拓跋鲜卑进入匈奴故地后,与留居故地的匈奴融合。
拓跋力微时,在75个异姓部落中,属于匈奴的就有贺赖氏、须卜氏、丘林氏、破六韩氏、宿六斤氏等。
匈奴部落加入拓跋鲜卑联盟后,与之杂居共处,相互通婚,逐渐被鲜卑化。
“拓跋”的含义,乃是北人谓鲜卑父、胡(匈奴)母所生后代之意。
《魏书·序纪》谈到力微是其父诘汾与匈奴故地之天女结合所生。实际上是给鲜卑与匈奴通婚抹上一层神秘的色彩。
此后,有不少晋人和乌桓等部众也成为其“新民”。
始祖神元皇帝力微时(220—277年),拓跋鲜卑开始了第三次迁徙。
拓跋诘汾长子秃发匹孤率众从塞北迁居河西。
由于拓跋部众还梳着辫子,故当时人又称之为“索头”鲜卑或“索虏”,以区别于剃去部分头发的其它鲜卑部。
拓跋本支,从力微时起就游牧于上谷以西,云中一带。
由于受西部鲜卑大人蒲头的袭击,部众离散,力微投依于五原郡没鹿回部大人窦宾之下。
与宾共攻西部,宾兵败失马,力微以已所乘骏马与之。
宾感相助之恩,准其北居长川。
经10余年经营,诸旧部民渐往归附。
248年,杀窦宾子,并其众,诸部大人悉款服,势力增强,控弦之士达20余万。
258年,力微在位第三十九年,从河套北部迁于汉定襄郡之盛乐。
是年四月,举行祭天大典,诸部君主皆往助祭,唯白部大人观望不至,召而戮之,使远近震慑,相继归附。
在由部落贵族和扈从武士操纵的部落大会上,拓跋部正式取得了部落联盟的领导权,力微也巩固了世袭的大酋长的地位。
同时,拓跋鲜卑在向西南发展过程中,对中原曹魏、西晋政权采取和好政策,亦是使拓跋鲜卑得以强盛的因素之一。
力微与曹魏“聘问交市,往来不绝”。曹魏赠给拓跋氏金币缯絮,岁以万计。
261年(魏景元二年),力微还遣其子沙漠汗(文帝)至魏都洛阳“且观风土”,实为质子。
接受汉人文化,穿着汉服,掌握弹丸等武艺。
魏晋禅代,沙漠汗仍留质于晋,每次北归,晋均具礼护送。
从力微开始,拓跋部落这个民族共同体有了很大发展,蒙古草原各部落纷纷成为拓跋联盟的新成员。
当时除了帝室十姓外,其它异姓诸部加入拓跋联盟的有75个姓或部落成分。
内入诸姓到北魏时,按照原来是否为部落大人和内入后的功绩,分化出穆、陆、贺、刘、楼、于、嵇、尉八姓,称为“勋臣八姓”。除本部外,四方诸部还有35姓与拓跋部落经常发生朝贡关系,“凡此诸部,其渠长皆自统众”,只是与拓跋保持岁时朝贡,即政治上交聘或从属,经济上交换的关系。
至295年,力微少子禄官统部时,仿匈奴旧制,分国人为中、东、西三部。
禄官自为大酋,居上谷之北,濡源之西,东接字文部,为东部;
以力微长子沙漠汗之子猗迤统领一部。居代郡参合陂北,为中部;
以猗迤弟猗卢统一部,居定襄之盛乐故城,为西部。
禄官继承父业、与晋通好,社会较为安定,“财畜富贵,控弦骑士四十余万”,牧地有所扩展。
拓跋鲜卑与西晋一直都是交好的,就在去岁,也就是元康八年的时候,司马遹登基,乘宇文莫廆子逊昵延朝贡之机,将长女嫁之,以示结好。
此时的鲜卑西部首领,正是拓跋猗卢。
他是拓跋力微之孙,拓跋沙漠汗之子,拓跋猗迤胞弟。
也是如今拓跋鲜卑的实权首领之一。
但他拿到手中齐王信件的时候,第一个念头,便是想要将这个信件交给并州刺史刘琨,然后让刘琨转交给洛阳皇帝。
不过他想了一下,却忍住了这第一个念头。
第一百七十三章 风云骤起九州动(6)
他拓跋鲜卑,确实是与汉人交好,这一点没错。
但这是汉人内乱...
是削弱汉人的机会。
对于自己的南边邻居,拓跋鲜卑一边羡慕他强盛的兵力,深厚的文化底蕴,以及有吃不完的米饭,穿不完的衣服,用不完的铁器,另外,拓跋鲜卑也害怕南边汉人的强大。
有一个强大的邻居,总是会让人不免提心吊胆的。
现在看起来是汉人自己内乱了。
或许是一个削弱汉人的机会。
现在的拓跋鲜卑,已经是被分成三部分了。
东部是他叔叔拓跋禄官统领的,是为东部大人,也是名义上拓跋鲜卑的主事人。
中部大人,则是他兄长拓跋猗迤。
齐王要谋反,这件事可是大事,他自然是要斟酌再三的,不能随意处置。
“将信件誊写三份,分别送到我叔叔,我大哥那里去。”
下属听闻,马上点头。
“诺。”
拓跋鲜卑虽然是成了北面的王者,但并非是没有后顾之忧的。
比如东面的邻居慕容鲜卑就不是易于之辈,现在正和宇文鲜卑作战,拓跋部要南下谋划汉人,得先解决自己家和背后的问题。也就是贺兰部等拓跋部落联盟内的其他强大部落和铁佛部等强邻。
而要解决这些狠角色,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拓跋鲜卑需要西晋的铁器丝绸与各种谷物,不管是从历史上他们被汉人打怕了,还是在经济上他们对西晋都有依赖。
要削弱汉人的实力,自然是可以的,但不能与汉人直接撕破脸了。
这一点是不能做的。
拓跋猗卢的信件,很快便送到拓跋禄官与拓跋猗迤手上。
两人对齐王的信件,都是不置可否,但也认同了拓跋猗卢的做法。
不过拓跋禄官明显就是要有经验一些。
直接让拓跋猗卢写两封信,一封是给齐王的,一封是给洛阳皇帝的。
给洛阳皇帝写信,自然是显示诚意了。
这与他们拓跋鲜卑互市的时候,说不定可以占一些便宜。
至于给齐王写信,自然是要助长齐王司马冏的声势,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对未来的投资。
虽然从现在看来,齐王司马冏成事的可能性很低,但这个可能性再低,万一若是成了。
有他们写的这封信在,先别说有没有出力,这打起交道来,也要简单不少。
北部的环境,与汉人的环境其实也是相差没有多少的。
鲜卑看起来势力强盛,然而分了太多支脉了。
而且这些支脉,都是打打杀杀的。
塞外的土地,每一寸都是沾染了鲜血的。
对于南边的汉人,拓跋鲜卑其实只是要保持汉人不会强大到可以横推他们,另外每年可以给他们提供足够的铁器丝绸等紧要物资。
这就够了。
至于南下的想法。
最起码在现在,拓跋鲜卑部是没有这个念头的。
他们与刘渊还是不一样的。
他们手底下有地盘,而刘渊,却是要给自己打下基业。
一个是已经有了基业,而另外一个现在还是丧家之犬。
这对齐王信件的在意程度,自然就不一样了。
“车斜之前从洛阳归来,他与汉人广元侯有关系,这送信的事情,便让他去做。”
“诺。”
车斜通过广元侯的关系,与汉人互市,得到了不少的铁器粮草丝绸。
也正是因为如此,一个曾经落魄的贵族车斜,才重新得到拓跋猗卢的重视的。
当车斜知晓自己要南下洛阳的时候,心中是兴奋多于担忧的。
毕竟塞外的风光,比起洛阳来说,还是要差太多了。
而且...
广元侯自从去屯田了之后,他与广元侯互市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了。
不管是为了去洛阳享受一番,还是与广元侯商议这互市的事宜,这去洛阳都是紧要之事。
得到命令,车斜先是给王生书信一封,之后便只是稍加准备,便准备南下洛阳了。
当然,在南下洛阳的时候,还可以派人将信件送到河间王司马颙手上。
这也是齐王特意吩咐的。
毕竟走函谷关,潼关这条路去长安,已经是走不通了。
广元侯在此处屯田,直接是把路都断掉了。
让齐王不得不通过鲜卑人的途径,与河间王取得联系。
.......
齐王的信,很快便到了洛阳。
长安城中。
旧时的宫殿依然豪华,如今已经是被纳入河间王府的范围里面了。
汉宫殿主殿之中,河间王司马颙拿着齐王托鲜卑人送到的信件,马上将他们文臣武将都召集过来了。
来得最急的,便是河间王座下大将张方了。
“大王,齐王来信了?那汝阳郡主,现在在何处了?”
可怜张方之前知晓齐王要将女儿嫁给他的时候,是多么的欣喜若狂。
现在这汝阳郡主来都没来,就有多让他抓狂了。
“信中确实也是提到了汝阳郡主的事情。”
河间王眉头一挑,对于张方的心思,他倒也是明白一些。
“还请大王明说。”
“汝阳郡主与齐王之子司马冰,恐怕是在途中给广元侯截住了,广元侯如今在司隶多郡屯田,手中掌握有兵马,只怕是汝阳郡主与那司马冰运气不好,碰见了广元侯。”
“只是...”
碰见广元侯,总该是有消息的才是,广元侯不至于将人藏着,这人抓到了,该送到洛阳去才对的啊!
“我等在洛阳,为何没有听到具体的消息?”
“这恐怕也是齐王迷惑的原因,莫非是汝阳郡主他们遭遇了不测,亦或者是其他的原因?”
张方眉头紧皱,表情很是不好看。
“莫非是广元侯看上了汝阳郡主,已经将其据为己有了?”
河间王长史哈哈大笑,说道:“我听说广元侯身边有不少美人,汝阳郡主是齐王之女,他若是留下汝阳郡主,岂不是落人口实?以广元侯聪明谨慎的性子,他岂是会做?”
“我听说汝阳郡主容貌绝色,难免广元侯不会少年意气,毕竟英雄爱美人,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在河间王长史身侧,河间王的一个幕僚却是突然说了这句话。
河间王长史原本是要稳住张方的,但是这个幕僚把这句话一说出来,张方额头上顿时青筋暴涨。
这头上,感觉就像是戴了一顶呼伦贝尔大草原一般。
那感觉,可不好受。
“汝阳郡主的事情,之后再说,齐王此番在信中,却是有联合之意,而且这信是从鲜卑人手中送来的,这鲜卑人愿意送信来,说不定已经与齐王达成了什么交易了。”
河间王司马颙的一番话,也是让张方安静下来了。
他毕竟是河间王的部将。
在此时的大殿之中,还是轮不到他撒泼的。
“齐王当真是好大的胆子,也好大的口气,邀请我共治天下,呵呵。诸位以为,齐王这番话,是可信,还是不可信?”
张方马上站出来了。
“齐王狡诈,不可信。这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便是末将都明白,齐王不过是狼子野心罢了,等他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大王再出兵,才会有收益,如今北营士卒尚在雒阳,广元侯亦是在河东郡,弘农郡等地屯田,要想与齐王呼应,本身就不是容易的事情。”
见到张方并没有因为一个女人的事情便失了分寸,河间王轻轻点头,对张方的表现很是满意。
“长史,你如何看?”
河间王长史沉思片刻,最后起身说道:“张方将军所言,确实有道理,但大王有没有想过,若是鲜卑人,匈奴人,加上如今在益州的羌氐全部呼应的话,天下届时大乱,到时候洛阳的皇帝要我等挡住北面的段部鲜卑与拓跋鲜卑,我等该如何做?”
要想在乱世之中独善其身,可不容易。
“大王若是想要独善其身,陛下若是胜了,定然是会追究大王的责任,齐王若是赢了,势必也要拿此事来做文章。”
说了这么多,意思便是说,现在是必须要站队的了。
“那以长史看来,我等是要跟着陛下,还是要跟着齐王。”
“这取决于大王心中是如何想的了,若是呼应齐王,变数很大,若是呼应陛下,可得一时安定。”
一个是富贵险中求,一个则是安稳之策。
当然,说是安稳,也是有一些风险的。
河间王摸了摸自己下颚的胡须,似乎是在思考。
“长史便与本王细细说来,这个变数,到底有什么?”
“这变数便是齐王信中说的话到底是有几层可信度。”
几层可信度?
“此话怎讲?”
“齐王的信自然是写得天花乱坠,好像是大王一旦呼应,他必能成势一般,另外他的好处,许诺得也未必可信,能不能胜过洛阳的陛下,这是第一个变数,胜了洛阳的皇帝之后,齐王兑不兑现诺言,那又是另外一个变数。陛下若是败了,只要是一死,这九五之位势必有人相争,大王可有信心能够将下面一个皇帝掌握在自己手上?”
挟天子以令诸侯。
这是曹魏的拿手好戏,其实也是他司马家的拿手好戏。
这祖传的手艺,河间王司马颙自然也是没有丢的。
“危险或许真的是危险了一些,但总好过受人鱼肉为好。”
河间王的这番话,可以说是为此事已经定性了。
那便是要去呼应齐王。
“只是...如何呼应齐王?”
真正与洛阳那边撕破脸皮,河间王虽然敢做,但还是不想这么快就暴露了。
“大王,或许可以乔装成段部鲜卑,拓跋鲜卑的势力,骚扰河东、弘农二郡。对于齐王那边来说,也算是一个交代了。”
张方此时马上站了出来。
汝阳郡主是不是在广元侯手上,他总是要去看一看的。
而寻常时候,他是去不了弘农郡,河东郡的。
但乔装成段部鲜卑、拓跋鲜卑这些势力的时候,那倒是可以去了。
“河东郡、弘农郡都有重兵把守,要去骚扰,恐怕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河间王心中却是在计较损失。
“损失与获得,就看大王是如何想的了。”
“你说的不错。”
河间王思索片刻,也是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
“便与你三万人马,前去骚扰河东郡、弘农郡,潼关那边,我会先打招呼的。”
只要先将潼关搞定了,弘农郡与河东郡,就像是脱了衣服的美女一般,任由他们揉捏。
至于要找出三万人马假装异族人...
这其实很好解决。
因为河间王手底下,便有不少异族人的从兵。
现在这些人,刚好是可以派上用场。
这事情的大基调一旦的定了下来,下面要做的事情,就变得简单起来了。
两日内,张方便将具体的作战方案准备好了。
其中还准备好了两套方案,还附有劫掠,撤退的具体章程。
当成是让人省心到不能省心了。
既然决定已经是做了,河间王秉承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原则,直接是将大事,全部都交给张方了。
张方当即在长安整顿兵马,准备在十日之后,便踏过潼关,骚扰河东郡、弘农郡两地。
当然...
若是能够找到关于汝阳郡主的消息,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了。
毕竟他若是能够娶到汝阳郡主,那身份就是完全不一样的了。
现在他是低贱出身,但是娶了汝阳郡主,也算是沾了一些皇亲国戚的身份了。
然而...
恐怕连张方与河间王都没有预料到的是,他们下的决定,就在当日,便被影楼的人获知了。
快马加鞭之下,不过是三日,便送到了弘农郡城的王生案牍之前。
信息,对于一场战争来说,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
王生作为后世人,对信息的重要性,自然是非常清楚明白的。
是故...
他收拢了不少寒门子弟,收买了不少落魄贵族,许以重金,让他们成为王生的耳目。
这投入虽然多,但是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
若他没有得到河间王要对河东郡弘农郡用兵的消息。
恐怕他在河东郡,弘农郡屯田的大好局面,恐怕都要付之一炬了。
张方...
齐王...
倒是让我看看,如何利用此事来给我谋取更大的利益呢?
王生此刻陷入沉思,身后却是响起了汝阳郡主司马云的声音。
“君侯,该是出发去荥阳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风云骤起九州动(7)
汝阳郡主此时穿得还是非常清凉的。
这穿得清凉了,这该露出来的,与不该露出来的,可都是露出来了。
一想到心中张方的模样,王生脸上一笑,在汝阳郡主的惊呼声中,一把将汝阳郡主抱到床榻上去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少儿不宜的。
良久之后,云雾散去,床帏之上似乎还残存着些**的遗痕。
汝阳郡主俏脸微红,但嘴角却是微微勾起,眉头也是极为舒展,她对王生的突然起意,虽然心有不悦,然而一番征战下来,这种不悦早就化作了满足了。
“君侯...今日好生勇猛。”
“也就是说我之前并不勇猛了?”
王生握住汝阳郡主的要害部位,当即让后者将头都直接埋在王生胸口上了。
“云儿才没那个意思。”
王生轻轻摇头。
谁能想到,齐王之女汝阳郡主,如今会与他的父亲齐王的敌人睡在同一张床上。
这最戏曲性的便是,他的未婚夫张方,此时正焦急的要找到汝阳郡主。
若是汝阳郡主现在的模样被张方看去了,恐怕当场就要发飙了。
想到那种模样...
不觉让人有一种心情愉悦的感觉。
“说起来...你在长安的那个未婚夫,过几日恐怕是要有动静了。”
未婚夫?
汝阳郡主的脸从王生胸口上抬起来,脸上露出稍有惊愕的表情。
她惊愕的不是张方要来弘农,而是广元侯为什么要提到张方。
“张方要去何处,本郡主可管不着,现在我是你的人,你不会转手便将我送给张方罢?”
汝阳郡主一脸危险的打趣着王生。
“这种事情,我王生可做不来。”
王生喜欢做隔壁老王,喜欢做牛头人,却不想被别人反向做了牛头人。
“那便就是了,张方要来弘农,关我何事?”
“还真与你有些关系。”
王生起身,将影楼从长安送来的信件放在汝阳郡主前面。
后者轻轻地接过信件,细细的看了起来。
片刻之后,她才面色异常的瞟了王生一眼。
“这便是你突然起意的原因?”
低情商回答:是的。
而高情商,则就是王生现在的回答了。
“我一听那张方还在打你的主意,自然是气不过,恨不得当场将你融入我身体里面才好。”
汝阳郡主没好气的看了王生一眼。
论起甜言蜜语,她这辈子,就没有遇到过比广元侯还会说甜言蜜语的人了。
“张方带领大军过来,你在弘农郡,河东郡的屯田,岂不是都白费了?”
心中稍稍被王生的甜言蜜语打动之州,汝阳郡主心中不免为我哪个省担忧起来了。
“你现在负责屯田之事,原本便是陛下对你的下放,若是这屯田之事没做好,恐怕就算是陛下,也保不了你了。”
“屯田之事自然是非常重要的,但是,这消息我既然提前得知了,岂是会让张方得逞?我在弘农郡,河东郡二地,还是有些兵马的,也不怕他张方,他们能不能过得了潼关,还是另说,另外...张方出兵,并非是以河间王的名义,而是顾头顾尾,以段部鲜卑,拓跋鲜卑的名义,既是如此,就不可能是河间王的精锐部队过来了。”
张方确实有统兵才能,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这手底下的士兵连将令都听不了,你主将有能力,那又有什么用?
“看来君侯是早有计量。”
“那是自然,不过,若是你能给张方写一封信过去,说不定效果更佳。”
写信?
汝阳郡主司马云愣了一下,但随后便明白了王生话中的之意。
“你是想要我与张方诉苦?”
“这张方若是知道你在我手里面受辱,定然心急如焚,一旦失了分寸,要安排张方,便简单多了。”
战场之上,要的便是主将有冷静的头脑,而王生现在要做的,便是将张方这个冷静的头脑摘去,换成一个暴躁的脑袋。
试想你的未婚妻在敌人手上,日夜被他揉捏,你作为未婚夫,你受得了?
那受得了还叫男人?
“你倒是会利用人,我怎么说,也是齐王之女,汝阳郡主,你要我帮你,该是要将我家兄长放回去罢?”
汝阳郡主虽然不想嫁给张方,但她毕竟是齐王的女儿,现在陪在广元侯身侧,她自然是愿意的,然而司马冰肯定就不是愿意的了。
她与司马冰,毕竟还是有兄妹之情的,现在给司马冰求情,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司马冰我自然会放的,但不是现在。”
怎么说,司马冰也算是一个筹码,王生怎么会随便就将他丢出去呢?
汝阳郡主确实是人间绝色,但苏妲己一般的人物,但王生却也不是商纣王。
“你可要说话算话!”
“这是自然,你便好好写信罢,若是不知道写什么,现在我就可以给你提供一些素材。”
素材?
汝阳郡主司马云俏脸微红,轻轻的啐了一口,说道:“你这些日子对我做的事情,我随便写写,怕那张方就要受不了了,还需要你提供什么素材?”
“哈哈哈。”
王生轻轻一笑。
这能将汝阳郡主拿捏在手上,倒也是他的意外之喜啊!
“那...不去荥阳屯田了?”
“荥阳屯田之事,尚不着急,况且我与荥阳郑氏还算是有些恩怨的,不若携带着张方送过来的功劳与威势再去,才有事半功倍的效果,不然,那便是事倍功半了。”
汝阳郡主脸色复杂的看向广元侯。
面前这个男人,倒真是工于心计,这一步一步的,都是一环扣一环,难怪传闻都说广元侯多智近乎于妖,这传闻倒不是无中生有的。
........
洛阳。
皇宫之中。
司马遹在主殿之中面色潮红,但这潮红的脸上却没有多少开怀之色。
反而眉头紧蹙,很是不悦!
“大内官,再给我一颗红丸。”
所谓之红丸,自然就是助兴的药物了。
大内官脸上露出犹豫之色,心中不无担忧的说道:“陛下,你今日已经吃了两颗红丸了,这红丸虽然有些药效,但吃多了,对陛下的龙体肯定是没有半点好处的,陛下还请慎重。”
慎重?
“莫非朕的话已经不好使了?”
“奴婢...奴婢没有这个意思,只是陛下,你今日已经连御三女了,还请陛下以龙体为重。”
“哼!”
司马遹冷哼一声,幽幽的看向大内官。
见到皇帝司马遹这种表情,大内官心中一凉,额头上,背上的冷汗马上就流了下来。
“奴婢,奴婢这就去拿。”
他知晓,今日就算是将自己的性命赔上了,皇帝都是不会改变心意的。
既然是如此,那自己的小命,还是要顾及一些才是。
拿来红丸,司马遹一口便吞服下去。
“去将鲜卑、匈奴、西域献来的美人唤过来,朕要大杀四方!”
这豪气自然是冲天的。
但通过红丸大显神威,这又有什么值得称道的事情呢?
没过多久,太极殿正殿之中,马上响起来靡靡之音。
不过没过多久,这些声音百年有消息了。
“让这些人滚出去!”
“诺。”
大内官连忙从殿外快步走进来。
“你们快出去。”
那些从鲜卑,匈奴,西域献来的美人一个个都将自己的衣服穿戴好,小心翼翼的出了大殿。
陛下坚持的时间,已经是越来越短了。
看来这红丸的药效,都不如何够用了。
“去找方士,寻来更好药效的红丸。”
大内官愣了一下,他此时是想要劝阻一番的,但看到皇帝司马遹这几乎是可以吃人的眼神,他直接就是将要说的话给吞回去了。
“诺。”
“另外,去将中书监燕王司马彤,还有尚书令王衍,三公曹羊玄之,尚书侍郎王敦他们唤过来。”
将这些人都召见过来?
大内官知晓这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奴婢这边去传召。”
没过多久,司马彤,王衍,羊玄之,王敦等人便到了大殿之中了。
这太极殿大殿虽然已经是收拾过了,然而皇帝司马遹**之后的气息,却是还残留些许的。
众人脸色虽然稍有异常,但这话,肯定是不敢说出来的。
“齐王简直胆大包天,居然想着联系异族人,攻我社稷,一日不除齐王,朕心头大患便一日难除!”
不知道说得太激动了,还是怎么,司马遹满脸潮红,都不自觉的咳嗽起来了。
“咳咳咳...大内官,将鲜卑人送来的信件与尚书令他们一看。”
“诺。”
陛下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每日都吃红丸,这身体能好到那里去,那才奇怪呢!
大内官心事重重,将信件送到尚书令王衍手上之后,便回到司马遹身侧了。
“若是广元侯在的话,便可以为陛下分忧了,而且,陛下也听广元侯的话。”
大内官心想。
只可惜现在广元侯去屯田了,这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回到洛阳的。
唉~
想到此处,便是大内官,也忍不住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尚书令王衍看完信件之后,脸色大变,然后再传递给燕王司马彤,再是王敦,羊玄之他们。
众人看完之后,已经是少顷之后的事情了。
“陛下...这个齐王,当真是胆大包天,拿天下黎庶与祖宗基业于不顾,还想着引狼入室,将祖辈辛苦打下来的江山转手送人,实在是可恶!”
燕王司马彤作为宗亲,自然是有发言权的了。
只见他捶胸顿足,看样子恨不得是将齐王生吞活剥了去。
“燕王莫要气坏了身子。”
司马遹对燕王的反应很是满意。
“尚书令,此信你如何看?”
王衍沉思良久,之后才抬头说话。
“陛下,此是齐王的阳谋,他与匈奴人,鲜卑人,河间王,成都王,还有益州的羌氐都送来信,但现在只有鲜卑人将信送到陛下这边来,局势,恐怕是有些不妙了。”
这也是司马遹担心,或者说是愤怒的原因。
异族人倒也是算了。
但成都王,还有河间王,司马遹自诩对他们算是不薄的了。
现在居然也生了异心,要对付他?
“尚书侍郎有什么高见?”
司马遹没有将自己的表情显露出来,自然也就没有将自己的态度表明出来了。
当了快一年的皇帝,司马遹对如何当皇帝,已经是越来越熟练了。
这喜怒不行于色,只是其中最基本的技能而已。
王敦想了一下,说道:“齐王估计也是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想到这一招,这证明,豫州那边,淮南王做得还不错,既然知晓齐王与这些人写过信,陛下只需要笼络宽慰被齐王写过信的人就可以了。”
王敦的方法,自然是想要将潜在的敌人变成自己的朋友了。
“臣下也以为,尚书侍郎所言不差。”
羊玄之凭借羊献容得到皇帝的恩宠,如今已经是备受皇帝重视的臣子了。
是故在这关乎国家大事的密会之中,他也能够出场,并且可以发表属于他的意见出来。
“只是淮南王在豫州,也没做出什么成效出来,广元侯在豫州的时候,可是将汝南国与梁国都拿下来的,现在又被齐王占了去,这派去扬州的人,也没有出兵的意思,亏得朕以为淮南王与吴王有些关系,可以从中援手,不想做得连广元侯都不如。”
哼!
皇帝司马遹冷哼一声,他对于淮南王,可是不满意的。
这丢城弃地不说,还一直想要要粮,现在洛阳的粮草,都快空虚了。
若非是广元侯去屯田,来年可能会补充些粮草,现在的司马遹,恐怕已经是要愁死了。
“齐王汇聚大军,号称百万,南征军不过十数万而已,现在不是齐王的对手,也实属正常。”
“当日...或许便不应该将广元侯换下来。”
司马遹心中有些后悔,但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若是广元侯在,他会给朕怎样的建议呢?
司马遹在思索这个问题。
只可惜,广元侯的脑子只是长在广元侯头上,若是他知道广元侯脑袋里面想的是时候,他也就不用面前的这个酒囊饭袋了。
“那就按照你们的意思,以怀柔的手段,其他人或许不必如何,但成都王....他如今便在河内,我需要他拿出态度来。”
成都王手上有数万人马,而且就在洛阳头上。
如果成都王不表明他的态度,司马遹那就只能将他当做齐王一党来处置了。
而当做齐王一党,像赵王一般被囚禁都是小事,人头落地,也并不是不可能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 风云骤起九州动(8)
皇帝司马遹召见之后,在确定了大体方向之后,便将具体的事宜交给王敦来处置了。
只是众人看到皇帝司马遹的态度,便知晓他对这种处置方法,并不是太满意。
尤其是前线的战局,亦是让他不满意。
这要讨好皇帝,也不容易,只是在司马遹继位之后,这天下的局势越发糜烂,与司马遹激进的做法,也不是没有关系的。
只是...
琅琊王氏现在已经是受到司马遹的猜忌,这种劝告的话,已经不是他们能够说出来的了。
出了太极殿,王衍马上找到王敦。
“处仲,处理此事,可千万要小心,陛下此时正在气头上,豫州战局处在相持阶段,而天下又有不稳的趋势,我等现在便更需要冷静,更需要稳定,不要激进了,落人口舌,我琅琊王氏如今在朝堂之中,也算是一股势力,原来还有广元侯牵制,现在广元侯离开之后,他便又提起来一个羊玄之,虽然这个羊玄之比之广元侯要差太多了,然而陛下...始终不想要我们做大,或许,这便是他的帝王之道。”
王衍心中感慨。
之前他还以为广元侯是他的敌人,现在他算是看明白了。
广元侯与他可是没有什么利益冲突的。
只要他站在陛下一边,他们两个就不得不斗。
广元侯走了,会来一个羊玄之,羊玄之走了,肯定还会有其他的人过来。
“此中事情,我自然明白,但我琅琊王氏也不是随意揉捏的,如今局势动荡,陛下便更不可能对我们琅琊王氏下手了,陛下要依仗我们的东西会变得更多。”
王衍轻轻点头,算是认可了王敦的话。
“宫中我们虽然很少走动了,但是该送的东西,还是要送过去的,皇后需要我们家的支持。”
如今羊献容得宠,皇后虽然还是皇后,但是风头肯定好似被那个羊献容盖过去不少的。
王衍虽然知道这个是司马遹的计量,然而后宫之中,他琅琊王氏的人,可不能任人欺辱。
“此事我自然明白。”
王衍轻轻点头。
“你明白就好,若是羊献容生下个皇子,恐怕就有好戏看了。”
蒋贵人失势之后,身在冷宫,几乎是生死不知。
她的两个儿子虽然都不小了。
但以羊献容如今得宠的样子,加之司马遹年轻,不免让他人有其他的想法。
“若是诞下皇子,怕皇后在宫中的处境,便就更难了。”
王敦轻轻点头。
“这个羊献容,身后有羊玄之,但说起来,羊玄之也是被陛下扶上去的,羊美人真正的后台,怕是与广元侯有关。”
王衍眼睛闪烁,说道:“广元侯如今已经被贬去屯田了,羊美人,或许也是一个可以合作的对象。”
王敦与王衍对视一眼,之后思考一下,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接触一下,也未必不行。
....
此时羊献容寝宫之中,羊献容正半躺着,她的肚子,现在已经是有些规模了。
“宫主,这是广元侯送来的信,还有,广元侯在河东郡,弘农郡,送来了不少珍宝,还送上来不少讨人欢喜的物件,这下子,宫主便不必费尽心思去想讨好陛下的招数了。”
广元侯?
羊献容眼睛一亮。
她现在听到这个名字,是百感交集的。
既是期待,又是厌恶。
总感觉她就像是一个牵线木偶一般,被广元侯牢牢地把控在手上。
这家伙,甚至连她父亲羊玄之会被陛下重用这种事情都提前算出来了。
她一介弱女子,岂会是这样的人的对手?
好在他们两人也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而已。
广元侯不仅主意多,讨好人的鬼点子更是多,而且一直与她输送珍宝玩意儿,让她在宫中,过得也非常舒心。
并且...
才能成为现在仅次于皇后的美人。
上一个与广元侯作对的人,现在可在冷宫之中,生死不知。
蒋贵人膝下还有皇子,与陛下也有多年的感情,尚且如此,她羊献容,又有什么资格与之作对?
尤其是在羊献容怀孕之后,这性子也逐渐安定下来了。
之前的话,她是一个人,但现在她已经算是两个人了。
就算是不为自己打算,也要会怀中尚未诞生的孩子打算。
简单看了广元侯的信件,蒋贵人稍稍诧异。
“河间王居然如此大胆,还要我托梦?”
羊献容想了一下,对广元侯的计策感到非常震惊。
这家伙...可是大胆了一些。
不过她转念一想,便也就轻摇嘴唇,心中已经是答应下来了。
若是她肚子里面的是皇子,那么,若是要与其他皇子争,便需要有本钱。
她现在虽然是受到司马遹的宠幸,但人总是会有人老珠黄的时候,到时候,谁来争?
论起出身来,她与皇后可是比不上的。
虽然现在皇后尚未有身孕。
但...
万一有了呢?
羊献容向来便是想得远的人。
“便与广元侯回信,本宫会按照他说的来做的。”
不管怎么说,一个有能力的广元侯,可比他那个老爹要强太多了。
若是她想要与皇后争,这宫外面的人,就不能比琅琊王氏弱多少,而满足这条件的,现在看来,广元侯便是唯一的选择了。
.......
豫州那边的战局,依然萎靡,与齐王作战的前线之地,战局已经开始变得激烈起来了。
邵陵还好,张光在郾县之中,可以说是在苦苦支撑,而淮南王的亲卫在西华县,也并不好过。
在绝对的优势面前,只要对面稳扎稳打,那你便是一点机会都没有的。
即便你手底下的不对再精锐,亦是如此。
而在弘农郡,早在五日之前,王生便开始准备对付从长安过来的张方了。
现在是敌明我暗。
尤其是在张方方寸大乱的情况下,这可操作的空间就太大了。
他在弘农郡,有一万人马,另外可以用上的州郡兵,有一万,合起来,也有两万之数了。
这人数比之张方统兵之三万,看起来是要少一万,但只要操作得当,这一万人的差距,很容易弥补的。
更不用说,王生手底下还有炸药这种神器,使用得当,那便是击溃全军了。
抓几万头猪,可能要抓几天,但是杀溃兵,抓投降的人,可能不需要两天。
毕竟猪溃逃了,那是一泻千里,但人若溃败了,可能还会成建制的投降。
战争的密云,已经是笼罩在潼关上方了。
而在同时,王生也是在关注张方在长安的消息。
五日后,张方在长安城外的蓝田大营出发,行进速度适中,一日行军,便到了新丰县城。
也就是在新丰县城,张方受到了汝阳郡主寄来的信。
送信的人带着齐王使节,还有信物,加之汝阳郡主的血书,这便很难让人怀疑了。
尤其是张方在看到汝阳郡主血书的内容之后,眼睛里面都开始喷火了。
“天杀的广元侯,敢抢我张方的女人,该死该死该死!”
张方满眼通红,现在是恨不得飞到弘农郡,将王生生吃了。
“郡主身陷囹圄,还被贼人欺辱,传令下去,全军昼夜急行军,要在两日之后抵达潼关。”
潼关守将余化,之前便曾拜入河间王帐下,可以说是河间王手底下的人了。
他能够做到潼关守将这个位置上,还是多亏了河间王司马颙在多方面的帮助与支持了。
只是...
这一次,他终究是不能站在河间王这一边了。
毕竟广元侯的刀,现在就架在他的脖子上面。
“我知晓你与河间王有些关系,但若是你要助纣为虐的话,本侯不介意拿你的人头过来祭旗。”
潼关守将余华暗地里吞咽了一口口水,广元侯的名字,他可是听说过的。
说他这个区区潼关守将,估计洛阳的陛下都不会追究他的罪过的。
“君侯...君侯放心,您有何吩咐,我一定遵从。”
他这个潼关守将的位置还没坐稳,这新纳的小妾还没暖几次被窝,若是因此死了,那可就是太可惜了。
况且他上有老下有小,可不能就折在此地了。
“你有这种自觉,很好。”
这个余华,倒是卖得果决。
识时务者为俊杰,自然是值得称道的,当然,从另外一方面来讲,也可以说是不知恩图报。
他现在的位置,若是没有河间王为他走动,他可拿不来,现在被威胁了,便可以转头将河间王卖掉。
可以说手薄情寡恩之人了。
王生倒不是看不起余华,只是这样的人,在局势不对劲的时候,也可能转而又去跟河间王的。
毕竟这种墙头草,要想要他有硬骨头,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也先告诉你了,河间王如今已经谋逆了,妄图与齐王勾结,我知晓你与齐王,是有些关系的,他对你也有些恩情,然而忠君报国你是明白的,忠的君,是洛阳的陛下,而不是长安的河间王,你可明白。”
威胁之后,便是大义了。
谋逆?
余华愣了一下,心中虽然有些诧异,但并没有感到十分奇怪。
河间王在长安拥兵自重,你说他谋逆,确实也不是一个难以想象的事情。
“要我如何做?”余华眼神闪烁,低着头问道。
“河间王的使者,之前便已经找过你了罢?这些事情不与我说来,难道说你也想谋逆?这谋逆,可是诛三族的大罪啊!”
咕噜~
广元侯是如何知晓河间王派人找过他?
一时之间,余华额头上的冷汗都流了下来了。
“君侯饶命,非是我不说,而是方才忘记了。”
余华连忙跪伏下去,头低得很低。
“忘记了。”
王生要是相信了这小子的话,那他就是傻子了。
“主公,我看此人并不值得相信,不然便杀了,找出另外一个人充当此人便是了。”
石勒在一旁对这个余华颇为看不起。
而他的一番话,直接让余华都快尿裤子了。
“君侯饶命,配合君侯的事情,小人一定尽心尽力,而且...河间王只认小人,君侯将我杀了,也瞒不过他们。”
到现在,余华也知晓广元侯为何而来的了。
只是...
广元侯为什么知道这么多事情?
不管是河间王派过信使,还是河间王与齐王谋逆的事情...
他好像都是了如指掌的。
内鬼...
难道大王那边有内鬼?
“张方率领三万人马,不日便要到达潼关,届时你将张方迎进来。”
将张方迎进来?
这是要将张方直接杀了?
咕噜~
余华又咽了一口口水,额头上的汗如流水一般低落,这眼神,也开始飘忽不定起来了。
若是他开城门,将张方害死了,河间王定然是不会放过他的,也不会放过他余华一家老小。
余华眼中经历着天人交战。
砰砰砰~
他直接给王生磕头了。
“君侯,还请给小人留一条活路,我若是将张方引入城中害死了,河间王不会放过小人的,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婴儿,还请君侯网开一面,放我一条生路啊!”
“放你一条生路?”
王生冷哼一声,眼神也是变得危险起来了。
“莫非齐王能害你全家,我广元侯便害不成了?”
王生的一声威胁,让余华的心都快停止跳动了。
“但你也不必担忧,此事若成,我便与上书与陛下,说明你的功勋,届时在洛阳之中,便是河间王,也放肆不得,况且...张方若死,河间王谋逆的事情,便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到了那个时候,你还以为河间王还有心思管你的事情?”
萝卜加大棒...
顿时让余华的眼神哦度开始阴晴不定起来了。
但是...
不管怎么说,广元侯的话是有道理的。
当然...
他现在也是别无选择了。
“余华明白了。”
“我喜欢聪明人,但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你的家人,已经被我接到弘农去了,是富贵,还是全家性命不保,就要看你之后的表现了。”
余华点了点头。
与广元侯相比,他现在就像是一个失去了牙齿利爪的豺狼,肯本是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
说服了余华之后,王生马上便开始在潼关四周布置起来了。
若张方真的被余华迎进来了,那事情便好办了。
若他心中存疑,没有进来,那便需要用到方案二了。
不过...
想来汝阳郡主的那封信,应该已经是让张方失了方寸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风云骤起九州动(9)
第二日的时候。
张方便带着急行军了两日的羌氐鲜卑人的混种军团到了潼关之外了。
急行军速度虽然快了。
但也是有缺点的,那便是他手底下的那些士卒,现在一个个都已经是非常疲惫了。
若是要打仗的话,肯定是要经过休整之后才能打仗的。
“将军,潼关到了,还是快点让潼关守将出来迎接罢。”
张方轻轻点头。
多日的奔波,让张方冷峻的脸上染上了一丝风尘,但他的眼睛却更是锋利,里面蕴含着化不开的杀气。
不将广元侯枭首,将汝阳郡主抢到自己身边,他张方誓不为人!
“去将余华唤出来,再与他打听弘农郡与河东郡的消息,还有...广元侯的踪迹。”
“诺。”
手底下马上吩咐一队信使,朝着潼关去了。
潼关城头,王生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有些可惜。
“这个张方,不想现在还如此冷静。”
“君侯,我这便过去。”
“去吧,莫要露出马脚了。”
“诺。”
此事关乎他下半辈子的富贵与全家性命,他自然是不敢开玩笑的。
潼关城门打开,余华独身一人,骑着大黑马,便朝着张方黑压压的大军奔驰而去了。
“将军,潼关已经整备完成。”
张方看着潼关关口中的士卒没有慌乱,便知晓余华已经是控制住了潼关。
“弘农郡,河东郡,他们的兵力分布,还有大家族的乌堡守备,以及...广元侯的踪迹,你现在一一与我道来。”
张方当真是猴急啊!
余华眼睛一闪,说道:“将军,这关口风沙大,不如将军随我入关,我在关内已经摆好酒席,将军不如一边吃,我一边说。”
这个建议,貌似非常不错。
在张方身后,不少校尉将军已经是在咽口水了。
“也好。”
他长途奔袭,这一路上吃的都是干粮,满嘴的沙子,若是能够入关喝酒吃肉,先行休整,那倒是不错的选择。
“前面带路。”
“诺。”
余华轻轻点头,他的、演技可以说是奥斯卡影帝级的。
动作表情,没有让张方有丝毫的怀疑。
张方带着校尉将军们,已经数百亲卫,朝着潼关方向去了。
一路上,很是安静。
张方现在也是累及了,加之余华乃是自己人,他心中也没有怀疑。
最关键的是...
汝阳郡主的那封信,却是先是一把火,这几天都在他的心窝里面熊熊燃烧。
有些火自然是可以激发斗志的,但也有些火,让人不自觉之间,智商都直接掉了好几度。
入了潼关,果然闻到了酒菜的香味,张方口中的津液都已经是生出来了。
“余华,本将军这次来,便是要对付广元侯的,另外对河东郡与弘农郡,要洗劫一番,事成之后,你也不能留在潼关了,便随我一道,回长安去。”
回长安,回不去了。
余华心中有些感慨,但脸上却是点缀出一抹化不开的笑容出来。
“多谢将军挂怀,将军,守将府已经是到了,我先去叫那些姑娘出来...嘿嘿嘿,一个个都是大屁股的姑娘,还有些异族人,将军虽然已经尝遍了天下美人,但行军劳顿,若是有姑娘们在一旁伺候,恐怕也会舒心不少。”
还有姑娘?
张方的眼睛都眯成月牙儿了。
“你倒是有心了。”
看来这个余华,倒是一个不错的人。
余华入了守将府,张方下马,慢悠悠的紧随其后。
只是,在他与几个校尉将军入了守将府的一瞬家。
碰的一声,守将府的大门便关了,潼关的关门同时也被关上了。
见到此情此景,张方的脸顿时就黑沉下去了。
“余华?你这是在作何?”
他将手放在腰间的宝剑上,眼神已经是可以杀人了。
“张方,我来告诉你罢,如今你已经是死到临头了。”
守将府大堂,王生慢悠悠的走了出来,眼睛看向张方,多有打趣。
他出来的一瞬间,大堂中便涌入了数十个膀大腰圆的刀斧手,马上便是将张方团团围住了。
“你是何人?”
张方已经是感觉到不妙了,但他也是军中杀神,知晓越是在危险的境地下,便越是不能着急。
在九死中,或许可以寻得一生的机会。
“王生。”
王生?
张方愣了一下,旋即眼中露出暴怒之色,这眼睛里面已经是开始喷火了。
“便是你这个杀千刀的?抢我的女人?”
“现在还关心这些,不如关心一下自己的性命罢。”
王生也不想浪费时间了,双手一会,刀斧手马上示意,一拥而上。
张方倒也是不惧,拔出宝剑,居然硬生生在刀斧手中杀出一条路出来。
不过他这一条路,不是出府的,而是向着王生的。
张方居然是在身陷重围之中,还想要取王生的项上人头。
只不过...
王生身边也不是没有猛将的啊!
只见李矩冷哼一声,腰剑拔出环首刀,马上护卫在王生身侧。
石勒也不敢人后,拔出弯刀,将王生护卫在身后。
那张方虽然勇武,但毕竟刀斧手够多。
而且不管是李矩还是石勒,都是好手。
虽然在一开始他暴起杀人,杀了六七个,然而陷入重围之中,即便是大象,也会被咬死,更何况他张方,其实也算不上是一头大象。
最终,在石勒狡猾的步伐之中,一刀便将已经是疲惫不堪的张方人头卸了下来。
“这家伙...便用你的人头,给我铸造向前向上的台阶罢。”
王生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表情还是很平静。
“将张方的人头带上,将城外的异族仆从军,全部纳降了。”
张方带了数百精锐,现在基本上都在潼关里面了。
而外面的三万兵马,都是招募异族人的。
他们对河间王,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忠诚可言的,不过是被胁迫,或者只是想要活命而已。
现在王生命人带着张方的人头过去,又有重兵团团围住,这些仆从兵,可没有为河间王拼死一战的决心与动力。
李矩带着兵马前去纳降,果然如王生所料的一般,根本是没有费一兵一卒,便将这三万异族仆从兵马给招降了。
不过这三万人...
恐怕是不能为王生所用了。
倒不是非我族为,其心必异。
这些人虽然是异族人,然而在秦雍之地也可以说是生活良久了,被汉化得差不多了,与塞外的鲜卑人,已经是完全不同了。
但这三万人还是用不了,是因为这三万人,之所以做了仆从兵,大多是家人被河间王胁迫的。
他们有家室的,若是跟了王生干,家人肯定是会被河间王屠戮一空。
是故...
他们现在是投降了,但要让这三万人听他的话,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
倒也不是不可以给河间王添一些乱。
他拍了拍手,叫来石勒。
“你也是异族人出身,与这些降兵接触,应该是最合适的,现在给你个任务,不知道你敢不敢去做。”
任务?
石勒愣了一下,旋即挺直胸口。
“只要是主公要石勒做的事情,石勒一定去做。”
“此事倒也有些危险,便是带着这三万人,将他们的家人救出来,之后,再将他们带到弘农郡来。”
三万人...
进入雍州内部,救出这三万人的家室,然后再带到弘农郡来。
这种任务,可以说是危险异常。
毕竟这三万人,并非是精锐,若是拖家带口的话,势必更加艰难。
但是石勒根本就没有多想,一下子便点头了。
“此事石勒去做了。”
异族人...
不管是羌人,氐人,还是鲜卑人,匈奴人,都不算是汉人。
他也不是汉人,但有义务,去帮助这些人。
主公虽然是汉人,但对他这种不是汉人的人,并没有看不起,反而看重。
只有他们这些异族人,在主公的手底下,才有美好的未来。
这也是石勒想也不想便接下这个任命的原因之一。
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他现在如此受到王生看重,却是一点功劳都没有,他石勒年轻气盛,脸上也觉得无关。
“你有这种决心,很好,不过你年纪尚轻,做事需要谨慎再三,此番的目的,便是救助这三万人的家眷,救回来,便回到弘农郡过来,不得耽搁,我便是要接你,也只能在郑县那里接应你,再远一些,便做不到了。”
“石勒明白。”
王生轻轻点头。
对于石勒的能力,他是没有丝毫担忧的。
这位,可是未来的大赵天王。
虽然现在年纪不大,但王生给他的任务也不是去铲除河间王,而是带着这三万人,去救出他们的家眷。
而王生之所以要这么做,原因自然是有好几个的了。
最重要的一个,弘农郡现在确实是缺人,而人口就是战斗力,就是生产力了。
另外,河间王派张方过来,便是要扰乱他在河东郡,弘农郡的屯田大事,那他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用这三万人,给河间王的雍州制造一些混乱。
关外的三万人,已经关内的张方都解决了,王生没有耽搁,当即书信一封,再让潘岳作为使者,潼关守将余华为副使,带着张方的头颅,还有张方麾下的一个亲卫,带着他的信件去洛阳。
此行,便是要给河间王定罪。
同时,也算是王生复出的一个功勋。
屯田算是功勋,然而现在天下的变数太大了,他若还是一直在屯田,估计洛阳告破了,他都是还在屯田的。
这样的事情,王生可接受不了。
而王生从羊献容那边接到的信息,则是他为何如此急切的原因。
那便是皇帝司马遹在后宫不知节制,日日服用红丸,有几次都已经开始咳血了。
这皇帝的身子都快受不住了,王生若还是留在弘农这边屯田,那就是笨了。
他现在的权势,可以说全是司马遹给的。
而司马遹若是死了,他的权势自然是没了,而新上的小皇帝...
那可是蒋贵人的儿子。
蒋贵人是怎么被打入冷宫的,我看蒋贵人不会忘记,她的儿子也不会忘记。
换句话说...
司马遹若是死了,王生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了。
但若是留在洛阳...
倒越不是没有翻盘的可能性。
他在邙山上的死士,现在可都在训练着呢。
天下局势扑所迷离,总是有他的机会的。
而且...
羊献容也怀了一胎了。
其实说起来,广平公主应该也和羊献容差不多的孕期。
回到洛阳,便有可操作的空间。
做好一切之后,王生也放空自己了。
危险暂时性过去,接下来的事情,都是需要时间酝酿的了。
他这几日也可以说是谋划许多,这头都有些痛了。
他也不留在潼关,而是驱马到了郡城,一入郡城,便钻入郡城府中。
至于他做的事情,那都不需要明说了。
......
张方之死,以及王生的信件,可以说是星夜奔驰,朝着洛阳而去的。
潘岳两笔斑白,身子骨都差点被胯下的骏马给颠散了。
不过他也知晓此事事关重大,是广元侯复起的机会,也是他复起的机会。
他现在与广元侯,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分不了彼此了。
实际上...
贾谧的遗党,除了王生愿意接纳之外,其他人等,都是不太愿意接纳的。
余华此番作为副使,去洛阳可谓是拖家带口。
在潼关,河间王想要报复他,实在是太容易了,而一旦他的人到了洛阳之后,那就不是河间王能够染指的地方了。
尤其是广元侯将张方之死的功劳记了他这一份。
在他背叛河间王之后,广元侯已经是成为他唯一能够依靠的靠山了。
现在他除了相信王生,并且听命于王生,也并没有其他的路能走了。
张方战败的消息并没有如风一般散传,毕竟潼关外只是汇聚了大军,然而这个仗并没有打起来。
尤其是这在潼关外的大军再驻扎潼关不足一日,便开拨回去了。
就像是打了雷一般,雨点并没有下下来,激不起一些腥风血雨,情报自然也很难传开。
石勒带着三万人,昼伏夜起,朝着北地郡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此次的任务,便是要救出手底下三万仆从军的家眷。
不过...
事情总是比想象中复杂的。
三万仆从军中,大多数人确实是被胁迫的,对河间王极度不满,然而也有不少二鬼子,虽然他们在汉人面前如同奴隶,然而在同族之中,却是人上之人。
在离开潼关之后,这些人顿时就叫嚣起来了。
好在...
石勒对眼前的景象,也不是没有预料过,而且他也已经想要解决的办法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风云骤起九州动(终)
洛阳皇宫。
司马遹此时站在容华宫中,脸上尚且还有着担忧之色。
在他身侧,一身皇后袍服的王惠风也站在身边,脸上似乎也有担忧之色。
皇后王惠风一头乌黑如墨的秀发挽成一个扇形高髻、头上戴着锏镀金凤簪、银镀金嵌宝蝴蝶簪、朝阳五凤挂珠钗、赤金盘螭巊珞圈、都是用最好的材料制成的、金光闪闪、十分高贵、脖间戴着圣尊翡翠珍珠项链、这是用民间最好的翡翠和珍珠铸造而成、耳上坠着纯黑水晶吊坠、中指上戴着白玉指环。
照理说,王惠风的打扮算是极品,容貌更是绝色,然而不知道是琅琊王氏是他心中的一根刺,还是他现在根本就被容华宫里面的消息吓到了一般,居然连看都没看王惠风一眼,倒是让王惠风身侧的幽兰宫女为自家皇后暗自可惜。
这在深宫之中,就算是打扮得再艳丽,又有什么用?
还不是给皇帝看的,但一旦皇帝不看了,这打扮得再好,又有什么用?
“这宫中御医,动作为何如此迟缓,都进去了有一刻钟了,还不见出来?”
司马遹脸上有些焦急,紧张忐忑与愤怒都是直接显露出来的。
原来是前两日羊献容对司马遹说她这几日有些心神不宁,像是有什么坏事要发生一般,夜间都睡不好觉。
原以为只是羊美人思虑过多,担忧过重了,才有这种症状,不想今日居然昏死过去了。
太医进去了一刻钟,至今还没有出来。
羊献容...
可以说是他手中与琅琊王氏对抗的最好棋子了。
身后没有靠山,最是容易控制。
她可不能出事,更何况,她肚子里面还有他的骨血。
焦急的等待虽然漫长与折磨,但总还是有过去的那一刻。
太医满头是汗的走出来,对着司马遹说道:“怪病,怪病,陛下,观之脉象,宫主脉象平滑,不像是有事的模样,但她眉头紧蹙,唇角苍白,倒不像是生病,倒像是....”
“倒像是什么?”
司马遹见到这太医的描述,心中便更焦急了。
“若是你治不好美人,我便将你全家下狱,你可要想清楚了。”
太医脸上冷汗密布。
羊献容啊羊献容...
你可不能来害我啊!
太医硬着头皮说道:“启禀陛下,寻常医学之事,恐怕已经无法解释此事了,不过我之前听祭祀说过,怀了龙胎的妃子,都是有气运伴生了,她肚子里面是皇家的血脉,如今宫主昏迷,怕不是羊美人身子有问题,而是天下其他地方出了问题。”
天下其他地方出了问题?
在司马遹身边的王惠风眉头一皱。
只觉得这太医像是在蛊惑皇帝一般,这种说辞,怎么可能是一个御医说得出口,或者说,怎么可能是一个御医能够说出来的话?
“皇后殿下,我看这是羊美人故意搞出来的把戏...”
“嘘~慎言。”
王惠风瞥了幽兰宫女一眼,后者果然不敢再说话了。
“此事居然如此奇怪?”
司马遹虽然觉得这太医说得有些荒谬,但他这几日,好像看过几篇关于祭祀巫祝气运的书籍,好像是有太医这样的说辞的。
“那如何让美人转危为安?”
“只需要一滴龙血即可。”
龙血?
这天下之中,敢说自己是龙血的,那只有现在的司马遹了。
“好。”
司马遹一把将自己腰间的宝剑抽出来,但是看着锋利的宝剑,这一下子下去,恐怕出的血就不止一滴了。
太医手疾,连忙从手中的药盒之中拿出来了一根银针。
“陛下,用银针取血即可。”
司马遹还没接过银针,大内官连忙上去接住了。
“陛下...这损伤龙体的事情,可万万不能做啊,这银针上,未曾试验,万一有毒那就不好了。”
有毒?
那太医连忙跪伏下去,头磕得就像是下暴雨一般。
砰砰砰的,就没差给自己磕死了。
“时间紧迫...也罢,你去找给人给朕试一下便是了。”
“诺。”
大内官连忙找人试验,扎下去之后,果然没事,这才在司马遹手上轻轻扎了一下,取了司马遹的一滴血。
太医用水碗接住,然后倒转入容华宫寝殿中,给了羊美人贴身的侍女,让她给羊献容饮下。
没过多久,宫中果然传来了咳嗽声。
听到这种声音,司马遹坐不住了,连忙快步走进去。
“美人,你终于醒了?”
司马遹上前,连忙握住羊献容的手。
这手纤长,但却是非常冰冷,白皙的手背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羊献容脸上一副柔弱的模样,更是让司马遹心中怜惜。
好在太医诊治羊献容肚中的胎儿无碍,不然的话,司马遹可能就没有现在这般放松了。
“怎么回事,怎么会昏迷?难道说宫中来了歹人,专门来害你的?”
羊献容摇了摇头,说道:“陛下,还记得臣妾前几日与你说的梦吗?那个梦变得真实起来了,妾身梦到了一座城,一座仅次于雒阳的巨城,城中也有宫殿,而城中似乎是有人要害臣妾肚子的龙子,臣妾做这个梦,说不定便是与陛下的血脉龙胎有关的。”
梦?
仅此于雒阳的巨城?
那不就是长安吗?
除了长安,如今天下之中,能够与雒阳比拟的城池,基本上是没有了。
“美人看起来是多虑了。”
“陛下,臣妾并非是多虑了,不然臣下也不至于昏迷如此久,明明这头脑是醒着的,但是眼睛就睁不开,也醒不来,就像是被什么恶鬼封印了一般。”
在司马遹身后,皇后王惠风悠悠走上前来,她对着司马遹行了一礼,之后才开口说话。
“羊美人所言之梦,也并不是没有什么根据的,臣妾读过几本巫祝祭祀方面的书籍,确实有这方面的记载,这天下间,是有气运存在的,一朝便有国运,羊美人怀有陛下血脉,因此能够窥见与国运有关的事情,之后的昏迷,兴许是遭到了这窥见气运的反噬。”
不想连皇后都听说过此事。
皇后与羊美人不是同一条路子上的人,既然她都如此说了,那证明是确有此事的,而且司马遹脑中也有些许这方面的记忆,他知晓,或许皇后所言,羊美人所言,真不是假的。
但是...
长安那边...是河间王司马颙坐镇,羊美人梦见长安有异动,难道是想要提醒朕什么?
河间王反了?
但...
河间王岂敢?
“美人还是多休息一些罢,我会让祭祀前来驱邪,长安那边,朕也会派人过去的。”
羊献容挣扎片刻,最后轻轻点头。
“臣妾劳烦陛下了,让陛下挂心,真是让臣妾无地自容。”
“美人这是什么话,你如今怀有龙胎,朕前来关怀,那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司马遹见到羊献容无事,也就起身了。
“朕尚有国事,便就不在此地逗留了。”
司马遹不再逗留,他原本在太极殿处理奏章的,听到羊献容这边有事,便匆匆过来了。
现在发现没事了,那自然就是要回去了。
司马遹离去之后,皇后王惠风也是转身要离开了。
“皇后殿下暂先留步,妹妹还有话要对姐姐说。”
王惠风愣了一下,马上止住步伐。
“美人有事?”
她对羊献容,实在是生不起什么好感出来。
毕竟羊献容如今在宫中是他的头号敌人。
“方才,多谢姐姐了。”
“你搞什么花样,只要不弄到本宫头上,本宫自然不介意说一些实话,不过...若是你居心不轨,也不要想我会帮你。”
羊美人轻轻一笑,说道:“妹妹这里有二十篇《石头记》,是广元侯要臣妾代寄过来的,想来皇后是喜欢看的。”
石头记?
广元侯果然与羊美人有关系。
看来传闻,有时候并不是假的。
恐怕这也是皇帝如此宠幸羊美人的原因。
若是羊美人后面美人支持,皇帝宠爱,对她来说,说不定不是好事,而是坏事。
也难怪...
父亲他们要我与羊美人交好。
王惠风眼神说,一瞬间之中,她想了很多。
“既然是广元侯寄给本宫的,那本宫就收下了。”
自从广元侯离开雒阳去屯田之后,她便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去向广元侯催稿了。
不想这家伙倒还想着她,即便是去屯田了,也有写这石头记。
看来...
还得去找一找广平公主,她与广元侯肯定是有通信的,通过广平公主,应当是可以与广元侯联系上的。
幽兰宫女收下二十篇石头记,便与皇后王惠风一同离去了。
待皇后离开之后,羊献容脸上才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出来。
事情虽然如广元侯预料一般发展,不过...这亲身经历,总是让人不禁瑟瑟发抖啊!
好在,算是完成了一大半了,后面的事情,就交给广元侯的后手去了。
她便要在宫中好好养身体了。
这为了装出有些病态的模样,她可谓也是伤了一点身子,现在自然是要好好补一补的了。
......
如此....
时间便匆匆过了三日。
三日后,司马遹接到了消息。
是从弘农郡传来的,是广元侯传来的。
信件是八百里加急。
当司马遹拿到王生的密信的时候,脸上还有些迷惑之色,这个广元侯,这给他来了一封信,是什么意思?
这脸上虽然是有些疑惑,但只要拆开信件,那一切便都明了了。
司马遹拆开信件,将里面的左伯纸拿了出来。
不过是看了几眼,他脸上的表情,就变得非常精彩了,刚开始是震怒,不可置信,紧接着是紧张,最后是开怀,然而在开怀之中,司马遹额头却是紧紧的皱着,看起来并不愉悦。
“羊美人的梦,居然有几分可信度。”
之前司马遹对羊献容的话还是半信半疑的,现在看了广元侯的信件之后,那就是信了一大半了。
“这个河间王,居然如此大胆,敢伙同齐王谋逆,该死,正当朕怕了这些人不成?”
司马遹眼睛眯了眯,拿着王生密信的手也不自觉的紧握起来了。
“陛下,给河间王一百个胆子,看他也不敢谋逆,不过既然是广元侯提出来的,陛下还是要看重才是。”
大内官见到司马遹一副愤怒的模样,连忙在一边暖话起来了。
“哼,这还需要查?证据确凿,不过...”
广元侯在信中也是说得非常清楚,虽然河间王已经是有了反意,但若是能够先稳住河间王,在收拾了齐王之后再转头对付河间王,那才是最好的。
若是在对付齐王的同时再去对付河间王,恐怕朝廷即便是兵力雄厚,也是没有多少用处的。
更何况去岁冬日天寒地冻,先是打了齐万年,又是跟齐王僵持了半年,这粮草兵器,都是消耗了不少。
若是在河间王那边继续消耗,恐怕国家都要承受不住了。
没等河间王齐王被消灭,这治下的百姓先造反了。
“此事不宜声张,待潘岳入洛之时,你将他们秘密送到宫中来。”
司马遹将信件交给大内官,后者看完之后,才知晓这事情确实是非常重要。
他马上便知道自己身上的责任是不小的。
“奴婢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
广元侯即便是在弘农屯田,也能为朕分忧,若是他能够回到雒阳,那该多好?
只是...
宗亲与朝中臣子,尤其是以琅琊王氏为代表的臣子,是不想要广元侯回来的。
广元侯若是回来,兴许是可以为他出谋划策,但这出谋划策之后,要想将这些计策实施下去,恐怕难度会变大。
他是皇帝,然后事情,总是臣子去做的。
要想将广元侯召回来,也不是不行,但不是现在。
豫州那边的情况,现在淮南王还在支撑,只要是那边有不利的消息,借着这股东风,广元侯才能回来,宗亲与臣工们,才不敢说话。
这是需要时间的。
而广元侯屯田也是需要时间的。
若是这世界上,再多出几个广元侯就好了。
尤其是老实一点的广元侯。
插手后宫妃嫔,在弘农郡蓄养私兵...
这些事情,司马遹其实都是知道的,但他没有管,是因为广元侯在弘农屯田,确实是需要手中有兵权,才能镇住当地士族,至于与羊美人有关系,羊美人才能在宫中与皇后打擂台。
毕竟羊玄之...
与广元侯是没得比的。
帝王之道,要的不是忠臣,要的是有用之臣。
而王生,明显就是后者。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大厦将倾再出山(1)
“陛下倒也是沉得住气,看起来,这一年来的皇帝,当得倒是有些心得了。”
王生手上握着从雒阳来的信件,脸上也是露出笑容来了。
然而,皇帝司马遹不急,他自然也是不急的。
“如今前线战局如此,陛下心中却依然不着急到时候主公前去收拾残局,恐怕也不容易罢。”
“这倒也是。”
王生也没有否定。
若是前线真的大败了,皇帝手中的兵力损失严重,那么各地的诸侯王便真的会出兵造反了。
到了那个时候,造反便是大势所趋,王生即便是本事再强,恐怕也是没有多少用处的。
不过...
皇帝司马遹也不是傻子,淮南王司马允也不是傻子,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像是淮南王,他肯定是不敢败的,他这一败,若是司马遹追究起责任来,他是难辞其咎的。
而从豫州那边传来的消息来看,淮南王司马允也如他所预料的一般。
“不过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而且...本侯也不是一点准备都没有的。”
王生在弘农郡城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去荥阳屯田罢,看起来陛下要重新启用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王生准备出发,汝阳郡主司马云却是找上王生了。
“君侯,既然是要离开弘农了,我兄长也在弘农囚禁了数个月了,他与君侯也没有什么仇怨,即便将来用得上,以我父王的性格,也不会因为我兄长的性命便向君侯妥协,不如...将他放了?”
王生看着司马云的俏脸,也知道她心中所想。
“放了便放了。”
司马冰在他手上,确实是没有多少用处了。
然而...
司马冰与司马云相熟。
他知道王生内情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若是一直被王生囚禁,王生尚且还可以饶他一命,然而若是要放了他,那司马冰,便只有死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实际上...
汝阳郡主司马云亦是如此。
她毕竟是齐王的女儿,若是将她带到雒阳,对王生来说,简直就是个定时炸弹一般。
王生不会冒这个风险。
至于汝阳郡主一开始存在的意义,不过是给王生解解闷罢了。
不知不觉之间...
他王生的心,已经是快比钢铁还要硬了。
看来,自己已经是适应了这个时代,适应了他的这个身份了。
次日,王生便与石勒,汝阳郡主等人驱车朝着荥阳郡的方向行进而去了。
而司马冰虽然是被释放了,不过在出了郡城之后,马上被山匪劫持,最后死于非命。
至于司马冰死的消息,齐王要想知道也不容易,汝阳郡主想要知道就更不容易了。
这个时代,要传递一个消息,实在是太难了。
尤其是在王生想要掩藏这个消息的时候。
.....
到了荥阳郡,便又是与当地士族斗智斗勇的过程了。
加之王生之前与荥阳郑氏还有些过节,搞定在荥阳屯田的事务,便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而这一个月发生的事情,却也是非常精彩。
首先便是豫州那边的消息。
淮南王与齐王依旧再僵持,不过前面的三座城池,已经是全部告破了。
至于其中的过程,反而不是张光所在的郾县被率先击破,而是淮南王嫡系柳白先被击破。
原本中路邵陵这一边,常山王司马乂是假装进攻的,然而西华一丢,小齐王司马超便率领部下数万人前来与常山王合兵攻城。
有小齐王司马超在一边,常山王司马乂也不敢划水了,只好奋力进攻。
郾县那边之所以能够顶得住南阳王的进攻,便是因为张弘在邵陵分兵前去支援,现在西华县城被破,邵陵都守不住了,哪里有兵力驰援郾县?
是故在坚守不到五日的时间,张弘与张光便同时放弃邵陵与郾县,退守后方。
张光与张弘都已经是尽力了,尤其是这溃败的一方,是他手下先溃败的,这罪责,自然是定不到张光与张弘头上了。
郾县邵陵西华一县被破,马上便进入了淮南王司马允构筑的第二道防线:临颍许昌新汲一线。
淮南王司马允早就是准备了拖字诀了。
临颍许昌新汲三城,也是被重兵把守的,守备是非常森严。
这齐王心中还没有开心多久,便遭遇了又一重防线,心中虽然是不悦,但也并没有多恼。
实在是在攻城的时候,死了太多人了。
前线的三十万大军,最后死的,加上逃的,便只剩下十五万人不到了。
死了一半的人,这粮草的压力自然就变小了。
加上齐王本部十万人,合起来便只有二十五万人。
虽然看起来人还是多,但再坚持一个月,这粮草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林荫许昌加之新汲三城,又变成了齐王的练兵之城。
而且...
齐王现在也是在等待时机。
等待一个大举进攻的时机。
这一个月来,陆陆续续,也是收到一些回信的。
虽然有很多信都不知踪迹,然而这收回来的信,便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消息了。
齐王心中明白,他现在需要耗,耗到雒阳的皇帝虚弱。
若是雒阳的皇帝不虚弱,不管是匈奴人,还是鲜卑人,还是羌氐,还是河间王,还是成都王,他们都是不会动的。
只有当他们觉得皇帝虚弱了,可以打败了,他们才会如豺狼一般涌上来。
而他齐王,便是要营造出皇帝已经虚弱的现象出来。
而战争...
最是劳民伤财了。
他可以不在乎,因为这天下暂时还不是他的。
然而...
皇帝不可能不在乎的。
因为这个天下,现在可是他的。
自己的天下,便是自己的财富,皇帝能够不在乎?
耗。
等前线的士卒人数少一些,变得精锐一些,他能够坚持的时间,便更久。
......
豫州前线,打得很激烈,但看起来,一时半会之间,胜负是很难决出来的。
但战争是劳民伤财的。
河间王虽然已经是有叛逆的事实了,然后司马遹并不想要两面开战,非但没有追究河间王司马颙的罪责,反而派人前去安抚。
当然...
在皇帝司马颙心中,河间王已经是一颗必须要除去的定时炸弹了。
河间王如今在长安,自然也不好过。
主要是张方乃是他手下最得力的战将,结果还没去到弘农,便被广元侯以计谋杀之,带过去的三万人,非但没有在河东郡与弘农郡中搞出什么风波出来,反而被广元侯三言两语策反了,直接让一个异族人石勒小子带着这三万人到他秦雍之地来肆虐。
裹挟了近十万人,扬长而去。
期间他损失的兵力,居然有万余人。
这让河间王是又气又怒。
然而...
气与怒,在很多时候都是没有用的。
若是愤怒与生气有用的话,那便不会有那些愤然死去的人了。
他手底下大将张方已死,加之三万人叛乱,在秦雍之地很是搜刮了一番,他如今已经是元气大伤了。
不仅损失了三万仆兵,自己的精锐也有所损失,要想发兵,得安稳住秦雍之地。
否则...
他前一脚出兵,后一脚,说不定老家都要被人给端了。
换句话说,即便是他要出兵,也需要时间。
这个时间,还不短。
至于并州匈奴左部中的刘渊,虽然是打定主意要参活进这汉人之间的争斗,然而他也不傻,现在这种情况下参与,恐怕整个匈奴的人都会折进去。
他在等待一个进场的时机。
一个尽可能完美的时机。
现在...
很明显便不是这个完美的时机。
至于现在属于那种最不好受的,除了赵王司马伦之后,便是现在的成都王司马颖了。
司马颖现在驻兵河内,原本还算是受到皇帝司马遹信任的。
然而随之现在的时间一桩桩一件件的出现,司马遹对成都王司马颖的信任,也是一点点的消散了。
转而为之的,是警惕,是担忧,是想要将成都王已经他手底下的士卒掌握在自己手上的迫切之情。
是故...
在河间王的事情出现没多久之后,成都王司马颖便被皇帝司马遹召见到雒阳之中了。
说是有要事托付,也不过只是一个侍中之位,虽然可以参谋大事,但明眼人都知道,皇帝是想要让他与他的部下分开而已。
然而...
成都王率领的人,毕竟也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司马遹要想要彻底去除成都王的影响力,显然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做到的事情。
但河内郡的威胁,最起码随着成都王的入洛,是消散掉了。
现在司马遹的敌人暂时性的便只剩下一个了。
齐王!
他要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对付齐王,将齐王消灭,然后休养生息一两年,转而对付益州的李特李雄,如今在并州作乱的匈奴人。
将这些人解决之后,他便可以腾出手来对付秦雍之地的河间王。
将内忧外患铲除之后,这琅琊王氏这些人,也可以着手处理了。
只需要十年,他便可以做成汉景帝一辈子才能做成的事情,再画个十年,做成汉武帝一辈子做成的事情。
之后的时间,他司马遹,要成为千古一帝,仅次于,甚至是超过秦始皇的皇帝!
当然...
心中的想法是好的,梦只要是一个人,也都是会做的。
现在的情况是,司马遹的第一步已经是受挫了。
那便是要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对付齐王。
这一点,若是交给淮南王的,很明显,此事是不可能做成的。
自从淮南王主持对付齐王以来,不仅没有攻占过一片土地,反而接连将梁国与汝南国丢了,现在颍川都已经是丢了三城,再丢下去,恐怕整个颍川都要丢了。
这守城都不行,要淮南王对付齐王。
看起来已经是不太实际了。
广元侯!
现在这天下之中,能够对付齐王的人,或许便只有广元侯了!
司马遹已经是有重新启用广元侯的意思了。
淮南王...
看起来是不行的了。
只是...
广元侯在下面屯田,也未见成效,若是着急将广元侯召回来,若是屯田事宜出了差错,那就不好了。
因为前线作战的原因,如今雒阳的粮草,已经所剩不多了,如果没有广元侯在司隶各郡屯田所得的粮草,恐怕这后面的仗都没办法打了。
两军交战,粮草先行,这粮草都不够,如何打?
是故即便是司马遹心急,也不得不等。
他在等淮南王将整个颍川都丢了,到时候,他召回淮南王,重新启用广元侯,这朝野上上下下,恐怕也是无人敢说什么的。
若是在这个时候,还有人敢碎碎语,司马遹不介意让他全族都搬到交州去。
.......
雒阳赵王府中。
赵王司马伦如今被圈禁在雒阳赵王府中,那是叫一个寸步难行。
不过他毕竟身份尊贵,虽然有些罪名,然而这个罪名还没有到可以杀他的地步,虽然自由没了,但赵王司马伦装疯之余,该享受的,可都是享受了一个遍。
别的不说,他的一群妻妾,美姬,在只有数个月的时间里面,该怀上的,基本上都怀上了。
这个人一无聊起来,能够打发时间的事情就少了。
对于司马伦来说,除了服散,便只有女人的事情了。
“大王,豫州前线淮南王失利,齐王步步紧逼,而且并州的匈奴,还有秦雍之地的河间王,他们都有了动作了。”
司马伦模样邋遢,但是那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
“若是雒阳的皇帝败了,恐怕事情就好看了,到时候本王也能够浑水摸鱼,像是如今本王在雒阳,除了装疯,确实也是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
不过...
成都王那小子,恐怕不久,也是本王这个待遇了罢?
我还算是聪明的,加上年纪也不小了,装疯倒是情有可原。
可是你成都王司马颖,又想着用什么方法来逃过一劫呢?
“大王,我们恐怕也要做些什么,譬如说去联系齐王,等日后齐王到了雒阳,大王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复出了。”
赵王司马伦轻轻摇头。
他现在可是清醒得很。
“齐王能否成事,尚且是一个未知数,我们现在若是与齐王联系,说不定齐王顺手便借刀杀人了。”
他与齐王,关系可没有多好。
若是齐王成势了,他赵王伦,很明显是他的竞争者。
这少一个竞争者的事情,齐王顺手为之,恐怕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我们便好好装疯卖傻便是了,总是有机会的。”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大厦将倾再出山(2)
赵王耐得住性子,成都王却是不怎么耐得住性子了。
他的大军,如今便驻扎在河内,然而从河内郡传来的消息,他手中的那些士卒,已经被司马遹派北营将军前去接管了。
虽然那几万士卒都是他一手带起来的,但那又怎样?
司马遹是皇帝,整个国家都是他的,他成都王的士卒,皇帝需要,他难道能不给?
分而化之...
只需要将他的亲信调离,再将那些士卒打散,那他对这一支军队,便是彻底的失去管辖的权力了。
没有军队,他成都王现在在雒阳,便就是一头没有牙齿与利爪的老虎而已。
而牙齿与利爪都没了,猛虎也变成了狸猫了。
换言之...
这天下...与他其实已经是没有多少干系了。
除非...
齐王赢了。
若是齐王赢了,他说不定还有那么一线生机!
好在现在齐王的局势还算可以,若是齐王成功了,他第一步,便是要去河内郡,将自己的军队重新掌控在手中。
毕竟在如今这个世道下,手底下没有兵卒,即便是你的地位再高,爵位再尊,又有什么用处?
........
赵王成都王此刻都盼着齐王能够成功,而他们两个,也尽可能的低调,卧薪尝胆。
而此时魏郡之中,王生已经是开始组织屯田事宜了。
有助于并州匈奴五部的侵扰,魏郡人口基本被劫掠一空,原来的士族势力也是土崩瓦解,新迁来的人口,虽然过几年可能会形成新的士族,但现在,毕竟还没有几年。
是故在司隶的几个郡中,魏郡的屯田事宜进行得最顺利,也最是彻底。
基本上一郡的人,都被王生收编,用之屯田。
也就是说,魏郡一郡之地的土地,全部可以用来屯田。
不过...
魏郡毗邻并州,匈奴五部便就在盘边,恐怕到了秋收的时候,匈奴人可能来作乱,收获劳动果实。
是故王生当即上奏,请求在魏郡组建一支屯田军,人数两万人,农忙的时候耕种,无事的时候训练,用来守卫屯田安全。
魏郡之前便受到匈奴侵扰,王生的这个奏疏可以说是名正言顺,加之司马遹现在有意要扶起王生,是故对于屯田军的请求,司马遹是直接同意了。
甚至还送来了一万人的武器装备。
雒阳武库有兵刃无数,现在司马遹缺的不是兵器,而是粮食。
而在王生的奏章中,很明显魏郡屯田可供用十万人之用数年,这就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这也是司马遹同意王生组建屯田军的原因。
魏郡郡城中,王生在修缮好的郡守府中,身上穿着清闲衣裳,看起来颇为闲适。
春日早至,寒冬的酷寒也已经是消散得七七八八了。
这身上的衣服,也不像是冬日那般厚重了。
“君侯,又在看书?”
汝阳郡主款款而至,细致乌黑的长发,披于双肩之上,略显柔美,有时松散的数着长发,显出一种别样的风采,突然由成熟变得可爱,让人新生喜爱怜惜之情,洁白的皮肤犹如刚剥壳的鸡蛋,大大的眼睛一闪一闪仿佛会说话,小小的红唇与皮肤的白色,更显分明,一对小酒窝均匀的分布在脸颊两侧,浅浅一笑,酒窝在脸颊若隐若现,可爱温婉极了。
“是。”
王生看了司马云一眼,又将目光放在手上的书本上了。
汝阳郡主脸上缀着笑容,她对王生算是百依百顺。
毕竟王生是听了她的要求,然后将司马冰给放了。
在汝阳郡主司马云看来,那便是广元侯是喜欢她,尊重她的。
她对广元侯,自然是得百依百顺,尽情侍奉了。
当然...
若是司马云知晓她兄长现在已经是变成一具尸体了,恐怕心中就不会这般想了。
“这些果子,还有春茶,还有些点心,君侯饿了,可以稍稍吃一些充饥。”
“嗯。”
王生轻轻点头,但目光一直都是在手上的书本上的。
“君侯看什么书?居然如此入神?”
之前她来的时候,广元侯可不是这般的,要不是就地正法,便是直接抱到书房里面去,现如今居然看一眼都不看。
广元侯在看什么书呢?
“看宣皇帝的手记?”
宣皇帝?
汝阳郡主司马云愣了一下。
“宣皇帝手记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郡志来的有趣。”
“若说是有趣,倒真是不如郡志,但说到有用...”
王生的眼睛顿时就深忧起来了。
他可是有很多东西,要想司马懿学的啊!
司马懿熬过三位皇帝,之后才有了司马家的起势。
这其中的智慧,确实是值得王生好好琢磨琢磨的。
毕竟对于他来说,学习司马懿,是非常实用的,从其中掌握的技能,他说不定在不久的将来便能够用到。
历史上真实的司马懿虽算不上是枭雄,但肯定是个聪明人,尤其擅长玩弄权术。
三国时代是以三家归晋,马氏摘了曹操家的桃子告终的。
司马氏最终能够后来者居上,还真不是光靠阴谋诡计或是心狠手辣就能做到的。司马氏可以半道截胡,其中一半是运气,另一半则是处世的智慧。
想要了解司马懿的权谋手段,就要先从司马懿的出身讲起。
这也是王生选择看司马懿手记的原因。
因为是个人笔记,这写上去的东西,基本上就是他心中所想的。
司马懿是大家族出身,司马氏一门居于河内郡温县,属于当地的名门望族。
论名望、论财富和社会资源,司马氏虽然比不上那些寡头级别的门阀大族,但肯定是比刘备这样地方豪绅之家要强。
如果做大致的横向对比,这个家族应该和南阳郡的诸葛氏差不多。
东汉末年的社会形态有-个非常重要的特点:各个大家族几乎垄断了社会的一切财富和资源。一个大族,其实就相当于-个袖珍的国中之国,尤其是在黄巾起义以后,这些大族普遍都有了私兵,说是一个弱化了点的诸侯国也不为过。
而同一地域内的各个大族,又会彼此通过联姻交叉持股,最终形成联盟,所以当时就有了颍川士族、南阳士族、河内士族这样的说法。譬如荀或陈群就是颍川士族的代表,诸葛氏则是南阳大族。
长坂坡时赵云给自己喝号,说的是常山赵子龙,要把籍贯带出来,原因就在于他也是士族子弟。
所以三国时的国,和我们通常说的国不是一回事,他们内部的统一程度,其实远不如战国时代变法后的各个诸侯国。
换句话说,魏蜀吴三国并不像三个独立的国家,而像是三个门阀联盟,不过三个联盟都各有一个龙头老大。
以司马氏手中的资本,要想独自立起门户是做不到的。所以天下大乱这个变局,对他们家来说也不存在跑马圈地的问题。
在当时,这个体量的家族要想在乱世中求存,唯一的选择就是带资入股,选择一家加入进去。
司马懿23岁那年,曹操就曾经下过征辟令,让他去自己手下做官,结果司马懿称病,躲了这次征辟,然后就一直闭门不出。
司马懿之所以这么干,各种的缘由总结起来就是四个字一[保留余地。
司马氏的势力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
因为有资源,所以肯定谁都惦记,又因为资源不多,所以这样的家族很难独自把握自己的名义。
更要命的是,当时河内郡所处的位置,正好夹在曹操和袁绍两派势力之间。
这种情况下,任何赌博性质的押宝都是不可取的,押对也就罢了,押不对就是全族几百上千条颗人头落地。
在居于弱势地位的情况下,任何时候你的首要任务,都不是琢磨什么弯道超车谋求发展,而是生存。
当时,司马懿的父亲司马防和大哥司马朗都已经在曹操麾下为官效命。
按照三国时代的游戏规则,司马氏这个时候应该已经算是在曹氏集团入股了。
此时官渡之战刚刚结束,虽然河北的袁绍已经大败,但袁氏残余势力尚存,未来局势的走向其实依旧存在变数,这里面的风险,是司马家承受不起的。
在曹操这边,反正已经有司马防、司马朗父子两人,早就完成了入股,曹操怎么也挑不出司马氏的毛病,那么司马家留着一个声望很高的二儿子司马懿没有为曹操做事,就始终给自己家的未来多保留了一种可能性,这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两边下注。
或者也可以这么说,如果未来充满了不确定性,那么给自己多保留几种可能性,等候最佳的时机,最明智的选择。
看到此处,便是王生也不得不佩服司马家,佩服司马懿,佩服当时的那些士族,当真是多智如妖,把事情的方方面面都给想好了。
司马懿这一等,就足足等了七年。
七年之后曹操已经完全控制了中国北方,局势走向已经没有一点悬念,这个时候,司马懿就很痛快地接受了曹操的再次征辟,做了司空府的文学掾(秘书长)。
作为缺乏资源的后来者,最好的选择就是永远保证自己能够跟从赢家,在严酷的外部环境下,这未必能保证你也赢,但至少尽可能地保证你不输。
在常人看来,这七年中战时频发,正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蛰伏七年等于白白坐视无数的机会从自己眼前溜走。
从司马懿的角度来说,他不缺头脑和见识,但司马氏手里的那点资源却不算多。
所以,赢,自然很好看,但输,却一次输不起。
假使曹操最终败了,而司马氏一门又把宝全部押在他身上,届时这个家族的处境就会很尴尬。
他们家的资源,还不够保证新的赢家能够宽宏大度、不计前嫌。
在这种输不起的局面之下,你能考虑的,首先不是赢,而是不要输。
至于所谓的机会,乱世远还谈不上结束,而对曹操这样的明主来说,他用人看的是能力,而非功绩。
所以,入仕早晚,起码对司马懿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问题。
一个人能对时局洞若观火,却又能谨小慎微,足足蛰伏七年,不容一丝一亳的不确定性,他的谨慎和耐心,只能用可怕来形容。
除此以外,另-一个促成司马懿接受征辟的因素,是这一-次司马懿的推荐人是曹操的高级谋土荀彧。
这里面并不是私交之类的问题,而是荀或对司马懿的意义。
在秦汉时代,官方选拔人才最主要的手段就是察举制,也就是由朝廷的在任官员来推荐。
一旦推荐成功,被推荐人在日后为官的过程中犯了什么事,负责推荐的那个人也是要受连带责任的。
所以察举制下,推荐者和被推荐者之间,天然就存在一种同盟关系。
司马家原本属于河内士族集团,由于实力并不怎么强,所以在曹操阵营之内,这一支力量所占的权重并不大。
如果司马懿以河内士族子弟的身份进入朝堂,那也就意味着从起步开始,他所处的位置就是边缘的,未来的发展空间究竟有多大,只能是一个未知数。
当时实力最强的是颍川士族集团,可以说,曹操够挟天子以令诸侯,一统整个北方,很大程度上是得到了颍川士族支持的缘故。
而荀或则是颍川士族的精神领袖,所以司马懿得到荀彧的举荐,也就意味着获得了融入主流的机会。
这就又回到了前面的那个问题:作为弱势的后来者,最明智的选择是跟从赢家,而在赢家内部的派系当中,又最好是选择主流中的主流,如此才能把不确定性降到最低,保证自己尽可能不要输。
对司马氏来说,一切切到此还远远不够。
随着曹操的逐渐老去,继承人问题是曹氏集团迟早要面对的问题。
司马懿选择了投到曹丕的门下,做了曹丕的中庶子(也就是太子的侍从之臣),与此同时,他的三弟司马孚也开始步入政坛,成了曹植的文学掾——这一次是标准的两头下注。
而南阳诸葛氏做得更绝:老大诸葛瑾投了东吴,老二诸葛亮投了刘备,老三诸葛诞投了曹魏——三头下注。
我现在的处境,与曾经的司马家的处境,确实有很多相似之处。
势弱。
比起宗王来说,王生既没有身份,也没有大义。
他的优势,在于眼光,在于天下大势的洞悉,在于他高筑墙,缓称王,低调发育。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大厦将倾再出山(3)
“君侯看宣皇帝的手记,莫非是要效仿宣皇帝?”
王生看了汝阳郡主一眼,也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宣皇帝乃是曹魏忠臣,效仿又如何?如今朝中波澜四起,我非皇族中人,又非高门大族之后,自然得小心谨慎,细思生存之道。”
“或许君侯的心意,并非是如此。”
汝阳郡主眼神狡黠,看着王生,像是一只狐狸一般,漂亮的狐狸。
“有时候,太聪明,明白太多,对你来说也并不是一件好事。”
王生将汝阳郡主揽入怀中,后者嘤咛一声,没有抗拒,而是顺势倒入王生的怀中。
“我想,君侯是会更喜欢聪明的女人一些,而不是那些痴傻的女人,另外,我虽然是司马家的人,然而司马家如何,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关系,更何况,若是在君侯手上,我也能保住司马家的血脉。”
“你倒是豁达,然而我却是没有那种意思,如今心心念念的,便是为陛下分忧。”
见到王生一本正经的说着胡话,汝阳郡主摇了摇头,说道:“你们男人,嘴里就没有一句真话,尤其是君侯,难怪我被你吃得死死的。”
王生的手在汝阳郡主身上随意游走,脸上倒是没有什么表情。
但是后者马上就有反应了,俏脸刹那间便通红起来了。
“我其实是喜欢愚钝一些的女子的,太聪明的女子,便太难掌控了。”
“可君侯也喜欢有挑战性的女人罢?”
王生看着跃跃欲试的汝阳郡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别的不知道,现如今我不将你吃下去,怕这书都是没得看了。”
说着,也不顾汝阳郡主的抗议,当场就将司马云给办了。
一番**之后,汝阳郡主也是心满意足了。
“那本郡主便在君侯身侧,了。”
吃了汝阳郡主,王生尚且还有精力。
便继续拿着司马懿的手记看了起来。
于此同时,他的思绪也是开始飘飞起来了。
司马懿,他王生是一定要吃透的!
司马懿的一生,对王生来说,实在是有太多可借鉴的作用了。
在三国时代的前半段,除了站队之外,司马懿没有太多功绩。
这段时期,他一直是以幕僚的身份,侍奉曹操、曹丕两代君主,没有被史书记录下的实际操刀的工作。
不过司马懿绝不是那种只会玩办公室政治的弄权之臣,是一个能臣j。
史书记载,司马懿在入仕之后,勤于职守,常废寝忘食,并屡有功勋。
上班全勤和积极进取可以装出来,但最后这个,是绝对装不出来的。
在曹操在位期间,司马懿只能算是比较外围的幕僚,地位远不及荀彧、贾诩、荀攸、程昱这些谋臣。
曹操征讨汉中张鲁的时候,司马懿曾经谏言,应该一鼓作气进而攻取益州,但并没有引起曹操的重视,不过倒是由此引出了一个成语——得陇望蜀。
即便如此,司马懿依然屡屡献计。
比如建议把汉武帝时用在边塞地区的屯田制引入中原地区,解决了曹魏的粮食问题;又比如关羽水淹七军、兵围樊城时,主张联吴抗刘、让东吴抄关羽后路,既解了樊城之围,又撕裂了孙刘联盟,可谓一箭双雕。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的位置,最高也不过是一个太子中麻子(算是太子的幕僚)。
司马懿真正开始进入曹魏决策层的核心,是在曹操去世、曹不继位后。
因为曹操原本就是把他作为第二梯队,给自己儿子留着的,这也是曹操在世时,对司马懿是既用又不重用的道理。
这样一来,拙拔司马懿的恩典是曹丕给的,如此才能保证司马懿是一个忠于曹丕的能臣,而不是一个尾大不掉的权臣。
从司马懿的角度说,他在位不配才的情况下,还能忠于职守,屡出奇谋,归根到底还是自己早就看破了这一层一格局决定结局,眼界决定成败。
曹丕继位为魏王后,司马懿随之升任丞相长史。
而在第二年,曹丕代汉自立,逼着汉献帝退位自己当了皇帝,司冯懿也随之一路升迁到了尚书右仆射。
曹丕两次亲自南下攻打东吴,留守许昌的都是司马懿。
可见曹氏对于司马懿的才能,是极为看重东汉末年的社会资源已经完全被门阀家族所垄断,所以士族子弟只要愿意,求个官装点下门面,实非常容易。
但要进入权力的核心圈子,在那个不是灭人就是被灭的时代,单靠门第和站队也不可能。
说到底,决定一切的依然是能力。
因为司马懿能力非比寻常,所以曹操、曹丕两代人对司马懿始终心存不安,明着在用暗着在防。
虽然司马懿官至右仆射,但却始终被不容许掌兵。
所以才搞出君主在前线带兵打仗,臣子在后方看家的尴尬局面。
而且司马懿留在许昌时,理能调动的武装力量满打满算也不过5000人。
换句话说,曹丕宁可后方空虚,也要先防着司马懿。
因为马懿能耐太大,乱世离不了这样的人,所以曹氏又不得不用他。
曹丕给司马懿高位,却不委以兵权,司马懿对于自己君王的心思,自然也是一清二楚,所以他始终维持这一种尽职尽责却又异常低调的状态毫无怨言。
虽然是由荀彧举荐,但是他和颍川士族的交往却并不多,远谈不上结党。
另外,所谓人脉,其核心在于利益交换,而不在于感情交好。
聪明人之间的人际关系,在于彼此知道对方有什么和需要什么,而不在于平时频繁走动、吃吃喝喝。
以司马懿来说,他一方面忠于曹氏,另一方面在内政上始终维护士族集团的利益,这对颍川士族集团来说已经足够了,根本无需再见什么面。
而接下来,曹氏家族的短命问题,开始让后面的历史走向变得诡异起来。
曹操还好,活到65岁,基本算是及格,可曹丕39岁就去世了。
司马懿年长曹丕8岁,当时47岁,正是盛年,而曹之子曹睿,继位的时候才22岁,说不上年幼,但也绝谈不上什么阅历。
更要命的是,曹睿刚刚继位,东吴孙权就北进攻击襄阳和江夏。
于是司马懿顺势拥有了统兵权,率军击退两路吴军,斩杀了吴军将领张霸,由此升任骠骑将军。
再之后,司马懿又率军斩杀反叛的孟达,平定辽东公孙渊。
这里面斩杀孟达是先斩后奏,也是司马懿为官以来头一回有看似越界的举动,但终归是完全出于公心,所以曹氏也挑不出他什么毛病。
当然最重要的是,诸葛亮五次出祁山北伐,其中第四和第五次,魏军的统帅都是司马懿,最终不但抵御了蜀军的进攻,还把诸葛亮耗死在了五丈原。
连续用兵,不仅带给了司马懿功勋和威望,也让他和军队之间建立起了密切的联系。
要知道,原先军队是完全掌握在曹氏手中的,而如今,曹魏权力版图中的最后一块,司马懿也已经染指了。
照理说,主弱而臣强,强臣手里还有兵权,拿总该发生点什么吧?结果什么也没发生,司马懿依然保持低调,让交还兵符就交还兵符,让退居二线就退居二线。
其实这里面的道理很简单,曹氏能够执掌中原,乃至废汉自立,根本在于士族特别是颍川士族集团的支持。
这一点,到曹睿这,还没有发生质变。
司马懿能够得到重用,乃至触及到之前曹操、曹丕都不曾让他染指的兵权,前期是因为他的能力,后期还要加上士族集团对他的支持,这一点到此也没有什么根本性的改变。
两个基础层面都没变,那他干嘛要折腾呢?
人们总在提所谓窗口期役,或是一场比赛,这种提法倒是正确;如果是治国、经商或是人生选择,就要仔细琢磨琢磨了。
所谓机会,相当于-把钥匙,而环境或者说是大势,则决定了你面前究竟是-扇门还是一堵墙。
从古到今,无数人在面对所谓窗口期的幻像时,眼中只看到那把钥匙,忘了自己面前的还是墙,最碰得头破血流。
远的不说,单说与司马懿处于同--时代的刘备,在得了汉中、丢了荆州的时候,就被所谓的窗口期所迷惑。
他看到的是曹魏实力暂时收缩,东吴的军动量暂时居于弱势,而自己和诸葛亮攒了多年的家底儿,此时竟然暂时居于优势。
于是刘备企图利用这个机遇期,捡软柿子捏,以为关羽报仇为名,先灭掉较弱的东吴,进而进攻曹魏。
最不济,也能捞到和曹魏南北对峙、二分天下的成果。
但刘备没看到是,曹魏强孙刘弱的基本盘并没有改变,蜀汉后勤困难的大问题也没有改变。
这种情况下去东进攻打吴国,其实相当于要在两辆疾驰的列车之间,利用短暂的空档穿行而过。
假使你已成困兽,不赌就是死路一条,这么千无可厚非。
可如果不是,那这么干就极其危险,任何一个偶然因素都可能让你万劫不复。
于是,就有了火烧八百里连营,刘备病死于白帝城的结局。
比起刘备,司马懿就要聪明得多。
他最大的聪明之处,就是只在大方向上自己的聪明,除细微之处,一概表现得守拙、僵化、不聪明。
政治上,对于所谓的窗口期视而不见,就是所谓的聪明的不聪明。
外战上,两次对战诸葛亮,他只看蜀军后勤补给困难、魏国国力强于蜀汉这两个基础之处,对于斗智、阵战这些细节一概不问,最后靠一个拖字,活活耗死了小自己两岁的诸葛亮。
与此同时,曹氏家族短命的[诅咒还在延续。
曹丕亡时39岁,曹睿干脆只活到36岁。
曹睿留下的继承人曹芳,登基时才8岁而且这孩子不是亲生的,是过继过来的,连合法性都存在问从管理学来说,最高领导人频繁更迭,往往是巩固权力的大忌。
两代短命皇帝,最后留下一一个年幼又合法性存疑的继承人,这自然会让其他曹氏成员对皇位产生觊觎之心。
于是曹氏内部权力斗争,愈发激烈。
幼帝孤儿母,此时最能依仗的反倒是原来日防夜防的外臣。
与此同时,曹氏集团与颍川士族集团间的矛盾,也开始日益激烈,双方的合作关系,在曹芳这一代宣告破裂。
在这种局面下,司马懿愣是又蛰伏了九年多的时间,在确定大势已变,粗不可逆转之后,突然发动政变。
那一年司马懿已经71岁。从22岁入仕算起,司马懿隐忍了将近半个世纪。
可当机会真的到来时,却又表现得异常凌冽、狠辣,甚至说残忍都不为过。
曹爽、曹真等曹氏核心成员,以及他们的门客、家人、核心派系成员,还有楚王曹彪,背叛司马懿的王凌,一个没留,都被处死。
半个世纪的蛰伏,让司马懿比谁都明白不留后患的意义。
从技术角度而言,司马氏后来居上,的确是经典的不能再经典的案例。
初始阶段,尽可能避免冒险,始终让自己居于主流,以此求存。
之后,在既有的体系内,尽到-切应尽的本分,同时以自己的才智和实力,保证自己不可替代的地位。
此外,任何时候,都能清醒地知道,在大环境没有彻底改变之前,原先体系的强弱主次格局都是难以撼动的。
原体系的王者,无论他看上去多愚蠢、弱,逆转大局都十分困难。
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现有体系下给自己争取一个最好的位置。
除此之外,剩下的事就只有交给时间了。
假使曹丕、曹睿能够活得足够久,又假使曹氏选择退让,和士族集团达成和解,那司马懿该如何自处呢?
答案是无解,其实这个世界上,原本就存在众多的无解之局。
所幸或者说所不幸的是,司马懿最终等到了这个有解的一天。
那他王生,能不能等来这一天呢?
司马懿蛰伏了半个世纪,王生肯定是没有这么多时间的。
好在...
西晋并非是曹魏,司马遹也并非是曹丕,他更不是司马懿。
最关键是...
曹魏代汉开了一个不好的先例,但起码人家汉献帝活得好好的。
但你司马家篡曹,却是将人家皇帝都给杀了。
正统性,是司马家最缺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王生如今要效仿司马懿的难度,已经变低了不少。
但再低...
谋划天下十三州之地,却也是如同在刀尖跳舞一般。
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大厦将倾再出山(4)
淮南王与齐王在豫州,在颍川拉锯。
齐王心中自然是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夺取颍川,顺便给自己造势,吸引更多的人加入他的队伍。
只有跟着他的人多了,那么他的胜算,自然也就大了。
另外...
攻防战,也是一个练兵的好场所。
尤其是对兵员的损失,实在是够大。
他手底下的粮食危机,也因此得到了不少缓解。
取而代之的是精锐的士卒。
淮南王心中的心思,则是想要雒阳的皇帝后退一步,放弃削藩,给宗王更大的权力。
不然的话,他就算是将齐王打败了,下一个齐王的下场,恐怕便是他的淮南王的下场了。
然而...
雒阳的皇帝司马遹或许是知道淮南王的心思,然而要他后退一步,实在是比登天还难。
而且...
司马遹对淮南王的无能,也已经是容忍到一定的程度了。
他快要忍不下去了,在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会后退一步?
广元侯领军的时候,正是齐王最猖獗的时候,实力最强劲的时候,但就算是如此,广元侯领兵还是将齐王打得溃不成军,让其丢失了颍川,梁国,汝南国。
当初...
他就不应该将广元侯换下去的,若是一直按照广元侯的战术,说不定齐王如今已经是不成威胁了。
可惜...
他听了有些人的话,心中计较太多了。
但...
如今再将广元侯换上去,也是为时不晚的。
在当初的那种情况下,广元侯都能够打败齐王,现如今,应当也是可以的。
他在等淮南王坚持不住了,然后直接启用广元侯的。
并州的刘渊如今也在等待时机,他在等齐王大军打到荥阳的时候,他顺势出兵,将魏郡占领,进而与齐王在荥阳合兵,一同谋划天下,为匈奴人在这片土地上打下根基。
草原上的拓跋鲜卑,此时的目光并没有在汉人的土地上。
他要解决身后的威胁,才有精力去图谋汉人的土地。
而实际上,现在他们是更加依靠汉人的铁器粮食布匹的,在局势没有明朗之前,他不会支持齐王。
至于在秦雍之地的河间王,先是派去大将张方,要来扰乱弘农郡与河内郡,结果扰乱不成,反而手底下三万仆从军直接被王生策反了。
之后一举拥入秦雍之地,给河间王造成了不少的麻烦。
现在河间王忙着给自己的势力范围缝缝补补,以巩固自己的势力,短时间内,根本是没有与齐王合兵进攻雒阳的实力。
好在...
他派张方前去攻打,带的并非是本部人马,而是异族人马。
在此事未成之后,河间王司马颙直接将这口黑锅直接盖在张方头上,言之他蛊惑秦雍之地的异族羌氐,图谋不轨,之后扰乱秦雍各郡。
至于河间王的罪责,自然是被他甩得是干干净净的。
益州的李特李雄,现在虽然占据了天府之国,然而他手底下的人,要想要将整个益州消化干净,实在是不容易。
益州中汉民不断的叛乱反抗,还有临近各州军士虎视眈眈。
他现在是内忧外患不断,短时间内是只能自保,要想对雒阳出手,恐怕也得几年之后。
他毕竟是异族人,要想镇压住益州的百姓,肯定要多花些时间,才能巩固他的统治的。
对于现在益州外面的动乱,李特李雄父子是充耳不闻的。
反而利用这个良机,不断的夯实自己的统治。
对于齐王派过来的信使,他都一一答复,言之愿意援手。
当然...
这个答复,只是口头上的答复而已。
实际上...
他是不可能出兵的。
这神州大地之中,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计量。
王生自然也是如此的。
他现在在屯田,也是在积蓄自己的实力,借着屯田的便宜行事的方便,直接在各地培植势力。
这要是换在太平盛世,说不定是一个要被砍头的罪名。
但是放在现在这个时代,这却是王生的底牌,是王生背后的底气。
司隶各郡,雒阳北面的邙山死士,还有此时在北海郡的王弥,豫州的张弘张光,弘农的石勒异族仆从军....
不知不觉之间,旺盛手底下的棋子,已经是变得越来越多了。
他现在虽然还算不上是棋手,但也早已经不是简单的棋子了。
而想要从棋子变成决定这天下的棋手,王生现在需要的是时机,是时间,是等待。
而时间是最容易流逝的。
不知不觉之间...
便已经是要入秋了。
时间有时候过得就是这般的悄无声息,一时间都让王生都反应不过来。
但是弘农郡外的田地,那黍米,那小麦,有的甚至已经不再是青葱模样了,而是有些泛黄了。
这种黄色,并非是枯萎的颜色,而是秋天特有的颜色,这是属于成熟的颜色。
郡城之中,王生也早就不像之前那般青涩了。
常年暴露在阳关之下,之前的奶油小生,肤色已经是变成小麦色了。
加之这嘴上的胡须,端正严肃的服饰,即便是不说话,即便是站在那里,那种不怒自威的气质,便是让人不自觉的便在心中升起敬佩之意。
“主公,豫州那边的消息传来这么久了,也不见陛下召见,难道...陛下已经重新物色好人选了?”石勒脸上有着犹疑之色。
这几个月的时间里面,豫州那边的战局依旧是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与几个月不同的是,颍川已经是全境陷落了,现在齐王的兵锋,已经是直指荥阳了。
若是荥阳被迫,便只有一个虎牢关天险了。
而虎牢关一旦是告破,那皇帝司马遹所在的雒阳,对齐王来说,那就完全没有天险了,只有雒阳高耸的城墙,能够防守了。
“也就是在这几日了。”
王生脸上倒是有着自信的表情,他能够在弘农郡从容不迫,便是因为他影楼能够收集天下的信息,让他足不出户,便能够知晓天下之事。
淮南王用将近半年的时间,先是丢了梁国汝南国,之后甚至将颍川都丢了,如今已经是被皇帝司马遹召回雒阳了。
这新帅之事,恐怕没几个人能够担任了。
传下来消息,恐怕也就是这几日的时间了。
“只是...现在前线局势萎靡,陛下让主公过去,这既是机会,我看更多的是风险。”
石勒这句话,倒也没有说错。
这事情,自然是既有收益,也是有风险的了。
现在前线士卒经历了大败,首先士气就已经是非常低迷了,加之敌我实力悬殊,在这个时候去接手南征军,对于王生来说,确实是挑战大于机会。
然而...
正是因为如此,这才是王生的机会!
“这几个月,我又不是干看着,魏郡,荥阳郡,也有我的后手,此番过去,也并非是完全没有根基。”
这便是王生屯田的好处了,那便是可以在各郡布置自己的后手,培植自己的势力。
“加之南征军中,也有不少我的亲信,像是张弘将军,张光将军,还有军师张先生,如今都是在南征军中的,齐王势头猛,但犹如烈火烹油一般,能够伤人,也会伤到自己。”
石勒见到王生如此有信心,不自觉之间,他心中也是充满信心起来了。
既然此事主公有把握,那他便不用白担心了。
“那个汝阳郡主,如何处置?”
几个月的时间,即便是汝阳郡主消息再是闭塞,也意识到了司马冰被王生处死的事情。
她毕竟是齐王的女儿,王生不可能带着他回雒阳,更不可能带着他去前线与齐王作战的。
“将她关押在郡守府便是了。”
“若是她要逃走,那该如何?”
逃走?
王生眼睛眯了眯。
“杀了便是。”
现在王生对那些女人,心中很难升起感情来了。
或者说,权谋之人,心里都是脏的,而感情这种东西,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于天真美好的事情了。
石勒轻轻点头。
“弘农郡这边,属下会帮主公守好的。”
王生轻轻点头。
“弘农郡来了这么多人,好好的开垦土地,另外对他们的操练,也要开始了,这军中的规矩,你要好好的教,说不定日后,会有用得上他们的时候。”
石勒重重点头。
“石勒一定不负主公重望。”
“很好。”
就在王生与石勒说着话的时候,张韬突然从外面走进来了。
“主公,宫里面来人了。”
来人了?
终于是来人了。
王生轻轻点头,脸上的表情倒是没有多少变化。
“随我一道,前去拜见天使。”
“诺。”
王生出了大堂,石勒张韬等人便跟随在王生身后。
到了外府主堂,王生才见到这个从雒阳来的天使,居然是大内官。
好家伙,派大内官做天使,这皇帝司马遹传递出来的信息,已经是不言而喻了。
这是何等的看重,何等的重恩啊!
王生上前,对着张韬说道:“去准备一份厚礼。”
若是寻常的传令内监,寻常礼物自然也就打发了,但是大内官,肯定还是要额外讨好的。
毕竟是皇帝身边人,能够和皇帝司马遹说得上话的。
“大内官,倒是有许久未见了。”
王生对着大内官行了一礼,后者连忙迎了上来。
“可不敢受了君侯如此大礼,快快起身,要行礼,也该是我行礼才是,快起来,快起来。”
大内官连忙将弯腰下去的王生扶了起来。
“君侯可是不知道,自从君侯去屯田了之后,陛下整个人性情都变了,奴婢在宫中,也是战战兢兢,加之豫州那边的战事一直难以为继,陛下是日夜都急,又没有君侯为陛下分忧,我是心忧不已,现在好了,陛下将君侯召见过去,一切相信都会好起来的。”
这司马遹的重臣之中,也只有王生对他是尊重有加,加之平日见面的礼物,实在是太过珍贵与厚重了。
大内官对王生的态度,自然与对其他人的态度不一样了。
“本侯既然是我大晋臣子,那就是陛下的臣子,臣子为陛下分忧,自然是分内之事。”
“陛下有君侯此等臣子,当真是有福气,罢了,先宣了陛下的旨意再说。”
王生与张韬石勒等人连忙跪伏下来听旨。
司马遹的圣旨,与王生想的其实是没有多少区别的。
多是勉励之语,对王生屯田的功勋进行肯定,爵位倒是没加,但是封地加了一千户,其他的赏赐更是不计其数。
然而...
这些都不是王生缺少的。
对于任命,是只字未提。
虽然王生脸色未变,但大内官心中也是知晓王生心中的念头的,他连忙上前说道:“君侯心中或许有些许困扰,这也是很正常的,不过现在这道圣旨,只是封赏君侯对付叛将张方以及屯田之功,之后任命的其他封赏,得到雒阳了由陛下亲自封赏。”
也就是,有两道圣旨。
王生心中暗自点头,双手接过圣旨之后,王生笑了笑,说道:“陛下如此厚恩,实在是让人愧疚,恨不得现在便殚精极虑,为陛下分忧。”
“君侯有这个心便好了。”
大内官眯了眯眼,接着说道:“只是君侯此番入洛,也是带着任务去的,这去雒阳的路上,可要好好想一下如何对付齐王了。”
虽然司马遹没有直接的任命状,然而大内官的话已经是直接将司马遹的心意给王生说出来了。
当然...
这个消息,对于王生来说,其实并不意外。
“大内官一路风尘,便在郡城歇息两日罢,本侯自当为大内官备上酒席,接风洗尘。”
歇息?
接风洗尘?
大内官苦笑一声,连忙摇头。
“陛下是恨不得马上要见君侯,奴婢可不敢耽搁了,君侯还请收拾收拾,马上随我入京觐见陛下罢。”
倒真是急。
不过...
这也是在王生的预料之中。
他在之前也是准备好了。
简单的收拾,王生便带着自己的随从,浩浩荡荡,也有三百多人,后面还跟着护卫,合起来也有五百人了。
如此队伍,比之大内官的天使队伍人都要多了。
不过...
多些人,便多一分安全,现在这天下间,可是匪类众多的。
是故大内官心中是高兴更多一些的。
一行人,顶着落日的余晖,先是离开弘农郡城,接着乘上大船,沿着洛水朝着雒阳而去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大厦将倾再出山(5)
广元侯回洛的消息,不知道是谁泄露的,就像是一阵风一般,很快的便传开来了。
雒阳的百姓知晓广元侯的名声,但对于广元侯回洛,倒也没有多么激动。
在他们看来,广元侯与其他大人物没有什么区别,而他们的任务,不管是谁到雒阳,那都是一样的。
那便是活着。
也只有广元侯的家眷,以及之前曾经受到广元侯恩惠的人,亦或者与王生利益相关的人,听到广元侯回洛的消息,才会在意。
人就是这般的,你的形象能够在别人心中浮现,你才算活着。
不然,你就算是活着,与这个世界也没有什么关系,那其实跟死了,是没有多少差别的。
当然...
有些人,即便是死了,只要他们能够一直活在人们的心中,那他们即便是死了,那也是活着的。
这是士子们一辈子的追求,但能够达到这种高度的人,却是很少。
王生现在自然也是达不到这种高度的了。
他顶多是有些才名,有些能臣之名,距离活在人们的心中,其实还有很多路要走的。
若是王生真的活在这些百姓心中,恐怕皇帝司马遹心中就会有别的心思了。
“君侯,前面就是雒阳了。”
之前王生便过了雒阳驿站,前面的雄城,不需要手底下的人说,掀开车帘,这巨兽一般的雄城,在如今的天下中,除了雒阳,那还能是哪一座城池?
“张韬,你先行入城,替我先安排好府中事宜,还有,知会城中亲信,让他们做好准备,这几日我会召见他们。”
张韬在王生县侯车辇侧畔骑着马,听到我王生这句话,轻轻点头。
“我这边去安排。”
“去罢。”
看到张韬的身影先他一步入城,王生脸色没有什么变化。
他此番入城,肯定是先要去皇宫的。
今日能不能回府,那都是一个未知数。
车辇缓缓朝着城门口疾驰而去,而在门口中,早有宫中的人等候了。
带内官此事也从车上走下来。
这一路上,王生对他也算是礼遇有加,当然,除了礼遇有加之后,这好处更是没有少给,金银珠宝,地契商铺...
那可都是实打实的。
王生出外屯田之后,借着屯田的名头,杀鸡儆猴,可是搞了不少当地豪族的,这些人平日里都是鱼肉乡里,多肥就不用说了,王生搞了几个郡的人,加上他有些小发明,也赚了不少的钱财,这钱财他是一点都不缺的。
对贿赂大内官这种皇帝身边的人,肯定是不遗余力的。
“君侯,虽我来罢。”
王生从车辇上下来,也没有带侍卫,独身一人,上了大内官的功臣车辇,便随着大内官朝着皇宫的方面驶去了。
雒阳在他离开的这几个月里面,似乎是没有变化,城门口的建筑,依然是酒肆,水店,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但也有不同的地方,之前城中胡饼的香味,已经是散去不少了,城中也开始出现了一些衣衫褴褛之人。
前方作战经年,受到剥削的,便是这些百姓。
羊毛毕竟还是出在羊身上的。
驶过朱雀大道,尽头,便是皇宫宫门了。
皇宫比雒阳城的变化都要少,如果仅从表面上来看的话。
但从宫中的车辇下来,朝着里面走去,王生还是非常敏锐的感受到其中的不同。
之前的皇宫是有些慌乱的,现在是有些平静,不过这平静之中,倒也不平和,来来往往的宫人们,脸上并没有什么轻松之色。
入了宫城,王生才发现,原来皇宫的改变,其实还是要比雒阳要大很多的。
只是从表面上看,皇宫几乎是没有变化。
但是皇宫之中,已经是与几个月完全不同了。
太极殿似乎是没翻修了一阵,离太极殿不远处,还多建了一座建筑,形似高台。
“内官...莫非那便是登天台?”
皇帝司马遹心中有大志,在太极殿侧修建高台楼阁,意图窥探天机。
这是皇宫对外面人的说辞。
实际上...
不管是大内官,还是司马遹,都知道这登天台的用处。
不过就是司马遹的铜雀台而已。
里面收集了数百上千的美人,以供司马遹**之用。
大内官对此事心知肚明,当然,这个话,肯定是不能这样说的。
“此乃陛下登天台,为百姓祈福,为前线将士祈福之用。”
若是外面的人知道这登天台的实际作用,恐怕心中就是五味杂陈了。
“陛下在殿中怕已经是一直在等了,君侯,我们还是快些罢。”
“也好。”
王生与大内官加快速度,两人很快便听在太极殿偏殿外面了,大内官先行进去通禀,之后他才走出来。
“君侯,陛下要见你,快来罢。”
王生轻轻点头,整理了一下衣装,缓缓走入其中。
他入殿的时候是,是低着头的,没有去看司马遹的脸,也没有却看司马遹的眼睛。
这是表示尊敬。
他现在,还是要依靠司马遹这颗大树的,该做的姿态,那自然是要做出来的了。
“臣,拜见陛下。”
“爱卿请起。”
大殿之上传来了司马遹的声音,比起几个月前,此时的司马遹声音不似之前那般清亮的,反而是有些浑浊以及轻浮。
这种轻浮,是浮在表面上的意思。
声音浮在表面上,那便是身体,不似之前那般硬朗了。
不过想来也是,这登天台的美人,司马遹一个人享用,恐怕身子也是受不了的。
“爱卿在外为朕屯田,实在是辛苦了,本来临近秋收,我实不能将你召见回来,然而前方战局,已然是萎靡,淮南王与齐王对峙,如今已经是失去了整个豫州,现在荥阳已经是成为最前线了,若是荥阳再丢,雒阳对于齐王,便是一点屏障都没有了,另外,齐王不仅是自己反叛,他还勾结宗王,勾结异族人,为的便是要颠覆朕的统治,朕的皇位。”
王生在司马遹心中那就是自己人,因此在说话的时候也没有藏着掖着,而是直接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在弘农的时候,做得非常好,不仅大挫了河间王的阴谋,更是用一个反间计,将河间王所在的秦雍将水搞混,让他没有精力来参活这天下的事情。”
王生听到河间王的事情,稍稍抬头,他对着司马遹说道:“这种事情,也是作为臣子的本分之事,并不值得陛下夸赞。”
司马遹深深看了王生一眼,说道:“这种事情,自然是要夸赞了,在朕的手底下,除了你,谁还能做出这般的事情来?”
说到此处,司马遹还是感觉到手底下的人才实在是不够用。
虽然他已经是大批启用人才了。
然而人才并不如同这天下的百姓一般,杀了一茬又长一茬。
即便是,这生长的速度也是非常慢的。
他不用琅琊王氏手底下的人,最起码是不将他们作为亲信,又不用张华手底下的人。
虽然他是九五之尊,士子争相卖命,然而这些人才对于司马遹来说,还是不够,远远不够。
“不说这些了,此番将你召见过来,大内官在路上恐怕与你说了一些了罢?这一路上,有什么想法?”
一路上有什么想法?
王生的想法,其实已经是想了好几个月了。
在他去弘农屯田的时候,就已经是在想了。
想了几个月,虽然时局有变,但是方法稍加修改,还是能用的。
“若陛下要我主持大局,前去荥阳抵抗齐王进攻,以臣下看来,这是有些难度的,齐王现在士气正盛,而我军士气不佳,况且,齐王势大,如陛下所言之异族人,肯定是有所行动的,在荥阳,我们要对付的,恐怕便不只有齐王以及跟随齐王的那些宗王,恐怕还有异族人,譬如之前在魏郡作乱的匈奴人。”
司马遹见到王生思绪顺畅,心中也颇为快意。
他是明白,他对面前的广元侯王生知根知底。
只要是广元侯愿意说话的事情,证明他都是有办法的。
“那爱卿以为,朕应当如何做?”
“齐王经历多日作战,占据颍川,也得休整,另外解决粮草问题,一个月内,肯定是不会用兵,尤其现在正是秋收之际。”
司马遹听着王生的话,轻轻点头,但又觉得有些地方不对。
“爱卿也在荥阳屯田,这秋收的时候,齐王不更容易前来进犯?收割粮食?”
“耕种粮草之处,皆在荥阳城之后,齐王若是要想抢收,便要先攻占荥阳城,然而,攻占荥阳城,恐怕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齐王不可能会为了荥阳郡的粮草便前来进犯,他在梁国汝南国的粮食,恐怕需要人前去收割。”
王生一番话,已经是把事情说得非常明白了。
荥阳郡固然有粮食,然而齐王要获得荥阳郡的粮食,难度很大。
他背后就有粮食可以收割,不会做出舍本逐末的事情来。
“你这般说,朕也就明白了,齐王不动手,我们要先动手?”
“要动手,但不能对齐王动手。”
司马遹眉头一皱,问道:“这是为何?若是能够在秋收之前将齐王赶出颍川,乃至汝南国,梁国,他们无秋收之粮,自然是不能与朕的军队对抗的。”
道理是这个道理。
然而现实是非常残酷的。
“如今我军气势低落,而且人数也不如齐王,即便是更加精锐,战斗力也是不如齐王的,在这种情况下,与齐王对上了,恐怕不会是齐王的对手。”
在淮南王的带领下,先是丢了汝南国,再是丢了梁国颍川,现在这些士卒心中若是还有士气,那都算是老兵了。
而新兵,恐怕是见到齐王的军队这腿就要开始软起来了。
“那...你要如何做?”
司马遹转念一想,发现也是这个道理。
淮南王现在要将这个烂摊子交给广元侯,广元侯的能力即便是比淮南王要强,恐怕也不能一朝便扭转局势。
还是需要一步一步来的。
“齐王与并州异族人有联系,恐怕这些并州匈奴人不日便会骚扰魏郡,从而进逼荥阳,以臣下看,应当是与并州刺史一道,先将并州的匈奴人围剿了,以定后方安全,另外...打败这些匈奴人,也能够给我军提升不少士气。”
赢一场,是最好提升士气的方法。
匈奴人比起齐王来说,肯定是更容易赢的了。
况且他还有并州刺史刘琨襄助。
“我们对付匈奴人,齐王见到荥阳空虚,岂不是会出兵?”
“荥阳守军十万,是不会动的,臣下之前在魏郡与荥阳郡弘农郡,合起来招了两万屯田军,便用这两万屯田军,对付匈奴人。”
屯田军肯定是不算精锐的,匈奴人也不算是精锐。
但匈奴人最起码也是成军多年的,这屯田军成军才月余,这般屯田军,会是匈奴人的对手?
“可是冒险了些,若匈奴人都没有打过,那士气恐怕就更加低落了,而且现在并州五部匈奴人并没有直接表示,朕直接出兵围剿,即便是他不反,恐怕也不得不反了。”
王生明白司马遹的意思。
然而匈奴人在并州,出兵魏郡是很快的,魏郡一旦被攻破,届时他便是腹背受敌。
对付齐王便已经是非常艰难了,若是还要对付匈奴人,即便是王生能力再强,到时候的局势恐怕也会很难看。
王生自然不会让这种局面出现的。
“陛下...刘渊虽然仰慕我华夏衣冠,然而他心中仰慕的,是刘家汉家天下,而并非是我大晋,此番齐王作乱,魏郡那边已经是与匈奴人有过冲突了,匈奴人并非是不得不反,而是已经反了。”
听到此处,皇帝司马遹也知道自己该表露什么态度了。
“也罢,这前线的事情,朕便全权交由爱卿之手了。”
他虽然是皇帝,但这打仗的事情毕竟不精通。
既然将广元侯召见回来了,司马遹自然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
这前线的事情全部交给广元侯,他这个做皇帝的,就不要再后面掣肘他了。
“谢陛下。”
若是能够取得对前线完全指挥权,那他对付齐王与匈奴刘渊,心中便更加有把握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大厦将倾再出山(6)
(重复章节,明日修改,保险丝熔断,明日找电工,好在人没事╯▂╰。)
广元侯回洛的消息,不知道是谁泄露的,就像是一阵风一般,很快的便传开来了。
雒阳的百姓知晓广元侯的名声,但对于广元侯回洛,倒也没有多么激动。
在他们看来,广元侯与其他大人物没有什么区别,而他们的任务,不管是谁到雒阳,那都是一样的。
那便是活着。
也只有广元侯的家眷,以及之前曾经受到广元侯恩惠的人,亦或者与王生利益相关的人,听到广元侯回洛的消息,才会在意。
人就是这般的,你的形象能够在别人心中浮现,你才算活着。
不然,你就算是活着,与这个世界也没有什么关系,那其实跟死了,是没有多少差别的。
当然...
有些人,即便是死了,只要他们能够一直活在人们的心中,那他们即便是死了,那也是活着的。
这是士子们一辈子的追求,但能够达到这种高度的人,却是很少。
王生现在自然也是达不到这种高度的了。
他顶多是有些才名,有些能臣之名,距离活在人们的心中,其实还有很多路要走的。
若是王生真的活在这些百姓心中,恐怕皇帝司马遹心中就会有别的心思了。
“君侯,前面就是雒阳了。”
之前王生便过了雒阳驿站,前面的雄城,不需要手底下的人说,掀开车帘,这巨兽一般的雄城,在如今的天下中,除了雒阳,那还能是哪一座城池?
“张韬,你先行入城,替我先安排好府中事宜,还有,知会城中亲信,让他们做好准备,这几日我会召见他们。”
张韬在王生县侯车辇侧畔骑着马,听到我王生这句话,轻轻点头。
“我这边去安排。”
“去罢。”
看到张韬的身影先他一步入城,王生脸色没有什么变化。
他此番入城,肯定是先要去皇宫的。
今日能不能回府,那都是一个未知数。
车辇缓缓朝着城门口疾驰而去,而在门口中,早有宫中的人等候了。
带内官此事也从车上走下来。
这一路上,王生对他也算是礼遇有加,当然,除了礼遇有加之后,这好处更是没有少给,金银珠宝,地契商铺...
那可都是实打实的。
王生出外屯田之后,借着屯田的名头,杀鸡儆猴,可是搞了不少当地豪族的,这些人平日里都是鱼肉乡里,多肥就不用说了,王生搞了几个郡的人,加上他有些小发明,也赚了不少的钱财,这钱财他是一点都不缺的。
对贿赂大内官这种皇帝身边的人,肯定是不遗余力的。
“君侯,虽我来罢。”
王生从车辇上下来,也没有带侍卫,独身一人,上了大内官的功臣车辇,便随着大内官朝着皇宫的方面驶去了。
雒阳在他离开的这几个月里面,似乎是没有变化,城门口的建筑,依然是酒肆,水店,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但也有不同的地方,之前城中胡饼的香味,已经是散去不少了,城中也开始出现了一些衣衫褴褛之人。
前方作战经年,受到剥削的,便是这些百姓。
羊毛毕竟还是出在羊身上的。
驶过朱雀大道,尽头,便是皇宫宫门了。
皇宫比雒阳城的变化都要少,如果仅从表面上来看的话。
但从宫中的车辇下来,朝着里面走去,王生还是非常敏锐的感受到其中的不同。
之前的皇宫是有些慌乱的,现在是有些平静,不过这平静之中,倒也不平和,来来往往的宫人们,脸上并没有什么轻松之色。
入了宫城,王生才发现,原来皇宫的改变,其实还是要比雒阳要大很多的。
只是从表面上看,皇宫几乎是没有变化。
但是皇宫之中,已经是与几个月完全不同了。
太极殿似乎是没翻修了一阵,离太极殿不远处,还多建了一座建筑,形似高台。
“内官...莫非那便是登天台?”
皇帝司马遹心中有大志,在太极殿侧修建高台楼阁,意图窥探天机。
这是皇宫对外面人的说辞。
实际上...
不管是大内官,还是司马遹,都知道这登天台的用处。
不过就是司马遹的铜雀台而已。
里面收集了数百上千的美人,以供司马遹**之用。
大内官对此事心知肚明,当然,这个话,肯定是不能这样说的。
“此乃陛下登天台,为百姓祈福,为前线将士祈福之用。”
若是外面的人知道这登天台的实际作用,恐怕心中就是五味杂陈了。
“陛下在殿中怕已经是一直在等了,君侯,我们还是快些罢。”
“也好。”
王生与大内官加快速度,两人很快便听在太极殿偏殿外面了,大内官先行进去通禀,之后他才走出来。
“君侯,陛下要见你,快来罢。”
王生轻轻点头,整理了一下衣装,缓缓走入其中。
他入殿的时候是,是低着头的,没有去看司马遹的脸,也没有却看司马遹的眼睛。
这是表示尊敬。
他现在,还是要依靠司马遹这颗大树的,该做的姿态,那自然是要做出来的了。
“臣,拜见陛下。”
“爱卿请起。”
大殿之上传来了司马遹的声音,比起几个月前,此时的司马遹声音不似之前那般清亮的,反而是有些浑浊以及轻浮。
这种轻浮,是浮在表面上的意思。
声音浮在表面上,那便是身体,不似之前那般硬朗了。
不过想来也是,这登天台的美人,司马遹一个人享用,恐怕身子也是受不了的。
“爱卿在外为朕屯田,实在是辛苦了,本来临近秋收,我实不能将你召见回来,然而前方战局,已然是萎靡,淮南王与齐王对峙,如今已经是失去了整个豫州,现在荥阳已经是成为最前线了,若是荥阳再丢,雒阳对于齐王,便是一点屏障都没有了,另外,齐王不仅是自己反叛,他还勾结宗王,勾结异族人,为的便是要颠覆朕的统治,朕的皇位。”
王生在司马遹心中那就是自己人,因此在说话的时候也没有藏着掖着,而是直接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在弘农的时候,做得非常好,不仅大挫了河间王的阴谋,更是用一个反间计,将河间王所在的秦雍将水搞混,让他没有精力来参活这天下的事情。”
王生听到河间王的事情,稍稍抬头,他对着司马遹说道:“这种事情,也是作为臣子的本分之事,并不值得陛下夸赞。”
司马遹深深看了王生一眼,说道:“这种事情,自然是要夸赞了,在朕的手底下,除了你,谁还能做出这般的事情来?”
说到此处,司马遹还是感觉到手底下的人才实在是不够用。
虽然他已经是大批启用人才了。
然而人才并不如同这天下的百姓一般,杀了一茬又长一茬。
即便是,这生长的速度也是非常慢的。
他不用琅琊王氏手底下的人,最起码是不将他们作为亲信,又不用张华手底下的人。
虽然他是九五之尊,士子争相卖命,然而这些人才对于司马遹来说,还是不够,远远不够。
“不说这些了,此番将你召见过来,大内官在路上恐怕与你说了一些了罢?这一路上,有什么想法?”
一路上有什么想法?
王生的想法,其实已经是想了好几个月了。
在他去弘农屯田的时候,就已经是在想了。
想了几个月,虽然时局有变,但是方法稍加修改,还是能用的。
“若陛下要我主持大局,前去荥阳抵抗齐王进攻,以臣下看来,这是有些难度的,齐王现在士气正盛,而我军士气不佳,况且,齐王势大,如陛下所言之异族人,肯定是有所行动的,在荥阳,我们要对付的,恐怕便不只有齐王以及跟随齐王的那些宗王,恐怕还有异族人,譬如之前在魏郡作乱的匈奴人。”
司马遹见到王生思绪顺畅,心中也颇为快意。
他是明白,他对面前的广元侯王生知根知底。
只要是广元侯愿意说话的事情,证明他都是有办法的。
“那爱卿以为,朕应当如何做?”
“齐王经历多日作战,占据颍川,也得休整,另外解决粮草问题,一个月内,肯定是不会用兵,尤其现在正是秋收之际。”
司马遹听着王生的话,轻轻点头,但又觉得有些地方不对。
“爱卿也在荥阳屯田,这秋收的时候,齐王不更容易前来进犯?收割粮食?”
“耕种粮草之处,皆在荥阳城之后,齐王若是要想抢收,便要先攻占荥阳城,然而,攻占荥阳城,恐怕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齐王不可能会为了荥阳郡的粮草便前来进犯,他在梁国汝南国的粮食,恐怕需要人前去收割。”
王生一番话,已经是把事情说得非常明白了。
荥阳郡固然有粮食,然而齐王要获得荥阳郡的粮食,难度很大。
他背后就有粮食可以收割,不会做出舍本逐末的事情来。
“你这般说,朕也就明白了,齐王不动手,我们要先动手?”
“要动手,但不能对齐王动手。”
司马遹眉头一皱,问道:“这是为何?若是能够在秋收之前将齐王赶出颍川,乃至汝南国,梁国,他们无秋收之粮,自然是不能与朕的军队对抗的。”
道理是这个道理。
然而现实是非常残酷的。
“如今我军气势低落,而且人数也不如齐王,即便是更加精锐,战斗力也是不如齐王的,在这种情况下,与齐王对上了,恐怕不会是齐王的对手。”
在淮南王的带领下,先是丢了汝南国,再是丢了梁国颍川,现在这些士卒心中若是还有士气,那都算是老兵了。
而新兵,恐怕是见到齐王的军队这腿就要开始软起来了。
“那...你要如何做?”
司马遹转念一想,发现也是这个道理。
淮南王现在要将这个烂摊子交给广元侯,广元侯的能力即便是比淮南王要强,恐怕也不能一朝便扭转局势。
还是需要一步一步来的。
“齐王与并州异族人有联系,恐怕这些并州匈奴人不日便会骚扰魏郡,从而进逼荥阳,以臣下看,应当是与并州刺史一道,先将并州的匈奴人围剿了,以定后方安全,另外...打败这些匈奴人,也能够给我军提升不少士气。”
赢一场,是最好提升士气的方法。
匈奴人比起齐王来说,肯定是更容易赢的了。
况且他还有并州刺史刘琨襄助。
“我们对付匈奴人,齐王见到荥阳空虚,岂不是会出兵?”
“荥阳守军十万,是不会动的,臣下之前在魏郡与荥阳郡弘农郡,合起来招了两万屯田军,便用这两万屯田军,对付匈奴人。”
屯田军肯定是不算精锐的,匈奴人也不算是精锐。
但匈奴人最起码也是成军多年的,这屯田军成军才月余,这般屯田军,会是匈奴人的对手?
“可是冒险了些,若匈奴人都没有打过,那士气恐怕就更加低落了,而且现在并州五部匈奴人并没有直接表示,朕直接出兵围剿,即便是他不反,恐怕也不得不反了。”
王生明白司马遹的意思。
然而匈奴人在并州,出兵魏郡是很快的,魏郡一旦被攻破,届时他便是腹背受敌。
对付齐王便已经是非常艰难了,若是还要对付匈奴人,即便是王生能力再强,到时候的局势恐怕也会很难看。
王生自然不会让这种局面出现的。
“陛下...刘渊虽然仰慕我华夏衣冠,然而他心中仰慕的,是刘家汉家天下,而并非是我大晋,此番齐王作乱,魏郡那边已经是与匈奴人有过冲突了,匈奴人并非是不得不反,而是已经反了。”
听到此处,皇帝司马遹也知道自己该表露什么态度了。
“也罢,这前线的事情,朕便全权交由爱卿之手了。”
他虽然是皇帝,但这打仗的事情毕竟不精通。
既然将广元侯召见回来了,司马遹自然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
这前线的事情全部交给广元侯,他这个做皇帝的,就不要再后面掣肘他了。
“谢陛下。”
若是能够取得对前线完全指挥权,那他对付齐王与匈奴刘渊,心中便更加有把握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起兵征伐镇九州(1)
(前面一章解禁中....)
淮南王侯府也是在朱雀街上的。
到了淮南王府,王生先是让手下仆从前去叩门,在这一会时间中,王生的思绪却是飘忽起来了。
皇帝司马遹已经是继位快一年了。
然而这继位了一年以来,这朝中局势,在贾南风当政的时候,是变好了,还是变差了呢?
西晋时局的复杂程度在中国历史上恐怕是极为罕见的,当时的西晋朝廷,在贾南风刚刚接手的时候大致是这样的:杨骏把持朝政,大权在握,把控禁军,诸王和杨骏矛盾极大又各怀鬼胎,皇帝基本没有处理政务的能力,朝中的名士派和豪族派都在作壁上观。
在这种局面下,贾南风收回了行政权力,消灭了杨骏和出头的汝南王、楚王,同时缓解了名士派和豪族派的矛盾,重新起用张华等贤臣执政,虽然没有司马炎的手腕,也已经很不容易了。
历史经验告诉我们,改革越深化越容易触及根本利益。
从西晋朝廷来讲,奢侈浪费和内迁矛盾不断加剧,西北边患也没有彻底平息,国家连年天灾,财政人不敷出,但是透过这些表象不难发现,问题的根源在于两个阶级门阀士族、亲贵皇族。
要想解决以上问题,这两个阶级是绝对不能跳过去的。
比如说,张华拟定了一个增加某一州税收的诏令,那么这个州的长官首先就得和州郡的王爷商量一下。
一个小小的郡守,能和身兼要职、掌握重兵的王爷谈笑风生吗?
所以,必然是阻力重重。
而那些士族在朝堂之上都有各自的势力,削弱他们的利益也必然招致重重反对,就是洗牌。
但是在西晋,削藩是不行的,诸王势力太大。
贾南风一度想用远亲皇族压制近亲皇族,而朝中职位都被皇族把持,很多时候还是要靠他们的。
削弱士族也不行。
士族的支持是司马氏的执政基础,而且,各地士族势力极大,如果这些人反叛,恐怕后果不会比诸王叛乱好多少;更何况对当时而言,士族是要联合的对象,依靠士族压制诸王正是贾南风的策略之一。
那么,就只能缓缓治理,维持平衡。
诸王当时至少都是尊重中央的,只要贾南风维持平衡,国家就能运转,事实上贾南风统治集团在十年时间里就是这样做的。
尽管元康年间天灾不断,但是朝局稳定,百姓也算是富足。
虽然贾南风的统治很有问题,甚至可以说是失败的,但是不得不承认认,你找不到一种更好的方法解决西晋的根本困局。
司马遹比贾南风心气更高,在继位还没到一年,便急着施展自己的政治抱负,削藩之意直接显露在诏书之上,甚至在朝堂之上公议,让宗王胆寒的同时,也激发了宗王的反抗。
对于边疆异族人方面,益州羌氐李特李雄作乱,几乎占据益州,现在朝堂还没有精力发兵前去收复。
齐王在豫州作乱,一战持续半年有余,还没有解决,死伤了百万人,粮草辎重消耗更是不计其数,然而现在豫州还在齐王手上,问题没有得到根本的解决。
河间王,匈奴人刘渊,成都王,齐王,赵王...
乃至于张华,乃至于琅琊王氏...
原本司马遹手底下可以用的人是很多的,可以依仗的东西也是很多的,他本来是可以将自己的敌人搞得少少的,将朋友搞得多多的。
然而现在...
局势却是如此的。
比之贾南风时期,不如太多了。
王生脑中思绪翻腾,而淮南王府的管事也是带着一脸笑意走出来了。
“君侯,我家大王有请。”
“请。”
王生对着管事比了一个手势,便走在前面了。
淮南王府,装饰很是简单,这与淮南王军旅的经历有关,比起赵王府,还有之前石崇等人的府邸,要简单很多,也要更肃穆很多。
如今西晋的宗王之中,淮南王司马允可以说是矮个子里面的高个子了。
穿过过道,很快便到了淮南王府的客堂了。
客堂之中,一个白袍男子,此刻便盘坐在堂中,在他身前,则是一应服散的器具。
“君侯,我家大王便就在其中了。”
王生轻轻点头,缓步走入其中。
“见过大王。”
淮南王呵呵一笑,他眼睛修长,眉头浓厚,颇有些剑眉星目的感觉。
实际上...
司马家经过多代的基因改良,宗王之中,除了少数发生基因突变的之外,其他的人外表都是非常不错的。
淮南王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广元侯的大名,我在豫州便时常听闻了,可以说是如雷贯耳了,如今一见,果然与传闻中一般,没有让我失望。”
王生看着淮南王,也是说道:“大王的名声,我亦是时常听闻,如今一见,也算是名不虚传了。”
对于淮南王,王生还是有些认可的。
在宗王之中,淮南王算是能够拿得出手的那个了。
不过...
这种拿得出手还是不太够,不然也不会给赵王司马伦给杀了。
前世,没有王生的世界里面,司马伦上台之后,首先清扫了贾后党羽,消灭了贾后和张华的亲信,换上了自己的爪牙。
其次,他给自己升官晋爵,并大肆封官,总揽朝政大权,可谓是志得意满、春风得意。
如果贾南风的人生信条是暴力可以解决一切问题,暴力只对敌人使用,那么司马伦的人生信条则是暴力可以解决切问题,一切问题都用暴力解决。
所以只要谁反对他,他统统送来一个字——杀。
另外,贾南风统治时期贾谧这帮人虽然浮夺腐化,但也没做什么坏事,而且贾后任用贤臣,把豪族派和名士派在朝堂之上统一起来,这份能力,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司马伦也大肆换上了己的亲信,但这些人溜须拍马可以,治国能力有限。
另外,司马伦还干了一件事——分封,他把大州都县都分封给自己的亲信。
可是诸王封地早就定了,现在再次分封,必然触及诸王利益,地方门阀势力也必然非常不满。
而且现在各方势力已经平衡不了了。
司马伦既没有驾驭能力,更缺乏一样最关键的东西一一大义名分。
当初贾后在位,诸王都听从,虽然他们都心知肚明,朝堂上的司马衷就是个摆设,但是他们也要听从,因为司马衷是皇帝,虽然只是名义上的帝王,贾南风可以号令天下,说到底是因为她是司马衷的妻子,她代表着司马衷。
但是司马伦不是,他没有理由。
他只是个王爷,他发号施令压根就没有贾南风那么名正言顺,更何况他专权骄横已经严重威胁到了诸王利益。
很快,齐王、梁王、淮南王等诸侯王纷纷表示了不满,但也仅仅是不满。
武帝末期,诸王回到封国的趋势已成,但是实际上,封地中战略意义最高的几个王爷,齐王、成都王等都没有回到封地,即使汝南王司马亮、楚王司马玮先后身死,他们大部分还是愿意在朝内做官的。
毕竟洛阳繁华,在中央总比在地方好得多。但是这也使得他们现在根本就无力对抗司马伦。
司马伦政变后已经整合了禁军,也就是中央军,就凭诸王现在王府的那点儿护卫,毫无反击之力。
不回封国,就无力对抗司马伦。
但是,这个世界上,不怕死的人多了去了,不试怎么能知道不行?
在王生面前,淮南王司马允,就是一个不怕死的人。
司马允是司马炎第十子,其实地位一般,本来是濮阳王,但是他却有着一个别人就没有的优势他是皇帝的亲兄弟。
本来他一直在扬州担任镇东大将军,但是元康九年突然被贾南风有回洛阳。
原因可能是贾南风想做两手准备,若把自己妹妹的儿子扶上位的设想不成功,便立司马允为皇太弟。
贾南风废司马遹是因为他不听话,和自已不对付,但是司马遹在宗室内口碑极高,要是自己随便弄个人上台肯定是难以服众的,而自己又没有儿子,所以,司马允就成了她没有选择的选择。
当时司马炎的儿子中,除了司马衷,活着的最年长的就是司马允。
长沙王司马义是第六子,按理来讲应该比司马允年纪大,但是从生卒年看司马允更年长,而且当时司马义由于受到哥哥楚王司马玮事件的株连,实际上已经丧失了争夺帝位的可能,所以只能选择司马允。
太子被废后,就有人提出让司马允接班。
首先,司马允是司马炎之子,司马衷的弟弟,从司马家族传统来说,兄终弟及也不是不可以,法理和人情上也不是说不过去。
其次,司马允在朝内朝外有一定威望,足以顶替司马举,可以堵住众人悠悠之口。
再次,司马允是贾南风召回来的,立他贾南风不会反对。
然面,一切发展得太快了,太子死了,贾南风也死了,司马伦掌权,而且司马伦为了拉拢司马允,直接提升他为骤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侍中,都督之职依旧,兼任中护军,直接参与禁军掌握,实际上是把他当成了亲信。
但司马允暗中得知司马伦有篡位之心,就决定要铲除司马伦。
司马允要铲除司马伦,采用的办法是暗杀。
为了顺利完成对司马伦的脑杀行动,他开始暗中豢养死士并且闭门不出,但是他想不到的是,在他的背后始终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他。
那双眼睛的主人正是司马伦,毕竟皇城内外到处都是他的人。
所以他干脆就学起了曹爽,假意升司马允为太尉,却收了他的军权。
即便如此,司马允仍假装生病,不受任命,坚持闭门不出。
司马伦就派御史逼迫他,又抓捕司马允的党羽,说他要造反。
御史送来的诏书上写着:“司马允谋逆叛国,罪在不赦。”
然而司马允看到诏书之后认出是孙秀的笔迹,勃然大怒,准备马上逮捕司马伦派来的御史。
御史看情况不对,脚底抹油溜了。
司马允就把他的两个副手杀了,然后召集自己豢养多时的死士和王府护卫共七百人,倾巢而出,大呼:“赵王反,我将攻之,佐淮南王者左祖(露出左臂)!”
此去,九死一生。
司马允带领着他的剑客包围了司马伦的相府。
与此同时,司马伦也召集了自己的鹰犬,司马允的剑客个个身怀绝技,司马伦的军队不敌,又有太子左率带领东宫士兵在宫内呼喊以作内应,形势危急。
在承华门,两军接阵,司马允一声令下,弓弩齐发。
司马伦看见漫天的箭雨直奔自己而来,主书司马畦秘用身体挡住了他,而司马畦秘的背后已经被射满了箭矢。
司马伦起身,后军立刻护卫着他退到了安全的地方。
双方的拉锯战已经从清晨打到了中午。
接着、司马督护伏胤带领四百名骑兵从官中冲出来,谎称有诏书帮助司马允。
司马允未察觉有诈,开阵接纳他们,并下车接受语令,结果被伏胤杀死,时年二十九岁。
原来,司马伦的儿子司马虔早已买通了伏胤,用自己豢养的死士替换掉了皇城的禁军,司马允没有防备,被伏胤杀害。
司马伦赢了。
从他前世的经历便可以看出,淮南王的手腕或许是有的,但这个手腕恐怕也没有多硬。
不然...
也不至于连赵王司马伦都不是对手。
“君侯此次过来,可是为的交接之事?”
淮南王的话语,将王生从沉思中唤醒过来,他轻轻点头,说道。
“正是陛下的心思。”
淮南王深深的看了王生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论起治军来说,我不如你,论起收买人心,十个本王,恐怕也不是你的对手,不过...培植亲信,也是陛下最为忌惮的事情....”
“这便不劳大王挂机担忧了,我出身低微,若不培植亲信,如何在军中立足?我与大王,治军的方式自然是不同的。”
淮南王转念一想,倒也没继续这个话题说话了。
不过他转而,却是问出了另外一个问题。
“齐王如今势大,你准备如何对付?”
第一百七十五章 起兵征伐镇九州(2)
(重复章节,明天中午前替换。)
淮南王侯府也是在朱雀街上的。
到了淮南王府,王生先是让手下仆从前去叩门,在这一会时间中,王生的思绪却是飘忽起来了。
皇帝司马遹已经是继位快一年了。
然而这继位了一年以来,这朝中局势,在贾南风当政的时候,是变好了,还是变差了呢?
西晋时局的复杂程度在中国历史上恐怕是极为罕见的,当时的西晋朝廷,在贾南风刚刚接手的时候大致是这样的:杨骏把持朝政,大权在握,把控禁军,诸王和杨骏矛盾极大又各怀鬼胎,皇帝基本没有处理政务的能力,朝中的名士派和豪族派都在作壁上观。
在这种局面下,贾南风收回了行政权力,消灭了杨骏和出头的汝南王、楚王,同时缓解了名士派和豪族派的矛盾,重新起用张华等贤臣执政,虽然没有司马炎的手腕,也已经很不容易了。
历史经验告诉我们,改革越深化越容易触及根本利益。
从西晋朝廷来讲,奢侈浪费和内迁矛盾不断加剧,西北边患也没有彻底平息,国家连年天灾,财政人不敷出,但是透过这些表象不难发现,问题的根源在于两个阶级门阀士族、亲贵皇族。
要想解决以上问题,这两个阶级是绝对不能跳过去的。
比如说,张华拟定了一个增加某一州税收的诏令,那么这个州的长官首先就得和州郡的王爷商量一下。
一个小小的郡守,能和身兼要职、掌握重兵的王爷谈笑风生吗?
所以,必然是阻力重重。
而那些士族在朝堂之上都有各自的势力,削弱他们的利益也必然招致重重反对,就是洗牌。
但是在西晋,削藩是不行的,诸王势力太大。
贾南风一度想用远亲皇族压制近亲皇族,而朝中职位都被皇族把持,很多时候还是要靠他们的。
削弱士族也不行。
士族的支持是司马氏的执政基础,而且,各地士族势力极大,如果这些人反叛,恐怕后果不会比诸王叛乱好多少;更何况对当时而言,士族是要联合的对象,依靠士族压制诸王正是贾南风的策略之一。
那么,就只能缓缓治理,维持平衡。
诸王当时至少都是尊重中央的,只要贾南风维持平衡,国家就能运转,事实上贾南风统治集团在十年时间里就是这样做的。
尽管元康年间天灾不断,但是朝局稳定,百姓也算是富足。
虽然贾南风的统治很有问题,甚至可以说是失败的,但是不得不承认认,你找不到一种更好的方法解决西晋的根本困局。
司马遹比贾南风心气更高,在继位还没到一年,便急着施展自己的政治抱负,削藩之意直接显露在诏书之上,甚至在朝堂之上公议,让宗王胆寒的同时,也激发了宗王的反抗。
对于边疆异族人方面,益州羌氐李特李雄作乱,几乎占据益州,现在朝堂还没有精力发兵前去收复。
齐王在豫州作乱,一战持续半年有余,还没有解决,死伤了百万人,粮草辎重消耗更是不计其数,然而现在豫州还在齐王手上,问题没有得到根本的解决。
河间王,匈奴人刘渊,成都王,齐王,赵王...
乃至于张华,乃至于琅琊王氏...
原本司马遹手底下可以用的人是很多的,可以依仗的东西也是很多的,他本来是可以将自己的敌人搞得少少的,将朋友搞得多多的。
然而现在...
局势却是如此的。
比之贾南风时期,不如太多了。
王生脑中思绪翻腾,而淮南王府的管事也是带着一脸笑意走出来了。
“君侯,我家大王有请。”
“请。”
王生对着管事比了一个手势,便走在前面了。
淮南王府,装饰很是简单,这与淮南王军旅的经历有关,比起赵王府,还有之前石崇等人的府邸,要简单很多,也要更肃穆很多。
如今西晋的宗王之中,淮南王司马允可以说是矮个子里面的高个子了。
穿过过道,很快便到了淮南王府的客堂了。
客堂之中,一个白袍男子,此刻便盘坐在堂中,在他身前,则是一应服散的器具。
“君侯,我家大王便就在其中了。”
王生轻轻点头,缓步走入其中。
“见过大王。”
淮南王呵呵一笑,他眼睛修长,眉头浓厚,颇有些剑眉星目的感觉。
实际上...
司马家经过多代的基因改良,宗王之中,除了少数发生基因突变的之外,其他的人外表都是非常不错的。
淮南王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广元侯的大名,我在豫州便时常听闻了,可以说是如雷贯耳了,如今一见,果然与传闻中一般,没有让我失望。”
王生看着淮南王,也是说道:“大王的名声,我亦是时常听闻,如今一见,也算是名不虚传了。”
对于淮南王,王生还是有些认可的。
在宗王之中,淮南王算是能够拿得出手的那个了。
不过...
这种拿得出手还是不太够,不然也不会给赵王司马伦给杀了。
前世,没有王生的世界里面,司马伦上台之后,首先清扫了贾后党羽,消灭了贾后和张华的亲信,换上了自己的爪牙。
其次,他给自己升官晋爵,并大肆封官,总揽朝政大权,可谓是志得意满、春风得意。
如果贾南风的人生信条是暴力可以解决一切问题,暴力只对敌人使用,那么司马伦的人生信条则是暴力可以解决切问题,一切问题都用暴力解决。
所以只要谁反对他,他统统送来一个字——杀。
另外,贾南风统治时期贾谧这帮人虽然浮夺腐化,但也没做什么坏事,而且贾后任用贤臣,把豪族派和名士派在朝堂之上统一起来,这份能力,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司马伦也大肆换上了己的亲信,但这些人溜须拍马可以,治国能力有限。
另外,司马伦还干了一件事——分封,他把大州都县都分封给自己的亲信。
可是诸王封地早就定了,现在再次分封,必然触及诸王利益,地方门阀势力也必然非常不满。
而且现在各方势力已经平衡不了了。
司马伦既没有驾驭能力,更缺乏一样最关键的东西一一大义名分。
当初贾后在位,诸王都听从,虽然他们都心知肚明,朝堂上的司马衷就是个摆设,但是他们也要听从,因为司马衷是皇帝,虽然只是名义上的帝王,贾南风可以号令天下,说到底是因为她是司马衷的妻子,她代表着司马衷。
但是司马伦不是,他没有理由。
他只是个王爷,他发号施令压根就没有贾南风那么名正言顺,更何况他专权骄横已经严重威胁到了诸王利益。
很快,齐王、梁王、淮南王等诸侯王纷纷表示了不满,但也仅仅是不满。
武帝末期,诸王回到封国的趋势已成,但是实际上,封地中战略意义最高的几个王爷,齐王、成都王等都没有回到封地,即使汝南王司马亮、楚王司马玮先后身死,他们大部分还是愿意在朝内做官的。
毕竟洛阳繁华,在中央总比在地方好得多。但是这也使得他们现在根本就无力对抗司马伦。
司马伦政变后已经整合了禁军,也就是中央军,就凭诸王现在王府的那点儿护卫,毫无反击之力。
不回封国,就无力对抗司马伦。
但是,这个世界上,不怕死的人多了去了,不试怎么能知道不行?
在王生面前,淮南王司马允,就是一个不怕死的人。
司马允是司马炎第十子,其实地位一般,本来是濮阳王,但是他却有着一个别人就没有的优势他是皇帝的亲兄弟。
本来他一直在扬州担任镇东大将军,但是元康九年突然被贾南风有回洛阳。
原因可能是贾南风想做两手准备,若把自己妹妹的儿子扶上位的设想不成功,便立司马允为皇太弟。
贾南风废司马遹是因为他不听话,和自已不对付,但是司马遹在宗室内口碑极高,要是自己随便弄个人上台肯定是难以服众的,而自己又没有儿子,所以,司马允就成了她没有选择的选择。
当时司马炎的儿子中,除了司马衷,活着的最年长的就是司马允。
长沙王司马义是第六子,按理来讲应该比司马允年纪大,但是从生卒年看司马允更年长,而且当时司马义由于受到哥哥楚王司马玮事件的株连,实际上已经丧失了争夺帝位的可能,所以只能选择司马允。
太子被废后,就有人提出让司马允接班。
首先,司马允是司马炎之子,司马衷的弟弟,从司马家族传统来说,兄终弟及也不是不可以,法理和人情上也不是说不过去。
其次,司马允在朝内朝外有一定威望,足以顶替司马举,可以堵住众人悠悠之口。
再次,司马允是贾南风召回来的,立他贾南风不会反对。
然面,一切发展得太快了,太子死了,贾南风也死了,司马伦掌权,而且司马伦为了拉拢司马允,直接提升他为骤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侍中,都督之职依旧,兼任中护军,直接参与禁军掌握,实际上是把他当成了亲信。
但司马允暗中得知司马伦有篡位之心,就决定要铲除司马伦。
司马允要铲除司马伦,采用的办法是暗杀。
为了顺利完成对司马伦的脑杀行动,他开始暗中豢养死士并且闭门不出,但是他想不到的是,在他的背后始终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他。
那双眼睛的主人正是司马伦,毕竟皇城内外到处都是他的人。
所以他干脆就学起了曹爽,假意升司马允为太尉,却收了他的军权。
即便如此,司马允仍假装生病,不受任命,坚持闭门不出。
司马伦就派御史逼迫他,又抓捕司马允的党羽,说他要造反。
御史送来的诏书上写着:“司马允谋逆叛国,罪在不赦。”
然而司马允看到诏书之后认出是孙秀的笔迹,勃然大怒,准备马上逮捕司马伦派来的御史。
御史看情况不对,脚底抹油溜了。
司马允就把他的两个副手杀了,然后召集自己豢养多时的死士和王府护卫共七百人,倾巢而出,大呼:“赵王反,我将攻之,佐淮南王者左祖(露出左臂)!”
此去,九死一生。
司马允带领着他的剑客包围了司马伦的相府。
与此同时,司马伦也召集了自己的鹰犬,司马允的剑客个个身怀绝技,司马伦的军队不敌,又有太子左率带领东宫士兵在宫内呼喊以作内应,形势危急。
在承华门,两军接阵,司马允一声令下,弓弩齐发。
司马伦看见漫天的箭雨直奔自己而来,主书司马畦秘用身体挡住了他,而司马畦秘的背后已经被射满了箭矢。
司马伦起身,后军立刻护卫着他退到了安全的地方。
双方的拉锯战已经从清晨打到了中午。
接着、司马督护伏胤带领四百名骑兵从官中冲出来,谎称有诏书帮助司马允。
司马允未察觉有诈,开阵接纳他们,并下车接受语令,结果被伏胤杀死,时年二十九岁。
原来,司马伦的儿子司马虔早已买通了伏胤,用自己豢养的死士替换掉了皇城的禁军,司马允没有防备,被伏胤杀害。
司马伦赢了。
从他前世的经历便可以看出,淮南王的手腕或许是有的,但这个手腕恐怕也没有多硬。
不然...
也不至于连赵王司马伦都不是对手。
“君侯此次过来,可是为的交接之事?”
淮南王的话语,将王生从沉思中唤醒过来,他轻轻点头,说道。
“正是陛下的心思。”
淮南王深深的看了王生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论起治军来说,我不如你,论起收买人心,十个本王,恐怕也不是你的对手,不过...培植亲信,也是陛下最为忌惮的事情....”
“这便不劳大王挂机担忧了,我出身低微,若不培植亲信,如何在军中立足?我与大王,治军的方式自然是不同的。”
淮南王转念一想,倒也没继续这个话题说话了。
不过他转而,却是问出了另外一个问题。
“齐王如今势大,你准备如何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