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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雨落未敢愁     汉冠txt下载     汉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九章 前方败绩帝震怒(3)

    十日后。

    洛阳朝会。

    王生身着一身尚书右仆射官袍,站在文官一侧,在王生前面站着的是尚书令王衍,以及中书监燕王司马彤,在王生身侧的则是中书令何劭,身后,则分别是中书侍郎王敦,以及九卿各部首官。

    而在另一侧,门下省侍中淮南王站在首列,其下司隶校尉,御史中丞,北营将军,中领军,中护军等人皆是在列。

    只要是明眼人一看这来的人的数量已经是质量,便知道今日发生的事情,绝对是一件大事。

    实际上,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已经是明白了皇帝司马遹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召见众人。

    因为前线战败了。

    而且是大败。

    想到此处,便是王生,心中也是唏嘘不已。

    他是想到茂王司马略肯定是会掉到他挖的坑里面的。

    但没想到会掉得怎么快,还怎么彻底,最关键的,王生在梁国布置的后手,根本就没用,这家伙就中了齐王的计。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为了去学游泳,准备了很多救生器材,学习了很多游泳方面的知识,但是当你到了那个游泳池的时候,发现那里只有儿童区。

    自己苦心准备多日的东西,根本就派不上用场。

    前面杜子扬的鲖阳之战,是彻底让司马略轻视齐王,加之从河水向下,遇到的阻击也是断断续续的,更是让司马略心中的轻视被放大起来了。

    结果是司马略原本试探性的渡河,变成了大军沿着河水直逼郡城,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

    齐王只需要在河上设伏,加之杜子扬的突然反水,差一点中军大帐都被杜子扬给拿下了。

    最后是司马略带着一干亲随,直接就跑路了。

    要不是张光张弘张宾等人早前就做好了准备,恐怕就不仅仅是损失数万人的下场了。

    那恐怕是梁国汝南国都要丢了。

    但即便是守住了,接下来的形势,也是不容乐观的。

    夫战勇气也!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前方战败,士气便是低落,而齐王那边却是士气正盛,此是其一。

    其二,原本齐王败事,那些围观的诸王,都已经是存着到时候给齐王最后一击,以求得到洛阳皇帝信任的心思,结果齐王突然打赢了!

    那些围观的诸王,态度一下子就暧昧起来了。

    跟着齐王,与跟着皇帝,这两个选择其实也不需要有太多的思考。

    很简单。

    洛阳的皇帝想要削藩,而齐王就是藩王之一。

    与其默默等着洛阳皇帝将刀架在脖子上,不如自己先行动了!

    这十几日来,豫州各地都是风起云涌的。

    这也是为何今日的朝会来的人如此齐全的原因。

    换做是其他时间,来的人虽然可能很多,但不会像今天一般来得多。

    朝会尚未开始,自然是有说话的时间了。

    “端副,不知今日陛下将我等召见于此,有何要事?”

    王生瞥了一眼身侧的何劭。

    这家伙眯着眼,白胡须白头发的,倒是一脸和蔼。

    但要说何劭不知道今日发生的事情,王生是不太相信的。

    毕竟中书令,这消息也是很灵通的。

    实际上,何劭也算是朝中老人,与晋武帝司马炎甚至还是总角之好,家中长辈也做到太傅,朝中势力亦是根深蒂固的。

    信了这家伙的话,王生自己就是真的傻了。

    不过有一句话说得好。

    一朝天子一朝臣。

    何劭在晋武帝时期,或许是朝中说一不二的大臣,但是现在,早已经不是晋武帝时期了。

    如今是皇帝司马遹掌权,晋武帝时期的朝臣,都已经是换了好几茬了。

    这何劭之所以还在机要位置,除了何劭家世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便是何劭比较低调,为人谦和,对司马遹的命令,执行的力度也是恰到好处。

    为人处事八面玲珑,圆滑,恐怕这也是何劭能成为三朝老臣的原因。

    像是张华,才能再是出众,却是受到司马遹的忌惮。

    也只得是有才难用的下场。

    “何老,您是老臣,吃过的盐比在下走过的路还要多,这句话,应当是晚辈要问你才对的。”

    见王生打了个太极,何劭也不恼,笑眯眯的说道:“人老了,消息也就不灵通了,这夕阳总是比不上朝阳的,端副你说可是?”

    “哪里哪里,姜还是老的辣。

    何劭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尚书令王衍也是转头过来看了王生一眼。

    他眉头轻轻一皱,又把头转回去了。

    对于王生,现在王衍也是头疼的紧。

    换一句话说,王衍现在是一眼都不想见到王生。

    说好了到了尚书台安分守己的,我在尚书台依然还是一言九鼎的。

    但是。

    瞧瞧你这几日在尚书台做了什么事情?

    不是换人就是塞人,对我这个尚书令的话,更是左耳进右耳出。

    偏偏他向皇帝抱怨的时候,后者只是笑了笑。

    皇帝这站在哪一边,已经是很清楚了。

    当初不应该答应得这么轻巧的。

    还真的信了这家伙的鬼话!

    想到当初自己对王生是手把手的教导,完全当做是琅琊王氏本家子弟一般对待的。

    现在看来。

    当真是遇见了白眼狼了。

    非我族内人,果然是不可信的!

    但如今王生得到皇帝信任,便是王衍心中有意见,也只得是哼哼唧唧两声。

    真能对广元侯出手,恐怕现在还不是时候。

    但这个时候,也不知道等不等得到。

    何劭说得对啊!

    夕阳如何比得上朝阳呢?

    正当王衍心中郁闷的时候,大内官尖利的嗓音也是传了出来了。

    “陛下临朝!”

    原本还有些喧闹嘈杂的朝堂,瞬间一静。

    随着一脸阴沉的司马遹走到龙椅,众臣亦是行礼。

    “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年!”

    司马遹挥了挥手,黑沉的脸上终于是吐出几个字出来了。

    “诸位请起。”

    司马遹努了努嘴,对着下首的王生摆了摆手,说道:“广元侯,将事情与诸位说一说罢。”

    “诺。”

    王生出列,转身朝着众臣,也是将今日皇帝为何召见的事情说了出来。

    何劭看着出列的王生,轻轻摇了摇头。

    说好了不知道呢?

    等一下?

    何劭回味起前面王生的回答,好像广元侯也没说自己不知道。

    这小狐狸...

    何劭眯了眯眼,也是认真听起来了。

    而王衍见到王生出列,不自觉的咬了咬牙,脸上倒是一阵云淡风轻。

第一百五十八章 前方败绩帝震怒(4)

    “右仆射之言,诸位可听明白了?”

    王生的话音刚落,皇帝司马遹的眼神便是扫向众臣,就像是雄狮俯视自己的狮群一般。

    “我等听明白了。”

    皇帝现在的心情明显是不好的,在这个时候惹怒皇帝,显然不是一个正确的事情,众人也知道暂避锋芒这四个字的涵义的。

    只是有时候,你想暂避锋芒,也得看人家皇帝答不答应。

    首当其冲的就是尚书令王衍了。

    现在中书监虽然渐渐崛起,但是尚书台依旧是国家最大的权力机构,管的事项,也绝非是中书监可以比肩的。

    尚书令虽然位不高,但权力大,尤其王衍还是国丈,一下就被司马遹给揪出来了。

    “尚书令如何看?”

    王衍虽然是有国丈的身份,但是司马遹从来没有称呼过王衍一次国丈。

    这不称呼,自然也就在朝堂上不表示出来了。

    王衍虽然是国丈,也不敢真的将皇帝当做自己的女婿看待。

    他心中吐了一口浊气,手持笏板向前一步,先是对皇帝行了一礼,在转身向身后的众臣示意,接着才开始说话。

    “启奏陛下,前方战事失败,固然是大事,然而只是损失了几万人,远没有到伤筋动骨的时候,茂王才德,世人有目共睹,如今若是要战前换将,臣下觉得不妥,况且如今朝中,能够替换茂王之人,亦是寥寥。”

    这都不需要如何思考的。

    肯定是不能贸然换将的。

    如果将军打了一场败仗就不能用了,那这天底下能用的将军,也太少了。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百战百胜,这种将军,世间少有。

    战前换将,也是军中大忌。

    这是不需要思考的答案。

    但是王衍思考了一下,顿时就发现自己前面这番话说得有些不妥。

    战前换将,自然是大忌,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也是实话。

    但是,在面对自己利益的时候,所谓大忌,所谓实话,其实并不重要。

    这朝中能够接替茂王出战的人自然不多,毕竟宗王如今大多都在自己的封国里面。

    但也不是说真的就没有人。

    譬如现在这个受到陛下重用的广元侯。

    自从王生入了尚书台之后,小动作越来越多,他在尚书台的话语权,也是以一种他能够感受到的速度减少着。

    再这样下去,这尚书台,就是他与广元侯的两虎相争了。

    争。

    王衍自然是不怕的。

    他身后有琅琊王氏,朝中大半臣子,都与他有苟且,况且皇宫之中,后宫之主也是他的女儿。

    比起广元侯只有皇帝的宠爱,争他自然是不怕的。

    但不怕归不怕,有没有这个必要争,却是另外一回事。

    他自付如果在朝中与广元侯为敌的话,广元侯并不是他的对手。

    但广元侯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他能以寒门出身爬到现在这个位置,靠的不仅仅是皇帝的宠爱。

    实际上,要获得皇帝的宠爱,这本身就是一个本事。

    寻常人谁能得到皇帝的宠信?

    与广元侯为敌,即便是胜了,也是惨胜。

    这一点,是王衍不想看到的。

    而如果广元侯去处理豫州战局了,以现在的局势,没有一两年,休想回来。

    这一两年的时间内,这尚书台,岂不是重新被他经营得铁桶一块?

    届时广元侯回来了,即便还是尚书右仆射,但此时的尚书台,已经不是他想动就能动的了。

    之前王衍是没有防备,是故才让王生染指了尚书台的核心位置。

    但若是他有防备,他想要再染指,这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王衍马上再开口。

    “陛下,茂王才德,诸位有目共睹,只是齐王老奸巨猾,诈死之事尚且做得出,若是前线再有败绩,便是阵前换将,恐怕陛下也不得已而为之了。”

    王衍的突换口风,莫说是王生了,便是司马遹也明白了王衍话中之意。

    司马遹眼睛眯了眯,话语沉稳,却丝毫不透露出情感,叫殿中群臣也不知道司马遹此时的态度为何。

    “那依尚书令之意,谁可为主帅,替换茂王?”

    王衍也知道皇帝明白了他的意思,但他话都说出来了,自然也不能继续隐藏。

    有一句话叫做阳谋。

    你明白我的意思,但你还是不得不做啊!

    南征军朝中除了广元侯之外,即便是换一个人前去,恐怕短时间也是很难见到效果的。

    毕竟这南征军,从一开始就是广元侯率领的,即便是其他将军前去为帅,也是需要适应时间的。

    而前方战局,可没有这个时间让新主帅前去适应。

    如此一来,如果是要换将的,广元侯绝对是最好的人选。

    “臣下以为,右仆射年轻有为,可在齐王手中夺得颍川梁国汝南国三地,如今去收拾残局,必定是手到擒来的。”

    哼!

    司马遹心中冷哼一声。

    同时心中也有些自得与恼怒。

    自得,自然是司马遹觉得他将广元侯塞进尚书台的这一步棋走对了。

    王衍如此不自在,证明广元侯在尚书台中确实牵制住了王衍。

    让他恼怒的是,这王衍居然真的想将尚书台据为己有。

    这尚书台...

    岂是你琅琊王氏的尚书台?

    既是如此,我岂能随你的愿?

    “右仆射,你如何看?”

    这王衍...

    王生自然是想要回到军中了。

    这尚书台他能够得到的东西,在他战胜回来之后,依然可以拿到。

    王衍...

    毕竟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心中的想法是如此,王生却是不能表现出来。

    “阵前换将,军法大忌,况且茂王才德丝毫不下与臣下,换了臣下前去,若真是颓势,臣下亦是难以扭转乾坤。”

    “哼!”

    王生此话一说,王衍当即冷哼一声。

    这广元侯,当真是黏上了我尚书台不成?

    “端副太过自谦了,茂王为帅,齐王反攻,端副为帅,齐王失地。其中的差别还是有的,莫非端副是贪恋着洛阳富贵,家中美姬,尚是锋芒毕露的年纪便失了锐气?不思为国效力,为陛下尽忠?”

    王衍此言就有些言重了。

    王生顺着王衍的意思,面色严肃,当即表态。

    “方才臣下只是阐明一个事实,若陛下真要为挂帅出征,臣下自然敢从,为国效力,为陛下尽忠,只要陛下下令,臣立马出征,臣下早已是效死陛下,效死我大晋,如何会贪恋富贵?”

    “朕也相信右仆射不是贪恋富贵之人,阵前换将,此事暂议,下面,便说另外下一件事了。”

    这换不换将,在此处大朝会是问不出来的。

    得私下找人来问,他今日大朝会,为的是两件事。

    这第一件事,便是让众臣心中凛然,不然,他这第二件事就不好做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前方败绩帝震怒(5)

    司马遹这句话刚一说完,燕王司马彤便是上前一步开口了。

    “今岁已然入秋,也是到了考校臣公的时间了,各地郡守县令,若是无事,应当回洛考校述职。”

    入秋是官吏为官一年来的一次总结,称之为‘上计’。

    这是官吏考核制度。

    出发点,自然是皇帝为了巩固政权出发了。

    早在战国时期,便以“上计”来考核官吏,即群臣于年终须将赋税收入写于木券,呈送给国君考核,以考核的优劣决定官职升降。

    两汉对官吏的考核,仍以“上计”为主,各县令将该县的户口、钱谷出入等编为计簿,呈送郡国;郡守再加汇编,用副本上计于中央的丞相,每三年考核一次以定升黜。

    到了司马遹这个时代,对官吏的考核发生一些变化。

    考核对象从地方官吏扩大到中央百官,考核办法改三年考核为每年岁终考核,到了第六年,总计历年考核结果来决定官吏的升黜任免。

    但明显,今年因为前方战事的原因,这个岁终考核也只是做个形势而已,再者说,上计也不需要主官回洛考校述职,那也得是在第六年才来的。

    而以现在皇帝的话来看,是要将各地的郡县都召集回洛?

    王衍马上站出来了。

    “陛下,此事可会有些不妥?”

    王衍之所以站出来,是因为此事是关乎他手上权力的事情。

    这上计考核,向来都是尚书台的事物,但是现在在朝堂上说这件事的人,居然是中书监司马彤。

    最关键的是,他这个尚书令,对此事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将尚书台的这个事务交到中书监手上?

    “有何不妥?”

    司马遹早就知道朝中会有不同的声音,但这声音来得这么快,还是有一点让他措不及防的。

    毕竟司马彤的话,也还没有说完啊!

    “启奏陛下,如今豫州,益州皆是大乱,各地匪祸不断,如今将各地父母官召回,届时各地祸患恐怕会止不住,而且,豫州益州两地,恐怕是抽不出人来的。”

    王衍总不能明说这考核官吏的事情,应该是要我尚书台负责的,不应该是让中书监插手的罢?

    以皇帝现在的性情,他说了这句话,即便他是国丈,恐怕在尚书台,也是待不下去的。

    实际上,这些日子来,王衍早就感受到了皇帝的排斥之意。

    尚书令本为少府的属官,负责管理少府文书和传达命令,汉武帝时,为了削弱相权、巩固皇权,从而设内朝官,任用少府尚书处理天下章奏,遂涉及国家政治中枢。

    原本尚书令就是和皇帝很是亲近的职位。

    每日前来通禀,与皇帝见面也算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这些日子来,他都是两三日,或是更久,才得到皇帝召见的。

    从这召见的频率来看,都知道皇帝的态度了。

    尤其是在广元侯入了尚书台之后,若是陛下有问询事务,都是去找广元侯了,将他这个尚书台的主官晾在一旁。

    这也是王衍要撵走王生的原因。

    王生的存在,像是将他这个尚书台尚书令变成透明人一般。

    这上计事务要是再被这个中书监拿去了,这上不得陛下宠信,下不得外官巴结,他这个尚书台,那恐怕就成为虚职了。

    而成了虚职,也可以说是做到头了。

    呼~

    王衍低着头,加之有笏板阻挡,坐在龙椅上的司马遹也是看不清王衍的表情。

    “尚书令此言,岂不是在说我大晋如今风雨飘摇?可是?”

    司马遹还没开口说话,最是会审时度势的燕王司马彤便看出了司马遹脸上的不悦之色,直接是帮着司马遹质问王衍。

    有些话,作为皇帝是不能说的,最起码是不能明说。

    司马遹看了司马彤一眼,微微颔首。

    而这个示意,无疑是给了司马彤更大的信心。

    “陛下去岁登基,如今外放百官连龙颜都未见,如何知晓陛下大志?如何能让陛下体恤民情?”

    这司马彤跳出来,也在王衍的预料之内。

    “大王,如今我大晋自然是国泰民安,益州豫州虽然有战乱,不过是秋后蚂蚱而已,陛下英明神武,上天眷顾,豫州益州自然无碍,只是秋后蚂蚱也算是小祸,不将祸患解决,反而将各地主官召回,不合时宜。”

    现在皇帝站在司马彤这一边,王衍自然是看得出来的了。

    因此他说话也很有分寸。

    “那照尚书令所言,如何才算合时宜?”

    “今岁便不合时宜。”

    ......

    两人一人一句,居然是在大殿上直接吵起来了。

    司马遹轻轻摇了摇头,说道:“罢了罢了,尚书令所言有理,燕王所言也有道理,两位的意思,朕都知道了,既然如此,朕便取折中之道,除有贼乱之地外,其他州郡,皆遣主官入洛,不得有误,此事,便由尚书台负责如故。”

    王衍原本还想要争辩的,但是听到最后面,也把要说的话吞了回来,对司马遹轻轻行了一礼。

    “臣领旨。”

    “哼!”

    司马彤看着王衍冷哼一声,也做领旨状。

    “右仆射,接下来几件事,再让众臣议一议罢。”

    “诺。”

    王生领旨,再将今日朝会的几个内容说了出来。

    这些内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都是关乎民生的事情。

    既然不是军务,也非政事机要,下面的声音终于是多了起来。

    而坐在龙椅上的司马遹则是闭着眼睛,也没有说话,只是不时的点头,表明自己的态度。

    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司马遹打了一个哈欠,对着身侧的大内官说道:“事情也说的差不多了,退朝罢。”

    “诺。”

    大内官领命,当即大喊道:“退朝。”

    众臣当即手持笏板,对着司马遹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众人山呼万年。

    接着,便是群臣告退。

    当然。

    王生等人还是被司马遹召见过去的。

    像是真正的机密之事,司马遹不可能在如此多公卿面前说出来的。

    毕竟这人多嘴杂,说不定这些公卿之中,还有齐王的人。

    召集自己的亲信智囊,方才是应对之道。

第一百五十八章 前方败绩帝震怒(6)

    太极殿偏殿,王生与中书监司马彤,侍中淮南王司马允,中书令何邵,尚书令王衍,中军将军司马雅等人便在殿中。

    太极殿偏殿极大,容纳众人不是问题,十多人在殿中,尤显得空旷。

    此时的皇帝司马遹一身龙袍,正端坐在主位上,待众人都到了之后,司马遹才开口说话。

    “这齐王的事情,诸位看看,该如何处置,这前线颓靡,再这样下去,可就不行了。”

    对于前线战况,司马遹可谓是最关心的那一个。

    齐王现在若是不被除,那后患无穷。

    现在不除,也意味着朝廷除不掉他。

    这会导致什么?

    既然你除不掉齐王,那些诸王岂不是会跟从齐王作乱?

    届时齐王若真是与诸王合兵一处,到了那个时候,齐王就真的变成大患了。

    因此说完这句话之后,齐王就盯着殿中的十几个人。

    “陛下。”

    众人迟疑许久,最后还是尚书令王衍说话了。

    “若是茂王不是齐王对手,陛下应该早些做决策,换能够与齐王匹敌的人前去,否则齐王成势,便更难处理了。”

    在这个地方王衍倒是学聪明了一点,没有指名道姓的让王生挂帅,但他言语中的意思,便就是要王生去。

    众人心知肚明,司马遹心里也是门儿清的。

    但王衍不说破,他自然也不点破了。

    “诸位觉得尚书令所言如何?”

    此事事关自身,所谓利益相关,王生倒是不好发表自己的意见了。

    若同意王衍的看法,以司马遹的多疑,反而会怀疑自己的动机。

    若不同意,与王衍针锋相对不说,说不定还会在众人心中扣了一个不敢应敌的罪名。

    这说去与不去,都不是个事,既然如此,我王生自然是没有必要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了。

    “陛下,茂王只是一战,轻敌了而已,既然是年轻人,便需要给年轻人一些机会,若陛下将茂王召回,岂不是当着全天下人的面说茂王无能,日后,茂王如何自立于天下之间?陛下这一点,也是需要考量的。”

    淮南王司马允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替司马略说话了。

    司马允乃是宗室,且与司马略也有些交情,在这个时候,他不替司马略说话,便没人会为司马略说话了。

    见司马允起身,中书监司马彤亦是起身说话。

    “茂王毕竟年轻,侍中为茂王计量,自然是好事,然而我大晋可不能将兴衰基于茂王一人前途得失,侍中可明白?”

    相比于淮南王司马允的话,司马彤的话无疑更有说服力。

    在一旁,中书令何低头不语,只是偶尔看向众人的脸庞,同时回味众人所言之语。

    他在朝中,虽然有所根基,但根基不厚,在这种事情上,能装鸽子,最好就是要装鸽子的了。

    倒是一旁的司马雅坐不住了。

    “陛下,若陛下担忧茂王在前线不是齐王对手,又担忧茂王前途,为何不再派一人前去,协助茂王对付齐王?当然,名义上可以说是协助,但实际上,却是陛下派去的新主帅,陛下可密信与茂王,让他从中协助。”

    司马雅此法,倒是取了折中之法。

    既保全了茂王,也让新去的主帅少了适应的时间。

    毕竟现在的茂王,对军中的情况,恐怕已经是有了解的了。

    “中军将军此法,臣觉得甚好。”

    王衍现在恨不得王生立刻从他眼前消失,对于司马雅这种折中之法,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

    司马遹在心中思量片刻,轻轻点头,但他看向王衍,眉头微微一皱。

    “不知中军将军心中可有人选?”

    司马雅重重点头,他先是对司马遹行了一礼,接着对着身侧的淮南王行了一礼,说道:“陛下,人选不是近在眼前,淮南王便可为人选。”

    淮南王司马允?

    司马遹愣了一下。

    王衍的脸色也难看起来了。

    淮南王司马允倒是没想到司马雅会举荐他,但既然已经是被点名了,他索性也是站了起来。

    “陛下,若是要臣前去应敌,臣定然不负陛下厚望。”

    淮南王...

    司马遹心中喃喃,他看向司马允,心中又有些犹豫。

    并非是他怀疑司马允的能力。

    实际上,与茂王司马略相比,淮南王司马允无疑是更值得信任。

    毕竟这军中事务,他也是做了很多年了。

    从太康十年,晋武帝改封司马允为淮南王起司马允便担任都督扬江二州诸军事、镇东大将军。

    直到去岁,司马允才回到洛阳来的。

    这常年掌控二州军事,比起司马略初懂军事来说,自然是高明许多了。

    但这也是司马遹心中忌惮的。

    这司马允原本就是镇东大将军,若是再胜了齐王,这朝堂之中,岂不是要再多一个齐王?

    司马遹之所以让经验不够的茂王前去前线担任主帅,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司马略根基浅薄,而且,他对自己忠心耿耿。

    即便是胜了齐王,大恩封赏之后,茂王还是那个茂王,他司马遹要控制茂王,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但若是这个人换做司马允,恐怕就不一样了。

    皇帝司马遹在思索,王生在下面,明显看出了司马遹的犹豫。

    “陛下,淮南王自然可担任新主帅,但为今之计,不是换一个新主帅便能够有所成效了,若是想要有所成效,必得是有破敌之策,换而言之,淮南王可有破齐王之策?”

    果然。

    王生这番话说完之后,司马遹对着王生轻轻点了点头。

    他现在在犹豫,而淮南王便在等候他的回答,司马雅一番话,倒是将他置于两难处境。

    王生现在开口说话,是将他从两难的处境中拯救出来了。

    司马雅见王生打断,还以为王生是与他作对,言语也讥讽起来了。

    “广元侯,莫非你有计策?”

    王生现在是尚书右仆射,司马雅却只称爵位不称官位,挑衅之意也是非常明显了。

    但...

    我是替皇帝解围啊!

    果然,都不用王生出手,司马遹便对着司马雅冷冷的来了一句。

    “现今在讨论正事,可不是争强斗狠的时候。”

    “这...是。”

    司马雅心中腻歪,却也不敢如何。

    淮南王看了司马遹一眼,再看了王生一眼,说道:“陛下,臣有计策可破齐王!”

第一百五十八章 前方败绩帝震怒(7)

    (章节发错了)之后修改回来

    太极殿偏殿,王生与中书监司马彤,侍中淮南王司马允,中书令何邵,尚书令王衍,中军将军司马雅等人便在殿中。太极殿偏殿极大,容纳众人不是问题,十多人在殿中,尤显得空旷。

    此时的皇帝司马遹一身龙袍,正端坐在主位上,待众人都到了之后,司马遹才开口说话。

    “这齐王的事情,诸位看看,该如何处置,这前线颓靡,再这样下去,可就不行了。”

    对于前线战况,司马遹可谓是最关心的那一个。

    齐王现在若是不被除,那后患无穷。

    现在不除,也意味着朝廷除不掉他。

    这会导致什么?

    既然你除不掉齐王,那些诸王岂不是会跟从齐王作乱?

    届时齐王若真是与诸王合兵一处,到了那个时候,齐王就真的变成大患了。

    因此说完这句话之后,齐王就盯着殿中的十几个人。

    “陛下。”

    众人迟疑许久,最后还是尚书令王衍说话了。

    “若是茂王不是齐王对手,陛下应该早些做决策,换能够与齐王匹敌的人前去,否则齐王成势,便更难处理了。”

    在这个地方王衍倒是学聪明了一点,没有指名道姓的让王生挂帅,但他言语中的意思,便就是要王生去。

    众人心知肚明,司马遹心里也是门儿清的。

    但王衍不说破,他自然也不点破了。

    “诸位觉得尚书令所言如何?”

    此事事关自身,所谓利益相关,王生倒是不好发表自己的意见了。

    若同意王衍的看法,以司马遹的多疑,反而会怀疑自己的动机。

    若不同意,与王衍针锋相对不说,说不定还会在众人心中扣了一个不敢应敌的罪名。

    这说去与不去,都不是个事,既然如此,我王生自然是没有必要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了。

    “陛下,茂王只是一战,轻敌了而已,既然是年轻人,便需要给年轻人一些机会,若陛下将茂王召回,岂不是当着全天下人的面说茂王无能,日后,茂王如何自立于天下之间?陛下这一点,也是需要考量的。”

    淮南王司马允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替司马略说话了。

    司马允乃是宗室,且与司马略也有些交情,在这个时候,他不替司马略说话,便没人会为司马略说话了。

    见司马允起身,中书监司马彤亦是起身说话。

    “茂王毕竟年轻,侍中为茂王计量,自然是好事,然而我大晋可不能将兴衰基于茂王一人前途得失,侍中可明白?”

    相比于淮南王司马允的话,司马彤的话无疑更有说服力。

    在一旁,中书令何低头不语,只是偶尔看向众人的脸庞,同时回味众人所言之语。

    他在朝中,虽然有所根基,但根基不厚,在这种事情上,能装鸽子,最好就是要装鸽子的了。

    倒是一旁的司马雅坐不住了。

    “陛下,若陛下担忧茂王在前线不是齐王对手,又担忧茂王前途,为何不再派一人前去,协助茂王对付齐王?当然,名义上可以说是协助,但实际上,却是陛下派去的新主帅,陛下可密信与茂王,让他从中协助。”

    司马雅此法,倒是取了折中之法。

    既保全了茂王,也让新去的主帅少了适应的时间。

    毕竟现在的茂王,对军中的情况,恐怕已经是有了解的了。

    “中军将军此法,臣觉得甚好。”

    王衍现在恨不得王生立刻从他眼前消失,对于司马雅这种折中之法,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

    司马遹在心中思量片刻,轻轻点头,但他看向王衍,眉头微微一皱。

    “不知中军将军心中可有人选?”

    司马雅重重点头,他先是对司马遹行了一礼,接着对着身侧的淮南王行了一礼,说道:“陛下,人选不是近在眼前,淮南王便可为人选。”

    淮南王司马允?

    司马遹愣了一下。

    王衍的脸色也难看起来了。

    淮南王司马允倒是没想到司马雅会举荐他,但既然已经是被点名了,他索性也是站了起来。

    “陛下,若是要臣前去应敌,臣定然不负陛下厚望。”

    淮南王...

    司马遹心中喃喃,他看向司马允,心中又有些犹豫。

    并非是他怀疑司马允的能力。

    实际上,与茂王司马略相比,淮南王司马允无疑是更值得信任。

    毕竟这军中事务,他也是做了很多年了。

    从太康十年,晋武帝改封司马允为淮南王起司马允便担任都督扬江二州诸军事、镇东大将军。

    直到去岁,司马允才回到洛阳来的。

    这常年掌控二州军事,比起司马略初懂军事来说,自然是高明许多了。

    但这也是司马遹心中忌惮的。

    这司马允原本就是镇东大将军,若是再胜了齐王,这朝堂之中,岂不是要再多一个齐王?

    司马遹之所以让经验不够的茂王前去前线担任主帅,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司马略根基浅薄,而且,他对自己忠心耿耿。

    即便是胜了齐王,大恩封赏之后,茂王还是那个茂王,他司马遹要控制茂王,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但若是这个人换做司马允,恐怕就不一样了。

    皇帝司马遹在思索,王生在下面,明显看出了司马遹的犹豫。

    “陛下,淮南王自然可担任新主帅,但为今之计,不是换一个新主帅便能够有所成效了,若是想要有所成效,必得是有破敌之策,换而言之,淮南王可有破齐王之策?”

    果然。

    王生这番话说完之后,司马遹对着王生轻轻点了点头。

    他现在在犹豫,而淮南王便在等候他的回答,司马雅一番话,倒是将他置于两难处境。

    王生现在开口说话,是将他从两难的处境中拯救出来了。

    司马雅见王生打断,还以为王生是与他作对,言语也讥讽起来了。

    “广元侯,莫非你有计策?”

    王生现在是尚书右仆射,司马雅却只称爵位不称官位,挑衅之意也是非常明显了。

    但...

    我是替皇帝解围啊!

    果然,都不用王生出手,司马遹便对着司马雅冷冷的来了一句。

    “现今在讨论正事,可不是争强斗狠的时候。”

    “这...是。”

    司马雅心中腻歪,却也不敢如何。

    淮南王看了司马遹一眼,再看了王生一眼,说道:“陛下,臣有计策可破齐王!”

第一百五十九章 邺城风起匈奴退(1)

    前方战败,对洛阳还是有些影响的。

    这种影响从表面上乍一看还发现不了,但由细微处,便可以发现,这种变化是实实在在的存在的。

    盐价粮价悄无声息的升了一成,大市之中收粮的商人比平时多了很多...

    战争年代,粮食盐巴就是硬通货。

    也正因为如此,想发战争财的有不少人。

    即便是勋贵,也想要从中捞得一笔。

    因为这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回到广元侯府,王生照例是待在书房。

    今日休沐,他是不用去尚书台的。

    实际上,王衍巴不得他天天休沐来的好。

    “主君,门外卞粹求见。”

    卞粹?

    王生轻轻点了点头,说道:“让他进来罢。”

    卞粹是张华的势力,但自从张华隐退之后,卞粹一直再找可以依傍的大树。

    而最好的目标,就是王生。

    尤其是在王生当上了尚书台的二把手之后,权势一下子就膨胀了不少。

    如果说王生在没有做尚书右仆射的时候,权势已然很盛,那现在,就是如日中天。

    之前权势极盛,是因为皇帝的信任,但是对人事方面,即便是王生权势极盛,也是完全插手不了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广元侯如今身居高位,人事调动,变得容易了不少。

    尚书台中,可操作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因此在王生担任尚书右仆射之后,卞粹便前来相投。

    对于卞粹这种无家可归之人,王生自然也是接纳的。

    现在在尚书台他要和王衍打擂,手下没有帮忙做事的人,肯定是不行的。

    司马遹也不会真的让他赤手空拳与王衍对垒。

    没过多久,一身官袍的卞粹便缓缓而至了。

    “卞粹拜见端副。”

    卞粹年纪比王生大得多,但如今做出的姿势,完全是下位的。

    倒还算得上是识趣。

    王生微微颔首,给卞粹比了一个手势。

    “玄仁,请。”

    “是。”

    卞粹款款跪坐下去,王生则是将手上的书籍放下。

    “玄仁今日前来拜会,可是有要事?”

    卞粹应和式的笑了两声,说道:“端副,在下今日前来,确实是有要事。”

    “但说无妨。”

    “我听说端副手上甚缺人手,恰恰在下便认识不少俊才,可为端副介绍一二。”

    果然...

    打得是这个主意。

    这些日子来,王生在尚书台塞了不少人,而在其他清贵官职上也是放了不少人下去。

    所谓清贵,便是日后大有作为的官位。

    卞粹看在眼里,估计也是心痒痒了。

    毕竟之前跟随张华的一行人,不是被解职,基本上都在不显要的位置上,在权力的最边缘,有的甚至还摸不到权力的最边缘。

    卞粹见王生有这个能力,这也是他今日前来拜见王生的原因。

    “多少人?有何履历?”

    “端副,都在表上了。”

    卞粹今日前来,看来也是考虑了很久了。

    王生接过硬表书筏,细细端详起来了。

    果然...

    都是之前张华的人。

    王生将这个硬表书筏放在身侧,问道:“这些人,我会让人去查一查身家是否清白,之后再考虑是否让他们担任要旨,玄仁也明白,我在朝中势单力薄,早被中军将军司马雅忌惮,如今又有了尚书令王衍这个大敌,相比较尚书令,我王生虽居要职,然根基浅薄,比起尚书令来不值一提,这些人可信不可信,那就非常重要了。”

    王生的言外之意也是非常清楚了。

    如果我提携了这些人显要清贵的位置上去了,他一转身就跟了王衍,那我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端副放心。”

    卞粹再从胸口拿出一张丝帛,上面密密麻麻的全写着字。

    “这是?”

    “端副一看便知。”

    王生轻轻点头,并且开始细细端详起来了。

    “这个...”

    这丝帛上的写的,全部都是‘把柄’。

    甚至还有人要将自己女儿送与王生为妾的。

    王生还以为这丝帛是什么,原来是这个东西。

    “罢了。”

    王生直接将这丝帛放在火盆上,一把火就给烧了。

    卞粹脸色一变,还以为王生是不答应他们的事情。

    “端副,我等拳拳之心,日月可鉴啊!”

    “本侯向来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留下这些把柄,不过是授人刀剑,方才本侯之所以问上一句,是看你们的态度是如何的。”

    若是连这点投名状都没有准备,那便也就不太值得相信了。

    卞粹被吓了一跳,现在头皮都有些发麻。

    “端副,当真是让人惊吓不已,唉~”

    卞粹连忙喝了一杯茶水,这才缓过神来。

    “放心,日后本侯用得上你们的地方,多得是。”

    ....

    邺城外。

    成都王带领着自己的军队,早已经是在城外驻扎了十多日了。

    之所以不进攻,是因为邺城中的匈奴人还太多了一些。

    如此莽撞攻城...

    损失极大。

    况且,随军之中也没有工程器具,这徒手攻城,也不是一个笑话?

    好在这个刘渊还算识趣。

    这十几日来,西城门一直源源不断的涌出匈奴兵,驱赶着城内百姓,朝着并州的方向去了。

    人口在这个时代,就是资源,就是潜力,就是战斗力。

    邺城数万户百姓,全被裹挟到并州去了。

    只是...

    并州也不是刘渊之地,他带这些人过去,又能如何?

    反正只要能够收回邺城,人带走了也无妨。

    反正迟早都是能拿回来的。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将邺城拿下再说。

    这洛阳来的诏书,都有三四次了,这再拖着,陛下恐怕都会不高兴了。

    不。

    司马颖心想,现在的陛下是已经不高兴了。

    “大王,这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大王应该出兵,击败匈奴才是,何至于等候至今?”

    石超也算是司马颖的心腹了,因此说话也是非常直白的。

    “届时得到的邺城,也只是空城了,军中粮草尚可维系十日,这十日即便是得了邺城,也无粮草补充。”

    谋臣和演在一旁也是有些担忧。

    “无妨,刘渊是个聪明人,他知晓如何做的。”

    齐王与刘渊也是有牵连的,而他只要借助这层关系就好了。

    只是他不知,刘渊早到匈奴五部了,现在留在邺城的,只有刘聪亲信部队而已。

第一百五十九章 邺城风起匈奴退(2)

    “将军,他们都走了,我们不跟着去并州?再留在此处,恐怕外面的汉人军队就要攻进来了。”

    呼延战在一边看着刘聪,眼中的焦急之色是如何都掩藏不了的。

    “去并州,有何意义?”

    呼延战愣了一下,不知道刘聪为何说出这番话来。

    “不去并州,难道留在邺城,城外可是有数万汉人大军,由成都王统领,我们合起来不过两千人,如何能够守得住城?”

    “守?为何要守?”

    “不守,那要如何?”

    刘聪轻轻摇头,说道:“自然是跟着成都王了。”

    跟着成都王?

    呼延战脸色大变,说道:“成都王乃汉人,将军是匈奴人,他恐怕不会收留将军。”

    刘聪却不以为然。

    “我这两千兵马,都是精锐,成都王不会不动心的。”

    “只是...”

    “没那么多只是。”

    刘聪看向城外的营帐,心中五分忐忑,另外五分是激动。

    若是回并州,自己一定没有机会的。

    刘聪自诩能力胜过自己那个兄长,然而父亲早就如汉人一般了,摒弃了草原传统,不以强者为尊,反而重用自己那没用的兄长。

    回到并州,要想与自己的兄长争,没有半点可能。

    为今之计,就是先出来做些事情,好让族中的人看到,他刘聪非是易于之辈。

    刘聪对自己的这个父亲还是很了解的,他知道,自己的这个父亲,必然不会屈居于并州的,他会再起。

    而自己,便是作为前哨了。

    在成都王那边,刘聪也已经是想好说辞了。

    他父亲与成都王曾经有过联系,相信成都王会明白自己的意思的。

    想到此处,刘聪对着身侧的呼延战说道:“去把城门打开。”

    “这...诺。”

    既然自家主人已经是将所有的事情都想好了,作为扈从的他,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都要跟着冲。

    .....

    城外营帐。

    “大王,城门开了。”

    “哦?”

    司马颖将手上的兵书放下,颇有兴致的站起身来。

    “人都走完了?”

    枣嵩轻轻摇头,说道:“我看邺城还有守卫,恐怕不是。”

    “嗯?”

    司马遹眉头紧皱。

    “那他是要搞什么花样?”

    司马颖想了一下,还是说道:“既然邺城城门已开,岂有不去的道理。”

    “大王,我看还是得相信谨慎为上,匈奴人最是狡猾,待末将先去探探路,你看可好?”石超连忙上前对着司马颖行礼。

    探路?

    司马颖想了一下,轻轻点头。

    “也好。”

    “诺。”

    看着石超离开,司马颖也是起身穿戴好甲胄,便与众谋臣一道去前营了。

    “将兵马集结起来,入城了。”

    让石超先去探路,是因为谨慎起见,但是在司马颖看来,这邺城中,应该是很难搞出什么花样来的。

    毕竟刘渊若是要与他反目,早就反目了,不至于将人源源不断的撤出邺城。

    自己在邺城外等了十数日,你刘渊若是不是去,那也怪不得我了。

    司马颖自诩已经做了很大的让步了。

    果然没多久,石超去而复返,只是他脸上的表情很是奇怪。

    “启禀大王,刘渊的儿子刘聪带着手下两千兵马,说要归顺大王。”

    “哦?”

    这倒是奇了怪了。

    “走,去见见这个刘聪。”

    众人驱马向前,很快就到了邺城城门口。

    城门口前,刘聪身披甲胄,光看卖相,那是相当不差的。

    “你便是刘聪?”

    “刘聪,拜见大王。”

    “起来吧。”司马颖端详了刘聪两眼,问道:“河间王司马颙之前不是表你为赤沙中郎将?如今却在此处,反叛以扰天下?”

    刘聪连忙告罪,说道:“大王冤枉,末将此番到邺城,也全是因为我父亲的事情,他被族人蒙蔽,是故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末将阻止已迟,是故前来弃暗投明,还望大王接纳。”

    要不是他知道刘渊的底细,差一点就要被这刘聪的话给骗了。

    “也罢。”

    司马颖看着刘聪身后一个个身强体壮的匈奴兵,轻轻点头。

    “便与你一个都尉做做,粮草一应由本王为你供应,但若是有战事...”

    “大王放心,既然在下已经归顺大王,自然便是大王的扈从了,大王让我朝东,刘聪绝对不敢朝西。”

    这话倒是说得好听,不过司马颖心中还有些许疑问,也一并问了出来。

    “你是刘渊子嗣,不去并州,反而跟我,你以为我不会将你作为先锋杂军,放置在前线做弃子?”

    刘聪一本正经的说道:“刘聪知晓大王乃是天下一等一的英雄,绝对不会做出如此下作之事,末将慕名而来,自然愿意相信大王,另外,大王前途远大,末将跟着大王,也有功勋可得...”

    恐怕这最后面的一句才是真的吧?

    司马颖面不改色,话却是说出来了。

    “既然如此,你便并入我军罢。”

    “谢大王。”

    收这个刘聪,不过是顺手之举而已。

    他可是不信这两千人,能够在他的大军中闹出什么花样来。

    入了邺城,里面的场景却是让司马颖眼皮直跳。

    这...

    就像是遭了贼一般,不,遭了贼都不会成这幅模样。

    刘渊虽然没有纵火焚城,但邺城此时里面的模样,就跟被烧了也没有两样。

    当真是异族人,粗鄙不堪。

    “大王,我等是待在邺城,还是...”

    “邺城百姓都被刘渊带到并州去了,我们留在邺城,大军靠谁供养?去荥阳。”

    荥阳?

    枣嵩愣了一下,说道:“只是我等没有陛下文书,荥阳恐怕不会让我们进城...”

    “便先派快马去洛阳禀报情况,言之我军经过浴血之战,终于是将邺城拿下,但城中已无粮草,遂望去荥阳休整。”

    这套说辞,也不是不可以。

    “那便如此。”枣嵩连忙下去准备相应的文书。

    “大王,那这邺城,就让他荒废了?”石超镇守邺城多时,对邺城已经是有感情了。

    “城池完好,去周围郡县拉拢些人口过来就好了。”

    在司马颖眼中,百姓就像是野草一般,割了也会再长,这也是他为何看着刘渊将邺城百姓带走而无动于衷的原因。

    “诺。”

    司马颖站上城头,但他的目光,却是在眺望洛阳的方向。

    齐王与陛下...

    该如何选呢?

第一百六十章 帝臣各有思量计

    洛阳。

    转眼间,洛阳也开始下起了雪来了。

    在太极殿偏殿之中,依然可以听到一声又一声的咆哮声。

    “茂王就是废物!”

    司马遹满脸怒气。

    “朕给了他主帅之位,他便是如此报答朕的?还期望他能够击败齐王,现在好了,他不把颍川给丢回去,朕就感谢他了。”

    呼和呼和~

    司马遹是骂到上气不接下气。

    “陛下,注意龙体啊!”

    一边的大内官顶着雷霆之怒上前劝慰,当然,回应他的只有皇帝冰冷的眼神。

    大内官见到这种场面,脖子一缩,哪里还敢继续说话,专心的当起缩头乌龟起来了。

    “这前方如此萎靡,朕如何能够不气?要想朕注意身体,也得前面败得好看一些。”

    司马遹坐在龙椅上,场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一个人敢上前说话。

    现在上前说话,这不是去触皇帝的霉头了吗?

    “怎么?诸位现在没话可以说了?之前在朝会的时候,不是侃侃而谈的吗?”

    “这个...”

    皇帝都这样说了,中书监司马彤也是硬着头皮站起来了。

    “陛下,前方战败之时,淮南王尚未到豫州,指挥前线局势,况且前方虽然失地,然只是损失了一二万人,尚没有到伤筋动骨的阶段,陛下不必心忧,以淮南王的能力,先不说能不能击败齐王,但是稳住局势,是绝对可以的。”

    “哼!你倒是会捡好的来说,上次损失一万三千多人,这次又损失一万两千多人,我南征军人数虽多,但也不是如此折损的,况且底蕴虽在,但士气全无,梁国汝南国皆丢,再丢颍川,岂不是直接要打到司隶来了?”

    颍川若是破了,齐王距离洛阳,说实在的也就只有虎牢关这一个天险了。

    像是荥阳这种地方,很难守住齐王攻势。

    但若真到了那种地步,那岂不是离死只有最后一步了?

    “陛下勿忧,淮南王军略才能,我等看在眼里,他到了颍川,定然能够稳定住局势,况且如今已下新雪,今岁酷寒,胜过往年,只要我等闭城不战,齐王也很难有动作。”

    在冬天,打仗确实是很难打起来了的。

    尤其是今年雪更大,也更冷。

    这行军打仗,消耗的能量大了,要求的粮草就多了,况且行军打仗肯定是会出汗的,若是冷风一吹,直接就生病了。

    这个时代的医疗可比不上后世,区区伤寒,可能就会害了人的性命。

    当然...

    也不排除奇袭的可能,但冬天对双方都很不利,对攻城的一方就更加是如此了。

    “朕让淮南王,让茂王去迎战逆贼齐王,不是看他们挡住齐王攻势的,而是要替朕将齐王消灭的。”

    “这个...”

    在这个时候,王衍却是站出来了。

    “陛下勿忧,前方虽然战败,淮南王能不能挡住齐王攻势,其实也不重要,如今朝堂之上,广元侯可是在的,陛下只需派广元侯前去迎战,齐王必败。”

    又是广元侯...

    司马遹在心中嗤笑一声,说道:“右仆射朕另有重用,岂能派去前线应敌?”

    所谓王衍越想让广元侯离开尚书台,那司马遹便越不会让广元侯离开尚书台。

    你王衍还想在尚书台一手遮天?

    谁给你的胆子?

    是故这些日子,司马遹给王生的权限也是越来越多。

    这也是王衍苦不堪言的原因。

    这原本是他一言堂的尚书台,多了一个广元侯,这一言堂就变成两言堂了,而且他要做什么事情,有广元侯挡在前面,是根本做不了。

    “陛下也不必过于心忧。”

    司马雅在这个时候倒是开口说话了。

    他虽然一直和王生不对付,但是现在也是学乖了。

    能不招惹广元侯就最好不要招惹。

    除非你有绝对的把握胜过广元侯。

    但是...

    太难了。

    司马雅在心里默默的叹出一口气。

    便是蒋贵人,在得罪了广元侯之后,也是被陛下赐死的下场,何况是他呢?

    “朕如何能不心忧?”

    “陛下,前几日邺城那边不是传来捷报吗?成都王已经拿下了邺城,如今正在荥阳镇守,想来有成都王的加入,对付齐王,应该会变得容易许多。”

    不想司马遹听到成都王三个字,反而更加恼火了。

    “成都王虽然是拿下了邺城,但在邺城外磨磨蹭蹭,一个月能够做成的事情,他硬是拖到了三个月,况且他去荥阳,也是先斩后奏,实在是不将朕放在眼里。”

    听到司马遹如此说话,便是司马雅也不敢说话了。

    “陛下,如今局势看似不利,但齐王短时间内也无法再做进攻了,陛下与其担忧豫州战事,不如多考量外封宗王的事情,这几日,尚书台送来了许多的情报,大多是关于宗王与齐王之间联系的事情。”

    “哼。”

    司马遹冷哼一声。

    他最担忧的,便是这个了。

    齐王自然是心腹大患,但只凭借齐王一人,还是很难对他产生威胁的,但是,如果那些外封宗王一起与齐王勾结的话,那就不一定了。

    不过司马遹却从来就没有对年初的时候将宗王全部从洛阳赶回封地而后悔。

    若不将这些宗王赶回去,这洛阳他能不能说的算,还不一定。

    更何况,不让这些宗王露出狐狸尾巴,他如何对这些宗王下手?

    国中有相,司马遹派出去监督的人,也并非是易于之辈。

    “齐王势大,但宗王敢与他苟且之人,恐怕不多。”

    “陛下,或许可召集宗王回洛,有不回者,恐怕便是有异心之人,陛下也可以惩处。”司马彤在一边建议道。

    把宗王召回来?

    那洛阳不就鱼龙混杂了吗?

    “右仆射,你如何看?”

    司马遹看向王生。

    “启奏陛下,以臣看来,将宗王召回,是可行之举,但也有坏处,原本有些宗王虽然心有不轨,但并没有胆子做谋逆之事,被陛下一激,反而铤而走险了。其二,那些对陛下忠心不二的宗王被陛下召回洛阳,封国岂不是无人看守?届时陛下想要用忠心宗王的力量,也是借用不到。”

    王生的话以说完,司马遹便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前线糜烂疑窦生

    “朕明白了。”

    司马遹眼神闪烁,说道:“成都王所部屯守荥阳实在是大材小用,不如一并前去颍川,合围齐王。”

    司马遹这句话刚说完,王衍便是站出来了。

    “陛下不可。”

    “嗯?”皇帝司马遹眉头一皱,问道:“为何不可?”

    王衍脸上有着苦笑之色,说道:“原本前方战事频频,所运送的粮草便已经快要不足,若是成都王手下数万大军也一齐去了颍川,恐怕粮草真就供应不上了。”

    从洛阳调动粮草,再运送到颍川,这一路上无疑是有很多损耗的。

    现在颍川有十万战兵,这十万大军每人每天只吃一斤粮食。那么这只军队一天消耗的粮食就是十万斤,前线作战已经过了三个多月,就说是九十天,这九十天的时间消耗的粮食就是600万斤。

    另外,运粮这块的费用就高的惊人,可以说粮草的绝大多数都是在运粮路上给消耗了。

    一个士兵外出作战他身后至少要有三个补给人员为他补给后勤。

    而且运粮的不仅仅是牲畜,还有人力,毕竟牲口力气是大,但是体力很差,一天能走的距离远不如人,而且为补充体力需要消耗的草料比人还多。

    所以大部分情况都是有水就走水路,没水路了就只能人力来运粮。

    而且这还不算马的口粮,要是算上马的草料,那就更加恐怖了。

    只需做个简单的计算就知道,前方南征军大战了三个多月,消耗的粮草的数目有多少,这后勤方面现今是有多么的吃紧了。

    打仗,说实在与烧钱并没有什么两样。

    甚至你烧钱的速度,还没有打仗消耗的快。

    “之前不是调用了许多粮草,怎又不够用了?”

    王衍脸上露出苦笑之色。

    皇帝所言的调用,自然是调用世家的粮草了。

    但世家粮草再多,也经不起人吃马嚼。

    “陛下,粮草已然不多了,若再增兵,怕周围郡县百姓都活不下去了。”

    这征调粮食,大头还是在颍川周围郡县的。

    毕竟若是从洛阳征调粮食,这消耗太大了。

    “这...”

    这空有士卒,居然还用不了。

    司马遹心中有些郁闷。

    不过他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

    若真的强行让成都王前去颍川,恐怕不仅起不到什么好的效果,若是逼反了周围郡县百姓,反倒是帮了齐王的忙。

    “那诸位以为,成都王该如何安置?”

    “成都原本就是成都王封地,此处又出了李特李雄叛乱,以老臣看,不如让成都王去益州平乱。”

    去益州平乱?

    司马遹只是想了一下,马上摇头。

    “不可。”

    这益州易守难攻,万一这成都王有异心,他占据了成都,可比什么李特李雄占领益州的坏处大多了。

    “荥阳也要为颍川供应粮草,便将成都王所部调到河东郡。”

    王衍心里也隐约明白了司马遹的心意。

    “调到河东郡,倒也不无不可。”

    “既是如此,那诸位便退下吧。”

    对于齐王,对于豫州的局势,还是得再观察一下。

    以淮南王的能力,或许真的能够扭转局势。

    司马遹心想。

    ....

    而远在洛阳数百里外的颍川,淮南王司马允其实已经是到了两日了。

    这两日他与茂王司马略交接情况,对局势的糜烂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

    首要一点,就是士气问题。

    士气太差了。

    他走遍军营,除了从中军带出来的精锐之外,那些南营士卒已经世家兵卒,此时时半点斗志都没有的。

    这样的军队,莫说是要他们拼死血战了,恐怕连能不能拉出来遛一遛都是一个问题。

    “茂王,士气如此低迷,我何以为战?”

    司马略被司马允这么一说,脸上也是露出羞愧之色。

    “是我之前轻敌了,被齐王摆了一道,导致前方战败,连梁国与汝南国都没有保下来。”

    见到司马略自责的模样,淮南王司马允轻轻摇头,倒也没有继续苛责了。

    “将各位将军都召见过来,我要听听他们如何说?”

    前方大败,加上丢失了梁国与汝南国,但损失却如此少,编制保存得如此完整,仿佛军中有人知晓此战必败一般。

    连撤退都安排的有条不紊。

    来到颍川两日,司马允便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好,我这便去安排。”

    没过多久,豫州府主堂上,张弘张光等人便缓缓而至了。

    众人到此处,脸上还稍稍有异色。

    此时司马略站在司马允身后,司马允则是坐在主位之上。

    张弘张光张宾等人在之前便接收到了王生送来的信息,也知道面前的这个年轻王侯就是淮南王司马允了。

    “诸位,我受陛下嘱托,前来收拾乱局,击溃齐王,如今局势萎靡,诸位可有应对之策?”

    一来,司马允就开门见山,直入主题。

    张弘与张光对视一眼,最后张弘率先站了出来。

    “如今依然入冬,大雪飘飞,若是要与齐王作战,恐怕不妥,更何况一如大王所言,我军士气萎靡,如此便更不能战了。”

    时间是最好的抚慰剂,士气也能够因为时间而缓慢恢复。

    淮南王轻轻点头,转头看向张光。

    “张光将军如何看?”

    张光起身,对着司马允行了一礼,说道:“我倒是不太同意张弘将军所言,如今已然入冬,雪也深厚,但是张弘将军如此看局势,想来齐王也是一样的,我等在寒冬酷寒之日出兵,或许有奇效。”

    缓了一口气,张光继续说道:“而且我军现在士气低落,若什么事情都不做,这士气也高涨不了,唯有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才有这种效果。”

    淮南王轻轻点头,若有所思。

    接下来,他又去问了其他的将军,让每个人都说出自己的答案。

    听完这些话之后,司马允摆了摆手,说道:“诸位将军辛苦了,今日我要问的事情,便只有这些。”

    张光张弘等人愣了一下,但也只好起身告辞了。

    待所有人走了之后,司马略马上问道:“淮南王只是问了这么几句,便就了解局势了?”

    司马允摇了摇头,笑道:“从他们回答的答案,我便可以看出这军中是否有派系了,依我看,这张弘与张光怕是有些矛盾的,否则他们两人的想法也不会不同,众将军之中,我们能依仗的,恐怕也只有这两人了。”

    听到司马允这句话,司马略倒是认真点头。

    “若轮到军略,此二人却是不凡,这一路败退之所以能够减少损失,也有赖于此二人。”

    “哦?”

    淮南王摸了摸自己的下颚,说道:“看来齐王那边的事情要先放一放了,这军中,恐怕是需要清理一二的了,不然,对齐王,我等是必不能胜的。”

第一百六十二章 阴谋阳谋觅寻仇

    “先生,这几日营中来了不少陌生面孔,一问只说是淮南王随从,我也不好拿他如何...这淮南王,或许是看出了些什么。”

    张弘身穿甲胄,手扶着胡须,脸上却是露出担忧之色来了。

    张宾在一边轻轻点头。

    “这个淮南王,确实是比茂王要难对付得多。”

    这才来几日,就看出了猫腻,不愧是在外驻守一方的封王。

    司马略相比较淮南王,这水平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将军所部编制保存太过完整了,淮南王怀疑,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将军莫要慌张,这一切都在我与主公的预料之中。”

    “哦?”

    预料之中?

    张弘脸上露出震惊之色。

    “那先生,我下一步该如何做?”

    张宾羽扇轻摇,笑着说道:“什么都不做。”

    虽然张弘已经有很多次想要吐槽这张宾的羽扇了,但出于尊重,还是把要说的话咽回去了。

    现在外面都在下雪...

    你若是嫌热,这营帐中的火盆我都可以端走。

    明明拼命的朝着火盆靠去,这羽扇,怕是装样子用的。

    这么一看,有了羽扇之后,人确实是不一样了。

    “只是我等什么都不做,岂不是会让淮南王查到点什么?”

    “苍蝇不叮无缝蛋的,若这个蛋是有缝的,你再怎么修补,那苍蝇也能找出缝来,何况现在淮南王主持南征大局,莫非将军觉得自己能够与淮南王掰掰手腕?”

    淮南王是受圣命而来,他为部将,岂敢与主帅争执?

    “先生的意思是,放淮南王来查,只是...若是查到了主公那边,那主公在洛阳岂不是被动了?”

    张弘眼睛闪了闪,说道:“我等在南征军中,若不被淮南王重用,岂能领兵?”

    张宾听完张弘的话,却是轻轻的笑了笑,说道:“将军多虑了,即便是淮南王查出点什么,对主公也是没有任何危害的,这战局原本就是因为茂王的冒进才战败,将军不过是见形势不对,果断撤退而已,即便是淮南王从中看出了主公的影子,也只是猜测,此事就你与我,与张光将军三人知晓而已,其他人可是不知的。”

    淮南王可以怀疑,但却找不到证据。

    “再者说,即便是他真的找到证据了,呈报于洛阳圣前,陛下相不相信他,还要另说。”

    洛阳的皇帝不信任诸王,已经不算是一个隐秘的消息了。

    王生出身寒素,是皇帝一手提拔起来了,不相信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去信外封诸王?

    更不要说若是淮南王豫州战局不利,来接替他的最有可能的就是广元侯。

    有这一层关系在,淮南王在皇帝面前说王生的坏话,皇帝司马遹会信?

    “同理,即便是淮南王觉得将军是主公的人,想要撤换,但是战前换将,原本就是大忌,尤其是像将军这种等级的将军,非是他淮南王可以说的算的,得上报洛阳,但如今主公为尚书台右仆射,岂会让这个奏章通过?”

    “况且,即便是换将成功,将军营中的士卒,都是将军的亲信,莫非是换了一个将领,便能够在短时间内统领完全,能够发挥实力吗?恐怕不尽然吧?”

    张弘听完张宾的话,心中稍定,但是脸上还是有些担忧之色。

    “只是冬日极有可能休战,即便是换将,也有很长的时间可以适应。”

    张宾却是呵呵笑了两声,说道:“冬日或许难起战事,但是否休战,也是不一定的事情,莫非将军以为齐王真的安安分分的过到明年开春?”

    “这自然不是了。”

    齐王现在是把头勒在裤腰带上了,即便是大雪纷飞,想的应该也是增强自己的实力。

    “这便是了,淮南王不可能撤换掉将军的,或许会前来收买将军。”

    听到张宾的这一句,张弘才明白今日张宾为何特意来见他,还如此隐秘,称是有大事相见。

    所谓就是担心他被淮南王收买了。

    “我明白,若非主公,我张弘岂有今日爵位?淮南王即便是要用我,也不过是利用而已,孰轻孰重我还是分得清的。”

    “淮南王要你做什么,你配合就是了,现在齐王成势,想要对付,已经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了,即便我等全力以赴,也不一定有必胜的把握。”

    张弘轻轻点头。

    齐王这些日子在梁国汝南国两地可是疯狂募兵的。

    以他这种不计数量的招募兵卒,也不知道手中粮草能够撑得过几时。

    当然...

    只要撑到明年开春即可。

    明年齐王必然是要进攻颍川的。

    届时颍川一丢,豫州便全是齐王的了。

    只要齐王显示了实力,有世家愿意在他身上投注,粮草问题,到那个时候就不是问题了。

    颍川一丢,齐王离洛阳,不过只有一个小小的虎牢关而已。

    世家不会不动心的。

    “我明白了。”

    张宾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也回去了。”

    他方才见了张光,如今再来见张弘,为的就是万无一失。

    .............

    与此同时。

    汝阳城头。

    汝阳郡主在城头隔着颖水眺望对岸。

    对面,早已经是结营扎寨,营帐密密麻麻,绵延在颖水边上,一眼望不到边。

    “郡主,杜将军又来找你了。”

    汝阳郡主轻轻点头,说道:“不见便是了。”

    虽然当初是将自己作为筹码,才换得杜子扬投效。

    但这件事情原本就是齐王不同意的,是故杜子扬虽然是投效了,这婚约之事却是没成。

    当然...

    杜子扬是不甘心的。

    他虽然是受到齐王嘉奖,但在他心中,最重要的一个奖品可没有拿到手中。

    若他得郡主,便就是齐王身边人了。

    与如今这个降将身份有着云泥之别。

    但奈何现在他在齐王的底盘上,当初的诺言,即便是白纸黑字,他杜子扬也不敢提了。

    说到底,还是齐王看不起他杜子扬这个泥腿子。

    “听说淮南王就在颍川。”

    侍女轻轻点头。

    “茂王辜负了陛下信重,淮南王过来主持大局,倒也是应有之理。”

    “我之前没有见过淮南王,不知他比之茂王,是强是弱。”

    “日后郡主见了,岂不是知道了?”

    “只是...”

    汝阳郡主眉头微皱。

    “我以为是广元侯来接替茂王的,不想却是淮南王。”

    “若是广元侯过来,局势岂不更加萎靡?”

    当初齐王就是被广元侯大败的。

    现在军营之中,广元侯三个字也属于禁忌。

    “他之前能败我父王,若再来,我必替父王赢回去!”

    侍女沉默,没有接汝阳郡主的话茬。

    她不想继续聊广元侯,只好换个话题。

    “郡主,这汝阳毕竟是前营,离敌营太近了,我看我们还是回梁国罢,颍川如今有重兵把守,或许陈留郡,是更好的选择呢?”

    陈留郡?

    比之如今的颍川,却是容易攻取。

    但...

    汝阳郡主心忧的倒不是颍川郡与陈留郡的事情。

    他心忧的,是自家父王能够在这短短的冬天,得到多少人,或者说,多少世家,王侯的支持.....

第一百六十三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三日时间,淮南王司马允对营中的情况也算是摸得‘一清二楚’了。

    “这张弘可以说是被广元侯一手提拔的,必然是广元侯亲信。”

    司马略轻轻点头,只是脸上尚有疑惑之色。

    “这张弘是北军的人,如何与广元侯有瓜葛了。”

    司马允轻轻摇头,说道:“像广元侯这般权势滔天的人,莫说是北军,便是勋贵中也有舔着脸上去奉承的,张弘原本在本军不过一杂牌将军而已,被广元侯提携方才有了将军称谓,亭侯爵位。”

    “只是...”

    司马略想了一下,说道:“张弘素来谦和,我下的命令,他都一丝不苟完成,虽然是广元侯亲信,但也无法说明我在前方战败,是与广元侯有关的。”

    没错。

    淮南王司马允前来调查,可不仅仅是为了前线作战。

    应付齐王,自然是正事。

    然而短时间内,这种正事是很难完成的。

    况且如今士卒士气低迷,便是他有再多的心思谋略也没用。

    不过军略上不能施展抱负,但是在政治上就不一定了。

    广元侯如今是皇帝司马遹身边最受信任,也是最得权势的人。

    他年纪轻轻,尚才及冠,便入了台省,甚至可以与士林领袖王衍掰掰手腕。

    这换在之前,是多么难以想象的事情。

    皇帝常常自诩汉之武帝,而他待广元侯,就像是汉之卫青、霍去病。

    但是....

    皇帝的信任是有限的。

    朝堂上的权势也是有限的。

    王生身居高位,自然也难免受到嫉恨。

    王衍嫉恨王生,因为王生入了台省,抢了他的风头,抢了他的权势。

    司马雅记恨王生,因为王生是皇帝最信重的人,而在司马雅心中,这个位置原本是他的。

    宗亲怨恨王生,因为广元侯明明得到陛下如此信重,但为何不扭转陛下心中的念头?

    我们宗亲都是好人,一心为陛下着想,一心为大晋着想。

    但陛下为何还是不信任宗亲?甚至欲除之而后快?

    陛下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他是九五之尊,是天子,既然是天子那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既然不是陛下的问题,那肯定就是你广元侯,你王衍,你们这些高门士族的问题了!

    一定是你们撺掇陛下的,你们是反贼,你们想要我们宗亲都死了。

    让我们这些宗王变成曹魏宗王一般,成了没有牙齿与利爪的猛虎,无法啸聚山林,无法荣华富贵,甚至无法保全性命!

    洛阳风花雪月,我们甚至无法品尝,无法享受!

    只得会什么都没有的封国,都是因为你们这些世家,你们这些臣公。

    齐王起势,之所以有如此多人应和,之所以海内之中没有多少反对的声音,原因还不是在于此?

    司马遹是正统皇帝。

    他得位名正言顺,太子之身,国储之君,照理说,齐王身为藩王,胆敢谋逆,海内九州应该是共讨之的。

    宗亲也应该出来表示的。

    但是没有。

    原因不仅仅是因为有些宗王心怀不轨。

    还有些忠诚于皇权的宗王,觉得这洛阳城有人迷惑了陛下。

    是广元侯,是琅琊王氏,是皇后,是陛下现在信重的所有人。

    淮南王司马允虽然不至于如此偏激。

    但他在洛阳为侍中,不仅身份比广元侯尊贵,资历也比广元侯深厚得多,甚至于能力,司马允也自诩不输广元侯多少。

    但广元侯缘何能得到陛下如此信任?

    陛下要孤臣...

    这一点司马允自诩无法做到。

    他是宗王,又是开府将军,手下幕僚不知凡几,战将人数也极多。

    朝中受到他恩惠的人也不少。

    他是宗王,有深厚的人脉网。

    他不可能是孤臣。

    他不可能为了皇帝的信任便将自己苦心经营的关系全部舍弃。

    况且,有时候就算是舍弃了,陛下也不一定会重用他。

    而广元侯是孤臣。

    他入台省,便与尚书令王衍冲突。

    王衍是士林领袖,是朝中大半臣子敬仰之人,更是琅琊王氏家主,皇后的生父。

    广元侯得罪了王衍,差不多已经是得罪了大半个朝堂了。

    加之司马雅这些勋贵,北军将领。

    除了郁郁不得志之人,亦或者寒门出身,谁还会替广元侯做事?

    在司马允看来,别看广元侯现在风光无限,但只要有人用力推他一把,他身后就是万丈深渊。

    陛下肯定会想着将广元侯拉起来的。

    但是这个将广元侯推下去的力道,可能是皇帝远没有预料到的。

    尚书令王衍会帮我的。

    司马雅也会落井下石的。

    中书监司马彤也不介意让皇帝在他身上的恩宠多一些。

    你广元侯是孤臣。

    这是陛下看重你的一点,但这又何尝不是你的缺点呢?

    孤臣...

    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此时的司马允,就是想做那一只蝴蝶,轻轻的挥动翅膀,扇出清风,但在朝中主公,勋贵,宗亲们的援助下,这阵清风将会变成飓风!

    “你去与张弘接触,荣华富贵,皆可以承诺,我不信他这个泥腿子出身的将军,能够挡住诱惑。”

    美人钱财...

    王侯最不缺的就是这个了。

    “另外,若是张弘不配合,你收买张弘手下部将,也是一个效果。”

    当然...

    效果比之张弘亲自来控诉广元侯的效果自然要差上许多。

    但是...

    只要这些控诉广元侯的部将人数够多,便有了足够的说服力。

    司马略轻轻点头。

    他对广元侯的感官不错。

    但感官不错又如何?

    挡住了他们前进的道路,莫说是感官不错,即便是挚爱之人,也可随意丢弃。

    权谋可容不下任何感情。

    “我这就去安排。”

    司马允轻轻点头。

    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洛阳即将上演的大戏了。

    那一定很精彩。

    广元侯...

    这一次,恐怕你就算是再有智谋,也逃不过了吧?

    司马允轻轻一笑。

    他现今出的不过是一张小牌,真正的王炸,可还是攒在手中的。

    ........

    三日后...

    太极殿偏殿。

    司马遹看着手中八百里加急的密信,脸上阴沉到了极点。

    而太极殿也似乎因为皇帝的心意,骤然间温度都降了几度。

    来来往往的内官侍从走路甚至都不敢出声。

    便是作为皇帝亲信的大内官,也是暗自咽了一口口水。

    陛下可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愤怒过。

    广元侯....

    这次我可不能替你说话了。

    你自求多福罢。

第一百六十四章 祸兮福兮尚未定

    “去将广元侯叫过来。”皇帝用一种厌烦的语气说出来。

    “诺。”

    大内官见到皇帝说话,连忙点头。

    司马遹想了一下,忽然又摇了摇头

    “不行,现在不能去叫广元侯。”

    “陛下。”

    大内官马上就折返过来了。

    “那奴婢就不叫。”

    司马遹轻轻点头。

    “去将尚书令,还有燕王他们叫过来。”

    司马遹揉着太阳穴,看起来非常头疼,眉头都是紧紧的皱起来的。

    “那广元侯...”

    “此事先不通知广元侯。”

    “诺。”

    这陛下又不将广元侯叫过来直接问罪,又不通知广元侯。

    陛下怎么想的?

    大内官在心里揣摩着司马遹的心思,快步出了太极殿偏殿。

    “广元侯,淮南王...”

    司马遹轻轻吐了一口气,脸色已经是变为常色了。

    没过多久,尚书令王衍,燕王司马彤,还有中军将军司马雅也被叫过来了。

    “我等拜见陛下。”

    王衍不知道皇帝为何突然召见他。

    这在平时可不是常见的事情,平时的时候,便是有內官到台省去,召见的也是广元侯,而不是他这个尚书令。

    但是今日...

    陛下却是将他这个尚书令召见过来,却不将尚书台中的广元侯召见过来。

    有些不对劲。

    相比于王衍的犹疑,燕王司马彤与司马雅早早的便得到了淮南王司马允的信件了。

    淮南王想要拖广元侯下水,要彻底让广元侯在陛下面前失宠。

    这种事情,对于司马雅来说,是做梦都想做的事情,现在摆在他面前,他自然不可能不心动。

    而司马彤虽然与王生没有多少恩怨,但没有恩怨是一回事,这权力恩宠,总是不嫌多的。

    况且...

    这广元侯平时对他再是恭敬,但毕竟也不是我司马家的人,不是我司马家的人,便不值得保全。

    “三位恐怕还不知朕为何要将你们召见过来,是淮南王从前线传过来的消息。”

    说着,司马遹直接就将手上的密信扔到地上去。

    王衍与司马彤对视一眼,最后王衍摆了摆手,做出退让的姿态,后者微微一笑,上前去将密信捡了起来。

    他是早知道淮南王的密信的,因此心中并无多少惊讶,但是心中并无多少惊讶是一回事,这在皇帝面前,肯定是要装出惊讶的表情出来的。

    “陛下,这...淮南王这...”

    王衍见到司马彤惊诧的表情,马上问道:“燕王,淮南王的有什么消息了?”

    “尚书令自己看了就明白了。”

    司马彤将手上的密信交由王衍之手,后者接过密信,只是第一眼,眼睛就瞪得浑圆。

    居然是关于广元侯的事情,难怪陛下不将广元侯唤过来,原来是因为如此。

    王衍撸着胡须,因为过于激动,甚至将胡须都扯出来了几根。

    而刺痛感,也很好的掩饰了他心中的喜色。

    “陛下,这...”

    “今日将诸位唤过来,便是要询问一下此事是该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

    这广元侯居然敢暗里对南征军动手脚,这是欺君之罪,该杀!

    王衍当场就要说出这种话来了。

    但他马上忍住了。

    “陛下,此只是淮南王的一面之词,若要问询,恐怕也得广元侯在场再问罪罢?”

    他可不能让皇帝看出他的心思。

    相比于王衍的隐秘,司马雅就要直接得多了。

    “陛下,广元侯违背圣命,为一己私利而坏南征军大业,乃是欺君谋逆之罪,依臣下看,应当立即将广元侯押入廷尉大牢,好生审讯。”

    燕王司马彤在这个时候也开口了。

    “陛下,若淮南王所言为真的话,恐怕广元侯是罪责难逃了。”

    罪责难逃?

    司马遹心中稍微愤怒。

    “诸位说得有道理,但如何处置广元侯,还是容朕想一下,诸位便先散去罢。”

    司马雅一脸愕然。

    这广元侯都犯了大罪了,陛下还不处置?

    “陛下,这广元侯犯了罪,即便是淮南王所言虚假,也应当将广元侯召见过来,当面对质!”

    司马遹眉头一皱。

    “你这是在教朕做事?”

    司马雅心中一惊,后背刹那间已经是湿透了。

    他赶忙跪伏下来,讨饶道:“臣下不敢。”

    “退下罢。”

    司马遹也没打算问罪,便轻轻挥手。

    有司马雅这一档子事情在,众人哪里还敢多嘴,纷纷告退。

    淮南王,广元侯,司马雅,尚书令....

    司马遹摇了摇头,他现在的愤怒已经是完全消散了。

    淮南王去前线,不好好对付齐王,居然是专门来害广元侯的。

    但若此事是真,便是广元侯,朕也是信不得了啊!

    司马遹此时正在纠结之中。

    .............

    而此时宫外,广平公主形色匆匆,连忙对着驱马的车夫说道:“快些回府。”

    她今日照例到显阳殿,与命妇们一同拜见皇后。

    席间从中军将军夫人中知晓了豫州那边的传言,而且是关于自家夫君的。

    广平公主听到这话,也不管是真话还是假话,从皇后那里告退之后,广平公主马不停蹄,便朝着广元侯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到了侯府,广平公主虽然顾及仪表,但是脚步飞快,倒是让在他身后跟随的碧玉宫女都跟的气喘吁吁的。

    “主公你慢些。”

    越过回廊,广平公主去王生最常待着的书房,果然是见到王生。

    “夫君。”

    “骧儿?怎么如此匆忙?”

    呼~

    广平公主胸口剧烈起伏,虽然山峰颇小,但也是别有韵味的。

    “我今日去拜见皇后,在命妇中听到了关于南征军的传言,还是关于夫君的,我一想这是大事,马上来告知夫君了。”

    广平公主细细的将事情说给王生。

    “我知道了。”

    王生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骧儿放心,只是些许传言罢了,何至于如此惊慌,你看你身上都出了汗了,先去换身舒适的装饰出来。”

    “嗯。”

    广平公主见到王生面色如常,这心中的担忧也就消散了,像是小鸡啄米一般的点头。

    “那我去换洗去了。”

    “去罢。”

    王生笑着看广平公主离去,脸上的笑脸渐渐消失。

    这淮南王,果然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但...

    也得看你淮南王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王生将手上的书籍紧捏,之后又松开,将书的褶皱处轻轻摊平,仿佛是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般,继续看书起来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运筹帷幄退为进

    “侯爷,陆机求见。”

    王生轻轻点头,挥手说道:“让他进来。”

    这淮南王司马允要来对付他,王生早早便通过隐卫的消息知道了。

    只是没想到如此直接而已。

    想来现在皇帝已经是非常愤怒了。

    虽然他与宫中的大内官关系不错,但是现在要通过大内官的关系,想来也是不可能了。

    大内官最是会审时度势的,现在皇帝正在气头上,他不可能帮自己的。

    要解决这此的危机,恐怕不是容易的事情。

    他在朝中地位尊崇,皇帝信任,会被人嫉妒也是王生早就料到的事情了。

    就在王生还在思索的时候,书房外面已经传来陆机的声音。

    陆机已经到书房前了。

    “进来。”

    能到书房,都算是王生信任的人了。

    “君侯。”

    “尚书台如何了?”

    今日王生休沐,并没有去尚书台,但尚书台离太极殿很近,想来司马遹震怒,尚书台那边是有点风声的。

    “今日尚书令被陛下召见过去,回来的时候便意气风发,他还找了我一次。”

    哦?

    王生眉头一挑。

    “何事?”

    陆机犹豫再三,还是马上说道:“言之君侯权势将失,欲我转投与他。”

    “你是如何说的?”

    陆机正襟危坐,一脸严肃的说道:“属下自然拒绝。”

    实际上,他也没有答应的资格。

    王衍是将他召见过去了,不过不是招揽,而是训斥了一番。

    以现在王衍的身份,根本看不起他陆机。

    即便他陆机很有才名。

    但...

    前面跟过贾谧,现在又跟着广元侯,他王衍帐下又不是没人,怎么会来招揽他陆机。

    他如此说,不过也是为了面子,另外也是为了潜移默化的影响王生,告诉王生,他陆机也是个抢手货,你要好好待我。

    “陛下若是要过问尚书台的事情,即便是我休沐,也该到广元侯府来问询才是,现在居然直接召见王衍,而王衍又如此态度,看来陛下的愤怒,还在我想象之上。”

    陆机脸上虽然没有着急之色,但心中依旧是有些慌乱了。

    “那君侯,我等该如何做?”

    王生沉吟片刻,说道:“你回尚书台,言之一切如常,此事尚不需要担忧。”

    “诺。”

    “另外...”

    王生想了一下,说道:“若有人有异动,你也帮我观察一二。”

    危机之中,才能见到一个人的品德。

    现在在王生帐下的,大多是寒庶出身,要不然就是像陆机卞粹这样失了势的臣子。

    大家都是失意之人,被我王生提携起来,在这个时候若是有异心,那就是狼心狗肺!

    若真有这样的人,王生也绝对不会客气的。

    危机,往往都是伴随着机遇的。

    王生若是能度过此关,定然会获得皇帝更多的信任,以及自己手下办事的人也会更加纯粹。

    这短时间王生实力膨胀过快,招收的人也是参差不齐、好坏皆有。

    如今也算是可以筛选一二。

    “是。”

    王生点了点头,再说道:“既然士衡过来,不如在府上用过午膳再走。”

    陆机脸上露出受宠若惊之色,连忙点头。

    “多谢君侯。”

    能在侯府用膳,这也是得到王生信任的象征。

    陆机现在早已经没有选择了,自然只能一路与王生走到黑了。

    .............

    午膳之后,陆机告辞。

    王生则是穿戴整齐,准备入宫面圣了。

    像是这种事情,最好是不要拖的。

    你越拖,皇帝想的事情就越多,而且越想,说不定会想出什么不好的东西出来。

    不能让皇帝想太多。

    乘坐马车穿过朱雀街,很快便到了宫门之外了。

    入了宫城,王生很明显的感受到这座宫城对他的恶意。

    宫里面的人,最是会审时度势打得,在你得势的时候,他们恨不得跪下来,对你顶礼膜拜;但是在你失势的时候,他们也不介意多踩你一脚。

    可以这么说,宫里面的人,不论是宫女太监,或是妃嫔太后,都是极度现实的人。

    不现实的人,恐怕都已经埋骨他处了。

    反而,宫中最单纯的那个,是皇帝。

    太监内官大臣妃嫔,一个个都将他捧到天上,他只能看到天上的云彩,而看不到地下的肮脏龌龊。

    太极殿外,王生告知传令内官,没过多久,大内官便踩着小碎步过来了。

    只见他小心翼翼,时不时看着背后,似乎怕司马遹下一秒从太极殿里面飞出来一样。

    “我说广元侯,你现在来陛下做什么,回去罢。”

    “大内官代为通传便好。”

    大内官脸上露出犹豫之色,说道:“陛下正在气头上,而且此次龙颜大怒,可与其他时候不一样,你此番进去,危险。”

    大内官平时收了王生不少好处,加之王生对他也算是敬重。

    是故他才苦苦规劝王生。

    换做是他人,他是一句话都不会多说的。

    “多谢大内官好意。”

    王生从袖口口袋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锦袋,将他塞到大内官手上。

    “但此事我自有计较,今日不见,来日恐怕难见了。”

    “你啊!”

    大内官轻轻摇头,他手中掂量着锦袋,知晓其中份量极重。

    “君侯还是将锦袋先收好,你若是囫囵个的从殿中出来,再将锦袋送我不迟。”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他收了王生的礼物,肯定是要替王生说话的,但现在的事情,即便他是大内官,也是插不上话的。

    “多谢大内官。”

    “我去通传了。”

    他可不希望广元侯出事。

    广元侯若是出事了,他平时的孝敬,恐怕要少上一大半。

    出手如广元侯这般阔绰的,可少见了。

    “广元侯...”

    原本司马遹脸色如常的,但听到王生的名字,这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下去了。

    “他来见朕作甚?”

    司马遹刚想要让大内官将广元侯打发走,但是想了一下,还是挥手说道:“让他进来。”

    王衍虽然心思不纯,但他有句话倒是很对。

    豫州发生的事情,最起码要让广元侯这个正主来说句话。

    “诺。”

    大内官匆匆而去,没过多久,一身朝服的王生便出现在偏殿之中。

    “臣王生,拜见陛下,陛下万年。”

    “起来吧。”

    司马遹将手上戴的紫毫放下。

    “你来见我,何事?”

    “启奏陛下,臣是来认罪的。”

    .......................

    可能诸君尚未知,我开了一本新书,名为《汉末纵横天下》,已十万字有余,有空可以去加个收藏,拜谢。

    另外本书更新会慢,频率可能两天一更,但绝对不会太监或者烂尾。

    虽然短,但都是精华,质量个人而言是提高很多的。

    至于为何开书,原因很简单。

    作者君要吃饭的,而本书成绩不好。

    本书一路挫折,诸位能风雨相伴,看到现在,都是作者君的衣食父母,我也只能说句感谢了。

    拜谢再三。

第一百六十六章 陛下有人欲害臣

    “认罪?”

    司马遹眉头一挑,心中有些讶异。

    不过他想了一下,便也就明白事情始末大概了。

    这事情闹得这般大,广元侯得到一些消息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你何罪之有?”

    “臣让朝野动荡,让陛下愤愤,此臣之大罪也!”

    司马遹还以为王生是要承认他在豫州做的事情,但是现在一看,居然不是这么一回事。

    你这算是哪门子的认罪?

    你的罪过是扰乱前线,害得前线大败。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确实如此,但这说起来也不算是你王生的罪过。

    “你今日莫不是来打趣朕的?”

    王生连忙跪伏下去。

    “臣岂敢打趣陛下?臣今日前来,便是要认罪的。”

    “莫非你不知道淮南王因何事来弹劾你?”

    淮南王在其中周转,便是之前在王生身上吃过大亏的御史台的御史们都开始有动作了。

    在他们看来,既然是淮南王出手了,那势必是有些成效的。

    他们在一边推波助澜,也不做的太过分,想来广元侯日后也不能拿他们如何。

    “臣下自然知晓!”

    “那你可认罪?”

    司马遹脸色阴沉如故。

    他知晓广元侯的性子,广元侯可是不会做无聊的事情的。

    “陛下,有人欲害臣,臣愿意领罪。”

    说着说着,王生脸上露出委屈悲愤之色。

    “臣下得陛下恩宠,外人艳羡,前面臣下受了千百把刀子,尚且撑得住,如今是万万受不住了,若能得陛下开怀,臣愿一死。”

    “糊涂!”

    司马遹脸色虽然愤怒,但语气已经是变得和蔼起来了。

    “站起来说话,你是朕身边最信任的人,朕定然是会保住你的。”

    “谢陛下。”

    王生从地上站了起来,说道:“陛下,如今淮南王在前线领兵,不若先将臣下罢免,也好顺了淮南王心意,待南征之事事了,再启用微臣不迟,微臣年轻气盛,总是可以用到的。”

    “屁话!”

    司马遹冷哼一声,没好气说道:“你也不必来激朕,况且淮南王如今在豫州主持南征大局,能不能将齐王擒住,也尚是未知数,淮南王的话,朕自然不会全信的。”

    “那陛下如此生气...”

    司马遹瞥了王生一眼,说道:“以你广元侯的眼光,莫非不知道朕心中所想?”

    王生重重摇头,说道:“臣下愚钝,不知。”

    “猜一下。”

    王生当然知道皇帝为何愤怒了。

    三分是因为他,但七分,却是这朝中诸公,宗王与大臣们。

    王生是司马遹一手提拔起来的,即便是有问题,也不会除掉的。

    除非司马遹现在找到一个可以替代的人。

    但现在能够替代王生的人,还并没有出现。

    况且,司马遹的心腹大患一直就是在豫州的齐王,你淮南王受皇帝重任去除齐王,现在齐王不好好除,居然要去搞广元侯?

    即便是广元侯有问题,不能在之后来处理?

    你这是将朕给你的重任当做儿戏,当做政治游戏的一环。

    但这并不是游戏。

    这是战场搏杀,胜者拥有一切,败者性命危矣。

    还有朝中诸公,尚书令王衍,一心想要将广元侯从尚书台剔除出去?

    我岂能遂你愿?

    中书监燕王司马彤,一心顾忌权势,哪还有为他这个皇帝分忧的心?

    这朝中诸公,就没有一个能够让他放心的。

    “陛下之所以如此气愤,或许是因为陛下派淮南王去豫州,是为了剪除齐王,如今淮南王却对臣下动手,便是主次不分。”

    “不错。”

    司马遹轻轻点头。

    “还有呢?”

    “还有?”

    王生脸上露出疑惑之色。

    在想了很久之后,王生重重摇头。

    “陛下,恕臣愚钝。”

    王生自然知道许多,但有时候装傻,也是一门求存之道的学问。

    尤其是司马遹出了名的多疑,你一个臣子若是将皇帝的心思全部猜中了,皇帝不忌惮你?

    “朕气得不止只有淮南王,还有朝中诸公,一个个想的都是手中权柄,丝毫没有为朕分忧的意思,还有你。”

    司马遹瞪了王生一眼,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受我信任,得我权势,自然是要受天下人嫉妒的,这点能力没有,如何能担当大任?如今不过是区区淮南王弹劾而已,便想着要归隐?你尚是及冠之年,少年热血,反倒是像那些半身入土的腐儒一般,只想着保全自身,朕气的也是你。”

    “臣...知错了。”

    王生赶忙表明态度。

    “只是前线战局风云突变,若淮南王不得安稳,恐怕豫州局势将会有变。”

    司马遹轻轻点头。

    “或许朕将淮南王派到豫州,原本就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但现在派都派出去了,若是召见回来,尤其是在弹劾王生的关头将其召见过来。

    恐怕他会觉得朕是要害他。

    到时候将淮南王逼急了,说不定与齐王一通谋逆了。

    这不是司马遹想要看到的局面。

    广元侯说得没错,当务之急,还是要稳住淮南王。

    “那你如何看?”

    王生对司马遹行了一礼,马上说道:“依臣下看来,陛下可剥我爵位,夺我官职,让我赋闲在家即可。”

    “不行。”

    司马遹重重摇头。

    “朕好不容易将你提拔到尚书台这个位置上,下次可没有军功可以擢升了。”

    司马遹将王生的这个建议直接驳回。

    “只是不如此,陛下如何能够稳住淮南王?”

    “不如去平定益州之乱如何?”

    王生听完,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如今豫州战局,已经是让朝中苦不堪言,若加之益州战事,恐怕难以为继,况陛下让臣去平定益州之乱,无异于明降暗升,岂有责罚的道理?”

    司马遹轻轻点头,认可王生的话。

    “如今天下缺粮,你之前的屯田策朕觉得甚好,不如先去屯田?”

    屯田?

    王生想了一下,重重点头。

    “这是个好主意。”

    王生现在是皇帝身边最信任的人,尚书台二把手,直接调到地方屯田,虽然还是直属于皇帝。

    但一个外官与京官之间的差别,不是一个字能够说得清的。

    “臣愿往之。”

    “好!”

    这朝中缺粮的事情,也让他这个做皇帝的焦头烂额,若广元侯能将此事解决,也算是为他分忧了。

    便是皇帝...

    也得向朝中诸公妥协啊!

    “你便下去准备,明日大朝会,做好被责罚的准备。”

    意思是他要装黑脸了。

    王生重重点头。

    “微臣知晓。”

    “退下吧。”

    “诺。”

    从太极殿偏殿中出来,王生重重叹了一口气。

    这淮南王的弹劾,到如今,算是没有性命之忧了。

    司马遹多疑是多疑,但好忽悠,也是真的....

第一百六十七章 陈留危急无心力

    王生回到广元侯府之后,便非常低调了。

    便是尚书台也不去了。

    这在王衍看来,这不就是示弱了?

    看来广元侯此次入宫面圣,是狠狠的受到陛下的责罚,不然也不至于连尚书台都不来了。

    想到之前广元侯在尚书台号令下臣的模样,便是让王衍心生芥蒂。

    如今好了,广元侯识趣了。

    这尚书台,便又是我王衍可以说话算话的地方了。

    当然...

    王衍也开始清理这尚书台中的那些‘二五仔’了。

    而这一切,都在王生的注视之下。

    借助王衍的清理,王生也可以验证着跟着他的这些臣子的忠诚度。

    虽然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但手底下若没有可信心腹,如何能成?

    那些墙头草,王生日后即使会用,也不过是利用而已,根本不会将他当做自己人来看待。

    日后若是有替代的人了,王生会毫不客气的将这个人踢出去。

    次日清晨。

    大朝会如期而至。

    果然。

    在皇帝司马遹屁股还没坐稳的时候,那些御史台的御史一个个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上前来控诉王生。

    “陛下,淮南王之上书,如今天下皆知,还请陛下彻查广元侯。”

    “请陛下彻查广元侯!”

    “请陛下彻查广元侯!”

    .........

    若换做是之前,这些御史可能说话不会如此柔和,怕是直接要司马遹将吕煜拿下大牢了。

    但经历过之前齐王的事情后,便是这些御史也怕了。

    毕竟不怕的人,现在已经都在交州了。

    而且或许有些人还没到交州,还在路上。

    “陛下,淮南王一心为国,他不会凭空污蔑广元侯的,还请广元侯过来解释一二。”

    “也罢。”

    对于此时的场景,司马遹早就是有心理准备了,但有心理准备是一回事,他心中的愤怒依旧是存在的。

    “广元侯,你出来说说。”

    “诺。”

    “淮南王手书,怕是受到了奸人蒙蔽,我对陛下,对我大晋皆是忠贞不二,齐王差点害我性命,我岂能襄助齐王?况我亲自带兵才拿下汝南国梁国,若被齐王攻占回去,我的功勋岂不是没了?人人皆知我王生狡诈,敢问我岂会做如此愚笨之事?”

    “这...”

    那些御史便不说话了。

    实在不是他们找不到反驳王生的话。

    而是因为皇帝司马遹的态度。

    现在皇帝司马遹明显就是没有要处置王生的意思,如果陛下没有处置王生的意思,那么他们说得再多也是没用的。

    况且,若是将广元侯得罪惨了。

    这交州,恐怕日后便是他们家族生存聚居之地了。

    “广元侯是在诡辩,陛下,还请彻查广元侯。”

    司马彤马上起来说话了。

    他与王生当然是没有什么矛盾的。

    但此事对他有裨益,况且淮南王是宗室,他不可能不给宗室说话的。

    “罢了。”

    司马遹挥了挥手,说道:“我会责少府彻查此事,还前方将士一个公道,至于广元侯既然深陷案情之中,这尚书台便先别去了。”

    皇帝话说完,下面果然是一静。

    王衍脸上露出狂喜之色。

    看起来,这尚书台,王生算是不能去了。

    这对他来说,绝对是好事。

    而司马彤也沉默下来了。

    皇帝的这个发言,也是给这个事情暂时性的拉下帷幕了。

    你说彻查此事,叫谁彻查此事不好?交给少府?

    这少府就是皇帝的管家,传递的是皇帝的意志。

    更何况,如今的这个少府是江应元,与广元侯,也是关系莫逆,让这样的人去彻查广元侯,算什么意思?

    陛下就是想要此事轻轻的放下。

    唉~

    便是淮南王,也是无法整治广元侯的。

    司马彤能给淮南王说话,也自诩尽了心力了。

    他现在没有必要真的与广元侯撕破脸。

    这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御史台的火力不够,燕王司马彤也不说话了,至于尚书令王衍也觉得已经是达到自己的目的了。

    今日大朝会原本是要针对王生的,却是因为皇帝的一句话而平息下去。

    “若是无事,便退朝了。”

    ....

    司马遹早看这些臣子不爽了,因此也没有久留朝堂的意思。

    下面臣子象征性的提出几个议题,又被司马遹快速推下去,这大朝会自然也就散去了。

    散朝之时,王生走在最前面,而众人看着王生的背影,也知道面前这个年轻人年纪虽然轻,但是他的背影却如同高山一般,让人很难逾越,更别说是将这座大山给推翻了。

    ...........

    五日后。

    豫州颍川。

    淮南王的脸色非常难看。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在司马允看来,他已经是做得够多了,以陛下多疑的性格,不至于会将此事轻轻放下,更何况,此事背后还有朝中诸公暗中推动。

    广元侯居然能全身而退?

    司马允不接受这样的结局,但残酷的现实摆在他面前,又让他不得不接受。

    “这朝中诸公,没有一个有用的。”

    “广元侯深受陛下信任,恐怕也正是因为如此,广元侯才能全身而退。”

    “但陛下对我等宗王要求苛刻,百般怀疑,对广元侯这个外人倒是信任有加,百般宽容,唉~”

    司马允叹了一口气,只觉得憋屈。

    但茂王司马略早就看穿了一切。

    “恐怕正是因为广元侯是外人,才值得信任,大王为宗亲,才值得怀疑。”

    司马略这句话说完,淮南王司马允也是沉默下去了。

    “罢了,先不说广元侯的事情了,陈留那边,可安稳些了?”

    说到陈留,司马略的表情也是更加严肃了。

    “情况不容乐观。”

    三日前齐王突然举大兵突袭襄邑,一日之间便破了襄邑,好在雍丘城中尚有兵卒,加之寒冬苦寒,才看看堵住齐王兵锋。

    但齐王增兵之下,便是雍丘也是岌岌可危。

    “调动张弘张光,让他们势必要将陈留守住。”

    “我这便去安排。”

    广元侯既然除不掉,那么这张弘张光他还是得用的。

    当然,用的时候肯定是要谨慎一些的。

    广元侯既然受到弹劾,他再敢让手下人有动作,恐怕就是自取灭亡了。

    而陈留...

    对他来说也是万万丢不得的。

    丢了陈留,恐怕他的前途也就丢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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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历史系高材生,不小心到了西晋末年。清谈论玄,纵横捭阖。王敦、卫阶、江应元。潘安、贾谧、贾南风。这是理智与荒唐并存的时代。这是一个寒门在高门大族中崛起的故事。(前期种田,后期争霸。).......................作者已有百万字老书《曹魏》,人品有保证,可放心收藏!轻松作,勿较真。汉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汉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汉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