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风波起
广平公主目瞪口呆,小脸上满是惊诧。
要召见那家伙过来?
一介寒素觐见当今皇后?
这为什么啊?
到现在,广平公主还没搞清楚状况。
在广平公主身后,碧玉宫女见到她这副模样,有些担忧的问道:“公主,怎么了?”
当然,这个声音很小就是了。
广平公主现在可没有精力去关注碧玉宫女,此时她浑身上下的精力,都定格在长秋宫正殿的三个人身上。
此时,长秋宫正殿的大戏也正进行着。
“不过是区区寒素,如何值得召见?”
贾谧对司马伦口中话语,从来都是半信半疑的。
主位上,贾南风虽然收了司马伦的好处,但她也不是笨人,不会因为司马伦的三言两语便信了他的话。
“赵王,若是真如你所言,真有神迹,那即是我社稷之福了。”
“这个自然。”
司马伦端起酒杯,对着贾南风行了一礼,说道:“这不仅是社稷之福,还是陛下之福,还是圣皇后之福。”
拍马屁这样的功夫,司马伦早就是十分熟练了。
“此事便这样了了。”
在阶梯上首,贾谧给贾南风一个饱含深意的眼神。
“若是赵王真要深究这神迹是真是假,不如赵王亲自去见那寒素,若真是神迹,再告诉皇后与我也不迟。”
司马伦脸色一呆,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该是如此。”
贾南风虽然不知道贾谧为何如此做,但贾谧不至于害她。
至于问,自然是等赵王离去之后再问了,这一点耐心,贾南风还是有的。
贾谧咬着不松口,司马伦也知道在这个时候他说得再多也是没用的。
好在,司马伦也预料到了眼前的一幕,因此心里并不会感觉多意外。
在吃完还算是丰盛的一餐之后,司马伦满脸带笑,他对着贾南风行了一礼,道:“既然如此,那小王便告退了。”
贾南风点了点头,看着司马伦一点一点走出长秋宫正殿。
在司马伦走出长秋宫正殿之后,贾南风这才走过来问道:“侍中,为何不答应赵王的要求,见一见那寒素,也知晓那寒素是不是有他说的那般有本事。”
在心里,贾南风是被司马伦的一席话勾起心中的好奇心来的。
若是这寒素真这般神奇,见一见也不是不可以。
若是长得好看,那自然是最好的了
贾南风如是想道。
“这赵王,虽然看起来殷勤无比,但却也十分狡猾,皇后可不能被他的三言两语便迷惑住了。”
贾南风是成年人,自然也不像是豆蔻年华那般天真了。网
但是,她可是看不出司马伦在此事上有什么深意的。
“此话怎讲?”
贾南风问道。
贾谧倒是没急着说。
在这个时候,贾谧突然有些怀念起贾模来了。
不过
不是什么好的怀念就是了。
有贾模在,这种事情,可轮不到他贾谧来说话。
“太医令,你可知道是何原因?”
贾谧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是问了太医令程据一句。
这就让原本想要挂机的程据愣了一下。
“启禀圣皇后,侍中,臣愚笨,不知原因。”
在这个时候,便是知道原因,也不能说他知道啊!
藏拙,从来都是一项本事。
想想你区区一个面首,却比当今皇后还要聪明,这皇后,即使嘴上不说,心里还是会有些芥蒂的。
程据能够在贾南风面首之中屹立不倒,百般榨干之后还没成为药渣,除了他深谙养生之道,并且天赋异禀之外,便是他审时度势的能力突出。
贾谧也没指望程据知晓。
他这般一问,只是为了突出他的聪明罢了。
待贾南风的目光重新定格在他的身上,贾谧也开始缓缓说道:
“这个道理很简单,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赵王虽然献媚与皇后,但他毕竟是司马家的人,司马家的人,有哪一个是真的服气皇后的?”
听到贾谧这句话,贾南风的脸色也是阴沉下来了。
最让他头疼的,就是司马家的那些宗亲藩王了。
在这方面,司马炎还是有些远见的。
即便他的儿子是白痴皇帝,贾南风一手掌握朝政大权,但也仅次而已。
不敢做得太过。
究其原因,便是司马家外封的诸王不仅有权,更有兵权。
便是这一点,即便成都王司马颖再是猖狂,再是不尊她,贾南风也只能对他稍加惩戒,并不敢要了他的性命。
若是她下令杀了成都王司马颖。
届时,恐怕全部外放的司马家藩王都会暴走。
这个后果,是贾南风承担不起,也不想承担的后果。
别看贾南风此时风光无限,其实暗地里,也只是在刀尖上跳舞罢了。
“你继续说。”
贾南风轻轻的挥了挥手。
“表面上,赵王要皇后见那寒素,并无不可,但实际上,赵王要皇后看到的,是那神迹的真实性。”
“这又有何不可?”
“自然大大的不可!”
贾谧瞳孔一缩,再说道:“这些年来,天灾**,可少?”
贾南风摇了摇头。
这些年来,这天灾**不仅不少,反而是数不胜数的。
古人是看重天象的。
皇帝号称天子,天有异象,便是上天的指示。
在董仲舒的天人感应被汉武帝接受之后,武帝之后,代代如此。
所以人们可以见到许多荒谬的景象。
譬如说黄河决堤,皇帝罪己,或者罢免某个臣子,某地地震,皇帝罪己,或者罢免某个臣子。
惠帝以来,天上可是天灾**不断的。
什么地震一类的事情,更是层出不穷。
这些事情也是被闹得沸沸扬扬的,京畿之中,便有有心者在四处造谣,煽动民情。
“这天灾**,与赵王何干?”
“自然大有干系!”
贾谧脸上的嗤笑是直接表露出来的。
“赵王梦见太上道祖托梦,便有神迹下来,皇后治国几年,天下反倒是天灾**不断,这事要是被外面的人听去了,别人活如何想?”
“皇后难道还不知道御史台那些人的嘴脸?”
被贾谧直接点明,贾南风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了。
她狠狠的拍了拍桌塌,将手上的美玉直接摔下去。
很是清脆的声音,美玉在殿中的熏香炉上炸开,碎裂。
“我还以为这赵王有多好呢?原来还是与其他人一般在背后谋算我,简直该死!”
贾谧却是轻轻摇头。
“赵王固然可恶,但是皇后当下的心腹大患,并非是赵王,也非是成都王是没有,更不是所有司马家的宗亲,只有一人,才是皇后当下的心腹大患。”
贾南风眉头一皱,问道:“不是赵王,不是成都王,莫非是东海王?”
贾谧再摇头,也不再卖关子了。
“东宫!”
东宫?
贾南风愣了一下。
“近来太子,可都是日日与我请安的。”
“皇后可知这请安由何而来?”
贾南风轻轻摇头。
“不知。”
“这请安,便是那寒素给太子支的招,而且还很好用,皇后便也不将太子视为心腹大患,以为太子日后登基,能够放了皇后?”
贾谧话语激烈,但是贾南风心中倒还是有一些自己的想法。
“太子”
“不会的。”
“皇后可知道东宫里面的人?”
“略知一二。”
“似琅琊王氏,亦或者是河东卫氏,或是江统一类的人,可都是对皇后心有芥蒂的,到了陛下驾崩,太子登基,恐怕太子不仅不会日日请安,而是会拿刀架在皇后的脖子上。”
“不会的。”
贾南风心中自然不以为太子是真的服从她。
但是
谢才人在他手上,便是太子日后登基,她也有把柄握在手上。
更不用说,朝中宫中,她的党羽无数。
“是与不是,皇后何不一试?”
“一试?”
贾南风愣了一下。
“如何试探?”
“很简单。”
见到贾南风渐渐被他说服,贾谧脸上也露出笑容来了。
对于太子
他一定要扳倒的。
曾经在太子宫受到的屈辱,可不会这么简单的就算了。
贾谧当即侃侃而谈起来了。
长秋宫外。
司马伦出了皇宫,坐在赵王车辇上,司马伦却是阴沉着脸。
他亲自前来,原本是想给自己混一个侍中的官职,最不济,也给自己谋一些声望。
如今看来,他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贾模是心腹大患,但是贾模走了之后,还有一个贾谧。
这个贾谧绝非笨人。
得好生讨好此人了。
司马伦眼神闪烁。
“回府罢。”
司马伦轻轻挥手,百人车队便缓缓的在宫外出发了。
车辇上,孙秀一脸迷惑,问道:“大王,你既然说了要见那寒素,为何不说侍中之事?”
司马伦轻轻摇头。
“皇后虽然愚笨,但是有一个优点,便是能够听身边人的建议,这也是我之前想要让贾模在贾南风身边消失的原因,有贾谧在,有张华在,我是不可能参侍中事的,此事不谈也罢。”
对于权力,司马伦是十分热衷的。
但是他也不极端。
况且。
他现在可有事情要做的。
从长秋宫带出来的十个宫女,可有他一段时间玩的了。
“那,大王可要去见那寒素?”
将那寒素?
司马伦再摇头。
“区区寒素,我见他作甚?”
此时司马伦的语气,与在长秋宫完全不同。
若非孙秀知晓司马伦的为人,都要以为司马伦精神分裂了。
在长秋宫中,疯狂吹嘘那寒素,到了外面,却对那寒素不屑一顾。
想了一下,孙秀便也想透了其中的关节。
“既然如此,那大王可得好生歇息了。”
“哦?”
司马伦倒是愣了一下。
“为何本王要歇息?”
孙秀轻轻一笑,说道:“因为过些日子,这天下,就要靠大王来操劳了,到时候,可没有如今这般闲适了。”
司马伦与孙秀对视一眼,两人都露出了老谋深算的笑容出来。
这天下,毕竟还是我司马家的啊!
司马伦如是想道。
长秋宫偏殿。
广平公主轻轻的舒了一口气。
她方才真是被吓到了。
以至于六神无主。
现在想来,那家伙就是一个寒门来的,哪里会招来大人物的眼光。
即便那家伙真的有些本事。
“公主,你没事吧?”
之前见到广平公主六神无主的模样,碧玉宫女心中可是十分着急的。
“没事。”
广平公主轻轻的吐出一口浊气。
“先别说这些了,我们还是快些进去见皇后罢,要是皇后知道你我在这里偷听许久,可是要不开心的。”
碧玉宫女脸上却是有些担忧之色。
“公主,方才奴婢听里面皇后还有侍中的声音,好像并不平和,不如我们明日再来?”
言外之意便是此时的贾南风与贾谧心情都不好。
不如先避避风头。
“没事。”
广平公主再摆手。
“我知晓皇后因何而怒,知晓这一点便够了。”
碧玉宫女点了点头,在这个时候,她也知道她改变不了广平公主的心意。
两人出了偏殿,便让里面的內官请求觐见了。
广平公主静静伫立在殿外等候殿选,柔和的风儿掠过脸颊,青丝随风飘舞,散发着阵阵幽香。
“公主,圣皇后有请。”
內官没有让广平公主久等,而是很快的让广平公主入了长秋宫正殿。
“骧儿拜见圣皇后。”
广平公主对着主位上的贾南风行礼。
此时的贾谧与贾南风的谈话已经结束了。
贾谧满脸带笑的看着广平公主,便也行礼请辞了。
大殿之中,便只剩下几个服饰贾南风的宫女,还有程据,以及广平公主还有碧玉宫女了。
“骧儿,今日你可带了有趣的玩意过来了?”
广平公主对着贾南风微微行礼,脸上的笑容有一种让人如浴春风的感觉。
“今日骧儿给皇后带来的东西,可了不得呢!”
太子宫。
作为太子太傅的张华,今日也好不容易挤出时间来教导太子。
比起前些日子,这些天的太子都是早早的起来去觐见皇后。
从这一点便看出,太子长大了不少。
既然太子长大了,张华也没有太约束太子,只是稍微教导太子之后,便要回宫。
就在此时。
一身太子冼马官服的卫阶,连忙冲了上来,在他手上,有一个锦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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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仗义卫阶,幕后黑手
“司空且慢。”
卫阶小跑上前,连忙叫住张华。
张华一身官袍,身形已然不如年轻时的那般健壮了。
老树皮一般脸上,皮肤已经是有些松弛了。
但是在这披拂松弛的脸上,却是有一双精明的眼睛。
这双眼睛闪闪发光,有着与这张枯瘦脸庞迥乎不同的年轻以及活力。
年过古稀的张华,以古稀之年,一手将慢慢步入暮年的帝国战车,硬生生的从悬崖底下拉了起来。
可谓是居功至伟。
“原来是卫家郎君,你唤住我作甚?”
卫阶整理了身上的衣装,对着张华行了一礼。
这个礼节一丝不苟,就像是教科书一般。
“卫阶知张公日理万机,政务繁忙,但是此事关乎到小子一位知心朋友的性命,既然关乎一人性命,万请张公给些时间。”
张华眉头微皱。
从卫阶的这句话看来,这件事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事啊!
与人命有关系的,能是什么好事?
“咳咳。”
张华咳嗽两声,刚想要拒绝,不过他看着卫阶俊美的脸庞,那殷殷期盼的眼神,心中还是有些不忍。
再者说,他与卫瓘也是有一定交情的
进入官场多年,张华自然知道即便你权势滔天,但是不归你管的闲事,你最好别管。
多管闲事的人,下场一般都是不会多好的。
作为官场老油条,张华懂得很多。
“既然这事关人命,如此严重,那老朽便给你一些时间罢。”
“多谢张公。”
卫阶轻轻舒出一口气,赶紧将手上的锦囊递上来。
“此锦囊,是小子挚友,王生的锦囊。”
“王生?”
卫阶话还没说完,张华的眉头就微微皱起来了。
这个王生,最近出现在他耳朵里面的次数有点多啊!
不仅他自家孙女时常提及,怎么现在堂堂一太子冼马卫阶也在他身前提及了?
那小子即便有才能,也不过是一介寒素而已罢?
而且,他还招惹了郭彰
对于张华来说,与郭彰,贾谧,贾南风,韩寿,贾午这些人扯上联系的事情,都绝对算不上是简单的事情。
听到王生二字,张华便开始想着如何委婉的拒绝卫阶的请求了。
“张公也认识小郎君?”
卫阶一脸惊喜。
张华老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之色。
“只是略微有些耳闻而已,我倒是听说他在金谷园招惹了郭彰,不知可有此事?”
张华很快的转移了卫阶的注意力。
“确实。”
卫阶轻轻点头,接着说道:“便是这冠军侯,一心要害小郎君的性命,前些日子,更是在桃柳园组织几十个混混前去,那一夜,血流漂橹,尸体堆满小院,当时的情景,张公是没看到”
血流漂橹
尸体堆满小院
这好像有些夸张了。
卫阶自然也是用了夸张手法,不过此时的卫阶为了说服张华,也不顾不了这么多了。
小郎君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若是他没有完成,那岂不是将小郎君陷入死地?
这样的事情,他卫阶绝对做不来。
“冼马难道不知道郭彰何人,冠军侯是何人?”
卫阶当然明白张华的意思。
“郭彰是中宫的人,是洛阳贾氏的人,这一点,小子自然知晓。”
“既然你知晓,你也知道你此时要做的,只是做看客而已。”
张华轻轻叹了一口气。
“河东卫氏如今已经是没落了,这些年来受到的教训难道还不够,这滩浑水你难道还要趟?”
河东卫氏这些年受到的教训确实很多。
但是!
卫阶的目光逐渐坚定起来了。
“但是那王生是小子的朋友,朋友的忙,小子不可能不帮?”
张华深深的看了卫阶一眼。
卫阶此时的模样,倒是让他想起了当年那个同样青涩的他。
只不过
当时的他没有卫阶这般安逸就是了。
“即便是连累你河东卫氏,即便你可能丢性命,即使如此,你还要帮那小子吗?”
“这”
卫阶轻咬嘴唇,低头沉吟了许久。
在他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睛里面的光芒是十分明亮的。
太子宫中,几棵挺拔的白桦的树干挺拔耸直,枝叶疏散,叶片三角形,叶柄细柔,微风轻吹时,细枝摆动,树叶会发出索索的声响,很好听。
几片似有若无的落叶,也偶尔从卫阶与张华两人之间飘过。
“年轻人,自然是要气盛的,自然是要有义气,但你不是游侠儿混混,你是卫阶,你是河东卫氏的人,你身后站着的人,不止你一个,这世上,朋友什么的,从来都是不可靠的,只有家人,只有亲族,才能真正的让你放松警惕,戒备,这一点,你可明白?”
换做是常人,张华自然不会费劲口舌。
与陌生人费口舌,这怎么可能?
作为标准的陌生人,是不会告诉你这件事是如何做的,就像是后世找工作一般,老板从来只会说你不适合这个工作,而不指出你到底哪里犯错了。
他没有义务帮你找出错误。
找出错误的是你,是错误本身给你带来的各种不好的后果。
张华今日说了这么多话,说实在是看在卫瓘的面子上的。
不然,他可不会在此地浪费时间。
对于他来说,可谓是寸光阴寸金。
时间是非常珍贵的东西。
张华刚准备出脚,他以为他说服了面前的卫阶。
换做之前的他,他也觉得他自己会被他方才的一番话所说服。
但是卫阶不是他。
那俊美的脸庞抬了起来,有些阴翳的脸上却镶嵌着两颗异常明亮的眼睛。
“张公,我觉得此事,小子还是不能袖手旁观。”
“你”
张华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这又是何必呢?为了一个与你不相干的人?”
“这不是不相干的人。”
卫阶目光明亮,在后面再加了一句。
“这是朋友。”
“很好很好的朋友!”
张华轻轻摇头。
“你这小子,倒是有点像那老家伙。”
张华嘴角微勾。
果然
不是一家人,是生不到一起去了。
卫瓘那家伙是这样的臭脾气,他孙子也是这样的秉性。
“罢了,将那家伙给你的锦囊与我看罢,我倒是要看看那家伙能否用一个锦囊里面的东西说服我去帮他。”
“多谢张公。”
卫阶脸上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出来。
“请张公千万要施于援手,这是一条人命的事情,若张公愿援手,小子定然感恩戴德。”
张华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
“要感恩戴德,也是那小子来,你与我感恩戴德作何?”
说着,张华也接过卫阶手上的锦囊。
这锦囊里面有一张左伯纸。
但这张左伯纸很干净。
从卫阶的角度看过去,好像只有一两行的字。
这样一看,可就把卫阶给急坏了。
这一两行不过二十个字,能够说服张华什么?
这小郎君,会不会是送错信给他了?
卫阶心急如焚。
他紧紧的盯着张华,身怕他下一步留愤然离开。
此时拿着左伯纸的张华,心情也很奇怪。
他嘴角抽了抽。
这张左伯纸上真的只有两行字:
“万望张公谅解,卫叔宝一心助我,然此事已经不是他能够援手之事,送信,不过借口而已。”
这两行字
倒是让张华沉默起来了。
他深深看着卫阶一眼,有些感慨的说道:“你这小子,看人的眼光倒是不差。”
他心里其实已经准备在看完这封信后就拒绝卫阶的请求了。
原因很简单。
与郭彰为敌,无疑是与中宫为敌,与贾谧为敌,这样的事情,他可不会做。
他与卫阶说这么多话,已经是看在卫瓘的面子上了。
但是一个死人,不会有太多的交情。
他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但是
此时他见到手上的这两行字,心中却有另外的想法。
这小子,倒不算是坏人。
“张公,如何,可肯援手?”
卫阶脸上都是紧张不安的颜色。
“不行。”
张华简单了当的拒绝。
不行?
卫阶往后退了两步,脸色很是沮丧,甚至有些失神,像是魂都丢了一般。
“但是”
见到卫阶这副表情,张华也只能轻轻摇头了。
这年轻人,但真是一点耐心的都没有,再怎么说,也应该等我罢话说完才是。
“我可以为那小子给皇后写封信求情。”
写信求情?
卫阶脸上的表情马上来了三百六十度的变化。
一秒白脸变红脸,当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
“当真?”
王生轻轻点头。
“我这副年纪的人,还能骗你不成?”
卫阶也知道是自己失礼了。
“如此,小子便替小郎君谢过张公了。”
张华摆了摆手。
“此事老朽也只能做到这里,至于你那知己能不能活下来,那得看天了,你也要好自为之,莫要做出一些昏了头的事情。”
“小子明白。”
卫阶眼神闪烁,重重的点了点头。
再看了卫阶一眼,张华也不想在此地停留了。
他能给皇后写一封信,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接下来,就要看那小子的造化了。
洛阳。
冠军侯府。
冠军侯府占地广袤,当然,比起赵王府金谷园这样的庄园来说,冠军侯府自然算不得什么。
但是相对于其他侯府,占地算是极广的了。
府内不仅有亭台阁楼,更是有假山池水,甚至在园东还有一处占地不小的竹林。
深秋十分,原本翠绿的竹林如今也有些发黄起来了。
秋风吹过。
沙沙沙
枯黄的竹叶便飘然而下,融入土地,变成土壤的一部分。
深秋景象,从洛阳的一棵树,一株草,甚至从每个人的装扮上,都可以清晰的感觉到秋天的步伐已经悄悄迫近。
寒冷,渐渐来袭。
此时在竹林小亭里面,今日却是摆上了酒席。
亭中两人,亭外则是站着不少冠军侯府的家仆,还有手握着如意、酒樽的侍女侍奉其间。
亭中两人,其中一个是欧阳建,另外一个,自然就是冠军侯府的主人冠军侯郭彰了。
“坚石老弟今日来我府邸,确实有些让人惊讶啊!”
欧阳建呵呵一笑,说道:“确实是让人惊讶。”
欧阳建将眼前的酒水轻轻端起来,小小的喝了一口。
“深秋时分,还是一口烧酒来得实际。”
郭彰呵呵一笑,他的坐姿很是豪放。
右腿伸直,左腿弯着,他的手便是放在弯着的左腿上面的。
“烧酒好是好,但本侯可没有这么多时间来陪你玩了。”
之前,郭彰对欧阳建的印象还是挺不错的,但是金谷宴之后,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呵呵。”
将酒樽放下去,欧阳建轻轻说道:“我知晓我欧阳建已经是身败名裂之人了,不日,也不会留在洛阳了,而是要回渤海老家了。”
郭彰手上拿着酒樽,轻轻的看着里面黄浊的酒液,没有说什么话。
“我虽然要回渤海,然而心中的仇怨,却是久久放不下。”
这个所谓的仇怨,郭彰自然知晓。
“所以,你要我帮你?”
欧阳建缓缓摇头。
“不是帮我,而是帮君侯自己。”
“帮我自己?”
郭彰都差点笑起来了。
“我堂堂冠军侯,还怕那一介寒素?只需二十多日后,那小子便是泰山府君手下的一缕亡魂。”
欧阳建深深的看了郭彰一眼,说道:“只怕这只是君侯嘴上说的话罢了?其实,在君侯心中,是怕那寒素的?”
“怕?我郭彰何时怕过?!”
郭彰的音量都增加了许多。
“若是不怕,何必如此大声说话呢?”
没等郭彰继续说话,欧阳建继续说道:“况且,这些日子,洛阳中传的沸沸扬扬的神迹,君侯难道没有听到一些消息?”
“自然听到了一些消息。”
郭彰的眼神也有些阴沉起来了。
“既然君侯知晓了坊间传闻,便知晓那小子如今在借这神迹,想要给自己造势,君侯试想,若那小子说他可以通神,有多上妄求长生的人会站在他那一边,别的人不说,赵王司马伦,便是其中一个,而且,小子也听说赵王殿下今日就去了长秋宫,更是在长秋宫中提到了那寒素。”
郭彰握酒杯的手紧了紧。
这个消息,他也知道。
“这些消息合在一起,君侯还如此信誓旦旦?”
沉默。
长久的沉默。
“那那要如何做?”
郭彰抬起头来,话中已经有询问的语气了。
欧阳建嘴角微勾。
他知道,他的谋算,已经达成一半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阴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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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西郊。
桃柳园。
此时的桃柳园的景象已经渐入深秋。
原来外庄小院里面的尸体,也被王敦处理干净了。
当然,现在的桃柳园,尤其是桃柳园外庄,总是显得有些阴森的。
毕竟是死过人,而且是死过很多人。
像是囡囡,这几日都是要张氏哄着她,她才敢入睡的。
王生不是小孩子,当然不会害怕这些东西。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有志青年,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他向来是不信的。
若世上真有神鬼,恐怕这世界也不是这个样子的。
不过...
他一个穿越者在讨论这个世界有没有神鬼,好像是有些不妥...
王生暗自翻了翻白眼。
深秋时分,温度也降下来了不少。
在霜降之前,就要将黍米收割了。
还有庄外的桃林,如今也烂掉了许多果子。
前几日有了那一夜的杀戮,桃柳园的佃户也老实了不少。
当然,他们还是干巴巴的看着外面的桃林,看着庄外的黍米地。
本着心中的某些考量,王生也允许他们出去采摘桃子,收割黍米。
不过只能他们出力,而不能请别人来出力收割。
往年,桃柳园的佃户是收不完这么多黍米的,通常在农忙的时候都要请别人过来收割。
但现在王生遇到的情况,显然是不敢让外人进入桃柳园。
这外人,说不定就混着那些想要杀他的人。
看着赵壮光德叔在外面劳作,王生则是回到书房,拿起笔墨,在左伯纸上不知道是在写什么东西。
在王生身侧,囡囡也拿着一杆笔毫,此时正在费力的在劣质纸上写着字。
说起来,囡囡这个年纪,也是到了要读书写字的时候了。
不然以后真的成了疯丫头,这可没人家要了。
那笔毫是王生用的,小萝莉拿在手上,总感觉有些怪异的样子。
与她的小手比起来,这笔毫实在是太大了。
囡囡这家伙,现在握笔都不会握,写字自然是难看到了极点。
在囡囡身后,张氏与红袖侍立侧畔,时不时更正小萝莉握笔的姿势,刚开始,小萝莉还是十分认真的。
一笔一划的在纸上写着一个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但是坐久了,小萝莉顿时感觉屁股痒痒的,顿时变得坐立不安起来了。
说起来,要读书认字,这还是小萝莉自己提的,但是到了现在,她后悔了。
非常后悔!
为什么要学写字...
我要去玩!
小萝莉眼眶渐渐通红,嘴巴也渐渐扁了起来。
“囡囡,你这字,怎么也写越差?”
囡囡嘟着嘴,有些委屈的说道:“阿娘,囡囡都已经练了一个时辰的字了。”
张氏撇了撇嘴,说道:“哪有一个时辰,分明只有一刻钟,之前是你要学写字的,现在你兄长,还有你娘都一起来教你,你可不能说现在不学了。”
“谁说我不学了。”
小萝莉眼珠一转,笑着说道:“只是囡囡累了,要去吃些点心,等一下就回来。”
实际上,在囡囡心中,出去之后,她可不想回来了。
不!
就算是要回来,也是吃完饭的时候。
哼哼哼!
我真是聪明。
然而小家伙的聪明才智很显然被张氏看穿了。
“不许出去,把这十个字抄写一百遍,直到写的好看为止。”
小萝莉眼眶通红,黑宝石一般的眼珠周围,已经是渐渐的溢出泪水出来了。
“阿娘,囡囡不要。”
“不行!”
张氏可是知道只是的重要性。
现在是大郎想要囡囡读书,囡囡这才可以读书。
万一之后大郎改变了主意,那囡囡岂不是读不了书了?
女子读书虽然不能想男人一般改变命运,但是也能让女人变得更加聪明,日后遇到如意郎君的机会也大得多。
张氏早年就是读书读得少了,现在才感觉到后悔。
现在他可不想让囡囡步了她的后尘。
“今天不写完这些字,不仅不能出去玩,晚饭也不给你吃。”
“嘤嘤嘤~”
囡囡小声啜泣起来了。
她看着张氏坚定的眼神,知道她是说不动自己的娘亲的。
但是...
她说不动阿娘,不代表别人说不动阿娘。
而这个能够说动张氏的人,很显然就是王生。
这个臭兄长。
哼!
见到我在这里被训,不仅不来帮我说话,还在一边偷笑。
看我日后如何烦你!
哼哼哼!
囡囡心中已经在里面想那些‘阴谋诡计’了。
“阿娘,囡囡在这里练字,兄长为什么不来练字?”
张氏看了王生一眼,训斥道:“大郎字写得这般好看,若是你的字写得如大郎一般好看,我也不用看顾着你了。”
哼!
囡囡撇了撇嘴,心里有些不甘,又不敢违背张氏的命令。
即使心里不开心,也只好规规矩矩的练字。
她对张氏可是很了解的。
一旦张氏做了决定,基本上是不会改变的。
王生将笔毫放下去,看着囡囡桌塌上歪歪扭扭的大字,心里总有些快意。
他最喜欢的,就是看小学生写作业了...
想到这里,王生忍不住笑了起来。
将视线收了回来,王生定格在手上的左伯纸上。
王生在左伯纸上写的东西,便是几年王生要给朝廷交的税。
桃柳园原来是王敦的庄园,自然是不需要交税的。
但是到了王生手中,这就必须要交税了。
他只是一介白身。
更别说,即便是王敦,也是要交税的。
只不过琅琊王氏家大业大,故此不将这些税赋放在眼里罢了。
王生自然也是不将这些赋税看在眼里的,但是,过几日便是洛阳府衙来收税的时间了。
他不想让外人来桃柳园,故此想要自己将税赋交上去。
户调制度是晋朝的主要财政制度。
按照晋朝的户调制度,每个成年男子,每年向国家缴纳三匹绢、三斤绵;每个成年女性或者“次丁男”减半缴纳。边境上的郡则按照三分之二缴纳,偏远的则是三分之一。西南地区的少数民族则向国家缴纳质量相对较差的賨布,每户一匹,地方更偏远的则是每户一丈。
户调制制定之后,汉代的算赋和口赋就被废止了。
户调制下,政府征收的内容是布匹,如绢、绵、賨布,而非粮食。
布匹在古代社会,特别是汉魏时期,是具有一定货币属性的商品。
在这里,就要说一下晋朝的财政收入的大头了。
晋朝的财政收入主要分两部分,一是人头税,即户调,主要形式是布匹,二是田租,即占田,主要形式是粮食。
而要确保户调的征收其实要非常依赖占田制的实行。
在国家掌握大量土地,可以确保占田制顺利实施的前提下,政府能准确掌握人口数量;农民承领土地后,又被禁锢在土地之上,只有老老实实缴纳户调。而对于偏远地区,则实行非常具有弹性的賨布、义米和算钱。
用不恰当的方式比喻,晋朝用这种国家掌握大量主要生产资料的封建国有制确保了财政收入的稳定,这一点是和汉代不同的。而稳定的财政收入也是曹魏和司马晋能一统天下的经济基础。
王生要给洛阳府衙交的,就是两部分的赋税。
布匹与粮食。
这也是王生要佃户们去收割黍米的原因。
既然外面有黍米,收割了,晒几天交上去就好了。
王生也拦着去买什么黍米。
至于布匹的事情,王生则是把他交给王导了。
他现在,实在是不好出面。
有了郭彰悬刀在上,王生在紧迫的同时,也有了一点时间陪伴囡囡张氏。
毕竟桃柳园出不去。
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不过...
他也不能一直呆在桃柳园啊!
看着眉头紧皱的囡囡,王生的思绪也发散开来了。
.........................
洛阳东市。
杨洪小院之中。
有三个人对立而坐,
其中两个是王生的熟人了。
欧阳建与杨洪。
至于另外一个人,则是一个管事服的老者。
这个人是郭彰府上的老人,也可以说是郭彰的心腹,叫做赵明。
欧阳建目光紧紧的盯着杨洪,说道:“今日我与冠军侯府管事前来找你,是要你做一件事。”
杨洪呵呵一笑,看起来十分热情,但是心中却是十分想要拒绝。
当然,他也有自知之明,若是只有欧阳建来,尤其是一个名声已经败坏的欧阳建过来,他自然是不怕的。
也可以不用在乎。
欧阳建背后虽然有卫尉石崇,但是他杨洪背后也不是没有人的。
但是现在加了一个冠军侯府的管事,事情顿时就不一样了。
这代表这冠军侯郭彰的想法。
欧阳建的想法他杨洪可以不在乎,但是郭彰的想法,他是不敢不在乎的。
“何事,若是我杨洪能做,定然帮手。”
管事赵明呵呵一笑,他的声音有些阴柔,听起来倒像是宫中人的声音。
“此时,你自然能够做到。”
杨洪嘴皮微动,问道:“敢问何事?”
这下子,倒是欧阳建站出来说话。
“杀王生!”
欧阳建的回答十分干脆简洁,与杨洪平时对欧阳建的印象都是改观了不少。
当然....
不是什么好的改观就是了。
“杀王生,此事小人自然也想做,只是...”
杨洪分别看了赵明与欧阳建一眼,说道:“只是便是我想杀,恐怕也杀不了啊!”
“钱不是问题。”
赵明拍了拍手,身后便有几个汉子搬着一个可以装下两个人的大箱子出来。
杨洪眼睛顿时一亮。
他害怕王生不假,但若是钱够了,说不定他能够战胜这个‘恐惧’也说不定。
吱吖一声。
箱子被打开来了。
但与杨洪想象的景色不一样。
在杨洪心中,这箱子里面的事物应该是马蹄金,珠宝一类的。
金光闪闪。
然而实际上,只是一箱子的五铢钱。
这箱子虽然大,五铢钱也装的慢慢的,但是这一箱子,估计也就几十金...
几十金就要我杀王生...
这小子只值几十金???
“箱子里面是五十万钱,只是定金,后面,还有五百万金等着你。”
杨洪翻了翻白眼。
他可更想要马蹄金,而不是这种五铢钱。
五铢钱,还不如布匹来得实惠。
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晋朝的货币制度了。
汉武帝时期,中国开始铸造五铢钱,此后,王莽改革及公孙述在蜀中割据时曾经改换币制,旋即因为汉光武帝的中兴而回到了铸造五铢钱的老路上。但五铢钱的使用并非一帆风顺。
汉光武帝建武十六年,汉光武帝在马援的建议下正式重新铸造五铢钱,“天下以为便”。
但到了汉章帝年间,物价高涨,朝廷经费不足,尚书**建议改革币制,以布帛为流通中的货币,并通过食盐均输专卖的方式解决财政收入不足的问题。
这一建议遭到了尚书朱晖的反对,反对的理由则是“天子不言有无,诸侯不言多少,食禄者不与百姓争利”。
汉章帝一开始采纳了**的建议,听到朱晖的议论,勃然大怒,将朱晖关押三天,但四五年之后,到了和帝时期,均输的做法就被废止了。
汉桓帝时有人上书,称当时人均收入不足、购买力低下的原因是“货轻钱薄”,建议“改铸大钱”。
这个建议的实质其实不过是通过人为造成的通货膨胀提高货币票面价值,来解决收入较低的问题。如此简单的问题在当时却引起了轩然大波,朝廷拿不定注意,“下四府群僚及太学能言之士”,即让太尉府、司徒府、司空府和大将军府的官僚以及太学生们出出主意。
孝廉刘陶上书指出,当前经济上的最大问题,不在于商品价格高企,而在于人们吃不饱饭。近年来,旱、蝗灾害不断,老百姓最担心的事不是钱厚钱薄,而是吃饭问题。即便是“沙砾化为南金,瓦石变为和玉”,老百姓一样是没有吃的。
所以说老百姓可以一百年买不起商品,但不能有一天不吃饭,解决粮食问题才是最要紧的事。
盖百姓可百年无货,不可以一朝有饥,故食为至急也。
刘陶指出,出主意的人不考虑农业生产这一本质性问题,而只是在货币问题上打转转,不过是想利用金融手段行欺诈之实,发国难财罢了。
钱币这东西,即便是一万个人铸造,让一个人拥有,还不能让他满足,更何况是让一个人铸造,让一万个人拥有呢?即便是用阴阳做炭、用万物做铜来铸造钱币,让不吃饭的人劳作、使唤永远不饿的人,也不能满足人类贪得无厌的**。刘陶的建议则是,减少对老百姓的剥夺,才能让老百姓富足起来。
而铸造大钱来解决贫困问题,不过是在开水锅里养鱼、烈火枝头养鸟,最后得到的不过烂鱼焦鸟。
汉桓帝最终采纳了刘陶的建议,不再铸造大钱。
但东汉末年的货币乱局只是刚刚开始。
汉献帝年间,董卓铸造了小钱,导致商品价格飞涨,“谷一斛至钱数百万”。
到了曹操为相,才废除董卓小钱,恢复使用五铢钱。但这时农业生产被战乱破坏严重,恢复五铢钱并未使得市场粮食价格回落。
到了魏文帝曹丕年间,废除了五铢钱,使用谷物和布帛作为货币。
魏明帝曹叡时,由于五铢钱长年不在市场上流通,人们开始用浸湿了的谷物和很薄的布帛作为货币,在市场交易中套利,即便严查,也不能禁止。
魏明帝有鉴于此,又开始恢复五铢钱,一直持续到晋代。
三国时期,曹魏因为稳定市场的需要,使用五铢钱。东吴孙权,则在嘉禾五年,自行铸造“当五百”的大钱发行,到了赤乌元年,又铸造了“当千钱”的大钱,人为造成通货膨胀。
吕蒙定荆州,孙权赏钱一亿,其实算下来也没多少。后来孙权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回笼之前铸造的大钱,平抑物价。但东吴货币混乱,远不止此。
发现东吴曾经铸造过大泉二千、大泉五千
此外,蜀汉政权也曾经铸造过“直百钱”“直百五钱”。
吴蜀两国的货币混乱,是长期存在的。
晋朝一统,继承汉魏传统,使用五铢钱,但是这个问题还是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
五铢钱价值波动极大,这也是杨洪不太喜欢五铢钱的原因。
在这个时代,交易时用到的东西,布匹比五铢钱要更加流行。
当然,如果数目巨大的人,那百年要用到马蹄金了。
当然,心中虽然不情愿,但杨洪心里明白,若是他敢拒绝郭彰的命令,他的下场绝对好不到哪去。
在这个时候,便是李阳,也是保不住他的。
呼~
杨洪深吸了一口气,最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罢了,那我便接了这单生意,只是,要杀那小子,还需要冠军侯府多多配合才是。”
赵明轻轻点头。
“该当如此。”
第一百八十二章 贾南风的考验
送别赵明与欧阳建,杨洪的脸色顿时黑沉起来了。
“上位,我们难道真的要去杀那王生?”
杨洪移了移自己硕大的身子,笑着说道:“杀,当然要杀!”
郭彰既然下场说话了,那么,这件事就是由不得他的了。
况且...
他与王生也有很大的矛盾。
这可不是小仇小怨,而是关于身家性命的仇怨,若是这王生日后发达了,那么死的,就是他杨洪了。
“那林朝,不是去了桃柳园了吗?”
杨洪身前的游侠头目轻轻点头。
他年纪不小,脸上还有一道摄人的刀疤,看起来就不像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杀人剑确实去了桃柳园,但是他是从大门进去,大门出来的。”
大门进去,大门出来...
杨洪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
当然,他脸上的肉实在是太多了,原本不皱眉的时候便像是皱眉了,如今皱眉,就像是两坨肉挤在一起,这场面,倒是很壮观的。
如此壮观的场面,这游侠头目也是丝毫不敢笑出声来。
杨洪是胖子不错,但是杨洪却从来不是一个和善的胖子。
他杀人如麻!
“也就是说,林朝没有杀人?”
游侠头目点了点头,说道:“与其说他去杀人,不如说他去访友。”
看来,这五百金,还是买不了这小子的人头啊!
或者说,林朝也没有杀人的把握。
亦或者是有其他的顾虑。
一介区区寒素,即便身边有这么多人保护,但只要他林朝想要杀的人,管他身边有多少人,都是可以轻而易举便得手的。
看来,是林朝不想杀这个寒素。
王生...
背后有琅琊王氏,有太子背景。
但如今却是招惹到了东宫的人...
原本杨洪以为王生是断无半点生路的,但是现在郭彰府上的管事过来,好像预示着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是什么原因?
神迹?
杨洪眼神闪烁。
他觉得这个可能很大。
杀王生..
在桃柳园内,要杀,是不太现实的。
且不说所谓神迹,便是桃柳园现在的护卫,便不是几十个游侠就能够攻破的了。
广元高家已经给杨洪做了错误的示范了。
既然硬的不行,那杨洪只能用软的了。
林朝看不上这五百金,不代表其他人看不上这五百金...
总是有贪财的人的。
而且这种人绝对不是少数。
“阿四,你带上些许五铢钱,便是这箱子的这些。”
说到五铢钱,杨洪的牙齿都是咬得紧紧的。
“将这些五铢钱散出去,尤其是要散到桃柳园,邙山山庄的那些庄卫身上...”
杨洪眼睛发着冷光。
他相信。
若是将这一箱子的五铢钱花出去,绝对是可有激起一些波澜起来的。
王生...
你便先给我等着。
几日!
我只需要几日。
郭彰要他去杀王生,这件事情自然是坏事,但须知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这件事是好事还是坏事,关键还得看他如何做。
若做成了这件事,无疑是让他攀上了冠军侯府的关系。
若做不成...
杨洪轻轻摇头。
他很快就掐灭了这个想法。
没有什么是做不成的!
这件事情,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人总是会经历人生的各个阶段。
对于杨洪来说,这几日,可以说是他人生最重要的一个转折点。
转好了,荣华富贵源源不断。
若是转的不好,或许就只有死亡深渊等待着他。
.......
洛阳西郊。
桃柳园。
王生打发了刘勇十人,让他们带着黍米还有布匹到洛阳府衙去,提前将这税赋给交了。
这件事做好了之后,王生心里也放松了不少。
原本这种事情,就算不自己亲自出马,也得让身边人去的。
刘勇虽然也算是王生的身边人,但只是奴仆关系。
最好是有血缘关系的人去。
可惜。
不管是张氏,还是囡囡,都不好出面。
而他...
现在可只能窝在桃柳园里面。
便是邙山山庄,王生也不敢去啊!
出了桃柳园去洛阳内城,王生倒是不虚。
但要王生去邙山山庄,那给王生一百个胆子,王生也不敢去!
原因很简单。
邙山山庄在邙山脚下,洛阳北郊的北郊,在邙山山脚下,土地贫瘠,当然没有多少人的庄园了。
毫不夸张的说,邙山山庄周围几十里都是荒无人烟的。
在那个地方,怕是王生去了,郭彰下一秒便组织几百人上千人的军队将王生烧成灰灰了。
这种可能性很小,但谁知道这个郭彰是不是这样的疯子。
“主君,先歇息了,这是奴婢让厨房做来的点心桂花糕,可好吃来了。”
这软软的桂花糕,也是王生透露出做法出去的,不然,这时代的庖厨可做不出这样成色的桂花糕来。
甚至从这桂花糕中,王生都可以赚不少钱。
不过王生想了一下,就把这个看起来诱人的念头抛去了。
桂花糕与酒水香水不一样,桂花糕是食品,食品赚不了多少钱,而且工序复杂。
再加上,逼格实在是太低了。
作为日后想要混政坛的人,这样的生意,还是不做为好。
轻轻拿起一个桂花糕,王生将它放入嘴中。
柔软,温和,带着一些桂花的香气,糯糯软软的口感...
味道正还是不错。
难怪红袖要献宝一般的将这桂花糕给他吃。
“囡囡也要吃桂花糕。”
在一边,一脸幽怨的囡囡也嘟囔起来了。
“字练好了?”
王生再吃了一个桂花糕。
“没有,但是囡囡还是要吃桂花糕。”
这囡囡敢如此嚣张的说话,原来是张氏现今不在书房。
若是张氏在书房,给这小萝莉多一百个胆子,她都不敢如此嚣张。
“主君,不如给姑娘一块桂花糕罢,你看她也练了好些时间的字了。”
这红袖...
心还是一如既往的软。
“你要吃?”
王生手上拿着一个桂花糕,伸到囡囡眼前。
如今近的看到这桂花糕的模样,闻到这桂花糕的香气,囡囡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兄长快将桂花糕给我。”
这小家伙张牙舞爪的模样,倒还是真好看。
“你这态度,可不怎么好。”
王生的嘴角缓缓的勾了起来。
“大兄大兄,囡囡求你了。”
小萝莉睁着一个大眼睛,里面水光盈盈,别提有多可怜了。
“你这家伙...”
王生轻轻摇头。
“红袖,给这馋鬼一块桂花糕。”
红袖笑着点头应道,将盛着桂花糕的盘子放在小萝莉身前。
桂花糕近在身前,小萝莉可就不客气了。
现在的囡囡,恨不得有三头六臂,可以一只手拿一个桂花糕。
即便她嘴里塞这一个,左右手各拿着一个,眼睛还是巴巴的看着盘子上还剩下的两块桂花糕。
“你这家伙,都说只给你吃一块了。”
果然..
除非是小萝莉想要听到的话,至于其他她不想听到的话,囡囡都会选择性忘记。
一块,变成两三块...
小孩子果然都是这样的。
“你要是敢把你娘的桂花糕也吃了,以后你都不要想吃桂花糕了。”
王生当即严词威胁。
在这个时候,小萝莉重重的点了点头,将嘴上的桂花糕吞了下去,这才用着有些喘的话奶声奶气的说道:“好的呢!”
囡囡囫囵吞枣的将剩下的桂花糕吞下去,张氏也从外面回来了。
张氏回来,王生也不用管这小妮子了。
转而,他将注意力放在其他的事情上。
火药火药!
王生在身前的左伯纸东一笔西一笔的写着。
若是纯粹的黑火药,声势是有了,但是,威力却不大。
就像是之前王生引爆了三个黑火药炸药包,真正被黑火药炸死的人其实只有几个人。
之所以死这么多人,大多是因为那些高家家奴被黑火药吓破了胆子,最后被桃柳园的庄卫一面倒的屠杀。
也就是说。
火药的威力,在上次并没有体现出来,或者说是这威力并不能让王生满意。
王生要的不是吓人的黑火药。
若是杀人的黑火药。
若是...
王生眼神微闪。
若是在这黑火药里面参杂一些铁片碎石,那结果会如何呢?
威力是否会变大?
但是...
下一秒,王生又有些苦恼了。
如果这样的话,他前面的黑火药的配方就没有什么用了,顶多只有一些参考价值。
实验啊!
邙山山庄,还是得去。
但问题一直在。
如何出去啊!
难不成我要像卫阶一般女装?
但是怕我就算是女装出去了,别人也不会放过他啊!
王生十分苦恼。
................
洛阳内城。
太子宫。
太子妃寝宫之中。
司马遹胸口剧烈起伏,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一般,满头大汗。
实际上,他也确实是经历了关乎数十亿生命的战争。
当然,现在的战争已经结束了,鸣金收兵也有一段时间了。
与司马遹喘着粗气不同,王惠风除了俏脸微红之外,并没有累或者是爽快的表情。
她脸上带笑,但是眼底,却还是有一些淡淡的失落。
以及生理上的空虚。
三分钟,是无法满足一个女人的。
尤其当这个女人已经不是豆蔻年华的少女之后。
“惠风,感觉如何?”
王惠风整个人趴在司马遹的胸口上,用柔弱濡软的语气说道:“妾方才就像是飘在天上一般,那种感觉,很难描述...”
真的很难描述。
因为她也不知道这种感觉是怎样的。
司马遹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时候不早了,我可要去长秋宫给皇后请安了。”
王惠风点了点头。
“夫君可要多与皇后亲近一些。”
太子的处境,王惠风自然是十分清楚的。
现在给司马遹最大威胁的,就是贾南风,当朝皇后。
若是与这个最大的威胁相处好了,化敌为友,那么,太子日后便可以登上那个人人都想要登上的宝座了。
等坐上了那个位置,太子也可谓是混出头来了。
大女官幽兰上前,与王惠风一道给司马遹穿上太子冠冕。
司马遹对着铜镜整理了身上的着装,之后转头对着王惠风说道:“惠风,孤便去长秋宫了。”
王惠风点了点头。
“夫君好走。”
待司马遹的背影出了太子妃寝宫,王惠风对着幽兰招了招手。
后者有些心虚的朝门外瞟了一眼,这才将缓缓的爬上殿中的大床上去。
此时的王惠风如同饥渴的猛兽,在幽兰女官上了床榻的一瞬间,便将后者剥成小白羊了。
后面。
借助着某些工具,大殿之中婉转的乐音也飘扬起来了...
司马遹出了太子妃寝宫,很快便在左卫率刘卞还有张祎的陪同下,朝着长秋宫去了。
今天到长秋宫给贾南风请安,与往日没有半点不同。
司马遹在做完大事之后,心情还算是悠扬。
说起来,在王生去了太子宫,告诉了他这个方法之后,司马遹耳边确实是清净了不少。
原本那些大儒,现今也少给他说教了。
这些人少来烦他了,他自然也给这些太子宫属官的面子。
一来二去之下,便由原来的恶性循坏,变成现在的良性循环了。
他都想再让王生来太子宫一次了。
尤其是当他知道王生身边出现了神迹之后,这种念头就更加炽热起来了。
不过...
他可没想好要选什么借口来让王生到太子宫来。
在之前,他对王生的态度可不好的。
现在要召见王生,若没什么大事,将这家伙召见过来,总有些怪异。
嗯...
不如请他来太子宫做诗赋如何?
这听起来好像是一个好主意。
就在司马遹暗自思索的一段时间后,皇宫正门已然在望。
即便司马遹是太子,但是太子车辇还是不能直入宫门。
下了马车,司马遹与左卫率刘卞,张华之子张祎入了宫门。
三弯五转之下,司马遹驾轻就熟的到了长秋宫之内。
太子身份尊贵,里面的宫女内监自然也不敢阻拦。
很快。
司马遹便到了长秋宫主殿外了。
“內官,去与母后说孤来了。、”
内监点了点头,小碎步的朝着殿内走去。
司马遹则是踮着脚尖,也绕尤其是的看着这长秋宫的景致装扮,顺便还与太子宫的装扮景致比较一二。
长秋宫主殿之内,贾南风很快便知道太子的到来。
但她没有命内监让太子进来,而是将目光转向身侧的贾谧。
“侍中,现在要如何做?”
贾谧一笑,说道:“让太子在殿外等着,若是等不及了,可以先去谢才人处。”
“这是作何?”
贾南风的眉头却是深深皱起来了。
贾谧轻笑,满脸的胸有成竹之色。
“若太子心中有皇后,定然会询问为何要他在殿外苦等,到时內官说皇后病了,他自然会进殿侍奉皇后,若太子心中无皇后,那么,他定然是会去谢才人处的。”
“这个...”
贾南风眼神闪烁。
“便按着侍中的话来做罢。”
最后,贾南风也算是下了某个决心了。
“诺!”
内监领命出殿。
第一百八十三章 皇后与太子之间的裂痕
踏踏踏~
长秋宫正殿守门內官从正殿中缓缓走出来。
“启禀殿下,圣皇后今日不便见客。”
“不便见客?”
司马遹愣了一下。
“为何不便见客?”
內官轻轻看了司马遹一眼,笑着说道“圣皇后还说了,若是殿下等不及了,可以先去谢才人处。”
司马遹来长秋宫,偶尔还是会转到谢才人处的。
“这个”
司马遹心中明显意动了。
若是见不到皇后,去见见母亲也是好事。
司马遹刚要出声,在司马遹身后,张祎却是轻轻的叫了两声。
张祎出声,司马遹自然也知道张祎有话要说。
“彦仲,有事?”
张祎上前,先是满脸带笑的看着守门內官,行礼说道“內官,我与太子借一步说话。”
“自然可以。”
虽然说宰相门前七品官。
但是,即便是七品官,也比不上面前的这位啊。
太子
可是储君啊!
张祎拉着司马遹的手,朝着正殿门外没人处走了十来步,确定那內官听不到他们之间的声音的时候,张祎才停下脚步来。
“彦仲,有事说事,何必要避人与后呢?”
司马遹脸上满是疑惑不解之色。
“家上,祎窃以为此事没有这般简单。”
“没有这般简单?”
司马遹愣了一下。
“有什么不简单的?”
司马遹摆了摆手,脸上有着不以为然的表情。
“皇后可能在里面私会面首,故此才不便见我罢了。”
张祎脸色黑沉,用警告一般的语气对着司马遹说道“家上慎言,皇后在长秋宫中,向来是母仪天下,仪表堂堂,如何有私会面首之事?”
“这都不是什么秘事了”
当然,这句话司马遹也只是轻轻的说。
“孤明白,孤明白。”
若是不顺着这张祎的意,司马遹可是知道接下来他会迎接怎样的话语,怎样的训话了。
“家上明白便好,皇后一般都是在这个时间等着殿下请安的,如何会去私会面首?皇后不便见殿下,有两种可能。”
“两种可能?”
司马遹眉头微皱。
“哪两种可能?”
司马遹连忙问道。
“第一个。”
张祎伸出自己的右手食指。
“是皇后病了,故此不便见殿下。”
病了?
有这个可能。
“第二呢?”
司马遹紧接着再问。
“第二个可能,恐怕对殿下来说就有些不善了。”
不善?
司马遹看着张祎伸出来的两根手指,连忙说道“哎,彦仲你这时候还停顿什么,孤都要急死了,你就不能一句话把事情说完?”
张祎也不敢再故作高深了。
“便是长秋宫的那位对殿下怀有疑惑,故此想要考验家上。”
张祎来长秋宫,时刻保持着警惕。
在內官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下意识便觉得这件事情并不简单了。
在他细想了一会儿之后,张祎更是发现这背后的危机。
“考验?”
“如何考验?”
司马遹对贾南风是怕极了,现在听说是考验,当即变得六神无主起来了。
“很简单。”
张祎说道“若家上心中有皇后,自然会问皇后是否生病,若是生病,家上自然是要进去伺候皇后的。”
“若是家上心中无皇后。”
张祎脸色一板,语气也变得冷峻起来了。
“若家上心中无皇后,恐怕皇后心中也不会有家上,如此的话,家上便要早做打算了。”
“早做打算?”
他一个太子,能做什么打算?
等父皇百年之后,这位置不就是他了的吗?
司马遹摇头。
他还是觉得不要与贾南风为敌为好。
这是司马遹对贾南风天生的恐惧。
早在司马遹选妃的时候,司马遹便想娶贾午之女为妃,以此来与贾南风结盟。
只可惜贾南风不同意,贾午也不同意,故此司马遹才娶了王衍的女儿王惠风。
在心底里,司马遹是不想与贾南风为敌的。
当然
这也是司马遹败亡的原因。
太子左右卫率,合起来有两万人。
两万人在洛阳,比洛阳南军也只少了一半而已。
有这种军力握在手上,司马遹最后却是被贾南风不费一兵一卒的害死。
可见司马遹确实是一个极度天真的人了。
“彦仲还是教我如何做罢?”
张祎摇了摇头。
虽然张华让他来太子宫的时候,是想要他时时劝慰太子不要与中宫作对的。
但是他与司马遹相处久了之后,他知道,便没有他,太子也不会与中宫起冲突。
在张祎心中,张祎甚至是想要太子有与中宫鱼死网破的决心。
而不是现在毫无主张
这天下虽然承平,然而这皇位,可从来不是和平来的。
这是用千万百姓用骨血铸造起来的权力王座。
可惜
此时的太子,还不明白。
呼~
张祎轻轻吐了一口气,说道“太子若是不想争斗,不如去问那內官,若是皇后有恙,便请求侍奉其间。”
司马遹连忙点头。
“那孤便如此做了。”
司马遹与张祎朝着长秋宫正殿走去。
“內官,不知皇后为何不便见我,可是生病了?”
內官眼睛闪了闪,笑着说道“圣皇后身体却是有恙,不过不是什么大病。”
“既然皇后身体有恙,便让孤进去侍奉皇后罢。”
內官点了点头。
他在长秋宫正殿矗立了一会儿,倒是让张祎与司马遹大眼瞪小眼。
“內官,若是无事,便让我等进去?”
守门內官呵呵一笑,轻轻摇头。
“殿下莫急,且让奴婢进去询问圣皇后,再做定夺。”
言罢,守门內官朝着长秋宫正殿走去了。
“这阉党,真是多事。”
明明可以让他与司马遹进去,偏偏还有多事进去询问一遍。
真的是!
司马遹倒是有些耐心。
“彦仲莫急,反正也没什么事情,等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张祎轻轻摇头。
“这都不是时间的问题,这是面子,是有关太子威严的事情”
当然,这句话,张祎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內官缓缓的朝着正殿走去。
走在殿中,守门內官的脸色有些愤怒。
“这太子,也忒不会做人了!”
他都在殿前等了这么久,你也不会给我递一些金块什么的?
如此看不起我?
我还会给你面子?
原本他自然是可有让司马遹进去的,但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他虽然是一个宦官,已经是一个残废人了,但即便是一个残废,可也是不好惹的。
司马遹要是知道这守门內官的心思,恐怕是要被气得吐血的。
别说是一块金块了,便是十块金块,他都给了。
这点小钱,对于他太子宫来说,绝对是九牛一毛的。
别的不说,司马遹的食邑便有十万户。
十万户
堪比几个大郡的人口
钱财对司马遹来说,可能只是数字而已。
“內官,太子如何说?”
见到太子没来,贾谧的嘴角微微勾起。
心里暗暗想道太子啊太子,也不是我贾谧要害你,实在是你太笨了啊!
只是贾谧还没开心太久,守门內官的话便是说出来了。
“启禀圣皇后,侍中,太子求见,希望进殿侍奉皇后。”
进殿侍奉?
贾谧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这太子
居然不笨?
不可能啊!
这小子,守门时候这般聪明了?
“哦?”
贾南风也是愣了一下。
难道太子心中有我?
这样的心思不禁在贾南风心中升起来了。
守门內官很是会察言观色,不过想到之前司马遹的不识趣,守门內官眼睛一暗,突然说道“太子殿下虽然是要进殿侍奉圣皇后,不过是在与张彦仲商量了许久,这才与奴婢说的。”
“嗯?”
贾谧脸上的笑容渐渐恢复,原本黯淡的眼睛里面,隐隐有神光闪烁。
事情,好像有点意思。
贾南风的眉头也是皱起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守门內官未说话,贾谧却是抢先说话了。
“此事难道还不明显?”
贾谧用满含深意的话语说道“太子若是心中有皇后,自然在第一时间便说出他对內官说的话了,如何需要与张祎商议?”
“太子与张祎商议,之后再做出的决断,说明这不是太子的主意,而是张祎的主意。”
“这个”
贾南风心中也有些疑惑。
见到贾南风此时的表情,贾谧选择趁热打铁。
“既然这太子心中无皇后,圣皇后也该早些做决断了,乘着太子羽翼未满,应该早下决心。”
贾南风却是有自己的想法。
“此事不急。”
贾南风轻轻摇头。
“而且,无法证明太子心中无我。”
无法证明?
贾谧眼珠微转。
他知道,在这个时候,与其费力说服贾南风,不如摆出一个事实出来,让皇后彻底死心。
“既然皇后不信,不如再试太子一次。”
“再试一次?”
贾南风脸上明显有着意动之色。
“如何试?”
“很简单,皇后只需要装病,让太子进来,最后让他去谢才人处,便可。”
这般?
贾南风愣了一下。
“只是如此?”
贾谧点头。
“便是如此。”
在最后,贾谧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在后面又加了一句。
“不过只让太子一人进殿,张祎等人必须留在外面。”
贾南风也明白贾谧的意思。
“那便如此。”
贾南风将目光移到守门內官身上。
后者会意,连忙点头应道“奴婢知晓了。”
之后,守门內官缓缓的退出长秋宫主殿。
出了正殿,內官还未说话,司马遹便赶忙上前了。
“內官,如何?”
“圣皇后允许殿下进殿。”
允许还好。
司马遹嘴角微勾。
他摆了摆衣角,有些潇洒的走进皇宫。
张祎刘卞紧随其后,想要进殿,不想却是被守门內官给挡住了。
“圣皇后只许太子殿下进殿,你们两人,圣皇后可没允许你们进去。”
“这个”
刘卞与张祎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有愕然之色。
换在平时,他可都是与太子一同进殿的。
怎么今日变成这般了?
张祎明显感到了今日的不同。
这皇后,难道是要对殿下出手了?
“家上,进了大殿,便要思绪敏捷一些”
张祎话还没说完,司马遹便是踏入正殿门槛,直接从张祎眼前消失了。
“这哎~”
张祎轻轻叹了一口气,便也就在殿外等候了。
此时
他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刘卞看着张祎有些失落的表情,赶忙上前问道“大夫,莫非殿下进殿有什么凶险不成,有危险?”
张祎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此时自然是没危险的,但是对于家上来说,却是最大的危机。”
此时没有危险,又说什么最大的危机?
刘卞倒是迷惑起来了。
“大夫,你这什么意思啊?!”
“哎~”
“说了你也不懂。”
张祎现在心烦着呢,自然没有心思去理会刘卞。
一个没心情解释,一个是听不懂。
两个人的心情都不算好。
在长秋宫正殿中,司马遹很快见到贾南风与贾谧了。
“儿臣拜见母后。”
司马遹对着贾南风行礼问安。
此时的贾南风躺在床上,头上盖着一个毛巾。
一脸痛苦的样子,像是病的不轻。
“太子起身罢。”
贾南风话语中带着些虚弱。
“母后,你身子可还好?”
贾南风轻轻点头。
“不碍事,只是昨日染了风寒罢了。”
风寒?
最近变得愈发寒冷,确实是染上风寒的时节。
“既然母后染上风寒,不如让儿臣侍奉其间,等母后病好了,儿臣这才回宫。”
贾南风轻轻摇头。
“小病而已,不碍事,太子日理万机,如何能够在长秋宫蹉跎岁月,若是如此,这天下人恐怕都会说本宫的坏话。”
贾谧连忙在一边说道“方才御医已经看过病了,也开了药方,不用一两日,这风寒自然会好。”
“小病便好。”
司马遹轻轻点头。
“太子,本宫病气缠身,若是太子在长秋宫呆的久了,恐怕也会染上风寒,你既然给我请过安了,便回宫,或者去看看谢才人。”
“这个”
司马遹心中有些意动。
“只是母后病重。”
贾谧心中一喜,再给司马遹推了一手。
“太子日理万机,皇后母仪天下,自然会体谅的,太子便先回去罢。”
司马遹脑子一转,既然这贾谧与皇后都如此说了,他再呆在长秋宫,就有点不合时宜了。
在者说,他也怕染上风寒
风寒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思索一会,司马遹点了点头。
“如此,儿臣便回宫了。”
。
第一百八十四章 权力,宫廷,太子
太子司马遹缓缓的从长秋宫正殿走出去。
此时他还没有预料到这对他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现在想的事情不是这个,而是到底是回宫,还是去看看他的生母谢才人呢?
这个问题是他现在最为纠结的。
而长秋宫中,待司马遹的身影消失在贾南风贾谧的视线之中,贾南风将头上的毛巾扔下去,脸上顿时变得狰狞起来了。
“这个太子,果然心中无我,本宫还想着日后能依靠这个太子,现在看来,还是自己生的皇子最是靠谱。”
自己生的皇子...
贾谧眉头微挑。
贾南风确实是“生”了一个皇子,不过这个生就有点巧妙了。
因为总得来说,这个皇子并不是贾南风生的,而是贾午与韩寿的子嗣。
换句话说,其实这个所谓皇子,还是他贾谧的弟弟。
“只是,幼皇子年纪比较太小,况且...”
这个况且后面的内容他没有说。
当时贾南风虽然伪装生育,但是...
其中的水分还是太大了。
这世上,可不止一个人知道幼皇子的身份。
这也是贾南风不直接将幼皇子立为太子,还想着太子司马遹的原因。
当然,要将幼皇子立为太子,也得先把司马遹搞下去。
“没有什么可是的。”
贾南风眼睛里面全是阴冷之色。
女人都是这样的,她们可能优柔寡断,但一旦她们下定了决心,便是一定要将这件事情做好的。
最毒妇人心。
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的。
“太子不可留!”
贾谧心中一喜,但是他还是有些理智的。
“太子虽然不可留,但是皇后要杀太子,恐怕也不能直接动手。”
贾南风又不是笨人,她明白贾谧话中的意思。
“太子毕竟是我大晋储君,本宫虽然贵为皇后,母仪天下,但也不能无法无天,最好,便是让太子身败名裂,让他犯下大错!”
“要让太子犯下大错,皇后可不能心急。”
“本宫不心急。”
毒蛇,都是等待着一击致命的时机的。
她贾南风,便是这天下最毒的毒蛇。
一击致命!
绝对要一击致命!
为此,她愿意等一些时间。
“如此便好。”
贾谧也是在心里舒了一口气。
今日,好消息倒真是不少啊!
贾谧对司马遹早就看不顺眼了。
而司马遹虽然口头上不说,但是在心里,定然也是看他贾谧不顺眼的。
若是不在这个时候将太子司马遹除掉,等太子登基之后,那他便是砧板上的肉了。
贾谧并不想成为砧板上的肉。
所以...
太子司马遹便要成为砧板上的肉。
权力的游戏,从来都是残酷的。
贾谧就要说他对付司马遹的主意之时,大殿之外却是急匆匆的走来两个宫女。
这两个宫女的装饰明显与寻常宫女有区别。
为首的一个是贾南风的凤仪女官,所谓凤仪女官,便是皇后的贴身侍女,在她身后,宫装稍微逊色的,则是一个尊等宫女。
尊等宫女,则是才人七子妃嫔的贴身宫女。
“秋雨,有消息?”
秋雨宫女点了点头,她面容娟秀,身材亦是不差,修长的手臂光洁无比,身材也算是有些材料。
“启禀圣皇后,容华宫主诞下一位皇子...”
“什么?!”
原本贾南风就在气头上,现在听到这个消息,便更气了。
“可真?”
贾南风脸上却是有疑惑不解之色。
“只是容华宫中的宫女与本宫说的是,诞下一位公主...”
“这是容华宫主故意哄骗圣皇后的谎话罢了,她想要留下那皇子...”
秋雨宫女眼珠一转,指着身后的尊等宫女说道:“圣皇后若是不信,可以问这宫女,她便是容华宫主的贴身宫女。”
“哦?”
贾南风冷冷的盯着这个尊等宫女,问道:“本宫问你,秋雨所言,可真?”
尊等宫女连忙跪在地上,哀声说道:“启禀圣皇后,秋雨所言真真切切,奴婢本来想让宫主将此事禀告圣皇后的,但宫主执迷不悟,一心想要留下皇子,还谎称生下的是公主,这是纸包不住火的事情,奴婢不想死,这才与秋雨宫女道出实情。”
事情原来是这样。
贾南风尽量将语气变得轻柔一些。
“你做得很好,本宫向来是赏罚分明之人,你便留在长秋宫罢。”
“多谢圣皇后,奴婢定然会为圣皇后鞍前马后,赴汤蹈火...”
这个容华宫的尊等宫女头像是打桩机一般,在地上砰砰直撞,额头都撞出血来了。
贾南风挥了挥手,这个尊等宫女也识趣,很快便下去了。
“还想留下王子!”
哼!
贾南风冷哼一声。
她容貌原本就一般,此时生气起来,狰狞的脸上满是横肉,看起来活脱脱的一副恶人模样。
“诞下皇子,还想私留,这容华宫主是当到头了。”
“秋雨!”
贾南风将目光定格在秋雨宫女身上。
“你带些好手,给我到容华宫将皇子带到我面前来。”
秋雨宫女愣了一下,再问道:“那容华宫主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
“死,就太便宜她了,她不是想要一个儿子吗?本宫给她,今晚就将容华宫主送到宫外暗娼馆,下贱东西,便去做下贱的营生去。”
秋雨宫女点了点头。
这样的事情,她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当今圣上的生育能力是不成问题的,而一旦宫中贵人怀了骨血,若是公主还好,若是皇子的话,那贵人不肯将皇子交出来,结果便只有一个。
死!
或者生不如死!
贾谧的眉头却是稍微的皱了一下。
“皇后,这容华宫主,可是右仆射之女,如此草率决断,可有些不妥?”
“不妥?”
贾南风深深的看了贾谧一眼。
“宫外的事情本宫不管,但是宫内的事情,向来是本宫一言九鼎的,他家女儿不守规矩,便怪不得本宫,若是他们心有不甘,那便将他一族都给灭了。”
皇后还真是疯了...
贾谧轻轻摇头,也不说话了。
在大多数时间内,贾南风都会听取她的意见,但是某些时候,则不会。
而此时,便属于那个时候。
“秋雨,你去吧。”
“诺。”
秋雨宫女领命,当即从长秋宫带了几十个好手去了容华宫。
接下来的剧情...
便也可以一目了然了。
...........
长秋宫正殿外。
司马遹满脸带笑的出了长秋宫正殿。
见到司马遹出来,张祎刘卞两人连忙迎了上去。
“家上,如何了?”
“皇后要我回宫,不过孤想了一下,既然来了皇宫,不如去见见母亲。”
张祎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
“皇后可是生病了?”
司马遹愣了一下,他倒是不知道张祎为何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皇后染上风寒了,确实是生病了。”
“皇后既然生病,为何太子不在殿内侍奉其间?”
张祎的话让司马遹心中也升起了一些小脾气了。
“皇后与贾谧皆要我回宫或者去看谢才人,我难道还能不听皇后的话?”
“家上,哎~”
张祎叹了一口气,之后整理情绪,连忙再问道:“家上,你将皇后,侍中与你说的话,仔仔细细的与我说一遍。”
仔仔细细的与你说一遍?
司马遹心中自然是不耐烦的,但是他看着张祎的表情,最后还是将事情的始末给张祎说了出来。
“事情便是这样的了...”
司马遹将话说完,张祎的眉头就皱的更深了。
“皇后说他染上风寒,可有什么特征?”
司马遹摇了摇头。
“没什么特征,身上盖着被子,里面穿的好像也是凤袍。”
染上风寒了还会穿戴凤袍?
怕这个风寒是假的吧?
张祎表情严肃。
看来,这真的是皇后对太子的考验,但是结果显而易见,太子并没有通过皇后的考验。
“既然如此,家上,我们回宫罢。”
现在在这里说再多话也没用了。
事已至此,便只有迎面难题了。
“回宫?”
司马遹摇了摇头。
“现在孤可不想回宫。”
“我要去看望孤的生母。”
看谢才人?
“家上,你此时去见谢才人,恐怕会让皇后心中忌惮,对谢才人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我劝家上还是回宫来得好。”
看着张祎的表情,不像是在骗他。
“真是如此?”
在一边,刘卞好像也隐约明白了什么。
“家上,你还是听大夫的话罢,先回宫,至于谢才人,家上日后也不是见不到的。”
“这个...”
司马遹犹疑片刻。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便按彦仲所言罢。”
对于司马遹来说,他今日来长秋宫,是与平日有些不同,但是,也没有太大的不同。
他完全是按照张祎还有皇后的话来做的。
这样...
他总该没做错了罢?
三人匆匆的出了长秋宫,上了太子车辇,缓缓的朝着太子宫的方向进发了。
与司马遹车辇几乎同时出宫的,还有一辆灰布马车。
这马车平平无奇,看起来像是宫女出宫时,家人来接她们的马车。
但在这辆马车内,坐着的不是出宫的宫女,而是容华宫的主人。
当然...
史书上的容华宫主,已经在昨夜病死了。
现在坐在马车上的,也只是一具**。
一个任由男人亵玩的工具罢了。
日后...
不知道有多少男人……
宫廷...
是最光鲜明亮的地方,是帝国的权力中心。
同时。
宫廷也是这世界上最肮脏,也悲惨的地方...
.....................
长秋宫正殿之中。
秋雨宫女手上抱着一个婴孩,这个婴孩,自然就是容华宫主诞下的皇子了。
见皇子已经掌握在手中了,贾南风心情也变得平静起来了。
“圣皇后,这婴孩,该如何处置?”
秋雨宫女说话很有分寸。
她称手上的男婴是婴孩,而不是皇子
作为从小便跟着贾南风的侍女,秋雨自然也知晓贾南风的性情。
在这婴孩出生之时,贾南风便已经决定了他的命运了。
谁叫你是一个男孩呢?
“给我看看这婴孩的模样。”
贾南风从秋雨宫女手上接过尚在襁褓中的皇子。
“长得倒是像当今...”
贾南风逗弄着婴孩两下,不知道是不是这婴孩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亦或者是其他的原因。
贾南风怀中的婴儿突然叫了起来。
贾南风眉头直接皱了起来。
然后...
男婴的叫声戛然而止。
因为他已经在地上了。
被贾南风狠狠的摔在地上。
稚嫩的皮肤,稚嫩的脊柱,直接断掉,原本鼓动的胸口,也停止了律动。
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只有几天。
便再次回归真正的虚无。
“皇宫里面的宫女实在**不堪,居然与外人勾结,还生出婴孩出来了,今日我将这婴孩摔死,宫中再有此事发生,便以此故事为准。”
“诺!”
秋雨宫女自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贾谧呵呵一笑,没有什么表示。
在权力面前,区区一两条生命,其实是算不了什么的。
莫说是一两条生命,便是千百条性命,有何足惜?
权力的王座,从来都是由尸骨堆积而成的。
..............
淑仪宫中。
广平公主整装待发,刚要去长秋宫,不想碧玉宫女匆匆赶到,在碧玉宫女身前,还有一个威仪的身影。
不是淑仪宫主又是何人?
“母亲,你怎么来了?”
淑仪宫主眉头紧皱。
“骧儿,你今日还是莫要去长秋宫了。”
“不去?”
广平公主愣了一下。
“为何不去?”
看着淑仪宫主的表情,广平公主也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母亲,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淑仪宫主点了点头。
“容华宫出了变故了。”
容华宫?
容华宫主?
生了皇子?
“可是生了皇子?”
淑仪宫主点了点头,也不想继续在这上面多说话了。
“碧玉,你来与公主说罢。”
碧玉宫女点了点头,说道:“容华宫主诞下皇子,然而却隐秘不报,说是生了公主,此事事发,容华宫主被打发到红尘处做下贱营生,最可怜的是刚出生的皇子,也被皇后摔死,而且皇后宣称死去的皇子是宫**乱所生,非是帝血之后,容华宫主也‘病死’了。”
“这...”
广平公主满脸震惊。
“怎么会这样?”
容华宫主背后,可不是没人的。
但即便如此,还是...
“你这丫头,现在可算是怕了?日后还是少去一些长秋宫。”
淑仪宫主原以为广平公主会因此惊恐,不想后者眼神却是十分坚定。
“不,正因如此,骧儿才要去长秋宫。”
“你...”
淑仪宫主叹了一口气。
她见到广平公主眼神的一瞬间,她便知道她改变不了她的主意了。
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长大了。
但淑仪宫主心中的担忧反而是更多了。
“罢了罢了,便随你罢。”
淑仪宫主现在的全部只有广平公主。
广平公主好,她便好。
看着淑仪宫主有些落寞的背影,广平公主嘴角微抿,眼眶中亦是水波莹莹。
不过下一秒,广平公主就变得坚强起来了。
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司马骧,你要像石子一样坚强。
擦了擦眼眶中多余的水份,司马骧向前踏出坚定的一步。
而与此同时。
长秋宫外,却是有内监双手托举着木盘,木盘上有一卷竹简,朝着长秋宫正殿进发。
这竹简,赫然是从尚书台中送来的。
第一百八十五章 王生进宫 上
广平公主与碧玉宫女一道出现在长秋宫正殿门口,而在此同时,那内监手上托举着的铜盘,也出现在长秋宫正殿之外了。
此时,秋雨悄然无声的飘落着,像是无数蚕娘吐出的银丝,密密地斜织着,凄凉幽怨早已显露出来,她的雨帘是那样的密,为天地间挂上了一道珠帘。
秋雨淅沥,让秋天的幽怨缠绵来得更加彻底。
阴沉沉的天色下,自然是让人的心情也欢快不起来。
碧玉宫女给广平公主打着油纸伞,油纸伞纯色,上面描绘着一副冬梅图,看起来有些好看。
广平公主让自己的襦裙尽量不要拖到湿漉漉的地板,眼睛却是望向这内监托举着的铜盘上面的竹简。
这铜盘,看起来像是尚书台那边的事物。
尚书台给贾南风送信件的时候,多是通过这个铜盘,广平公主见这铜盘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是故一眼便看出了这铜盘的出处。
广平公主看了这铜盘一会儿,很快便将目光从这铜盘上收回来了。
这样一直去看,也看不出这铜盘里面写的到底是什么。
还是先去做自己的事情重要。
就在这一小会儿,方才进长秋宫正殿的守门內官也从大殿中走出来了。
“公主殿下,圣皇后有请。”
“多谢內官。”
广平公主微微颔首。
而碧玉宫女手疾,也给守门內官手上塞些金块银钱。
拿到金块银钱,守门內官的笑容便也就更加真诚了。
将油纸伞收起来,广平公主缓步踏入长秋宫正殿之中。
她上一步走,下一步,在她身后的那个托举着铜盘的内监也是软声软气的说道:“內官,这是尚书台中张公送来的。”
在这个时代,姓张的很多,能够称公的也有几个,但是在尚书台中,能被称作是张公的,也只有张华一人而已。
广平公主将脚步放缓,耳朵都竖起来了。
“是张公送来的啊!那你便进殿罢。”
张华如今也算是贾南风最信任的几个人之一,张华送来的东西,他一个区区守门內官,自然也是不敢耍什么大牌的。
捧盘内监笑了笑,说道:“张公将此件与我的时候,说这不是公事,而是私事。”
私事?
守门内监愣了一下,走进长秋宫正殿的广平公主也是愣了一下。
这张华,可是几乎没与贾南风谈论过私事的,今日居然是为私事而送信给皇后?
莫非张公有什么难处?
广平公主将脚步放的更缓了。
“张公的事情,便是私事,也进得,你进殿罢。”
“多谢內官。”
捧盘内监对守门內官行了一礼,这才施施然的捧着铜盘进入长秋宫正殿。
见也听不到什么东西了,广平公主迈开她渐渐修长的双腿,快步朝着长秋宫正殿中去了。
长秋宫中,之前的狼藉局面,现如今早就清理干净了。
譬如那个可怜皇子的尸体,自然也是被清理出去了。
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中,庄严肃穆,光彩照人,之前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似乎在这大殿之中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骧儿,你来了?”
贾南风现在的心情还算好,加之她也是喜欢广平公主,此时嘴角微勾,脸上的表情很是惬意。
“嘻嘻,皇后嫂嫂,骧儿今日过来,便是要讲故事的,另外,还有好些好玩的玩意儿。”
“哦?”
听到司马骧的这句话,贾南风心中也起了一些兴致。
对于广平公主的故事已经好玩的玩意儿,贾南风是有十成十的兴致的。
“若是有好玩额玩意儿,那你这丫头快些将它拿出来,这几日,本宫可是乏得很。”
广平公主呵呵一笑,刚要说话,在贾南风下首的贾谧却是看到了那个捧盘内监。
“皇后,公主,好玩的事情还是先放到后面罢,正事还是要先办的。”
顺着贾谧的视线,贾南风也抬起头望了过去。
这个盘子...
看到铜盘的一瞬间,贾南风便知道这个是尚书台给他的消息了。
希望不会是什么坏消息。
这几年,贾南风也是不得安生的。
乱事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现在见到是尚书台中出来的东西,贾南风下意识都有些厌烦了。
“这盘子上的东西,是尚书台的那位拿来的,是中书监的荀组、温羡,还是司马繇、高光、王浑三人?”
那个捧盘内监此时早就跪在地上了。
“启禀圣皇后,这竹简不是中书监,亦或是左右仆射诸位尊位与圣皇后的,这竹简是中书令张公与皇后的。”
张华?
这个人倒是让贾南风有些诧异。
因为一般,张华都是不与他连通的。
至于原因,贾南风心知肚明。
在前面诸王的争锋中,张华选择站在她这一边,只是因为心中的忠诚,或者说是他的眼光好。
对于她贾南风,张华自然不会多服气的。
这一点,从张华对待太子上面就可以看出来了。
张华在朝中声望高,加之他做事确实尽心尽责,若是没有张华,恐怕她贾南风也无法在长秋宫与面首嬉戏为乐了。
是故...
即便张华不像贾谧这般让她放心,但是在这个时候,贾南风依然是信任,并且是要重用张华的。
“哦?居然是张公的信件,快快呈上来。”
捧盘内监点了点头,不过在后面却是多提了一句。
“启禀圣皇后,此竹简里面的,不是公事,而是私事!”
不是公事,而是私事?
原来贾南风心中还是一脸无所谓的,因为这种公事对她来说,实在是太无趣了。
但说到私事...
贾南风顿时来了精神。
这张华,平时莫说是私事,公事都少于她说。
莫非...
是有求于她?
贾南风眼睛微亮。
在贾南风下首,贾谧的眼睛也闪闪的发着光芒。
难道这是真正收服张华的机会?
“快将竹简拿过来。”
凤仪女官上前将铜盘拿上去,贾南风接过上面的竹简,并且拿起来细细观看。
上面的东西...
确实是私事...
但是不是贾南风想的私事。
而是关于一个人的事情。
王生。
这个寒素!
又是他?!
这小小的寒素,最近在她耳朵上出现的次数是越来越多了啊!
贾谧与广平公主也是看到了贾南风脸上的异样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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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王生进宫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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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这张公书信里面写的是什么?”
贾谧问道。
贾南风将手上的竹简递给身侧的凤仪女官。
“将这竹简给侍中一观罢了。”
凤仪女官点头,马上将铜盘放在贾谧身前。
拿起铜盘上的竹简,贾谧仔细的看了起来。
第一眼,贾谧的表情还是很轻松的,但是接着看下去的时候,贾谧的脸色就变得有些怪异起来了。
张华这竹简里面讲的不是公事,也不是关于他的私事,而是关于那个王生的事情。
什么“寒素出身,才德兼备”,什么“机智过人,前途无量”...
这一句句赞誉的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呢?
贾谧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似乎变得怪异起来了。
一介寒素,为什么能够得到这么多人的青睐呢?
你说是王敦王导江应元这些人,这还好理解。
他们毕竟年纪没有多大,而且喜欢风花雪月,但是你张华,都是年过不惑了,如何会为一个区区寒门说话呢?
贾谧是想破脑袋都想不通,张华这样身份的人,是怎样的与那个寒素产生关系的?
最关键是,即便两人有交际,这交情也不至于到了写信赞誉的地步吧?
这基本上就是为这个寒素背书了。
而且...
最近的事情,贾谧也不是不知道。
郭彰对这个寒素,是恨之入骨的。
在这个关键时刻,张华站了出来,明显就是不把郭彰放在眼里。
以郭彰的才德,张华确实可以不将他放在眼里,但是...
贾谧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
但是这个郭彰,毕竟是中宫这一系的人啊!
表面上张华是不给郭彰面子,实际上,这还不是在打中宫的脸。
这是不将中宫的人放在眼里,不将他贾谧放在眼里?
贾谧心中顿时不爽起来了。
广平公主最是会察言观色了,见到贾南风与贾谧看完竹简里面的内容之后都变了颜色,连忙笑着问道:
“张公高德,寻常时间都是潜心政务的,不知他老人家少见的信件,说的是什么事情,居然让皇后嫂嫂与侍中脸色都便得这般难看。”
“你这甜嘴儿,也别替那老家伙说话了。”
贾南风翻了翻白眼。
“要不是这老家伙确实有本事,以他的所作所为,本宫岂会留他?”
贾谧轻轻摇头,他将手上的竹简重新放回铜盘上面。
“也不知道这张公是何用意。”
贾谧越想,便越不清楚张华此时的想法。
替一个寒素说话,然后去招惹整个长秋宫的人?
张华不会这么傻。
在如今的朝中大臣之中,就属张华最是识时务。
不然他也不可能在风起云涌,凶险万分的朝堂中久立不倒,并且步步高升,到了司空之职,掌握尚书台。
并且还加了官。
难道是因为加官特进之后,觉得自己很厉害,膨胀了?
贾谧心中不觉升起了这样的念头出来。
西晋时期,特进、光禄大夫、侍中、散骑常侍等作为加官时具有一些特别的意义,其中特进、光禄大夫作为加官可以提高官员的地位,往往是官员升迁中的重要步骤,而散骑常侍、侍中、给事中等作为加官一般是对官员的格外优宠,作为加官时,侍中优于散骑常侍,在官员官职变迁时,加官变化随本官的迁转而由散骑常侍变为侍中。
根据《晋书》记载,在西晋只有有8人加官特进。
而张华便是其中之一。
在这里,就要说说什么是特进了。
特进,汉官也。
二汉及魏晋以加官从本官车服,无吏卒。
太仆羊琇逊位,拜特进,加散骑常侍,无余官,故给吏卒车服。其余加特进者,唯食其禄赐,位其班位而已,不别给特进吏卒车服,后定令。
特进品秩第二,“位次诸公。”
官员加特进后,“食其禄赐”,这样官员除享受本官应有俸禄外,又多出特进一官的禄赐,即“(特进)食奉日四斛。
太康二年,始赐春服绢五十匹,秋绢百五十匹,绵一百五十斤。
元康元年,给菜田八顷,田驺八人,立夏后不及田者,“食奉一年。”
石鉴等任司隶校尉时加官特进,特进月俸为120斛,这样石鉴等的月俸就在本官俸禄基础之上增加了120斛,再加上其他如绢绵等禄赐,他们的经济待遇相较单任司隶校尉时得到了极大提高,至于政治待遇则是“位次诸公”,司隶校尉若无此加官则“其入殿,按本品秩在诸卿下,以次坐,不绝席”。
班位相对较低,前后对比是相当明显的。
总之,加官特进后,使官员的政治与经济待遇明显提高,职此之故,在西晋一朝加特进的官员相对较少。
几十年就出了八个人,张华的地位可想而知。
再加上他这几年做出来的政绩,若是张华就此膨胀,似乎也不是那么难理解的事情。
“无非是觉得自己地位稳固了,想要倚老卖老罢了,他岂是不知道叔武恨那寒素入骨,如此居然还给那寒素说话,这不是不将冠军侯放在眼里?不将我中宫一系放在眼里?不将皇后放在眼里?”
贾谧尽量用大一点的黑锅给张华盖上去。
原因很简单。
张华若是下去的话,那么朝政大权,便真的是他贾谧一个人说的算了。
能够让手上的权力变得更多一些,贾何乐而不为呢?
在殿中,广平公主眼睛却是闪了闪。
广平公主生的纤巧削细,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若秋水,说不出的柔媚细腻,一身翠绿的襦裙,在这金碧辉煌的长秋宫正殿中,有一种说不出的空灵轻逸,一举一动,更叫人添了一种说不出的情思。
当然。
此时广平公主听到寒素二字,心中像是某根弦被触动了一般,整个人都变得奇怪起来了。
眉头也紧紧的皱了起来了。
“张公居然为一寒素开口,不知道这寒素是何等人物?”
在洛阳之中,以寒素出身能这般出名的,似乎只有那个家伙了。
但是...
万一不是呢?
贾谧侧头看了广平公主一眼,轻摇头说道:“便是那个叫王生的寒素,也不知他上辈子修了什么福分,居然如此多的人看的上他。”
真的是那家伙。
广平公主心中即是骄傲,又有些担忧。
看皇后与贾谧的眼神,这对小郎君来说,绝对不算是什么好消息。
......
深夜还有一章,诸位不用等了,修仙啦~
第一百八十七章 王生进宫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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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公一心为民,而且一般不评价士子,高门大族尚且少议论,如何会议论一个寒素,而且给如此之高的评价,骧儿窃以为,这里面恐怕有张公的深意。”
“这里面能有什么深意?”
贾谧脸上却是露出不置可否的神色出来。
即便是这封书信里面真的有什么深意,贾谧也得将它变得毫无深意。
再者说,如此直白的夸赞之词,能有什么深意?
无非是张华老匹夫觉得自己功厚,可以指点江山罢了·。
“皇后,我看是这个张华皮厚了,似他这般的人才,虽然少,也不是没有,既然这家伙屡次三番骄纵跋扈,自以为是,此人,皇后也不需要留了。”
面对着贾谧满是挑拨性的话语,贾南风却是少见的保持了理智。
“张公即便骄纵,依然是我大晋柱石,这一点是无可置疑的。”
她前几日才把贾模赶出去,现在若是再将张华也赶出去的话,那么,谁来替她干活?
若是到时候要她来审阅奏折、地方上书,那么,那个时候就是她哭的时候了。
张华若去,贾南风知晓,她定然无法过的像现在这般舒心的。
便是这一点,张华即便是骄纵了一点,但只要没有触及她的底线,贾南风便不会杀他,也不会罢免他的官职。
“张华是我大晋柱石不假,但若这柱石骄纵跋扈,恐怕也是中空易倒,更是容易将自己的脚给砸伤的。”
“长渊,我知你看不惯张华,但说起来,若是没有张华,也没有你我今日的富贵,况且,我大晋现在还需要张公维持局面,若是将张公放下去了,你还能找到谁来主持大局?你,还是谁?”
“这个...”
被贾南风一阵反问,贾谧也是沉默起来了。
从某种意义来说,贾南风这句话还真没说错。
张华在朝中有声望,能够维持住局面,若是换做他贾谧上场的话,这局面就没有这般平和,这般轻松了。
“若来日长渊有张华之望之时,才是可以将他拿下之时,但现在,还不是时机。”
贾南风都说到这种程度了,贾谧也是轻轻点头。
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扳倒张华的时候。
“如此的话,那贾谧知晓了,只是如此,那张华骄纵,难免是要修理一下的,若是任由野草疯长,恐怕到时候真的会做出触及皇后底线的事情了。”
贾南风眼神闪烁,她没有与贾谧说话,而是将头转到广平公主这边。
“骧儿,你说这个张公在信中有深意,不知道是何深意?”
司马骧一笑,笑得很是灿烂,开朗。
“骧儿也只是一时胡说而已,但若是皇后可以将张公的书信与骧儿一观,或许骧儿能看出张公的深意也说不定呢?”
“也是。”
贾南风轻轻点头。
“这宫里面,就属你这丫头就是机灵了,侍中虽然聪颖,但难免会有所疏漏。”
“将竹简给公主一观罢。”
贾谧倒是在一边呵呵笑着,没有做什么表示。
而在另一边,拿到竹简的广平公主在殿中看起来了。
这竹简里面的内容,确实是夸赞小郎君的。
而且里面的溢美之词,张华是毫不吝啬的使用下去的。
这就让广平公主心中有些疑惑了。
在她看来,张华与王生是没有半点交际的,既然没有半点交际,张华何故在这个关键时刻做出这样的事情?
在这个时候,替王生说话,无疑是在与整个长秋宫作对。
以张华这般老辣的人,绝不至于如此。
至于所谓的膨胀,广平公主是不信的。
在先帝在时,便狠狠的打磨了张华,若是张华如此容易膨胀,那便枉顾了先帝对他的打磨。
况且...
张华并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膨胀之举。
恐怕这膨胀,是贾谧故意捏造出来的罢了。
此时要想给小郎君说话,就得为张华说话,要想为张华说话,便要站在张华的角度来思考问题。
那么...
在这件事情上,张华是怎么想的呢?
广平公主美目微闪,开始思索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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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宫城。
尚书台。
如今这厚重的尚书台,已经有许多年的历史了。
秦代于少府内设尚书,有令、丞。汉成帝时,初置“尚书”员5人,开始分曹办事。
东汉光武帝刘秀鉴于西汉末年大权旁落于贵戚大臣,所以竭力把权力集中于君主,凡机密之事全部交给尚书,以此制约三公。因而加重了尚书的职权。
因尚书的官署在宫禁内而称为台阁,故有尚书台之称。
西晋尚书台组织有:
尚书令一人,秩千石。若以公为之,则增秩二千石,仪礼亦加。
尚书仆射一人,秩六百石。
职署尚书事,尚书令不在,则代行处理公务。
尚书左、右丞各一人,秩四百石,掌录文书期会,佐令、仆治事。
六曹尚书,秩各六百石。
三公曹,掌管年终对州郡官吏的考绩;吏部曹,掌管选举和祭祀;民曹,掌管一切有关修建和盐池苑囿的管理;客曹,掌管护驾边疆少数民族朝贺事务;二千石曹,掌管司法诉讼事务;中都官曹,掌管水、火、盗贼等治安工作。
尚书侍郎36人,秩四百石,每曹6人,职掌文书起草。
尚书令史18人,秩二百石,每曹3人,主书。
东汉尚书台权力极重,既出诏令,又出政令;朝臣选举,由尚书台主管;还拥有纠察、举劾、典案百官之权;参预国家重大政事的谋议、决策,对朝政有着重大影响。
尚书台权力虽重,但台官职位卑微,长官尚书令不过千石,尚在九卿之下,这样位卑权重,皆由皇帝亲任干练之士充任,便于控制,发挥效率高。
三国时,尚书台已正式脱离少府,成为全国政务的总汇。
因为它威权升高,引起最高统治者的疑忌,所以最高统治者又开始剥夺它的权力。
曹操为魏王时,置秘书令,典尚书奏事。
魏明帝时,中书监、令号为专任。
于是在尚书台之外复有中书省,而原来作为皇帝侍从的侍中也逐渐成为参预机密的要职,尚书台不再有独占机枢的地位。
当然,虽然尚书台不再独占权势,但国家大事,有一大半,还是要由尚书台决断的。
此时在尚书台大殿之中。
张华一张老脸上神采奕奕,丝毫不见慌张之色。
而他的目光,一直都是看向长秋宫方向的....
.....................
修仙失败,只能早起啦~
第一百八十八章 温羡
“张公,我等听说你方才让捧盘内监带着你的书信与中宫了,不知这竹简里面写的,是什么东西?”
尚书台有三人。
以张华为首,张华为尚书令,温羡、高光录尚书事。
此时说话的,自然就是荀组了。
温羡年纪也不比张华小,此时的模样已经有些苍老了。
温羡,字长卿,太原祁县人,东汉护羌校尉温序之后,三国时期魏国扬州刺史温恢之孙,济南太守温恭之子,西晋官员。温羡兄弟六人并知名于世,被称为“六龙”。
温羡少以朗寤见称,先被齐王司马攸辟命为掾,后迁尚书郎。惠帝继位后历任豫州刺史、散骑常侍和尚书。
如今他在朝堂上历练也有几十年了。
“长卿,你寻常也不谈这些八卦之事,如今居然也似那些妇人一般?”
温羡一身官袍飘飘。
他年纪虽大,但看起来比张华要年轻得多。
这种年轻不是年岁上的年轻,而是心理上的年轻。
“平常,这些事情我自然不屑一顾,只是茂先,似你这般从来不与中宫交通的人,如今居然会招来捧盘内监,这不光是我,便是延陵县公,便是中书监的临颍县公,若是知晓了此事,恐怕也心痒痒吧。”
张华没好气的轻笑一声,说道:“便属你温羡最是跳脱,都多大年纪的人了,泰章他们可不会如你一般。”
温羡却也不想跟张华继续打太极下去。
“想来茂先也知晓我温长卿的为人,若是不将此事仔仔细细与我道来,恐怕莫说是处理政务了,恐怕你连半点闲暇时光都没有了。”
“你这老小儿!”
对温羡这块滚刀肉,张华还真是拿他没什么办法。
多大年纪的人了,就像是老顽童一般。
张华轻轻摇头。
“你也是儿孙满堂多的人了,还这般无耻,就该拉你那长子过来,让他看看你这个做父亲的是怎样一副模样的。”
温羡翻了翻白眼,说道:“便是你将我家的小子全部拉过来,今日我还是不能放过你,快说,不然,今日的事情你可做不成了。”
“你也是尚书台的人了,怎一副泼皮样,这尚书台的事情,是国事。”
“国事如何?”
温羡脸上却是一脸的不置可否。
“反正我的事情是做完了。”
“你”
饶是张华肚量大,但还是被温羡气得半死。
“无耻老儿!”
在尚书台大殿之中,不少尚书郎侧目过来,也是在一边偷笑着。
他们对这样的一幕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温羡的性情,莫说是在尚书台中,便是在台省中,都是有名的。
“无耻便无耻,说罢。”
温羡一副吃定张华的模样。
看着这模样嚣张的老友,张华是恨不得一拳头印上去。
但是想到自己已经不再是年少时的模样了,这个时候,还是要注意一些形象的。
况且
这也并非是什么秘事。
张华咳嗽两声,也算是松口说话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张华也不卖关子了。
“此信,乃是我为一个寒素说话的书信。”
为一个寒素说话?
温羡脸上露出了狐疑之色。
“为一个寒素说话,给中宫皇后写信?”
这话听起来,就不可信。
即便张华基本上都不打诳语,但是这话听着,就很难让人相信。
“茂先,不是我说,你这谎话,可是还没到火候。”
张华瞥了温羡一眼,说道:“你不信。”
“不信。”
温羡的头摇得跟一个拨浪鼓一般。
“你不行,那老夫也没有办法了,起开,这政务如山,岂能在此处耽搁时间?”
“且慢。”
温羡却不想就此放过张华。
“你若是不将我说服了,此事你可别想要蒙混过去。”
张华也是被温羡给烦死了。
这家伙
日后得给陛下上书一二,这老小儿也实在是太烦了。
与他一道执掌尚书台,这也太难了。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都是一点都没有的。
“你可知我为何给那寒素说话?”
温羡愣了一下,他脸上还是有不可置信之色。
“真有此事?”
“当然有此事了,你何时见过我说过假话?”
张华的白眼都要翻到天际了。
“也是。”
温羡心里计量一二,脸上的犹疑之色倒是消下去了不少,但是脸上还是有一些犹疑之色的。
“只是你为何要为一介寒素说话?而且还是在当今皇后面前给他说话?”
张华脸上倒是有不置可否的神色。
“你可知道那寒素的姓名?”
“我当然不知道了。”
温羡翻了翻白眼。
“这世上寒门如此多,我还能知道与你有交际的寒素是哪一个,但话说起来,你平时连那些高门子弟的诗会都懒得参加,居然与一个寒素交好,这可是一件奇事。”
张华摇了摇头。
“我与那小子自然是没有多少交际的,但是他实在是太出名了,即便是不注意观察,也是会听到他的名声的。”
“哦?”
温羡脸色诧异。
“此人如此出名,是何人?”
张华面无表情的说道:“洛阳王生。”
“是他?”
温羡的脸色也变得有些怪异起来了。
“怎么,长卿也听过此人的名声?”
温羡轻轻点头。
“这小子,确实是我见过最出名的寒素了、”
“可不是。”
说到王生,张华也不禁感叹起来了。
“此子确实是我见过最特殊的寒素了。”
接着,张华再感叹一声。
“其实,有时候老夫在想,这小子会不会不是寒素出身,而是高门子弟,不然江应元王处仲还有卫叔宝为何一个个与他深交,你见过那些寒素子弟得到似这个寒素这般的待遇吗?”
温羡轻轻摇头。
在这个时代,高门子弟是看不起寒门子弟的。
这王生的出现,倒是一个异类。
见着温羡有些疑惑的表情,张华继续说道:“后来,我看到了那小子给卫叔宝写的信,大概知道为何这小子能够得到高门子弟的青睐了。”
“寒素之中,有才学者并不傻奥,但是做人能与那小子一般的,恐怕也不多了、”
如此评价?
温羡震惊。
张华此言,无异于是说王生比天下所有的寒素都要厉害。
这可是一个很高的评价了。
“而出与某些原因,我便写了一封信给皇后。”
给贾南风写信,自然不仅仅是卫阶的原因。
张华还有他的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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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好戏
“其他的原因?”
温羡的眉头紧紧的皱起来了。
“茂先何意?”
张华深深看了温羡一眼,左手轻轻多的抚着自己的长须,说道:“长卿以为如此天下形势为何?”
天下形势?
温羡愣了一下。
“天下一统,哪来的形势?”
“天下确实一统。”
张华轻轻点头,紧接着,他的眼神也锐利起来锐利。
“然而秦灭六国,始皇帝也如你一般所想,以为秦可以千秋万代多的存在下去,结果呢?”
张华这样的一个问题,倒是让温羡不敢在回答下去了。
张华呵呵一笑,继续说道:“如今天下确实一统,然则南人与北人并非一心,此为隐患一。”
温羡轻轻点头。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北方人,作为战胜国,自然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南方人都是吴人,吴国被灭,也就是失败者,丧国之人,如何会被战胜国的人民所看得起?
然而,尊重都是相互的。
北人不尊重南人,南人自然也不会尊重北人。
这一点,从陆机陆云两兄弟到洛阳来便可以体现出来了。
陆机陆云到洛阳的时候已经是武帝太康末年,很快就赶上武帝死、惠帝立,政局动荡,“八王之乱”开始。
尽管如此,二陆却一直做官。
以陆机举例,最初为太傅杨骏辟为祭酒,迁太子洗马,著作郎,吴王晏郎中令,尚书中兵郎,转殿中郎。
赵王伦为相国,“选用海内名德之士”,以陆机为参军,后任为中书郎。
赵王伦败后,成都王颖任他为参大将军军事,平原内史,最后任之为后将军、河北大都督。
十五年间虽屡易其主,总算一直在做官,还跻身“海内名德之士”的行列,似乎并未遭到歧视。
但这只是表面现象。
长乐冯熊有段话,透露了问题的实质。
吴郡顾荣与二陆一同在洛,曾任大司马齐王周主簿。
冯熊对齐王周长史葛屿说:“以顾荣为主簿,所以甄拔才望,委以事机,不复计南北亲疏,欲平海内之心也。”
原来用人有个“南北亲疏”,实即北亲南硫。
重用吴士,无非“欲平海内之心”,做个按政策南北平等的姿态,实际上吴人疏远,不能重用。
顾荣如此,二陆当然也如此。
金谷二十四友之中,陆机陆云也一直被排斥在核心层之外的。
不然,陆机也不会对这个‘组织’如此没有归属感。
甚至想要帮助素未谋面的寒素王生了。
这不是没有原因额。
这里边还有个“正统”与“詹越”之争。
按《晋书》周处、华谭二传,周、华二人受到嘲讽后都作了严正、巧妙的回答。
如周处回敬王浑:“汉末分崩,三国鼎立,魏灭于前,吴亡于后,亡国之感,岂惟一人!”
意指王浑本为魏臣,魏亡而为晋臣:我们是吴臣吴亡而为晋臣,你与我们都是“亡国之余”,何独轻侮吴人
《周处传》谓周的回答“浑有惭色”。
其实未必。
因为司马氏官方的观点,认为魏承汉,晋承魏,一脉相传,属于正统,而孙吴却是借越的、非法的。
这种争论还表现在陆机与潘岳代贾谧所作的赠答诗中。
潘岳《为贾谧作赠陆机》诗中提到孙吴,说:
南吴伊何膺号称王。大晋统天,仁风遐扬。伪孙衔璧,奉土归疆。
称“潜”,称“伪”,当然斥孙吴为非法。
陆机却不买帐。
在《答贾谧诗》中针锋相对予以反击:
王室之乱,靡邦不泯。如彼坠景,曾不可振。
乃眷三哲,稗入斯民。启土虽难,改物承天。
爱兹有魏,即宫天邑。吴实龙飞,刘亦岳立。
照陆机所说,魏蜀吴三国是平等的“三哲”,吴国“承天”而“龙飞”,当然合法。
这表明陆机坚决维护自己家国的尊严。
然而在当时条件下,他的抗辩只能是徒劳的。
南北矛盾,例子还有很多。
太康元年,吴平,晋安东将军王浑登建邺宫面酒,既酣,谓吴人日:“诸君亡国之余,得无感乎”
这话是对跟随孙皓投降晋军的一大批孙吴旧臣说的,显露了王浑作为征服者、战胜者的骄横之气。
南北矛盾如此,现在还好,若是到了将来,难免会成为巨大的隐患。
温羡虽然也觉得南北关系是一个隐患,但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真正的隐患,在东宫与中宫之间,非是南北。”
张华轻轻摇头。
“东宫与中宫,确实是一个巨大的隐患,但也不是没有调和的可能。”
这些年来,张华在治理国事之余,便是在调和东宫与中宫的关系。
这也是他身兼太子少傅以及将自己的儿子放在太子身边作为门大夫的原因之一。
“如何有调和的可能。”
温羡却是看的比张华要清楚不少。
“太子娶的不是贾家之女,而是王家之女,从那一刻起,中宫与东宫之间便不可能善了。”
“不一定。”
张华轻轻摇头。
“这些日子,皇后与太子不是相处得挺融洽的?”
“现在的情况,又如何能够持久?”
温羡摆了摆头,他知道,他是无法说服面前的老友的。
索性,他也不想在此处与张华争辩下去了。
“先别说这些了,与我说说你的谋算。”
张华眼睛一闪。
他知道温羡是他信得过的人,是故他也马上开口说话了。
“皇后信任老夫,故此将尚书台,将朝中大事都交于我手,然而,前几日我便知晓光禄大夫请辞告老了,光禄大夫何人,长卿岂会不知?”
光禄大夫贾模是洛阳贾氏的人,与张华相比,贾南风自然是更加信任他。
但便是如此,贾南风依然将贾模排斥在外了。
“茂先的觉得,皇后如今排斥出了光禄大夫,下一个,便是你?”
“老夫担忧的不是这个。”
张华轻轻摇头。
“我担忧的是侍中。”
侍中?
贾谧?
温羡愣了一下。
“为何是侍中?”
张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温羡一句。
“长卿,你可知道狸猫?”
狸猫?
“这侍中贾谧,还能与狸猫有联系?”
“呵呵。”
“狸猫好吃独食,贾谧岂不也是如此?”
独食?
被张华一说,温羡马上就反应过来了。
“茂先的意思是?”
“此信件不是为了试皇后,而是为了试贾谧。”
“试贾谧?”
张华点了点头。
“我倒是要看看,这个贾谧能够玩出什么花样来。”
在朝堂上矗立了几十年,这其中的生存之道,张华比任何人都明白。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现在,张华就是要摸清贾谧心中所想。
以及
他的底牌。
“只是如此一来,那寒素岂不是被茂先牵连进来了?”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张华却并不觉得自己害了王生。
“此时那寒素便是死局了,若非我此举,恐怕他到了时间,便只能成为郭彰刀下亡魂,我如此做,自然是将他卷入风暴,但又何尝不是在帮他,若是他足够聪明,自然能够在风暴中矗立下去,若是不够聪明,那也是他的命。”
“命?”
听到这个字,温羡也沉默下去了。
他眼神十分复杂。
似乎是被这个字所深深触动。
温羡,也是有故事的人啊!
长秋宫正殿。
广平公主正在侃侃而谈。
“张公非是笨人,自然不会无故惹怒皇后嫂嫂与侍中,他这般做,可能是为了试皇后嫂嫂的态度。”
试我的态度?
贾南风愣了一下。
“试本宫的何种态度?”
广平公主浅浅一笑,很是好看。
“张公为皇后嫂嫂掌管朝堂,自然是需要皇后嫂嫂一百个信任的,然则,之前,光禄大夫请辞告老,恐怕是触及了张公心中之弦,故此想要一试罢了。”
“原来是因为光禄大夫的事情。”
贾南风顿时释然了。
她带入张华的想法,也明白了张华的意思。
这是怕自己将他也辞退了,故此想要试一试本宫的态度啊!
只是
你张华也算是宫廷上的老人了,怎么连本宫的这一点心思也猜不透?
若本宫真的如你所想一般,你早就不在这朝堂之上了。
贾南风释然,而在一边,贾谧的眼睛却是亮了亮。
如果这是张华的试探。
是不是也说明,若是皇后的做法有违张华所想,那张华是否也会像贾模一般告老还乡?
若是张华也告老了
嘿嘿。
那朝堂之上,便真的是有他贾谧一个人说的算了。
没错
他贾谧的资历确实不够。
但资历不够,关系来凑,况且,还可以用爵位来增加他为官的资格。
国公如何?
贾谧想法顿时开始飘散起来了
“如公主所言,那此事便不怪张公了”
贾南风话还没说完,贾谧便插嘴进去了。
“皇后且慢。”
“张华是臣子,臣子居然试探主君,皇后何曾见过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贾南风眉头微皱。
被贾谧这么一说,她倒是觉得贾谧说得似乎也有一些道理。
“今日皇后不追究张公责任,日后,便会有越来越多多的臣子效仿张华之举,到时候,岂不是乱套了,皇后岂有安宁之日,再者,这些人有了张华的先例,皇后又该如何处置那些人?”
“有理。”
任何扰她安宁的人,都该死。
即便这个人是张华。
“那侍中觉得该如何做?”
贾谧嘴角一勾,笑道:“张华有功,不宜重罚,不如罚他俸禄一年如何?”
罚俸一年?
这个惩罚,说重不重,说不重也重。
张华虽然不是高门之后,但也不是以俸禄养家的。
他张家也有自己的产业。
只是,罚了俸禄,也算是丢脸多的事情。
也会给朝堂中的人与朝堂之外的人释放一个信号。
张华已经不再受宠了。
而这个,对于张华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贾南风在这个时候,却还没有失去理智。
相反。
她很是精明。
“有些不妥。”
贾谧眼睛一暗,不过还是笑着问道:“皇后觉得罚的太重了?”
贾南风点了点头。
“岂非不重?”
“区区俸禄,如何算是重罚?”
贾谧眼珠一转,马上看到殿中的司马骧。
“不如皇后问一问广平公主,看她如何说?”
我?
不仅是贾南风,广平公主现在也很是迷糊。
这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啊!
而回答,对于她来说,似乎也只剩下一个了。
她总不能得罪贾谧的。
咳咳。
广平公主咳嗽两声,清脆如黄鹂鸟一般的声音也是说出来了。
“此罚当然不重,不过若是皇后嫂嫂顾及其他的话,也可以换一个处罚罢。”
广平公主的话算是谁也不得罪了。
“换一个?”
贾南风却是眉头皱起来了。
他看出了贾南风对张华的看重,自知前面的罚俸是不行的了。
“那便换爵。”
换爵?
贾南风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如何换?”
“不换张公爵位。”
张华的爵位是壮武郡公,直接换他的爵位的话,架势太大,皇后连罚俸都不肯,如何会换张华的爵位。
“不换张公爵位,那要换什么?”
“换张祎的爵位。”
“换张祎的爵位?”
贾谧点了点头。
“张祎爵位为谷城侯,不如将他换成京山侯,如何?”
晋武帝咸宁三年定制,爵位有:王、公、侯、伯、子、男、开国郡公、开国县公、开国郡侯、开国县侯、开国侯、开国伯、开国子、开国男、乡亭侯、关内侯。
其中从官品上看,开国郡公、县公为一品,开国县侯、伯、子、男为二品,县侯三品,乡侯四品,亭侯五品,关内名号侯六品,关外侯七品。
古城侯是关内侯,而京山侯,就是关外侯了。
这是明降。
有了张祎的缓冲,想来皇后不会不同意了才是。
如贾谧所想,贾南风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便依侍中计罢。”
“诺!”
贾谧缓缓勾起嘴唇。
这张华要是识趣的话。
从他儿子的爵位升降,也知道该如何自处了。
“既然皇后嫂嫂的事情都解决好了,那该轮到骧儿来讲故事了。”
广平公主笑得很是灿烂。
不想贾南风却是轻轻摇头。
“公主要讲故事,之后可以与我讲,但今日,本宫却是很想见一人。”
见一人?
广平公主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去了。
“难不成是张公?”
贾南风轻轻摇头。
“便是这小子。”
贾南风指着凤仪女官手上的竹简。
这里面的人,自然不言而喻了。
王生!
小郎君!
皇后见他作甚?!
广平公主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码字是体力活。
真不是作者君懒嗷。
作者君不是全职作者qaq
望理解。
更新的话,我尽量,但是还是要保持质量。
这几天事情多,质量都下降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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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宫里来人了
“皇后,那王生一介寒素,见识也不如那些大儒,有什么见的必要?”
广平公主在一旁说道。
贾南风却是轻轻摇头,脸上有着不以为然之色。
“这小子虽然是寒素出身,寻常寒素,来长秋宫见我,本宫自然是不许的,但这寒素能得到如此多人的认可,想来是有本事的,便是见一见,也未尝不可。”
广平公主的眉头却是紧紧的皱了起来。
“皇后嫂嫂若是如此做,朝堂之上,免不得会有些闲言碎语了,这对皇后嫂嫂来说,可是不好的。”
贾南风却是不怕所谓的闲言碎语。
“小事而已,那些朝臣的模样,本宫是知之甚深的,他们何惧之有?”
贾谧眼神闪烁,在一边也开始说话起来了。
“皇后所言有理,朝臣是臣子,皇后是皇后,岂能任由他们议论,若是皇后连这样的事情都做不了决定,那做这个皇后还有什么意思?”
贾南风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侍中所言极是。”
到这里,广平公主知道,即便是她再怎么说,恐怕贾南风也不会改变主意了。
但是
让那小子过来
广平公主偷偷的瞥了贾南风一眼。
莫不是皇后想要让小郎君做她的面首?
但是!
这怎么可以?
这不可以!
况且
广平公主看着贾谧的眼神,也知晓贾谧的想法绝对不简单。
小郎君是聪慧,但到了长秋宫,恐怕便是再聪慧,也没有多少用处了。
再者说,郭彰要是知道小郎君被皇后召见,他岂会放过小郎君?
更不要说那家伙从桃柳园到皇宫这么一大段长路,会不会被有心人刺杀,这都是一件未知数。
总之,那家伙若是能不来,就不来的为好。
但看起来,这个选项是没有了。
因为贾南风已经开始吩咐内监前去召见王生入宫了。
而且看那架势,是要今日便进宫的。
广平公主看着现在的天色,已经是到了下午光景了。
即便那家伙快马加鞭,以最快的速度到长秋宫来,时间恐怕也很晚了。
天色近夜,召见那家伙过来
广平公主轻轻摇了摇嘴唇,心情看起来并不平静。
贾南风自然是不知道广平公主的心思,便是知道了,恐怕也会一笑而过。
内监带着贾南风的旨意,很快便快马加鞭的朝着桃柳园的方向去了。
这内监出宫未久,宫内却是又出了几路人马。
这些人昂首挺胸,阳气十足,显然不是内监,而是宫中侍卫。
如今皇宫的宫中侍卫,成分极其复杂。
有藩王势力在其中,也有世家势力在其中,当然,主要的,还是贾南风的势力。
宫中侍卫有各家势力,也不算是一个新的消息了。
实际上,贾南风也知晓宫中势力斑驳。
不过,因为涉及的人与事实在是太广了,即便是她要管,也管不过来。
这事情便就此耽搁下去了。
这几路宫中侍卫,有的朝着王衍府邸去了,有的朝着太子宫去了,而有一路,则是朝着冠军侯府去了。
冠军侯府中。
郭彰将一卷竹简随意的抛了出去,脸上的表情可没有多好看。
在一边,书童侍女连忙将郭彰丢下来的竹简捡起来,再端端正正的摆放回去。
“这小小的寒素,花样倒是不少吗?”
到现在,郭彰对王生也是愈发的忌惮起来了,甚至想要将其除之后快。
他感到了威胁。
真真切切的威胁。
而且这种威胁对他而言是与日俱增的。
“君侯,你看,我等是否要在那家伙入宫的路上安排些壮士,然后,将那小子”
黑衣管事右手轻轻的划过自己的脖颈,其中的意思也是不言而喻了。
郭彰脸色黑沉。
初时,他对黑衣管事的想法也是赞叹有加的,不过郭彰转念一想,他马上就将这个诱人的想法给排除了。
他虽然想要王生死。
但王生去长秋宫的路上,这小子还不能死。
要是这家伙在去的路上死了,那不是公然的在打皇后的脸?
郭彰虽然是中宫一脉的人,与贾南风也算是有血缘关系的。
但在某些方面的事情,他也是不敢僭越的。
招惹贾南风,消磨皇后对他的好感,这样的事情,郭彰可是不会做的。
郭彰不敢对王生下手,那些想要通过王生的人头来讨好郭彰的人,自然也不敢如此做了。
他们原本的目的就是为了讨好郭彰,从而攀上贾南风的高枝。
若是还没攀上就惹怒了贾南风,这就就是个大乌龙了。
他们可是与王生无冤无仇的。
“先不要轻举妄动。”
郭彰摆了摆手。
“让那小子先进宫。”
“若这小子命好,在他回来的路上,便让他去见见泰山府君。”
一介寒素,在长秋宫,郭彰可不信他能翻出什么波澜出来。
在去的路上郭彰无法对王生动手,但是他可以在长秋宫中便对王生动手。
没错!
郭彰决定入宫。
在宫中,以他与皇后的关系,只要他轻轻一求,恐怕皇后便会取了那小子的项上人头。
即便取不到。
在这小子回来的路上的,郭彰也要让他尸骨无存!
今日,郭彰便是要将王生这个心头大患给除去了。
什么等到一个月后再死斗。
真到了一个月后,这其中有多少变数,便是他郭彰也不清楚。
换做其他人,郭彰自然是乐得让那个人在恐惧中痛不欲生,最后死在他的手上。
但是这个人
这小子不是其他人。
这家伙不仅没有恐惧,反而是让他心惊肉跳。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郭彰如是想道。
要想睡个好觉,还是得先将这个小子的事情解决了。
此时。
桃柳园。
王生结束了每日的剑术训练,此时正泡在浴水当中。
这沐浴之水,还是加了不少药材的。
至于具体什么药材,王生也不清楚。
总之泡在身上,有一种暖暖的感觉,能够让王生一日的劳累都消磨于无形之中。
在一边,青叶在王生背后用纤细小手给王生揉着肩,红袖则是在王生身前给他擦拭身体。
木桶水汽很大,免不得打湿红袖与青叶原本不多的衣裳。
场面,就顿时香艳起来了。
而王生唯一能做的。
便是闭眼享受。
可惜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浴室房门,此时被刘勇敲了起来。
“启禀主君,宫里来人了!”
宫里来人了?
王生紧闭的眼睛,骤然一睁。
感谢黎娘的起点币打赏,谢谢。
晚上还有一更。
太晚,别等了,明早再看。
。
第一百九十一章 面首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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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公主派来的人?”
这乍一听到宫里人来了,王生第一个想到的,自然就是广平公主了。
毕竟王生跟宫里面的人,唯一一个有联系的,也就是广平公主了。
况且...
有些日子未与广平公主通信,王生心中也有一种莫名的空落落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但总而言之,不会是什么好心情就是了。
“启禀主君,不是公主那边的,而是长秋宫的内监。”
长秋宫?
王生愣了一下。
长秋宫,可是贾南风的地盘。
王生自诩他与贾南风好像没有什么交集吧?
他一介白身,况且还是一介寒素的一介白身,而贾南风是帝国的皇后,两人可以说是生活在两个世界上的人。
生活在不同世界上的人,如何能够有交际呢?
王生在刚一开始听到刘勇这句话的时候,脸上露出的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可确定是长秋宫的内监?”
门外,刘勇重重的点了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说道:“方才小的已经去问过了,确实是长秋宫的内监。”
长秋宫...
王生眼神闪烁。
他与长秋宫根本就没有交际,与贾南风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此时长秋宫的人来了,对于他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而且,在这个时候,王生想到的是郭彰。
郭彰是中宫一系的人,难道是贾南风要替郭彰出头?
这也不应该吧?
他一介白身,又是一介寒素,与贾南风的地位实在是太低了。
如同巨龙比之蝼蚁。
若是要对他动手的话,贾南风何必要派内监过来呢?
对于贾南风来说,这其实是一句话就能搞定的事情。
在短短一瞬间,王生脑袋里面有无数的想法闪现。
无数的念头在王生的脑海中激荡,不过在最后,王生将这繁杂的想法全部收了起来。
“刘勇,你先去招待那内监,递上好茶,我顷刻就来。”
王生拉着红袖的手,示意她不要继续擦拭他的身子了。
“帮我更衣罢。”
“主君,这才洗了一半,况且那大夫说,这药浴最少可是要泡上两刻钟的,这泡澡的时间连一刻钟都不到。”
这一桶药材,可要不少钱帛的。
青叶之前也是穷苦人出身,对浪费的事情,最是看不过去了。
况且是这一桶药材的‘巨额’钱帛。
“横竖不过是一桶药材而已,与主君来说,并不重要,这长秋宫可是当即圣皇后的寝宫,长秋宫派人过来,便是皇后派人过来,主君若是将皇后的人晾在一边,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啊?”
青叶顿时慌乱起来了。
“主君,奴婢并不知道这长秋宫就是皇后的...”
看着跪在地上的青叶,王生轻轻摇头。
“无知者无罪。”
这个时代,女性能有红袖这般有见识的,可是不多的。
青叶虽然识字,但是却没有接触过贵族的圈子,不了解这些也是情有可原的。
“起身,为我更衣。”
“诺!”
青叶赶紧领命,将王生全身上下擦拭干净之后,马上为王生穿上一身锦衣。
若是换在之前,更衣这个过程,无论是青叶还是红袖,都是能拖多长时间就拖多长时间的。
但是今日,她们的动作却很快。
其中原因,自然是之前故意放慢节奏,想要‘勾引’王生了。
细细想来,王生在更衣的时候,可是被红袖榨过好几次汁的。
这女人,还是有女人的计较的。
穿戴完毕,王生也不耽搁了,马上出了浴室,三弯五绕之下,王生便到了内堂了。
此时内堂中,有一个看起来年轻的内监,他皮肤白皙,脸上并没有胡须,若不是有明显的喉结,都要觉得他是女人了。
此时这个内监跪坐在客位上,脸上已经有不耐烦之色了。
若不是身前桌塌上的好茶还有点心伺候着,恐怕现在他已经是发飙了。
但即便是不发飙,此时这小内监的脸色也没有多好看。
“天使到来,着实让草民蓬荜生辉。”
长秋宫小内监原本是充满着怒气的,但是听到王生说出天使二字,脸上反倒是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来了。
“我哪当得起天使的称谓,不过是为圣皇后跑跑腿而已。”
天使,在古代中国,就是天子使臣的意思。天使一般由宦官担任。《左传.宣公三年》提到:“郑文公有贱妾曰燕姞,梦天使与己兰。”
王生在这里称这个小内监天使,自然就是奉承他了。
不然,若是让这小内监气着的话,王生也无法套话了。
“如何当不得。”
王生上前一步,左手却是从袖口中拿出了一个鼓鼓的小锦袋出来了。
“即便內官此时不是天使,来日,必然也可为天使。”
说着,王生将手中的小锦袋塞到那小内监手上。
对于贿赂,小内监显然也不是生手了,他轻轻掂量着手上锦袋的重量,脸上的笑容便更加灿烂了。
“难怪郎君声名远扬,原来是生了一张巧嘴,哈哈。”
长秋宫的内监,此时心情是彻底平和下去了。
他整理自己的坐姿,看着王生的眼神也柔和了不少。
王生自然也开始套话了。
“內官,不知长秋宫的那位有何吩咐?”
小内监咳嗽两声,他轻轻瞥了王生一眼,之后伸出兰花指,将身前的茶盏端了起来。
微微喝了一小口茶水,这小内监才开始说话。
“圣皇后她老人家是看重郎君,故此让我来召你入宫。”
召我入宫?
王生嘴角微微抽搐。
他可不觉得他的名声真的大到了连贾南风都听到的程度。
“可是冠军侯的原因?”
王生再问了一句。
“不是。”
小内监轻轻摇头。
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小内监既然收了王生的好处,也还知晓行情,事情还是与王生大致说了一下。
“原因来自与当朝张公的一封信,广平公主是不想让郎君进宫的,但奈何圣皇后有意见你,而侍中似乎也想见郎君。”
说完这句话,小内监嘿嘿一笑,说道:“我见过圣皇后不少的面首,若是要讨得她的欢心,可得器大活好,并且还要有一些技巧,若你不是药渣,日后,可得照顾小的一二啊。”
说着,这小内监居然还对王生行了一礼。
面首...
器大活好...
王生满脸黑线。
这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
莫非我王生需要通过出卖自己的身体从而加官进爵?
王生虽然不是洁癖,也不是个雏儿。
但...
这样的事情他还是很介意的。
“內官,可否不去?”
不去?
小内监惊讶得嘴都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
“不行,若是郎君不去,我的脑袋可是不保了。”
哎~
王生心中叹了一口气。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这对王生来说,是挑战。
但何尝不是机遇。
王生之前一直在苦思如何出这桃柳园。
现在...
他不是可以名正言顺出去了吗?
当然...
也可能成为一具尸体。
以及...
贾南风的面首之一???
第一百九十二章 路不太平
长秋宫的小内监出宫来桃柳园,自然也不是独自一人来了。
他还带了长秋宫的宫中侍卫过来。
长秋宫宫中侍卫一个个昂首挺胸,身姿挺拔,身上的甲胄更是华丽无比,配上腰间宝刀,不论战力,这架势是十足的。
与宫中侍卫一道来的,自然是车辇了。
不过这说是车辇,不过是一个小马车而已,上面除了长秋宫的标识,并没有其他的装饰。
看起来就是给宫女内监一流的人坐的。
王生一介白身,自然不可能专门派来华丽的车辇来接他过去。
实际上,有马车,已经说明贾南风确实还比较重视他。
或者说是着急见他。
若是没有马车的话,恐怕今日王生到长秋宫,已经是月落乌啼了。
“小郎君,上车罢?”
王生眼睛微微眨了眨。
“可否带些人过去?”
带些人?
这个小内监愣了一下。
“圣皇后可只要见你一人,可不想见其他人。”
王生轻轻摇头。
“此人不是要去见皇后的,而是来保护小子的。”
保护你?
这小内监都笑起来了。
“圣皇后如今召见你,谁敢对你动手?”
这车辇虽然平平无奇,但是车上的长秋宫的标识可还是很明显的。
只要不是土包子,什么都不懂的,或者是那些真的不要命的。
谁敢公然袭击长秋宫的车马?
这不是不将圣皇后放在眼里,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了皇后的脸吗?
打皇后的脸容易。
但是
这个后果,又有几个人能够承受得住呢?
抄家灭族的事情,谁能够承受?
“我看你小子虽然书读得很多,但是形势还是看不透的,在这洛阳城中,谁敢劫长秋宫的车辇?”
话是这个话,道理是这个道理。
但是
总是有些人,是头比较铁的。
你这长秋宫的侍卫看起来确实勇武无比,但是不是花架子,也说不准。
再者说,即便不是花架子,这两个人,如何能挡住别人一群人?
王生可是惜命得很,将自己的小命寄托在别人的一念之间,这样的事情,王生可不会做。
“话虽如此,但总是有些傻子的,况且,小子虽然年纪轻轻,但招惹到的人可不止一个两个。若是这些人狗急跳墙,恐怕”
小内监脸上自然是毫不畏惧。
在他心里想来,这长秋宫,就是这天下最硬的招牌,见到这个招牌,莫说是动手了,不跪下来就是好事了。
王生看着内监年纪不大,心中依稀知晓他的想法。
“內官,你是不信?”
“当然不信。”
小内监轻轻摇头。
“我看你是想得太多了,快些上车罢,莫要让圣皇后久等了。”
王生缓缓踏上马车,在一边不经意的说道:“我让欧阳坚石在洛阳无处容身,欧阳建身后自然就是卫尉石崇了,我在金谷园得罪了冠军侯郭彰,他欲杀我而后快,我还得罪了这洛阳最大的游侠儿头目,而且是三番两次”
王生不经意的话语轻轻从嘴中说出来,在王生对面的小内监,脸色早就不像之前那么平静了。
“小郎君,你不会是吓我吧?”
“吓你,我为何要吓你?”
小内监轻轻的咽了一口口水,说道:“寻常人谁能招惹卫尉石崇,甚至还得罪冠军侯”
王生在这个时候却是哈哈大笑一声,问道:“內官觉得小子是常人?”
“这个”
长秋宫的小内监算是被王生的这个问题给问倒了。
王生是常人吗?
当然不是了。
若王生是常人的话,也不可能白身被皇后召见入宫了。
“如此,内监以为这两个侍卫,能够保住你我的性命?”
“这个”
小内监愣了一下,但还是嘴硬说道:“这车马,毕竟是长秋宫的。”
王生知晓这个家伙还是心存侥幸,于是再在后面加上一句。
“寻常人,自然是不敢对长秋宫多的车辇下手的,但是,那些人即便是要对我下手,也绝对不会明着来的,譬如死士?”
“死死士?”
王生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便是死士,內官以为我这桃柳园如何?”
长秋宫的小内监不明觉厉,但还是回答道:“是座好庄园。”
“前些日子,这里死了几十人。”
王生在一边冷不咧的说道。
死几十个人?
这下莫说是小内监了,便是车辇前的两个长秋宫的侍卫也淡定不下来了。
这要真的如这小郎君所言一般
那这一路上,可是危险了。
“內官,我看还是随了这小郎君的愿罢,让他派些人护送我等进宫,也不需他们入宫。”
小内监想了一想,轻轻点头。
他虽然身体缺了一些部件,但他可还想多活几年。
“那便带些人过来护送罢。”
王生笑着点头,马上让桃柳园抽出十个庄卫,带上刀兵,护送王生入宫。
有了这十个护卫在身边,王生心中的安全感自然是增强了不少。
有了这些安全感,王生也不再耽搁时间了。
马车咕噜噜的,在车道上缓缓行驶,而在洛水畔的庄园,可不止一座。
尤其桃柳园毗邻金谷涧,算是洛阳最后的一块地方了。
庄园自然是遍地。
此时在官道四周的庄园中,有不少人是注视着王生这一群人的。
原本小内监是很有底气的,但是他看到官道四遭的庄园,还有庄园内看着他们马车的眼神的时候,他也是怕起来了。
甚至在心中暗暗的感激王生。
还好带人了。
“少族长,你看我们是不是要动手?”
被称为少族长的人年纪只有二十来岁,皮肤黝黑,他虽然穿着一身汉人服饰,但看起来,并不像汉人。
而实际上,他也确实不是汉人。
“这小子出来,自然是动手的最佳时机,但是”
少族长眼睛闪烁。
“他们人数不少”
少族长的话还没说完,他身后多的一个壮汉就马上说话了。
“人数哪里多了,只有十多个人,我们从族里带来的人,就有上百人”
少族长翻了翻白眼,说道:“这是长秋宫的车辇,我们还是不要动手。”
相比于这些没有读过多少书的人,少族长很显然懂得更多。
不过
这边虽然不动手,但在另一边,却是有人已经开始磨刀霍霍起来了。
晚上还有一更,不用等。
第一百九十三章 护送
“首领,我们可要动手了?”
在另外一个庄园外面,却是有一群彪悍大汉。
他们一个个面容狰狞,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实际上,他们还真是在刀口上舔血的角色。
这些人都是以前当兵的,杀的人绝对不少。
只不过后来裁军的时候,他们也被裁了。
这些人不甘心回家种田,自然就想干点大事了。
原本这一伙人是跟在一个郡守身后的。
但好不逮那个郡守犯了事,被抓了。
郡守被抓,对他们来说,可不仅仅是靠山没有了的问题。
更是饭票都没有的事情。
是故
这些人想要重新再找一个靠山。
寻常的靠山,自然是入不了他们的法眼了。
地位高如郡守,还不是被人轻轻就抓走了。
他们要换一个靠得住的靠山。
而这个靠山,自然是地位越高越好了。
于是他们看上了郭彰,看上了郭彰背后的贾谧,贾南风。
只要攀上这些贵人的高枝,他们出力,荣华富贵岂不是享之不尽?
“他奶奶的。”
独眼大汉将手上的酒碗狠狠的摔下去。
“常山郡的弟兄们可等着我们的消息呢,若是不能将这件事做好,那弟兄们就只能去喝西北风了。”
“首领的意思是干?”
“干!”
“干他娘的!”
独眼壮汉狠狠的啐了一口唾沫。
“不仅要干,而且还要狠狠得干。”
说着,这家伙已经是将怀中的环首刀拔了出来了。
环首刀出鞘,这独眼壮汉眼睛里面都是蕴含着杀气的。
对于他来说,杀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死在他手上的异族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至于汉人,死在他手上的人数虽然比异族人少,但相对而言,也不少了。
这个时代,远没有看起来的那般平和。
首领都拔刀了,那些小弟自然一个个将腰间的环首刀拔了出来。
哐啷一声。
这个壮汉很是霸气的将院门踢开。
他们带的人可不少,林林总总,看起来有四五十人。
四五十人对上十几个人,已经是巨大的人数优势了。
再加上他们都是练家子,都是手上有人命的家伙,对上十几个人,根本是一点都不虚的。
独眼大汉都在想解决了这单生意之后,该如何讨好那些贵人了。
只是他前脚一迈,后脚就迈不出去了。
“首领,你作何停下来了呢?杀了那小子啊!”
碰!
独眼壮汉狠狠的给身后的小卒子一个爆锤。
“整天打打杀杀的,给我滚回去。”
独眼壮汉的声音很大。
“首领,这”
那憨子头捂着痛处,脸上还是一副迷惑不解之色。
“首领,我们现在不是要去杀人的吗?”
“为何现在又要回去。”
这独眼大汉也是不想解释了,用力将这憨子一推,顺带将院门带上了。
和这个被独眼壮汉爆锤的憨子一样,在独眼壮汉身前,这些人脸上都是露出迷惑不解之色。
“首领,为何不杀了?”
确定门关紧了之后,独眼大汉才轻轻的舒了一口气,说道:“我倒是想杀,但你看看外面的架势!”
外面的架势?
这些汉子愣了一下?
“什么架势,不就是十几个人?”
“若是只有十几个人,我还会退回来,再好好看看。”
独眼壮汉这般一说,这些人马上围在门边,隔着门缝看着外面的景象。
原本王生一行人是十几个人的,但是现在这样一看,这哪还止十几个人?
这分明都有上百人了。
这上百人中要杀死一个人
这难度可是不小的。
不!
甚至不能说是不小的,而是完全没有可能。
他们几十个人确实自付武力超绝,但对面不一定是软柿子。
而且
对面人多啊!
众汉子隔着门缝看着外面的情况,一个个也沉默下来了。
“那首领,之后要如何做?”
之后要如何做?
独眼壮汉沉吟了一下,说道:“只能再等一段时间了。”
也只能让常山郡的兄弟们多忍一会儿了。
算这厮好运!
独眼壮汉恨恨的想道。
洛阳西郊官道上。
如今却是人影憧憧。
远远看过去,是一片黑压压的人,只有你走进了看,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
这些影影绰绰的人影,大多是灰衣庄奴打扮,只是手上拿着武器罢了。
当然,虽说是庄奴,但是看他们的架势,也不像是真的庄奴。
应该也是世家训练出来的侍卫了。
在这些人身前,有几匹大头大马。
马上自然是一个个俊朗青年人。
为首的一个,便是王敦王处仲。
在王敦王处仲身侧的是王导王茂弘,在他另外一侧,则是江统江应元。
再后面一些,便是鲁瑶,杜蕤这些人了。
“处仲兄,你们怎么来了?”
“怎么,还不许我们来了?”
江统却是在一边有些不满的冷哼道。
“自然不是,只是,诸位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过来,而且还带了这么多的人?”
“是我要他们来的。”
在此时,王敦却是轻轻的笑了笑。
“方才,我知道了皇后召见你,我等便快马加鞭过来了。”
“我等知晓你与冠军侯郭彰有仇怨,此番去长秋宫,定然不会太平的,故此想要为你造势,声援,好叫那郭彰知晓你可不是没有背景靠山的,也不是可以让那厮随意侮辱的。”
“不错。”
王导也是轻轻点头。
“小郎君虽然出身卑贱,但才品超绝,不差郭彰,甚至还有胜之,自然不能让郭彰小儿欺辱了,再者说,我等前来,也让皇后也看重你一些。”
“正是如此。”
在一边,杜蕤也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王生在次,多谢诸位了。”
要说王生心里没有什么感动,那是不可能的。
“有诸君在,想来即便是到了长秋宫,也无人敢对我下手。”
王生再与王敦等人寒暄片刻,再次启程而来。
不过,这些护卫王生的就不止十几个人了,而是上百人。
这样的架势,便是藩王出游,也不过如此。
入了城之后,一时间倒是吸引了不少百姓的眼球。
车辇上。
原本趾高气扬的小内监,此时活脱脱的像一个鹌鹑一般乖巧。
他原本就觉得王生不是常人。
但哪里知道王生如何不寻常。
高门子弟争相护卫
这是一个大人物啊!
一个出身寒素,尚未有官爵的白身大人物!
这事情,怕就是往前推个几百年,往后推个几百年,也不会有这样的人物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