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名字很重要
这枚鱼形玉符是青色的,只是表面布满了铁锈般沁色,色彩就有些斑驳。
“我走了。”吕神靓站了起来。
王离道:“你随意。”
“师姐,你自己小心。”吕神靓说走,却是朝着身前一间石庐走去。
王离道:“我是你师弟,不是师姐。”
“信不信我自爆金丹?”吕神靓道。
“我太信了。”王离道:“不过你现在是根蘑菇。”
吕神靓道:“那我还是要自爆金丹。”
王离道:“那我也不服。”
吕神靓也不再说话,她走入了石庐,进了内里的静室。
直到此时,王离才发出了压抑了很久却依旧忍不住的一声轻叹。
一声叹息,包含着无数的情绪。
他师姐平时在这孤峰之中修行,日常会有差不多一半的时间是清醒的,虽说清醒的时候她的思路也很独特,但毕竟只是难交流,而不是不能交流。
但每次她和他一起外出办大事,只要回到这孤峰之中,似乎只要略微松懈下来,在这种时候要不了片刻她的神智就会不清。
他很多次之后就已经彻底摸清楚了,等她神志不清时,一般就随意乱对个几句话,然后再说一句,“那我也不服。”接下来她就会很安然的去修行了,不会再一时兴起自爆金丹。
按理来说既然熟悉至此,他早已经应该习惯,但每次面对这样的场景,他却依旧不习惯。
吕神靓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石庐里。
只是这几栋石庐,却又不可避免的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师尊。
“师尊,这名字真的不能乱取,作为逆天而行的修士,名字真的很重要。”
他苦笑起来。
他的师尊叫做贺顽石,结果真的因为误中灵毒就浑身石化变成了一块顽石,以至于他入门没有多久就没有了师尊。
他的这个师姐叫做吕神靓。
靓字在小玉洲原本就有两个发音。
一个读“亮”。
靓女!
他觉得自己的这个师姐是当之无愧的靓女了。
可是当时他在入门时,他师尊贺顽石介绍玄天宗内重要人物时,便告诉他这个师姐的“靓”是读“静”。
淑静,淡乎若深渊之靓。
取名是应是取此意。
对于修士而言,外表固然有些重要,但更重要是气质,是心境。
以此来说,这个字读“静”而不读“亮”,似乎取意更佳。
但王离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太对。
吕神靓,吕神靓,吕神经…女神经,这读快了,不就读成了女神经。
结果后来她金丹结丹时渡劫失败,虽然不死,但金丹残损,神魂不稳,神智经常不清,这简直是应了名字。
虽说天道法则里肯定没有名字决定天命这一说,但这样的事情,又怎么说得清楚。
至于他自己,名叫
王离,似乎真的是不断的在分离。
这不和一堆师兄弟一起似乎极为走运的进了玄天宗,结果很快就没了师尊,很快就众叛亲离般到了这孤峰之上。
如果改名还有用的话,他自觉绝对不能叫王离,应该叫做王聚,实在还不行,就应该叫王聚聚。
不过就现在而言,只要师姐能够最终好起来,在这孤峰上呆着,似乎也没什么不舒服的。
他很快吃完了方桌上所有的灵果,然后握住了身前的那枚青色的鱼形玉符。
随着他指尖真元的流淌,这枚青色的鱼形玉符上散发出空间法宝独有的气息。
他头顶如伞盖般的荷叶,身下的草席,以及那张紫色的小桌都被他收入了这片鱼形玉符里。
此时若是有修士看到这样的画面,一定也会觉得匪夷所思。
按照修真界的常识,炼气期的修士是无法动用任何纳宝类的空间法宝的。
就像炼气期修士的真元不足以驱动绝大多数飞遁法宝一样,炼气期修士的真元也根本无法驱动这种空间法宝的空间法阵。
哪怕是最低等的纳宝囊,也至少要筑基期的修士才能动用。
但现在王离动用这片鱼形玉符却偏偏毫不费力的样子。
他用这件法宝收起了这些东西之后,便也走入了一间石庐,进入了自己修行所用的静室。
他这静室看上去很普通,似乎和一般宗门刚入门弟子分配的修行静室没有什么区别。
除了一张石榻之外,便是最为简单的石桌石凳等物。
但当他身上开始有灵气波动的刹那,这些石榻和石凳等物便在一阵光影扭曲之中直接消失了。
这是一个极为高明的障眼法阵!
原本平平无奇的静室骤然扩大了两倍不止。
整个突然扩大的静室里空空荡荡,唯有正中间有一个凸起数尺高度的圆形祭坛般的阵盘。
这个阵盘上有无数游动的蚯蚓一般的细密符纹,看上去很玄奥,但任何炼气期以上的修士都应该很熟悉,这就是一个修行时确保灵砂的灵气不往外散失的低阶聚灵阵。
不只是在小玉洲,在整个修真界,用灵砂修行是主流。
原因很简单,灵砂相当于天地灵气的初步提纯和结晶产物,用灵砂修行比吸纳天地灵气更有效率。
至于为什么纯净程度更高的灵石不是主流,那是因为在整个修真界之中,炼气期的修士和筑基初期的修士占了绝大多数。
对于低阶修士而言,灵砂更有性价比。
蕴含同等数量的天地灵气的灵砂,要比蕴含同等数量的天地灵气的灵石便宜不少。
所以很自然的,灵砂成了整个修真界的通用货币,是以物换物的价值衡量标准。
自三圣并立,各洲仙门都归入三圣门下之后,灵砂之中的灵气量也制定了严格的标准。
一颗灵砂之中驳杂的元气不得超过三成,而其中蕴含的天地灵气量,
便正好是一名炼气一层的修士一日修炼所需。
听上去似乎蕴含的天地灵气量已经不少。
但随着修为的提升,炼气期修士对于天地灵气的所需是以倍计的提升。
简单而言,一名炼气期一层的修士一日份所需是一颗灵砂,他到了炼气两层,一日份便需要两颗灵砂,到了炼气三层,便需要四颗灵砂。
以此类推,到了炼气六层,便已经需要三十二颗灵砂每日。
但事实上,到了炼气六层的修为,三十二颗灵砂是远远不够每日修行所需的。
因为即便是最普通的修士,在修行的过程之中,都会有些积累,都会有些辅助修行的手段,一些灵药、法器、法阵的帮助,都会让修士汲取天地元气的能力大大提升。
按照修真界的一贯认知,如果到了炼气六层的修为,每日能够炼化吸纳的灵砂不到两百颗,那这名修士此生也根本不可能成就金丹。
不过很现实的状况时,几乎有超过一半的修士在炼气六层时,都能达到日汲两百颗灵砂的标准,但即便能够完成宗门的各种试炼和采集任务,宗门能够提供他们的灵砂数量也只有他们实际所需的数分之一。
这些修士绝大多数都是吃不饱的。
这也正是许多筑基期修士都舍不得用灵石修行的原因所在。
一颗灵石蕴含的灵气量相当于一百颗灵砂的灵气量,但蕴含的驳杂元气只有一百颗灵砂的三分之一。
纳入体内的驳杂元气越少,自身真元便越是纯净,今后要付出的代价就越小。
但一颗灵石售价要一百二十颗灵砂。
在这种吃不饱的情况下,这多出的二十颗灵砂量就足以让人舍弃灵石而取灵砂修行了。
毕竟所有吃不饱的修士考虑的都是修行速度,只要境界能够提升上去,体内的驳杂元气存积带来的长期不良效果,那都是可以先行忽略的事情。
王离此时是炼气五层的修士。
如果按消耗的灵砂量来判断他今后的成就,那他现在每日能够炼化吸纳的灵砂在一百颗左右,那也算是很不错了,如果一直能顺畅的得到足够的灵砂,修行的进境不中断,那还是有希望成就金丹。
有机会成就金丹,对于玄天宗这种宗门而言,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但当他在这个聚灵阵的中心盘坐下来之后,他却是从鱼形玉符之中取出了足足五百颗灵砂,洒在了这个阵盘上。
嗡的一声轻鸣,阵盘上燃起丝丝缕缕的灵光,这个聚灵阵被他直接激发。
他也不急,又从鱼形玉符中取出了那颗装着清净还神丹的玉盒,然后直接将玉盒之中封着的那颗清净还神丹取出,吞服了下去。
若是孟夕穹此时能够见到这样的场面,绝对又会震惊无语。
但事实就是如此,这颗清净还神丹在吕神靓和王离一开始的计划里,就是给王离用的,而不是给吕神靓用的。
第十七章 恶趣味
一朵黑云正飘向西方。
黑色的云气也根本看不出是法宝还是法术形成,黑色云气的中央,略微浓厚的黑色云气结成一株有七个树杈的黑色宝树模样,每一个树杈上黑叶繁茂,犹如一个天然的宝座。
两名神秘的黑衣修士之中,那名女修坐在居中的一个黑叶宝座上,那名满头白发的男修坐在她身前一个宝座上,面对着她。
“青虚,你说玄天宗那名叫吕神靓的女修,是真的神魂受损,还是故意装出来的?”
女修很随意的摘着身边的黑叶,她每摘下一片黑叶,这片黑叶就在她手中如流水般消失,然后她身下的宝座上,在某处就又会生出一片新的黑叶,十分奇特。
“是真的神魂受损。”这名白发男修在黑水市集便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过,此时他出声回答女修的问题,也是没有丝毫的废话。
他的声音很清脆,很像一些瓷片撞击时发出的好听的声音,在说话时,他的神色却很谦卑,似乎他和这名女修的关系,并非王离和吕神靓所想的那种宗门长辈带着门内重要弟子外出历练的关系。
“那你觉得那枚清净还神丹能否帮她修复神魂?”黑衣女修想了想,又淡淡问道。
被她称为青虚的白发修士摇了摇头,道:“应该起不到多少用处。”
“连这种五级的灵丹都起不到作用,她这神魂受损,似乎不应该只是筑基渡劫失败的问题?”黑衣女修似笑非笑起来。
“你猜得不错。”听着她的话语,青虚便知道了她真正的意思是什么,道:“但你既然猜到了,便更不能够插手。”
“所以真是无聊啊。”
黑衣女修微嘲的笑了笑,“三圣并立,划定洲界,各宗门都按道例行事,看起来是避免了自损,但野狼和奶狗岂是一个战力,这样便能守住修士的地盘?更何况少了明面上的争斗,暗地里的勾心斗角就少了?”
听着她这样的嘲笑,青虚保持了沉默。
这是她可以思索的事情,但不需要他去思索或者评论。
他没有回应,黑衣女修也并未因此觉得更加无聊。
就像王离早已习惯和吕神靓如何相处一般,她也很习惯和青虚这样的聊天方式。
“这小玉洲是如何称呼这种五级的灵丹来着?”
她翘了翘脚,摆出了一个更为舒服的姿势,“叫什么宇字级?”
“是。”
青虚点了点头,道:“小玉洲和红山洲、火雀洲、恶水洲这四洲以及周遭水域之中的修士,都习惯性用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这些字来划分宝物等阶。”
黑衣女修突然觉得好笑,她脸上嘲
弄的神色更浓,但其中那种冷意却是已经彻底消失。
“他们怎么不把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寂灭、大乘这七层大境的名字也改了?”
她笑道:“索性也叫天字期,地字期,金丹期就叫玄字期。”
青虚倒是没有觉得好笑,只是道:“各洲沿袭不同,这东方边缘四洲在千年之前还是混乱之地,后来属于圣人教管制,当时圣人教制了简单易修的度人经,这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八字,是度人经开篇序中的字句,度人经在这东方边缘四洲不限修行,传播极广,以这八字来命名品阶,对于这四洲修士而言,也无可厚非。而且除了我们中部十三洲,其余各边缘洲界也有不同的叫法。”
“我知道…但还是觉得好笑,而且你越是一本正经的解释,我这反而觉得更叫好笑。”黑衣女修忍不住笑出了声来,“而且这种命名方式也未免太啰嗦太不入流了,哪有七级对应七层大境的命名方式一目了然,看来这小玉洲的修士也是极少出这四洲洲界,若是到了中神洲,和人说什么宇字级法宝,岂不让人根本摸不着头脑。”
青虚知道她是故意取笑,但习惯使然,他还是认真回答道:“正是这四洲不像中部各洲往来密切,所以才保留如此习惯,不过寻常修士都是入乡随俗,若是这四洲修士有去别洲,也会改口按照别洲的叫法。”
“入乡随俗?这里倒真算得上是乡下了。”黑衣女修觉得难以深想,想得越深就越发止不住笑。
在她看来,主流的叫法之所以成为主流自然是有道理的。
修真者分七层大境,每七层大境又分九层小境。
那法宝也分七级,第一级对应炼气期,第一级里又分九品,这对于任何修士而言,自然是清晰明了。
比如一级九品的法宝,那便是炼气期九层的修士合用的法宝,二级一品的法宝,便是筑基期一层修士合用的法宝。
如此的命名方式,搞不懂的修士便真的猪了。
但这小玉洲的叫法呢?
一级的法宝叫做天字级,二级的法宝反而叫做地字级。
这天和地谁更大?
接下来又是玄字级和黄字级,这记当然也不算难记,只是也太非主流了些。
她憋住了笑,故意扳着手指头,道:“按小玉洲的这个说法,那枚清净还神丹是要叫宇字一品灵丹,还是叫宇字天字灵丹?”
说完这句,她还是没能憋得住笑,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越发故意道:“那明明是七级对应七层大境,他们这八个字又是什么鬼?”
青虚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
他也知道这是她的恶趣味,反正他
也已经习惯,所以依旧是认真的回应道:“八字也是对应七层大境,第七级的法宝,小玉洲就叫做洪荒法宝,叫法之中便不带什么字了。至于那颗清净还神丹,按照小玉洲的叫法的确是叫宇字一品灵丹,不叫宇字天字灵丹。”
“啊哈哈哈!”黑衣少女的恶趣味终于得到了满足,她笑得花枝乱颤,双手都忍不住胡乱的拍着身下的黑叶宝座,“笑死我了,这饶舌饶的,青虚,你张嘴给我看看,看看你舌头到底打结结在一起没?”
青虚这次选择了闭嘴沉默。
他没有这种恶趣味。
他不发表看法,但他心中的看法当然和黑衣少女不同。
在他看来,万事万物存在即合理。
就如小玉洲将中神州所说的第七级法宝称为洪荒法宝,在他看来很合理。
洪荒意味着远古,意味着天地初生。
第七级的法宝,本身便是混沌之中孕育而生的恐怖异宝,即便是修真史上最为强大的那些存在,很多也是因为得到这样的宝物而变得最为强大,他们也根本无法凭空捏造法则孕育出那样强大的法宝,最多只能雕琢和改善。
而且纯以字眼而言,他心中也觉得洪荒二字比简单的第七级要有气势得多。
黑衣少女足足笑了十几个呼吸的时间才停了下来。
“终于来了。”
她收敛了笑意,突然又说了这样一句。
青虚点了点头。
“留两个活口。”她认真起来,道:“我感觉有些不对,通惠老祖在那种地方渡劫,来的人也太多了些。”
黑云的下方是一片白茫茫的水域。
空中除了这一朵黑云之外,并没有异样的光华出现,但当她说完这句话时,水面上却已经出现了十余个诡异的倒影。
这十余个诡异的倒影初看只是十余团惨白色的光团,但细看之下,却是十余张惨白色的哭脸。
有些人天生就有恶趣味。
有些人的恶趣味,就变成了一种标志。
在小玉洲,这种惨白色的哭脸代表着的是一拨无视三圣道例,以袭杀各宗门修士来获得修行资源的邪修。
绝大多数小玉洲的修士看到这样的标志都会心惊胆寒。
“哭什么哭,给我笑。”然而看着这些惨白色的哭脸,黑衣女修冷笑着喝道。
数十片黑叶从她的手中飞了出来。
黑叶瞬间消失,没有再出现在她身下的宝座。
嗤啦!
空中数十道巨大的黑色晶剑纵横,狂暴的威能瞬间将十余件隐匿在空中的飞遁法宝直接逼出,接着将它们狠狠洞穿!
第十八章 神秘而强大
这十余件飞遁法宝都是一个个乌气沉沉的树根坨子炼成。
这些树根坨子都保持了原有的本相,都是两丈长宽,树桩处朽烂不堪,一条条粗细不一的根须也如同章鱼爪子一般张牙舞爪。
不过这种张牙舞爪配合着丝丝缕缕不断流淌出来的乌光,倒是别有一番狰狞暴力的美感,很适合这些拦路打劫的邪修。
那朽烂的树桩往内凹陷,倒是也形成了一个个天然的宝座。
而且这些树根坨子还散发着一种难言的清冽药香。
这些奇特的飞遁法宝上,一共有近二十名修士。
在黑衣女修的声音响起之前,这些修士的脸上挂满的都是期待、贪婪、兴奋和志得意满、戏谑的神色。
当这些黑色晶剑肆意刺穿和粉碎了他们身周的元气法则,瞬间洞穿他们的这些奇特的飞遁法宝时,他们脸上依旧还是这样的神色。
这些黑色晶剑的出现用爆发两个字形容才最为贴切。
实在是太快。
摧枯拉朽的快,以至于他们都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应对。
快得让这一切就像是完全停顿的画面。
快得连他们脸上的神色都来不及改变。
噗噗噗噗……
碎裂的树根残枝和血肉残肢泼洒坠落,打破了这幅凝固的画面。
那些在空中纵横交错的巨大黑色晶剑,却依旧纹丝不动的停留在空中。
散碎的树根和血肉在这些凝固不动的黑色晶剑之中掉落,更是形成一副惊心动魄的画面。
“啊!”
一片骇然的惊叫声响起。
七道身影朝着四面八方疾飞出去。
只是这一击,这些黑色晶剑便击破了这批修士先前御使的飞遁法宝,同时顺带着击杀了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
黑衣女修冷笑着,没有再出手。
她身前的青虚在这团黑云之中原本并没有影子,但此时,却有一道黑影从他的身后流淌出来,然后一分为七。
淡淡的黑影冲出这团黑云,在空中变成七道黑烟。
这七道黑烟极为淡渺,看似随时都会散掉,但却是在一个呼吸之间,便分别追上了那七道朝着不同方向逃遁的身影。
其中五道黑烟直接落在那五人背上,然后瞬间飞散。
那种轻渺的黑烟落去又消散的画面,就像是分别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含了一口黑烟,轻轻的喷吐在了这五人的背上一样,根本没有什么恐怖的威能冲击。
但是这五人顿时和木头一样直挺挺的跌落了下去。
剩余那两名修士骇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这种法术他们连听都没有听说过,似乎一应的护身法宝对这种黑烟根本就起不到用处。
也就在此时,追着他们的两道黑烟却是已经越过他们的头顶,到了他们的面前。
这两道黑烟在他们的身前不远处骤然幻化,形成了一张烟雾缭绕的黑色笑脸。
这两名修士浑身瑟瑟发抖,停在空中,再也不敢动作。
“不笑就死,笑还
是不笑?”黑衣女修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两名修士显然没有士可杀不可辱的勇气,他们马上挤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在那种宗门里可以安稳呆到老死的修士里面可能会有笨蛋,但他们这种刀头上舔血的邪修之中不会有笨蛋。
他们两个人都很清楚,他们之所以到现在还活着,而其余的人全部都已经死了,只有一个原因,是因为他们是这拨人里面修为最高的两个。
这种靠劫掠修行的邪修团伙之中,修为最高的,往往就是首领。
他们两个一个叫做白水澜,一个叫做孔梦主。
两个都是金丹一层的修为。
方才死去的那些修士之中,足有五个筑基期修士,其中有一个筑基九层,还有两个筑基八层!
他们这些人,埋伏两三个小玉洲的金丹真人都是轻而易举,但谁能想到,他们这样的力量,竟然直接就被两个人不废吹灰之力的收拾了。
他们也根本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丝毫废话都没有,面对他们这些人,竟然直接动手,干脆利落的杀戮。
这种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的碾压,那种晶剑突然出现时铺天盖地的煞气…他们都根本无法想象,自己到底惹上了什么样的存在。
“两位道友,如何称呼?”
黑云慢悠悠的落下,落在这两名面若死灰的金丹修士面前。
黑云如帷幕一般分开,显露出了黑衣女修和青虚的身影,只是黑云之中那株黑树却不见踪影。
这两名金丹修士看到黑衣女修和青虚的刹那,更是有种头皮里有冰冷的寒刺要刺出来的感觉。
神秘而强大。
即便是近在面前,以他们的修为,也根本感应不出对方这两人到底是什么修为。
“白水澜。”面容瘦削,看上去五十余岁面容的金丹修士说道。
“孔梦主。”另外一名金丹修士也马上出声。他的身材矮小,高只有五尺,五官十分端正,看上去三十多岁面容,若抛开身材不计,倒是个美男子。
“你来问。”黑衣女修突然转头一笑,对着青虚道:“我总觉得像你这种不说假话,又一本正经的人在这种时候问话更有威慑力。”
白水澜和孔梦主这两名金丹修士又是齐刷刷一身冷汗。
这个时候还需要谈什么威慑力?
“我会三种搜神术,但我一直认为搜神术用在死人身上会好得多,你们两个知道为什么?”青虚面上没有情绪的看着这两名金丹修士问道。
这两名金丹修士的嘴角都有些扭曲。
他们不知道如何回答。
“因为搜神术只能剥夺记忆,无法获得活人自己的猜测和推断。”青虚看着这两名金丹修士,道:“你们现在应该明白我什么意思了?”
“明白。”白水澜苦笑起来。
这不就是好好交待,最好举一反三,最好再加上自己的猜测和推断,否则的话,对方就直接用搜神术了。
而且他看得出对方根本就不是故意恐吓。
青虚虽然只简单的说了这几句话,但是
那种理所当然的气息,却让他明白以对方的身份,根本没有玩虚的的想法。
青虚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
“我们应该是被人利用了。”
白水澜马上开口,他开口第一句,便是真的带上了自己真实的猜测。
“我们在这里堵截你们,是为了阴雷伞。”
“你们在黑水市集刚刚离开,我们就收到了消息,当时接到消息时没有多想,因为消息称你们有可能是一个筑基期,一个金丹期,虽然能够直接以异源交易,必定出身宗门非凡,但只是阴雷伞便已经值得我们行险,更何况我们觉得你们身上的宝贝远不止阴雷伞。”
白水澜连说了几句,忍不住苦笑起来,“现在想起来疑点重重,这消息似乎比平时来得快,而且对于你们的踪迹判断,也太过精准了些,似乎传来消息的人,都提前知道你们要从这里走。”
“谁给你们传递的消息?”青虚道。
“黄瀑云,千绝坊的坊主,千绝坊在白草市集,白草市集之中包括千绝坊在内有四五个专门以售卖和联络这种消息盈利的铺子。”白水澜细细的解释,尚且觉得不够,接着又补了一句,“我原本就是白草市集的散修,所以和白草市集的那些人都很熟,白草市集在整个小玉洲而言是中等规模的市集,但类似和我们交易的这种生意,却是做得最多也做得最好的。”
青虚点了点头,看了黑衣女修一眼。
黑衣女修知道他的意思是他问的差不多了,于是便微微一笑,看着白水澜问道:“那通惠老祖渡劫,到场的追劫者超乎寻常,你们知道是什么原因么?”
“也有人提前放了消息。”白水澜道:“我们都提前得知了消息,但那种地方去的人越多,我们越没有机会,所以我们便不会去乘机捡好处。”
“那以你的推断,若是我们去白草市集,有没有可能找出是谁放的消息?”黑衣女修想了想,问道。
白水澜苦笑起来,道:“我想以两位道友的身份,顺藤摸瓜应该不是什么难事。除非….”
“除非有人把藤先切了。”黑衣女修淡淡的说道,“那也无妨,看来的确可以去白草市集一趟。”
青虚道:“可以一去。”
白水澜和一直未说话的孔梦主此时骤然紧张起来,他们直觉到了自己的生死关头。
但让他们两个人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是,黑衣女修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眼睛骤然一亮,看着他们问道:“你们叫阴雷伞是什么级别的法宝?”
这两人都是莫名其妙,但都不敢有所迟疑,都是出声道:“宇字级灵宝,按在那场天劫之中的表现,恐怕应该是宇字级三品到五品之间的灵宝了。”
“哈哈哈哈…”让他们更加没有想到的是,他们才刚刚说完“宇字级灵宝”这几个字,黑衣女修已经狂笑出声,笑得花枝乱颤,“宇字级灵宝,哈哈哈哈。”
白水澜和孔梦主两人被笑得浑身发毛,只有青虚一脸平静的看着黑衣女修。
虽然应该习惯了她这种恶趣味,但有些时候,还真是有些遭不住啊。
第十九章 诡异劫数
五百颗灵砂静静的悬浮在阵盘之上,丝丝缕缕的灵气缓缓的析出,先是如烟如雾,随着不断的汇聚,变得就像是一股股充满灵韵的水流。
这些水流流淌到阵盘中心的王离身上,然后消失。
王离早已进入浑然无我的状态,在他的感知里,他的肉身似乎已经彻底消失了。
他的肉身也像是变成了一团气,变成了一团混沌的小世界。
那些闯入他世界的天地灵气,就像是坠落的流星,在他这方世界里划出曼妙而华丽的光线,然后消失,融于这方世界之中。
那一颗清净还神丹却是如同一颗青色的星辰,悬浮在他这方世界的中央,它的周围不断涌起汹涌的焰气,每一缕焰气的流散,都带出无数道可怖的风暴,一直冲击到他这方世界的边缘。
这颗青色的星辰显得很暴戾,很强大,似乎对于这方世界而言,都拥有压倒性和倾覆性的力量,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那些汹涌的焰气不断的流散,它凶猛的气息渐渐减弱,光焰渐渐黯淡下来。
混沌的天空之中出现了更多的光亮。
有一团黑色的亮光首先在最高处出现,这道黑色的亮光由狭长的一条线慢慢往上下扩大,就像混沌世界之巅睁开的一只黑色眼睛。
紧接着,有五团白色的光晕缓缓亮起。
随着这五团白色光晕的出现,那些如流星般坠落入这方天地的灵气就像是有了追逐的目标,全部都朝着这五团白色光晕落去。
五团白色光晕变得越来越亮,朦胧的光泽消失了,五团光晕就像是变成了五颗晶亮的星辰。
紧接着,它们的中央,又出现了一团全新的白色光晕。
“来了!”
随着这团全新的白色光晕的出现,王离的感知世界之中似乎响起了另外一个王离的警鸣,几乎同时,他感知世界里的景象骤然一变,王离的身影出现在了一座黑色的道宫之中,而道宫之外是元气翻腾的气海,气海之外,便是他的肉身。
王离一脸警惕的看着前方。
道宫深处的黑色阴影之中,突然出现了一团灰色的气流,这团灰色的气流急速的扭动,变成了一名灰衫修士。
这名修士身上的法衣就是由灰色的气流凝聚而成,但却十分残破。
不只是法衣,这名修士的身躯,也是同样….残破。
这是一名四十余岁面相的清瘦男修,他的身材很高大,比王离要高出半个头。
他的左眼处有一个炸裂伤形成的孔洞,这个
孔洞将他左眼以上的血肉和骨骼全部摧毁,一直洞穿到脑后,唯有一层头皮像是破絮一般连在他右侧的颅骨上。
他的左手齐肘而断,右侧的小腹上又有一个溃烂的,足有数个拳头大小的创口。
除了这些巨大的创口之外,他的身上还有很多细小的伤口。
一眼望去,这应该就是一具生前经历了惨烈斗法的修士尸身。
然而此时,他的身周却是产生了强烈的元气波动。
寻常的修士若是在修行之中遇到这样的事情,恐怕早已六神无主了,但王离却早已见怪不怪。
他修的是玄天道诀。
和华阳宗的华阳天道诀一样,玄天道诀是最正统的仙门正法。
所有玄天宗的内门弟子,修行的都是玄天道诀。
这是只要按部就班的修行,只要拥有足够机缘,就能一路修行到金丹,到元婴,甚至直到化神、寂灭、大乘的完整正法。
修炼这种仙门正法,堂堂正正的逆天而行,天道法则也会给予堂堂正正的回报。
天道法则也会按照这些修士修行的不同阶段,按部就班的给予天劫。
大家都讲规矩,变数就最少。
抛开功法的优劣和完整程度不计,这就是修行正统功法的好处。
所以按理而言,修炼玄天道诀的修士,在成功引气入体成为炼气一层修士的刹那,要应对的就是风火劫,在炼气期晋升筑基期时,要面对的就是灵毒劫。
王离在进入玄天宗,成为炼气一层修士时,面对的天劫的确就是最普通的风火劫。
第一缕天地灵气入体的刹那,就和他的内气相激,形成燎原的洗伐风火。
和绝大多数修炼玄天道诀的新入门弟子一样,他有惊无险的就渡过了。
但从炼气一层晋升炼气二层时开始,他的修炼就已经变得不正常了。
在炼气一层晋升炼气二层的刹那,他自己的意识就不受自己控制般,沉入了自己的气海道宫之中,他的意识就像是彻底和肉身脱离,他的肉身对于他的意识而言,就像是变成了一个绝对的外物,一个道宫之外的巨大宫殿。
他当时当然是震骇至极,觉得自己的修行出了问题,很有可能因此魂飞魄散。
但更让他震骇的是,在他的意识被拖入气海道宫之后,他的面前,就如今日一般,出现了一名诡异的灰衣修士。
出现的灰衣修士也是躯体残破,就像是一具僵尸。
但这样的灰衣修士出现之后,便毫无征兆的对他出
手,竟是直接在他的气海道宫之中,和他进行了一场你死我活的斗法。
虽然很显然是意识层面的斗法,神魂交战,但激烈的斗法之中,只要他在这气海道宫之中身体受创,在他清醒过来,脱离修行之后,他的肉身同样的部位,也会疼痛难忍。
即便表面看不出任何伤势,但同样的部位,却好像真正的承受了法术威能的袭击一般。
在炼气一层晋升炼气二层遭遇第一名这种诡异的灰衣修士的那一战之中,他在气海道宫之中拼尽全力,几乎重伤垂死才击败了那名灰衣修士,然后他在醒来时,也是如同真正的身受重伤,浑身欲裂,足足静躺了数十日才能恢复行动。
后来在炼气二层晋升炼气三层,炼气三层晋升炼气四层,炼气四层晋升炼气五层时,他都发生了同样的状况,在突破的刹那,自己的意识便都被强行的拖入了自己的气海道宫,然后便马上会遭遇这样一名诡异的灰衣修士。
久病成医,更何况他的确不是笨蛋。
这种接二连三的遭遇这种诡异事件,他也轻易的察觉了其中的规律。
首先,他每一层小境突破就都会遭遇这样的一名灰衣修士。
其次,他遭遇的每一名灰衣修士都不同,不管是身材外貌,身上受伤的伤处,出身的宗门,战斗的方式,都是截然不同。但他们的实力,却是也不断提升。
他在晋升炼气二层时遇到的那第一名灰衣修士,就是炼气二层的修士。
在晋升炼气三层时,他遭遇的第二名灰衣修士,就是炼气三层的修士。
这种出现的诡异灰衣修士,就是和他晋升后的修为对等,而他必须要击败这种灰衣修士,才能真正的晋升。
而且前几次的经验还让他发现,这种战斗其实并不会真正消耗自身的真元,但是对神识的损耗很大,很费精神。
在战斗之中,他在道宫之中的这具身体,就完全像是他真实身体的缩影,他不仅可以使用自己掌握的各种法术,甚至身上有什么符箓,什么法宝,都可以用出来,产生的威能效果,在他的感观里,和真实的符箓、法宝激发的威能是完全一样。
同样,对方这种灰衣修士也可以使用各种法术和法宝。
对于他而言,这完全就像是一场时空交错的诡异真实战斗。
但只要他获胜,在他意识脱离道宫,清醒过来之后,这一切就又好像没有发生过,他身上的符箓、法宝当然也是没有消耗的,但他在战斗中受伤之处,却依旧给他最真实的反馈。
第二十章 你比较特别
为什么别的师兄弟修行者玄天道诀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但自己偏偏修行这同样的玄天道诀,就出现了这样的问题?
王离可以肯定的是,自己并没有独特的灵根。
修真界将修士的一些独特资质称为灵根。
譬如修行火系法术天生事半功倍的火灵根,修炼风系法术天生就比别人强很多的风灵根…这些灵根有先天形成,和血脉遗传有关,也有后天形成,和某些灵药、秘术的改造有关。
他的师姐吕神靓原本就是一个和天地灵气特别亲和,吸纳和炼化天地灵气特别快的仙灵根修士。
这种仙灵根修士在别的法术上面没有加成,但是修行进境却远超一般修士。
王离同样可以确定,自己在玄天宗修行到现在,没有经过什么独特灵药的加持,并没有产生什么后天的灵根。
自从被隔绝在孤峰,连正常的宗门灵砂配给都没有,哪里还能得到那种逆天级别的灵药?
不是这些原因,那他这种异变劫数就只能和这座孤峰以及吕神靓有关了。
他是炼气期一层快晋升炼气期两层时到了孤峰,然后接下来晋升炼气期两层时,就遭遇到了第一个诡异的灰衣修士。
他就这个问题很严肃很认真的问过吕神靓。
吕神靓在清醒时也很严肃认真的回答了他。
首先,按照他这种情况,他这肯定是遭遇到异种天劫了,而且还是特别怪异的异种天劫。
别人的天劫哪怕怪异,也只是在修行正常渡劫的阶段,遭遇到威能有所不同的变异天劫而已,但他的这种天劫,却似乎扭曲得有点厉害了。
如果不出意外,那他今后炼气境每一层突破时都会遭遇这样的劫数,都会遭遇这样的一名灰衣修士。
王离当时就崩溃了。
这还叫不出意外,这太意外了好不好。
吕神靓当时听着觉得有趣,差点一时兴起就又自爆金丹了。
平静下来之后,吕神靓便又认真说道,因为无据可考,所以谁也不可能知道王离到时候炼气期晋升筑基期之后,又会遭遇什么样的劫数,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天劫都是越来越难,今后的天劫肯定是更为扭曲和变态的。
王离当时的回答是:“师姐,这人生太艰难了,我想死。”
吕神靓当时兴冲冲道:“那太简单了,我来自爆金丹。”
王离无奈
道:“算了,师姐,我觉得我还能勉强支撑一下,不过,这真的不是你搞的鬼,真的和你无关?”
吕神靓道:“当然不是,可能是你自己比较特别?”
“我特别在哪里?”王离当时都快被气哭了,“特别能睡,特别能吃,还是特别好欺负?”
吕神靓道:“有可能特别蠢。”
王离无语。
特别蠢,他自己是不承认的。
后来他又仔细探讨了很多次,但不管在何种状态之下,吕神靓都不承认和她有关,只是极其认真的告诉他,这种事情不能为外人知道。
他当然明白。
所以他自己这修行最为正统的仙门功法,却修出来这样的变异天劫,就彻底变成了一个只有他自己和吕神靓才知道的迷案。
既然无力反抗,只能闭目享受。
平心而论,这种变异天劫对他的好处也是极大。
绝大多数的修士最欠缺的便是实战。
实战才能实实在在的提高修士对敌的能力,真正的生死压迫,才能真正激发修士的斗志和潜能。
经常实战的修士绝大多数都能轻易战胜缺少实战的同阶修士。
但事实是,经常实战的修士也死得比较快。
因为没有任何反悔的余地。
面对势均力敌的对手都会因为自己一个意想不到的失误而身死道消,更何况修真界遍地都是扮猪吃老虎的存在,谁能保证自己遇到的对手不是隐藏着级数的变态高手?
但王离遭遇的这种灰衣修士,却都是和他真正的势均力敌。
而且这些修士,本身似乎也是久经战阵的存在,除了防守和进攻都极为均衡之外,还有很多特别的手段。
在一次次的渡劫之中,他从这些灰衣修士的身上,都学到了太多的东西。
比如迷惑对手,比如偷袭。
他现在是根本不知道此次面对的这名灰衣修士是什么流派的修行者,但在灰色气流开始凝成这名灰衣修士的刹那,他就已经动手了。
他的左手瞬间激发一张灰色的符箓,这张灰色的符箓顿时化为一团和对面同样的灰色气流。
混元拟形符!
混元宗的幻符。
这团灰色气流完全同步的跟着王离对面的灰色气流变化,在王离看清这次的灰衣修士的长相的刹那,这团灰色气流也已经将王离变成了一名和对面完全一样的灰
衣修士。
对面的灰衣修士就像是照镜子一样看到了一名和他完全相同的修士。
这名灰衣修士就像是真正拥有独立思绪的修士一样,顿时一怔。
“果然有效!”
王离顿时乐开了花。
这是他上次炼气四层到炼气五层渡劫之后的设想,因为他发现这些灰衣修士虽然并非真正的修士,但和他在道宫之中战斗时,一举一动,包括应变的思维,都似乎和正常的修士无异。所以他这次抱着试试的心态,准备了一张这样的幻符,没想到真的有用。
他此时笑得咧嘴,但在这张混元拟形符的作用下,在对面那名灰衣道士的眼中,他和对面那名灰衣道士的形态完全一样,这名灰衣道士也由此被他弄得一怔。
但与此同时,一颗完全没有灵气波动的乌金色丹丸已经在他的右手手心被他的真元激碎。
嗤!
灰衣修士身后的虚空之中直接出现了一道闪电般的乌金色剑光。
这道速度惊人的乌金色剑光直接狠狠的击刺在了灰衣修士的背上。
幽山剑丸!
这是幽山宗的独门暗器,一种对于距离的计算要求极为精准,但激发时毫无征兆的法器。幽山宗有几名将此种法器运用得出神入化的炼气期修士,甚至在某一段时间将小玉洲其余宗门的修士都打怕了。
但这道偷袭的剑光却并未像王离所想的一样,直接将这名灰衣修士的后背洞穿。
啪!
在剑光和他的后背真正接触的刹那,这灰衣修士残破不堪的法衣上,突然灰光大盛,无数一寸长的灰光骤然形成了两条灰色的鲤鱼,阻住了这道剑光。
这道剑光被两条灰色鲤鱼左右夹击,随着一声响亮的拍击声,它被冻结般停滞在空中,然后崩碎开来。
“竟然有这种自应法衣?”
“这在天道法则面前就不算作弊?”
王离看着那件残破不堪的法衣,眼睛都鼓了起来。
天道法则不会回答他的质问。
这名灰衣修士同样也不会。
唰!
随着一股肃冷的元气波动的暴发,那名灰衣修士的身影瞬间一分为三,每一名灰衣修士的身前都出现了一道幽暗的剑光。
三道剑光同时爆发,剑光在空中走着弧线,就像是三道弯曲的幽暗弦月同时朝着王离杀至。
第二十一章 到底什么原因
喀嚓一声,这三道剑光在距离王离还有数丈之遥时,撞上了一道突然出现的薄薄冰墙。
这道冰墙的威能不足以和这三道剑光抗衡,但其中的独特冰寒元气,却是让这三道剑光在击碎它的同时也骤然一缓。
王离的身影便瞬间如游鱼般朝着左侧飞掠了出去。
啪!
但这三道剑光却并未因此落空,随着一声急促的爆响,这三道剑光奇异的炸开,却是化为数十枚黑色飞针,暴雨淋花般击中了王离的身影。
王离的身影一阵扭曲,看似被那些黑色飞针洞穿,但一阵扭曲之下,却是没有任何鲜血流淌出来,而是如同皮筏漏气般涌出许多股细小的气流,他的那道身影便在扭曲之中化为四散的气流。
他的真身却在原地显现出来。
这诡异的灰衣修士的确和真人无异,他和王离的脸上,同时都显现出凝重的神色。
王离深深锁紧着眉头。
很显然,此次这名灰衣修士比他想象的还要难缠。
这种有多重变化的法术本身就很难掌控,以玄天宗为例,能够将这种法术控制到眼前这灰衣修士程度的炼气期修士,绝对不会超过三个。
而且王离可以肯定,那三个人在炼气六层修为时,也绝对做不到这样的程度。
与此同时,灰衣修士也觉得王离很难缠。
他直觉王离似乎是用了数种法门才造成了他最终的误判,这数种法门施法的速度和配合的精巧程度令人吃惊,而且他隐约觉得,对方在真元的消耗上也是比他小得多。
对于很多修士而言,真元消耗的差距往往是被忽略的一点,但对于他这种在厮杀之中成长的修士而言,这却是最不容忽视的一点。
这是在大战之中能够持续战斗和生存下来的关键。
“要不索性大家坐下来谈一谈?”王离突然说道,“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
他其实在上一次面对这种灰衣修士时,就想试着这样问一问。
但上次他炼气四层晋升炼气五层时,遇到的那名灰衣修士虽然是名女修,但斗法起来却是纯粹的你死我亡的进攻式打法,都是暴风骤雨般施术,根本不带任何停歇的,以至于他连任何喘息的时间都没有,根本就没有机会这样问一下。
他只觉得虽然这些灰衣修士都是身体残破,形容可怖,但举止形态却太像真人了。
他甚至怀疑,在天道法则的摆布之下,虽然这是他在渡劫,但没准他也是在别人的天劫里。
毕竟整个修真界实在太大了,光是一个小玉洲便是稀奇古怪的
修士数不胜数,谁知道整个修真界有多少稀奇古怪的修士,没准他自己在渡劫的时候,别洲的某处也正好有个修士也在渡劫,然后自己在别人的道宫里,或许反而变成了一个诡异的灰衣修士。
天道法则让修士在渡劫时自相残杀,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唰!”
一股可怖的杀机骤然爆发。
王离很清楚的看到,对面的这名灰衣修士在面对他的问题时豁然抬首,然后张口说话,他的耳廓之中,也随之响起了几个似乎从极远的地方飘过来的模糊音阶。
很显然,这名灰衣修士似乎听到了他的问题,并且在做出回应。
但不知为何,这名灰衣修士的声音很古怪,他听不清楚。
与此同时,这名灰衣修士异常决绝的对他出手。
之前这名灰衣修士给他的感觉是十分谨慎,甚至那第一时间的出手,都只不过是试探,但此时,这名灰衣修士却像是变成了一座直接疯狂喷涌的火山。
一张灰色的道图在这名灰衣修士的身前骤然展开。
从灰色道图中喷薄而出的汹涌澎湃的威能就像巨浪般瞬间席卷整个道殿。
轰!
王离的身前瞬间亮起十余种不同的光华,但他的身体还是直接就被拍飞出去,狠狠的砸在后方道宫的黑色墙壁上。
噗!
一口血雾从他的口中喷出。
王离第一次有种要直接被轰出自己道宫的感觉。
但越是如此,他就越是感觉到在自己的撞击下,这座道宫变成了真正的实质,变得异常的坚硬,变得异常的冰冷。
灰衣修士这一击似乎明显抢占了上风,但他却没有任何的迟疑,他的左手抬了起来。
他的左手明明已经齐肘而断,然而当他的左手抬起时,空气里却有一种独特的气机流转,就像是有一只看不见却真实存在的手落在了他自己的胸口。
嗤!
这名灰衣修士胸口的法衣裂了开来。
他的心脉处出现了一道裂口。
大量黏稠的灰色元气喷涌了出来。
如果不是色泽是灰色的,如果是鲜艳的红色,那此时落在王离的视线中,这喷出来的便是新鲜的血液。
通过这个裂口,王离看到灰衣修士的心脉直接炸了开来。
无数灰色的光华从碎裂的心脉之中冲出,赫然变成了无数灰色的蝴蝶!
无数的灰色蝴蝶如瀑布一般狂涌,将这名灰衣修士的身体都彻底遮掩!
王离一声厉啸,他的双手十指急剧的弹动,他的指尖不断涌出一寸来长的乌金色剑芒,这些剑芒
在他的身前瞬间结成了一张无比细密的剑网,蜂拥而来的无数灰色蝴蝶全部被这张剑网搅碎。
细密的剑芒也几乎充斥了他身前的空间,直接就推进到了那名灰衣修士身上。
砰!
他的身体再次巨震。
虽然他的玄天剑罡没有漏过任何一只飞过来的灰色蝴蝶,但在搅碎所有蝴蝶的刹那,无数缕直接攻伐神识的力量还是深入了他的识海,就像无数黑针直接钉入他的脑海。
他的身体再次狠狠撞击在道宫的黑色墙壁上,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像撞在一道铁壁上,而是顺势被一种强大的力量,直接推出了道宫。
他的神魂意识瞬间和肉身重新结合。
啪!
他狠狠坠倒在阵盘上,就像是一条脱水的鱼一样痛苦的扭曲着,大口大口的喘息。
他的双手不自觉的抓在自己的头颅上,指甲甚至刺入了自己的头皮之中,即便如此,血肉带来的痛楚,都依旧比不上神识之中残留的那种痛苦。
他的整个身体里,都似乎还有无数的钢针钉着,还有许多双看不见的手在撕扯着他的神识。
足足数个呼吸之后,他才真正的呼入了第一口新鲜空气,然后发出了一声受伤的野兽般的厉嚎。
随着胸腹之中大量的新鲜元气扩散开来,清凉的感觉充盈全身,他的身体才停止了痛苦的扭动,才慢慢平复下来。
那股清凉的气息,来自于那颗清净还神丹最后消解的药力。
这种在小玉洲被称为宇字级,在那名黑衣女修口中的五级灵丹,甚至可以壮大金丹修士神识的丹药,竟然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就已经被他彻底炼化。
王离出了一身冷汗。
这次斗法的时间比起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短,但比起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让他心有余悸。
这名灰衣修士竟然直接是采用了玉石俱焚的自杀式战法。
在此之前,他可以感觉到每一名灰衣修士都有求存之意。
似乎这些灰衣修士并没有意识到他们在王离的眼中已经是残躯的怪物。
他们自身似乎只是陷于这场战斗之中,将王离视为一定要战胜的对手。
所以他才有些怀疑,是否在天道法则的摆布下,对面那一头也是个活生生的正在渡劫的修士。
为什么今日这名修士竟然想直接和他同归于尽?
到底是什么原因?
难道就是因为他那两句问话所刺激的?
不就是说要不索性大家坐下来谈一谈。
这刺激的直接要同归于尽?
神经病啊!
第二十二章 诡异变化
神经病。
女神经。
吕神靓!
王离虽然还是头疼欲裂,但这么一来,他的脑海之中却又马上出现了自己师姐的倩影。
他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太多的疑点都直指自己的师姐。
这次他第一次和自己的道宫发生了真正的冲撞。
按理而言,自己体内精神意志幻化而成的道宫应该也只是他神识力量的一部分,但两者真正的冲撞,按理而言,就是他自己的神识力量冲撞,那岂有强弱之分。
如果道宫也是个人形。
那他吐血,道宫也应该吐血,同时受伤才对。
但方才在渡劫之中,他的身体狠狠冲击在道宫的墙壁上时,那种坚韧不可摧毁的森冷感觉,让他觉得两者都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
道宫的那种冷酷强大,甚至给了他一种大道无情的碾压感。
现在细细回味起来,他甚至觉得那道宫里有着一种自己根本无法抗衡的庞大意志。
他甚至怀疑,这道宫的形成,包括自己晋阶时被扯进去对敌诡异的灰衣修士,都是这种恐怖意志搞的鬼。
他忍不住怀疑这股意志就来自吕神靓。
但他对吕神靓很了解,又觉得吕神靓的神识力量也根本无法和那股力量相提并论。
这无形之中又像是钻进了个死胡同,解不开,理还乱。
不过即便如此,这次的巧合似乎也太多了。
吕神靓清醒的时候简直是美丽和智慧的凝聚体,算计又分外精明。
在过往十几年里,他得到的很多好处,都是吕神靓清醒的时候精心算计的结果。
这次针对清净还神丹的阴雷伞计划,也是吕神靓一手制定的。
这也就是几天之前,他们得知黑水市集里有人售出了一颗这样的灵丹,落在了他们的熟人孟夕穹的手中。
他和吕神靓自己修行的灵砂都不够,当然没有多余的灵砂去购买清净还神丹。
而且若只是用常规的手段,用灵砂去购买,孟夕穹就算担心吕神靓自爆金丹,也不会直接爽快的开价将清净还神丹售卖给他们。
因为按照规矩,这种级别的灵丹一定是要进入拍卖
会的,除非有同等级别的宝物或是更高级别的宝物交换。
所以吕神靓制定的计划就是用阴雷伞去换得清净还神丹。
这个计划从策划到实施都是相当完美,顺带着还坑了两个来历不凡的神秘修士。
但具体吕神靓是如何提前感知通惠老祖的渡劫时间,吕神靓是如何在通惠老祖已经成就元婴的情形下,还让他去取伞…她的把握,她的信心来源,王离是根本不知道。
他只是隐约觉得,似乎通惠老祖这天劫异常都和她有关,而通惠老祖最后将阴雷伞给她,甚至还贴补了一门炼器法门,都只是在刻意回报她。
至于这清净还神丹本身,就更可疑了。
因为这清净还神丹在他们的计划里,本身就是要给他用的。
按照这次渡劫的结果,如果没有这颗清净还神丹,他虽然未必一定会被这名灰衣修士杀死,但神识遭受重创是肯定的,说不定就要休养个几年。
所以说,要么真是巧合,自己的师姐只是神识受损得太厉害,以至于思路奇特。要么就是自己的师姐的确知晓些什么,的确在操纵着什么,只是一直瞒着他,故意不和他说。
这两个猜测之间,他甚至倾向于后者。
但他又不可能有证据。
刑讯逼供他师姐也不可能啊。
没准就算能够抓住他师姐刑讯逼供,说不定按他师姐的出人意料程度,也不会觉得这刑讯逼供不舒服,说不定反而觉得刺激和好玩也不一定。
说不定以后都迷上了刑讯逼供,兴之所至都要来一次刑讯逼供怎么办!
“真的无解啊!”
“真的是没办法啊!”
王离一个头两个大,忍不住都干嚎了两句。
他只能劝解自己不要去追究师姐了,反正师姐也不害他,若真有瞒着的事情,那就瞒着再说吧。
他确定自己是已经晋阶成功,已经是炼气六层的修士了。
他准备马上仔细感觉一下晋升后自身的变化。
现在他直觉此次的变化好像比前几次晋升都要大。
但也就在此时,当他的目光扫到阵盘上那些灵砂时,他便马上大吃了一惊。
阵盘上那些灵砂已
经灵光尽失,已经直接变成了毫无灵气可言的沙砾。
“怎么会这样?”
他的神识往静室外探出,虽然感知到外面日暮西沉,但从开启聚灵阵修行到击败诡异的灰衣修士渡劫成功,满打满算,也不过两个时辰不到。
他在孤峰修炼玄天道诀修出了这种诡异的灰衣修士劫数之后,他炼化灵砂的速度其实也已经远超同阶的修士,但这五百颗灵砂,至少也能够支持他一天的修行所需。
在他原先的计划之中,他原本是要停留在这阵盘之中,继续炼化灵砂之中的灵气,稳固修为的。
但不到两个时辰,这五百颗灵砂竟然已经全部被他炼化了?
这一瞬间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这个聚灵阵也出了问题。
但他马上推翻了自己这个疑神疑鬼的愚蠢想法。
这种聚灵阵只有约束灵气不外泄的作用,对抽引灵砂炼化灵气的速度,是没有任何增进作用的。抽引灵砂之中灵气的速度,只决定于他自身对这些灵砂之中灵气的吸纳和炼化。
“我……这……”
王离强行镇定心神内观,然后他的眼睛瞬间就鼓了起来,满脸全是震惊甚至带着一些惊恐的神色。
有六颗白色星辰他的体内闪烁不息,每一次闪烁便伴随着大量的元气吞吐,此时还充盈在他肉身之中的灵气,便被这六颗白色星辰吸纳进去,接着这些白色星辰又反哺般流淌出丝丝缕缕的真元。
这是修炼玄天道诀到了炼气六层的最直观的表现。
很显然随着多一颗星辰的点亮,无论是吞吸炼化灵气的速度,还是凝成的真元强度,都有了质的飞跃。
但此时让他震惊莫名的,却并非是这些正常的变化,而是他清晰的看到,这六颗白色星辰下方,他的气海之中,矗立着一座道宫!
这座道宫平时只有在他晋升渡劫,面对那种诡异的灰衣修士时才会出现,而且出现的瞬间,他就已经被那种无法抗拒的意志推入了道宫之中,等到他击败灰衣修士渡劫成功之后,这座道宫就又马上消失。
在此之前,他都认为这座道宫只是神识意志幻化的产物,但现在,这座道宫竟然无比真实的矗立在了他的气海之中!
第二十三章 不速之客
真是活久见了。
王离的嘴巴都不自觉的张开,似乎只有这样口鼻并用的大口呼吸,才能让他的头脑暂时保持清醒。
这座道宫此时就像是有无穷的魔力,牢牢吸引住了他所有的心神。
他此时并非是在浑然无我的修炼状态之中,但这种吸引,甚至让他就像是直接站在了这座道宫的面前,就连那六颗白色星辰都在他的感观之中自动淡化了。
他也是第一次真正的在这座道宫之外看清其全貌。
这座道宫的外观就很古怪。
它很古朴,明明是那种很正常的飞檐宫殿式样,但它的比例却很不协调。
它占地不大,但分外的高。
就像是一柄剑,一块碑。
而在接下来的数个呼吸之间,王离突然觉得,它甚至很像是他所在的这座孤峰。
就像是这座孤峰外观略微改变了一下,变成了一座狭长高耸的道宫。
孤峰平时在玄天宗里就有一种舍世独立的桀骜冷峻气质,现在这座道宫无比孤单的静静矗立在气海之中,周围别无它物,唯有翻滚的真元,它便显得更加冷酷。
在此之前的渡劫之中,王离无比肯定这座道宫是黑色的,是那种深沉的黑色。
但此时,这座道宫却是灰色的。
这种灰色,和那些灰衣修士的色彩完全一致。
色彩是不会说话的。
但会让人产生各种直观的感受。
那些灰衣修士身上的灰色给王离最为直观的感受是破坏、黯淡。
但此时这座道宫的灰色遮天盖地般充斥在他的面前,给他的感受,却是一种要被遗忘和淡化,但却以这种铺天盖地的态势来让人记起和撑开一方世界的气势!
王离的心神莫名的有些震动。
他似乎回到了刚刚入门之时,看到师姐吕神靓说出“我不服”那三个字的时候。
王离闭上了嘴。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次平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神。
他的感知和这座道宫接触的刹那,他气海之中的真元就如浪涛一般拍击在这座道宫的基座上,发出了惊涛拍案般的轰鸣。
灰色的
气流在这座道宫的表面不断的荡漾。
这座道宫的确不是天道法则欺瞒他神识而产生的虚幻感受,而是真正的实体。
他真元和神识和这座道宫的接触,让他感觉到自己的真元被排斥,但这座道宫本身的元气却又让他有种熟悉之感。
他马上就反应过来这种熟悉来自于何处。
堆砌成这座道宫本体的元气,似乎竟来自于那些灵砂之中的驳杂元气!
灵砂之中的驳杂元气对于修士而言是有害的杂质,炼气九层的修士要晋升筑基修士时,所要面对的灵毒劫,便是来自于灵砂、灵药之中杂质的堆积。
各种驳杂无用的元气就像是铁矿石之中的杂质,在炼气期修士真元凝液,突破到筑基期时,其中和真元融为一体,平时根本感受不出来的杂质,便熔渣般自然析出,变成了灵毒。
所以修士在炼气期中,吸纳的灵气越无杂质,体内驳杂元气的堆积越少,到筑基期时,产生的灵毒便越少,对于今后的修行便越是有利。
修真界中极为稀缺的筑基丹,就是用在筑基时化解灵毒的。
只是和绝大多数炼气期修士明知用更为洁净的灵石修行更好一样,他们明知筑基丹有用,但大部分人还是不可能得到这种宝物。
吕神靓一直是让王离用灵砂修行的,而且平时只要得到有助于修行的灵丹,她也是生冷不忌般让王离有什么吃什么,似乎根本就不考虑这种修行方式会不会让王离的体内就像是一个杂货铺。
王离自己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
毕竟对于他这种低阶修士,修炼进阶的速度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他本身的玄天道诀修行也出现了诡异的问题。
再加上以他对吕神靓的了解程度,他之前都觉得,哪怕到了筑基期的时候他面对的劫数没有变化,也真的是灵毒劫,那说不定到时吕神靓都已经设法搞到一枚筑基丹了。
最关键的是,在日常的修行之中,他也没有觉得这样的修行方式有什么问题。
他都没有感觉到多少驳杂元气的堆积。
可能是因为和典籍上所说的一样,驳杂的元气和真元融为一体,只有到筑基时真元凝液才会析出?
但因为感觉不到,所以这种担忧在日常累月的修行之中,就早已被淡化了。
但现在这座道宫的本体,却是那些驳杂的元气堆积而成。
所以那些驳杂元气没有消失,只是用于建造这座道宫?
那他自己现在的真元,岂非极为纯净?
“……”
这种发现和猜测,让他顿时又有些无语。
真的是忍不住怀疑他的师姐。
难道她如此生冷不忌的修行方式,是早有预谋?
他甚至感觉驳杂元气越多,这座道宫还能更加紧实的样子。
不过再怀疑师姐,目前也的确没有用。
关键要搞清楚这座道宫对他有没有危害,有没有用。
不知为何,当他心中刚刚闪现这样的心念时,他直觉自己好像和这座生人勿进般拒绝他真元浸润的道宫有了奇特的感应,似乎只要他愿意,他就能瞬间进入这座灰色的道宫。
王离深吸了一口气,他强行按捺住了好奇和冲动,退出了内观的状态。
万一真的一下进去了,进去之后又遇到一个更厉害的灰衣修士,以他现在的状态,岂不是自寻死路?
他觉得现在自己最迫切的,是需要和自己的师姐再进行一次更深入的交流。
虽然师姐很多时候都不靠谱的感觉,但至少她在身边,就会更安全一些。
哪怕在通惠老祖的那种天劫之中,他敢站得那么近,敢在那种时候直接去抢阴雷伞,并非是他觉得自己多厉害,而是因为有她在身边。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繁星缀满了黑色的夜空。
王离的身影出现在孤峰的这几座石庐外。
按照他对吕神靓的了解,刚刚入夜的这段时间里,吕神靓有很大几率会清醒约半个时辰的时间。
按照习惯,只要他在她的静室之外等着,她就会出来和他说些话。
王离还挺喜欢这一段等待的时间。
但今日,他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
他看到了一些异样的华光在夜色之中流动。
那些华光朝着孤峰而来,来自玄天宗掩映在夜色之中的群峰。
第二十四章 不要再见
王离看着那些华光,微微的眯了眯眼睛,他的眉梢往上挑起,然后又落下。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厌恶,一丝嫌弃,然后又归于平静。
他负手而立,静立在悬崖边。
夜风吹起了他的衣衫,猎猎作响。
那些光华初时来得很快,但越是接近孤峰便越来势越缓,最终到距离孤峰还有数里之遥时,所有这些光华之中,便只有一点缓缓的靠近过来。
靠近过来的这点光华透露着谨慎,森冷的气息划破夜色而来时,初时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航行在空中的一艘玄铁大船,但靠近王离所在的这处悬崖时,却是彻底露出了狰狞的全貌,乃是一柄巨大的乌金色法剑。
这柄乌金色法剑宽逾两丈,长度竟有十余丈,厚也有丈余,通体给人沉重如岳的感觉。
它的剑身光滑无比,星光在剑身上闪耀,就像是流水一般顺着剑身流淌。
但这样的一柄巨剑上,却只是站立着两名修士。
剑身中部为首的一名中年修士身穿的法衣也是乌金色,身上有多处乌金小剑符纹,他的双眉斜飞入鬓,五官端正,目光闪动之间,就像是有冷厉的剑光时不时要透出来,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力。
他的身后站着的是一名身穿白色法衣的年轻修士,这名年轻修士面容俊秀,身材颀长,他身上的白色法衣上流淌着云纹。
他站在这名面容威严的中年修士身旁,安静而谦和。
王离看到那名中年修士时丝毫没有意外的情绪,但看到这名身穿白色法衣的年轻修士时,他的嘴角泛起一丝不可察觉的苦笑,但旋即又恢复如常。
这柄乌金色巨剑上的中年修士看到王离似乎根本就没有主动打招呼的意思,脸上顿时泛出一丝不悦的神色,他驾驭着这柄飞剑,原本是想要以剑尖抵在这悬崖的边缘,然后登上这片天然的石台,然而王离负手而立站在这悬崖边上,他的这柄巨剑即便靠上去,他直觉王离似乎也不会给他让出道来。
于是他这柄巨剑行进方位略微改变,直接从侧方靠近。
“师姐布置了法阵的。”
但也就在此时,王离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恒元师叔,师姐布置的这法阵肯定抵挡不住你这巨昊剑罡的威能,但若是她小心布置的法阵被你这剑罡损毁了,她若是跳到你这剑上自爆金丹,我应该无法压制得住,因为我最近身上用于压制她自爆金丹的法器已经用得七七八八了。”
被他称为恒元师叔的这名中年修士顿时一僵,这柄乌金色巨剑也顿时凝滞在空中。
看着不卑不亢的王离,他甚至直觉王离已经猜出了他们的来意,但不知为何,王离这样的态度,让他有种连发作都发作不起来的感觉。
他沉默了一个呼吸的时间,这才看着王离,用尽可能平和的语气道:“听说你们乘着华阳宗通惠老祖渡劫,抢了通惠老祖的阴雷伞,
接下来又去黑水市集将之直接出售,换了一枚清净还神丹和数百万灵砂。”
王离平静的看着这名中年修士,道:“大致如此,但是说从通惠老祖手中抢阴雷伞却是不对,那阴雷伞最后是通惠老祖赠给我们的。”
这名中年修士的眉头还是忍不住皱了起来,声音也微寒起来,“说法归说法,但我听的事实是,是你们先行乘机夺了阴雷伞,接着用言语挤兑,又逼近通惠老祖用自爆金丹威胁,这才得了这阴雷伞。”
“恒元师叔你比我聪明,自然比我有判断力。”王离认真道:“你若是听全了事情经过,应该知道,当时我师姐自爆金丹,但已经被我第一时间出手压制。那阴雷伞说到底是通惠老祖之物,他若是不愿给我们,当时他元婴已成,就算不能乘着我压制师姐自爆金丹,也足有时间全身而退,再找我们算账。但他非但将阴雷伞赐予我们,甚至在我师姐言语不善的情形之下,还多赐了一部不俗的炼器法门,这只能说明通惠老祖心情极佳,他在这种情形之下当着那么多修士将这些许诺给我们,今后自然也不可能因此怀恨在心,也不可能迁怒于玄天宗。我也知道恒元师叔你是担心我和我师姐所为会为玄天宗惹来祸事,但事实是不会。”
这名中年修士面色虽然没有什么改变,但心中却已十分意外,他看着王离,摇了摇头,道:“就算我觉得你所说是事实,就算通惠老祖甚至对你和吕神靓青睐有加,但你们触怒华阳宗其余修士应该是事实。的确以通惠老祖的身份,既然亲口说了那些话,他自然不可能再对付你们,但华阳宗的那些修士才是今后的麻烦。”
“若是真导致今后的麻烦,那我和师姐也会一力承担。”王离点了点头,平静道:“毕竟他们也十分清楚,我和师姐在玄天宗也只是在这孤峰之中修行,和玄天宗其余诸峰也没有什么关系,他们认为我们强行占了他们的便宜,那也不会对付玄天宗其余诸峰,毕竟玄天宗其余诸峰并未因此得利。”
这名中年修士顿时气结。
其实原本事已至此,他受命来这孤峰,主要还是想要让王离交出部分好处,毕竟一颗清净还神丹和五百万灵砂对于玄天宗而言也不是小数。
但王离竟然直接将他后面要说的话都直接堵了,这让他顿时极为难受。
“师尊。”
这个时候,他身后的那名年轻修士微微躬身对他行了一礼,恭谨道:“能否让我和王离师弟单独说些话?”
这名中年修士目光微微闪动,面色略微缓和,道:“好。”
那名白衫年轻修士身影一动,就像是一片被风吹起的白色羽毛,轻柔的落在了王离的身侧不远处。
那柄乌金色巨剑上的中年修士似乎也不愿意再看王离,只是漠然的转身,乌金色的巨剑便往后方的夜色之中退去。
等到这柄巨剑在夜色之中也显得细小起来,凝立不动的白衫年轻修士才有些感慨的看
着王离微微一笑,轻声道:“王离师弟,我们有多少年未曾见面了?”
“记不清。”王离也是微微一笑,道:“或许有个十几年了。”
白衫年轻修士静静的看了王离片刻,轻声叹息道:“终究还是生分了…当年在那批同门之中,我和你原本最为亲近。”
王离点了点头,道:“当时的确如此。”
白衫年轻修士眼中又有了些莫名的情绪,道:“师弟,哪怕只是同门一场,我也必须提醒你,若是此次还想平安无事渡过,你和吕师姐所得好处,终究还是要分出一些。宗主他们的忍耐终究是有极限的,之前他们当然必须忌惮吕师姐自爆金丹和他们同归于尽,但今后不一样了,按我所知,宗主已经到了金丹六层的修为,而且他得到了一块青木异源融于他的玄天剑罡之中,应该过不了多久,即便吕师姐想要自爆金丹和他同归于尽,他也有足够的手段自保。”
“多谢师兄好意提醒。”王离听着这些话语,他的脸色却依旧十分平静,如同一池凝固的秋水,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师兄,你还记得我是何时进入孤峰?”
白衫年轻修士微微一怔,沉吟道:“十五年前?”
王离笑了起来,他的笑容莫名的有些灿烂,他不说确切时间,却道:“是炼气一层不到炼气两层时。”
白衫年轻修士微微垂首,他明白了王离的意思。
当时的王离更是弱小如真正的蝼蚁,然而那时他便来了这孤峰。
白衫年轻修士转过身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并不算远的玄天诸峰,缓缓的呼出,“师弟,我已经炼气九层,最多明年我便应该可以冲击筑基了。其实你应该明白,你若是肯低头,你的修为进境应该不会在我之下。”
王离笑道:“我也已经炼气六层的修为了。”
白衫年轻修士愣了愣。
他真的不明白王离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炼气六层在炼气九层的面前,还有什么可以值得骄傲的?
而且方才他看王离脸色有些异样的苍白,似乎神识遭受了巨大的冲击,难道王离在这孤峰之中和吕神靓呆得久了,神识也不正常了?
王离在这时却收敛了笑容。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轻声却认真的说道:“陈师兄,今后你不再到孤峰来了。”
这名白衫年轻修士顿时一怔,下意识道:“为何?”
“多少算是有些旧情,若是互相虚情假意,就令人难受。过来了我也不给你面子,更是难受。”
王离不看他脸面,只是看着远处在夜色之中闪耀的灵光越来越多的玄天宗诸峰,道:“所以今后不要见了。”
白衫年轻修士听着这一句很轻却很决裂的话语,他呼吸沉重,却是说不出话来。
他听到王离又轻声补了一句,“再来,我怕师姐会动手。”
第二十五章 他们才是玄天宗
所有先前赶来孤峰的光华全部朝着玄天宗的诸峰返回。
白衫年轻修士终究没有再说什么,被一道剑光接走。
王离依旧站在悬崖边上,他静静的看着那些光华和玄天宗诸峰,微冷的山风之中的寒意似乎渐渐堆积在了他的脸上。
他的脸庞线条在夜色之中变得冷硬起来。
他是玄天宗弟子。
被带入玄天宗修行时,他便和那些新入门的玄天宗弟子一样,在那些山峰之中修行。
和当年小玉洲各宗收入门墙的很多新人弟子一样,他们的出生地都在东极洲。
东极洲是小玉洲再往东的洲域。
只是现在东极洲已经不复存在了。
它毁灭在了混乱之潮里。
无数年来,各种生灵都在争夺的更好生存环境,而修真者渐渐占据了灵气丰饶的洲域。
随着一些强大的宗门脱颖而出,这些宗门的敌人被倾轧得难以在这些灵气丰饶的洲域生存,他们便被逼逃进那些生存环境较为艰难的洲域。
渐渐的,在那些至高的宗门庇护或者划定的道规统治之下的宗门占据的灵气丰饶的洲域便和那些生存环境恶劣的洲域泾渭分明。
那些生存环境恶劣,没有绝对秩序的洲域之中,其中大部分灵气还算不俗的洲域被称为混乱之地,而其中一些几乎是没有天地灵气,甚至还充盈着大量对修士不利的灵毒,修士长久在其中连原有境界都不能保住的洲域,就被称为绝境之地,意思便是连原有的境界都会被断绝掉的死地。
那些隐匿在混乱之地,被迫在混乱之地修行,被称为邪修或是魔修的修士们,原本就是在过往无数年肉弱强食的过程之中的失败者。
这些人对于占据着灵气丰裕的洲域的所有宗门都怀着天然的敌意,他们在混乱之地繁衍的后代,他们产生的宗门,很自然都是这些洲域的敌人。
这些混乱之地的修士,他们在绝对的力量上根本无法和中神州的强大宗门对抗,他们几乎不可能将那些最为强大的宗门击溃,取而代之。
但他们化整为零的进入灵气丰裕的洲域的暗杀和掠夺也从未停止。
同样,各洲的仙门为了抵御来自混乱之地的敌人,也会有大批的修士进入这些混乱之地去清缴这些邪修和魔修。
这些混乱洲域的修士在很多时候都处于绝对的劣势,但不可避免的,他们也会因为一些特殊的际遇而出现一些非凡的人物,有时候这些混乱洲域的修士也会在很多处区域同时发难,进行一些报复性的屠杀和掠夺。
这种时刻,就称为混乱之潮。
面对这种混乱之潮,以中神州的强大宗门为首,各洲的仙门就会马上组织起强硬的反攻。
各洲仙门的联军,都会反攻入混乱的洲域,清剿一轮。
然后这些混乱洲域之中的力量就会元气大伤,混乱洲域变得更无秩序,在接下来的很多年里,便又在更多的仇恨之中蛰伏,积蓄力量,再等待下一次的混乱之潮。
王离其实很大能理解这种基于争夺的生存权利和世仇而引起的杀戮。
那些中神洲和围绕在中神洲周围的一些洲域的强大宗门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而召集无数的宗门进攻混乱洲域,尽可能的剿灭那里的威胁,他当然很
支持。
因为他所在的东极洲便是遭遇的混乱洲域联军的屠杀,直至彻底失去了秩序,变成了混乱洲域。
既然是无法调和的矛盾,对于身陷其中的他而言,他很赞成复仇。
但他无法接受的是,那些至高的宗门在得到足够利益之后的让别人付出的牺牲。
在过去很多年里,在那次混乱之潮之前,许多和混乱之地交界的洲域,许多宗门的修士,原本就在和混乱之地之中的敌人交战不歇。
玄天宗也是其中一股力量。
或者说之前的玄天宗。
玄天宗世代都有为数不少的修士进入混乱洲域历炼,甚至有不少修士驻扎在混乱势力侵蚀的洲域,他们之中有些人甚至在混乱之地战斗了上百年,始终没有返回过玄天宗。
但他们始终是玄天宗的弟子,他们始终通过一些途径和玄天宗保持着联系。
会有许多修行资源时不时的从那些地方送回来,会有许多事迹被记录在玄天宗的典籍里,让后辈修士好生敬仰。
很多玄天宗的修士也会悠然神往,立志成为那些前辈一样的存在,即便和玄天宗的许多前辈一样战死在混乱势力控制的洲域之中,这些人也定然觉得值得。
因为对于他们而言,玄天宗是他们的师门,亦是他们的家园。
守护自己的家园,为自己的家园赢得更好的生存权利,激励后辈成为自己一样的存在,即便身死道消,也在所不辞。
他的师姐吕神靓,便是被那些前辈鼓舞而立志成为其中一员的玄天宗修士之一。
如果不出意外,吕神靓也会进入混乱洲域,或许也永远不会回来,
如果是那样,他也不会遇到吕神靓。
然而出了意外。
对于那些意外,不同的宗门有不同的解读,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
但在他和吕神靓而言,事实的结果便是,那些至高的宗门借着讨伐混乱洲域而重新划分了各自的势力范围,最终形成了三名至高的修行者,便是现在统御各洲仙门的三圣。
所有按照三圣划定的规矩,也就是三圣道例行事的宗门,便是归入三圣门下的仙门正统。
各洲仙门论功行赏,按照在讨伐混乱洲域的过程之中的功绩,划分相应的宗门地界。
这公平吗?
对于有些宗门而言很公平。
但对于玄天宗而言,在吕神靓和他的眼中,当然不公平。
在讨伐混乱洲域的那场混乱之潮的尾声里,一批玄天宗修士因为抗命而被彻底抹杀在混乱的洲域里。
按照后来的典籍记载,那场讨伐已经大获全胜,三圣认为各宗门已无疯狂杀戮的必要,在那批玄天宗修士所在的洲域里,那些邪修宗门已经选择投降,所以已经可以停战,但那批玄天宗修士却抗命不肯停战。
但事实真的如此吗?
按照当时吕神靓所知,事实却并非如此!
她不知道在其余混乱洲域之中的战况到底如何,但按照那批玄天宗修士不断传递回来的讯息,在他们所在的混乱洲域之中战斗的,所谓仙门正统的修士们,并未占到压倒性的上风。
而且后来的停战,也是出于某种他们根本不知晓的理由,三圣和那些混乱洲域的统治者,似乎达成了某种交易
或者协定。
并非是彻底战胜,觉得再无威胁之后的怜悯,而是一种基于某种秘密的条件交换的议和。
就连如东极洲这样的一些先前失去的洲域都没有重新夺回绝对的控制权,这种讨伐之战又怎么能够说已经大获全胜?
更何况按照当时的情形,很多听命的撤离,都会导致一些宗门的修士处于极度的危险的境地,很多进入混乱之地深处的修士会来不及撤出来。
然而似乎只要能够维护三圣统御的中神洲和周围七十余洲的安定,只要继续占据着最优秀的修真资源,这对于三圣而言,似乎的确是可以接受的议和。
这似乎是以别人的鲜血,来逼迫混乱之地承认三圣的地位。
所以那批玄天宗的修士无法接受。
“我们在这里死了多少人?”
“想让我们战就战,想让我们停就停?”
“让我们停了,回去接受所谓的封赏?那你能让那些死在这里的人,重新活过来吗?”
“我拒绝。”
那名玄天宗为首的修士在某个夕阳如血的傍晚,很平静的拒绝了停战的命令,拒绝了这样的议和,选择了继续战斗。
然后他们被抹灭在了混乱的洲域里。
王离后来甚至觉得,这些玄天宗修士甚至是遭遇了三圣力量和混乱之地力量的围攻。
这些玄天宗修士抗命的消息传回玄天宗。
吕神靓觉得整个玄天宗也会和他们一样做出同样的选择。
但是她错了。
玄天宗沉默的接受了这样的结果。
玄天宗选择顺从。
玄天宗成为了小玉洲七十二仙门之一。
她当时只是一名筑基六层的修士。
因为她是拥有仙灵根的修士,所以她在玄天宗修行被分配到的是最好的精英洞府,她在通玄峰,距离玄天宗的宗主和那些长老们所在的合真峰只有一峰之隔。
据说当时她听到玄天宗选择的消息的那一刹那,她愤怒的声音在通玄峰响起,传遍了整个合真峰!
“我不服!”
她被玄天宗的数名长老制住,被迫闭关修行。
数年之后,她筑基渡劫晋升金丹,出了意外。
她被遗弃孤峰。
玄天宗其余诸峰皆不准入。
同年,炼气一层的王离默默的收拾包袱进了孤峰。
然后,孤峰便成了他和师姐吕神靓的家园。
对于吕神靓而言,玄天宗是她的师门,是她的家园。
对于王离而言也是一样。
他们并未叛离玄天宗。
但对于他和吕神靓而言,不远处那些在夜色之中五光十色的灵光闪耀,显得依旧热闹非凡的玄天宗三十一峰,已经不是他们的家园。
他和今日来到孤峰的这些人,包括此时在玄天宗三十一峰之中的那些人,虽然近在咫尺,但心却已远隔天涯。
他此时静默的注视着的地方,是他曾经呆过和想要和那些真正玄天宗的修士想要守护的地方。
但现在,那里已经不是玄天宗。
那些三十一峰的人,才背叛了玄天宗。
这座孤峰,才是玄天宗。
他和他师姐,才是玄天宗。
第二十六章 不会分离
吕神靓走出了石庐,她看到了站在夜色之中的王离。
“在看什么?”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问道。
她的神色有些疲惫,似乎她的修行也消耗了她不少精神。
“师姐。”
王离转过身来,动情的看着她,“以后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不要叫我王离,叫我王聚,或者王聚聚也行。”
吕神靓呆了呆,旋即面色大变。
“神识受损了?”她紧张道:“暗号!”
“我不服!”王离无奈的对上了暗号,“师姐,我脑子没问题,我只是觉得名字实在很重要。”
“哦。”吕神靓放心了下来。
“哦是什么意思?”王离有些郁闷道。
“你要叫王聚就叫王聚,叫王聚聚也行。”吕神靓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说你脑子是不是真的有病,我反正都叫你师弟,别说你叫王聚聚,你叫王八或者王八羔子都和我没关系啊。”
“师姐,你这….你是淑女好不好。”王离无语道:“我是很认真的在和你说这个问题。”
“行,可以。”吕神靓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在这个时候她脸上还是挂着淡淡的笑意,看上去很正常,但是一个呼吸之间,她脸上的笑意便消失了,脸色瞬间冷峻起来,“不会分离。”
王离脸色略缓,心中莫名的暖意流动,甚至还有一些甜蜜。
然而吕神靓接下来的一句差点让他直接跌出悬崖。
吕神靓道:“要死都一起死了,师姐师弟一家人整整齐齐的,还会分什么离。”
王离气得都笑了,“师姐,你这话说得太有道理了。”
吕神靓看了他一眼,“反正你也不怕死。”
王离觉得脑袋又疼了,“师姐,你能不能不要自己诅咒我们两个一起死…我还年轻。”
“你今天怪里怪气的。”吕神靓看了一眼玄天宗那三十一峰,嘴角微微上挑,“是有什么人过来了?”
“恒元师叔带着他那几十丈长的大剑过来了,还带来了陈白露师兄来说情。”王离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下来,眼眸之中却有了些忧色,“说宗主得了青木异源,不日就将炼成青玄剑罡。”
“所以你便担心到时候他对我不利?”吕神靓顿时一副不屑神色,“我当是什么,原来就这。他修了那样的青玄剑罡也不是我对手,有什么好担心的。”
“真的假的。”
王离狐疑的看着吕神靓,他当然不会低估自己的师姐,但之前有时候总觉得吕神靓的信心是否因为神智的问题而过度爆棚,但今日修行之中的异状太多,他对自己这师姐的想法就又有了些不同。
吕神靓却是理所当然的样子,“没什么可担心的。”
王离看着她:“我要担心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你自己也知道你金丹的威能越来越大,我就生怕什么时候我反应慢了一些,就真的压制不住
自爆金丹了。”
“那就反应不要慢。”吕神靓淡然道:“更何况你不是已经炼气六层了?”
“我才炼气六层,你说得我好像已经和宗主一样金丹六层了似的。”王离偷偷的瞥了她一眼,道:“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到了炼气六层,气海里会出现那样一座古怪的道宫?”
“气海里出现古怪的道宫?”吕神靓有些意外,眉头皱起,“什么道宫。”
“你不知道?”王离很怀疑,“我总觉得这次你帮我提前设计获得这颗清净还神丹,是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想多了。”吕神靓异常干脆的说了这四个字。
王离这次不肯轻易放弃,死缠烂打道,“那你说说你为什么提前准备这颗清净还神丹?”
吕神靓用看着傻子的目光看着王离,“低阶修士面对高阶修士,尤其是面对高处不止一阶的修士,如果能还手,那也未必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但若是对方直接用精神威压都压死你了,你再多的手段有什么用?你修的玄天道诀原本就出了异变,你的真元强度和神识强度远超寻常炼气期修士,所以你面对华阳宗那两个金丹修士都能应付自如,但真正打起来,当然还是不够。”
“所以你才打这清净还神丹的主意?”王离看着她,还是不信,道:“师姐,这清净还神丹的最大作用是修补神魂,壮大神识在其次。我怎么觉得,你是因为早就知道我会在这次晋阶之中神识受损厉害,所以才给我提前备下这样的一颗丹药,这简直太对症了啊。”
“我猜的。”吕神靓更加言简意赅的说道。
王离无语,“那我怎么猜不出来。”
“因为你笨。”吕神靓鄙夷的看着他,说道。
王离更加无语,“那师姐你说说我到底笨在哪里,你是凭什么猜出来的。”
“很简单,你修的这玄天道诀自从炼气二层出现诡异劫数开始,它的每一次劫数,都是在逼迫你走不断斗法变强的路线,它绝对你不要按部就班的堆积真元强度,不要走那种战战兢兢修炼了一生获得无数寿元却躲在宗门里龟缩着的路线,修行者逆天而行,说逆的是天,但还不是要和别的修士争,还不是抢夺别人的气运。它就是要让你和形形色色的修士战,从而使你的修为不是变成纯粹等阶的堆积,而是真正的实力提升。”吕神靓认认真真道:“我看前几轮的劫数,它对你的逼迫,在神识上更甚,斗法的手段虽然千变万化,诸多法门,但肉身的上限很低,而且经常战斗的修士,互相之间的界限便不分明,但神识不一样,神识的上限更高,所以我便猜测今后你这劫数,对你神识的压榨就更厉害,所以既然黑水市集就正好有这样一颗灵药,我当然要设法夺取。”
平心而论,王离认为她说的这些的确极有道理,而且看她的神色也不似有假,但他想到那名灰衣修士的决绝,他却还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我怎么觉得这次主要是因为我让那名灰衣修士坐下来谈谈?”
吕神靓眉梢微挑,“你这句话什么意思?”
王离忍不住苦笑起来,“我不是和你说过,我总是怀疑这些灰衣修士和真人无异,这次我便抓住机会和这一名灰衣修士对话了一句,我说我又不认识他,大家何必打生打死,不如坐下来谈谈,结果他反而一下子恼羞成怒了的样子,直接就用了最决绝的手段,要和我同归于尽。”
吕神靓摇了摇头,她认真垂头想了片刻,又抬起头来,看着王离,道:“若真是天道法则控制修士在劫数之中互相厮杀,那或许你那一句坐下来谈谈,在天道法则控制之下,传到他耳中,就变成了我要让你一家整整齐齐的那种话?”
“也不是没有可能。”王离愣了愣,他有些佩服的看着吕神靓,觉得还是师姐思路广阔,“只是…他似乎也说话了,但我为什么听不清楚他的话。”
“那就有更多可能了。”吕神靓道:“或许天道法则觉得他回骂的话太难听了,或许天道法则也听不懂他骂的什么,或许……”
“我感觉还是先弄清楚我体内这座多出来的道宫的问题。”王离忍不住打断了她的推断。
他飞快的说清楚了这座道宫的生成和在他气海之中的感觉,接着着重道:“这道宫似乎是我平时修炼时,体内堆积的驳杂元气堆积而成的骨架,但内里的意志…我感觉却极为庞大,有令人根本无法抗拒之感。”
“那你再炼化些灵砂试试,实在不行你再炼化些品阶差劲的丹药试试,看看这道宫的变化。”吕神靓道:“那这道宫内里有什么?”
王离摇了摇头,“我还没敢进去看,万一我一进去,之前被我击败的那几个灰衣修士整整齐齐的排在里面等着我,那我不就完蛋了。”
吕神靓看了他一眼,“那你不进去看看,怎么知道里面有没有这几个灰衣修士?我辈修士,这么胆小么?”
王离直翻白眼,“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师姐,我还没缓过劲来就煽动我冒险,我不能略微等等么?”
吕神靓点了点头,“也行,我这还不是觉得你心急。”
“我……”王离噎住了,隔了片刻之后,他又神色郑重的问道:“你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同样修玄天道诀,结果我的玄天道诀就起这样的变化,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原因?”
“我哪知道。”
吕神靓道:“这样厉害的变化,或许是孤峰上有什么洪荒级的法宝被你得了,你这玄天道诀这才恢复了它原有的面貌。或许这才是完整的玄天道诀,它原本就应该这样厉害才对。”
“洪荒级法宝,被我得了?我信你个鬼!”王离转头看了那在黑暗中还显得热闹非凡的玄天宗三十一峰,“我倒是希望我真得一件洪荒级法宝,到时候我让这些人一辈子就呆在这三十一峰里,一个都不准出来,反正他们也会装乌龟。”
第二十七章 嫩如雏鸡
华阳宗没有夜晚。
华阳宗修的是华阳天道经,这种仙门正法配合的法门大多都是火法,所以华阳宗的修士在修行时,往往也是火光缭绕,在夜色之中就像是一颗颗小太阳。
除此之外,华阳宗山门之中有五株金乌树。
这五株金乌树高达百丈,自地脉中汲取火乌精金而生,遍体熊熊火焰,昼夜不息。
今日通惠老祖成就元婴,华阳宗在整个小玉洲的地位顿时不可同日而语,今后华阳宗弟子在外行走,也自然多了一份豪气,一份最坚厚的保障。
小玉洲有大把的修士敢惹拥有许多金丹修士的宗门,但没有多少人敢惹拥有元婴修士的宗门。
在修真界,金丹修士都有真人的尊称,但到了元婴,这尊称便是真君!
这一个“君”字,便给人带来截然不同的感受。
整个华阳宗都笼罩在一片欢喜的气氛之中。
烈火呼啸,光芒耀天。
意味着华阳宗盛世的到来。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有些人心情就不佳。
何灵秀行走在被火光照耀得一片通红的山道上。
山道上的红光甚至染红了她的鞋面。
她的心情似乎还算不错,但在山道的那端,出现在她视线之中的齐剪烛却是明显的心情不佳。
就连笼罩整个华阳宗的喜气和那些明亮的火光都消不了他脸上的阴霾。
“呵呵!”
何灵秀看到齐剪烛的瞬间就想到了对方是在打什么主意,于是她招牌式的笑了笑。
“何师妹!”
齐剪烛却是认真,等何灵秀靠得近了,他神色凝重的行了一礼,道:“耽误师妹片刻。”
“怎么,被人言语挤兑拿了阴雷伞就走,师兄不服气?”何灵秀又是呵呵一笑。
齐剪烛觉得何灵秀此时的笑容似乎有些皮笑肉不笑,但之前和何灵秀每次说话,也似乎并没有多少愉悦的感受,所以他也不以为意,点了点头,道:“阴雷伞是我华阳宗唯一的灵宝,按理而言,若不是这两名玄天宗弟子胡搅蛮缠,这柄阴雷伞也理应属于师妹你。”
“那可不一定。”何灵秀又换了副神气,有些童真的模样,扑闪着眼睛,道:“说不定老祖要自己留着。”
齐剪烛明显一滞,但又正色道:“哪怕是老祖留着,也是留在了华阳宗内,何师妹你今后自然是这件灵宝的继承者。”
“那你的意思是咒老祖早死,死了将法宝掉给我,还是觉得我就这般出息,修行一世也不可能获得比阴雷伞更好的灵宝,一定要眼巴巴的等着老祖寿元耗尽,然后继承这件灵宝?”何灵秀哈哈一笑。
齐剪烛胸口一闷,他完全没有想到何灵秀竟然如此回应,一时呆住。
隔了片刻的时间
,他才回过神来,苦笑道:“师妹莫要取笑,你也明白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我们华阳宗这一代中修为最高的弟子都在场,结果眼睁睁的看着一名玄天宗的修士将阴雷伞带走,这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我明白了。”
何灵秀似笑非笑,“齐师兄你的意思是要教训教训那王离?”
齐剪烛展颜一笑,“正是如此,那王离最多介于炼气五层和炼气六层之间的修为,我等若是不将之整治一番,今后别宗的修士哪怕修为比我们低微许多,也会认为我们华阳宗还是和以前一样好欺。”
“如此我是赞成师兄的,那就祝齐师兄旗开得胜。”何灵秀肃然起敬的样子,对着齐剪烛拱了拱手,“反正齐师兄已经到了炼气八层的修为,筑基也是指日可待,要对付这一个炼气五层或是炼气六层的玄天宗弟子,还不是易如反掌。”
齐剪烛的笑容顿时僵住。
“静待师兄佳音,为我华阳宗扬威。”何灵秀也不再管他,直接越过他往前方走去。
她银铃般带着一些青涩的声音还在山道上传来,“反正那王离也是玄天宗孤峰的修士,师兄你也清楚的很,你再怎么教训他,玄天宗也是不会管的,而且说不定玄天宗的那些人,还高兴的很。”
……
片刻之后,何灵秀出现在了一座通体缭绕着黑色地煞真火的道殿之前。
地煞真火的热力烧得周围的空气都彻底扭曲起来,但何灵秀的眼睛里却好像都没有这些地煞真火的存在一样,她直直的走了上去。
地煞真火和她相触的刹那就自动分开,她就直直的穿了过去,进入了这座道殿。
这座道殿的四壁有黏稠的黑色火焰不断的流淌,隐隐结成一条条乱走的黑蛇模样,大殿的正中却是一个嵌满了晶石的传送法阵。
这种传送法阵在小玉洲也并不算多见,整个华阳宗也只有这一座。
放眼整个修真界,最厉害的传送法阵的传送距离可以达到两万余里,华阳宗这座传送法阵的传送距离却是最远只至两千七百余里。
这座传送法阵之前有一座石台,石台上面盘坐着一名身穿黑衫的中年修士,这名修士头发焦枯,面色也有些蜡黄,双目似闭似睁,好像很没精神的样子,他身上的法衣却是有些骇人,乌金色的法衣上,也是有三条火焰凝成的黑蛇在游走。
这三条黑蛇比四周墙壁上那些火焰凝成的黑蛇更为真实,不只是丝丝吐信,就连身上的鳞甲都是活灵活现。
不过何灵秀看着这名修士似乎也早已见怪不怪了。
“齐剪烛游说你去对付那名叫做王离的玄天宗弟子,你怎么不去?”这名修士明显也和何灵秀相熟,等到何灵秀走到他身前,他突然笑眯眯的说道。
他所在这座道殿和何灵秀方才和齐剪烛谈话的山
道隔了半座山,但他却似乎对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三师叔,你要是对那玄天宗弟子好奇就直说。”何灵秀也笑嘻嘻起来,“核桃还有没有?”
“哪来那么多灵台核桃。”这名被她称为三师叔的修士也不否认,笑眯眯道:“到底是炼气几层的修士,竟然能够压制金丹自爆?”
“的确是炼气五层。”何灵秀认真起来,道:“不过他可并非寻常的炼气五层的修士,我看炼气九层的修士的真元都未必有他凝聚。”
被她称为三师叔的这名修士也瞬间收敛了笑意,吃惊道:“如此独特?”
“只是如此也就算了,但他面对我师尊和青阳师伯的精神威压都没有丝毫反应。”何灵秀想到了齐剪烛,嘴角不自觉的泛出戏谑的神色,“而且他的施法速度又快,我丢十道符出去的工夫,他至少能丢三十张。”
“玄天宗孤峰这两名修士我也有所耳闻。”这名修士的神色也越发凝重,“那两名修士因为玄天宗那批修士叛乱之事不平,以至于被玄天宗如同遗弃般置于孤峰,几乎彻底断绝了往来,难道玄天宗内里有什么老祖其实暗中给予帮助,以至于如此?”
“三师叔你这想法太过死板了。”何灵秀淡淡笑道,“我在返回华阳宗之前,便已经设法打听过了,得来的消息却让我都有些不信的。在过去十几年里,他那名叫做吕神靓的师姐带着他,有很大一部分时间初入混乱洲域。我现在还不能彻底断定,但我此次出去,自然会令人彻底查清楚。恐怕他和他师姐的一切修行所需,都来自于他们自己的历炼。和这玄天宗也根本没有任何的关系。我直觉这一对师姐弟,比我想象的还要精彩一些。”
这名修士是她三师叔灵阳真人,听着她的这番话语,灵阳真人眉头便皱得被人在眉心刻了数刀似的,“既然如此,你还故意激齐剪烛去对付王离,那他不是自寻死路。”
“呵呵。”
何灵秀招牌似的一笑,道:“死了就死了,反正他也没有什么好心。他觉得我真的很有童真,随便挑唆我几句我便去找麻烦,万一我被人自爆金丹炸死,那他岂非又变成华阳宗翘楚,今后好处不尽。华阳宗别人不知道我,三师叔你还不知道我?这样的人要是在外面再招惹我,我都说不定直接让人杀了他,青阳师伯这五个弟子,除了吸纳灵气修炼的速度还可以,其余是一个比一个骄横,自以为比别人聪明,其实嫩如雏鸡,到时候在外面被人随意弄死了,还丢华阳宗的脸。这样的人要是能死在玄天宗那两个人手中,还算是早死早超生,不浪费宗门灵砂。”
灵阳真人眉梢微挑,似乎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太过不妥,他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道:“你自己小心。”
说完此句,他往身后拍出一颗灵石,他所镇守的这座传送法阵便瞬间亮了起来。
第二十八章 绝对的异类
何灵秀走进了传送法阵,走进了光亮之中。
她就像是穿过了一扇门,下一步就是黑暗。
被黑暗笼罩的土地是一片焦土。
焦土里矗立着很多低矮的灌木的残骸,某种可怖的火焰将它们彻底焚毁的刹那,惊人的热力同时将它们的灰烬烧融,凝结成姿态各异的扭曲晶体。
这些焦黑的晶体上站立着很多黑色的乌鸦,但只要修士靠近,这些黑色的乌鸦被修士身上的灵气波动所激,便立即变成一团团扭曲的光影而消失,但等到修士的身影消失,伴随着古怪的嘈杂异音,这些乌鸦会重新出现,出现在这些灌木残骸的枝头。
这里是焦木原。
古修士的战场遗迹。
小玉洲的诸多修士在发现这片遗迹之后,便蜂拥而至,在接下来的两百余年时间里,在这片遗迹里找出了很多法宝的残片,甚至还有一些尚存药力的灵药被发现。
就近的交易甚至在这里催生了一个自由市集。
这个市集便演化成了现今的焦木市集。
在小玉洲所有的市集里,焦木市集是最没有什么名气的数个市集之一。
因为这里对于小玉洲的绝大多数修士而言没有什么用处。
这里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法宝交易坊,也不是什么炼器材料或是炼丹材料的集散地,更没有上佳的炼器坊、法宝修补坊,更没有什么厉害的炼丹师常驻。
但存在即合理。
焦木市场存在着绝大多数坊市都没有的生意。
这里提供一些冷门的悬赏交易。
悬赏内容包括针对一些修士的刺杀,包括一些特定的修行资源的夺取,而其中许多特定的商品来自于混乱之地。
这里有针对一些邪修的猎头任务,但同样也接邪修对于一些仙门正宗修士的猎头任务,与此同时,只要付出足够的代价,这里还可以庇护一些被仙门追杀的邪修,协助这些邪修逃亡。
除此之外,焦木市场还有十三座可以直接到达一些混乱洲域边缘地带的传送法阵。
五花八门的危险生意,催生了形形色色的坊市的同时,也让这里成为了猎杀者、盗窃者、流亡者、淘金者的聚集地。
庞大的,对于仙门正统而言属于地下生意的交易,带来的不确定收益以及交易对象的复杂性,也让焦木集市成了小玉洲极少数没有被那些至高宗门暗中掌控的自由集市之一。
对于那些在正统仙门之中按部就班的修行的乖宝宝而言,胆敢经常在焦木市集行走,并从一些交易之中获利的修士,便是真正的亡命之徒。
那如果是已经在这焦木市场之中占据一方生意的坊主呢?
在这些乖宝宝的眼中,那一定就是啃噬着鲜血和腐肉为生的魔鬼。
当传送法阵的独有光晕在何灵秀的身边消失时,何灵秀的身材和样貌已经有了明显的改变。
她的身体好像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拉长了一些,身体血肉又变得丰腴了一些。
她的五官变得老气了很多,就像是一名三十余岁的妇女,但她的脸也被拉长了一些,以至于她的脸和她此时的身体相比,显得有些狭长。
刻薄、带着一点独特的狠辣和精明,便是此时看到她的人的修士会对她产生的第一印象。
什么童真,稚嫩、青涩…这样的字眼根本无法用于此时的她。
当她穿过大片的焦土,进入焦木市集之中,出现在沿途的修士的视线中时,绝大多数修士眼底都露出了一丝不可察觉的怯色,很多人甚至低下头来,刻意拉开了和她的距离。
焦木市集的生意有着很大的不确定性,甚至连里面的一些坊主,很有可能都会成为某桩交易中必须消失的对象,所以这里的一切坊市建筑都很顺应这里的法则,没有任何一名坊主会耗费大量的灵砂来构筑一个可以持续百年的产业,所以这里的坊市的建筑风格甚至比那些凡夫俗子的坊市更为随意。
随地取材的焦木和一些妖兽的皮革便组成了这里大多数的坊市。
一些废弃的坊市充斥其中,组成了迷宫般的巷道。
何灵秀很随意的穿行在充斥着腐烂气息的巷道之中,进入了一家坊市。
数名身穿黑袍的修士恭谨的将她迎入了一间静室,接着留她一个人在这间静室之中独处。
她坐在了一张焦木做成的桌子前,随着她手指的弹动,这张桌子上出现了数十只飞舞的黑色乌鸦,黑色乌鸦盘旋着,在桌面
上形成了一道黑色的旋风。
黑色的旋风在数个呼吸之间消失,其中出现了一片黑色的玉符。
这片黑色的玉符上同样布满了乌鸦的图案,就像是有一群乌鸦正在飞过一条黑色的寒江。
但当她的指间出现数道微光,这数道微光落在这片黑色玉符上的刹那,这片黑色玉符上便显现出一连串的古朴密文。
看到这些古朴密文的刹那,何灵秀脸上的神色瞬间变得精彩起来。
“厉害了。”
她忍不住摇了摇头,说道。
就如她和她三师叔对话之中,她所说的一样,玄天宗的王离和吕神靓这两名孤峰弟子是绝对的异类。
她甚至觉得,齐剪烛他们五个人联手都未必是王离一个人的对手。
但事实证明,这一对师姐弟比她想象的还要精彩。
在她之前的所知里,这一对师姐弟在过去十几年里多次进入混乱洲域,这两人带回来出售的许多东西都来自于混乱洲域独有。
放眼整个小玉洲,能够在过往十几年里多次进入混乱洲域寻找修行资源,已经可以傲视绝大多数同阶的组合了。
但这一对师姐弟,何止是多次进入混乱洲域!
按照她此时得到的资料,这一对师姐弟对于混乱洲域的探索根本不是浅尝辄止。
他们在过去十几年里,至少进入混乱洲域三十次以上。
这还是按照手头上的讯息推断出来的所知的。
何灵秀直觉远不止如此。
但哪怕只是三十次,一年至少两次进入混乱洲域,到目前为止这两名玄天宗弟子还好好的活着,这意味着什么?
而且这份资料之中,最让她意想不到和觉得精彩的部分在于,这一对玄天宗的弟子,和这个焦木市集的生意都有过交集。
这份东西上的记载显示,焦木市场之中的有些和混乱洲域有关的生意,他们这一对玄天宗弟子,甚至是有些特殊区域之中最有经验的向导。
黑色玉符上的古朴密文不断涌动。
她看完了有关这两名玄天宗的弟子的部分,再看接下去的部分时,她脸上戏谑和惊艳的神色迅速消失,神色骤然变得无比凝重。
第二十九章 修士之海
玄天宗,孤峰之中。
内观之中的王离已经再次面对自己气海之中的诡异道宫。
清净还神丹这样的五级灵丹对于他这种级别的修士而言,的确是有些奢侈了。
只是半夜的时间,他那种头疼如针扎的感觉已经彻底消失,此时他不仅是神识所受的损伤尽复,而且渡劫成功加上这颗灵丹的药力,更是让他的神识强度大增。
神识越强,此时在他面前的这座灰色道宫就更加真实。
他此时甚至可以看到这座道宫的墙壁上,那些砖石堆砌的缝隙,以及略显疏松的砖石上的孔洞。
太过真实,就更显诡异。
入夜时他和师姐的那一番对话虽然在别人眼中可能并无大用,但他并不这么认为。
很多时候吕神靓的话都似乎毫无道理,但他可以肯定,吕神靓一些看似毫无来由的直觉和判断,却往往很准确。
就如之前她推断王离可能炼气期每次小境突破就要遭遇这种诡异的灰衣道人,这就丝毫不差。
入夜时的那番对话之中,她建议王离索性炼化一些元气极为驳杂的低阶丹药,看这座灰色道殿是否会吸纳驳杂的无用元气,是否会变得更紧实一些。
王离便真的试了试。
结果果然如此。
虽然不知这座灰色道殿的形成机理,他也根本无法判断这座灰色道理存在的元气法则,但事实就是,那些低阶丹药之中蕴含的,对修士原本极为不利的驳杂元气,对他没有造成任何的妨碍,真的全部被这座灰色道殿所吸纳了。
这座灰色道殿现在竟像是一件专门洗炼他体内真元的特殊法宝。
如果只是具备这样特殊功效的一件法宝,那王离正的是要谢天谢地了。
能够洗炼真元,吸纳修士体内驳杂元气的法宝,在小玉洲也绝对是有价无市的。
但这座灰色道殿却根本不受他控制啊。
而且那些凶悍的灰衣修士,实在是给他留下了太多的心理阴影。
如果这座灰色道殿之中藏着一堆这样的灰衣修士,那岂非这座灰色道殿就像是一口巨大的棺材,里面就埋葬者一堆僵尸样的灰衣道士。
他这好生生的气海之中,凭空就多了这样一口巨棺,怎么想都觉得渗人。
未知
的东西,总是令人恐惧。
他真的害怕自己主动进这灰色道殿的话,里面有一堆灰衣修士整整齐齐的排在里面等着他。
对于他这种恐惧,吕神靓给出的答复是:“那你不进去看看,怎么知道里面有没有这几个灰衣修士?我辈修士,这么胆小么?”
这几句话听起来似乎挺不负责任,挺不管他这个师弟死活的。
但对于他而言,吕神靓没有直接反对,那便意味着他真的可以进去一试。
因为按照他对他这个师姐的了解,若是她真的觉得有致命的危险,便根本不会说这样的话语。
“不管了,所谓富贵险中求…这…我去…”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才刚刚把心一横,终于决定要进去看一看,这座灰色道殿就瞬间产生了一种令他根本难以抗拒的吸力般,直接将他吸了进去。他眼前一花,就已经到了灰色道殿的内里。
“.……”
他顿时有些无语。
诡异,还是诡异。
这座灰色道殿里弥漫着灰蒙蒙的淡淡雾气,这些淡淡雾气和他并不真正接触,对他似乎也没有什么妨碍。
灰色大殿里并没有他想象的那种一家人排得整整齐齐的灰衣修士,但是灰色的雾气里,却静静的悬浮着五道灰色的火光。
那是五道细细的火光,在灰雾之中摇曳,似乎随时都会熄灭,然而却又始终不灭。
王离凝重的看着这五道细细的火光,当他的目光落在任意一道细细的火光上时,他的意识都似乎要瞬间被牵扯其中。
他看到这些火光似乎是由无数无比细小的光星组成。
这些无比细小的光星更像是那种余烬之中微亮的尘屑,似乎就在下一刹那,它们就会随着最后一丝热力的流失而瞬间失去光亮。
但在他的感知里,却偏生有一种极为强韧的意志在支撑着它的光芒。
无数这种细小但强韧的意志组成了一缕火光。
现在他面前的灰雾里,这五缕火光都是如此。
不知为何,这每一缕火光对于他而言都像极了一座微小的灰色道宫,就像是可以将他吸入其中,但这种意志和灰色道宫那种令他根本无法抗拒的庞大意志不同。
似乎对他有吸引,但更像某些法宝的法阵一样,似乎在等待着
他的召唤,等待着他的融合。
王离犹豫了一个呼吸的时间。
他极为小心的尝试放出一缕真元,如同试探一些法器般靠近距离他最近的一缕火光。
噗的一声轻响。
这缕真元轻易的落入了这缕灰色火光之中,就像是刺破了一个极薄的牛皮包裹的气团。
内里无数细小的光星飞洒了出来,迅速扩大。
就像是一个全新的微缩世界,在他的身前一下子展开,然后充斥整个道宫,甚至将这整个道宫无限的撑开,往外扩张!
王离的整个身体彻底僵住了。
没有什么言语能够形容他此时的震撼。
他就像是瞬间置身在一片星海之中。
他的周围,四面八方,全部都是悬浮着的灰衣修士!
无论他如何扭转身体,无论他如何扭头,无论他朝着任何一个方位看去,他视线所至的空间里,都是静静的悬浮着一名名不同的灰衣修士。
这些灰衣修士有女修,有男修,年龄大小各不相同,但他们都是身上法衣残破,身上也各自有可怖的伤口,其中有不少甚至只有残破的身体的一小部分。
王离没有感到恐惧。
在第一时间,那种绝对的震撼压倒了一切情绪,而接下来他也没有感到恐惧,是因为这些灰衣修士就像是漂浮在虚空之中纯粹的死物。
他们没有生气,没有像他之前遭遇的任何一名灰衣修士一样,给他那种完全就像是一个真人的感受。
这些灰衣修士的残躯,就像是被冻结在虚空的长河之中,完全的静止。
只有他是活物。
只有他有生气。
突然之间,他在密密麻麻的灰衣修士之中,竟然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名身材矮胖,前面看上去毫无伤损,但整个后脑和后背却已经被法术击得千疮百孔的灰衣修士。
这名矮胖的灰衣修士,就是他在炼气一层晋升炼气二层时,第一次遭遇到的诡异灰衣修士。
这名灰衣修士也毫无生气的悬浮在灰色的虚空之中。
但当王离的目光长时间的停留在他的身上时,他紧闭着的双目突然张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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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太过扭曲
这是一副很令人惊悚的画面。
王离的寒毛都炸了起来。
但这名灰衣修士在睁开双目之后,却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他似乎也看到了王离,但他的目光里没有任何的生气,也没有任何的情绪。
王离心中的寒意渐渐退去。
他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也就在此时,其余所有灰衣修士的身体骤然消失,重新化为细小的光屑。
他的面前出现了无数玄奥的细小流光,朝着某处急剧的收缩。
只是一刹那,他周身的景物彻底的改变了。
他又置身在灰色的道殿之中。
灰色道殿之中依旧燃着五条火光。
而那名灰衣修士则正对着王离,原本毫无生气的双目之中,骤然又燃起了凛冽的杀意。
王离怔住。
抛开周围场景的不同,此时的画面,就和他炼气两层渡劫时遭遇这名灰衣修士一模一样。
也就在此时,这名灰衣修士身影一动,一道乌光已经朝着他打了过来。
相较平时而言,王离此时有些失神,反应已经足够慢了,但这道乌光打到王离身前,王离身影一动,就轻而易举的避开了这道乌光。
这名灰衣修士身影如浮光掠影般不断晃动,脚下泛起的灰色灵光形成朵朵莲花,与此同时,九颗灰色的剑丸落到王离身周,嗤的一声,九颗剑丸同时化为九道剑光,从四周一齐朝着中央的王离刺去。
这九道剑光同时刺中王离,但是王离的身影一阵扭曲,化为了数十道流散的气流。
这名灰衣修士的脚下却出现了一团旋转的细沙,瞬间将他的身体拖在了原地。
与此同时,王离的真身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噗的一声,一点从王离手指弹出的光星落在他原本已经千疮百孔的背上,透入了他的身体,瞬间就在他的身体里炸了开来。
这名灰衣修士的身体四分五裂,残肢崩飞得到处都是。
但也就在下一刹那,这些残肢就直接诡异的消失了。
王离的面色有些古怪起来。
他应付得太轻松了。
事实上他若不是故意等等,看看这名灰衣修士是否有所变化,这名他在炼气二层渡劫时遭遇的灰衣修士,可能九颗剑丸还没有来得及激发就已经被他秒杀了。
原因很简单,他现在已经是炼气六层的修士,而且他还是炼气六层修士之中的异类,按照何灵秀的判断,就算是华阳五子一起上,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但这名灰衣修士却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炼气二层的修为和战力。
他的战斗方式和擅长手段,也没
有什么改变。
平心而论,这名灰衣修士在炼气二层的修士里面也算不俗,他的身法很是飘逸,当年王离和他缠斗了许久都没有任何一道法术能够击中他。
但眼下,这名灰衣修士在任何方面对于王离而言已经太慢。
“难道说,就如玄天道诀每晋升一小境,就会在体内形成一颗白色星辰一样,眼下的这五道火光,也对应着我炼气二层之后的每一个修行阶段?”
“这一条火光之中,那密密麻麻悬浮着,就像冰封在时空长河之中的灰衣修士,都是炼气二层的修士,那后面的四条火光,内里的修士分别都是炼气三层,炼气四层,炼气五层和炼气六层的修士?”
“那我是否能够唤醒内里的其他修士和我一战,还是只能唤醒这种之前和我交过手的修士?”
王离的脑海之中马上闪现出这样的念头。
他也没有什么过多的犹豫,一缕真元顿时又朝着靠自己最近的那一道火光缠绕过去。
此时若是有人能够在这座道殿之中旁观,便会发现王离的身影似乎动没有动,但瞬息之间,一名灰衣修士就凭空出现在了他的对面。
王离的脸上泛出惊喜的神色。
方才那一刹那,他的确又置身在无数悬浮的灰衣修士之间,他还是发现了刚刚和自己又战斗过一次的那名灰衣修士,但这次他没有想着去唤醒那名灰衣修士,他凝神看了就在自己附近的另外一名灰衣修士,心中刚想着这人是否能够被唤醒,这名灰衣修士紧闭的双目就睁了开来,接着他身周其余的灰衣修士就和之前一样消失,就剩下了这名被唤醒的灰衣修士。
这名灰衣修士是一名稚气未脱的年轻修士,看面相比他还要小上好几岁。
但这名年轻修士身上的伤口却更为可怖,他的整个腹部被人硬生生的击穿,内里的脏器甚至脊骨都彻底消失了,只有周围一圈血肉牵连着他的上下两部分身体。
但此时这名年轻修士在这道殿之中,却是好生生的站着,行动似乎完全不受妨碍,和身体完好一样。
这名年轻修士看清王离的刹那,似乎直觉王离比他强大太多,明显都骇然的往后退了一步,但在下一刹那,这名年轻修士还是控制住了心中的恐惧,马上对王离出手。
他的双手急速的弹动,王离的头顶上方出现了十余道银色的电光,急速扫落。
“对不住了。”
王离身体动也不动,他的左手往上拍出一张青色的符箓,轰的一声一道青色罡风涌起,直接将那十余道银色电光扫得支离破碎,与此同时,他的右手凌空一点,一道玄天剑罡如流星般直接刺入了这名年轻修士的胸口,直接将这名年轻修士的心脉激得粉碎。
他预判的一样,这些灰衣修士虽然诡异,但战斗起来的确和真正的修士一样,该受伤也会受伤,只要受伤致命,这种灰衣修士就会马上消失。
这名年轻灰衣修士心脉一断,马上就在他眼前消失了。
这是真正的一个照面就被王离轻易击杀。
这年轻灰衣修士,的确也是一名炼气二层的修士,而且极为中肯的说,这名年轻灰衣修士还不如方才那名灰衣修士。
王离是早已习惯这些灰衣修士的凭空消失。
但这名年轻灰衣修士消失之后,他看着身前的五条火光还是愣了足有几个呼吸的时间。
“我这修炼玄天道诀的异变,也变得太扭曲了吧?”
等他彻底回过神来之后,他连续点出数道真元,将其余四道火光都碰了碰。
他的猜测似乎毫无问题。
这其余四道火光也如同法器一样能够被他的真元控制,每道火光接纳他真元的刹那,他也会置身凝固的时空长河一般,周围密密麻麻的都是绝对静止的形形色色的灰衣修士。
他在这其余四道火光之中,也都找到了自己之前的熟人。
这五道火光,的确是对应不同修为等级的灰衣修士。
如果完全不去考虑这种太过扭曲的异变会不会造成什么极为不利的不可预知的结果,按照目前的发现,他气海之中的这座灰色道宫,就是一件异常惊人的洗炼真元的法宝。而这灰色道宫之中的五条火光,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宝库。
在他炼气二层晋阶第一次出现这种诡异的灰衣修士,吕神靓就推断他今后每一次小境晋阶都会遭遇这样的灰衣修士。
而且她推断他的这种劫数的难度会越来越大。
新晋升的修士面对已经在这个级别浸淫很久的修士,天生就有很多劣势,而且随着修为的不断提高,这种天生的劣势会不断的拉大。
一名刚刚结丹的金丹一层修士,和已经结丹数十年的金丹一层修士相比,如果双方都是拥有丰富斗法经验的修士,那刚刚结丹的金丹修士吃亏就真的吃到姥姥家了。
但所幸王离的这种渡劫也是简单暴力,就是只要战斗,只要击败出现的灰衣修士就行。
所以吕神靓在他炼气二层之后,对他就采用了完全实战为主的修行方式。
但其中到底遭遇过多少致命的危险,便只有吕神靓和王离清楚了。
而且哪怕是实战为主,也不是想要战斗就能找到合适的战斗对象,哪怕赶路,来去总会消耗很多时间。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只要他想战斗,便随时可以找一名灰衣修士战斗。
眼下离他最远的那道火光里,全部都是炼气六层的修士。